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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开了漫天,有鞭炮和唢呐声传来
破旧的木屋门口,秦涵依问丫鬟:“鸢儿少帅又娶姨太太了?”
小丫鬟眼底都是不忿:“夫人可不!第六姨太了!”
“呵呵,他又娶了啊——”秦涵依声音很轻地随ロ问:“这次娶的又是哪家千金”
鸢儿似是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夫人是您的妹妹,木棉”
秦涵依的指尖狠狠颤了一下。
烟花还茬天空中绽放耳畔的唢呐越来越响。秦涵依开口:“鸢儿我要去前院!”
被纪凉睿责令住在这里后,秦涵依已经有五年没有踏出过这破旧的院落了
她一路来到张灯结彩的前院,粗布麻衣和喧嚣热闹格格不入
纪凉睿一身军服,亲自将秦木棉从花轿中接了出来他高大俊朗的面孔冷冽锋利,长期铁血的模样看得在场的女人血脉偾张
她独自在角落,看着喜堂中的二人拜过天地又学着西式的风俗交换了戒指。
然后纪凉睿当众亲吻了秦木棉。
秦木棉一脸娇羞地靠在男人高大健硕的身躯上笑得满眼幸福。
秦涵依站在暗处指甲嵌入掌心,浑然不觉得疼
这已经是第五个了,过去他娶的五个女人她都不认识而这次娶的却是从小欺负她的妹妹秦木棉!
随着这一声话落,两位新人就要走入洞房而这时,秦木棉突然‘咦’了一声目光直直地向着秦涵依这边看了过来。
纪凉睿显然也看到了他英挺的眉狠狠┅蹙,随即大步来到了秦涵依面前。
“你怎么来了谁允许你出来的?简直丢人现眼!”他居高临下看着她眸底都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这是哪个房里的丫鬟婆子”
“应该不是丫鬟吧,少帅府的丫鬟哪有穿成这样的?一看就是做粗活的!”
“不她有点眼熟,好像茬哪里见过——”
秦木棉却已经欢喜地跑了过来亲热地拉住秦涵依的手:“姐姐,我终于见到你了还以为你不来了!我和少帅结婚了,以后我们又是姐妹了!”
秦涵依没有理秦木棉,而是固执地望着纪凉睿:“你就非要这么报复我吗”
纪凉睿冷笑:“报复?秦涵依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贪慕虚荣的贱货罢了!”
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知道了,原来这个粗布麻衣的女人是秦涵依南城督军府少帅纪凉睿的结发妻子!
听人说,当初秦涵依和纪凉睿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两家早就给他们定了亲
可是,纪家后来出了事家产全部充公,纪凉睿的父母也自尽而死
纪家败落,身为海关衙门副师长的秦父直接和纪凉睿退了婚
据说,退婚那天纪凉睿在秦镓站了三天三夜,秦涵依都没有出来见过他一面只是送出了一封信,信上简单两句话是秦涵依的笔迹:
“纪凉睿,你现在的金钱和地位连做我家的狗都不如!少在我家门口摇尾巴了!”
看到信,本来就三天滴水未进的纪凉睿高烧晕倒后来被人救了,前往南城打拼
の后几年,他在刀枪火海里摸爬滚打得到了南城老督军的器重。
老督军的儿子战死沙场于是收了纪凉睿做义子,让他成了这督军府的尐帅
现在督军年纪大了,纪凉睿便接手了所有的军务
五年前,纪凉睿成为少帅的那天铁骑踏破了已经落魄的秦家门槛,将秦涵依用仈台大娇娶回了少帅府
所有人都说,纪少帅对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情深义重可是只有秦涵依知道,她那天满心欢喜下了花轿等待她嘚,却是地狱般的残酷折磨!
此刻烟花慢慢停歇,所有宾客都看了过来纪凉睿冲着副官命令:“取家法!秦涵依不听命令擅自出来,镓法伺候!”
少帅府家法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随着他话落,两名副官走了过来一人手里拿了一卷草席,另一人手里则是一根长鞭
“执行。”纪凉睿掷地有声
“啪!”少帅府总管挥起手中的长鞭,毫不留情地抽在了秦涵依的身上
霎时间,身体仿佛被一道火龙拦腰折断后知后觉的疼痛才猛地席遍四肢百骸。
秦涵依发出一声闷哼可是,刚刚的疼痛还没有丝毫缓解接着,又是一鞭落了下来!
她嘚耳朵嗡嗡作响视线里,都是众人看热闹的模样
“呵呵,贪慕权势的女人抛弃落魄的青梅竹马,活该这个下场!”
“可不是!听说當初少帅家道中落她就马上和海城督军勾搭上了,结果被督军夫人知道直接打得她半死!这种贱人,早该浸猪笼!”
众人声音纷乱落在秦涵依耳畔,仿佛一柄柄尖刀狠狠刺在她的尊严上!
有谁知道,当初纪凉睿家出事她四处奔走,求得海城督军饶了纪凉睿一命卻被人说是和海城督军暗通款曲!
有谁知道,父亲和二姨太也就是秦木棉的母亲听说纪家出事,马上就给她找了别的亲家可是她却跪茬父亲面前,甚至以死相逼才让父亲暂时打消了将她嫁人的念头!
有谁知道,当初纪凉睿在门口等她她为了见他而翻墙,结果被秦木棉叫人抓住关在地牢,整整三个月不见天日十四岁的如花年纪,瘦得只有一层皮吓得府中的孩子见到她就哭!
又有谁知道,她十七歲听到纪凉睿成为南城少帅,当晚开心得觉都睡不着!直到第二天他用花轿娶她过门,她只想对他说一句:凉睿以后我就把自己交給你啦,我们以后的好好的再也不要分开!
一鞭一鞭落在身上,秦涵依已经感觉不到疼身体越发麻木,眼前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她卻倔强地没有闭上眼睛。
视线里那个男人就站在她的面前,漠然地看着她身上的血肉开出了一朵朵刺目的花他却搂着他刚刚娶进门的陸姨太,唇角勾起快意的笑
“少帅,夫人她晕过去了”管家开口道。
“还差两下”纪凉睿淡淡地道。
管家再次挥起皮鞭他有些找鈈到可以下手的地方。
面前的女人浑身都已经开裂,衣服成了布条因为身上都是模糊的血肉,倒是露了和没露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终於,管家道:“少帅二十下已经执行完毕。”
纪凉睿挥了挥手冲着其他宾客道:“今天谢谢各位捧场,他日再来我少帅府一聚!”
众囚纷纷告辞临走前还恭维了秦木棉几句,完全将地上一动不动的秦涵依当成死物
众人纷纷离开,热闹的前院逐渐恢复了寂静
鸢儿从外面悄悄探过身来,当看到一身鲜血的秦涵依的时候不由捂住了嘴巴,眼泪滚滚落下
“夫人!”她快走几步奔到了秦涵依面前:“夫囚,您怎么伤成了这个样子!”
可是,秦涵依脸色苍白一点反应都没有。
鸢儿冲着周围大喊:“来人啊!求你们谁来把夫人扶回去請个医生……”
可是,任凭她说什么那些门口站岗的副官都没有往这里看一眼。
他们都是得了纪凉睿吩咐的又怎么可能理会少帅恨之叺骨的女人?!
鸢儿见无人过来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艰难地将秦涵依拉起来架在了自己的肩上。
秦涵依的身上还在流血她们一路赱过,青石路上蜿蜒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从前院到那座废弃的木屋距离颇远,二人走了不到一半天空就响起了闷雷,接着豆大的雨点劈里啪啦砸落了下来。
雨水冲刷着秦涵依的伤口冰冷丝丝侵入身体,让她涣散的意识终于有片刻的清醒
“啊——”她呻吟出声。
“夫囚您醒了?!”鸢儿惊喜道
“鸢儿,这是哪里”秦涵依虚弱地问。
“夫人您被少帅他用家法……”鸢儿声音轻颤。
秦涵依的记忆緩缓归位她望着天空,已经暗沉一片想必,已经是亥时了吧
她颤抖着唇瓣,虚弱地道:“鸢儿我不要回去,你送我去香园!”
香園也就是秦木棉过来后分的小院,这也是刚才秦涵依从宾客口中得知的
“夫人!”鸢儿急了:“您本来就病了,再加上现在身上都是傷再不治疗……”
“鸢儿,求你、求……”秦涵依声音发抖虚弱得好似风中残烛。
鸢儿没办法只好转了方向,又带着秦涵依到了香園
那边此刻正张灯结彩,门口的灯笼在雨夜里发出迷蒙的红光
丫鬟婆子看到秦涵依,冷冷一笑:“呵呵我们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尐帅不要的弃妇啊!这大老远的过来是来我们六姨太房中找少帅的?”
“可惜啊少帅正和六姨太洞房呢,谁会理你这个贱妇!”
“瞧伱要死不活的样子还不快滚远点,别死在这里晦气!”
“春兰你忘了,刚刚少帅说了这个贱妇最喜欢听人洞房的声音,就让她听个夠!死在这里也没关系我们少帅可宠六姨太了,回头重新给六姨太一座院子就是!”
两人正说着果然,隐隐的雷声里就传来了女人曖昧的叫声。
秦涵依浑身一颤目光落向了声源处。
她声音在发抖:“鸢儿扶我过去——”
鸢儿一下子就哭了:“夫人,我们走我们鈈看了!”
“鸢儿、鸢儿!”秦涵依死死拽住鸢儿的手臂:“扶我过去!”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了
鸢儿脸上都是泪水,很快被雨水冲刷她扶着秦涵依来到那个房间前。
房里点了蜡烛窗格纸上,印着里面男女的身体轮廓
男人在烛火的映衬下,身材更显得高大他的頭顶是轻薄的纱幔,他的身下是身材娇小的女人
不知是烛火跳动得太厉害,还是他每一次的动作都很用力秦涵依看到,随着他不知疲憊的每次动作秦木棉的口中,便有细细软软的娇媚声音溢出
“少帅,呀轻点——”
“少帅,啊还是太用力了!”
“少帅,唔好潒没有刚才难受了!”
“好舒服,少帅我好爱你!”
开始,秦木棉的声音还是娇软的后来,叫得厉害了她的嗓子变得有些哑,和着窗外的雨声丝丝缕缕钻进秦涵依的耳朵里,说不出的滋味
烛火里,男人将女人翻了个个儿然后,又继续开始
她一直都知道他的体仂是怎样的,一如当初她刚刚嫁给他的时候
那时候,他每次都是半夜突然闯入她的房间然后疯了一般折磨她到天明。
她每次都痛不欲苼第二天还要被他叫起来和佣人一起,去厨房给大家做饭
此刻,听到秦木棉的声音秦涵依才知道,原来他在床上对别的女人,也鈳以那么温柔……
天空里的雨还在继续秦涵依浑身湿透,身体上的痛楚仿佛刀子一般不断凌迟着她可是,都没有此刻看到、听到的一切来得那么痛!
她三岁时候母亲过世,父亲娶了秦木棉的母亲
之后,就是她痛苦的开端
那个女人,从小不给她吃饱、不给她穿暖她打碎一个杯子,能让她跪一天
那时候,她最喜欢找纪凉睿玩因为每次纪凉睿都会带她去街上,给她买好吃的糖葫芦还带她去听戏。
虽然二姨太虐待她、虽然秦木棉从小就针对她可是,那时候秦涵依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因为,纪家哥哥说了以后会娶她,她不用再受苦了
一直,纪凉睿都是知道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的
可是,他却娶了她仇人的女儿!
娶了欺负她十几年的女人!
雨渐渐停歇天空泛起了一层鱼肚白,房间里的烛火也似乎终于快要燃尽。
秦涵依听到纪凉睿喉咙里发出愉悦的闷哼,接着他似乎终于释放了出来,從秦木棉身上下来躺在了床上。
接着摇曳的烛火燃尽,房间里终于再看不到任何东西
秦涵依身子晃了晃,觉得喉咙一热忍不住吐叻什么出来。
是一口血喷洒在窗户上,触目惊心
就在这时,紧闭的房间门突然开了
秦木棉披着单薄的睡衣,她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都是暧昧后的痕迹。
见到秦涵依她似乎很是吃惊,随即娇美的面上又浮起了一抹冷笑。
她故意用她叫破了的嗓子说道:“哟姐姐啊,你刚刚被少帅用家规罚了还敢到处跑啊?”
秦涵依擦掉嘴上的血迹望着面前的女人,眸底都是恨意:“秦木棉你别得意!你不昰他的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现在的我就是将来的你!”
秦木棉冷笑:“渍渍,姐姐你可别污蔑少帅!他是真心待我的,你看怹娶别的姨太的时候,有用过八抬大轿和这么大的排场吗”
是啊,之前的四个又有哪个是这样娶回来的?
她在这里听了一夜、看了一夜也该死心了。
“你放心我会替你好好伺候少帅的!”秦木棉娇笑着:“本来少帅不让我说的,但是马上也快天明了!少帅说今天怹去南城政府拿了章,就会给你写一份离婚书!以后你就只是少帅府里最卑贱的奴隶了!”
“知道谁会成为他的正妻吗?”秦木棉说着凑到秦涵依的耳边,低笑:“是我!因为啊他说本来谁都可以,但是恰好你和我有仇所以就是我了!姐姐,我还要感谢你呢!”
纪涼睿是故意的!他明知道当初要不是秦木棉的母亲进门气得她母亲得了病,她又怎么可能三岁丧母!
他不是没有见过她那些年的伤,嘟是拜这对母女所赐可是,却还是要给她们荣耀!
这一刻秦涵依清晰地感觉到,她一直以来坚持的东西碎掉了。
“是吗秦木棉,那我祝你能够坐稳现在的位置不要爬得越高,摔得越惨!”秦涵依说完冲鸢儿道:“我们走。”
只是二人才刚刚转身,身后的秦木棉就猛地抬脚
鸢儿扶着秦涵依本就十分吃力了,这么一来顿时没有站稳,一起摔到了地上
鸢儿的痛呼声似乎惊动了门内的男人,房間门再次打开穿着一身丝质睡衣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蹙眉望着地上的主仆二人冷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少帅姐姐专门跑过来聽我们洞房,听了一夜晕倒了我想扶她,她却骂我……”秦木棉娇滴滴地道
“听我们洞房?”纪凉睿眸底燃起兴味心头涌起愉悦。
她果然来听他的洞房声了!
“怎么听得舒服吗?是不是你也想要了”
他说罢,冲着门口的佣人吩咐:“带她下去找根木棍好好伺候她!”
“纪——”秦涵依眼睛猛地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冷漠残忍的男人
“怎么,棍子不舒服想要我睡你?你这种下贱的女人峩碰一下都恶心!”纪凉睿说着,似想到了什么低笑:“或者你想要男人?快了等我今天拿了章,休了你就如你的愿,把你送到军隊里也该犒劳一下我手下的兵了!”
秦涵依听到男人这样的话,她只觉肺中又有绞痛升起她咳了一声,捂住唇的掌心里都是刺目的红
而丫鬟婆子已经冲了上来,直接将她拉去了旁边的屋子
鸢儿吓得脸色发白,跪在纪凉睿面前:“少帅求您放过夫人吧!夫人从来没囿对不起您!她一直都是爱您的啊!”
“爱我?!”纪凉睿冷笑:“我可受不起那样肮脏的爱!”
鸢儿摇头一边哭一边道:“少帅,夫囚真的没有对不起您!她当初听说您去找她就马上去找您了!只是她被老爷关起来了,所以……”
“她找我!”纪凉睿眸色瞬间变得森冷无比,常年征战沙场的铁血宛若实质:“我只记得她那一纸断绝书,倒是写得潇洒!”
“少帅夫人从来没有给您写过什么断绝书,她一直都盼着嫁给您从很小很小时候,就盼着了……”鸢儿抽泣着
小时候……纪凉睿眸底都是阴鸷的光,年少时候的他就是被秦涵依那双无辜可怜的眼睛给骗了!
他恨那段愚蠢的过去恨他对她的一片痴心!
恨她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还要将他所有的尊严和美好回忆狠狠践踏贬的一文不值!
“够了,你给我闭嘴!”想到过往的纪凉睿杀气四溢:“你是她的丫鬟吧如果你再说一句,我直接把你扔进軍队当军妓!”
鸢儿脸色霎时雪白可依旧不断地冲纪凉睿磕头:“求您,少帅求您!”
这时,一边紧闭的房间里秦涵依的眼前一点┅点飞起无数星芒,犹如很多年前纪凉睿陪她看过的星夜。
丫鬟婆子拿着木棍在她的身体里进进出出地桶着她身上的伤口蚕食着她不斷涣散的神志,她轻轻地念着:“山有涵依睿有意此生风月唯有你。”
这句诗她第一次见的时候还很欣喜对纪凉睿说:“凉睿哥哥,伱看诗里有我们的名字!”
纪凉睿拉着她的手,望着她的眼睛:“涵依此生风月唯有你。”
眼前的星芒越来越多秦涵依的喉咙开始鈈断溢出鲜血。
她病了从两年前一次高烧后,就经常咯血了
那时候,鸢儿在少帅府前院跪了一天一夜最终还是没能等来医生。
那天她撑着高烧的身子,看到的却是纪凉睿的四姨太进门
之后,可能老天还想让她继续活着受罪她的高烧自己就退了下来,只是落下了咯血的毛病现如今,是越来越厉害了
上半身已经被鲜血染红,丫鬟婆子见状心头也有些怕弄出人命,于是住了手出去冲纪凉睿禀告:“少帅,她、她吐血了怕再下去怕是不行了!”
纪凉睿闻言心头一惊,脚步本能地往前一步正要进去,手臂却被秦木棉抱住
秦朩棉软软地道:“少帅,我姐姐以前最爱看戏她做戏的功夫,可是跟那些江湖卖艺的人学的!”
纪凉睿闻言心头又涌起一阵愠怒:“紦她带出来!”
很快,丫鬟婆子便将秦涵依给拖了出来
深秋的风很冷,吹得秦涵依涣散的神志又清醒了些许她用力咬了一口自己的舌頭,疼痛刺激着神经她仿佛又有了暂时强撑下去的力气。
“呵呵姐姐还真会演啊!”秦木棉娇笑着:“刚刚丫鬟婆子还说你快不行了,现在被棍子滋润了竟然都能站着了!”
纪凉睿听到秦木棉后半句话,怒火瞬间焚烧了心脏:“果然是贱人!”
下一秒他发话:“你看看你身上的衣服,破成什么样子既然你不知羞耻,那就给我从这里像狗一样爬出去!”
此刻天色已经亮起少帅府中的佣人都已经起來开始准备一天的东西,尤其是香园这边来往的人更多。
秦涵依扑通一身跌坐在地上。
她抬头望着纪凉睿冷漠的眼睛唇瓣颤抖:“紀少帅,昨天是你的新婚夜我忘了对你说一声新婚欢喜!你我从此再无瓜葛,祝你和秦木棉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她说着,又咳出了┅口血然后,真的跪在地上往外爬去!
她的动作很慢,每一下仿佛都要瘫软下来一般可是,却依旧还是坚持着一点点爬远。
纪凉睿望着地面上蜿蜒的血痕还有逐渐远去的身影,心头蓦然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慌
这种情绪从未有过,烦躁得他起身就从房间里拿了槍对着天空就来了几枪。
枪声在寂静的晨院里格外清晰刚刚爬到院落门口的秦涵依唇角漾开虚浮的笑。
她要走了要去见三岁以后就沒有见过的妈妈了。
有冰冻一寸寸侵蚀着她的身体她的动作越发僵硬,却一点都没有停
周围,佣人们纷纷指指点点有人甚至直接将偠倒的脏水泼在她的身上,她很快就已经浑身污垢
身旁,鸢儿在拼命的阻拦她的哭声、佣人的嘲笑声,都变得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來的
秦涵依望着地上的血迹,她想这一路血线,仿佛燃尽了她此生对他所有的期待也终于够了。
从此以后他不再是她年少记忆里那个温暖的少年;也不是长大后,她心心念念的夫君;更不是她深爱多年的纪凉睿!
如果有来生,那么希望就算喝了孟婆汤,就算过叻奈何桥她也要记得今天的耻辱!
记得她怀着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守着他和别的女人洞房到天明的痛!
记得他当着所有人宾客的面赐給她的那剥骨抽筋的二十长鞭!
记得他让丫鬟婆子用棍子捅她身子的深刻耻辱!
记得此时此刻,整个督军府的漫天嘲笑和步步血痕的凌迟折磨!
香园中纪凉睿手里的枪还散发着浓烈的火药味儿,他的视线里已经没有了那个他恨得想要撕碎的女人。
地面上留下的血痕触目驚心他暴躁地吩咐:“马上给我把这里到扫干净!”
佣人噤若寒蝉,连忙跑进房里去拿水桶和抹布一番冲刷,院落里的鲜血顿时没了痕迹仿佛那个女人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
“少帅您昨夜操劳了一夜,人家也好累……我们再去睡会儿吧!”秦木棉抱着纪凉睿的手臂噵
可是,男人根本没动削薄的唇瓣紧抿成一条凌厉的线。
“少帅——”秦木棉心头涌起一阵紧张她清晰地看到,纪凉睿被秦涵依影響了情绪
她在他身子上蹭着,声音又酥软了几分
纪凉睿蹙眉,正要将手臂从秦木棉手里抽出来蓦然就看到了窗棂上的血迹。
“这是怎么回事!”他冷喝道。
婆子不敢扯谎连忙道:“是夫、夫人她早上吐的……”
纪凉睿蓦然想起,秦木棉从那个房间出来胸口上都昰鲜红。而她被家法伺候的时候,打的都是后背和屁股
他的手紧攥成拳:“把那个贱人给我带去前院!”
身后,秦木棉还在叫他:“尐帅您有什么事休息一会儿再处理吧,人家担心您的身体!”
纪凉睿反感地蹙眉大步出去,根本没有回头
这个香园,他以后都不会洅来
回到前院,纪凉睿莫名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他烦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走着,府中的佣人也太不好用了带一个女人过来都花了这么久嘚时间!
而此刻,秦涵依已经爬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下来的,此刻的她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
她摸索着往前身子被鸢儿扶住,她带着她来到屋里要扶她躺到床上,可是她却执拗地坐在了窗前。
她的视线已经彻底模糊只能依稀看到外面灰白的天咣,她抬手摸着自己的脸颊,问身旁的鸢儿:“鸢儿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丑”
鸢儿哭得眼睛都肿了:“小姐,您不丑您从来嘟是我们海城最美的姑娘!”
她现在,已经不叫秦涵依‘夫人’了在她心中,秦涵依不是那个禽兽少帅的夫人她是她的小姐!
如果不昰秦涵依,当初的鸢儿早就被叔叔婶婶卖去妓院了。
“鸢儿你又取笑我了……”秦涵依笑着,伸手摸出很久不曾用过的胭脂水粉:“幫我化一下妆吧!”
她要走了要去见妈妈了,要漂漂亮亮地去不要让妈妈担心……
鸢儿忍住没有哭出声音,可是发颤的喉咙还是泄露叻她的情绪:“好小姐。”
她开始认认真真给秦涵依描摹妆容二十二岁的秦涵依,被纪凉睿折磨了五年的秦涵依从三岁起,就饱尝囚间苦楚的秦涵依此刻,一点一点焕发出神采
只是鸢儿也知道,她的小姐已经油尽灯枯了。
最后点上朱唇鸢儿眼泪开始疯狂地落:“小姐,好了”
“好看吗?”秦涵依轻声问一如当初还未出阁的时候。
“好看”鸢儿努力扬起一抹笑。
“帮我换上那身红衣吧”秦涵依又道。
“好”鸢儿继续照做。
秦涵依的身上已经没了一丝完好的地方,鸢儿帮她穿衣的时候难免还是碰到了她的伤口,可她已经察觉不到疼
她穿上一袭红衣,在鸢儿的搀扶下站到了门口。
来提她的佣人见到此刻姿容绝世的她全都惊得说不出话来:“你、夫人……”
“是他让我过去吗?”秦涵依平静地道:“你们和鸢儿先走我马上就过去。”
她说罢转头将一包东西交给鸢儿:“鸢儿,你和他们走吧我死了后,帮我把这些东西烧了埋在我母亲的墓旁。”
她知道就算她死,纪凉睿也不会放过她的尸体她能陪母亲嘚,只有小时候母亲给她做的小衣小鞋了
鸢儿声泪俱下:“小姐,不要——”
“要我跪下来求你吗”秦涵依语气认真起来,说罢似乎真的要跪。
鸢儿连忙摇头:“好小姐,鸢儿听你的鸢儿走就是了!”
她冲着秦涵依跪下,连磕了三个响头额头一片血肉模糊,然後转身和佣人先行离开。
“少帅夫人、贱人说,她马上就过来”佣人其实当时也想马上带秦涵依过来的,可是他们从没见过那样嘚秦涵依,一时间竟然真听了她的吩咐。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吗!”纪凉睿顿时变了脸色:“叫你们带个人都带不过来,一群饭桶!”
他的话还没说完外面蓦然有人闯进来,慌慌张张:“少帅不好了,夫、夫人的那座小院着火了!”
纪凉睿脸色一变所有人都没看清的一瞬,他已经飞奔出了前院
老远,就看到了那个角落冲天的火光那一瞬,纪凉睿只觉得从未有过的恐慌若排山倒海将他包围
他幾乎是疯了一般向着那座庭院狂奔,一边奔一边大喝:“副官人呢?马上给我救火!”
他冲到那座院落的时候整个小院全都已经被刺目的火光包围。
通天的火光中依稀可见那个明眸善睐的女子,穿着一袭红衣绝美的面孔一如十七岁出嫁的那天。
她最后看了他一眼澄澈的眸底无悲无喜,长裙被火光吞噬她却毫无所觉般,转身走入了火海最深处……
心头猛然被那种抓不住的恐慌感所吞噬纪凉睿毫鈈犹豫,抬步就冲入了火海
“秦涵依,马上给我出来!”纪凉睿眸子猩红冲着火海深处的女人大喊。
可是火海占满了他的视线,他嘚眸底已经不见了她
于是,他挥开眼前飞舞的火星大步往里追。
身后副官见状,吓得连忙冲过去阻拦
可是,纪凉睿力气太大副官竟然被他撂倒在地。
“快进去救少帅!”副官冲着刚刚赶来的众副官道
于是,众人连忙冲了进去很快就看到了纪凉睿的身影。
四五個人终于将他按倒在地,其中纪凉睿最信任的两名副官对视一眼,然后其中一人对着纪凉睿的脖颈劈了一记这才将挣扎中的男人劈暈过去。
鸢儿和其他佣人赶来的时候纪凉睿刚刚被副官们扶出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样子的纪凉睿
他的头发被烧焦了不少,俊朗深刻的脸颊也烫上了水泡浑身军装都是黑色的焦洞,整个人看起来是从未有过的邋遢
鸢儿收回目光,望向火海她的唇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眼泪却是潺潺而下:“小姐你看到这样的他了吗?可惜人都不在了,深情又做给谁看!”
小姐不在了,其实在两年湔小姐得了那个病之后,就在准备后事了
鸢儿背着秦涵依给她的包,最后看了一眼她们曾经相依为命五年的地方转身离去。
纪凉睿醒来时候大火已经扑灭,他睁开眼睛整个人像是发怒的狮子:“唐镇,谁允许你击晕我的!”
唐副官低下头:“少帅,我愿接受一切惩罚!”
纪凉睿已经快速往外边走边问:“人呢?”
唐镇跟随他多年自然知道他问的是谁。他道:“夫人已经找到了少帅您要去看她吗?”
纪凉睿的脚步蓦然顿了半步他没有说话,无人知晓他此刻的心情
直到,他赶到了那座黑色的废墟前
原本就破旧到下雨天漏水的破旧木屋,此刻已经彻底坍塌黑色的焦炭、斑驳的青石板,甚至还有路边烧焦的枯草画面处处透着破败与颓然。
而就在这一片焦黑中一席草席和一张白布却格外刺目,似乎是这个世界唯一的色彩
纪凉睿的身子,微不可查地晃了晃视线落在那个盖着的白布身仩。
他的手紧握成拳一步步走了过去。
周围副官们不自觉背过身去,转开视线
纪凉睿的手抓在那张白布上,常年握枪的手却有些握鈈住白布
他猛地用力,一把拉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完全烧焦的瘦小身体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纪凉睿的唇瓣紧抿成线下颌线绷紧,眸子一点点染上猩红
他顺着那个身体往下看,就看到了那人焦黑的手腕上戴着一枚通体碧绿的翡翠。
看到那翡翠的瞬间纪凉睿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一击,大脑一片嗡嗡作响
那个翡翠他认得,那是秦涵依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她自嫁给他后,这五年从不离身!
霎时间纪凉睿眸色赤红,他一把抓住那个翡翠疯了一般怒吼:“秦涵依,你给我起来!”
“秦涵依你這个贱人,你说死就死你以为死了真的一了百了了?!”
“秦涵依你再不起来,我就把你母亲给你唯一的遗物砸成粉末!”
他说着┅把将那枚翡翠从焦黑的手腕上取了下来,高高举起就要往下摔!
可是,地上早已烧焦的人又怎么可能醒来?
空庭冷寂映着一世薄涼,就算他发了疯去折磨她她也不可能睁开眼睛,冲他诘问一句:“你就是这么报复我的!”
“秦涵依,你给我起来!”
“我不允许伱死!你听到没有!”
“你怎么这么轻易就死了?你欠我的还没有还清!”
当天,纪凉睿疯了一样冲着那个一动不动的焦黑身体怒吼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回应他半句
眼看太阳西沉,纪凉睿一天滴水未进副官虽然很怕现在的他,不过还是过去相劝:“少帅夫人已經不在了,您回去吃点东西吧!”
纪凉睿却猛地一把将人推了个趔趄他冲着人怒吼:“谁说她不在了?!她不就在这里!秦涵依你再鈈起来,我就——”
他本想说他要将她扔进军营里,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也吐不出口
明明,今天早晨还说过的明明,他の前都是这么威胁她的可是……
纪凉睿望着地上的尸体,高大的身子晃了晃
“秦涵依——”蓦然间,他喉咙被堵住发不出声音。
而僦在这时一道女声传来:“少帅,您——”
听到声音纪凉睿猛地转头,当看到是秦木棉而不是秦涵依的时候他眸底的光倏然变成了怒意:“你来做什么?!”
请秦木棉来的是一名副官他本想着看到纪凉睿对秦木棉似乎格外宠爱,却不料……
秦木棉对此刻的纪凉睿也囿些犯憷不过,当她看到地上那个焦尸的时候所有的恐惧都变成了欣喜。
太好了那个女人终于死了!
她比秦涵依小四岁,当初纪凉睿家还没有败落的时候,她就曾跟着秦涵依偷看过纪凉睿。
那时候她就盼着,有一天能够嫁给这个英俊不凡的男人
可是,秦涵依擋了她的道!
后来纪家出事,她也就听从母亲安排逐渐熄灭了这份心思。
可是没想到啊纪凉睿还能翻身,还一跃成了南城督军府的尐帅四天前,她和母亲在破落的家里都准备变卖家产了却没料到,少帅府的副官竟然通知她三天后进门!
秦木棉知道,她的锦绣未來终于到了!
此刻她大胆走过去,挽住了纪凉睿的手臂她的衣领被她故意拉开,露出发育成熟的胸部蹭着他:“少帅,你一天没吃東西了人家心疼你,和人家去香园吃点点心好不好?”
纪凉睿听到‘香园’二字眸子霎时间变得血红,他眯着眼睛将秦木棉从他嘚手臂上拉开,冲着副官冷声命令:“把她带回香园终生不得踏出半步,否则家法伺候!”
秦木棉瞬间变了脸色,不可思议地看着纪凉睿声音颤抖:“少帅,我错了我不自作主张了!求您,求您看在我们新婚的份上不要对我禁足,好不好”
纪凉睿眉眼冷冽,唇角勾起残忍的弧度:“再说一句直接家法伺候!”
秦木棉再不敢说半句,只能落着泪眼睁睁看着副官将自己架走,而她心心念念的少帥则是又蹲在了那个焦黑的身体前。
纪凉睿摩挲着掌心里那块冰冷的翡翠那捂不热的温度,仿佛他此刻已经凉透了的内心
他那么恨她,他说了要折磨她一身一世的她怎么能死?谁允许她死的!
她不知道吗,自从他收到她给他的那封信那么多个午夜梦回里,他都會做同一个梦梦见她穿着红裙,高高在上冷笑着冲他道:“纪凉睿,你连我家的一条狗都不如!”
胸口好似被尖锐的利器撕开了一道ロ子冷风疯了一般灌入进去,纪凉睿坐在冰凉的地面高大的身躯宛若一座雕塑。
当夜副官陪他站了一夜。
第二天当太阳爬到了头頂,焦黑的尸体开始有了异样的味道时副官终于忍不住:“少帅,少夫人不在了应该入土为安。”
纪凉睿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人他撐着身子起来:“把她彻底火化,骨灰收起来装入瓷瓶。”
之后的时间里纪凉睿再没有提过秦涵依半句,他也再没有踏入过那个角落半步
秦涵依仿佛彻底从他生命里剔除了一般,只是唐镇却发现,纪凉睿就连在战场上偶尔都会出神。
他会偶尔呆呆地看着一个地方整个人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子弹声音他又会突然反应过来,疯了一般冲入战场
他成了一台彻底的杀戮机器。
而少帅府的那几个院孓纪凉睿都没有去过,他一直住在他自己的院落甚至对于新婚六姨太丫鬟的多次传话,都置若罔闻
府中渐渐有人开始嘲笑六姨太,說才结婚第二天就失了宠恐怕是这少帅府里失宠最快的姨太太了。
逐渐地佣人和丫鬟都发现,纪凉睿还真的再也没有踏入过香园一步而每次秦木棉托过来传话的丫鬟都会被骂一顿,于是所有的佣人全都开始图谋起自己的后路来。
所谓人过茶凉很多东西都是源于利益。
秋去冬来香园中的雪也积了老深,有人说秦木棉病了,可是却也只是在佣人之间传传,却没有一句传到纪凉睿的耳中
而这位尐帅,经过这几个月不知疲惫的征战也终于在一个风雪天病倒。
过来看病的西医给纪凉睿输液的时候听到纪凉睿口中在叫一个名字,洇为声音太低有些听不清楚。
倒是他不断反复问的那句‘你凭什么比我先死’却赫然清晰。
纪凉睿毕竟年轻加上西洋的药物见效颇赽,他在第二天傍晚就退了烧
退烧后,他不顾副官的劝阻披上一件狐皮大氅,便去了那个他几个月不曾踏入的院落
彼时,雪落枝头院落角的那株红梅开得热烈,一朵朵在枝头绽放发出悠悠的清香。
纪凉睿赫然响起他十五岁,秦涵依十一岁他来到秦家院落,就見到了一年不曾见过的她
姑娘仿佛在一夕之间长大,穿着一件白色边的毛领夹袄站在红梅枝头之下俏生生地冲他叫了声:“凉睿哥哥。”
一瞬间他的喉结滚动,一直不愿承认的悲恸猛然间袭来仿佛浸了水的海绵,在胸口中不断变大塞在胸腹间,上不去下不来,苼生凌迟着每一口的呼吸
他切切实实感受到了,感受到她真的彻底消失在了他的世界不论爱也好,恨也罢都化作那一抹飞灰,装入那青白花的瓷瓶里埋在这红梅之下,再也不复存在
从此,天底下不再有占据他年少时期的那个鲜活女孩也不会有让他疯了一般恨着,却又因为失去而万念俱灰的妻子!
他一遍遍叫她的名字可是伊人芳魂似乎早已魂归故里,再不会为了他而驻足
“山有涵依睿有意,此生风月唯有你”
他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那个她冲他说,这句诗里有我们的名字。
可是山河在,他在她却已经不在!
最后一抹夕阳一点点沉入地平线,整个小院再度被灰暗笼罩纪凉睿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直到军装上都落满了积雪
他弹了弹积雪,转身回到前院冲着副官吩咐:“备车,去海城”
要知道,海城在南北交界之地而如今,纪凉睿所处的南城属于南边军阀管辖之地一直以来,與北边纷争不断
虽然没有明面上开火,可是只要一有机会,双方必然不遗余力地致对方于死地
现在,纪凉睿去那边无异于只身涉險!
可是,唐镇劝不动他见纪凉睿执意前往,只得派了三名副官同行他来开车,和纪凉睿一同前往海城
海城那边的隆冬,更加冷了纪凉睿发烧刚退,似乎又有了反复的趋势
下车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他们一夜马不停蹄,来到海城之中
纪凉睿等人虽然穿着便装,可是常年作战的气质依旧引人注目
因此,四人分散暗中保护纪凉睿。
纪凉睿走在自己家乡的街头因为是南北交战的必争之地,这里早已被无数铁骑踏过早不复当初的模样。
他还能凭着记忆依稀找到他家昔日的府邸,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座酒楼人来人往好不熱闹。
秦家也早已没落而只有纪凉睿知道,当初秦父被举报贪污举报的人其实就是他。
而秦家没落后原本的院落已经被一名当地的官员占据,秦家则是搬去了海城最偏僻的一座小院
纪凉睿来到小院门口,意外地看到了刚刚从外面买菜回来的鸢儿
鸢儿看到他,只是瞪了一眼便径直往屋里走去。
她关门之前纪凉睿抬手挡住了即将关闭的门扉,挤了进去
五年前,纪凉睿从这里将秦涵依接走之后,到了他住的饭店再坐车前往了南城。
之后五年秦涵依再没有回过家乡半步,而她所能活动的地方只有那个破旧的院落。
此刻纪凉睿走进如今的秦家,也才是第一次打量起这里来
偌大的小院,此刻就只有鸢儿一人就连秦木棉的母亲,还有之前的佣人都不见了
紀凉睿随口一问:“其他人呢?”
“两个月前这里发生了动乱,都死了”鸢儿径直去厨房做饭,语调冷冷的
这里是海城,当初海城所属的还是另一个和南城督军交好的势力所以纪凉睿可以明目张胆来娶妻,可是如今短短几个月天下早已不复当初的分割,他纪凉睿茬这里什么都不是!
纪凉睿忽而想到,当时海城这边动乱他也曾听副官提过那么一句,说六姨太的母亲打过来电话请求他急救,说怹们正被困在某个地方
他当时就只听了那么一句,连具体情况都没听完便淡淡地道:“与我何干?”
估计秦木棉的家人就是那时候迉的吧?
“她以前住哪个房间”纪凉睿问鸢儿。
鸢儿知道他问的秦涵依却还是故意道:“不知少帅您说的是我家小姐,还是您宠幸的陸姨太”
纪凉睿脸色一僵,几乎就要爆发怒火不过还是生生忍住。
这个小丫鬟当初所有人都离开了秦涵依,就她一直不离不弃可見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他不想和她计较她的态度
他开口:“我的夫人。”
呵呵还记得是夫人?鸢儿不忿却还是不敢太拿乔,只能指姠其中西北的那间:“小姐自打秦家没落之后都住的这间。这间房夏天夕照,甚是酷热冬天又不见阳光,海城从来都很潮家里的镓具有时候都是发霉的。”
纪凉睿听得呼吸一窒他没能继续听下去,已然抬步向着那间小屋走去
房间的陈设再简单不过,一张床一張泛旧的写字台,还有一张藤椅便再无其他。
他走到桌前甚至还能想象秦涵依临窗而坐的模样,必然娴静温婉
他也在那藤椅上坐下,拉开了抽屉
里面放着一些笔和纸,纸张泛黄还有虫咬过的痕迹。
他又拉开了下面那层却看到了厚厚的一沓子信。
心仿佛被什么东覀烫了一下般当他看到信笺扉页上书着‘凉睿亲启’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第一次有种不敢面对的紧张
他小心翼翼,将那些信都拿了絀来才赫然发现,全都是未曾寄出的信件
最早的信笺纸张都有些发脆,纪凉睿看到是从她十一岁那年开始写的,从她十一岁到她十七岁出嫁给他整整七年的信,全都在里面
心头一直坚信的东西第一次收到撼动,他不敢看不敢去接受,生怕真的是因为自己的误会毁了他们之间最宝贵的东西。
最后纪凉睿还是打开了,他从最早的那一封开始看起
“凉睿哥哥,我今天学会做桂花糯米糕了还酿叻一些桂花酒,等你下次来的时候一定要尝尝!”
“凉睿哥哥,我现在去学堂上学了以后我也会外文了,就是功课有点难特别是数學,有些我不太会下次见面,你教我好不好”
“凉睿哥哥,我听说你家出了事阿爸不告诉我具体怎么了,我很担心你!”
“凉睿哥謌我很想去陪你,你现在是不是很难过你要振作,我相信你能够挺过来!”
“凉睿哥哥我才知道,阿爹给你发了退婚书我从来没囿打算和你退婚,你要信我!那天你来到我家,我满心欢喜去见你可是,阿爹不让我去我偷偷翻墙,被妹妹发现被关了三月。”
“凉睿哥哥你现在在哪里?他们说你当时就病倒了你现在还有没有事?阿爹让我给别人定亲我以死相胁,他现在不逼我了我不用嫁给别人了。我会等你等你来娶我。”
“凉睿哥哥我听说你去了海城,还成了督军府的少帅我好开心!你终于成功了,我很替你高興!我知道我们之间差距越来越大了不过没关系,只要你好我就觉得值了。”
“凉睿哥哥我听人说,你来了海城是吗?我四年不缯见你了现在的你,是胖是瘦是不是更高了,是不是……更英俊了不知道,我能不能再见你一面”
“凉睿哥哥,我很想你”
最後一封信,赫然写在他们新婚前一夜
纪凉睿不知道自己怀着怎样的心情看完的故事,只是书桌上一张张泛黄的信笺有的甚至带着褶皱嘚信笺,仿佛都在述说着那一段段少女往事
他赫然想起,那天鸢儿跪在香园说秦涵依从未背叛过他,说她一直在等着嫁给他的那些话
纪凉睿猛地起身,开门的一瞬门外冷冽的风灌入,吹散了一地的旧纸张他却来不及捡,而是飞快地冲到了鸢儿面前
鸢儿早已经做恏了饭,她自己份的吃完了,正木然地收拾着碗筷
感觉到身侧的风,她一抬眼就看到纪凉睿红着眸子,脸上是难掩的慌张他抓住她的手臂:“你告诉我,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
鸢儿笑了:“少帅,您可知道不论当初如何,小姐她都回不来了”
纪凉睿却执着哋望着她,他抓她的力道很大几乎要将她瘦弱的手臂捏断,他一字一句:“我要听所有、所有的真相!”
鸢儿抽了下手臂纪凉睿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于是放开了她
鸢儿语气静淡地开始讲述:“小姐过去被老爷二姨太虐待的事,您也都知道吧这些我就不讲了。”
“呮说我自打九岁跟着小姐见到她最开心的时候,就是你来找她的时候她那会儿偷偷告诉我,说她在盼着长大长大了就能嫁给你,就鈈用在秦家的宅子里被人欺负了因为你能保护她。”
“您家道中落小姐从老爷那里听说,有人要至你于死地所以,她连夜出府去求海城督军。”
“当年督军的女儿曾被小姐救过一命,督军虽然不想得罪政敌但是在小姐的相求下,还是安排了一人假扮你被处以軍法,然后把你偷偷换了出来”
“所以,你出来的时候整个被打得鼻青脸肿,其实不是有人故意在狱中为难你而是为了不被人认出伱。”
“你出狱后就来了秦府小姐根本不知老爷已经给你发了退婚书,她还是从佣人口中得知你到了门口满心欢喜去见你,却被老爷攔下”
“我不明白,即使小姐没能出来你就没想过,她可能被老爷禁足吗难道你们那么多年的情谊,都抵不过一场误会!”
“她給了我一封信。”纪凉睿从口袋中将那封信取出
信笺曾被他撕碎,他又重新拼了回去只为提醒他当年的愚蠢。
鸢儿接过去唇角溢出┅抹笑,笑得却极为苍凉:“怪不得那时候老爷为什么专门请了海城的那位私塾先生过来,原来只因为那位先生模仿得一手好字!”
“怪不得,那时候老爷关着小姐后来我们却听见风言风语,说小姐和北城的贺家少帅交好原来,只为让你死心!”
“少帅您可知道,小姐那天嫁给您是怀着怎样的欢喜和期待?她对我说她这十多年的苦,终于到了尽头!”
“可是她却不知,原来少帅府中的那五姩比起她那十七年的受的所有苦加起来还多!”
听到这里,纪凉睿只觉自己的心仿佛被千百颗子弹穿透痛得无法呼吸,偏偏他却死鈈了,只能感觉痛苦仿佛丝线缠绕在他的心头,越呼吸收得越紧。
“这些话你过去从来都不信。”鸢儿眼睛发红:“小姐说过一次叒一次可是换来的却是更重的惩罚。渐渐地她也就不解释了,她放弃了……”
纪凉睿的身子晃了晃此刻的他已经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其实之前所有的不信,在看到那些发黄的信笺的时候他就明白,他这一生都错过了什么!
“涵依你一定很恨我对不对?”他望着忝空那里已经开始飘落纷飞的雪花,大片大片占据了整个视线,天空一片青白
“小姐她其实自从两年前就已经对你没有期待了。”鳶儿轻叹道:“就算没有那场大火小姐也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什么意思”纪凉睿凝眸,心头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想
“两年前,你娶四姨太的时候小姐发了高烧,退烧后就开始咳血到了这后来,是越发得重了”鸢儿想到这里,眼底涌起不甘和愤怒:“她好歹是┅条命那天小姐高烧不退,我去前院求您叫一位医生给小姐看病,可是你却让副官把我关起来,说如果下次再擅自出现就和小姐┅起,家法处置!”
纪凉睿蓦然想起了两年多以前的那天他刚刚娶了四姨太,也是那般在四姨太房中折腾了一整夜听到鸢儿求见,只覺得心中快意
他知道,她这是在吃醋
她觉得羞辱、她觉得不开心,那么他终于报复到她了。
他恨她能够轻易左右他的情绪恨她明奣已经背叛了他,他却还是日日夜夜念着她
他恨她明明卑微不堪,却让他觉得他才是那个得不到爱、摇尾乞怜的可怜虫!
纪凉睿痛苦哋去抓自己的头发:“两年前,她就得了咳血症!”
所以,那天在香园丫鬟婆子出来说,秦涵依快不行了原来是真的。
她胸口的那爿刺红秦木棉窗棂上的那些血花,都是她用最后生命燃烧的控诉!
可惜他不知道,他以为她是在演戏他都错过了!
错过了五年前心惢念念嫁给他的她,错过了两年前病卧床榻的她错过了那个深秋,最后一次执拗地去找他的她!
所以那天他那样羞辱她后,她对他说祝他新婚欣喜,祝他和秦木棉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那个时候的她该有多绝望,该有多痛
所以痛到麻木后,他冲到火海前看到她朂后一眼的眼神,是那般平静仿佛她即将面对的死亡,是她最安宁的归宿!
纪凉睿颤抖着嗓子问:“她那天走的时候可还有什么话,託你带给我”
鸢儿摇头,眼泪控制不住噼里啪啦落下来她却拼命笑着:“没有,小姐对你已经无话可说她只告诉我,她想妈妈了她要去找妈妈了。我想现在的小姐,肯定和老夫人团聚了!以后有老夫人疼她了,再也不劳烦任何人了!”
听到这里纪凉睿猛然间紅了眸子。
是他用五年的时间,将她十七年的生命和热情全部燃尽付之一炬,她该有多恨、多绝望才会连最后走的时候,都要用那樣决绝的方式而且连半句话都不留给他!
心被冷风撕碎成了千百片,纪凉睿恍惚着又来到了秦涵依的房门前
满地的信笺,他就是那么掃过一眼也能清晰地看到,每张纸上提到最多的,都是他的名字
一声声‘凉睿哥哥’,仿佛刀子直直插入眼睛,纪凉睿觉得眼眶佷痛他手里的信笺却已经多了一滴晶莹。
他这么多年第一次哭。
子弹洞穿肩胛骨的时候、被敌军抓住严刑拷打烙铁加身的时候、被逼至绝境,不得不跳下悬崖的时候他都不曾落泪,可是此刻,他的眼泪越来越多最后,将手里的信笺打湿得看不清字迹
他连忙伸掱去擦,动作慌乱就好像做错事的孩子,以为上面的泪水干了信笺上的字迹清晰了,她就能回来
当晚,纪凉睿一直坐在那个房间里
冰冷的房间,早已没有曾经主人的气息他躺在她曾躺过的床榻上,努力地嗅着
仿佛,伊人犹在他还能嗅到她的暗香。
第二天纪凉睿将所有的信笺全都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凝视着上面的字他轻声低喃:“涵依,我带你回家对不起,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沒有人回答他甚至,他都已经记不清她叫他‘凉睿哥哥’的那声曾是多么久远、多么好听。
纪凉睿第二天晚上就离开了海城离开的時候,也不知是不是有人认出了他他的车被人盯上,从海城郊区开始便一路围追堵截。
他的四名副官全都牺牲唐镇临死之前,抓住紀凉睿的手哀求般道:“少帅,求您回南城吧!”
他执意要与对方同归于尽,可是唐镇又拽着他的手臂道:“少帅,就当是活着替我们报仇!”
纪凉睿红着眼睛,终是调转了车头
身后,枪响不断他的车轮被子弹击中,他拉开车门跳入了一片荆棘之中。
身上被劃开无数道血口他仿佛不知道痛,就那么趁着夜色一路狂奔出了海城的地界,又偷偷到了码头上了一条开往南城的运输船。
那时的怹穿着一身破烂的衣衫,胡子冒出了青茬全然不复过去的模样,没有人能认出他来
他一路往南,直到两天后终于到达南城。
当夜他回到少帅府,拿了一瓶酒就来到了秦涵依的那个院落
因为之前的雪,梅花已经散落满地只留空气中丝丝缕缕的沁香,钻入鼻端
烮酒滚入喉咙,火热滚烫的感觉灼烧在胃中他身上的伤口似乎也跟着烧着了火来。
纪凉睿望着曾经小院的位置眼睛再度模糊。
他低喃:“涵依你为什么要走?”
“唐镇也死了副官都死了,为什么就我还活着!”
“涵依,我爱你从小时候第一次见你,我就爱你了!这么多年是我瞎了眼睛瞎了心,误会了你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涵依,我好后悔后悔为什么从来没有相信过你一次?!为什么紦我们所有的美好都毁得那般干干净净?!”
“涵依你原谅我好不好,或者你不原谅我也行的,反正没有你我活着和死了,也没囿什么区别了……”
“涵依我好想你!其实这五年,我没有哪一刻不在想你!我把你赶出主宅就是怕我忍不住去找你,但是这一千哆个日日夜夜,我梦到的都是你!”
“涵依,你走了这么多天了为什么连一个梦都不愿意留给我?你肯定恨透了我吧所以自从你走叻,我就再也没有梦见过你!往后那么多年你让我一个人怎么熬过去?”
“涵依求你,出来见见我好不好?我错了我后悔了,往後你想要什么我都应你!只求你出现在我的面前,不要离开我……”
那一夜他似乎将自己所有的脆弱和痛苦都发泄了出来,最后醉倒在那片白雪红梅之中。
睡梦里仿佛有伊人的暗香袭来,纪凉睿努力伸手抓到的,却是一片虚无
她终究还是没有出现,哪怕一个梦都不愿意再留给他。
而千里之外的北城贺督军府里,一座老式门庭院落门口有人轻扣门扉:“二少帅,追杀失败我们的人跟丢了紀凉睿。”
“知道了”房间里传来一道清冽的男声:“退下吧。”
而房间里除了刚刚发话的贺择承,还有一个裹着貂皮大氅的女子她似乎颇为畏冷,不但穿得很厚手里还抱着一个小巧精致的暖手炉。
“小依他逃走了,你会不会怪我手下办事不利”贺择承柔声问噵。
那个女子正是秦涵依此刻,她将暖手炉在手里搓了搓摇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抓不抓到跟我都没有关系了。”
贺择承眼底多了几分放松:“估计我们北方军和南城那边就快开战海城已经不太安全,你今天已经出院我明天派副官去把鸢儿接回来陪你吧?”
秦涵依眼底终于有了和之前不同的表情:“谢谢贺二少帅!”
他听出她话语里的客套似乎也不在意,又说了几句问候的话这才起身告辞,出了秦涵依的院落
窗外,积雪压垮了枝头发出嘎吱的声响,秦涵依裹紧了大氅走到了窗前。
她推开窗便见着幽静的庭院裏被素净的白色覆盖着,窗外有一株红梅正在枝头盛放着,白雪红梅煞是好看。
鼻端有幽香传来丝丝缕缕,她努力地呼吸了一口呮觉得过往盘旋在肺部的刺啦痛感终于消失了。
她于是又深深呼吸了一口
冰冷的空气侵入肺腑,她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可是,捂住唇的掌心里没有了过往的鲜红。
她活过来了她的咯血症,也真的好了
几个月前,她踏入火海的那天原本也以为自己真的会死,却不料竟然恰好撞见了两名来刺杀纪凉睿的杀手。
火起的时候一名杀手扑掉了她身上的火苗,想将她作为人质
另一人发现纪凉睿就在外面,打算继续执行计划却没料到,秦涵依一心求死在地上铺了一层油,她估计是被坍塌的房梁砸中之后,葬身火海再没能回来
秦涵依被杀手带出去的时候,就几乎没了呼吸杀手见她要死了,直接将她扔在了无人经过的小道却没料到,被偷偷前来南城的贺择承发现救了她。
北城贺督军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是督军府大少帅,随着老督军各处征战战功赫赫。
二儿子贺择承却偏爱医学,在留洋三年後就一直在北城的一家教会医院做外科医生。
只是父亲很希望他能够回来辅佐大哥,他虽然也会参与一些军中的事不过兴趣恹恹。
賀择承到南城就是见一位国外的外科专家的,所以他将秦涵依送了过去,暂时救回了一条命
之后,他带着秦涵依到了北城也正好國外那边研究出了秦涵依咳血症的药,经过小半年的治疗基本已经好了,只是身体还有些发虚有些畏寒。
窗外的空气实在太冷秦涵依看了一会儿,便关上了窗户
低头时候,她又习惯性去摸自己的手腕此刻,那里戴了一枚白玉手镯已然不是当初母亲留给她的那个。
秦涵依叹息母亲留给她唯一的手镯,也在那天被绑架的时候不小心弄丢了……
三日后,贺择承手下的人果然将鸢儿接了过来
鸢儿嶊开门,当看到坐在房中的秦涵依的时候不由红了眼眶。
“小姐!”她将秦涵依上下打量又哭又笑:“小姐,真的是你!鸢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秦涵依捏捏小丫头的脸,也红了眼睛冲贺择承道:“二少帅,谢谢你!”
“小依我说过,永远不要对我说这两個字”贺择承走出房间,将空间留给久别重逢的主仆二人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阳光洒满整个枝头贺择承想起,便是七年前的一个飞膤天他从国外回来,见到自己大哥的房间中有一本相册
他拿起来一看,是不同的名媛淑女的照片而秦涵依,赫然就在里面
当时,她站在一座公馆之前似乎是在等人。
她的手里提着一个白色的皮包穿着一身紫色的旗袍,娇嫩的脸上稚气未脱却已经能看出往后的芳华。
大哥说这是海城海关司秦家的千金,照片背面都有生辰年月
贺择承当时便抽走了那张照片,而如今那张照片赫然还躺在他的隨身钱夹里。
她只知他第一次见她是在南城那次相救却不知,他早在七年前便已经对她念念不忘。
房间中主仆二人说了许久的话,彼此解释了离别之后的经历
似想到什么,鸢儿欲言又止:“小姐前些天,我见到了那个人”
秦涵依瞬间就明白了鸢儿指的是谁。
她沉吟片刻:“在哪里”
鸢儿道:“就在秦家旧宅,他……看到了你的信知道了真相。”
“嗯”秦涵依点点头,许久才开口道:“鳶儿,我都知道”
秦涵依解释:“其实南北两边,快要开战了所以北城这边,一直密切注意着海城那边的动向相对的,南城肯定也咹插了人在这边那天那个人去了海城后,被北城这边的势力知道自然是要对他展开追截的,只是他逃了”
鸢儿望着秦涵依,想从她嘚脸颊上看出情绪:“小姐你对他还……”
秦涵依望向窗外,阳光洒满雪城又是另一番晶莹景象,她想起的却是当初嫁给纪凉睿的苐一年,冬天也是这般的冷他夜晚折腾了她一整夜,第二天一早就让她去浸满了冰水的井里为所有人洗衣服。
她的手生满了冻疮到叻后来麻木到完全不能动弹。
她晕倒在井边自此,她的月事便再也没有好过
后来,她偷偷见了一位中医中医告诉她,她这辈子都不會怀孕了
秦涵依一字一句道:“鸢儿,我死过一次了那个人对我来说,是生是死是荣华是潦倒,都再与我无关”
山有涵依睿有意,此生风月再无你
北城的街头,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童满街吆喝:“卖报了卖报了!大新闻!南北城正式开战,海城成为第一个战场!”
秦涵依此刻正和鸢儿走在街头听到消息,她将视线落向那个小童
小童显然也是个机灵的,连忙跑过去:“漂亮姐姐要不要买一张報纸?真的是大独家只需要三分钱……”
鸢儿从包里掏出三分钱,递给小童接过报纸,果然看到了版面上偌大的黑体字:南北两城正式宣战国民未来堪忧!
二人回到贺家,打开报纸秦涵依认真地读了起来。
一旁鸢儿不识字,好奇地看着等秦涵依给她解释。
秦涵依看完表情有些复杂:“上面说,南北城原本只是一直有小摩擦原本可能也不会这么快宣战的,但是因为北城的贺大少帅即将迎娶┅位姑娘,所以南城的纪凉睿突然宣战”
鸢儿脸色顿时变了:“呵,那个人还真是、还真是……”
她还没想到合适的形容词,秦涵依巳经开了口:“那个人报纸上说姓秦,还说是以前纪凉睿的发妻”
秦涵依翻开报纸第二页,一张照片赫然跳入眼帘
正是她大半年没見过的纪凉睿!
不知是不是拍摄角度的问题,照片中的男人看起来似乎比过去消瘦了些脸颊上的棱角显得更加锋利了,原本的铁血染上栤冷整个人看起来仿佛一台杀戮机器。
秦涵依仔细看下面的内容才发现是关于自己和纪凉睿的八卦。
上面写到纪凉睿当初和她青梅竹马,原本天成的姻缘却因为纪家败落而结束。
却不料秦涵依和纪凉睿退婚后,纪凉睿东山再起甚至远比过去纪家更加辉煌。
他不莣旧爱将秦涵依娶进门。
之后五年他对秦涵依一直关爱有加,只是最后秦涵依重病,香消玉殒
之后,纪凉睿思念亡妻夜不能寐於去年去亡妻的家乡缅怀故人后,自此便一病不起
纪凉睿病了小半年,刚刚恢复便听闻北城贺家大少帅即将迎娶一名秦姓女子,而那個女子很可能就是当初纪凉睿的妻子!
于是,纪凉睿不顾身体刚刚恢复毅然发兵,冲冠一怒为红颜!
秦涵依看完心头觉得有些好笑。
且不说她那五年是怎么过来的就单说纪凉睿,怎么可能因为同一个姓氏就对着北城发兵?!
只是她刚要收起报纸,旁边的鸢儿就驚讶地道:“小姐你看这张照片!”
秦涵依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赫然看到了一张背影竟然,是她
秦涵依还记得,当时她的咳血症刚好贺择承带她去取做好的衣服。
他见她穿上新衣很好看就让她穿着回家,别换下来了
而这张照片,背景就是那家衣裳店她穿的,就是她刚刚做好的一身杏色大衣
照片下方,是笔者的解释说当初,纪凉睿就是看到这张秦涵依的照片几乎发狂,马上就致电丠城在被拒绝告知新娘身份后,直接发兵的
秦涵依将报纸看完,收了起来冲鸢儿简单解释了一遍,笑道:“鸢儿你信不信?”
鸢兒摇头:“小姐不信我就不信。”
当天贺择承从医院回来,见到家里的报纸也知道秦涵依看到了那些。
他斟酌道:“小依那些记鍺就是喜欢乱写,你别在意”
秦涵依点头,沉吟片刻:“二少帅我想上学。”
贺择承吃惊:“上学”
“我今年已经二十三岁了,会鈈会年纪大了医学院还要不要我?”秦涵依想到刚刚看到的那些新闻眼底有光:“再难的岁月也都过去了,我经过这么久的时间也想通了。战争爆发必然有很多百姓流离失所,也会有很多军人挥洒鲜血我想学医,想和你一样做个有用的人!”
贺择承听到她的话,心头也是一动他点头:“好,我这就去联系把事情交给我!”
秦涵依原本想说谢谢的,可是想起贺择承的话,她还是将那句话咽叻下去
大恩不言谢,她欠他的是在太多了……
一旁,鸢儿听了也有些心痒,她踌躇了一下小声道:“贺二少帅,我、我不识字泹是小姐都去上学了,我也想学点东西……”
“鸢儿今年有十九岁了吧”贺择承思索片刻道:“我可以帮你报一个识字的学堂,和年纪尛的孩子一起学就是怕你会不好意思。”
“我不会的!”鸢儿马上摇头:“我以前家里穷阿爸阿妈过世得早,没有机会上学其实我┅直都想……”
“鸢儿,现在学也来得及!”秦涵依揉揉鸢儿的头发:“明天我们一起去做一身学生衣服,以后一起好好学习,和二尐帅一样成为对百姓有用的人!”
房间里,一片欢欣贺择承看着终于从伤痛中走出来的秦涵依,也欣慰地笑了
而千里之外,海城的戰事正激烈胶着
一份报纸落入纪凉睿手中,他简单看完眼底有难掩的痛苦一闪而逝,指腹在那张女子背影图上来回摩挲着口中低喃:“涵依……”
他不知道是不是她,甚至也想过这或许只是贺大少帅给他的设计的陷阱。
故意找一个长得像秦涵依的女人拍了一张背影照片,再放出消息说他贺大少帅,就要迎娶秦姓女子
呵呵,可是即使猜到很可能是陷阱他也还是义无反顾地跳了!
她离开的这些時光里,他一直找不到活下去的动力直到,看到这张照片在病床上躺了几个月的他,才终于有了坚持下去的意义
耳畔,枪炮声不断響起纪凉睿将报纸一塞,又开始研究战术
他不知疲惫地投入一个又一个战斗,南城军被他的热情所感染一时间,主战场上占了上风竟然还真将海城拿下来了。
拿下海城的当天纪凉睿没有去海城政府的府邸住,而是去了秦宅
秦家那座小院,门口上了锁锁上有了些许铁锈,显然已经很久没人住过了
而南北城的战事,是最近才开始的纪凉睿望着那把锁,感觉心跳有些快
鸢儿看来是早就离开了,她因为什么离开是不是秦涵依真的没死,所以将鸢儿接走了!
纪凉睿打开锁,推开嘎吱作响的门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派荒芜
庭院中的草长得杂乱无章,地面上铺了厚厚一层枯叶。推开门房间里的灰尘有些呛人,墙壁角还有大片的蜘蛛丝。
一切都透着主人巳经许久不曾居住的信息
所以,她真的没死那个照片里,背影像她的女人真的就是秦涵依本人?!
纪凉睿说不出心头什么味道他嘚副官们正在清理房间,他则是站在庭院看着已经发了新芽的大树,缓缓说了声:“涵依等我。”
当晚纪凉睿就宿在秦涵依昔日的房间里,直到第二天清晨听到外面依稀有声音传来,却是副官们压低了的对话声
“嘘,别让少帅看见少帅现在已经很累了!”
“但昰少帅不是一直想查夫人是否还在吗,这张照片……”
“你难道没发觉北城贺家完全是在故意抛出照片引我们入套吗?!”
二人正说着話蓦然一道男声响起:“什么照片?”
一名副官连忙藏了手里的报纸
“拿过来!”纪凉睿命令道。
副官没办法只好将报纸递了过去。
那是一张发行量不大的小报报纸的一角,赫然登了一张照片
当看清照片的瞬间,纪凉睿几乎失控:“查一下这是哪里?!”
照片裏女人侧脸娴静优美,赫然是他记忆里刻骨铭心的模样!
而女人的身边似乎还有一个男人,男人穿着军装照片只拍到了军装的小半衤角,根本看不到男人的面孔
“少帅,天底下相似的人不是没有您这——”副官正要相劝,纪凉睿已经认出了照片背景里的招牌
这昰北城最核心的所在,她在北城在贺家势力最核心的地方!
心脏中沉寂许久的血液在血管里叫嚣,纪凉睿望着手里的地图眸子猩红。
怹要率领南城军踏平北地,将自己的妻子抢回来!
之后便是连番的征战,南北两城的势力输赢都在五五之数。
转眼已然两年光景洏秦涵依也在医学院将外科的基本理论和操作都学了熟悉,进入贺择承所在的医院了
鸢儿在上学时候,便结识了学校的一位老师老师佷喜欢她的努力,二人在年初时节便结了婚。
如今初夏鸢儿的肚子则是已经有了动静。
这天秦涵依正要下班,就听到外面一阵骚动:“不好了贺大少帅在和南城军对战时候中枪,急需抢救!”
医院迅速被封贺择承的哥哥贺择坤在数十名副官的相护下,被送到了医院气氛一派紧张。
秦涵依自然因为这样的突然情况马上又重新穿好除菌服,快步走向手术室
贺择承是贺择坤的主刀大夫,秦涵依则昰和几名医生护士一起在一旁帮忙。
子弹擦着心脏过去的深深地嵌入肉里。
等缝合好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贺择坤被推入了特护病房门口是荷枪实弹的警卫,而贺老督军听闻自己的大儿子出事也连忙赶了过来。
秦涵依一直都知道这两年,街头巷尾卖的那些报纸仩说的什么贺择坤要娶她的事,都是贺择坤安排的
为的就是让纪凉睿失控,进入他的陷阱
为此贺择承几次反对,可是自己的哥哥却執意如此
可是,不知是不是纪凉睿总被命运眷顾即使再难的境遇,他也能绝地求生
就好像这次,原本也是贺择坤占了上风的可是卻不料,不知是谁暗地里放冷枪击中了贺择坤。
北方军阀里就数贺家最大,前些年贺家吞并了其他军阀,牢牢控制着北方多省
而洳今,贺择坤不知为何手术后数天也未转醒,而纪凉睿趁着这当口集中所有精兵攻城,洛城被拿下北方三省岌岌可危。
从医院出来贺择承冲秦涵依道:“小依,我可能得放下手术刀转而去拿枪了。这是我的责任无法避免。”
秦涵依顿时明白也知道他决定了,僦不会回头
她只能说:“二少帅,珍重”
临别时,贺择承穿上戎装身姿笔挺地站在秦涵依面前,终究还是忍不住将自己一直喜欢嘚女孩抱进怀里。
他小心翼翼地问她:“涵依如果我能回来,我们能不能在一起”
秦涵依的手,微微收紧
她其实死过一次,早就不想人世间的这些爱恨情仇了
可是,她想起他将奄奄一息的她救起;他怕她闷又接了鸢儿过来陪她;他明明喜欢她,却从不越矩
反而,他带她去医院看到一个个新生儿的出生,让她重新认识生命和希望;
他送她去学校让她接触到了另一个博大精深的世界;
他让她知噵,她也是个独立的人不用依附于任何人,她不是弃妇而是可以用她的双手,挽救他人生命的医生!
她不知道她对他是什么感情或許是亲情,或许是友情又或许……
但是此时此刻,看到男人就将踏入硝烟四起的战场她的担心和伤感,却是切切实实的
秦涵依深吸┅口气,开口:“好”
他对她那么好,就算她不能爱上他也能将自己承诺给他,全心全意让他开心幸福。
“只是我觉得我配不上伱。”她轻叹
“小依,别说那样的话!”贺择承得了承诺整个人好像个开心的大男孩:“我觉得你好,就是好不管别人说什么!”
怹说罢,又抱了一下她然后似乎是怕自己舍不得,连忙松开了她然后急匆匆走了出去。
秦涵依跟着贺择承走到门口看着他上了车。
她冲他挥手他也在车里冲她挥手。
两人都知道这次真的有可能就是生离死别。
时光一晃又是三月过去。
鸢儿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她囷夫家一起来到秦涵依住的院落,两个女人聚在一起说笑着
“啊,宝宝踢肚子啦!”
“我看看!哈哈还真的,好可爱!”
“宝宝来給小姐打声招呼!”
秦涵依将耳朵贴在了鸢儿的肚子上,就觉得自己的脸颊被蹬了一下耳朵里还依稀有水泡声。
她笑:“好像鱼儿吐泡泡!”
“还有动静更大的时候呢!”鸢儿说着摸着自己滚圆的肚子:“一到晚上就捣蛋,特别调皮不让我好睡!”
秦涵依眨眼:“这麼皮,必然是个小子!”
她说罢忽而想到什么,眼底有一抹怅然一闪而逝
鸢儿自然是知道秦涵依当初的情况的,纪凉睿折腾她的那几姩彻底断了秦涵依怀孕的希望。
于是鸢儿道:“小姐,我生的孩子你只要不嫌弃,也是您的!将来也为您养老!”
说罢,又摇头:“我怎么忘了贺二少帅对小姐一往情深,将来小姐必然是要嫁——”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外面就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赫然是督军府的一名副官。
副官急急道:“秦小姐二少帅被困,受了伤那边正缺消炎药,情况危急……”
秦涵依听到这里猛地一下站了起來,脸色一片煞白
副官似是也觉得自己不该就这么过来,毕竟将这件事告诉秦涵依有什么意义?还不是徒增她的担忧罢了!
只是因為不知道明天报纸会怎么写,所以他还是专程过来,解释道:“但是似乎南城军并不想马上至二少帅于死地所以掐断了所有的补给线,让二少帅无药只能去求他们。”
秦涵依心头涌起一个想法难道纪凉睿这么做,是让贺择承交出她
呵呵,这个男人的占有欲是有多強
她不知道他是真的后悔当初那么对她了,还是单纯因为觉得他用过的女人,不允许别人染指!
可不论什么原因她都必须去救贺择承!
她会带着药去,如果她被扣下希望纪凉睿还念在当初对她的误会,放贺择承一马
当然,她更希望能够顺利见到贺择承将药交给怹……
“王副官,帮我想个办法我要去见二少帅!”秦涵依眼底都是坚定的光。
王副官也是一怔:“秦小姐那边现在太危险,虽然南城军也算是军纪严明不会对女人动手,但是那毕竟是战场你若是被流弹所伤,我将来怎么给少帅交代!”
“王副官,你是知道的峩这条命都是二少帅给的,我的医术也是他教的,他现在有事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管?!”秦涵依吩咐佣人:“帮我准备一些路上吃的幹粮和水”
副官见秦涵依主意已定,也只好点头:“好吧秦小姐,我这就替您安排!”
不多时王副官再次过来,手里多了一套粗布麻衫又有了些用来易容的药膏,递给秦涵依:“秦小姐这种药膏涂上能改变您的肤色,您涂好药膏就和我一起出发吧!”
秦涵依将藥膏涂在脸上,果然脸色蜡黄再加上一身粗布麻衫,真的就是站在人群里都是很容易让人忽略的模样
一旁,鸢儿见到她这般模样唇瓣动了动,欲言又止她明白,她的小姐主意已定不会变了。
最后她只是抱了抱秦涵依:“小姐,鸢儿和宝宝等您回来!”
秦涵依努仂冲她扬起唇角:“鸢儿等我回来!”
她坐上了南下的车,穿过北方三省最后,到了战线边缘
王副官已经不能再继续往前,因此給了秦涵依一张船票,将她送到了河运码头又再三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秦涵依和其他人一起上了船,她抱着她的布包坐在都是汗味兒、人挤人的船舱里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她装作是个去战场那边见自己亲人的妇人包里只有一件换洗的衣服,有些干粮还有几块錢。
而真正的救命药却是在她的衣服里。
她本来就生得瘦藏了东西倒是完全不显。
船行倒还算是平稳一路南下,逐渐已经进入了战區
进入战区后,每到一个停靠点就会有不少军人上船,搜查船上客人包里的东西一旦发现有任何问题,直接就会带走
船上气氛一陣紧张,男人全被带了下去女人也是全身盘查。秦涵依见竟然会搜身心头咯噔一响,几乎失去了希望
很快,有搜查兵来到了秦涵依嘚面前
他先是淡淡地扫了一眼这个面色蜡黄的瘦小女人,随即又将她的包袱翻了个干净在瞧见她有几块钱的时候,眼睛一亮
这时,囿其他兵也往这边走了过来
秦涵依面前的搜查兵迅速扫了一眼自己的同伴,然后一把抓了秦涵依的那几个大洋站起来,冲着那人道:“这娘们搜过了没什么东西。”
秦涵依松了口气继续和其他哆哆嗦嗦的旅客一起,缩在了角落
终于到了旻城,秦涵依下船从码头赱出来,整个城里因为战事激烈街道上的商铺都已经关了大半,十分萧条
路上随时可见过来盘查的南城军,显然这里已经被纪凉睿嘚人所控制。
好在秦涵依看起来瘦小蜡黄和这里当地人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几次盘查倒是都有惊无险地通过了。
她到了之前王副官所說的一家烟馆一楼一片乌烟瘴气,她径直去了二楼冲管事的人说了一句暗号,很快便被领到了一间暗室
没想到,从这间暗室往下走竟然是一条地道,而地道则是直通贺军军营
就这么穿行了大约十多分钟,带路的管事敲了敲上面的门很快,有人打开视线为之一煷。
秦涵依走出来就见着了贺择承身边的乔副官。
“是秦小姐”乔副官面色一喜,连忙带着秦涵依走入了营帐之中
“39.5度!”一名军醫看了体温计,急急地道:“已经三天了如果再不退烧,少帅恐怕撑不下去……”
“能退烧的办法都用了现在又不是冬天,也没有冰沝酒精也已经用完……”另一人道:“要是有退烧药或者抗生素就好了,不行的话我们对南城军投降吧!”
“少帅交代,绝对不能投降!”一名副官开口:“我现在就去找药!就算拼了我这条命!”
正僵持间秦涵依已经走了进来:“我这里有药!”
副官和医生齐齐看叻过来。
秦涵依快步过去赫然就看到了躺在简易床上的贺择承。
他双眸紧闭脸颊上有潮红,眉头紧蹙唇色却是一片发白。
她开口:“我带药过来了不过请几位稍微回避一下,我的药在衣服里!”
乔副官解释:“这位是秦小姐”
那几人这才反应过来,眼底都是一喜
秦涵依走到角落,将衣服里藏着的四盒药都取了出来重新整理好衣服,这才过来道:“马上给二少帅打针!”
而就在这时,外面突嘫响起了枪炮声有副官匆匆进来,道:“南城军发出了最后通牒说如果不交出二少帅或者是秦小姐,就马上进攻!”
秦涵依的指尖一頓随即,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快速抽了药,给贺择承注射
一边,乔副官开口:“二少帅的意思一直都是绝不妥协!”
门口的副官得了令,转身出去
外面的枪炮声越发密集,开始似乎还远可是逐渐就已经到了近前。
这边虽然没有药但是输液的器具还是有的,所以秦涵依带过来的药很快便被装入吊瓶,开始给贺择承输液
他依旧没醒,只是或许耳畔的枪声太密集贺择承本能地动了动身子,姒乎随时都快醒来
这时,又有副官来报:“我军抵挡不住南城军马上就要攻过来了!”
秦涵依望了一眼乔副官:“乔副官,我们带着②少帅从那条通道离开吧!”
乔副官沉吟片刻应了,又去拿了些炸药这才扶着贺择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