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6-02 09:34:37杂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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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扶住她的肩膀，歪歪头轻笑道：“要真不知道如何感谢的话，不如以身相许？”这话让纪筠柠一下愣在原地，神色不安。“跟你开玩笑的！”方浩峰笑吟吟，“莹莹妈，你这也太经不起逗了。”她长相年轻，性格也单纯，光看外表完全看不出她已经是一个三四岁孩子的妈了。方浩峰隐下眸中深色，半是玩笑半是认真：“不过手术后，你能不能顺道多来看望看望我？哎，可怜我孤家寡人的，在沪市都没有家人。”卖可怜这招还算有用，纪筠柠立马扬起笑脸点头。“那当然，我肯定得照顾你这位恩人！”一句恩人再度逗笑方浩峰。两人相视笑了半天。方浩峰心念一动，忍不住再次确认：“你丈夫怎么去世的？”在火车上聊天时，出于好奇他有问过纪筠柠的丈夫。毕竟这年头，她独自一人带着女儿出来求医，实在是不太安全。当时纪筠柠给他的回答是，她丈夫死了。方浩峰没有多想。只觉得她可怜。5如今跟她母女相处多了，他不免多了点别的心思。仔细想想，她当时说丈夫死了的神色，似乎有点不太对劲。他怕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果然，一提到她的丈夫，纪筠柠的脸色瞬间僵硬。沉默片刻，她避开他的视线，神色不大自在。“意、意外。”看出她不愿多谈，方浩峰也就识趣不再多问。“明天就做手术了，我想给莹莹买个洋娃娃，傍晚等我下班，一起去趟供销社吧。”一听这话，纪筠柠忙摆手，“不用破费了！”“给莹莹的，你就别跟我瞎客气了！”方浩峰愉悦挑眉，“我都答应她了，手术后我不能来看她，就让娃娃代替我陪着她！”他话都说到这个地步，纪筠柠最终还是没再继续拒绝。“那行，我回家把货交了就跟您去！”沪市的花销大，莹莹的医药费已经是一大笔支出了，平时的生活费她就在厂子里拿点手工活做做。做的是缝补活，把每块送来的布料用针线缝补上厂子里的标记就算是完成了。还算简单。傍晚六点一刻。纪筠柠将做好的货搬到凤凰牌自行车上，这车还是她买的二手的，往返卫生院和厂子更方便。“莹莹妈！今天这么早就交货了？”来到厂里时，有刚下工的同志跟她打招呼。纪筠柠利落下车，将用麻布袋装好的布料搬下来，莞尔笑笑：“等会还有别的事，就赶忙做了！”“你也是挺不容易的！”对方穿着厂里的统一服装，想到什么，她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粮票递过来，“莹莹妈，这是厂里发的两张供销社的粮票！准备带给你的！”“这使不得！”纪筠柠忙推拒。对方爽朗大笑，将粮票直接塞进她手里：“厂里统一发的！你也做活了，当然得给你！”原来如此。纪筠柠不好意思笑笑，没再拒绝，收下了。“替我谢谢厂长！”交完货后。想着别让方大夫多等，她匆忙骑车赶去卫生院门口。他们约好在卫生院门口见面，再一同去国营供销社给莹莹买个洋娃娃。沪市的天气比新午镇要暖和很多。还在深春，天气已经转暖。还穿着棉袄的纪筠柠骑了一会儿车就觉得有些热。到卫生院前停车棚前，她将自行车锁好，准备步行进去。锁好车，她不经意看见路边的树叶已经绿意盎然。真好，一切都生机勃勃的！她和莹莹也马上就要引来美好的新生活了！这么想着，纪筠柠只觉得神色愉悦，心情舒畅不少。自从莹莹生病以来，她始终是压抑着的，还好，现在一切都要过去了！正想着，身后猛地传来一股力道，将她狠狠往后拉去。不等纪筠柠反应过来，后者强有力的手臂已经将她紧紧拥抱在怀里。男人嗓音低哑，仿佛长长松了一口气。“我终于找到你了！”第15章熟悉的声线让纪筠柠僵住。是陆淮慎！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纪筠柠挣扎起来，“你放开我！混蛋！”泪水蓄满她的眼眶，想到他做的那些混蛋事，她只觉得心力交瘁。如果不是她带着女儿来沪市，这会儿他早就让女儿病死在新午镇了！想到这点，怎么都挣脱不开的她直接张口狠狠咬在他的肩膀上。痛意袭来，陆淮慎稍稍松开力道，但依旧将她紧紧环住。“我知道你有恨，没关系，我会受着。”她下了死口，他却纹丝不动。纪筠柠有些愣神，心间发酸，不知道他这又是在做什么……直到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惊呼——“给我松手！大庭广众之下乱抱人，还有没有法律？！”是从卫生院门口冲过来的方浩峰！下一秒，纪筠柠人已经被方浩峰从男人怀里解救出来。他将她护在身后，不由分说就将拳头往陆淮慎的脸上招呼过去！这拳头出的猝不及防，但陆淮慎身为军人的身体反应极度灵敏，身体几乎是条件反射般闪避，直接躲开了他这一拳。方浩峰一拳落了空，愣了下，显然没想到这人还是个练家子。当即正色，反身又是一脚踢过去。陆淮慎迅速利索躲开，当即找准空挡，眼里闪过一丝戾气，抬起手肘正对着青年的后背狠狠往下肘击……那是方浩峰即将要抽骨髓的地方！“不可以！！”纪筠柠瞳孔大震，几乎是想也不想冲过去试图替他挡下。但还是晚了一步。她冲过来的时候，陆淮慎眼疾手快，手肘已经重重落下，另一手直接推开她。方浩峰一个普通医生平时锻炼的程度，哪儿经得起陆淮慎这个军人使尽全力的一击！当场趴在地上，痛得睚眦目裂。陆淮慎稳稳站在原地，正要开口，纪筠柠着急忙慌赶过来，一把将他推开就去查看地上那人的伤势。“方大夫！方大夫你没事吧？”纪筠柠急得直掉眼泪。见方浩峰痛得说不上一句话来，她狠狠瞪向陆淮慎，张口怒骂：“你疯了是吗？怎么能够下这么狠的手！你简直就是个王八蛋！”骂完后，她瘦小的身子哭着将地上的人小心扶起来。这一幕深深刺痛着陆淮慎的心，他不明白，分明是这个男人先挑衅的！他不过就是自卫，怎么到头来她紧张的是别的男人！陆淮慎脸色阴冷，一把扯开两人。“他是什么人？你一个有夫之妇跟他走得这么近，合适吗？”他厉声呵斥。纪筠柠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竟然生生将他一把甩开。“你管不着！”说完，她扶着方浩峰往卫生院快步赶去，眼里的担心和紧张显而易见。陆淮慎心头泛酸。他连夜从京市赶到沪市，一路连休息都不敢多休息就在沪市挨家挨户的卫生院问去，好不容易问到这里，怎么都想不到，见到面居然会是这样的场景！但是既然找到了，他就不可能这么轻易再放走她！陆淮慎起身迅速跟上去。等到了卫生院，经过大夫的一系列检查，最后得出男人因这一击伤到腰部，起码需要休整半个月的结果。“半个月？！”纪筠柠和方浩峰脸色当即难看起来，异口同声问出来。陆淮慎不知他们怎么会反应这么大，不过看着他们这默契的反应，他只觉得心里怎么都不舒服。他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嘲讽：“大男人身体这么弱，放心，我会出医药费的！”话音落地。他不提倒还好，纪筠柠一听他这话整个人都要炸了。她瞪圆双眼朝他大吼——“你打的是莹莹的救命骨髓！”“你就这么想让女儿死吗？！”第16章纪筠柠的一字一句如雷贯耳。陆淮慎浑身怔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如雨点般的拳头直接砸向他的胸膛。纪筠柠力气小，每一拳对他都没有实质上的痛意，可就是她这轻飘飘的每一拳都像是重重敲在他的心脏上。
痛得他几乎站不住。纪筠柠发疯般扯着他的衣领，涕泗横流：“你知道那是谁吗？那是我们女儿的救命恩人！他明天本来就能给莹莹做骨髓移植手术了！你现在这一下，伤到了他的腰，他的身体状态不能做手术了！莹莹要怎么办！”“我、我不知道他是……”陆淮慎脑子发蒙，瞳孔颤抖，显然不可置信。病房里的方浩峰还打着针。纪筠柠骂累了哭累了打累了，缓缓瘫坐在地上半晌才平息情绪。她擦擦眼泪，看向陆淮慎的目光里满是绝望。“你怎样才能放过我们母女……我都已经如你所愿消失了，你到底还想要我们怎么做？是不是非要女儿死了，你才满意？”陆淮慎身形踉跄了下，他眼圈赤红，沉声解释：“我没有，那是一场误会！”“我不在乎什么误会不误会！我只要我的女儿好好活着！”纪筠柠歇斯底里地推开陆淮慎。两人对峙着，陆淮慎回不上话来，只觉得心口沉闷得很。“我……”他刚准备开口，只见正在里头的方浩峰突然动了下，目光看过来好像是有话要说。纪筠柠眼尖注意到，直接掠过陆淮慎，快步冲进去。“方大夫！你怎么样？还好吗？对不起都怪我！”纪筠柠掀开用来隔绝病床的白色帘子，着急冲过去，歉疚不已。看着这一幕，陆淮慎眼里一沉，跟着踏入。现在知道缘由，他也不好再有立场责怪什么，只是冷冷站在一旁。而病床上的方浩峰此刻缓过神来，并不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他竭力笑了下：“你没事就好，你被欺负我总不可能袖手旁观。”“方大夫，真的对不住！”纪筠柠潸然泪下。方浩峰再次摇摇头，“没关系的，骨髓手术的事让医生照常进行吧，我的身体受得住的！”这话一出，不仅是纪筠柠，就连旁边的陆淮慎也愣了下。同时涌上来的是怀疑，执行任务久了，陆淮慎什么人都见过。他不相信一个陌生男人会无来由地对别人这么好。这个男人指不定抱有什么坏心眼。相对于陆淮慎的多疑，纪筠柠却是对方浩峰深信不疑，她慌忙摇头：“不用做到这个地步！方大夫，我知道你是好人，但抽骨髓本来就对你健康的身体有影响，现在你受了伤，还是好好养着，没关系的！莹莹现在的状态好，可以等你康复！”话虽是这么说，但纪筠柠心里还是忍不住难过。白血病发病时也是突然的，没人能预料到明天莹莹的身体状态会是怎么样。只是纪筠柠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是非对错她心里还是明白的，人家捐赠本就是好心，总不能贪心到因为自己的女儿让别人冒生命危险！方浩峰神色柔和，强撑着身子动了动，故作淡然：“放心，我是医生，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我说我可以就可以！手术越早做越好，莹莹能早点痊愈最好！”“方大夫……”纪筠柠鼻头泛酸，她知道方浩峰是在逞强，毕竟刚刚检查的医生明确说过，他这个身体现在不适合手术。她正要再次拒绝之时，一旁长久不吭声的陆淮慎沉声开口——“不劳外人费心，我也可以做骨髓配型！”话音落地。屋内陷入寂静之中，纪筠柠显然十分诧异看过来，似乎并没有料到他会开口说这种话。而病床上的方浩峰看看他们两人，心头咯噔一下，虽然早有猜测，不免还是问道：“请问这位男同志是？”陆淮慎沉眸看来，掷地有声：“我是莹莹的爸爸，纪筠柠的丈夫。”第17章确认陆淮慎的身份。方浩峰扭头去看纪筠柠，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叹口气问：“原来你的丈夫还活着，莹莹妈，那你怎么能跟我说你丈夫死了呢？”听到这话，陆淮慎脸色当即铁青，他拧起眉头，想说什么，但是转而想到还有方浩峰这个外人在场，他最终还是忍下。纪筠柠看看两人，最终解释：“在我心里我的丈夫确实已经死了。”早就死在对女儿见死不救那天。“另外，我想我要纠正一点，他最多只能是我的前夫，”纪筠柠认真看向陆淮慎，眼里满是坚定，“陆营长，我已经在你给的离婚报告上签了字，我们离婚了。”“你说这个？”陆营长从怀里拿出那张离婚报告。他带在身上就是为了给纪筠柠说清楚的，虽然现在还当着外人的面，不是什么好时机，但他还是拿出来，当着她的面将离婚报告直接撕碎。“现在没了，这个离婚报告本就不做数！这不是我让李晴给你的！”眼看着他当着她的面将离婚报告撕碎，纪筠柠瞪大了双眼，简直不敢置信。随即涌来的是感到好笑。“你说离就离，说不离就不离，陆营长真是好威风。”纪筠柠冷笑出声。显然是并不把他的举动放在心上。陆淮慎皱起眉头，还想说什么时，只听见门外传来清脆的孩童喊声。“妈妈！方叔叔！”是莹莹。她冲过来，又在门口愣愣站住看向站在一旁的男人。下一刻小小人儿的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住往下掉。“爸爸！爸爸！！”小小的身影迈着步伐飞快扑进男人的怀里。一段时间不见女儿，骤然见到面，陆淮慎堂堂七尺男儿在刹那间心软得不成样，他蹲下来接住女儿，感受着女儿将手圈住他，他的眼眶硬是红了一圈。“莹莹，是爸爸来了。”“爸爸莹莹好疼，莹莹好想你！”莹莹哭得好不伤心，抽泣得差点喘不上气来，她紧紧搂住陆淮慎的脖颈，“爸爸，莹莹成光头了！莹莹身体里的坏东西好厉害！莹莹都不美了！爸爸你快帮莹莹打掉他们好不好？”孩子哭诉的话让陆淮慎心口酸涩不已。他这才注意到女儿那头黑亮的头发已经变成了毛线帽，因为化疗，头发一根不剩。心疼得很。他抱起女儿，话头哽咽：“是爸爸来晚了，对不起，莹莹不怕，爸爸来帮你打坏人了！”莹莹在爸爸怀里撒了会儿娇，然后又拉着纪筠柠过来。“太好了！爸爸妈妈又在一起了！晚上能不能帮莹莹去买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