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哩哔哩电视会员说白了就是看电视吗?

又一次难产结束了。 本人不是医学专业,一些案例解释很可能有问题。 以及经典爆改。某些部分咕了不是我的问题,根据相关xx……春分时节,艳阳高照。高知竞马场上,沙土飞扬,朦胧大地。而在赛场顶点之上,一双紫日正注目着一切。“选手们已经越过第二弯道,进入最终直线!”解说热情融冰流水,看客们也随加快的脚步越入高潮。剩余两百米!第六名,三号菱川秋云,现在发力还来得及吗?第七名,十号瓶中之心——加速了!三号菱川秋云,外侧加速冲出来了!出现了,强大的末脚,最后直道的两百米奇迹反超!能捍卫么,重赏连胜的荣冠!100米,菱川秋云追上陆战英豪!两马身差位居第二,50米!还有一马身!追上了,要追上疤面煞星了!脖差反超!第一名,重赏五连胜!三号菱川秋云!“果然还是不熟悉地方的小回啊,这几个孩子。”大姐姐一般优雅温柔的声音,源自看台前刚刚放下望远镜,棕发碧眼的丸善斯基。“不事先对赛场做足准备是她们自己的问题。直接出身中央切忌轻敌地方赛事。”翘腿搭着写字板,执笔翻过一张又一张的档案。赛马娘的巅峰,中央学生会的会长,棕发紫瞳的鲁铎象征,正在忙着总结评价黑船赏的参赛选手。“不过高知的外道沙比较薄,也相对容易跑出速度来,还不能盖棺定论。第一名跑了多久?”“一分二十九秒。你觉得如何,会长?”“还有进步的空间。这孩子的跑法很沉稳,步伐也很轻快。”从座旁的档案中翻出寻找的那一沓,执于手中迅速过目。“履历是九战六胜,累计赏金6000万元……她的训练员你们有人认识么?”“不认识。”帅哥一样的声音,自由任性的做派。旷了半场比赛的千明代表终于又回到了看台的特等席。“听说是个退役后又复职的兵库老训练员,没什么名头。”习惯性地规避会长的苏打水冷笑话暴雷,千明代表摸鱼买来的饮料全是咖啡。从身侧探身递出听罐的同时,还不忘低头瞥一眼工作。“桥船纪念,达摩夕日赏,然后是黑船赏么……能连续反超中央的马娘三次可就不是运气了。疤面煞星再怎么说也是五战四胜的中央优秀马娘。这孩子搞不好还挺有天赋的。要拉过来么?”“等下个周的第二轮审核。有天赋的赛马娘还有很多,等其它地方比赛的信息统计完再说也不迟。”收起文件夹于臂下,接过咖啡。望着少了一人的胜利舞台,鲁铎象征拉开了拉环。“以她的性格和粉丝数量来看,中央能获取的效益有限。”赛场的更衣室内,一位穿着运动服,黑白花发的女士正站在茶发绿瞳,一身素黑的菱川秋云的身后。“说了你几次了,胜者舞台不要无故缺席。演出不是也给你补习了么?”“对不起,老师。”刚冲完澡换上私服的秋云把本应穿上的演出服晾在一边,不紧不慢的吹着自己齐肩的发梢。“但我不想演出。”“你这孩子,又不是做不好,为什么不去做一次试试呢。”但秋云对批评教育就是这么个个性:认真听取,全面反思,坚决不改。注意到她向两边折趴的双耳,老师叹了口气。“今天你是主角,别这么垂头丧气的。晚上我请你出去吃饭。”“但是……”虽然还想客套一下,但精神抖擞的耳朵和尾巴以及略微上扬的嘴角压根不管这些。“你要是能别老是个吃心眼就更好了。该把心思往志愿上放放了。等中考并愿成绩出来,你就得决定是去读私立还是继续留在赛场了。而且你要是还想考东京艺大,艺考也该开始准备了。”“说起来,老师,我昨天晚上又写了点东西。”“我不是说了比赛前不准熬夜么?不说是怕影响你心态,你这给点阳光还灿烂起来了。”被揪着耳朵,秋云连忙求饶:“对不起,对不起——”——————从高知回到兵库,暮色渐浓。下车后的第一目的地,是校旁街巷中的一家小店:夜来暖香。居酒屋的店长,是老师小学时的同学,训练员在职时的同事。在老师选择重拾文学去教国语的那一天,夜来暖香的店长也选择了自己的未来:在园田竞马场旁,为疲惫奔波的食客们,递上便宜管饱的健康餐点与袅袅的暖意。这与别处没两样,生活不好也不坏。老饕相会,佳肴上桌,酒杯相碰。人们善良友爱,歌声好听畅快。在这里,一个又一个故事被娓娓道来。在这里,两人会谈论平常不会示人的兴趣爱好。“情感体验本身就具有一定的不可言说性。因为你的感情体验在说出口的时候,会被语言挤压变形,瓦解,然后异化。”对学生最近阅读的方向感到惊奇,老师正毫无保留的分享着自己对这篇故事,这个作者的些许理解。“而当你的这些感受,所有的严肃表达,在既不具备权威性也不具备经济效益的前提下被表达出来的时候,在社会的广大群众面前只会显得十分可笑。你宝贵的一切就像堂吉诃德的骑士梦、小王子玫瑰与画、黛西家码头的绿灯。你越是宝贵,在别人眼里就越是可笑。”突然,大家都笑了。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回头一看,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先生正扮着搞怪的模样,讲着打趣的故事。“所以小说最重要的不是剧情与目的,而是人物。故事里的人们应当是活着的,他们不应该在经历惨剧以后,还要被作者和读者一起谴责。你想要传达的那些感情与思想,应该通过人们的生活、态度与反应来传递,去诱导读者思考并共情,而非说教以显自己高明。毕竟——”突然,铃声响起。被秋云从包里摸出来的,是一块老师用着都略显老气的翻盖手机。在确认老师的肢体示意后,她抓着手机准备起身出门。“抱歉,我出去接个电话。”桌上的小扎酒杯里倒的是瓶装乌龙茶。融化的冰块与杯壁碰撞后发出脆响。拉开小店的侧拉门,跟在又一波觅食的来客之后,藏不住心事的秋云总能被亲朋好友一眼看穿。“怎么了?”“老师,我妈说家里打算先搬回京都菱川去,问我这两天能不能回去。我想请假回家看一下。”“你都快半年没回去过了,正好在决定出路以前回去看一看和家里商量商量。我会给学园那边请假的,你该放松放松,该忙就好好忙。假要是不够就再和我说。”唤醒屏幕,手机的壁纸是一张五口全家福。不过这个家庭已因种种原因四散各地。“这个点电车还没停,不过也很晚了。你现在身上钱够用么?”“没事,老师。坐电车用不了多少钱。”“万一要打车呢。反正到时候会从你的赏金里再扣出来的。”虽说如此,但老师其实哪次都没要过她的钱。而她也总是喜欢通过书本画册礼尚往来,回馈这份感情。“要是有空记得替我和小家伙打个招呼。”“那我先走了,老师。”“注意安全。”目送秋云提包离开,老师望着这一桌饭菜犯起了愁。“秋云不在,我一个人两天也吃不上这么多啊……”——————乘上去往京都的列车,透过眼前的窗,从车站到学校,从公寓到百货楼和写字楼……各式各样窗就这样一扇接一扇地消失在眼前,越来越快。从熟悉到陌生,或冷或暖,家与故乡那些尘封的回忆就这样从窗户交织成面的反光中,似波纹般荡漾入心。从还不能出远门的年纪开始,菱川秋云就喜欢眺着窗外的景色发呆。小的时候,她不喜欢出门。虽然京都有全日本最大的竞马场之一,但这改变不了她在班里是个怪胎的基本事实。小孩子的世界是单纯的,而单纯的世界里没那么多复杂的情感。社会强加的礼仪规范之下,是孩子们比断线风筝还要自由的心。所以,比起羡慕与喜爱少数被三女神亲吻过的孩子,欺负无论是从社交还是娱乐角度都更具价值。马娘再怪力也是人,更何况是个打架不跑不还手的软柿子。有一次她还手了,但打得过三个打不过五个。于是在被一群同班同学来了一套袭裆送医组合拳后,没事她是绝对不会出门了。虽然医院检查始终是并无异常,但自第二次来潮就开始痛经的秋云可不这么想。在家的日子自此就越来越多。即便要出门,无论是电闪雷鸣亦或阳光明媚,她想到的也始终是能透出光亮,带来温度的家窗。就是在这眺向窗外畅想奔跑喜悦的日子里,同班唯一一个曾替她站出来的朋友带来了书本与画册。笔尖描绘出山与楼房的天际线,橘红的太阳为黑暗的世界镀上金边。渐隐在云与山的背后,霓虹灯将城市染上了温馨的忧愁。“一直待在这里,你会觉得这里就是世界,会相信世界一成不变。”浅野豪洋如是说。“我以后要考艺大。飞过云端,跨越山河,将另一边人们的故事带回日本,为那些需要希望的人们带去梦想。”但秋云那会并不知道前一句源自《天堂电影院》。她只觉得眼前这个男孩帅气成熟,令人着迷。在这偏安的一隅,他就是破除黑暗的第一个英雄。你我都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人。你也同意吧?追随着这耀眼的太阳,原本打算随便上个国中浑浑噩噩的秋云,跟着豪洋报了同一所寄宿制私立中校。在那里,她重新拥抱生活。跑步,阅读,画画,创作。在学校的庸碌中,全力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就是这样,她才碰到了改变她一生的国语老师。“秋云同学!”那天夜跑,国语成绩向来不好的秋云被这一叫吓了一跳。“你这次国语考试进步不小,以后可别再落下了。”缺乏照明的跑道上,只有菱川秋云和她从半年产假中归来的国语老师。两人并肩而行,从过去半年的琐事谈到新生儿的现在与未来。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老师突然问道:“对了,你以前有考虑过做赛马娘么?”——————现在还没到四月,两位老人应该还没有回去。下车后从车站一路踱过数个街道,步至院外。尚未迈入院内,窗边的闲聊、电视的吵闹、厨房的油烟,便已映已映入脑海。推开院门,空车道旁是经姥爷栽培盛开的春梅。拉开家门,除开被收拾好准备带走的家当,屋内仍是一年前离开时的样子。虽然搬过来的时间不长,但住上一段时日多少也会有些寡淡的感情。“我回来了~”没有回应。这个家庭平时除了吃饭基本凑不到一起,大家都是各忙各的。父亲在外面赚钱养家,一年到头不过年过节基本不会回家。母亲在楼上画画摸鱼,从睡起来就在电脑面前一坐到睡觉。姥爷在客厅看电视机,除了午睡吃饭贪嘴基本也从不挪身。姥姥出门唱戏买菜扭秧歌,一天到晚其实也就饭点在家。至于秋云,虽然以前她经常和姥爷在电视机前一坐一天,但自初中寄宿以来就没再这样闲暇过。客厅的电视正播着隔壁京都的新闻。节目的主持人是秋云的姨妈,两位不太爱看新闻的老人的大女儿。按理而言,两人会一起看完并录下每一期有女儿出境的节目,但眼下只有她消瘦的姥爷坐在沙发那回头张望。“姥爷,我姥姥呢?”面对秋云的疑问,老人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指了指秋云身后的封闭式厨房。“听你要回来,你姥姥在后面给你准备好吃的呢。”心领神会的秋云放下东西,自然而然地转身进了厨房,去问候许久未见的姥姥。为了庆祝外甥女比赛的胜利,她特意跑老远买了一大堆,准备为秋云做几样她喜欢的菜,比如特制的萝卜丸子和胡萝卜肉馅烙饼。对于秋云来说,这是只属于她姥姥的美味魔法。姥姥能把自己所有不喜欢的东西做成爱吃的,而不像父亲夹口屁味煮萝卜怼人嘴里还宣扬好吃。等秋云帮完下手出来,老人已经坐回了常坐的那把躺椅上,就好像他从来没去过茶几那一样。他两打以前开始就是这样:家里吃喝被管的最严的两人总是互相照应着,一个逮着机会使劲往嘴里塞,另一个没事就老想咪一口啜两啖。尽管两位管事的一直对此心知肚明,但只要这两馋嘴猴不算过分,那就可以权当没见。虽然秋云难得回家歇两天,适当的放纵其实怎么都会得到宽恕。但习惯就是习惯,分居一年也不会消失。吃饭还得等个半小时。假放三天,志愿可以等搬完家再说。上楼收拾完东西,秋云打开电脑消磨时间,却发现存储里多了一个文件夹。这里面放着从出道到黑船赏为止,她全部比赛的电视录像。虽然现在的机顶盒已经能直接录下数字信号了,但两位老人还是喜欢用vhs录完再拜托妈妈转成数字版分开保存。虽然跑的时候没啥感觉,但事后看录像果然还是感觉像在看黑历史一样。要不是第二名斜行超人阻碍了马群的运动,自己今天搞不好就输了。越想越发现失误,越看越觉得丢人。秋云带着羞耻关掉了看了没多久的视频,转而检视起了马推。不过不出所料,即便赢了地方重赏,她的粉丝也还是那些,发的文章依然只有那些熟悉的老友在点赞。说实话,她不太想继续跑下去了。跑步本来只是兴趣使然,虽然确实赚到钱了,但她没想拿这个当饭吃。反倒是她一直相当上心的那些事情,自始至终都看不到希望。秋云的姨妈曾经托关系找人帮忙看过她的文章,评价都是些说不上客套也说不上真诚的褒美。而从网络与亲朋中能得到的有限回复里,通常也只有教国语的老师和画漫画的母亲能做出足够客观的点评。而真想出版或者连载,她收到的回复通常也是“根据相关法律法规政策予以退回”。具体点说?具体点说也不过是这句话的变体话术。是自己达不到要求的水平么?肯定有这部分的原因。但具体哪里不行?要么说不出来,要么压根懒得说。至少那些中过奖的征文处编辑们向来是如此的。如此三年下来,她的学习、她的梦想、她的事业、她的人生,全部如此: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在这群星荟萃的黄金时代,不值一提的微光太多了。她知道自己是其中一员,能力有限却自命不凡。但她目前还不想妥协。母亲四十多岁都能去逐梦漫画圈,她凭什么就不能?那些即便如此还在支持她的粉丝,她不想让他们失望。马推上多了一条私信。她的英雄、她的超人,向秋云发来了祝贺。春心突然荡漾,秋云告诉了他自己要回菱川呆几天的消息,希望等周末并愿成绩出来后两人能在四月开学前出来一块吃顿饭看个电影。他同意了。面红耳赤的秋云抿着嘴,满心欢喜地握紧了拳头。她站起身转着圈摔到床上,抱着枕头滚了起来。脉动的心跳冲击着耳膜,以至于她没有第一时间听到叫她下楼吃饭的声音。——————大概是两顿晚饭喝了太多的乌龙茶和胡萝卜汁,秋云来回起夜了好几次。也不知道是第几次起夜,秋云揉着惺忪的睡眼轻轻推开房门,却发现楼下的灯还开着。是爸爸晚上回来忘关了么……正打算下楼关灯,灵活的耳朵却听到了父亲出乎意料的话语,令震惊的秋云停下了脚步,忘却了尿意。“抵押给银行的房子和车都没了,所以我们得先搬回菱川的那套爸妈名下的老房子去住一段时间。”“破产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点和我说?”破产一词似铅一般坠住了秋云。她悄悄往下走了几阶,跪在楼梯上伸着耳朵向楼下探出头去,以便偷听母亲后续的话语。“而且你不是在东京还留着一套房给秋云上学住么,那套房子不是不在咱名下?”“给我担保那个朋友,他找的人没兜住……”房门没关,她看见两人正肩并肩,面对面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之前帮过咱家的那个律师也说了,这么大的事不是漏笔小税,他这种地方律师不敢碰也没法碰。他最多就只能托关系帮咱在清算的时候争取免责。”“那矿到底是怎么没的?。”“德国解体后美苏关系紧张。苏联人不管异种,直接进军德占阿富汗了。国家要关闭回收小型企业矿脉,做战时经济准备。然后我们家矿就无偿‘支持’国家了。”这事她有印象。前几年的时候,恐怖威廉在伦敦和巴黎引导日耳曼尼亚分裂主义者将德国撕成了三个联邦。但这……“欠了多少钱?”“还了六亿,但清算后还欠着八亿。”八亿日元……秋云在手上写写画画,算起了这笔钱的概念。今天赢的比赛原奖池是2600万日元,加上之前几次赢的……我总奖金一共6000万……可这些钱扣完税再分到手里连3000万都不到!面对远超出自身一般认知极限的金额,秋云只能感受到一座无形的巨山压到了身上。“可我们家借了不一共才五亿?”“赚的钱还不够利息。一直在还但本没动着,就连本带利一直在涨。现在又新出来好几千万的战争实业基金要交……这笔钱收的又蠢又坏,所以我就把工人工资结了去申请破产清算了。”虽然事情很沉重,父亲却一直说的比较轻松。他握着母亲的手,道出了转机:“好在借款期间我还债与信贷表现良好,律师也争取免责破产审批了。就算没通过,小额个人再生最多只要三年内还完债务总额20%就可以了。最重要的是破产失信只算咱俩,不会波及秋云和爸妈。不过秋云赢得那些赏金……多半是保不住。”“秋云是个懂事的孩子,跟她说明白肯定会没问题的……其它的也都还好,回去住东西也便宜,无非是日子过得紧点。但秋云今年上高中的钱怎么办?”“我是把事处理好了才跟你说的。我掉坑里那么多次,有哪次让你和秋云掉地上过。”她看不见父亲的脸,甚至想不出一年见不了几次面的父亲此时此刻应当是什么样的表情。但他略微肥胖,向右倾去的背影却射进了她的瞳孔。“有个朋友,愿意帮咱俩在执行之前把手机号和车牌号过户给你姐姐。咱卖低点再分人点工本钱,剩下的按秋云报的学校算也够交两年了。要是一次性付清,咱最多再借个一百万也绰绰有余。”“最难的那段时间已经过去了,之前能好起来这次肯定也会好起来的。这段时间破产的很多。就算还不上余款,过个十年二十年咱也不是失信了。到时候你和秋云还是可以想干啥干啥。”但菱川秋云并不希望自己的父母背着这样的标签在社会上生活二十年。即便政府和银行包容了失信,社会也不会包容失信。社会失信意味着寸步难行,那还款……对啊,她可以去跑赏金。不少大学都有面向各地特雷森的特招,比如东京艺大的表现系……但是她想考的是剧作或者漫画。而且她想按约定和他读同一所高中……“……所以这些事咱没必要告诉爸妈。他们要是知道钱是这么没的,那肯定会生气的。所以我才让你和爸妈说我最近亏了点钱,要卖了这套房子还完钱回老家省着过几年。”短暂的沉寂之后,楼下的灯关了。“咱明天再和秋云说这事。今晚先睡吧,明天一早起来还要忙。”秋云向后闪回屋内轻掩房门,等楼体与走道的声音消失在隔壁屋中,才因胀痛的膀胱想起自己本来的目的。————吃过早餐,一家人收拾东西准备搬家。秋云和母亲负责重的,姥姥和父亲负责琐碎。至于姥爷,他负责戴着墨镜在车上吃薄荷糖。姥爷年轻时做的是木匠,虽然现在消瘦的很但仍是全家唯一一个能和秋云掰手腕的力士。不过因为战争时被打断过腿,他这大半辈子腿脚都没利索过。十几年前趁还年轻有力,他最后为喜婚的小女儿作了一整套家具,随后便正式养老退休,侍弄花草。父亲本就偏胖身体不好,又遗传了奶奶家的哮喘,严重的时候爬三层楼都要嘶声大喘,自然是不敢累着。姥姥虽然天天唱戏跳舞身强体健,但血压不太稳定。忽高忽低的血压让她中过两次风,一次脑梗一次溢血。虽然哪次都因及时送医并无大碍,不过还是能不累着就别累着。于是,秋云和母亲两人就成了全家最大的体力劳动者。不过有事还是得先找秋云,因为她家从老到小分别符合勤娘懒闺女,懒娘勤闺女。“爹?”搬完东西,最后一个坐进车厢,好奇为啥不叫搬家公司的秋云想问个问题。但想起昨晚起夜听到的那些话,秋云突然又改了口。“咱家那辆越野呢?为啥咱是坐这个旧车搬家?”“那辆车不是拉不了这么多东西么,而且底盘太高了也不方便你姥爷。”父亲掐了烟系好安全带,准备打火。“所以我先和你姑把这个旧车换过来了。对这个旧车没印象了?”“没,我记得。小学的时候咱不还是坐这辆车回奶奶家去上的坟么。”“以前的时候咱还一起坐这辆车去奈良和岐阜旅过游呢,还记得不?”“你还好意思说。秋云小的时候可比你疼我多了。”坐在后排的妈妈突然向前探身加入了话题。“她四岁那年冬天在奈良的时候你突然就说要去登若草山,还硬拉着我穿十三公分的高跟鞋跟你一起。结果最后我歪着脚了,你自己跑山顶上看烟花去了,还是秋云下来扶着我上去的。”“我怎么一点印象没有?”秋云系上安全带,回头发现母亲正嘿嘿的笑着。“你是没印象了,但我记得可清楚了。那年……”引擎打转的声音一直在响,但就是转不到底,响一下就停。“奇怪啊,明明昨天还打得起火来的。”“推不起来么?”“推不起来,不知道是离合还是啥出了点问题。不过这都是咱结婚那年买了十几年的老车了,也挺正常。”懒得再试的父亲向后靠到椅背上,默声思考了一会。“我记得这个车进三档就能发动,到时候应该换个四挡就没事了。”“所以咱该怎么办?”“你还记得我和你说的,我和你爹结婚之前的事么?”虽然事情并不令人愉快,但车上为此感到头疼的其实也就只有秋云。母亲依然笑嘻嘻的。“那个年代,家家户户连摩托车都买不起的时候,你爹自己创业开店买了个二手吉普车。别看是个二手破车,刚打完仗那些年有驾驶证的人都少之又少,能有私家车的更没几个了。而且一般也只有干司机这个活儿的才有证。”三人下车走到车后,姥爷做到车门旁。把车推出车道,推向公路的期间,对话也依然在进行。“但你爹有钱又喜欢哆嗦,没事就带着我和你姥姥还有姨妈晚上出去加餐。因为车实在是太破了,四处漏风不说,每次都得有人从屁股后边儿推着,助跑一阵儿才能打起火来。所以每次都是你爸在上边儿开车,我们娘仨儿在下边儿推。”老人的两个闺女在学校都是校花,长得漂亮人又爱美,出门穿的都是大洋彼岸泊来的碎花连衣裙。虽然现在是土气了,但在当年都是妇女们的抢手货。那个时候战后复兴二十年,市政管的不是很严,大街上很多摆摊卖货卖吃食的。他们四个晚上就坐在车来坐小马扎儿,在烤串摊儿喝啤酒吃烤串。等吃饱了,她们娘仨儿再在车后面撅着腚推车助跑。两女儿毕竟都正值青春貌美,开始的时候每次都这样不检点还是会不好意思的。但慢慢的,助跑的时候就只剩下三个啥都不管的傻娘们在哈哈大笑了。这样的风景在那年头比天上掉流星都罕见,围观群众也是随着私家车普及才慢慢变少的。不过时至今日,这样的景色又变得罕见了起来。就像现在这样。父亲坐在车里开车,秋云和她的妈妈姥姥在后面推车。“继续用力推,推。好,上档了!”就像那些旧日的美好时光。姥姥是第一个分离的动力源。姥爷就那样坐在门旁系着安全带,向姥姥递出双手。“加把劲,亲爱的,加油。”“该你了,妈。”其后是秋云的母亲,但她母亲的奔跑潜力基本上全都被秋云给传承走了。“开慢点,她跟不上——”“慢不下来!慢下来就白推了!”眼看汽车越来越快,秋云也离开车后,转而开始推自己的母亲。“加油,妈,快到了。”“上来,快上车。”“在来了。”终于,在秋云的帮助下,全家一个没少全都上了车。胜利的欢呼之后,一家人又开始有说有笑。就这样,这辆破破烂烂、喇叭乱响,需要一家人齐心协力才勉强能开动的破车,承载着欢声笑语的一家人,在邻居家诧异的眼光中驶向过去。下了高速,行在旧日熟悉的街道上,四周景色已大不相同。小学外的街道本没有高架桥;超市外的车位本没有充电桩;家居旁的小道本没有被通开……这里通开是要建什么?望着本应是商业街小道的建筑工地,注意到了立牌上的迁址信息。这样,姥姥姥爷出门买东西就不方便了……路过一个又一个街口,观察着家乡一处又一处变化。短短两年,熟悉之中便已透漏着陌生。要是上完三年高中再回来,家乡会是什么样呢……离开市区,一片片被绿色似星辰般点缀的黄色土地出现在面前。唯有远处的几栋散落民居与山脉的曲线,为海平线般平直的地平线缀上些许变化。终于回到了家乡的老宅,大院前面栽着各式各样的花卉,后院河旁的那颗老樱花树正含苞待放。每次回家,秋云都一如既往地觉得这里最好,甚至会萌生厌倦异乡的想法。十几年来,天灾人祸样样没来过菱川。每天清晨黎明,庭院与田野中的绿色会饮泣出金色的泪滴。每天傍晚黄昏,疲惫的太阳会温柔的向大地告别……说来说去,她还是觉得这片小小的天地间的一切都弥足珍贵。一家人收拾完东西吃完午饭,便又进入了之前的节奏里。除了多了躺在卧室里看手机的父亲,一切都一如既往。等姥姥约了票友,出门烫头唱戏。等姥爷关掉电视,在藤椅上打起瞌睡。等秋云探访完老师的丈夫和小不点回家,坐在玄关的父亲才等到了机会。父亲避重就轻,向她透露了些许家庭经济上的情况。而对于那些被一并结算的赏金,父亲表示那是秋云自己挣得钱。等日后情况好转,他一定会还给秋云。虽然秋云此刻思绪万千,但她并不打算说出来。她只是默默的听着,简单的回应着这些自己昨天就已经知道的事实。“没事,秋云。你不用给自己有啥心理压力。上学比赛也好,兴趣爱好也罢。无论你想做什么,只要是你认真思考做的,有意义的决定,我和你妈,还有你姥姥姥爷,都会支持你的。”晚上,秋云的并愿成绩出来了。不是特别理想,但加点钱等四月也能上自己志愿的学校。姥姥唱完戏回来后高高兴兴地筹备了又一顿丰盛的晚饭,唯独秋云饭后在屋里躺在床上,内心备受煎熬。上学还是跑步?去考大学还是去赚赏金?看着手机中尚未向英雄发出的短信,秋云又把头蒙进了被子里。她想去明天的约会的,但眼下又没有这样的心情。她咨询了自己的老师,志愿和约会都有,但老师也只是分开列出的选择的优劣,而没有给她一个答案。突然,楼下一阵骚动。秋云下楼查看,发现一家人正围在厕所那忙前忙后。叫救护车的时候,姥姥意识还清醒,但觉得四肢及面部麻痹。她担心是中风,想上厕所,就让爸妈扶她进了厕所。但坐上马桶的时候,她就已经说不出话了。等爸妈帮老人收拾完从厕所里出来,就已经演变为了意识障碍,呼之不应。两人联系着其他亲属,跟着外面鸣笛赶来的急救员一起上了车,留下秋云和已经就寝的姥爷在家过夜,等待进一步通知。那天晚上,守家的两人都没睡着。坐在后院的凉台那,望着河道旁那棵参天的老樱花树,秋云想起姥爷曾经在后院养过的许多动物,从鸭到猴,从狗到蛇……那会动物园的围栏被炸毁了,尚且年轻的老人就此收留了许多流浪的动物。他们当中有些回了战后重建的新动物园,有些则彻底留在了花下。樱花树下,树影斑驳,命运颠簸。————“……那……她以后还能自理么?”那是姥姥最担心的问题。她一直怕自己不能自理,没办法照顾姥爷和孩子们了。一屋远近家属挤在这里,盼着眼前足够坐满一个圆桌的医生们能说些什么他们听得懂的。他们每一刻的沉默都被无限的拉长,就像生前最后的走马灯。“现在已经不是自理不自理的问题了,是看还能拖多久。有手术指征,但……我们无法评估实际出血量,硬要说最少也有100。我可以跟你们说清楚,不是说这种情况就是完全必死的,但这样实在没有治疗的意义。”转移期间脑干出血量持续增大,积血冲入第四腔室后引发了二次出血。现在是四脑室弥漫性大出血引发脑疝导致心肺停止。插管之后是急救成功了,但没人敢说她能再坚持多久。那……手术希望有多大?我们联系过国内的大医院了……可能没有手术的必要了。如果你们坚持要做,奇迹的发生就是病人以植物人的状态活着。话已经说完了,家属们得做决定了。坚持手术还是ICU?或者放弃治疗?………………姥姥以前中过两次风,哪次都没在医院少住。那段难以自理的日子,让她坚信生命的宽度要重于长度。她唠叨最多的,就是如果自己哪天中风严重要瘫了,谁敢坚持治疗她起来跟谁拼命。她是个爱美的人。她不希望自己前一天才做的头发被理个精光,还要让人在脑袋上画一堆记号再拉走开瓢。但她更是个爱家的人。可能就是怕我们做不了这个决断,姥姥没给自己留一点儿机会,也没给我们留机会。由两个女儿和她的丈夫签了四遍字,老人拔管出院。第二天凌晨,家中的两人接到了第二通电话。在明天的太阳升起之前来到医院,从医院大门走到重症监护室,从重症监护室走到医院后门,一支浩浩荡荡的车队从城内行往城郊。通夜告别的隔天,烟囱出来的烟灰蒙蒙的,和姥姥身上的衣服完全不一样。数日不眠的奔波后,一家人终于回到家中。他们把冰箱里那些只有姥姥会备的菜拿了出来,最后又吃了一顿丰盛的午宴。短信依旧被发了出去,不过内容有了些变化。收拾完东西,一家人浑身疲惫。秋云久违的又和妈妈睡到了同一张床上。床上依然留有姥姥的味道。两人面对着面,沉默不语。母亲苍白龟裂的嘴唇紧闭不言,但她沙哑的心脏诉说了真情。注意到自己从未观察到的事情,聆听着自己内心的声音,秋云伸出她那双小小的手,将母亲揽入怀里。在浑身疲倦行将入眠的时候,两人想起了收拾东西时翻出的一张黑白相片。那是远在两人出生之前的事情。一位少女,将裙摆提至膝盖,微笑着赤脚越过绿野沃土,走过漫山花海。河岸旁残破的大树之下,是半埋在河滩积水中的残破机翼。机翼上有一颗红色的太阳,还画着几面小小的军旗,但他们不在乎。路过这残破的钢铁,再次举起相机,选择一个更好的角度。这一次拍出的照片,没有任何残破腐朽,只有樱花自少女发间落下。————一身素黑唯独头戴白冠的秋云再次回到了兵库地方特雷森。于训练员办公室再一次与老师见面时,她收到了一份出乎意料的信函。邀请函的落款是中央特雷森的学生会会长鲁铎象征与理事会理事长秋川弥生。“中央……是东京的那个,日本赛马娘训练协会寄来的?”呆呆的望着书信的落款,秋云难得的话都说不利索。“……给……给我的?”“那天黑船赏的时候,中央的人来观赛了。”在最初的恭贺以后,老师的神情也严肃了起来。“最后是会长鲁铎象征亲自点的你的名。”“但……要去中央的话,老师你不是没有中央训练员的资格么?”“我确实没有。但无论如何,从四月开始我都没法再陪着你向前了,秋云。我一样也没法去东京教书。”看着自己胸前的训练员牌照和桌上的那两个相框,老师主动地打破了沉默。“这封邀请函和并愿一样是可以拒绝的。如果你想优先读书深造,你可以直接拒绝。但如果你想继续跑步,那你就要尽快做个决定。”“决定什么?去中央不是每一个赛马娘的梦想么?”“你还记得我在客厅书架上摆着的那些照片么?”“记得,前几天去的时候我还看到了。”“中央是她们梦想的墓地。”家中相框里的老师那时尚且年轻,并未成婚。她身旁的是几个和秋云年纪相仿的孩子,他们的脖子上挂着金色的奖牌,手里同样拿着一封盖有相同印章的书信。“去了中央以后,地方成绩档案会被提走销毁。地方转中央的学生,基本只允许报名闪耀系列赛事和中央特别赛事的比赛。”“但是黑船赏不是有中央来的马娘么?”“因为每个学年结束时,中央都会有成绩考核。如果成绩不达标,会受到转学建议和赛事条件放宽。说白了,就是准备移籍。”而作为被移籍方的地方推荐训练员,老师从上锁的抽屉里拿出了一袋撕开了封条的档案袋。“黑船赏来的那几个孩子很厉害,你最后超过的那个疤面煞星还是中央五战四胜。但是她已经准备移籍我校了,你知道为什么吗?”“……不知道。”“因为黑船赏她输了。这场地方重赏中央给的一着评价分是十分,和最低级的中央出道战是一个分数。”面对一脸错愕的秋云,老师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她一共跑了六场比赛,但因为输了两场没跑够分数,最后差两分被建议转学了。中央移籍出来的马娘虽然在地方很受欢迎,但每年能通过的移籍相当有限。如果你收到了转学建议,却不能在毕业前完成移籍……大学的事情你基本就可以不用想了。”“……”“但你很有潜力,不应该被困在地方。所以我才会辞了中学的工作回来带你。中央有更好的条件可以让你从各个方面看的更高更远,像你这样的孩子应该去挑战一下。你可以专门散着跑最的低级赛事凑分,也可以一年只跑赢一次最高等级赛事。但那是你决定去中央的以后保底毕业的办法。在那之前,你还有一个周可以……”“不用了,老师。”秋云捏着那份信函,握紧右手置于胸前。是啊,能通往成功,能赚钱替家里还债,还能为自己之后的创作生活打下经济基础的办法这不是就在眼前么。而且中央特雷森也在东京,虽然和自己与他约定上的私立学校不在一个片区,但也总比跨了小半个日本方便。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我决定加入中央。移籍的事情就拜托您了。”菱川秋云深深地对陪伴了她三年的老师鞠了躬。作为回应,老师最后一次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就像她当时地方出道战惨败时那样。————姥姥以前中过两次风。第一次的时候,她希望能看到自己的第二个外甥女出生。第二次的时候,她希望能看着自己大小两个外甥进学高初中。第三次中风之前,已经把大外甥盼进大学的她,满心欢喜的以为自己能去参加秋云高中的开学典礼。但现在的她仅凭自己不可能看到秋云踏入校门了。秋云一家向来喜欢整整齐齐,不留遗憾。于是在秋云决定移籍去中央特雷森以后,一家人共同做出了一个决定。一大清早,天边尚未拂晓。后院里盛开的樱花树正在黎明前堕泪。在秋云最后一个行完跪礼后,一家人将相框与牌位擦净,郑重的放到黑檀木盒上,用黑方巾打好了包。父亲还是在前面开车,姥爷依旧在车门旁等着拉人。仍然是娘仨在后面推车。不过这次,推车的是秋云和她的姨妈还有姐姐。她的母亲要抱着那个黑色的包裹见证秋云步入中央的瞬间。推出院门,调整车头面向东方,直指东京。再一次,一家人齐心协力,将这辆破破烂烂的小车推了起来。汽车终于挂上了档,速度越来越快。没有欢呼,也没有笑声。在简短有力的激励中,姨妈与姐姐先后上车,剩下秋云一人跟在车后。暂缓步伐,调整气息。望着无限远的道路尽头冉冉升起的一轮金日,看着那载着全家渐行渐远的黄色面包车,秋云再一次迈开双腿,一鼓作气,全力奔向那更好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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