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一篇短篇小说名字好像叫《烟花易冷寓意》,有点恐怖的?

【已完结,请放心食用】换烟是个婊子,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可她却还是对那个男人动了感情。1今年楼里的花魁争艳,换烟又是第一。看着在整条烟花巷以粗鲁野蛮闻名的武大帅面前小钱堆最高的时候,换烟就想着她一定要当花魁。因为换烟知道,花魁若不是自己,就一定会是今夜卖初夜的那个十四岁的妹子。妹子的名字叫撩姐,阿妈给取的。撩姐是阿妈骗来的。阿妈时常带着楼里的龟公上街去,专门去桥底下找眉眼清秀的小乞丐,找到了就骗人家,说要给人家一份活计。就这样,为了一口饭,撩姐被骗进了楼。武大帅出的钱最多,他是一定要枕今晚花魁的莲藕臂……这事儿换烟从他进门就抖到现在的两条粗腿上,早看出来了。整条街上的姑娘都知道,武大帅在床上是要打人的。十四岁的撩姐若是细皮嫩肉卖给了他,加上初夜必定哭哭啼啼,只会让武大帅越打越凶,越打越兴奋。换烟知道个明白:那样撩姐活不过今晚。“今晚第二名应当是那个瘦麻杆,吸大烟的败家子,身体差,折腾不出什么花样。你初夜卖给他,是你的福气。”姑娘们都在台子上站着的时候,换烟跟身旁的撩姐说。撩姐早被阿妈打得乖乖的,也知道楼里姑娘都不好惹,小心地回换烟的话:“烟姐,我不和你抢,我把花魁让给你。”换烟扶着细腰,朝着底下坐着的男人们把旗袍叉又撑开了些,大腿根都露出来,没说话。也没什么可说的。2第二天下午,换烟才出屋。她今儿穿了自己领子最高的那件旗袍,是件绿色的,有些旧了,不过可以遮住脖子上被武大帅掐出来的紫手印。阿妈在楼下坐着抽烟,看着她下楼就抬头喊她:“换烟,一会儿你得出楼去,上午明先生差人来请你下午陪他看病去。”明先生,是换烟的常客,是个怪人。别人花着钱请婊子出楼,不是看戏就是喝茶,要么就是在自己家府上做点儿楼里的事儿,可是明先生不是。他向来请换烟出楼,都是为点子莫名其妙的事情。“今儿这旗袍养眼,素得很。”换烟到明先生府上的时候,明先生已经坐在黄包车上等她了。一看见她,明先生拍了拍自己身旁专门空着的地方,夸她今日漂亮。明先生不姓明,他姓李,叫李日月。人们或许是觉得姓李的太多,索性将他后两个字并在一起,叫他明先生。“先生今儿是哪里不舒服?”换烟坐上黄包车,理了理下摆,不冷不热地问李日月。“嗓子。”李日月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回答得十分认真,“昨儿晚上和家里八哥吵架,没吵过那些个小畜生。”“嗯,那可得让那洋医生好好给你打打针,再不行把那八哥去毛扒皮,炖了汤喝泄泄火。”换烟的身子随着黄包车微微晃,把耳边掉下来的碎发用手拢住。李日月看着她,点了点头,“你长得漂亮,说什么都对。”3到了医院,换烟却被李日月按在椅子上,然后后者就当着洋医生的面解换烟领口的盘扣。“医生,你给她看看,她身上哪儿坏了没有。”李日月边解边跟医生说话。换烟脾气不大好,把他的手拨开,“明先生来看病,脱我的衣裳干什么?”李日月坐在旁边另一把椅子上。“那武大帅在烟花巷,单上月就掐死了两个姑娘。你跟他睡一觉,身上还能有好肉?我得看看你有没有被打坏哪里。”当着外人,李日月说话一点儿都不害臊。换烟一愣。敢情这李日月今儿压根不是自己来瞧病,是把她诓出来给她瞧病。见换烟不吭声,只瞪着她那一对大眼睛,李日月又加了一句:“别人能请你出楼看戏,我不能请你出楼看病?”“能。”换烟这回点了点头,撒开了攥着领口盘扣的手,露出脖子上和锁骨上的青紫痕迹来,“出钱的都是爷。”在医院,换烟脱了衣裳。那洋医生先是有些惊讶地看了看她身上遍布的青青紫紫,然后在她身上按了按摸了摸,没看出什么内伤,最后给她抹了点儿带颜色的药水。出了医院,坐回黄包车上,李日月又去碰换烟的脖子。出钱的都是爷,换烟这回没拦着。倒是李日月看了两眼她脖子上的青紫就把手收回来,问她:“不去争昨晚上的花魁,不就不用受这苦?”换烟看着脚面,不以为然。“我前年是花魁,去年是花魁,今年也得是花魁。”就好像换烟前年是婊子、去年是婊子,今年还是婊子一样。有的身份一旦顶在脑袋上,就像一个烙印烙在脑门、烙在脸上、烙在胸口、烙在身上每一寸皮肤上……一辈子都摆脱不了。4换烟和李日月的关系,不像是普通的婊子和嫖客。李日月没睡过换烟。可他是点换烟出楼次数最多的客人,所以他没睡过换烟这事儿,大概只有他自己和换烟相信。第一次被一个叫“明先生”的人点出楼,换烟就吃惊这人居然让自己陪他喂八哥。而且李日月是个怪人,他家里一个亲人都没有,却在院子里养了二十多只八哥。“眼看天黑了,您点我出楼这一天,就是为了让我陪您喂鸟?”那天黄昏,换烟问李日月。李日月放下手里的米粒,关上眼前的笼子,看着她的脸,“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点你?”换烟摇摇头,“不知道。”“因为我那天打你们门前一过,看见你在二楼窗口坐着,穿一件深蓝色的碎花旗袍……”李日月说到这儿顿了顿,“就像是我的夫人。”一听这话头,换烟觉得老套,想笑又忍住了。“我倒是常听这话。”她坐在藤椅上,声音不悲不喜,“总有人说我像他们的夫人、像他们的妹妹、像他们的青梅……甚至是像他们的母亲。有一条倒是统一的,我像的那些人,都是死人。”李日月眸中一闪,带点儿凄凉,“我夫人去年过世的。”这世道是乱的,天下是裂的,人们是分离的。换烟很清楚,烟花巷是个寻乐子的地儿,但也是个伤心的地儿——人们带着伤心来,也不一定能留下伤心去。妓与嫖,讲究的是一来一回,互不相欠。所以李日月主动跟换烟讲了自己过世的夫人,换烟就得还他一个故事。于是换烟那天陪李日月喂完鸟,临走的时候,问了他一个问题:“先生可知我为什么叫换烟?”李日月已经转身准备进屋,闻声又转回来,在灯笼下应和她:“为什么?”“因为我爹娘都是烟鬼,他们吸光了家底。就只能生孩子再卖孩子,换大烟抽。”换烟双手在身前端着,微笑着讲,就好像她讲的是个旁人的故事。阿妈跟换烟说,当年换烟被卖进来的时候,可能刚生下来没几个时辰,身上血淋淋,皱巴巴的,丑得很。阿妈问抱着她来的那个瘦骨嶙峋的打摆子的烟鬼:“这孩子是你的?叫啥?”换烟的父亲拿了钱,扭头就走,头也不回地回了一嘴:“换烟。”轻飘飘一个故事说完,一来一回也齐全了,换烟看着李日月愣在原地,扭着细腰打算离开。走到院门口,换烟又想说点什么。她甩着帕子,朝李日月说:“您夫人,一定长得很漂亮。”5那天被李日月带去医院后,换烟再回楼里就带着几个小瓶子。听那洋医生说,是要她回来抹在身上,活血化瘀的。李日月花着钱给换烟买了这些洋药,换烟觉得不用白不用,这约莫十天来就一直用着。这天下午抹了药,穿上衣裳,换烟估摸着还有几个时辰才开张,便准备再眯一会儿。却不想撩姐突然哭着闯进来,抱着她的大腿。“烟姐,你别让阿妈打我了……你帮我求求她,让我跟三爷走吧……”撩姐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从花魁争艳那天被开了苞,不过才十多天的光景,撩姐眉眼间就已经看着成熟了不少。只是身段还是小孩子似的,没长开。一个小人趴在换烟的腿上,察觉不出几两重。跟在撩姐后面追上来的,是楼里的两个龟公,拿着打人的板子,上来就要把撩姐抢走。“等等。”换烟抬了抬手。从小在楼里长大的换烟相当于阿妈半个女儿,而且还是楼里最值钱的姑娘,所以龟公们有时也听她的。扶着撩姐的胳膊,换烟问她:“哪个三爷?”换烟心中有个答案,可她不想听到撩姐说出来。可是撩姐还是说出来了。“就是花魁争艳那晚买我的三爷,你叫他瘦麻杆的那个。”撩姐一抹脸上的泪,“烟姐,他对我是好的。这十天来他对我最好,他昨晚上说让我逃出去跟他过,我不敢,就去求了阿妈,结果阿妈就打我……”“哦。”换烟没什么表情,知道了撩姐说的就是那个抽大烟的败家子,“那他喜欢你,怎么不拿钱来赎你?”撩姐一愣,似乎被问住了,但显然三爷已经给了她迷魂药:“他说我们的感情不是钱能衡量的,他不把我当婊子……烟姐,你帮我跟阿妈说说,让我跟三爷走吧,三爷他……他是我头个男人……”撩姐攥着换烟的手越来越紧,似乎是抓着救命的稻草。可是换烟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拿开了她的手。她看了旁边等着的两个龟公一眼,“关回屋吧,别打她。”被拉走的时候,撩姐还不甘心,两只眼睛死死盯着换烟,仿佛换烟才是那个害她在桥下乞讨、把她骗进楼里、让她遭受这一切的恶人。撩姐哭得是真惨,喊得是真亮,她那个小身板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力量。“换烟!你个婊子!你就是嫉妒我!从花魁争艳那天你就嫉妒我年轻,怕我和你抢!如今我有了活的希望,你又嫉妒我,拦着我出去!”换烟看着她被拉出去,看着她瞪着自己,也稍微有了些情绪。她大步走出去,几步走到撩姐的房间,看着正被绑在椅子上的撩姐。“你若想走,最起码擦亮你的眼睛,从肯拿钱赎你的人里动动心思。因为肯拿钱赎你的,起码他的钱是真心的。”换烟说完就被撩姐唾了一口,可她接着说,“可就是有人拿着整座城的地皮来赎你,如果他是个抽大烟的,你也不能跟他走。因为他总有一天会抽家抽地,把你和孩子也卖了去换大烟。”撩姐根本不听换烟在说什么,又瞪着眼睛唾了她一口。换烟扭头走了。这个世道是个鬼一样的世道。人们不怪世道艰难和自己弱小,而只会抓着一个恨得起、够得着的人,咬着牙恨到底。有个人记恨着,这日子似乎也就勉强过得下去了。看见撩姐被绑回自己屋里,换烟心里安心了许多。她不怕撩姐吐她口水,她也不怕撩姐恨她。撩姐才十四岁,花一样的年纪,有些事情她不懂,换烟心疼她。6李日月的八哥们病了。这天换烟到他家的时候,毛色最亮的那只八哥正倒在笼子里,一抽一抽地翻着白眼。其他还有几只萎靡不振,在笼子里东倒西歪。换烟再一瞧,竟是有的笼子已经空了。李日月守着他的这群小畜生,在它们跟前站着。“也不知道得了什么病,一只传一只,两三天竟是要死完了。”李日月没转身,跟换烟说,“常给它们喂食的,除了我,便是你。我想让你来送送它们。”换烟走到他旁边,伸出一只手指隔着笼子摸了摸毛色最亮的那只八哥的羽毛。“今早我刚送走楼里一个姑娘。她刚来的时候在我隔壁住了几年,后来不想早早得了风流病。她挨了这几年,今早挨不住了。”婊子楼就像这栋院子,每个姑娘就像这院子里每只八哥。平日里各有各的艳丽好看,伶牙俐嘴,可是稍有个动荡,就成了一个引子,把周围人都燎起来。“她死了之后,中午就有两个小丫头可能是受了死人的刺激,觉得婊子这碗饭早晚是个落魄,就想着逃。”换烟把摸了病八哥手抽回来,用手帕擦了擦,“一个倒是真的跑了。可另一个就被阿妈抓回来,打了个半死。”李日月却自然拉过她的手,走到屋里,在水盆前拿了皂子给她洗手,洗完还帮她擦干,擦干了还不忘应和她刚才的话题:“跑了的那个好。”换烟有那么一分钟醉在了他的体贴里,此时醒了,回问一嘴:“跑了的那个好?跑了的那个自小在楼里长大,出去她能干什么呢?”“反正,跑了好。”李日月不如她嘴皮子厉害,但是会坚持自己,又重复了一遍,“跑了好。你这么多年,没想过跑吗?”这个问题轻飘飘的,换烟却觉得压在自己心口,重极了。她这么多年,没想过跑吗?哪个婊子没想过跑呢?换烟不仅想过,她还做过。差不多就是撩姐那个年纪的时候,她跟楼里的账房私奔过。那账房机灵,长得一张小白脸,嘴上也像是抹了蜜。两人是跑得顺顺利利,可是等到了账房家里,换烟却发现他家里有一妻一妾。可是账房避着家里的妻妾跟换烟说:“她们人老珠黄,我只爱你。”换烟被账房“偷”了出来,可是账房还是没事儿人一样在楼里算账。换烟一开始觉得没什么,直到在账房家里不见天日地躲了三四天后,晚上在账房的衣裳兜里,看见了楼里翠姐的手帕。原来账房爱的女人不止一个。他只是爱风流。那年,从楼里跑出来的换烟是自己回的楼。阿妈狠狠打了她一顿,换烟都没有掉眼泪,阿妈问她跟谁跑了,跑去了哪里,换烟也一直咬着牙没有吭声。“后来呢?你没把那账房抖出来,那他一直在楼里算账吗?”李日月问道。换烟笑了,带了点儿自嘲:“我没说是谁。可是他以为我说了,许是害怕阿妈带着打手找他的麻烦,连夜卷着铺盖跑了。后来,我就再也没见过他。”账房突然不干了后,换烟还见到翠姐抹过几次眼泪。翠姐抹眼泪的时候,还抱着楼里的旧账本。换烟讲故事,从来都是语气淡淡的,就好像她已经历经了沧桑,看透了一切,可她明明容颜正好,不过二十多的岁数。李日月在院里葡萄藤下盯着她的脸,决定把自己刚才坚持的话改一改。“跑了好。但是得遇上对的人。”7李日月是留过洋的。这事儿是换烟被撩姐泼了热水那天,换烟才知道的。那天先是来了个消息,阿妈把终日闹着要跟三爷走的撩姐放了出来,跟她说:“你的三爷跑了,逃难似的,家里大小老婆都没带走,就带着钱自个儿跑了。”撩姐不信,阿妈就任她跑出楼,跑上街,去亲眼看看三爷留下的哭哭啼啼的老婆们。等再回来的时候,撩姐就接了热水冲到换烟的屋里。“若不是你!我早便跟着三爷远走高飞!”撩姐小小的身板全是恨意。换烟看她情绪不对,又端着一碗热水,知道要出事。果然,撩姐将热水泼在换烟身上。换烟心里有准备,闪得不慢,可是还是被烫到了大腿。因为婊子们的旗袍叉都开得很大,换烟的也不小。腿上立时烫起了大泡,换烟眼里含着泪,疼得打摆子,叫人的同时,不忘骂醒已经疯了的撩姐:“你清醒一点吧!给他生儿育女的妻妾他都可以不要,任留在这里饿死冻死,一分钱都没留下。他会记得不干不净的你吗!”楼下的人听到动静,阿妈带着小杂跑上来,后面居然还跟着一个不该此时出现在这里的人,李日月。李日月挤开别人,把屋里盛着凉水的水盆端过来,一下泼在换烟被烫伤的地方先给她降温。然后他将换烟横抱起来,快步下了楼。“叫车!去医院!”他吼着目瞪口呆的其他人。到了医院,洋医生被李日月盯着给换烟处理伤口,那洋人或许是被他紧张的情绪搞得也紧张起来,有些脾气。“李日月,你冷静一下。”洋人说中国话有些奇怪,但有板有眼,“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你还没有像今天这么不冷静。”原来这洋医生是李日月在国外就认识的朋友。李日月挨了训,又看着换烟也盯着自己,咳了一声,指着换烟烫伤的腿,“那她这么一大片烫成这个鬼样子,我紧张也是应……应当的。”消毒的药抹在伤口上,换烟疼得喊出来,她实在没东西可咬,于是拽过来李日月的胳膊。李日月被她狠狠咬着胳膊,皱着眉死扛着。处理完伤口,李日月扶着换烟坐上黄包车,跟车夫说:“回家。”换烟愣了两秒钟,抓住他的手,“回什么家?我今日都烫成这样,你还要点我出楼陪你聊天吗?”李日月用两只手把她的手包住,看着她的眼睛。“你以为一直点你出楼的我,为什么今日会出现在楼里?换烟,我把你赎了。今日看病看得晚了,回家我给你做点东西填填肚子。”回家吃口饭、喂喂鸟、聊聊闲天、睡个大觉……普通人家,也差不多就这么过日子了。8“你从未说过喜欢我。”突然得了自由出了楼,已经在李日月家住了几天的换烟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你也不睡我。”她又加了一句。想了想,换烟又加了一句:“你只跟我说我长得像你过世的夫人。”要么说女人是复杂的动物呢,换烟这三句话听起来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可是任谁都听得出来,这里面涵盖的意思。正喂鸟的李日月也听得出来。认识换烟这么久,换烟一直是个冷清的人。能让她有些人情味、说出点儿复杂的话,李日月心里是开心的。他在换烟旁边坐下。“三爷跟撩姐说他喜欢她,当年账房跟你说喜欢你。”李日月问换烟,“他们真的喜欢吗?”换烟摇头:“不喜欢。”“三爷睡了撩姐,当年账房睡了你,”李日月又问换烟,“他们是你们值得托付的人吗?”换烟这时已经知道他要干吗了,但还是配合他,“不值得。”李日月仿佛对她的配合很满意,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嗯,这不就对了。”可是换烟等来等去,都没等来李日月对她第三句话的辩驳,没忍住只能自己又说了一遍:“你说我长得像你过世的夫人。”换烟这不是个问句,可是这也是个问句。李日月却笑了。“我有一只八哥,跟了我很多年,跟着我读书跟着我学习。它的羽毛是深蓝色的,带着白色的波点。我的八哥都会说话讨人喜欢,可是唯独那只不会。它总是扒着笼子边,静静立着……就像我初见你那天,我打眼一瞧,姑娘们都在门前或窗口摆手招客,唯独一身深蓝色旗袍的你静静靠在二楼窗边……”见换烟的那天,那只不会说话的八哥刚刚死了没几个月。老死的。听李日月这么说,换烟有些发愣。李日月看着院子角落一只有些发锈的鸟笼子,叹了口气。“那只八哥跟我太久了,我的朋友都开玩笑说它是我的夫人。久而久之我也给它忘了它原本的名字,就叫它夫人。”9换烟是在睡梦中,被一声巨响惊醒的。紧接着又是一声、一声连着一声……整座城突然火光通明,哀嚎四起。战争来了,没跟任何人打招呼。或许从家里亲戚中有当军阀的三爷跑路开始,人们就应该意识到可能是城里要出事了。可是人们只顾着嘲笑被三爷抛弃的大小老婆们。除了炮声、枪声、坍塌声、喊叫声,城市上方还有轰隆隆的声音,仿佛头顶有个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兽,要把城和人都嚼碎吞进肚里。换烟知道战争,可她头一次经历。“有飞机。一会儿城里若不投降,他们就要投弹的。”李日月已经跑进了换烟的屋,身上的衣裳边走边穿。“飞机?”换烟也在手忙脚乱穿衣服,说着想起来曾在李日月的书桌上看见过一个带着翅膀像小鸟一样的东西,李日月跟她说那是飞机模型,国外带回来的。那时换烟才知道,李日月是个能人。用最洋气的话说,他是个科学家,会造飞机的。这个世道,谁会造飞机大炮谁就是皇帝,所以李日月前几年刚回国的时候就被黑白灰各路争来争去,那时李日月吃了不少苦。后来,李日月好不容易逃了。他逃到这以为绝不会打仗的地盘,清净待了几年,然后仗就打到了这里。其实人们早该明白,如今的世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换烟想往屋外跑,可是被李日月拉到了厨房。厨房有两口灶,有一口李日月从来不用。那口从不用的灶上面的锅被李日月掀起来,下面就出现一个大洞,像是个地洞。这时头顶的轰隆声音越来越大,周围炮火声越来越密集,而且还掺杂了更大的爆炸声。厨房的墙,被震塌了。李日月顾着换烟腿上还没长好皮的伤口,慢慢把她放入地洞的梯子上,然后站在洞口大声冲她喊,怕她听不清自己的话:“躲着!外面若不清净,就别出来。里面有储备粮!”李日月说完就走,站在梯子上的换烟一着急死死拉住他的手。“你去哪儿?”她红着眼,眼里有不理解,“你不能……跟我一起留下吗?”这是换烟第一次,流露出对李日月的感情。因为她自己知道,她若再不表现出来,可能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小时候被抛弃,换烟那时不会说也不懂,她没法拽着烟鬼父亲的破袖子,求他再留留自己。如今换烟大了,再遇到类似的情况,她有拉住李日月这个选择。李日月没想到换烟会这么说。其实他都没想到,换烟心里是这么在乎自己的。房梁已经开始掉大块的土渣,李日月拍了拍脑袋上的土,抱住了换烟。“我去拿些水来,下面没水。”10五十年后。李木子伏在案上拿着钢笔写了会儿新书,正写到自己名字的来历的时候,就听见自家院子里,传来家里二老的声音。“你一辈子都是逗你的八哥,你什么时候能逗逗我?”母亲又在冲喂八哥的父亲发脾气了。父亲是个科学家,虽然已经退休了,但还有着精神,“你知道飞机最开始怎么造出来的?就是这些会飞的小畜生给的人类灵感。”见二老又吵架,李木子走出去,不嫌事儿大地问母亲。“妈,你为什么嫁给爸?”母亲看着自己儿子,“因为那时打仗,我俩被困在地洞里,本来以为顶多躲个两三天,却不想一躲躲了十天。”“到第七天的时候,地洞里就什么吃的都没有了。我和你妈硬撑到第十天,差点饿死。”父亲接着说。“可你们还是没说到为什么妈要嫁给爸。”李木子觉得好笑。老人们讲故事都有个毛病,要从好远好远给你讲起。却不想母亲摇了摇头,“马上就讲到了。快饿死的时候,我已经没力气说话了。你爸也没力气。但是你爸突然跟我说……”这件事其实李木子听了很多遍,可是每次听他都觉得激动,都觉得心里热热的。父亲那时跟母亲说的话,李木子都能一字不差地背过了。父亲那时跟母亲说的是:“换烟……如果你饿了,你就……咬我的肉吃。”母亲换烟就是在听到那句话的瞬间,决定以后都跟着父亲李日月过了。此时是下午,父亲母亲在院子里拌完嘴,便互相扶着回屋睡个老年人的下午觉。李木子也回屋坐下,继续写自己的新书。新书的名字叫《花魁》,里面的女主角叫换烟,男主角叫李日月。他正写到外面炮火连天,两人在地洞里快要饿死的时候,李日月咬了咬牙,让换烟吃自己的肉。换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一口狠狠咬在他胳膊上。但是她没要吃李日月的肉,她是表达一下自己的决心。撒了口,换烟眼角有泪落下来。她跟李日月说:“以后我给你生个儿子。名字我都想好了。”“叫啥?”李日月笑,可因为饿得实在没力气,笑着都像哭。“叫李木子。”“为啥?”“因为我这辈子不仅名字起得随意,也不知道自己的姓氏。”换烟脸上的泪止都止不住,大颗大颗往下掉,“你娶了我,你得补给我一个姓氏。”李木子的名字里,有两个“李”。一个属于他自己。另一个属于他母亲。是他父亲给她母亲的。作者:颜有匪标题:《花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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