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羿出生的地方有什么最美丽的地方?

由内容质量、互动评论、分享传播等多维度分值决定,勋章级别越高( ),代表其在平台内的综合表现越好。

哈喽大家好,我是伟哥。

每个人都有一个自己的身份证,而身份证的用处是很大的,比如坐动车,坐飞机等等,那么如果峡谷中的英雄有身份证的话,他们的身份证都会写些什么内容呢,下面就一起来看看网友为英雄自制的身份证吧。

后羿居然定位是妖族(怎么看怎么像个人呀,并且后羿可是和嫦娥一起的,怎么会成妖了呢),出生在洪荒时代,那是什么样的年代呢。

东皇太一说他是妖族还是可以信的,毕竟是一个神话时代的人物,他的住址不应该是东海龙宫么,怎么跑到天庭去了呢。

哪吒也是出生于洪荒时代,怎么说哪吒应该算是仙族了吧,他可是李靖的儿子呢。对于住址就更不清楚了,娲皇天是什么地方。

太乙真人是先天人族,出生于洪荒时代

李白的信息就比较全了,出生年月都有,不过出生的日期是不是太短了,到现在才4岁呢,估计是按照李白上线时间设置的,还附带个身份证号码。

娜可露露的信息也比较齐全,有地址,有身份证号码,还有生日呢。

妲己的信息描述的也非常不错,出生日期和王者荣耀上线的时间差不多,不过妲己出生的狐狸洞是在哪里呢。

声明: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搜狐号系信息发布平台,搜狐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

【精】月是故乡明作文(精选72篇)

  要想写好作文,优秀的题材是少不了的,所以平常要多少读书,多看看作文,积累知识,才能写出好的作文,下面是小编为大家整理的月是故乡明作文,仅供参考,希望能够帮助到大家。

  月是故乡明作文 篇1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乡,每个人的故乡都会有个小月亮,每个人都喜爱自己故乡的月亮。――题记。

  月亮这一东西一般会和其他的东西陪存,儿时,我什么也不懂,也不知道月亮到底是什么?

  哦!月亮是圆圆的,著名作家季羡林曾是这样形容的:“最多的是与山和水,什么‘山高月小’、‘三潭印月’等等,不可胜数”。

  我的家乡在四川省巴中市平昌县,我们这里涌现出了许多有名领导的人物,有王瑛、刘伯坚等,我还清楚地记得

  那次,班会讲的是:要向王瑛学习,做一个朴实的巴中人!,这一学期考试过后,我们学校还组织五年级的同学在刘伯坚纪念杯那里扫墓。从小,我就想自己长大后一定要成为一名国际记者,梦想离我越来越近,就好象在我的面前,我坚信,世上没有可以把人难到的,只要自己去努力。

  我喜欢,独自在故乡里望着月亮,我也想过,月亮和山有联系吗?原来,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月亮从来不同山联系。这正像苏东坡说的:“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这种,我是没法想象的。 我还记得,我离开我的故乡时,我还是象往常一样看月亮,在我不断与故乡的月亮对比下,让我感到万分失望,世界是那样的广阔,月亮也是千变万化,但异乡的月亮永远比不上自己家乡心爱的小月亮,虽说,这里只离故乡20多千米,但它让我觉得远离了故乡多少“万里”,我的心顿时飞了起来,我的小月亮,我管走在那里,我永远忘不掉你!没过几天,我便回到了故乡。

  月亮给我印象之深,每逢望夜,一轮当空,月光闪耀于河水之上,上下空蒙,一碧数顷,我的故乡可算是赏月之地呀!看见这一景象,我便高兴地笑了,难道这不能让人不顾而乐之吗?后来,我给自己取了个好听的笔名,叫月亮小孩,意思是说,不管在那里,都要记住家乡的小月亮;也还要记住王瑛、刘伯坚等的党领导人和以前的革命先辈。

  月是故乡明作文 篇2

  每个人都可能会背井离乡去上学,去工作,去追寻梦想,或者远嫁他乡。

  “每个人都有个故乡,人人的故乡都有个月亮。人人都爱自己的故乡的月亮。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虽然普天之下的月亮只有一个,但是这个月亮对每个人的意义却是不同的。

  儿时,每到月圆之夜,就会和小伙伴们满村子的乱跑,边跑还边回头看看天上的月亮是否能追到自己。那时候得出的经验”是:当你跑的快的时候,月亮也跑的很快跟这你;当你慢下来的时候月亮也慢下来了,它永远都是跟着你的,无论你到哪儿。那时候记得有个小儿歌,不知道是谁教我的,“月亮头,赶上走,一下赶到马江口,马江口姑娘多,你唱wazi你唱歌,割割割羊jue,羊jue弯,太太山,科里啪啪啪二十三”。(我只知道发音,当把字写出来的时候,感觉没什么意思,而且很不通顺,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一段东西,也可能是人们口口相传的时候把好多发音改了。但是也说不定这几句话也流传了千年,只是没有人把它记载而已,要是早在千年之前都把它给记载下来了,说不定诗经里也要多了一部名篇了)。这就月亮给我的最初的印象,在一轮圆月下,和小伙伴唱着儿歌嬉戏。这也是回忆起来最美好的一段了。

  想起临行前,母亲在我的行李箱上面系了一个红色的丝带,我笑着问母亲“系这个干嘛?”,她说“在路上别让谁把你的箱子拿错了,跟他们的区别下。”在火车上,我抬头看这我那系着红丝带的箱子,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我知道母亲不单单是为了让我区分箱子,更重要的是对儿子一路平安的祝愿,她通过那个小小的丝带来寄托着自己对儿子的牵挂。在家的时候我老是对母亲说,你的性格是水做的,我的也是的,是你遗传的,呵呵。。她总是笑而不答。

  我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会有这两种场景,它们之间可能也存在着必然的联系吧。

  月是故乡明。因为故乡有亲人,有我们一生永远的牵挂!

  月是故乡明作文 篇3

  小时候,我常喜欢坐在松软的大地下,若有所思地凝望那一轮或圆或缺的夜。

  乡下的夜空,繁星满缀,星星努力地散发着微弱的光,温柔的月倾洒下一地柔情。朦胧的云雾缠绕着月光,好似一袭飘逸的白纱,让这轮月更是渲染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可爱的夜空,自是令人沉醉。

  炎热的夏天,我时常与小伙伴们借着这微弱的清光捕捉萤火虫,将它们装进一个透明的通气小罐里,做一盏明灯,来照亮我的整个童年。婆婆在青石板上搓洗着衣服,我也会淘气地探出手让清凉的水流缓缓流过,沁入心涧。爷爷抬出板凳,在月夜下点上一卷烟叶,闲适地抽起来。那时的我总爱缠着爷爷问:“爷爷,月亮到底是什么呀?”而爷爷总是笑笑,默不作答。

  这更加使我疑惑了。然而这样的月空毕竟不是常有的,一年后,我带着对故乡月光的留恋与疑惑,随父母到了城里生活。

  城里的夜空,清冷的月光洒向灯火通明的小镇,便也没什么察觉,天边仅孤零零地挂着几颗稀疏的星星,还好似慵懒地打着哈欠。这令我实在有些失落,后来,当我逐渐顺应了城里的生活,也学会了忍受寂寞四处蔓延的黑夜,那曾经令我留恋的温柔的月辉,也渐渐淡漠了。也曾有几次回乡探望爷爷婆婆,只是那时的月,即使再盈满,似乎也没有了昔日的脉脉深情,心中不禁有些忧伤,已逝的月光,还能祈求它重新照亮黯淡的夜吗?

  时过境迁,细数着已逝的年华,那些温柔的夜确是令人着迷,追溯,好似《仲夏夜之梦》那般宁静自然的心境,童年也溢满了许多温情。

  但现在的感情又有所不同了,月光依旧是凄冷的,渗入多少人儿的心,勾起久久缠绵的情愫,那一句“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明月中。”那一句“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那一句“那堪更被明月,隔墙送过秋千影。”不正是李后主与张先的凄凉心境吗?

  流光无情,直着今日,又一次抬头望月,望着清冷的月辉中那些逝去的人儿奔跑着,那些逝去的日子若隐若现,还望见了那被萤火虫照亮的故乡的童年渐渐被岁月无情地载走……

  月是故乡明作文 篇4

  曾经无数次的在在家中仰望那明亮的月亮,挂着天空中,发出淡淡的,柔和的光。虽没有阳光般灿烂,但却多了一份夜的静谧。彼时的我认为享受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全未想过去珍惜她。时间,用痛让我明白了很多……

  小学时学过“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当时只是觉得好笑,也曾读过季羡林的“月是故乡明。”那时的懵懂无知,如今回想起还有些好笑。从高中开始,我就愈发的思念家乡了,经常要等到一两个月才能回家,路途遥远,往往需要几个小时的颠簸才堪堪能看见那在遥远的地方的故乡。夜幕降临,坐在一条板凳上,静静的看着遥远天际的月亮发出了柔和的光,慢慢的渗入了我的心中,一点一定,心,随着月光变得空旷,轻盈起来。蜕去了高中生的外壳,此时的我只是一个在家乡静静享受故乡的月的柔和怀抱的人,什么都可以不想,什么都不用想,我只愿享受这一份属于我的静谧,月的恩赐,故乡的给予,仅此而已。

  这样的时光总是太少,太少了,聚少离多大抵如此吧,在学校,我也喜欢仰望那洁白的月亮,但总感觉少了什么东西,总感觉遗失了什么。在这里,我无法再拾取起故乡的月亮,纵然她再美丽,也不属于我,这里的月光终究只会让我感觉到寒冷,凄清。

  回想起过去,曾无数次与外公行走在田间小陌上,周围是茂密的树林,陪伴我们的只有那挂在天际的月亮,不论何时,不论何地,她总是静静的柔和的为我们照亮前进的道路,这或许是上天的恩赐吧。那时,行走虽然令人有些害怕,但有着外公于月的陪伴,旅程竟也变得有趣起来,我与外公欢快的畅谈着历史人物,谈着家中的琐事,就这样,慢慢的,在月的陪同下,我们回到了家,温暖而又令人倍感温馨的家……

  如今的我,只能在这里,用思绪去慢慢去回想起曾经的美好,不知道,我是否还有机会去慢慢享受月的静谧,那时的人不知道能否经得起岁月的消磨。何时才能够重新拾取故乡的月,我不明了,也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很多时候,或许我们早已知道结局,只是我们不想相信,也不愿相信罢……

  我只愿再一次拾起故乡的月,再一次感受那一份美好,再一次在故乡暖暖的怀抱中慢慢的入睡,再一次欣赏美丽的,故乡的月……

  月是故乡明作文 篇5

  开头:天空的月亮不往常的圆,毫不保留地流露出一缕又一缕的月光。月,是橘黄色的,茫茫中,透漏出一阵惨惨的白。往日群星璀璨的天空,今天,只剩下月姑娘在天空中独守空闺,在一片漆黑的布块下无法识别方向。

  窗外,一轮明月在空中荡漾。

  屋内,洋溢着一阵浓浓的亲情。

  我们一家人坐在阳台前,有说有笑,眼睛盯着天空中的圆月。是的,今天正是八月十五――中秋节。

  天空的月亮不往常的圆,毫不保留地流露出一缕又一缕的月光。月,是橘黄色的,茫茫中,透漏出一阵惨惨的白。往日群星璀璨的天空,今天,只剩下月姑娘在天空中独守空闺,在一片漆黑的布块下无法识别方向。

  今日,这个月圆人员的日子,月的伙伴们离开了她,在这个舞台上的她开始不知所措,显得有一丝丝的忧伤。不知为何,我的心中总是似乎少了些什么,刹那间,感到一片空洞,思绪一片迷茫。

  “我想,没有谁的家可以比我们的家更温馨了”不知是谁在不经意中说了一句。

  是的,我所在的家庭的确是很温馨、幸福、美满,但不知为何,当我听到这个字时,我感到一丝丝的忧伤,嘴中不停地重复着一个字――家,脑海中继而浮现出了“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之类的诗句,一个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就似放电影一般接二连三地在我眼前徘徊。

  一条弯弯地延伸到远方,牧童赶着黄牛与山羊在附近游荡。牛羊们欢快地在草地上舞蹈,尽情地啃食着这片河边的一望无际的绿地。孩子们在河边溪水游玩,把这清澈见底的河水弄得叮当作响。啊,这里正是孩童们的天堂!

  那是个贫穷却又快活的村庄,没有宏伟的高楼大厦,只有破旧的红砖瓦房。尽管无情的岁月使它们留下了一道道伤疤,但它们仍驻守在各自那圣神的岗位,英明神武地注视着远方。

  哟,这不正是我的故乡吗?瞧,这以青山作衫,以绿水为裙的村庄,无不显示出大自然的绝妙风韵,成为了村民们的天堂。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生我养我的故乡。

  当我回过神来,再次凝望天穹时,天空中乙零零散散地出现

答应我一次性看完好吗?

————————————————————

今天是东方曜的第二十四个生辰,京城的大街小巷贴满了通缉告示,今天还是他班师回朝的日子,被特许骑着骏马的东方曜偶然之间看到一边的巷子里,一个人站在那身体倒是有些不平衡。

东方曜面见皇帝之后回到了东方府,哪怕主人都不在京城,也会有人代替他打理好自己的府邸,东方府进去便是一方池塘,中间架起的是由深灰色的岩石砌成的石拱桥,正值夏季里面的荷花开的正旺。

行至桥中心,东方曜拿出佩剑挽了一个剑花,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落在他的手心,花瓣上的水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今晚多准备些饭菜,就设在沐朝殿。”

微风吹过水面一圈圈波纹荡漾着,又缓缓的归于平静时刻,看了一会的东方曜转身前往书房,书籍整齐的摆放着,慢步走到书格处,那里还放着一个桃木精雕的木盒,东方曜手有些颤抖的拿起木盒放在桌上,又用袖子极为小心用手描摹木盒上面的图样。

在木盒的里面放着厚厚的书信以及一个用白布包裹的东西,东方曜小心的伸手描摹着书信上的字迹,当触碰到那个白布手上的动作也放缓了。

眼中盛满了悲凉之情,东方曜却有些着迷的打开那个包裹,那是一段蔚蓝色的头发,见到那抹蓝色东方曜惧怕之感顿起,不过又很快转为痛苦的神色,还伴随着低声地抽泣与哽咽。

东方曜无力的靠在桌椅上,将白布包裹的头发放在自己胸口前轻轻的喃喃自语着,语气充满了眷恋亲昵,仿佛他们隔着时空彼此遥望彼此依存。

过了好久,东方曜像是回过神一般,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将东西重新放进木盒之中,抱着这沉重感情的木盒一步一步的走向沐朝殿。

殿内的小侍们已经开始布置晚宴,一盘盘精致的菜肴放在桌上,香飘十里的美酒也上桌了,浓香四溢的美酒也唤醒了东方曜驰骋疆场的快意。

“再拿本将下江南带回来的那套碗筷摆上。”

等着全部饭菜摆放完,东方曜挥手将所有人都遣散,将木盒放在一旁的座凳上,他从江南带回来的那套珍品是一位手艺传承人的作品,云水蓝点缀在象牙白的底色上,犹如水波泛滥起的涟漪,更值得一提的这间件作品只有四套,很荣幸如今这四套都摆在桌上。

不过东方曜他面前的却不是,那是一份皇帝御赐的黑金纹碗具,用整块石头进行打磨,用刻刀绘画出纹理凹槽填入金粉,最终上釉封边形成光泽。

桌上放满了菜肴,鱼肉软嫩多汁是难得佳肴,经过院里厨子处理的御赐食材也是独具的色香味,只不过欣赏的人仅仅就东方曜一位。

东方曜将细嫩的鱼肚处小心用筷子夹到自己的碗里,极为认真的将所有的鱼刺剔除,之后将它夹到他右边的一个碗中,脸上泛起一阵笑容。

似乎没有听到有人回应他的话,又无奈的叹了口气,装作有些责怪的神色,将大块的鱼肉用筷子切成一口一个的小块。

“我都给你把刺去了,姐姐是不是还想要我喂你?我现在可是大将军,不可以不可以。”

“小时候你舍不得吃鱼,现在我们家随时可以吃上了,想想你对我也不会不好意思,我可就不管你啦!”

“你可不准怪我,我是个乖巧懂事的弟弟呀。”

说完这些之后,东方曜赌气的转向另一边,起身越过旁边的位置,亲手盛起两碗汤来。

那是份熬煮许久的乌鸡汤,乌鸡是今日皇上御赐的,直到东方府才命人杀掉如今正是新鲜。相传皇家的东西都是让人细细圈养,可以称得上是肉质紧实营养丰富之物。

眼前乌鸡熬煮出的鲜汤呈现乳白色,上面还漂浮着红枣、桂圆、枸杞等滋养物,东方曜轻轻将两碗鸡汤放在桌上,又将一旁的汤匙放入碗中。

“兰姨兰叔,你们俩快尝尝这汤。”

“我记得听兰姨说过夜里睡得浅,这红枣也有健脾开胃养血安神的作用。”

回到座位上,东方曜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自己左手边的碗中,接着又放了一块玉米放在碗里。笑着看着碗里的东西,却没有像之前嘱咐着。

最后东方曜才顾起自己吃,想象着五个人吃一般,他永远活跃着气氛,笑着去照顾每一个人。如今东方曜也是这样做的,吃着还不忘给身边的人添菜。

这一场吃了一个多时辰,东方曜才叫人将饭菜都撤下去。除去他面前的那碗中,其他位置的碗里都盛满了桌上菜肴,都快兜不住溢出来了。

没看着仆人们收拾,东方曜抱起木盒缓缓地走出沐朝殿,天空早已不在那般湛蓝,染上橘黄的落日余晖,似乎想令所有人都泛起丝丝对过往的回忆,沉思许久东方曜微微侧头问身边人。

“如今正在书房温习今日夫子的功课。”

“本将知道了,你先下去。”

楠楠是东方曜收养的一个小男孩,来东方府的时候不过才六岁,很小就被卖到铺子里,早就对自己爹娘起的名没有了印象,索性东方曜就给他起了个名——楠,再姓和他一样复姓东方。

东方楠思想活络,如今夫子们都夸他未来必成大器报效朝廷,他也越发刻苦,平时东方曜常驻边疆,时刻防止外敌来犯对他也鲜少关心。

伴随着逐渐沉入的夕阳,东方曜难得有了些许悠闲的感觉,先将木盒放入自己房内,再去往书房见自己口中的楠楠。

也许是东方曜进入房内的声音一些大,更或许书房太过安静,一入门就看到楠楠迎接。

“起来吧,我有事和你说。”

面对东方曜向来是一副小大人模样的东方楠,听到这话不禁有些疑惑,自己的爹爹大多数时间都在边疆,哪怕难得归来也是从来不会对他多加顾问。

“都先退下,我和楠楠说些体己话。”

抬眼看见众人都退下在门口守着,东方曜牵着眼前的小男孩往深处的卧榻坐下,微微整理小桌面上的茶水与糕点,开启对于他的“训话”。

最终东方曜带着满意的笑容离开了书房,身后的小男孩郑重的在无人看见的地方行了一个大礼,谢谢东方小将军的知遇和养育。

再次回到自己房内,东方曜将床上的木枕换为一直不舍用的白玉枕,似乎安排好了一切,东方曜感觉到些许的困意,翻开特地准备的被褥安静且带着满足的神色步入梦乡。

今晚的有空难得是万里无云,月光无阻碍的散落于四周,再过几天就是十五,怪不得今日的月只是残缺了那一点点。

准备在书房过夜的东方楠合起书,在院子抬头望着繁星点缀的夜空不禁有些失神,好久没见过这般的天,过去在铺子里忙完回柴房的路上才有心抬头看看夜空闪耀的星,那是年少难得且容易的欣喜。

被东方曜收留之后,只顾得上奋苦学着六艺的礼乐射御书数,他不敢让东方府丢脸,哪怕东方曜根本不在乎京城的东方府如何。

东方府的来日如何,他自己又会止步何处,将来似乎早已经有太多留下的问题,但今夜过去了,一切都要留给东方楠去回答了。

东方曜死的那年二十四岁,服毒。

他活着的时候是个闲不住的人,见过他的人都说他性子好人也好,只不过他们都未曾见过东方曜的犟劲,那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气势。

所以东方曜选择了这样一个方式,试图永远保持自己最后体面,干干净净安详带着微笑离开这个世界。

前一天的路上,将士们都围坐在一个火堆边,再有一天就到京城可以好好休整,大家虽然面上都难掩疲倦之色,不过还是极为高兴的。

天似乎开始阴沉起来,没一会小水滴就那样顺着飘到他们的身上,见可能越下越大众人也都回到营帐里面去了,东方曜躺在简易的床上,闭着眼听着身边副将们讨论着最近这段时间的京城事。

最近一个刺客杀了长公主的驸马爷,侍卫们赶到的时候,只是割伤了他腿部,都开始张贴告示寻找人,但描述的很是少,就说如果有可疑的上报给官府。

一时间东方曜听着有些难以入睡,便翻身起来准备出去走走,将士们扎营依靠着树,往外不过走几步便到了林中了。

借着斑驳的月光,隐隐约约东方曜看到了一个人,有些难受走了两三步便靠在树干上,靠着似乎不舒服还四处张望,扫过东方曜站的位置又移开了视线。

这时候雨似乎停了下来,也或许是树叶挡住了雨水落下,东方曜依旧是那样看着那个人的动作,眼里满是专注与炙热。

实在看不过去了,东方曜踏着落叶的清脆声走过去,还顺手抽出别人给自己的手帕,给眼前人的脸上手上擦干净。

东方曜的生活里面,不需要也不喜欢那么多的仪式,他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浪费本就不多的时间去干这些事情,但是都已经走到生命的最后时间,似乎这些东西也没有想象里面的那般令人烦躁。

将两个人精心雕刻的木盒打开,东方曜将曾经一份份蕴含着满满思念与爱意的信件借着蜡烛燃烧,火苗勾连着信件让它们犹如火中的舞女,带着自由的灰烬奔向远方,更不曾回头犹豫丝毫。

窗户被晚间的风吹开来,深褐色与灰白色被带向院中的花盆,前一日的雨给院子里面移接的小荷花一番滋润,如今正是最美的时候。

刚刚仆人还禀告东方曜,那个大胆刺杀长公主驸马爷的刺客抓到了,更早已经被就地处罚,尸首都快到乱葬岗了。

侍卫们在刺客贴身的衣物里面发现了一份未曾寄出的信件,上面简简单单就一句——安好。

知道的人也都认为驸马与刺客有私人恩怨,如今还未调查出只得让长公主节哀。

让仆人离开之后,东方曜坐着凝视桌上的木盒,仿佛透过了它看见了其他人,那个人一定是可以让他一瞬间眼里充满温柔的。

许久才回过神的东方曜着手开始销毁信件,由着飘向窗外的灰烬,恍惚之间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亲姐姐东方镜如很久以前一样站在院中,带着心疼和气愤的情绪注视他。

东方家曾经是江南水乡里的一个普通商户突如其来的变故将原本平静幸福的生活打破,东方夫妇因为各种原因离开人世,只留下了不过八岁的东方镜以及年纪更小才六岁的东方曜。

从那以后,东方镜只得带着东方曜过着拮据的生活,最开始的时候两个人甚至都很难吃饱,大抵是吃着上顿就要愁下顿,年纪太小做不了太多的活,根本没有什么银两可以用。

东方曜还记得那时候自己小根本不懂,一直吵着要吃街边的一个方糕,东方镜当时却只能低三下四的求着那个人,最终方糕吃上了,却发现那小小的方糕经过这些根本不是甜的。

最终姐弟两个人去到京城,还记得走的前几天,东方镜很少露面,天还未亮就早早出远门,而深夜归来的时候,早晨干干净净的衣物充满了深褐色的污渍。

那时候东方曜这些依旧不懂,等到他过很多年偶然想起姐姐给自己重新带上的小玉佩,很早的时候因为两个人生活太过困难,他偷偷的跑到街头当掉了。

玉佩上面刻着他们一家四人的字,那是他出生时爹娘两个人亲手雕刻的,更是由不过两岁的东方镜指认得玉料,大人抱着她由着她选择,可以说那包涵了一家人对于他的爱。

“曜,要记住以后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保存好玉佩。”

两个都不到十岁的小孩子来到京城是为了投奔一个亲戚,那亲戚家里是开一个小裁缝铺的,也算不上什么富裕人家,只能让他们住在小小的偏房,环境也比在江南那边好很多。

无意间东方曜的手试图抓住带来光的火苗,手心温度越来越高,即将碰到的时候东方曜像是惊醒一般转过身背对着蜡烛。

没过多久便又收敛起眼睛,东方曜有些嘲笑意味的勾起唇角,转身面对蜡烛垂眼再一次拿起信件重复着之前的动作。

烧完信件的时候已经要接近亥时,就那些信件竟是烧了快半个时辰,仆人们来来回回准备换岗了,风里带着他们愉悦的声音。

月亮似乎这个时刻被云彩遮住了,东方曜站在床边有些惋惜的叹气,他以为今天会是个万里无云的天,转头迈着步子开始整理着自己的床铺。

白玉枕是前两年才带到府里的,那时候大家都很喜欢,东方曜却说要锁起来谁都不能用它,大概就是还不知道“及时行乐”吧。

之后又从柜子之中包出一床棉被,被套是全红的,上面是绣娘们亲手绣的鸳鸯,其实应该来说是两只鸳,毕竟鸳鸯是指夫妻。

距离刺客被杀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东方曜端起桌上早已经凉透的汤药,拿着药碗食指无意识的滑着碗沿,最终一口气将所有的汤药喝的一干二净,喝急了还忍不住的咳嗽了两声。

东方曜散开自己的长发在床上躺下,最后看着黄色的床帐缓缓闭眼,似乎想到什么特别有意思的事情,不一会便露出浅浅的微笑。

总有人说生活里的不如意一定会有尽头,也总有人从小就教导他们每一个人最开始都曾报有善意,正所谓“人之初,性本善”一句。

东方曜希望自己这草草一生有人挂念,有人会在他死后会献上一朵花,有人陪他说说话,可是这辈子的那些人走的都太快了,他不知道有谁可以去看看他。

那时候东方镜安慰前不久失去爹娘的弟弟,告诉那个觉得自己懂不少的小男孩,爹娘只是去到另一个世界里面,只要我们还记得他们,那他们就一直生活在我们的心中。

长大之后皇帝年年春季去到城外的寺庙祈福,而在边疆的东方曜也会想,作为真龙天子的帝王有什么值得思念的人,有什么人会比他历经千辛万苦得来的江山重要。

不过大家都有人念着,东方曜也相信只有被人念着想着,那自己的灵魂才可以存在于世间。如果没有人去牵挂他,那他是不是就要永远消散了,那丝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他还有澜陪着他,因为他不会有人记得。

时间快到了,东方曜仿佛看到了很多人向她伸出手,前面繁花似锦轻柔的阳光推着他向前,他或许也听到了不知道是谁的哀嚎声,但是那不重要了。

面对死亡这一幕,东方曜早已经预演多次。

原来已经三更天了,这时候大家应该都早早睡下,看来他不用和谁告别了。

现在世界安静了,世界永远的安静了。

澜是个傻傻的刺客,死的那年也才二十有二。他这一生杀过无数人,那些人他向来是一刀毙命,东方曜也曾问过他,他说那是不想让人痛苦,可是有什么比死亡痛苦的呢?

他这一生杀了那么多人,最终也被悄悄的处死,东方曜与澜认识将近十五年,而他甚至都没有资格去看看澜最后帮他收尸,只能让他在乱葬岗孤独的躺着。

东方曜和澜认识的那一年,东方曜还未到十岁,亲戚让他们与自己孩子都去到学堂读书,而东方镜却拒绝了,她就平时帮着亲戚做些活,给一些人家送衣服,替人家量尺寸。

那时澜才八岁,年纪也算不上大,而他出生就被自己家里人抛弃,四岁就被人偷偷拐去了训练营,但澜或许也是幸运的。

还没有记忆的时候,就被兰姨兰叔收留,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依旧辛勤的劳作,他们很早就在京城开了一家糕点铺子,每日赚的也谈不上多,足够日常开销还能有些富裕的银两,他们捡到澜的时候,也就计划着让他多读点书考取功名。

而这些的美好愿望止步与他的四岁,兰姨那天身体不舒服,兰叔只得带着年幼的澜一起去街上卖糕点,他们的糕点好吃实惠,总是有一大堆的人。

买糕点的人多了,兰叔有时候也很难顾得上身边还有一个小孩子,就这样澜被人带到训练营,开启了他未来的起点。

就连东方曜一直以来也以为像这种训练营,常年就是闭关,大家都会将对方视为对手,甚至时不时还得自相残杀。

很多年后,澜回想起那段日子还是充满了怀念的,虽然一开始的确痛苦,但那也是他小时候为数不多的光亮,一群最大也就九岁的孩子们,在迎着春风的阳光下轻嗅芬芳,在荷花遍布的池塘中摸鱼戏水,在大雁南飞遍地金黄里等待团圆,在腊梅傲然大雪飘零内述说又一年。

他们是权贵从小培养起的暗卫刺客,他们有着严格等级制度,但是那个人也未曾想过剥夺他们短短的年少美好。

听到澜讲述这些的时候,东方曜还不能理解,一个从四处拐来小孩子培养成杀手的地方,真的值得他们留恋吗?

那天血流京城时,一群群自愿保护那个人的影子死在血泊之中,他们来自各地小时候都曾四处寻找归属,那个人给了他们一个家,一个可以保护自己的权力,一个带有阳光的回忆。

那个人死于东方曜声名渐起的十八岁,也死于先皇病逝的那一年,仔细想想像这样的人怎么登上那九五之尊,最终近似屠杀的宫变结束,向来最让人期待的皇子登上皇位,其余皇子都死在那一年。

东方曜应该追随谁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带兵封锁了京城,又在一切问题结束之后离开回到边疆,当然他也不忘带走那个傻子般一股脑想追随先主的刺客。

他们之间那时候已经认识了八年之久,东方曜对于人要送死这事没什么感触,不过谁让他是澜呢。

除去一年很少能回家看望兰姨兰叔的日子,澜他们和平常人家一样,需要早早的起来去学堂上课,只不过他们有着单独的夫子,学习的也更加快速,至于剩下的时间里他们都是去往各地做些任务。

由于任务的种类不同,东方曜甚至见识过他们扮演乞丐、扮演意外丧生亲人的孤儿……那时候东方曜就是这样子认识澜的。

东方曜的手上拿着热乎乎的糕点,而澜的眼睛一直盯着他手里面的糕点。感受到强烈的视线在自己身上,东方曜睁大眼睛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脚步停下来转而向他走过去。

抽出自己姐姐前不久给自己的手帕,将油纸包裹的糕点再一次包住,看着澜手上脏兮兮的,又无奈的带着他去街边清洗手,最后才将糕点塞在他的手里面。

第一次接受陌生人的东西,澜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应,呆呆的拿着糕点望着东方曜不说话。东方曜摸了摸自己袖口里的东西,又拿出了几颗糯米糖放在澜的手上。翻找的动作带着外衣袖子起来一点,白皙纤瘦的胳膊手腕上有暗红色的淤伤。

澜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种东西了,他们的日常活动安排的都很紧,刀剑无眼他们身上永远伴随着很多伤痕,看到东方曜身上的伤痕也不以为然没有在意。

把糯米糖和糕点放在他怀里的人,是生活里对他第一面就释放善意的人。

澜也不是没见过那些不好的人,他们很喜欢作弄他们,偶尔一脚就踹到他们的身上,他们不能还手而对方也就更加来劲了,拳打脚踢是常事。

那些人总是说他们很脏,不过似乎也没有说错,他们的手上何曾不是沾染鲜血,他们的身上又何曾不是背负一条又一条的人命。

甚至有时候路边带着小孩子逛市集的夫人还会指着他们说,这些就是野孩子。

这些都无可厚非,但是澜听到自己一起的兄弟姐妹们说着,还是会在暗处偷偷难过。

东方曜给他的糕点和糯米糖,澜分给了自己的小伙伴们,他们都是抱着一股笑意拒绝了,让他自己悄悄的留着吃。

后来的日子里面澜经常遇到东方曜,东方曜每一次从那边路过总会给他们一些糖,而看到澜除了一直以来的糖,还会给他一些钱。

澜其实根本不懂为什么东方曜会对自己存有善意,但他总是对自己很好。澜有时可以看到一些瘀伤,不过和自己对比而言,总是会觉得他的伤轻很多,只不过那些伤痕总是让澜感觉对方和自己应该是一个世界的人,颇有一番惺惺相惜之意。

这件事最后还是让那个人知道了,他告诉澜再遇到东方曜之后要主动说谢谢,要记得人家,要知恩图报。其实澜对于这些话他都理解,只不过哪里有地方可以报恩?那个人只是笑笑附身告诉他,恩情不是急于一时还的。

在澜不在的日子里面他的小伙伴告诉他,东方曜时常会被一个弱冠之年的男子接走,男子的身边除了他,还有几个小女孩小男孩,在那位男子不忙的时候总是会去接他们。

东方曜提到过那个男子,含糊其辞的告诉澜,那是一个大家都说不错的热心邻居。

在东方曜年幼的感知之中,他妄想让自己如今来之不易的家中保持平安与和谐的氛围。

他很是乖巧,努力在夫子的考核中取得好的成绩,做好一个学生认真懂礼仪,也相信大家口中不错的那个人大抵是个好人。

东方曜的家里曾经有过一只狗狗,那是他偶然捡到的。东方曜那天就坐在那个街角等待着澜回来,他抱着洗干净的狗狗看见澜就咧开了嘴角。

澜那时候才杀完人,身上的衣服什么是深褐色喷溅状的血迹混杂着泥土,他小心翼翼的用手扒着那些脏东西,试图掩盖那些污渍。

东方曜拿出手帕抱紧狗狗认真仔细的帮澜擦着手,声音很是稚嫩的对他说:“这个是我在路边捡到的,它一点都不怕我!”

那时候两个人都是那样子心大,东方曜向澜证明他就连小东西也很喜欢他,不过他忘记了澜已经很久没有接受到外人对于他的喜欢之意了。

澜还是耐心的听着东方曜说个不停,只是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望着他,澜在那一刻从未如此期待他们之后可以一起生活下去,直至生命的结束。

澜接受着来自东方曜的善意,给予他的回报也只有这瞬祈求世间所有的好运都可以奔向他。

两个人坐在街角给身旁的狗狗取着名字,两个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也依然没有得到两个人都满意的名字,最终这件事情由澜的一句“缘缘”结束。

东方曜听到这个的时候也觉得不错,告诉澜叫团圆的圆也是挺不错的啊,最终狗狗名字被敲定之后,澜总觉得这个名字并没有让东方曜那么喜欢,甚至显得有些草率。

不过东方曜却丝毫没有这样子认为,他们用心的给它取了名字,不就表达了最好的爱意啊,况且他们叫它“圆圆”的时候,怀里面的狗狗慵懒的叫了一声,这也算是答应了吧。

在不久之后的一个雨日之中,东方曜又再一次坐在街角等待着澜,他抱着膝盖坐在布满雨水的台阶上,精神些许恍惚的告诉浑身是水的澜,圆圆被被人打死了,然而他连尸体都没有看到。

借着雨水的清洗,澜有些犹豫的替东方曜整理着因为雨水而贴脸的碎发,细声安慰着东方曜,他第一次看着别人在自己眼前如此难受,而自己却根本不知道怎么去缓解他的悲伤之情。

澜别扭的轻微抱了抱眼前的人,不知所措的只能干干巴巴不断去问东方曜,“现在感觉好点没有?”

那天雨水侵袭风从巷头吹往巷尾,两个人就这样依靠在街角的雨幕之中。

在澜的十四岁,他最终成了孤家寡人,兰姨和兰叔在先后两年里面离开人世,但是他却一次出现在他们葬礼的机会都没有,反倒是东方曜替他操持安排的。

等到远在异国他乡的澜回到京城的时候,连着兰叔的头七都过了。

东方曜仿佛是第一次看见澜那般样子出现在他眼前,身着一身鸢尾蓝的长衫有些拘束的行走于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看到迎面而来的东方曜,眼里的光闪烁了片刻,紧接着便快步向着他走来。

澜的手上拿着刚刚出炉的米糕,脸上难得是干干净净的,身边更是没有那群小伙伴。两个人的距离不过短短几个店铺,没有几步澜就站在东方曜的面前了。

十四岁的年纪澜慢慢张开了,他身姿挺拔脸上干净白皙的样子让不少小姑娘留意到。东方曜低头接过他递来的米糕,眼里带着兴奋的神色勾了勾唇角。

自己的亲人死去何等悲伤,澜的在暗处不知道经历些什么,才在面对东方曜的时候展现的就是一副热情的样子。

两个人走在街道谈论着古往今来,澜很少有机会可以就这样子无压力的从街头行至街尾,看着一些寻常小朋友熟悉的小玩眼里是尽力掩盖的好奇。

一连几日澜和东方曜就快将京城逛了个遍,夏日的第一场雨如期而至,那是东方曜第一次走进澜的家中,那并不是和兰姨兰叔过去生活的地方,而是澜去到那边置办经营的一处酒楼,他的房间就在最后面的庭院里面。

澜的房间并谈不上简陋,只是那么大的房间里面只是简简单单放了些日用品,难免显得有些空荡。塌上的书整齐的摆放着,就连桌上的花也是今日最新鲜的,这可以看出主人在之前已经整理过了。

在过去澜不在的那些日子里面,东方曜有时候会买些东西去看望两位老人,因为澜之前就在他们面前提过东方曜,老人也是很热情的招待他。

东方曜第一次见到兰姨兰叔的时候,兰叔还笑着夸他长得好看懂礼貌,以后肯定可以有一番大作为。那其实是他家分崩离析之后第一次有人主动夸他,东方曜仰着头耳尖泛红的冲着兰叔笑。

一些画面如今想起,就好像发生在昨日一般。

澜亲自下厨请东方曜吃了一顿饭,他手艺挺不错的,一桌子肉菜汤齐全。

“之后准备去哪里呀?”

澜细心的替东方曜撇去浮沫盛起一碗鱼汤放在他的面前,有些好奇的望着他。夹菜的手顿了一下子咬了咬唇角,东方曜有些欲言又止。

“过几天,我就会去边疆了。”

闻言澜收起笑容垂眸缓了缓对着东方曜说着,“那多注意自己的安危。”

“你也是啊,当今圣上身体大不如前,你……万事三思而行,那儿的战争有我可不是马上就能结束,说不定我还能回来看你。”

东方曜放下筷子低头尝着乳白色的鱼汤,渐渐浮起了几分怀念的神色。

吃完街上的灯已经点起了,澜因为还有事情只是将东方曜送至门口。外面不知道何时下起了小雨,澜把唯一一把伞塞进东方曜的手里,现在时间来不及澜没办法送他。

“那个邻居搬走了……”

澜知道那个男子,东方曜之前说他是好人,澜以为他在因为离别难过,想要安慰却想不出恰当的词句,反倒是东方曜沉默了片刻催他快去忙自己的事情。

撑伞行走在街上,裹挟着热气的风吹个不停,东方曜缓缓伸手接着飘下的雨水,似乎有些冰凉,收起掌心垂至身侧,不禁回忆起刚刚吃过的饭菜。

好久没有尝到带有家味道的东西了,很多时间里东方曜看望兰叔兰姨都是匆匆离去,去年他在军中闯出几分地位置办了东方府,让姐姐和亲戚一起住进去,但是他们婉拒了。

“我们一辈子都依仗那裁缝铺,现在老了也就这样子过,你带着你姐姐好好生活。”

东方镜不也就比他打两岁而已,东方曜又怎么能忍心让她继续操劳自己的事情,带着姐姐搬进东方府,从上到下都也就安排妥当。

曾经东方家是江南的商户,谈不上大富大贵的家中永远伴随着欢声笑语。姐姐不喜寻常人家学习的琴棋书画且也是不输任何人,私下偷偷练习骑术剑术,被父亲发现又罚看自家账本和经商之道。

那时候谁不称小小的东方镜一句“明眸皓齿”,可是变故太过突然,姐姐仿佛成为了他的父亲母亲,照顾他、包容他、养育他,她本应该是被父母宠爱的闺阁小姐啊。

东方曜回到东方府的时候,见到下人告诉自己东方镜还在书房等着他,要他回府去找她。

那一夜灯熄灭的很晚,东方镜散落着头发回到自己的房中,不难看出两个人在书房里面有肢体争执。

东方曜出征的前一晚,东方镜替他整理戎甲,出发的当日亲手给他戴上头盔,目送着他离开京城,等到耳边的马蹄声完全消失才转头准备回去。

在边疆的东方曜展现了他用兵如神的天赋,很快就在军中获得了尊重与威望。不过短短一年出头便已经是大获全胜,邻国急忙请求上书和亲。

两国来使约定好日子,东方曜又在边疆呆半年多,以护送邻国公主回到了京城。

东方曜他们到京城的第二日是澜的生日,兰姨和兰叔就是这一天捡到他的。东方曜在家换了一身简单的月白色劲装,在街上买一些鱼肉便走进了之前澜带他去的酒楼里面。

如今皇上的身体越发不好,各个皇子都有着自己的谋划,澜那段时间也经常出去执行任务,更何况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两个可是效忠不同的势力。

将一切食材准备好,东方曜在澜的房间里面坐下,有些惬意的随手拿起一本榻上的书翻开。等待澜风尘仆仆归来的时候已接近正午,东方曜原本是准备等着澜回来在做让他吃上热乎乎的饭菜,可是现在做的话吃上都接近傍晚了。

澜的生日很多时候没有人送上祝福,兰姨兰叔陪伴他的时间并不多,训练营的小伙伴都有直觉事情,大家也都不知道彼此的生辰,更谈不上互相庆祝。

所以澜十六岁这个生辰可以说是在他的记忆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东方曜给寿星准备了必不可少的长寿面,还有他特地从边疆待会来的新鲜牛羊肉。

两个在房子里搞了一个小火锅以及简单的几道小菜,当然酒也不能不出现。澜的酒量那是三杯就倒,反倒东方曜不知道是不是在军营中练了出来。

东方曜坐在一边看着脸色泛着红晕的澜带着笑意问他有什么想实现的愿望,那个晕乎乎的人没有回答只是对着他轻轻笑着,东方曜他不知道澜曾经凝视过无数次星夜,在心中默默许下过很多愿望。

那个意识不清的人象征性的闭眼,顺着身边的话在自己心里说出愿望,许过愿的澜站起身来看着东方曜的眉眼,跟着他一起笑。

澜似乎每一次见他眼里都永远带着光,认真听他说话,用自己内心最真诚的态度面对他,一副你可以相信我,我永远站在你这边的样子。

东方曜在京城呆了很久,两个人的关系似乎被很多的东西练习起来,那些东西共同构建起他们之间感情的桥梁,互相牵扯着越发紧也越发深厚。

东方曜不关心当今圣上的身体状况,也不在乎未来会是谁登上那九五之尊之位,他效忠的是这个国家而不是某个人。

秋季向来给人留下萧瑟孤寂的印象,就是在这样一个季节里面多方谋划的宫变发生了。

带着凉意的风吹过京城的每一寸土地,人间的事物都跟着晃动,很多人家里听到了风声早早就出城避难了,剩下的人也都是些在权利中心的朝臣,以及极少数的平民百姓。

东方曜站在城墙上望着下面人头攒动,闭眼试图逃避现实,声音杂乱无章伴随着阵阵血腥味传来,他以为自己奉先皇之命镇守京城不会有怜悯恻隐之心,而实际上看着人命如草芥一般还是会迷茫。

不过一个晚上变成定局,东方曜在太阳初升之时踏上了记忆里的街道,切实的感受到一场皇权更替原来会让那么多的人消失。

新皇手段狠厉很快便稳定了局势,东方曜无视新皇有些忌惮的眼神请命会边疆,他此次回来本就是因为有了先皇的命令。

安抚好自己姐姐的第二日,东方曜便启程往边疆赶,京城说起来真是肮脏不堪的一个地方,况且澜这几天还因为宫变的事情没有走出来,换个地方待一段时间也好。

看着渐渐远离的京城,东方曜并不知道这便是他姐姐东方镜最后一次看他出征,幻想如果一切未改变她的年少梦想。他也想带着东方镜一起离开,可是边疆太苦了,并且如果东方家没有人留下,东方家或许就真的止步于今日了。

国家并非日日都在打仗,东方曜和澜时不时还出去活动活动,澜和他过去的一部分小伙伴在他们回去的第三个月加入了军队。

东方曜为他们特地新成立了一个暗杀小队,索性他们每次任务超额完成,不然东方曜也难以力排众议留下他们。

边疆的时间过的很快,一年之中长时间的大雪加上夏日的高热,这里似乎都没有春秋的过度。

新皇的猜疑从京城缓缓延伸,经过一年也最终还是来到了这个国家的边陲之地。澜也曾无数次的幻想过东方曜未来一定令人瞩目的样子,走向飞黄腾达好好生活的样子。

夏日的风吹拂过,带来独属于夏的燥热感。澜和过去一样在街边喝茶听书等着东方耀,只可惜他这一次没有等到让他心之所往的人。

接到东方曜树下的消息,距离东方曜回京城已经过了整整三日,澜迟了很久的抵达京城的时候,路上早已经听说关于东方曜的事情。

“东方小将军被皇上收回军权了。”

澜那样匆忙翻进东方府,只是见到的第一个人并不是东方曜,而是他的亲姐姐——东方镜。

在澜的十七岁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爱人的姐姐,那时候他不知道怎么掩饰他对东方曜过分的关心,也不知道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原来名字叫做爱。

东方镜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下,一步步缓缓向澜的位置靠近,湛蓝的劲装穿在澜的身上,仿佛让她回想起年幼的自己,那时候她一身短装舞刀弄枪想象着未来的自己或许成为有名的侠士。

看着默不作声的东方镜,澜心中的紧张情绪在脸上浮现,索性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太久,东方镜从澜的身边越过往东方府的花园走去。

“这个季节东方府荷花正浓,不如一起去看看。”

听到声音的澜默默跟在东方镜的身后,脑海里面却疯狂组织起语言,他害怕东方镜会问一些他答不上的问题。

“曜曾经向我提起过你,你如今似乎还是个刺客。我是他一母同胞的姐姐,你就和他一般称我姐姐即可。这当姐姐的难免希望他可以好好的,你和他关系挺好的吧。”

“我和曜是很好的朋友,哪怕现在我们两个人身份可能并不合适。”

东方镜轻笑一声,伸手指向池塘之中一朵饱满盛开的荷花,“人生短短不知何时就会如烟散去,快活惬意太难得了,你和曜可以成为志同道合的朋友,我又何必干预。”

跟随着东方镜所指的方向,澜看到的只是那一枝荷花开发,旁边尽是粉嫩的花骨朵,还未加思索前面的东方镜又一次开口说道。

“你们两个也都不算小孩子了,如果曜未来有什么冲动行为,我恳求你可以制止他。”

“那我死后呢?”东方镜挥开长长的衣袖转身看着澜,眼里所带的决绝和不忍更刺痛着他。

“唉,”东方镜有些自嘲叹了口气,垂眸再一次看向那朵荷花,“人生在世,总有几件事不能如自己所想。”

“曜去到皇上那里,看时辰也快回来了,你先去迎接他吧,我安排厨房。”东方镜给澜指了方向,越过他往东方府的深处走去。

东方曜还是那样子话多,哪怕东方镜从小就教导他“食不言寝不语”这个道理。东方曜告诉身边人,皇上要给他赐婚公主,他用还未成就大业拒绝了。东方镜还笑着默许了,他这种不够格的小聪明。

等到吃完用茶水漱口之后,东方镜以午睡为由头快速离开,好像默认了澜由着东方曜安排在东方府常住。几日后的长公主大婚,东方姐弟和装扮成小侍的澜都有一同前往。

东方姐弟由于男女殊途被安排的相隔甚远,澜也就站在了东方曜的身后,当他看到长公主驸马给台上的皇帝皇后敬酒的时候,手上本无太重的酒樽都仿佛有些拿不稳,还是多亏了他身后的澜看似越矩扶住他。

收在长袖里面的手指狠狠掐着自己的手心,东方曜装作无事一般和群臣一样接受着长公主与他驸马的轮番敬酒。

看得出东方曜并不想解释,澜也没有在之后问,他相信等到东方曜想说的时候他也可以再听。

时间一直到这个时候,东方府的氛围也一直是其乐融融的。东方曜和澜早上出门去买绸缎,路上还兴致冲冲讨论着要给东方镜做几身好看的衣服,等到他们回到府里的时候,皇上身边的太监才刚刚离去。空旷的前厅里面,东方镜一个人接着圣旨被侍女扶起。

东方曜跑到东方镜的身边抢过圣旨,上面赫然写着三日后良辰吉日,让东方镜进宫封妃的字样。澜在东方曜的身后也看到的这些抬头望向东方镜,东方镜的眼神里面尽是坦然,显然早就有所预感。

“你很优秀,姐姐为你骄傲,我相信爹娘在天上也是我这般想的。”东方镜从东方曜的手中抽出圣旨转身往里面走去,语气如多年前教东方曜一样,“多出去转转,京城从来都不是什么好地方。”

三日后的寅时东方镜便已经开始梳妆,等到了辰时结亲的花轿便来了,接着从侧门进入皇宫。东方曜看着渐行渐远的花轿一时间甚至连默默流泪都做不到,他现在很恍惚,仿佛自己的姐姐未来还会等着他归家。

“如今皇上甚至都没有送来嫁资,他就那样心急的把姐姐接进去吗?”

“我小时候不喜欢舞枪弄剑,反倒是她很喜欢,爹娘不在的时候她照顾我,还当秘密的告诉我,以后想要做一个女将军,哪怕世俗反对。”

“姐姐她那时候就像一只即将翱翔九天的鹰,可现在她是什么啊,困于四方高高红墙的笼中雀吗?”

东方镜入宫之后,东方府里面冷清了许多,许许多多的花草都东方镜闲暇打理的,她这一走竟也是要荒废不少。东方曜没过几天便向新皇请辞游历,许是自己新封的妃子的弟弟新皇答应的很快。

东方曜带着澜去到了他的家乡江南,江南水乡名不虚传,水雾漫漫,深苔妖娆,青石板蜿蜿,浣纱少女的歌声……无一不是可以唤起他人柔软的。

江南,也实在是个太容易发生故事的地方。玉笛、长萧,吹不完一曲曲的春花秋月时,琴瑟、琵琶弹不完一夜夜的风雪缠绵。

女子婉婉遮面巧笑倩兮,男子文采卓绝笑谈风流,大家品酒行文吟诗作对,促成一对对佳偶。

他们在那里住了大半年,期间还碰到了一个小朋友。两个人在路上闲逛的时候,很远处就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一直喊着抓贼,而那个小贼往他们的方向跑来。

在他们两个的眼皮底下躲进了巷子深处,东方曜和澜对视一眼一同走进了巷子。一个瘦小的孩子抱着自己手里的玉石,面前是比他更小的几个小孩子。

他拿着所剩不多的几个钱分给了面前的小孩子,小声告诉他们赶紧找个好地方做工。等到几个小孩子都离开了,东方曜两个人从慢慢走出来。

东方曜慢慢抽出他手里紧握的玉石,上面的款式让他感觉有些眼熟。

“要不把他提回去吧。”

东方曜收起玉石挑眉冲一边的澜说着,顺便踢了一脚扒着他下摆的人,澜是没什么意见的,他看东方曜很有兴趣。

令东方曜没想到的是,那个小孩子也是东方家的人,并且剩下那几个小孩子也都是东方家的,至于追他的那个人是东方主家的嫡小姐。

看着这成色不错的玉石,东方曜打量了这个胡吃海吃的人,心里不禁充满的疑惑,这东方主家是得多晦气啊,这么多人都不愿意待。

过去东方曜和东方镜都认为自己所在的家中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户,没想到还是一个不小的家族。

让人给他安排的住处,东方曜走进澜的房内,澜正在看书,有些昏黄的油灯摇曳,东方曜缓缓走进去给澜剪烛,光线变的明亮许多。

澜放下书替东方曜倒上一杯凉茶,接过茶杯的东方曜懒懒的躺在榻上。

“我想把那个孩子带回京城。”

“就和你名字一样,取个东方楠的名字,也算是我们两个一起捡到他的,我们的孩子呢。”

“他现在可都十二了,你也不过十九的年纪。”

听到澜的疑问东方曜起身趴在榻上的案几,喝了口凉茶满不在乎的继续说到,“看他那副瘦小的样子,就说他六岁也无妨。”

十二月,寒冷的冬天才真正来临,雪花飘落掩盖着京城满是鲜血的肮脏。东方曜带着他心中的两个小朋友回京城,路上澜不知道是不是温度骤降感染风寒,耽误了几天的路程。

东方曜他回京城甚至还没有安顿好宣称仅仅六岁的东方楠,便接到东方府里管家的消息。

早在半个月前,宫里面就有一位贵人离世,新皇前几日安葬之后才说是那位进宫不到一年的妃子中毒身亡。

管家是独自和东方曜说的,背后澜和他带回来孩子声音此起彼伏,而他心里却像是坠入寒冰,一时间双腿都有些发软,只得扶着一旁立柱站住。

明明东方镜出嫁的前一晚还递纸条告诉他,她大婚之后去看看爹娘,冬天回来的时候他们一起吃年夜饭,可是怎么就这样子突然,甚至过了半个月他才知道。

缓缓回头看着交谈甚欢的两个人,东方曜吸了口冷气感觉自己呼吸都有点受阻。

“东方楠是我的儿子,也就是你们的小少爷。给他挑个好住处安顿下来。”

东方曜凭着仅剩不多的理智意识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房间是东方镜为他布置的,摸着姐姐曾经也触摸过的东西,就仿佛穿过时间再一次触摸到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东方曜脸上留下了两道晶莹的泪痕,他用手慢慢像小时候姐姐替他擦眼泪那样子抚平泪水,感觉却不似从前。

澜见到东方曜离开也起身跟了上去,如今正站在东方曜房间的门口,澜知道他估计也知道了东方镜离世的消息。在门口犹豫许久,澜最终还是敲响了房门,见一直没有来开门便推门直接进去了。

东方曜坐在椅子上逆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澜慢慢走到东方曜的身边手搭在他肩上。东方曜抽泣几声侧身将脸埋在澜的腹部,他甚至都不知道如何表达现在的心情。

“姐姐,我都没有见过她最后一面。”

“说好和我一起过年的。”

澜把东方曜哄到床上睡着的时候时间也不早了,垂眸看着东方曜安静的睡颜澜却感觉两个人间隔万里。

东方镜出嫁的前一日来找过澜,递给他两个小瓶子,嘱咐他三日之后送到皇宫里给她。

宫中伴随着无尽的灯火,澜翻进东方镜所在的宫殿之中,入眼便是华贵的装饰,东方镜穿着艳丽的宫装坐在主位上,身边的人似乎早就退下只留她一人。

澜将东西递给东方镜,东方镜打开其中一个瓶子的药吃下,咬破手指将一滴血滴入剩下一个瓶子中递给澜。

“当这个虫子死的时候,我也就离开了,让曜别那么早回来,我希望她心里的姐姐永远美丽,而是不是有着腐烂面容的样子。”

有些颤抖的接过瓶子收好,澜又抬头望向依旧没什么情绪外露的东方镜,眼里流露出探究的眼神,东方镜撇开澜有些灼热的视线,眼底泛起几分回忆。

“我和皇帝第一次见面是我十八之际,外出处理曜的事情碰到一个小麻烦,他自以为是的帮忙解决就这样赖上我了。”

“纠缠了那么久我就与他约定,如果一年的时间能让我爱上他,我就会心甘情愿入宫。像他这种不顾及其他人想法的畜生,我知道不管我情愿与否,这宫门终是要踏入的,他是皇上,而我们算什么。”

“我这一生草草,爱不了他这种人,他给我安排了御医检查身体,我才麻烦你三日后才送来药物。与其困于这方天地之间,早早离开不也很好。”

说着东方镜想到什么转头看向澜扬起些许笑意,“你和曜怎么样了?”

“嗯?姐姐什么意思?”

收敛起还有些期待的眼神,东方镜朝着空气轻叹,“你之后想起也不用因为瞒着他感到愧疚,我终究会离开他的,早点断了这个念想也好。早点回去陪陪曜,你们两个可都要好好的。”

东方镜看着离去的澜开口将下人叫来服侍,她知道澜其实和她认识狗皇帝是同一年,他指着澜他们一群人语气里面都是化不开的傲慢,可是她却在那群少年里面看到憧憬。

东方镜当时心里还挺期待他们要是杀了如今这个狗皇帝,如今这个局势是不是会改变很多,但是那些我们还是把他都停留在假如这个选项里面吧。

第二天东方曜醒来的时候已不早了,澜正好端着白粥从外面走进来,看着东方曜眼神不聚焦的呆坐在床上,手凭借意识捏着自己眉心,澜将白粥轻放在桌上向他走去。

意识之外听到有人叫他,东方曜收敛起情绪打起精神看向声音的方向,澜眼底的担忧仿佛溢出来了。东方曜起身走到桌边,朝着澜勾起唇角笑了笑。

“我没事缓缓就好,过两天还得见人不是。”

见澜还要说下去,东方曜食指放在唇边示意他不必多言,收回手之后他轻轻搅拌着粘稠的白粥,吹凉后送入口中。

“你之前认识的剩下一部分人在哪里?”

“城外,如果有兴趣我改日带你去看看,我也好久没见过他们了。”

澜发现不对劲的原因是,东方曜那几日晚上都是深夜出府等到三更天才回来,回来还永远带着一身水汽,显然一副沐浴归来的样子。

起初澜看见的时候,还去劝过东方曜要不要直接把人接回府里,现在很多人可都在观望他的态度。东方镜的离世皇上一皇后的礼仪下葬,不让少同在后宫里面的官家女子感到诧异,也更让人不断揣摩其意思。

对于澜所提出的种种,东方曜却只是稍微带些笑意说他想多了,他现在哪有心思想这些。

直到有一天晚上,澜跟随东方曜身后一同出府。鲜艳华丽的殿中被喷溅的鲜血破坏,东方曜一手拿着剑在一旁厚重的窗帘上擦着。在他的身后躺着一个浑身鲜血的女子,以及一个悄悄摸着花瓶碎片的老年男人。

看着并没有意识到的东方曜,澜从腰间抽出匕首从房梁上跃下,顺着下落的惯性将匕首插入男人的心脏处,看着人咽气之后左右活动活动空间把匕首拔出,在他的衣服上擦干净,澜起身看向准备收起剑的东方曜。

澜把干净的匕首插回腰间,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还顺手在旁边拿了快糕点放进嘴中,靠在立柱边垂眸等着东方曜的回答。

拍了拍手上的食物碎屑,澜抬眼望着东方曜上前拉着他离开这个血腥味的地方,两个人三更天坐在东方府的凉亭之中相对无言。

澜不知道一个普通人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至少他的生活大多数时候都说不上好。曾经那个地方有一位比澜还小上几岁的人告诉过澜,他很喜欢杀人这个过程,他可以清晰感受到这个世界上原来真的热烈有温度而不是冰冷的。

那时候澜就明白原来杀人真的会人沉迷的,但是那个人不应该是东方曜,他不应该属于这片阴影之下。

东方曜静静凝望着府邸上下只有的那几盏微光,澜撇到身旁的人露出白布的手腕,他心里有些焦躁的握住东方曜有些渗血的手腕。

“没事,”东方曜收回视线安静的注视着澜,“抱歉,让你对我失望了。”

“你还记得姐姐对你说的吗?”

澜的手狠狠的抓住东方曜的双肩,声音里面尽是难以置信的颤抖,澜他突然觉得今夜真的好冷。那个东方曜藏在心里的名字被说出来,还是划出一道道难以愈合的血痕。

东方曜对澜说过很多次东方镜,从澜的十四岁到十七岁,每一次东方曜都能滔滔不绝的仿佛要说上三天三夜。

“别提她了,至少我还没有死,我只想暂时的忘了她离开这个事实,我还挺享受。”藏了快两个月的想法至于宣之于口,东方曜看到了澜眼底的不可置信,又自嘲般勾起唇角低头望向地面。

澜就那样在看着他,东方府的微光又灭了一盏,属于夜的安静与黑暗更甚。

东方曜说过:他会努力的生活,给东方镜一个好的环境,然后替她找一个好的夫家,让姐姐不会再受苦。

东方曜也曾说过:未来和澜一起去看看各地的风景,之后一同再定居在江南,做些简简单单的活。

东方曜更无数次说:等到稳定之后他就辞官,帮着那群百姓做一个游侠一般的人物除恶扬善。

可现如今,东方曜肆意的了去人命告诉他,自己很享受这个事情。

他们两个人认识了快十年,东方曜认为澜不能理解不会懂他的,可是他知道能懂,所以澜接受不了东方曜这个样子,他盼望东方曜可以有一个精彩的人生。

这世间谁都曾抱有期望,期待少年时遇到好的人,希望自己可以被爱,渴望同生共死不渝,积攒满满的回忆,磨平所有的疼痛,在未来的某一天相视一笑谈起过往。

澜蹲下来拉着东方曜的手对上他有些空洞的眼,一动不动的东方曜没有回答,他依旧静静望着地面。

东方府的灯光似乎就身下一盏,微弱的光摇曳着,尽最大的努力照亮世间。

“你当初不顾东方镜的反对去军营,告诉她你一定会成就一番伟业。现在,你这个样子对得起她吗!你现在是东方家小将军,你希望姐姐想看到吗?”

东方曜伸手替澜有些遮住眼睛的刘海,澜眼里的水光在月光映照下散发着银色的光,他哽咽着问东方曜。

“曜哥,为什么,你告诉我行不行。”

东方曜俯身将人搂在怀里,肩上的布料被泪水浸湿,心里轻叹温柔的揉着怀里人的头发安慰着,时不时轻声朝着他说着对不起。

最终澜在东方曜一个手刃下晕过去,背着澜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一路上东方府里都没有人走过。

澜十四岁的那年听东方曜说要去边疆建功立业,他那时候笑得很开怀告诉他,如果真的成朝中有名的大将军,那他就送他出征。

其实澜也想过,那可能就便是他在东方曜生活之中的最后一程。东方曜成为将军之后,他们真的还能有立场做朋友吗?兰叔兰姨从小告诉他知恩图报,那个人告诉他恩情或许不用急于一时,这些澜都记在心里。

可是东方曜只是一直说着抱歉,不告诉澜未来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也不和他讲自己所遭受的苦楚。

得知东方镜离世消息的第二日,东方曜进宫面圣听闻丞相一家去城外寺内祈福,早年丞相夫人生下一子,不过才刚满月便被偏房的下人偷偷带出去丢掉。丞相平时与人结善,群臣纷纷惋惜那个孩子,道着现如今还活着也有十七。

东方曜本来去宫里就不是为了听些小道消息,也就匆匆和群臣打招呼,快速略过去面见皇上。

曾经澜也和东方曜提起过自己的身世,兰叔兰姨告诉他,他们捡到他的时候襁褓是一个很昂贵的布匹,当时他们就怀疑自己捡到的小孩子是不是非富即贵。

丞相早几年也说,如果当初没有那么多仇家,不至于悄悄找人,或许就能找到那个孩子了。

东方曜回到东方府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澜,冷风吹过纤细干枯的树枝摇晃着。东方曜遇到澜开始,就知道他心心念念希望可以回到自己真正的的家看看。

在之后东方曜也曾去了解丞相当年的孩子事情,只是鲜少有可用的消息。东方曜遥遥仰望的半轮残月,冷冷清清的月光照的人心口都是冷的。

东方曜把晕过去的澜放在自己的床上,轻手轻脚地给他盖好被子,缓缓蹲在床边注视着心中清风霁月的人,他心中闭着眼睛安静极了。

轻轻勾起床上人的一段头发,东方曜小心翼翼的将其剪下收好,将头发用白布包裹好放在盒子里面。

自从那天之后澜的话比之前更少了,大多数时间里面都会跟在东方曜的身边,甚至最开始的几天都悄悄登上东方曜房间的屋顶,防止他再次出府。

索性每次东方曜都能够及时发现,从屋顶拉澜下来进房间一起睡觉。其实澜睡觉还挺不老实的,东方曜永远难以忘记自己睡得正香,旁边却突然有人把自己打醒的记忆。

又是一年只有一次生辰,在东方府用完晚膳,澜悄悄的留下信给东方曜,在城外的山上等着他。

这一日晚上的天气很好,湛蓝色的夜空之中悬挂着一颗又也可的星星,山上的树堪堪抽出新芽,向着白日阳光的方向舒展着自己的枝丫。

两个人迎着带有淡淡桃花香的风,一步一步的走向山顶。山上人烟稀少,一路上偶尔能经过人家,灯光摇曳人声显得遥远。

这一年的风带着一直不曾驱散开的寒意,两个人顺着风站立在空旷的山巅,风吹过未曾束起的碎发,澜有些期待的望着前方笑。

山上视野很是空旷,突然一个个漂亮的烟花在寂静的夜空中展开来。东方曜看向澜的背影扬起笑容低头席地而坐,眼睛被月光照的很亮,就这样静静看着天。

东方曜看着这并非节日的烟花出神,旁边递给一份拜访整齐的糕点,澜坐在他的旁边陪着他看着刚刚结束璀璨的天空。

澜往自己的围巾里面缩了缩头,往东方曜的方向靠拢着,眯起眼在他旁边带着满满的真挚说道。

已经好久没有正式的过一个生辰了,在军营里面没有人给东方曜一个好好的纪念,距离上一次有人精心给他准备惊喜好像是快过了十年。

烟花消散的也很快,在伴随着寒风的凛冽空地之上,澜轻微的祝福仿佛还由着风回荡在东方曜的耳边。回过神来,东方曜轻轻揉着身边人细细的头发露出微笑。

“谢谢,澜准备的我很喜欢。”

澜从怀里拿出一块小小的玉髓塞在东方曜的手里,沉默片刻缓缓开口说道,“这个给你,以后我一直陪你。”

玉髓东方曜曾经见过一次,兰叔兰姨捡到澜时候就有的,澜一直很宝贵它,江南的时候东方曜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玉髓的存在,他是澜能够找到自己家唯一的希望。

东方曜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只要自己姐姐东方镜还在等他回家,他就会觉得自己依然可以逃避,有亲人会等着他,惯着他的小性子。

澜也不知道他到底藏着些什么事情,东方曜越来越不想做一个人人敬仰的英雄人物,他逃避去杀害过无辜的人,他离曾经信誓旦旦说过的未来越来越远。

但是澜始终是希望东方曜可以有一个布满美好称赞的将来,至少不要就停留在这里。东方镜所希望的弟弟不应该是如今这个样子,东方曜心中的自己也不是这般模样。

东方曜过去都是可以堂堂正正站在阳光下的人,不要因为一时难以走出就坠入黑暗。澜把玉髓塞给东方曜的时候,就已经在心中放弃找回自己真正的家了,他有东方曜也可以很快乐有家的温暖,这些便足够了。

澜眼里自以为掩饰极好的爱意,东方曜看在眼里面,更也疼在心里面。

玉髓在他手心的那瞬间,东方曜明白澜期待他依旧可以站在光里,就像过去在军营里面那般,他是军中独当一面鼎鼎有名的将军,而澜和他那群小伙伴只能存在于暗处,进行危险的刺杀任务。

遥想当年在军营里面,敌军派人对东方曜出手,澜那段时间极少入眠,等脑中紧绷的弦断掉,人也是胃口不好消瘦了许多。在澜生活的比重之中,东方曜占了很多很多,他悄悄认为东方曜如今是需要他微不足道的努力,可那澜何曾不是为东方曜而活着。

世间目睹人来人往,正如它不能理解:人们本从未懂得爱,但是爱却可以主宰影响人的命。

爱为何可以动摇澜的命呢?

在澜的十四岁之前从不祈愿奇迹,他相信凭借自己努力可以做到很多事情,而十四岁那年,在那碗鱼汤的之后,他常常向着天空许愿,愿东方曜所愿皆可达成。

很多人教过澜说要报恩,没让偷偷为了那个人拼命,可是他心甘情愿为了东方曜这样直至死亡。

东方曜把玉髓重新放回澜的手心,伸手揽着他的腰侧头静静注视着他澜的双眼,最终是澜败下阵来,垂眸浅浅靠在东方曜的肩上。

“给自己留个念想,澜。”

可以清晰感受到靠自己肩上人的片刻僵硬,东方曜揽着的手紧了紧,另一只手则安抚似的捏着澜的手指。

“我会如你所期待的,给我点时间。”

借着初春寒风的渲染,东方曜神色淡淡的试图去告诉身边这个人。

别为他再操心了,别傻乎乎的指盼着他要过得好。

澜靠在东方曜的肩上缓缓意识涣散睡去,东方曜轻轻执起澜手在他的指尖虔诚的留下一吻,接着缓缓放在睡着那个人的胸口处,仿佛是他珍藏和爱惜一般。

回到东方府之时已是三更天,东方曜生怕吵醒人的轻柔替澜更换衣物,两个人相拥而眠。

曾经澜也想过要不就不管东方曜了,只是这个念头刚刚出现,心里就仿佛被刀划过。

人生茫茫相遇便是难事,澜想,东方曜说不值得,那么谁又值得呢?

澜近日病了,许是那天在风里着凉了,也许是其他的原因,他在东方府里面睡了好几天。

病好的那天,澜一个人呆呆望着空空如也的池塘,联想着上次见到还是满塘绿色点缀粉白的样子,此情此景倒也是配得上一句物是人非。

东方曜让下人们都离开,走到澜的身边轻柔的替他搭上一件衣物。

澜回过头看向东方曜,这下子看清楚了,刚好的人如今唇上依旧没有什么血色,眼尾连带着有些耷拉,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太精神,给澜把衣服收拢,东方曜揽着他腰带着人往房间里面走去。

细心的给澜撇去汤上的浮沫,等到凉到合适的温度才放到他的手边,而自己则坐在凳上看着他吃。澜眼里有些空洞的看着他,最终低下头不发一语地接过饭碗。

“你别担心,这不是不管什么事情还有我,”东方曜的话让澜的目光闪了闪,“如果是关于我的,你就更不要忧心。我不至于无路可走,生活怎么样都是可以活的。”

东方曜及时打断身边人的话,氛围一下子有些紧张,无奈的轻叹一口气,东方曜开口说起另外一段故事。

“之前搬走的隔壁邻居,最近有了一对双胞胎女孩,哪怕小小的也能想想长大之后会很漂亮。”

有些人就是这样子,在泥土之中,花费全部的力气也无法挣脱;有些人生来美满,是很多人期待之中出现的,从小到大都可以不体会世间的恶意。

“那天我去悄悄看了的,大家都很喜欢她们俩,她们的娘亲、舅舅……都很宠爱她们。她们会有一个好的人生,夫子会是鼎鼎有名的。”

“那个隔壁的邻居如今三十有二了,和自己夫人恩恩爱爱,和幼小的女儿说话带着笑,一家人其乐融融。”

“而我的人生呢?我一步步退让,希望保存好我那为数不多的光,为数不多的自尊心。”

手里一阵温热,东方曜低头看到澜拉着他的手,轻轻捏着安抚他的情绪。

“我清晰的认知,这个世界原来还有人爱我,可我就更害怕了,我并不干净呢。”

“我好恨,澜你知道吗?”

“她们凭什么有一个美好的人生!”

“她们凭什么合家美满!”

“他们凭什么剥夺别人的生活,不顾及别人的意愿,凭什么就可以草草说一句,‘早就过去了,忘了吧’。”

“他们踩在别人的头上,剥夺别人的生活,凭什么他们都不用抵罪,还可以那样子安然。”

“凭什么只有我想一了百了呢?”

东方曜的声音除了最后一句有些颤抖,剩下的很是平静,仿佛提出过无数次质疑却无回应早已经失望。

窗外居然又突然下起了雪,白絮慢慢飘荡。

“那年我八岁,甚至我从未想过,我是一个男孩也会遭遇这些情况。”

初春的雪,远远比冬天还冷。

隔壁的邻居那时候已是弱冠之年,考取功名、游历四方,最终在京城定居一段时间,他在其他人口中都是极好的。

东方曜站在他的身后静静看着他,他每次都可以和附近的人交流甚欢,东方曜他们就那样子跟在他的身后,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印子。

隔壁的邻居其实最喜欢东方曜,看到他还会亲昵的叫他小曜,在下雨的时候会给他打伞遮雨,和他说着话。

东方曜仰着头看他,在心里面幻想,如果自己的爹爹还在是不是也会这样子对他,温柔的注视他爱着他。

可是幻想是没有结果的,伤痛却分毫不迟疑。八岁的东方曜睁着眼睛,眼睛里面含着一汪清水。

在邻居的家,东方曜看着深褐色的墙壁,在仿佛永无休止的浮浮尘尘里,缓缓从眼角划过一滴泪。

十六岁的东方曜,在即将离开京城去边疆的时间,站在澜的旁边和他说:“那个邻居搬走了……”

隔壁的那个人离开了,我的苦难可不可以从此宣告结束呢?很多人说他是好人,我也听话懂事有礼貌,怎么也不对我好一点呢?

十九岁的东方曜,在长公主的婚宴上害怕到发抖,而他一身红衣端着酒杯,接受着全场的祝福。他的妻也就是长公主笑着劝他不要过多饮酒。

心在胸膛里面一下一下地敲着,在暗处悄悄构建十年的虚假房子,在那一瞬间倒塌了。

无数次期待可以摆脱过去,奢望可以拥有一个好的人生,他渴望做一个好的人,热爱一尘不染鲜衣怒马少年郎,取得一个好的公绩,用这微薄的努力去尽力远离轨迹注定的一切。

可是人生太具有包容性了,它偷偷的杂糅进许多东西,从八岁的那一年,他不敢相信世界的清白。

小时候递给澜的所有吃食,赠于澜的钱财,都那个邻居所给的“封口费”,一点点甜头给东方曜,他会笑着拿下把泪流回自己心里,不愿意和自己姐姐提起,东方镜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要给她添麻烦。

东方曜知道那些东西很脏,但是在给澜他们的时候,只想着早一点脱手,还装作一副天真的样子。

他或许也曾饱有善意,但是……

东方曜夜里也曾想,或许他在八岁的那天就坏掉了,更也许是在他来到京城的那一天。

所有的秘密都应该烂在心里,东方曜把澜当作最后的希望,故而东方曜只是回握住他的手,缓缓张开口只对他说:“我曾被糟蹋过……”

澜眼里带着满满的心疼靠近东方曜,春天的风吹到窗上,刮进人的心里,澜默默计算着时间的长度。

时间给不出答案,体现不了厚度,算不出距离,更无法讲述出疼痛。

有的疼痛原来一生都磨不平。

在那些无法述说的时光里,东方曜又是怎样孤独地走过,又如何艰难开口,换回沉闷的声音。

每一年的初春都很冷,每一年的春末都暖了起来,这一年的春天落了雪,澜却知道,阳光明媚的夏天永远也没办法及时到来了。

眼泪慢慢落在两个人交错的手背上,东方曜轻柔的给澜擦掉眼角的泪水。

澜前倾抱住东方曜,发出呜咽的声音,犹如是杜鹃啼血猿哀鸣,止不住的泪落在肩上。

曾经澜每次见到东方曜都可以看到他身上的红痕,他装作不经意地透过衣物看自己的伤,心中暗暗计较谁的更重些,可是随着慢慢长大,澜身上的伤越来越少,东方曜的伤痕却永远抹不掉。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们离开京城再一次去到江南,那里他们认识一位手艺的传承人,她很喜欢东方曜的气质便送他们一套四人的碗具,并相约下一次到江南要找她。

离开江南他们去往海边,这里他们见识到许多不一样的人,他们比京城的人开放,更热衷于展示自己美丽,让所有人的目光都可以聚焦到自己身上。他们在这里订做精雕的桃木盒,盒上雕刻着海边的自由,寓意很是不错。

他们离开海边去到大漠,风沙吹着牵动着两个人的情谊,仿佛他们就是最好的挚友。大漠里面有人买白玉,他们还挑了一个带回了京城。

在东方曜回到京城的第二个月,他离奇的被皇帝命为将军再一次带兵出征。赶在出征之前他将东方楠介绍给京城的名门望族,那个被称为十一岁的东方楠。

这一次是澜替他穿盔甲带头盔,目送着他去往边疆。澜不跟着东方曜去是两个人商量后的结果,他会留在京城在暗处教导东方楠成长。

优秀的人往往并不是仅仅表现在一方面,澜当初在学堂里面是夫子最喜欢的聪明孩子。往往东方楠从学堂回来,澜会带着他练武,晚上则是会替东方楠对今日的知识答疑解惑。

可能东方家的人脑子都好使,东方楠在京城的贵人圈子里面很快便打开了局面,引的不少富家小姐为之倾心,明里暗里给他示意。

澜在东方府呆了一年多,他心里很想见见远在边疆的东方曜,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想他呢。

东方曜每次寄回东方府的书信几乎没有提过东方楠,小孩子心里也没怨恨,仔细想想他也都习惯了。

澜抵达边疆是个夏天,边疆更是热的不行。看着东方曜也比之前清瘦了不少,澜的到来让东方曜心里很是欢喜。犹如过去那一年一般,东方曜会偶尔陪着澜在边疆小城里面逛逛。

京城局面错综复杂,长公主驸马暗中提议要不废了东方曜的兵权,边疆安定无忧何必留下他们这群多余的人。

对于兵权东方曜自姐姐死去便从来没有想要过,如果不是前两年皇帝突然命他带兵驻扎边疆,也说不准现在东方曜会在哪里逍遥快活,还至于让人惦记这都不屑于要的东西吗?

他们暗中商议罗列出条条框框,预计着如果东方曜等一众人不配合应当如何,甚至有想过利用东方镜。

历朝历代公主驸马不得从政,想想那个人还真是很厉害,也足够狠厉,就连着死去的人也可以利用。东方曜听着这个消息杀心难以控制。

这是澜杀掉长公主驸马的第二日夜,也是被通缉的第二日。将士们说着零七零八的闲话,东方曜一个人走入林子中,拿着手帕细心的给澜擦去手上脸上的污泥。

其实他们原定的杀人计划是在明日,东方曜自然也是其中一份子,两个人在暗地里面摸索了很久的规律,也悄悄让很多人去那个地方蹲过点,盘算着如何手起刀落不留活口。

计划可以称得上漏洞百出,可原本两个人的心中谁也没想活下去了,对方好好的就行。

变故是在前一天的晚上,澜陪着行军的东方曜喝酒,却默默在杯口下药。

澜把所有的商量计划都作废,孤身一人去到了目标的府邸之中,血溅到头发上、脸上,他无所谓的伸手抹了一下,应付起随即而来的侍卫,他杀出重围却还是被伤到腿。澜对伤并不准备过多处理,在二更天的燥热夏天中往另一个地方快速飞奔着。

第一个人死在二更天,第二个人死在三更天。

从两个人开始计划,澜就亲自摸过所有的地形,规划着最佳路线,来来回回计算过很多次。东方曜所知道的东西,都是经过澜加工的。

从一开始澜就没准备让东方曜经手,自始至终他都愿意替东方曜解决一切,更何况这事情他更加擅长,东方曜做万人敬仰的东方小将军就好。

人死的这个消息,东方曜是第二日听属下说的。澜杀人的手法很残忍,又四处逃窜,让京城人人自危。

挥手让属下先下去,东方曜抬头看向天空,心里感觉有些空荡荡的,脊背也渐渐冒出汗。

那是澜第一次骗他,竟然就这样直接做了一个以命相抵的局。

他这一生杀的最后两个人:一个是当朝长驸马,一个是京城一户布铺的夫人。他们没有什么共同之处,地位差距更是如天地一般远。

那位不知名的夫人是澜过去的小伙伴告诉他的,当年就是她把刚满月澜带走丢在街上的,让澜从出生就远离的一个完完整整的家,她甚至还和不少人说过这件事。

那个女人是澜错位一生的源头,所以当东方曜想杀掉长公主驸马的时候,那个女人也被算在其中。刺杀长公主驸马便注定死罪,不如也带走那个女人,反正难逃一死多个人又有什么区别。

澜逃到京城外才匆匆眯着休息了片刻,他在想如果东方曜来他应该如何。

雨水会随着树叶的缝隙滴落,发出一声声脆响,东方曜把脏了的手帕随意丢在地上,而澜冲着东方曜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东方曜没好气的抱住眼前的人,澜的下巴轻轻搁在东方曜的肩上,口中露出几分抑制不住的笑意。

层层树叶透出几分皎洁的月光,仿佛人间的那点光全都落在澜身上,再没有以后了。

澜是主动退出东方曜的怀抱,认真的给眼前的人整理衣物,眼里带着星光说道。

那是最后一句话了,澜的声音有些低沉。

月光还是那样撒下来,可是东方曜心里的光再也亮不起来。

东方曜在京城骑着马看到了一个腿脚不方便的人,他以为那是澜,可惜并不是。

回到东方府,东方曜端详着曾经悄悄留下的头发,看着看着终于哭出声来。

澜并不害怕死亡的到来,他更希望所爱之人可以好好的生活下去。

渐渐长大,澜对于找到自己家的想法也慢慢淡去了,这个世界活法那么多,又何必再苦苦追求。

澜知道东方曜的幸与不幸,一生空洞仅剩的想法便是可以保护好他,祈愿他有人念,有人爱,有人依。

他像是一个独自流浪的旅人,遇见善意便可以付出生命去回报,那就是他的归宿。

只是,想想这二十二年短短人生里,还是有那么一场遗憾。

那天林子中,澜眼里的带着星光嘴角动着,无声的说出了那句“我爱你”,可是他胆子太小了,只敢出声说他要走了,他不知道东方曜看到了,也很早便回应了。

东方曜打理好一切躺在床上,透过窗户他看到这个夏天最美的夜空。这一年的夏日往往都是阴沉的,今天很特别晴得不像话呢。

他知道澜想要让他活下去,可是有些疼痛,不是某个人消失就会抹平。

他们不杀掉皇帝,因为他死百姓会受苦。东方曜明明对那么多人都很好,为什么他们都不愿意帮他一把呢?

很多年前,他们两个人看过一场戏,戏里所有人都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所以东方曜自认为要有人记得。

不记得他,也要有人记得澜。

因为东方曜欠澜一个事情。

澜真正的家他知道了,甚至离他很近。

东方曜确定的那一天是他们谋划的一个深夜,那也是他们要杀人前的半个月。

其实东方曜存了不告诉澜的念头,从他偶然听到朝臣讨论的那一刻开始。

如果澜都走了,这个世界上就真的只有他了。

人世间太空荡了也太累了,苦难的重量压着他,东方曜和澜在一起,要永远在一起。

苦难的重量两个人勉勉强强可以承受得住,如果只剩下他一个人,只可能被压扁。

看着澜的身影,东方曜也曾无数次想过开口,却最终还是默默咽下一切。他清晰地认识到,无论是自己九岁的时候,还是自己二十四岁的时候,他都有欺骗澜。

即使东方曜无比的清楚,澜无论如何都是会和他在一起的,不管怎么样都不会离开他的,东方曜更可以清晰的看到感受到澜是爱他的,但却依旧把所有东西都埋葬起来。

东方曜剥夺澜知道真相的权利。

而澜直到死去也始终不知道,他有另一个名字,有一对深爱他的爹娘,哪怕不知道他现在身处何方,也依旧每年会为他祷告,给予他祝福。

东方曜和澜互相拉扯着生活,生到如今早已经不是期盼了,死在一起,那才叫期盼。

所以东方曜选择服毒随他而去,以共谋的名义。

人生缓慢流动着,暗潮汹涌,死亡并不代表结束,还有人生活依旧在继续前进。

东方楠悄悄安排人把澜的尸首从乱葬岗拉出与东方曜合葬在一起,看着两具因为各种原因快认不出模样的尸首,东方楠细心把两个人手放在一起埋入黄土之中。

东方楠慢慢反手覆上自己的脸颊,身边仿佛再一次响起他们的声音。

“我们都会离开的,更可能很突然就死掉了,不留下任何活过的痕迹。”

“所以,你要早一点长大支撑起这个家。”

“不要怪东方曜,他也是在保护你。”

有人会承担新的苦,世界的洪流里面容纳很多的人,而很多人也是渐渐被遗忘的。

但是如果有下一次,东方曜希望澜平安顺遂、合家美满,不要再傻了,为一个人搭进去一生。

东方曜也曾思考过,他和澜究竟算得上什么感情。

是爱情?是友情?是兄弟情?

什么都好,那并不重要。

这一夜终究还是过去了,天如往常一样亮了。

黎明来临,人还是散了。

————————————————————

这篇真的赶了挺久的,从构思到完成总的来说还是挺满意的。这篇的诞生是因为看到一个视频,这个视频我几年前也看到了,那时候我心疼视频的人,长大之后才发现有些东西没有感同身受的。

我希望我笔下可以构建一个理想的世界,很多时候写着写着也就带着我自己所期待的东西,我不敢反抗的生活,我达不到的样子,我盼望我笔下的那些人可以实现。

这篇是HE!死亡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反正我也不知道自己胡言乱语什么,从开头到结束以一种第三视角看着,我不知道怎么描述那种心情。

嗯……多多评论,我真的很想很想很想知道大家看望是什么一种感受!!!求求啦!!!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后羿射日的地方叫什么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