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淼淼陆锦城小说名字哪里能看?

  “侯爷,我们和离吧。”

  “你又在闹什么?”

  “侯爷,我没有闹,和离这件事,我思索了很久。”

  顾淼淼是上京城中有名的贤良之妻,是皇帝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

  但陆锦城对她没有夫妻之情,两人很少同房。

  有时明明他回来了,可这偌大的陆侯府邸却似只有她一人。

  六年了,她是个人,也会累……

  一刻钟后。顾淼淼的小院外站满了丫鬟婆子。

  陆锦城不敢置信地来到了这里。

  他就看到从前自己那个不怎么梳妆打扮的娘子画了一个淡妆,高高的峨眉,白色袄子下是织色的长裙……

  “侯爷,我走了。”

  顾淼淼仅拿了一个小包袱,从他面前走过,清澈的眸子没有一刻停留。

  府内丫鬟们看到这一幕都是不舍。

  眼看着顾淼淼快要踏出府门,陆锦城再忍不住开了口。

  “顾淼淼,为什么?”

  顾淼淼步伐顿住,她望向朱红色的府门外,皑皑白雪景色美不胜收。

  她没有回答原因,只道两字:“保重。”

  顾淼淼是真的走了,走的那么风轻云淡,以至于陆锦城良久都没能回过神。

  他手里还攥着那份顾淼淼拟好的和离书。

  他低头轻撇了一眼,再看到和离书末尾上注明的女方赡养费几个字后,不觉冷嘲。

  “顾淼淼,本侯真是高看你了。”

  这是成婚六年,陆锦城第一个推却的早朝,也是他第一次一个人回老宅。

  他就听到家妹尖锐的声音:“顾淼淼怎么还不来?”

  陆母也是奇怪,往常这个时候她早来给一家人筹备早点了。

  “让下人去做吧。”陆母道。

  “不,我就要吃顾淼淼做的……”陆家小妹耍脾气。

  陆锦城竟不知她这般顽劣。

  他走进府内:“本侯与顾淼淼已和离。”

  不管顾淼淼是耍把戏也好,还是12真的想和离,现下也算是如了自己的愿。

  陆小妹和陆母听闻这话都是不敢置信。

  “如此甚好,顾淼淼本就不配做我大嫂。”陆小妹先回过神,她知道自己哥哥从不说谎。

  陆母这时也附和:“我儿常胜将军,又深受皇上器重,要什么女人没有,和离可是大幸事。”

  “娘,我看晋城郡主就不错…”

  两母女说起话来没完没了,陆锦城第一次觉着甚为聒噪,抬步走了出去。

第二章 但愿你不要后悔

  外面落雪纷飞,陆锦城站在柳树下,不由得失神。

  陆父不知何时也跟了出来:“为何突然和离?”

  冷不丁被问,陆锦城话脱口而出。

  陆父听罢,却连连叹气:“旁人不知,为父却清楚,淼淼是个好儿媳,还望你不要后悔。”

  从前顾淼淼在的时候,不管是侯府还是老宅,她都能一个人打理的井井有条。

  可今日,她不在,老宅丫鬟下人/2总是不合心意。

  陆锦城满身疲惫的回到侯府,才下马就奔去书房。

  “顾淼淼,纸笔备好了吗?”

  他推开书房的门,下意识问。

  可书房内一点光也没有,黑暗瞬间侵袭而来。

  这一刻,他才恍惚想起,顾淼淼离家出走了……

  这上京乃至北国又或者说这大千世界,若没了顾淼淼会怎么样?

  陆锦城从来没有想过。

  此刻他只觉异常洒脱,他又可以变回六年前桀骜不驯的陆小侯爷,再也不用被女人约束……

  陆锦城都会让管家安排每日杂事。

  虽说府邸下人丫鬟几十人,却都未能达到顾淼淼的标准,就连所送糕点吃食味道也不同。

  天色未亮,陆锦城就起身了。

  府邸的下人们都还没起来。

  陆锦城只能自己点了烛,去书房查看公务。

  原本一直整理好的书籍,如今摆在书架上杂乱无章。

  陆锦城不由得蹙眉,刚要去拿一本四库全书,忽然就被书架上贴的一张纸给吸引了目光。

  他揭过,就见纸张上,写着娟秀的毛笔字。

  “锦城常拿的书,要摆在最明显得位置,切不可忘了。”

  陆锦城眸色一暗,将纸张随手丢弃。

  又不是什么大事,有什么可记的?

  他拿过四库全书,还没翻开,上面又贴了一张纸,竟然和书架上写的一样。

陆锦城心猛地一紧,接连拿下几本书。

不出所料,上面都贴满了纸条。

“申时锦城会到书房,要提早备好纸墨笔砚。”

“子时趁锦城休息整理书。”

“不可弄混书籍,锦城会生气……”

陆锦城默默地看着这些纸条,眸色沉沉。

  他哪里还有心思再看书,几步朝着客厅走去。

第三章 是夫人亲手所做

府邸今日伺候陆锦城的小厮迟迟才离开,他看到陆锦城已经起身,忙磕头。

“侯爷,小人昨夜睡昏了头,起来迟了,还望您宽恕。”

陆锦城狭眸望着他认错的姿态,一瞬的想起了顾淼淼。

当初她无意中将四库全书中的一本放错了位置,他便恼怒质问:“你不是自诩知州千金,知书达理吗?怎连书籍位置都记不住?”

“本侯娶你回来,不是摆设!”

陆锦城许久回过神,却也只是冲小厮摆手,没有说重话。

管家将今日的早点让人摆上来。

陆锦城坐在餐桌前,举止矜贵地吃了一口,不由得蹙眉。

“这粥和玉枣糕味道为何与顾淼淼买的不同?”

赵管家闻言走上前,在征得陆锦城同意后,拿起一块尝了尝。

“侯爷,我们买的玉枣糕一直是这个味道。”

这时一旁伺候的丫鬟忍不住开了口:“侯爷,您以前吃的玉枣糕和粥,不是买的,是夫人每日天还未亮亲手所做。”

陆锦城听闻此话,眸色一紧,嘴里的糕点顿时没了滋味。

所有的心情仿佛都因为丫鬟提起的那一句夫人消散殆尽。

他让人去请了几家贵族公子一起出去喝酒。

是尚书之子上官逸在外的私产。

听闻陆锦城过来,他赶忙去上等厢房迎接。

“陆侯,你这般早来这里,家里那位可同意?”

顾淼淼是知书达理,但却不准陆锦城多喝酒。

几年前,陆锦城被好友们劝酒,顾淼淼过来竟替他挡下了足足十碗。

为此,还差点闹出了人命。

从那以后,上官逸就知道陆家这位内人,不是一般女子,大家也都心照不宣不敢再劝陆锦城喝酒。

“她闹脾气,回家省亲了。”陆锦城知道顾淼淼不是真的想和离,不就是想借回家让自己服软?

这话一落,厢房内一时寂静不已。

  上官逸尴尬问:“省什么亲?三年前,江南突发洪水,顾淼淼爹娘为救黎民早就以身殉职了。”

第四章 她的双亲早不在

顾淼淼爹娘为救黎民早就以身殉职了!

陆锦城瞳仁骤缩,久久未能回神。

上官逸看他这幅神色,不由得诧异:“陆侯,难道你不知晓?江南知州可就你这么一个女婿了。”

江南知州也就是顾淼淼的父亲,此生只娶一妻,只生了两女。

他的大女儿顾知婳嫁给了抗击敌国战死的祁将军,成了寡妇。

二女儿顾淼淼则是嫁给了陆锦城,只不过外界传言,她也是寡妇,是活寡……

陆锦城不知是怎么出的风雅阁。

陆锦城问一直跟随身边的侍卫夜柒:“顾淼淼父母的事,你可知晓?”

时隔三年,夜柒第一次听陆锦城问,单膝跪地。

夜柒没办法只好如实禀报。

“三年前,江南突发洪水,顾淼淼的父亲时任江南知州,管理水患,夫妻两人为了救一对落水孩童,不幸被洪水淹没……”

陆锦城垂落在身侧的手,暗暗攥紧了几分。

“此事你为何没有告知本侯?”

“主子,那时恰逢您大胜,边关将士和乐,奴才刚提,您就……”后面的话夜柒没敢说。

当时他意气风发,觉得女人家的小事不值一提,让夜柒不用管顾淼淼。

陆锦城终于明白为何那一年,皇帝亲封顾淼淼一品诰命,而她却是惶惶接下,终日愁容。

“顾淼淼走了多久?”他忽然问。

“十一日了。”夜柒回。

十一日,若是乘坐马车,应该快回到江南了吧?

他本想让夜柒追去江南,可回想顾父顾母是三年前去世的,顾淼淼不可能是因为这事闹脾气。

或许是习惯了追捧,习惯了占据主导,陆锦城想等顾淼淼回来找自己。

他不信成婚六年,顾淼淼会走的那么果决。

而且她一个小女人,离了自己,还能去何处?

陆锦城心不在焉的处理着边关事务。

终于到了酉时,眼看日落,他落笔,离宫。

他还未到门口,忽然就看到门口,一道背影瘦弱身着白袄的女子站在外面。

陆锦城眸色一亮,他长腿一迈,快步上前一把扯过女子纤细的手腕。

“顾淼淼!你可知错?”

女子缓缓转过身,美目盼兮:“锦城……”

眼前之人不是顾淼淼,而是陆锦城的青梅嫁去藩国的郡主谢云倾。

陆锦城松开了手:“你怎么回来了?”

谢云倾一双杏目含满热泪。

“藩国国君亡故,我听闻顾淼淼终于放过了你,故此日夜兼程回来,只想见你。”

她缓缓抬起了手,指尖落在陆锦城冰冷的侧脸上。

“锦城……我想你,我们可否重归于好?”

陆锦城鹰眸看不清神色,不动声色拉开了她的手。

“顾淼淼还是本侯之妻!”

“我知道你对顾淼淼从未动过真情,外界传她不过空有名头,我不介意……”

陆锦城冷声打断了她的话,“你可以走了。”

让夜柒送其离开,陆锦城提步沉重地走回了府邸。

客厅里,少了那抹忙碌的身影。

陆锦城靠坐在顾淼淼常坐的梨花椅上,合眼之时谢云倾的话回荡耳边。

“我知道你对顾淼淼从未动过真情,外界传她不过空有名头……”

陆锦城心一点点的收紧。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小厮匆匆来报。

“侯爷,夫人来信了。”

  陆锦城猛地睁开了眼。

陆锦城打开只一眼就认出这不是顾淼淼亲笔。

“陆侯,我是已故镇北大将祁臻之妻顾知婳,特代家妹起笔一封书信。”

“陆侯事务繁忙,可是忘了和离后,该给家妹的赡养银两……”

陆锦城默默地看着,此信只字未提顾淼淼所做之事,为的竟是银两。

他不明白顾淼淼何时变得如此市侩?

自己不开口,竟然托家人起笔。

“告诉顾淼淼,她想要银两,自己回来拿。”

十几日不归,一句交代没有。

亏自己还觉得亏待了她!

已故镇北大将祁臻府上。

顾知婳收到封府的口信,气的眼眶都红了。

她强掩难受,提步走进内室。

只见里面顾淼淼穿着单薄地坐在卧榻上,而头上裹着厚厚的棉布,棉布上面都是星星点点的血迹。

“长姐,我怎在你这儿?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该回去给侯爷备朝服了……”

听闻此话,顾知婳险些落泪。

妹妹又忘了,她已主动和陆锦城和离,一刀两段了。

看着长姐难看的面色,顾淼淼脑中一阵的抽痛,她慢慢回想起了这十几日发生的事。

她来到长姐家,找了大夫做针灸。

可不是治好了吗?为何她忘性越发严重了?

顾知婳没有告诉她,大夫说她是脑中恶疾,根本治不好。

“夫人,吴大夫说要开新药,必须先交诊费。”

府内丫鬟以为顾淼淼没有醒,匆匆过来,话脱口而出。

顾淼淼不想让长姐耗费,她取过床上包裹,就要拿银两,却被顾知婳拦住了。

顾知婳红着眼对丫鬟道:“下去吧,我等会儿过去给他。”

顾淼淼不知道她包袱里那几十两银子连药费都不够。

而顾知婳也没想到,自己妹妹嫁到陆侯府六年,和离后包袱里竟只有二十三两银子。

不然她怎会丢了顾家风骨,去问陆锦城拿钱。

“长姐,可是银钱不够?”顾淼淼问。

顾淼淼闻声面色平静,她安慰道:“无妨,那就不开新药,正好我也想回家了。”

姊兄战死沙场后,姐姐一个人管理这偌大的府邸,还要照顾二老,早就心有余而力不足,她不能成为姐姐的拖累。

顾淼淼伸手抱了抱顾知婳,而后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婉拒了长姐相送,顾淼淼搭乘马车回故土江南。

顾淼淼看着一路的风景。

陆锦城可能不知道,自从嫁给他后,她回江南的日子屈指可数。

如今,她终于能够回去好好陪陪爹娘了……

顾淼淼终于回到了江南。

顾淼淼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身形摇摇欲坠。

往日欣欣向荣的府邸,此刻破旧不堪。

她用力推开了褪掉朱漆的门,一瞬间里面的荒凉袭满她全身。

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宅院,像小时候贪玩跑出去,而后回来时道。

  “爹爹……娘亲……淼淼回家了,往后淼淼哪儿也不会去,会永远陪着你们……”

梦里,他梦见顾淼淼死了。

陆锦城按了按眉心,将心中惧怕扫去。

顾淼淼这种喝了十碗陈年白酿都没能死成的女人,怎么会死呢?

他再也睡不着,起身走到了院外。

大院里,没有那抹熟悉的身影,他心底隐隐不适。

已经过去一月了,除去那封要银两的书信,他再没有收到顾淼淼任何消息。

陆锦城自己去换官服,刚打开柜子,就见整齐排列的官服旁竟还放置了各色的女人衣物。

他眸色一紧,不由得动怒要将其扔掉。

脑海中忽然就闪现出顾淼淼刚嫁进府邸时,所说之话。

“夫君,臣妾未能伴你前生,只愿往后每一日都陪着你,所以我们的东西都要放在一起。”

顾淼淼多久没有称他夫君了?

陆锦城关上了柜门,干脆不换官服了。

他去洗漱,一块绣着鸳鸯的粉色帕子落入眼帘。

“夫妻之间怎能分你我?”

顾淼淼的声音又出现了……

陆锦城眼底一暗,转身离开。

府宅里好像到处都充斥着顾淼淼的身影。

其他的官员从来没有看到这样不修边幅的陆锦城,不由得好奇。

“陆侯,您这是没休息好?”

那官员连忙去做自己的事了。

好友上官逸见他此时的样子也是愣了很久。

回过神后,他小心走过去,偷偷问:“怎么回事?难道顾淼淼回来了?”

从小一起长大,上官逸发现能够扰乱他陆小侯爷的就只有顾淼淼一人。

“没有。”陆锦城眼下青色,一看就知道昨夜没睡好。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快了。”

从上京到江南骑马十日左右便能到,而驾车会多上几日。

如今都过去一个多月了,想必顾淼淼正在赶回来,也应该想清楚了,没自己她一个人该怎么活?

上官逸并不知他心底所想,小声问他:“这几日郡主谢云倾不是回来了?她在我哪儿连设十日宴会,邀请往日好友,特意提点一定要叫你去。”

“不去。”陆锦城没有半丝犹豫。

又冰又冷两个字让上官逸再次愣住。

“为何?你和谢云倾自幼一起长大,若不是谢云倾被送去藩国和亲,她如今才是你的娘子。现下那藩国老东西死了,谢云倾回来,你们正好再续前缘。”

上官逸还小声说:“那老东西不行,谢云倾如今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你不亏!”

陆锦城对这些不屑,他剑眉微扬。

“这几日我要等顾淼淼回来。”

上官逸瞪大了眼:“你该不会真喜欢上顾淼淼了吧?”

陆锦城满眼轻视:“本侯是怕她回来后,胡闹!”

话落,他见上官逸不信,又言。

“从古至今你见过妻子给丈夫和离书的吗?等她回来,本侯便休了她!”

别说顾淼淼,就连一封书信都没有等到。

夜柒一直暗自守在陆锦城身边,看着他夜夜守在院内,不由得摇头。

“主子,她要回来,早该回了。”

陆锦城喉中莫名一哽,许久他道:“去风雅阁!”

本要开春,但今日江南却落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顾淼淼头上扎满了银针,面色苍白命悬一线。

她回家后才待了几日,病情复发,幸好长姐顾知婳不放心赶过来,才在顾宅看到了倒地不起的她。

如今她只能靠着那一根根银针吊着命。

大夫摇了摇头:“也就这几日了,病人还有别的家人吗?”

顾知婳听到这话,双腿发软差点就倒了下去。

她喉咙哽咽:“我已命人去通知她的丈夫,可人现在在上京,就是快马加鞭赶来也要八九日……”

再加上自己叫去的人也还要时日才能赶到上京。

大夫叹气:“病人现如今太痛苦了,老夫也是为人父母之人,她现在这样就是在咬牙硬抗……”

这一刻顾知婳彻底不知该如何办了。

病榻上,顾淼淼缓缓睁开眼,声音有气无力。

顾知婳忙掩去脸上的悲痛,温声:“怎么了?”

顾淼淼眼前已是一片模糊,只能看清顾知婳的轮廓。

她费力的抬起手,疼得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看着活得这么痛苦的妹妹,从未吐露脏言的顾知婳再忍不住咒骂:“陆锦城这个混账,当初姐姐就是死也该拦着你,不让你嫁他!”

顾知婳此刻又后悔又害怕,她看着病榻上枯瘦如柴的顾淼淼,眼泪再忍不住滚落。

“怎么办……淼淼……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妹妹了……”

她父母救灾亡故,丈夫战死沙场,藤如今仅剩的妹妹难道也要离开她了吗?

顾淼淼见她落泪,抬手想抹去她脸上的泪,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她最后只能去握顾知婳的手,费力的张口:“姐姐……我不疼,我们……回家。”

她知道长姐活的不容易,姊兄死后,她一个女人照顾祁家二老已是不易,根本没有闲钱再为自己看病。

自己一个将死之人,不能拖累她。

顾知婳闻言,喉咙像是被一根根锋利的刺划过。

怎么会不疼?大夫说她的脑疾已经蔓延全身,有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连呼吸都困难。

“淼淼,你别怕,姐姐已经派人去找陆锦城了,等他来,带上京最好的御医,很快你的病就会治好。”

顾淼淼却摇头,只道:“回……家。”

成婚六年,她知道陆锦城从来不在乎自己,他不会来的。

她不想临死还要求他,还要听他冷言冷语。

她握紧了顾知婳的手,一遍遍吃力的说:“姐姐……求你带我回家,我想爹爹和娘亲了……”

顾知婳见到这样的妹妹,按捺着撕心般的痛。

“好,姐姐带你回家。”

这一夜的风雪从未有过的大。

顾淼淼靠在顾知婳的怀中,面无血色。

她呼吸艰难,可此时却是从未有过的安心。

“还是故土美,姐姐,你知道吗,我一点也不喜欢上京……”

顾知婳听着她轻不可闻的声音,眼尾发红:“姐姐也只喜欢江南,等你病好了,我们两姐妹就留在这里,好不好?”

“好……”顾淼淼话音未落,喉中刺痛,一口灼热涌出,大片的鲜血瞬间浸透了顾知婳全身。

顾知婳慌忙抱紧了她:“淼淼。”

“嗯。”许久,顾淼淼回了一声,却似是回光返照,“姐姐,若我走了,往后你一个人该怎么办?”

又是一口鲜血溢出,顾知婳声音都在颤抖:“胡说,你不会有事的。”

顾知婳摇头:“不要说对不起,姐姐要你活着!!”

顾淼淼想回,可眼皮越来越重。

她感觉自己这一生已经到了尽头,短短二十多载,说没就没了。

她这一生对的起陆家所有人,更对的起陆锦城,只是她对不起自己,对不起爹娘,更对不起唯一的姐姐……

最后一刻,她攥紧了顾知婳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一字一句。

“姐姐,我不想葬在陆家,求你把我葬在爹爹和娘亲身边,我好下去赎罪……”

话落,她紧攥着顾知婳的手,一下垂了下去。

在最后的时刻,她没有再提陆锦城一句,因她知道此生两人缘分已尽。

顾知婳抱着再没了声息的她,轿外的雪,仿佛一瞬间淹没了两人……

风雅阁外也飘起了鹅毛大雪。

一群富家子弟不亦乐乎,更有甚者故意促成谢云倾与陆锦城的好事,让两人同塌而坐。

谢云倾一脸的羞涩靠过来:“锦城……”

她的声音软柔,媚眼如丝。

陆锦城年少时不是没有喝过花酒,各色女子也见了许多,一开始他并未觉得不妥。

可当闻到谢云倾身上那股脂粉味时,他脑中猛地想起了清淡如水的顾淼淼,她从不用香料,也嫌少打扮……

“莫要胡闹。”他不由蹙眉。

其他人只觉陆锦城是宠溺,都没有多想。

谢云倾却发现了他不悦,知道触碰到了他的逆鳞,不敢再靠过去。

只是娇羞地将手轻触了一下他的衣袂:“好,我不胡闹。”

这一举动在外人看来就是打情骂俏。

而此时陆锦城心口猛地一痛,恍惚间,他只觉什么正在离自己而去。

他心烦意乱的起身:“本侯出去一趟。”

语落,没有关其他人,他独自走出了风雅阁。

陆锦城颀长的身形站在黑夜中,看着纷飞的白雪,不由得忆起了几年前顾淼淼刚嫁给自己的时候。

江南鲜少下雪,她刚看到雪时,欢喜的像个孩子。

后面,虽也喜欢,却收敛了许多,不再像一开始那般站在外面玩雪。

他这一站,不知道站了多久。

等回到风雅阁的时候,皑皑积雪上,赫然立着一只用雪做成的兔子。

陆锦城正欲推门进去,却听里面传来谈话声。

“顾淼淼这一走,一个多月了吧,看来是真的死心了。”

“若我是个女人,嫁给陆侯这种冷情之人,早就受不了了。”

“谁说陆侯冷情?他是只对我们云倾痴情,洁身自好六年,在这上京谁能做到?”

里面谢云倾假意揶揄,实则得意不已。

“陆侯有情有义,若不是因为顾淼淼的爹娘为救灾而亡,看她孤苦伶仃,陆侯早就休了她……”

陆锦城听闻这话,喉中一紧,墨瞳深邃。

他伸手推开了门,厢房内霎时一派寂静。

谢云倾连忙起身向他走去:“锦城,夜已深,我送你回府吧?”

陆锦城闻言,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答应了。

谢云倾见状眼底的激动怎么也遮盖不在。

陆锦城却一直看着帘外,顾淼淼在外一个多月,是不是该回来了?

下人领着两人一前一后进去。

一踏进府邸,当陆锦城目光就看向了顾淼淼的小院。

下人忙回:“夫人还未回。”

陆锦城眸色一冷,止住了脚步。

跟在她身后的谢云倾不觉疑惑,而紧接着她就听陆锦城对下人道:“送谢郡主回府。”

谢云倾愣住,许久才反应过来。

陆锦城哪儿是要带她回来,分明是想利用她让顾淼淼吃醋。

“锦城,府内厢房众多,今日夜深,我想住这里。”她道。

陆锦城眸色渐深:“我已娶妻,内室不在,你新寡住这里不合适。”

谢云倾一张精致得脸刹那间扭曲。

她强忍不悦:“锦城,你莫不是喜欢上顾淼淼了吧?”

六年夫妻,怎会没有感情?

陆锦城却冷声:“本侯此生都不会喜欢顾淼淼。”

本侯此生都不会喜欢顾淼淼。

陆锦城说出此话,不知为了是骗谢云倾,还是为了骗自己。

下人送走谢云倾后,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进了书房。

屋内孤寂一片,他故作洒脱将外衫扔置一旁。

“顾淼淼,你最好永远不要回来。”

陆锦城凛声说完,坐在案桌前。

他随手打开抽屉,正准备从中把一些边关的信件取出,忽然就见里面多出了一封别样的信件。

上面落笔写着:“夫君亲启。”

陆锦城呼吸一顿,几乎没有想得撕开了信件。

上面竟只有短短的几行字。

“北国211年,嫁与夫君为妻,妾甚欢喜。”

“北国212年,夫君征战未归,妾日日担心。”

“北国214年,侯爷回来了,却似没有回来。”

“北国216年,得知侯爷心仪之人,我愿成全。”

最后一句:“侯爷,以上便是臣妾离去的缘由……”

陆锦城不由得攥紧了信,这算什么?

他本欲撕了这信,但不知为何怎么也下不去手。

很久很久之后,他把信放了回去,想等顾淼淼回来的时候,亲口问她,到底耍什么花样。

没了心思看边关事务,陆锦城走出书房,他恍恍惚惚竟然来到了顾淼淼的小院门口。

鬼使神差他伸手将院门推开,里面黑暗瞬间笼罩他全身,一时间他心口莫名发痛。

当细微的光芒照亮屋内是,陆锦城黑目怔在了原地。

只见内室之中,竟然贴满了纸张。

而上面写的都是一些日常之时。

他颤抖地伸出手,随手取下一张。

“卯时,锦城上朝……”

“今日不要忘了备好锦城喜欢吃的玉枣糕。”

“我怎么又忘了点灯,下次不能再犯错,锦城会生气……”

陆锦城默默地看着这些,心绪烦乱不已。

不想再看,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躺在卧榻之上,他许久才睡去。

黎明时,外面风雪加剧。

陆锦城的心忽然一阵阵绞痛,惊醒之时,他的额头布满了细汗。

他又梦见顾淼淼死了……

这一次梦更加清晰,梦里顾淼淼死在了下雪的江南。

陆锦城再也睡不着,他唤来暗卫夜柒。

“还没有她的消息吗?”

陆锦城莫名心慌,他沉了沉神色。

“你带人去江南,把她给本侯绑回来。”

“是。”夜柒就要离开。

陆锦城想到什么又叫住了他:“你告诉她,只要她回来,她要多少银两本侯都给她。”

陆锦城一个人站在内室中。

他拿出了之前顾知婳寄来的信件,不明白为什么顾淼淼会需要银两。

他在银钱上从未亏待过顾淼淼,从她嫁来后,便告知需要何物都可以让管家代办,要银两也只要问账房支取。

可他不曾知道,顾淼淼嫁来侯府六年,吃穿用度都是取用自己的嫁妆,从未问账房拿过一分一毫。

他也不知,夜柒这一去注定是找不到人……

夜柒也没能找到顾淼淼,她仿佛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陆锦城好不容易收到了一封信,信上写的却是:侯爷,夜柒办事不力,找不到夫人。

自从收到那封信后,陆锦城的梦更加频繁。

他梦见最多的就是顾淼淼之死,还有便是她落泪,可那么多梦,就是没有梦见过她笑。

顾淼淼好似刻入了他的生命里,虽不爱,却割舍不掉。

“侯爷,这几封奏书错了。”

一个官吏小心翼翼走上前,把军机要务递上去。

陆锦城翻开一看,只见自己落笔那处竟写的是:顾淼淼!!

他愣了很久,才重新用朱砂笔划掉名字,重写。

官吏接过重新写好的奏务,神情怪异地对另外一人递去眼色。

另一个人听后轻声回:“侯爷夫人的闺名。”

两人相视一看目光再落向陆锦城,都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侯爷夫人走了有两个多月了吧?”

“是呀,看来不会回来了……”

陆锦城听力极好,手中的毛笔在这一刻折断。

今夜,已是陆锦城光顾的第四十七天。

也是顾淼淼消失在他世界的第七十八天。

还有十几天,就是三个月了……

自从两人成婚,陆锦城除了去打仗,从未与顾淼淼分离这么久。

就算是他在外打仗,顾淼淼也会每月寄送十几封的书信。

他还记得最初一年打仗,战事焦灼,外面传言自己会败。

顾淼淼担心之余竟还女扮男装,一个人走了两个月到边关,就为见自己是死是活。

而现在,顾淼淼好像真的不要他了……

陆锦城将一杯又一杯的酒饮下。

而谢云倾也陪在他身边:“锦城,你朝政繁忙,是该放松。”

陆锦城听闻此话,不由得想起了顾淼淼。

她不准自己多喝,还说:“臣妾想与夫君白头到老,夫君且不可伤了身体。”

陆锦城喉结微微滚动,再次拿起酒,想要将顾淼淼的声音扫去。

一旁好友上官逸见他日日这般饮酒,不由得担忧。

“美酒虽好,但不可贪杯。”

陆锦城却打开了他阻拦的手:“现如今不喝,等夜柒把顾淼淼带回来,又喝不了了。”

此话一落,厢房之中顿时陷入死寂。

谢云倾倒酒的手更是僵住。

自己虽是新寡,但好歹身为郡主,日日陪他来这风月场所,他竟还想着别的女人。

上官逸没有发现谢云倾不悦,先出了声:“我看顾淼淼这次是真生了气,若不你亲自回去,赔个礼道个歉,哄哄?”

陆锦城不屑,自己身为北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常胜将军,又是皇上最器重的外姓侯,怎么能为一个女人低头?

再说,他现在过得不知多潇洒……

“叫小二多添些酒,今日本侯包了你这风雅阁。”

顾知婳此刻就坐在里面,她在这里等了一天了。

现在才却听管家说,陆锦城一下朝就去了风月场所。

她更为自己的妹妹不值。

“去风雅阁。”顾知婳缓缓垂下了手。

小厮不认识顾知婳,以为是陆侯请的姑娘也就让行了。

她一路去到二楼甲等厢房,正要推门进去,忽然就听到里面提及了顾淼淼。

“锦城,若你真放不下顾淼淼,就去江南找她吧。你不用管我,这些日子能陪在你身边,已是我三生有幸……”谢云倾含泪诉说。

陆锦城剑眉微蹙,不屑至极:“本侯怎会放心不下她?”

“你们可知她身为本侯夫人,不通人情世故,更没有才情,根本不配为本侯之妻!”

“如今她离开,本侯求之不得……”

陆锦城难听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厢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所有人都朝着门口看去。

就见顾知婳一身白衣头上戴着白色绢花,手中竟还抱着一牌位。

陆锦城定睛一看,牌位上写着:“家妹顾淼淼之位。”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看顾知婳抱着牌位一步步走了进来。

“侯爷说的对,家妹不通人情世故,也没有才情,确实不配为侯爷之妻。”

“故此,我带着故去家妹牌位回来,只求侯爷休书一封,也好让家妹魂归故里,葬在顾家宗祠……”

偌大的厢房霎时间鸦雀无声。

陆锦城深邃的墨瞳死死盯着顾知婳手里的牌位,语气凌厉逼人。

厢房里的低气压让在场的人都不敢再说话。

只有顾知婳丝毫不惧,目色清冷:“这是家妹,我只求侯爷休书一封。”

陆锦城大袖下的手攥成了拳状,他才不信顾淼淼会死。

他强压着心中的不安,冷下声:“想要休书就让她自己来。”

“侯爷,家妹患脑疾的事你不会不知,现在又何必再咄咄逼人?”顾知婳恨透了面前的男人,她最后悔的就是把自己的妹妹嫁给了陆锦城。

陆锦城皱起剑眉,顾淼淼从来没有对他说起过。

他只知道她屋里的灯都是深夜才熄灭。

“本侯不知。”陆锦城实话实说。

顾知婳手中抱着牌位,清秀的面容带着苦笑:“淼淼,你仔细听听,这就是你深爱多年的夫君,连你生病都不知道。”

陆锦城头疼的厉害,顾知婳的质问像是无数细针一般刺向他。

他厉声唤来身边的侍从:“来人,把顾夫人带回府。”

顾知婳被侍从带下去了,上官逸默默给陆锦城添上了酒,顾淼淼的死讯不停在所有人的心里盘旋。

“侯爷,你还是不要为此太过忧心。”上官逸看着面色阴沉的陆锦城小声劝道。

“死了便死了,本侯有何忧心?我再娶就是。”陆锦城仰头将一杯烈酒喝下。

他故作毫不在意,但话里的几分真几分假连他自己都辨不清。

一杯酒喝尽后,陆锦城借着处理公务的幌子离开了风雅阁。

谢云倾起身本想和陆锦城一同前去,却被无情拒绝了,她虽然心中有怨言,但又不得不顺从。

管家就跑到陆锦城的面前,俯下身禀告:“侯爷,夜侍卫在书房等你。”

陆锦城微微点头,迈开步子去往书房。

刚到走廊他就看见跪在书房门口的夜柒,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陆锦城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夜柒:“跪在地上作甚?”

夜柒将头埋的更低,主动请罪。

“望侯爷饶命,属下到江南后到处找,最后看到顾家在办葬礼才知晓夫人……”夜柒有些不忍,但还是咬紧了唇“夫人已经亡故。”

陆锦城高大的身形一颤,心如同被人活生生挖空。

他不信顾知婳的话,但夜柒是他的心腹,话不可能有假。

“侯爷……请节哀。”夜柒跪在地上,眼中带着担忧。

陆锦城没有回话,大脑一片空白,失神地回到卧房。

他借着醉酒昏睡过去,可梦里全是顾淼淼的模样,有她大婚时一袭红装巧笑嫣然的模样,也有她在府里忙来忙去的身影。

他想去抓住那一抹身影,可最后什么也碰不到。

陆锦城醒来时,头痛欲裂,洗漱完换好官服后,他便来到了正厅用餐。

桌上依旧摆着那几样早点,但他一想到顾淼淼瞬间就烦闷起来。

“把这些倒了,以后都不必再做。”

在旁的管家低下头吗,态度恭敬:“谨遵侯爷吩咐。”

这时,夜柒从大门外跑进:“侯爷,马车准备好了,该去上朝了。”

陆锦城转身走出正厅,坐上了去皇宫的马车。

陆锦城正准备上轿子回府,突然被有一个身着红袍的太监拦下了去路。

“侯爷,陛下有事召见你。”

第十二章 皇帝的心尖人

太监口里的陛下就是如今的皇帝慕念白。

陆锦城沉下眸,将车帘重新放下:“劳烦公公带路。”

绕过长长的宫道,最后一行人停在了玄德门前。

“侯爷,你进去吧。”太监退到一边让出了路。

陆锦城凝神迈进了宫门。

进去之后他发现这座宫殿与其他宫殿大有不同,皇宫里每一处宫殿都是富丽堂皇的,但眼前这座却十分素雅。

走进内室后,就看见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正站在中央,目光瞩目在墙上的画。

“臣参见皇上。”陆锦城主动开口说话,余光看向慕念白身后的画。

这一看,总觉得画上的人有些熟悉。

慕念白自然感受到了陆锦城的目光,但他没有阻拦。

陆锦城收回了目光,声音不卑不亢:“有几分眼熟,但天下长得相似的人太多。”

慕念白虽然贵为九五之尊,但却长得面如冠玉,永远给人一种温润感。

“相似?”慕念白深沉的眸里带着一丝讽刺。

“陛下唤臣来所为何事?”陆锦城和慕念白平视着。

他从来不会为了任何人压低自己,哪怕面对的是皇帝。

“顾氏的事情朕也得到消息了,此事虽然是你的家务事,但毕竟顾家算是功臣,你不可怠慢了。”

听到皇帝口中提到顾淼淼,陆锦城冷傲的目色立即有了一丝变化。

“那依陛下的意思,臣该如何?”陆锦城反问。

慕念白薄唇勾起,眼底暗藏锋芒:“该如何做,陆卿心里很清楚。”

陆锦城没有回话,心知这是试探。

在外面,他们是人人口中的好君臣,但只有陆锦城自己知道,这几年皇帝在暗处压制着势力。

陆锦城借理由告退后,就转身离开了宫殿。

走到宫门处后,夜柒走了上来,把侯府暗影带来的话低声说了出来。

“侯爷,顾知婳和谢郡主吵起来了。”

陆锦城眉心一拧:“所为何事?”

“谢郡主说顾知婳带着牌位这种不吉利的东西,理应将其赶出府去。”

“放肆!”陆锦城大袖一挥,狭长的丹凤眼露出怒意。

带着手下的人立即赶回侯府。

刚到侯府的大门前,陆锦城就听见府里传来谢云倾难听的骂声。

“你们顾家的姐妹都这般没脸没皮,死了还回来?”

顾知婳平时是个隐忍的性子,但面对刁钻的谢云倾彻底没了好脾气。

“你好歹是个郡主,竟如此不分青红皂白?”

就在谢云倾正准备再张口时,就听见陆锦城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谢云倾身上的气焰立即弱了下去,而顾知婳依旧目色清冷地站在一边。

陆锦城带着满身的厌气,冷目看向低下头的谢云倾。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不敢在自己面前想说话都娇声弱气的谢云倾,在顾知婳面前竟如此嚣张跋扈。

这和他记忆里的谢云倾半点都不像,他最烦这种女人,相比之下,他更喜欢顾淼淼那样识大体的女人。

无论是在什么场合,顾淼淼都能处理的游刃有余。

“我陆侯府什么时候让谢郡主有权利撒野了?”

陆锦城周身的气场森冷,让在场的人忍不住打寒起颤。

谢云倾低着头,衣袖里的手紧张地交缠在一起,她没有想到陆锦城会在这个时候回来,明明还特意打听过他的行踪,但还是被抓了个正着。

“侯爷……我只是觉得牌位这种东西太过晦气,想让她搬走,不曾想起了争执。”

说完,她红着眼眶楚楚可怜地抬头看向陆锦城。

但陆锦城没有半分动容,只觉得她这副虚伪的样子实在可厌。

转过头将目光看向在旁的夜柒,冷下声:“夜柒,把谢郡主带下去打二十大板,以作警告。”

正厅霎时间安静了下来。

连夜柒的眼神也变得震惊,这二十大板打在男子身上都得几天下不来床,更何况是娇滴滴的谢云倾。

一听到要挨板子,谢云倾的小脸立马变得煞白,跪在了地上求饶。

“侯爷,我以后会长记性的。”

陆锦城被谢云倾的哭求声吵得更加心烦:“夜柒,你是想替她挨打吗?”

夜柒反应过来,将地上的谢云倾一把禁锢住了准备将其拖到后院受罚。

谢云倾凄厉的哭喊声响彻在整个侯府。

在场的家仆都不敢说话,心里纷纷猜测着谢郡主触怒侯爷的原因。

待谢云倾被带下去后,正厅又安静了下来,顾知婳面色冷漠地看向陆锦城。

“侯爷,家妹最后的心愿就是得到休书望你成全。”

陆锦城闻言目色一沉,心头变得苦涩,明明是顾淼淼提出的和离,如今反倒还来求休书。

但他不知为何,半点都恨不起来。

“她最后有给我留下话吗?”陆锦城暗哑了嗓子,目光看着庭院中海棠花。

那些花是顾淼淼亲手所种。

“她给侯爷留下的话是,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陆锦城自嘲似地勾起薄唇,他竟没想到顾淼淼会绝情到这个地步。

“你回去告诉她,本侯不允。”

说完,陆锦城便转身朝着后院的方向走去。

顾知婳站在原地看着那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渐渐远去……

陆锦城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顾淼淼之前住的小院子门前。

因为顾淼淼喜静,所以身边没有留人照顾,自她走后,这个小院子更是无人问津。

陆锦城将门轻轻一推,木制的小门就打开了,放眼望去只见一片荒凉。

他只看了一眼,就将门重新关上,快步离开了小院子。

回到书房后,夜柒已经等在了门外,看到陆锦城回来后立即走上前。

陆锦城淡淡看了一眼,把人带进了书房。

“谢云倾送回去了吗?”陆锦城坐在案桌前,目色寒凉。

夜柒拱手微微俯下身:“已经送回去了。”

话落,陆锦城没有再回话,拿起案桌上的公文翻了翻,却发现怎么也看不进去。

他索性把公文随意放在了桌上,目色沉吟下来。

“夜柒,你觉得顾淼淼真的死了吗?”他冷眸看向夜柒。

“侯爷请节哀。”夜柒以为陆锦城是过于忧伤不愿面对,出声宽慰。

“你把府里养的那些暗卫调一些下江南,去找顾淼淼,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侯爷请三思啊,如今朝堂上暗潮汹涌对你本就危险。”

夜柒半跪在地上,他跟随陆锦城多年自知其中厉害。

但陆锦城向来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没有收回的意思。

“本侯不想说第二遍。”

夜柒只好领命退出了书房。

顾知婳问过管家后,才来到了陆锦城所在的书房外让侍从通报了消息。

她来是为了请辞,休书的事情她只能从长计议。

很快,侍从便小跑了出来。

“祁夫人,侯爷让你进去。”

顾知婳这才步入了书房,一进去就看到一些古玩和书架,而陆锦城一袭黑紫长袍,衬得十分矜贵。

“请侯爷放臣妇归去,家中还有二老想要我照顾。”

陆锦城墨眸一抬,一字一顿:“把她的牌位留下。”

“家妹的遗愿就是留在江南,望侯爷赎罪。”顾知婳直接出声拒绝了。

陆锦城目色坚定,语气不容猜忌:“这可由不得她,本侯不同意她便永远是我的妻子。”

看着他这副模样,顾知婳只觉得有些可笑,心想到自己妹妹躺在怀中没了呼吸的样子就心疼的要命,语气也强硬起来。

“侯爷何必自欺欺人?你还敢认淼淼是你的妻子?你可知她病的神智恍惚时口中念的都还是你的名字,可侯爷呢?”

顾知婳句句都在质问,像支支利箭一般贯穿了陆锦城的心。

陆锦城喉中一涩,顾淼淼离开的日子里他过的其实并不好,天天跑到风雅阁买醉不过是麻痹自己。

顾知婳没有等他回答就转身走出了书房,她想不通妹妹为何会为了这样一个薄情郎付出所有一切。

屋外是寒风呼啸的声音。

陆锦城看着院子里飘落的白雪,不由得从书房走出,站在了漫天飞雪中。

他任由雪花落在青丝发上,垂下墨眸轻轻抬起手接住了几片雪只感觉冰凉凉的,正如同他此刻的心一般。

陆锦城对着白雪呢喃细语:“夫人,这次是你失约了。”

他的话藏在了呼啸而过的寒风中,心底深处的爱意也埋进了在这片雪地里。

他记得顾淼淼最爱看雪,为此经常在他耳边念叨,说想一起看场雪。

但每年一下雪,顾淼淼都会跑来找他,但每次他拿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即使顾淼淼知道只是个幌子,也从来不会吵闹。

顾淼淼太让陆锦城放心了,以至于让他一直觉得她会永远这样待在身边。

管家一早就等在了陆锦城的卧房门前。

待他出来后管家才走上前:“侯爷,祁夫人在黎明时分已经离府了。”

陆锦城深邃的眼眸幽冷:“你从府上拨些银两让当地知府代交给顾家,就说是朝廷赏赐。”

管家低头答应下来,但心里猜到是给先夫人的补偿罢了。

北国这场大雪连着下了半月,江南更是已经造成了雪灾,民不聊生。

慕念白下旨让陆锦城三日内筹集捐款前往江南救灾。

这圣旨一下,朝廷不少大臣纷纷皱起眉。

这捐款就是让大臣按照一年俸禄的五成用于赈灾,他们自然是心里有怨气的。

而从始至终陆锦城的目色都是一片清冷。

下完早朝后,大臣都从金銮殿走出。

“锦城。”谢云倾看到陆锦城的身影后欢喜地跑上前。

陆锦城看到来人后,恍如未闻,故意往另一边的路走去。

大臣已经对谢云倾的行为见怪不怪了,但陆锦城他们却感到稀奇,要知道此两人是青梅竹马,感情自然是不用说的。

“锦城,你是还在怪我吗?”谢云倾微微仰起头,声音微弱。

陆锦城面色瞬间沉了下来,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竟不知谢云倾还有两幅面孔。

谢云倾被陆锦城冷目打量地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毕竟面前的人是北国闻名天下的战神。

其身上自带的气场自然也是压人一头。

“锦城……”她伸出玉手想要去抓他的袖边。

却不想被陆锦城轻轻拂袖闪开了。

“看来,那二十大板是打少了。”

谢云倾脸色霎时间白了下来,心里到底还是怕的,但她还是咬紧唇抬眸看着陆锦城。

“那锦城要我如何做,才能原谅我呢?”

陆锦城没有回答谢云倾,迈开步子从她身边直接走过。

谢云倾看着那挺拔的背影渐渐远去,不禁气红了眼,指尖狠狠掐进了掌心。

陆锦城回到侯府后,换了身常服便找上官逸定下风雅阁甲等的雅间。

自上次顾淼淼的事情后,陆锦城就没有踏进风雅阁的大门。

“陆侯爷,还真是稀客。”上官逸拿着上好的佳酿进到雅间。

陆锦城挑了挑剑眉,语气不善:“你要是闲的慌跟我去军营操练几天。”

上官逸连连摇头,谁不知道这陆侯爷的铁面无私。

前几年,朝中大臣为了给自家儿子谋个好前程才送进了军营,没想到陆锦城管理的十分严格。

连富家子弟不少都挨过军罚。

“上官家就我一个独苗,我惜命的很。”

陆锦城微微勾唇,没有接话。

上官逸也早习惯他这副冷冰冰的模样,伸手将带来的佳酿倒了一杯放在陆锦城的面前。

“说说为何事担忧,你一进我这风雅阁就紧皱着眉头。”

“慕念白派我下江南赈灾。”

上官逸动作一顿:“赈灾一般不都是文官干的事吗?”

他不禁疑惑,但圣旨既然已经下了那便没有反悔的余地。

陆锦城轻点头,目光一直看着酒杯里的酒水,良久才再次开口。

“罢了去江南一趟也算了却我一桩心事。”

他端起桌上的酒杯,轻抿了一口,却觉得苦涩至极。

“今日的酒为何如此苦涩?”

上官逸闻言也为自己倒上一杯,喝了一口,只觉口感极佳。

忍不住对陆锦城调笑道:“这苦的不是酒,是心。”

“你胡言什么?本侯说过不爱顾淼淼。”

陆锦城脱出而出想要澄清自己。

上官逸脸上的笑意更大:“我还没有说是为谁,你就急着辩解是想掩盖什么?”

陆锦城喉咙一涩,回答不上来,其中滋味也只有他自己知晓。

“全是胡扯,我还有事务要办先走了。”

说完,陆锦城便从酒桌上起身欲要开门离开。

身后突然传来上官逸的声音。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侯爷该认清自己的心。”

陆锦城没有回答,但却把上官逸的话一字不落地记在了心里。

走下楼后,陆锦城就见夜柒已经在门口架着马车等好了。

见到陆锦城后,夜柒先一步走上前为其撑起一把油纸伞。

这场雪下得太大,不撑伞很快就会湿了大衣。

陆锦城看着街道上漫天落下的飞雪,脑海中突然想起第一次和顾淼淼相见的画面。

那日也是下雪的天气,他刚结束完战役不久,骑着马直奔皇宫城门。

街上的人纷纷避到一边,但初到京中的顾淼淼却并不知晓,怀中还抱着刚买的糖炒板栗。

马受了惊眼看着就要踩在顾淼淼的身上,他费了好大力气才稳了下来。

顾淼淼那时还是个少女,身材窈窕,面如挑花让人过目不忘。

四目相对的刹那间,陆锦城向来冷漠的墨眸里有了一丝动容。

但他身上的胆子太重,儿女情长于他而言更是天方夜谭。

匆匆一面没有任何交流便就这样错过了。

再后来,他就收到了皇上的赐婚,而嫁给他的正是雪中遇到的顾淼淼。

新婚最开始他们之间还极为恩爱,他在外带兵打仗,凯旋而归时在城门前总能看到顾淼淼等待的身影。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越来越忙,无暇顾及家里。

每次一回来就能听到母亲在自己耳边数落顾淼淼的不是。

刚开始他还会为其辩解,但久而久之他也就不想管了,对顾淼淼的态度也越来越冷淡。

甚至连她患脑疾一事全然不知。

陆锦城之前总觉得七年的时间他早已厌倦了这段婚姻,也厌倦了顾淼淼。

可当他如今意识到会永久失去她时,他又后悔了。

“侯爷,我们要回府吗?”

见陆锦城一直望着大雪失神,夜柒小声询问。

陆锦城收回目光,轻轻摇了摇头:“去军机处。”

说完,他便起身上了马车。

待陆锦城坐上去后,夜柒才架着马车离开了风雅阁去往军机处。

殿中的装潢十分精致,却又不失典雅。

顾淼淼一袭青色长袄躺在贵妃榻上,发髻只用一支白玉花簪微微束起。

在身侧伺候的宫女月牙将银炭又倒入了一些进火炉中,嘴里不禁念叨。

“今年这雪当真是大,银碳都不够用了。”

顾淼淼轻轻抬起美眸看着火炉旁的月儿:“内务府不是拿了些过来吗?”

“那些人见风使舵惯了见娘娘还未封位分,给的银碳自然是不够的。”月儿加好火后,才起身回到了贵妃榻前。

顾淼淼盯着火炉里熊熊燃烧的火焰,思绪回想到了当初在侯府的日子。

侯府每年冬季的用品都是经过了她的手。

月儿见顾淼淼不说话,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立马就跪在了地上。

“娘娘饶命,奴婢说话没有分寸愿娘娘莫恼。”

顾淼淼听到宫女的求饶声,这才回了神:“不关你的事,以后不要再唤我娘娘了。”

她被皇上慕念白所救,秘密送到宫中调养身体,但却不想做他的宫妃。

月儿跪在地上,疑惑地看着贵妃榻上的顾淼淼。

在皇上后宫住的人不喊娘娘又该喊什么呢,她不知道,也不敢问。

“你先下去,让我睡会儿。”顾淼淼轻轻挥手示意让月儿退了下去。

当初她虽然没死,但如今却有了嗜睡的毛病。

慕念白身边的贴身太监来到了长思殿念皇上的口谕。

“宣淼小主即可前去御书房侍驾。”

第一章 愿无深情可相守   “侯爷,我们和离吧。”   “你又在闹什么?”   “侯爷,我没有闹,和离这件事,我思索了很久。”   顾淼淼是上京城中有名的贤良之妻,是皇帝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   但陆锦城对她没有夫妻之情,两人很少同房。   有时明明他回来了,可这偌大的陆侯府邸却似只有她一人。   六年了,她是个人,也会累……   一刻钟后。顾淼淼的小院外站满了丫鬟婆子。   陆锦城不敢置信地来到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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