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是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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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陈三夜,养父说我是吃鬼奶活过来的。 养父年轻时胆子很大,村里死人都叫他一起守灵堂。那年头人们肚里都欠缺油水,有免费的烟酒荤菜吃,养父自然乐意。守的灵堂多了,养父对死人的礼仪也门儿清。慢慢的,十里八村做白事也不差一双筷子,有不少找上养父的。随着时间流逝,他很自然的成了***业守灵人。
 “停车。”
  我看着车外,路边刚过去的分叉大白杨,好像在一个多小时前见过。王曼猛踩刹车,问:“怎么了?”
  “里程表。”我打开车内的灯,仔细回想出发时的数字。王曼捂着嘴,诡异的看着里程表说:“沿着省道到四家镇,不到五十公里,已经跑了五十几公里。”她缩着脑袋又说:“感觉开了好久,还以为是夜里的时间难熬……”
  看着她询问的眼神,我说:“两个可能,第一,鬼打墙。”王曼不耐烦的说:“这个我知道,那第二个可能是什么?”
  “第二,我们都死了,死在这块地方,但不记得自己怎么死的,于是一直在路上……”我随手点了根烟,对着前面的小棺材吐了口烟圈问:“龚文画,你说是不是?”
  小棺材没有反应。王曼拧了拧她的大腿,疼的吸了口气。“我们没死。”
  “你怎么知道鬼不怕疼?”我忍不住笑了。王曼风情的瞪了一眼。“你怎么知道鬼怕疼?”
  我一口唾沫吐在小棺材上,阴冷的寒意从棺材里冒出来,车内瞬间冷的刺骨。王曼嘀咕着说:“鬼还真怕疼啊?”她关掉空调说:“早知道画儿有降温的作用,我就不开空调了,免得浪费油钱。”
  话还没说完,她全身冰冷,脸色发白。
  在与王曼胡扯的这段时间里,我偷偷洒了点鞋底的泥在王曼屁股下,龚文画这才能顺势上王曼的身。之所以这么容易,因为王曼经历过请鬼上身,已经打通了某种媒介。这种叫通灵身,与走马仙有些相似但又不同。
  “别用死人眼看我,王曼有开口说话的天资,你缠着我总有事吧?快说,我赶时间。”
  见龚文画上了身不说话,我赶紧追问。
  “我是你的鬼,你要负责。”“王曼”的声音变了,变的与模特龚文画一样。
  我瞪着眼睛说:“你什么时候成我的?你活着是刘老头准儿媳,死了你是刘老头小亲,关我屁事?”
  “纸人。我刚脱离地缚,阴体很虚弱,你那时候摸我,我恢复的阴体里含有你的气息。”她说。
  我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但鬼缠人必须有理由,她不能撒谎。我皱着眉头,无奈的说:“我算不算勾引别人小妾?”
  “王曼”摇了摇头,可怜兮兮的说:“不是我不想下去,引路的鬼差挡着不让我进门,说我身上有你的气息。你有阴司烙印跟他们是同僚,他们不能越轨带我下去。”
  “你确定?”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用中指点着她额头。“如果是真的,有因果牵连你能沾我的身。如果是假的,你会被我烧伤。过来。”
  阴冷的寒意顺着我的手蔓延全身,一个哆嗦我清醒过来。龚文画已经离开王曼,
沾在了我身上。
 “阴司烙印,那可不是临时工。蔡奇和关铃到底与下面谈了些什么?”我想着,让龚文画回到小棺材。没一会,王曼睁开眼睛咆哮着说:“没经过我的同意,让东西上我的身,这么做太过份了。”
  我惊讶的看着她,她摸了摸脸气呼呼的说:“跟你说正经的呢!”
  “你这是第三次被鬼上身吧?你居然有意识?”我真被吓到了。王曼错愕一声,迷糊的说:“有点像鬼压床,我能感觉到是画儿,她说什么我都知道。虽然我心里明白,但怎么也动不了。”
  王曼这天份,不当神婆就是浪费。我真心竖起大拇指夸奖:“回去让关铃教你怎么送鬼,你就毕业了。”
  “别转移话题。”王曼纠缠着不放。我说:“这种随手请鬼上身,只要你稍微抵抗,都可能导致失败。给你讲清楚,就算你答应,但你能控制潜意识不反抗吗?”
  “外面的鬼打墙没解决,亡者的鬼魂也没找到,你好意思逗女鬼?”王曼哼了一声,头偏到一边。我说:“龚文画不上你的身,你身上哪来的浓郁阴气?阴气不够重,你怎么能看到鬼?看不到鬼,怎么解决鬼打墙?能让一辆车,我们两同时出问题,这东西能耐可不小。”
  “看到鬼?”她问。
  “开阴阳路送人那天,你被两次上身,不是见到龚文画站在我背后吗?我只能凭感觉来分辨,但看不到东西。”我点了根烟,看着外面说:“这次得靠你能见鬼的本事了。”
  “怎么办?”她问。我拍着额头说:“跟鬼打交道,术法是其次,多动脑子行吗?既然是鬼打墙,当然是继续开车,认真观察哪里有问题了?”
  车再次上路,开了大概十多分钟,王曼突然踩住刹车,紧张的盯着前面说:“两……两……”
射灯照了几十米远,几片绿叶贴着柏油路面飘着远去。我看了好一会,还是一无所获,无奈的说:“看到了什么?”
  “两只黄鼠狼在引擎上看着你。”王曼看着空荡荡的车头,哆嗦的说:“它们又对着挡风玻璃放了两个屁,又跳下了车。”
  四家镇很早以前信奉的家神是黄、白、柳、胡,也就是黄鼠狼、刺猬、蛇、狐狸。遇到这玩意,我立刻松了口气,转身在后座拿了一把香和两刀纸下车,在车前烧掉。“两位大仙,小子是四家镇下面陈庄的,半夜到四家镇办事,有幸遇到两位供奉点香火。”
  回到车上,我说:“别打扰两位大仙吃饭,绕过香继续出发。”
  王曼惊奇的盯着车外看了好久,她开着车说:“两个家伙……”她缩了缩脖子,连忙改口说:“两位大仙围着香在玩。”
  等车开出去有一回,王曼再次好奇的问:“就这么简单?”
  “你想多复杂?难道要跟它们打一架才行?”我摊了摊手,有些羡慕的说:“别以为人都像你能见到它们,真正的难点是搞清楚谁在整我们。”
  “也不看看姐是谁?”
  王曼单手握着方向盘,仰着小下巴,挺着高耸的胸脯,一副很牛气的样子。
  凌晨两点多钟,我和王曼找到新娘娘家,没想到新娘住在朋友家,她朋友住在镇初中里。
  学校比我上学时更旧,周围没太多的变化,只是记忆中的模糊身影都不在了。
  “避雷针怎么像随着要砸下来的样子?”王曼吐槽着校门石墩上的旗杆。我不爽的敲了敲她的头。“你见过手腕粗的避雷针插在两米高的地方?”
  “如果校门是铡刀口,歪倒的旗杆像不像要铡下的刀?”她摸着后脑。我看了看,说:“还真有点像,只要不像灵堂就行。”
  没走几步,王曼指着远处说:“没有灵堂,但是有墓碑。”
  老旧的教学楼前,新立了一块功勋碑,在夜幕的笼罩下,被一颗小树挡着,远远看去真像墓碑。走过去,只见透明的罐头瓶里装着沙子,上面插满了烧完的香签,一炷香正冒着烟。
  王曼看了碑文,惊吓的说:“去年刚立的,上面的名字都是活人,用香拜功勋碑会不会不吉利?”
  “干什么的?”
  一个老人突兀的从碑后出来。王曼吓了一跳,摸着胸口顺气。我说:“齐老头,你还没死啊?”
  齐老头弯着腰,阴沉沉的说:“是三夜啊!你来干什么?”
  “找个女人。您老有没看到她带东西进来?”我走到老头背后,用腿低着他的后腰,拉着他的肩膀往后掰。咔嚓的骨骼声在夜里听的很清楚,齐老头吐出一口长气说:“舒服,还是你小子下手知轻重。你要找的人可能在A单元201。”
 我拉着王曼没走出两步,齐老头在后面说:“有些事你别插手。”
  “我什么也没看到。”我笑了。王曼偷偷转头看了一眼,惊悚的说:“他用香灰在抹那些碑上的名字,你真的不管?”
  “听我爸说,学校以前是停尸的义庄。齐老头是守义庄的,义庄被拆了后,他就给学校守门。”我吐出一口长气。“功勋碑上的某些人,当初吞了迁葬尸体的款子,一把火烧光了所有尸体,美其名曰支持火葬。”
  四家镇地处偏僻,又是不同的民族杂居,殡葬方式一直按照风俗习惯在实施。以支持火葬为理由,在我们镇根本就是扯淡。可惜,义庄里都是没家人管的尸体,被烧了又有谁来出头?
  王曼怀着心思默默往前走,到了单元楼下,她说:“功勋碑上有我三爷爷的名字,他好像在四家镇工作过几年。”
  “欠多少还多少,齐老头下手有分寸,不会闹出人命的。强行插手可能适得其反。”爬着楼梯,我想了想又说:“关铃不是四家镇的人,她进入四家镇办事,也得通知一声齐老头。”
  “师父也怕他?”王曼不信的反问。我摇了摇头说:“不是怕是给面子。直接给你说吧,齐老头请神的功夫很邪门,他拜的是扫帚星马氏,封神演义里姜子牙老婆。被齐老头盯上的人,会很倒霉。”
  王曼抖了抖,放弃了为她三爷爷出头的想法,快步往201跑,
  “啊!”
  刚到门口,屋里轰的一声巨响,接着传出两个女人的尖叫。
 陌生女人打开门,她眼中带着惊慌和恐惧。“你们找谁?”
  我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回答,正巧新娘穿着睡衣从房间出来,她像抓到救星的说:“陈先生,您怎么来了?”
  “克夫相。”王曼莫名其妙的冷哼。“还不是为了抓你家的死鬼老公,不然谁大晚上到处跑?”
  “你是谁?我得罪你了,一副***气质。”新娘扒开陌生女人,拉着我往屋里拽。王曼拉着我的胳膊往外扯:“这笔单子不干了,让她夜夜被鬼压。”
  陌生女人吓的发抖,我皱着眉头看了看王曼又看了看新娘,感觉她们两的情况都不对劲。
  “龚文画!”我突然问。王曼本能的接话说:“干嘛?”她发现说漏了嘴,松开我的胳膊说:“那个……听我解释……”
  “说说。”
  我示意新娘松手,冷漠的盯着“王曼”。
  她说:“刚到四家镇,土地爷让我上来带话。您用吞宝金蟾吞了鬼差的所有,里面包裹鬼差天定的司***。您顶替了鬼差的位置,土地爷让您有时间就去土地庙报道。”
  新娘和陌生女人听到,吓得抱在一起。我想了会,又问:“土地爷为什么不自己来?这次你怎么上的身?”
 “我只是个小鬼,根本不敢靠近土地爷。”她委屈的低头捏着衣角,香肩小幅度的前后晃了晃,哆嗦的从口袋里拿出小棺材。“王曼带着我,她一直在心里想,有请画儿,有请画儿。”
  我冷冷的说:“收起你的小心思,选王曼当替身只会害了你自己。她的命有多硬,超乎你的想象,想想她家纯黑的小玄猫,再想想她能见鬼,一般人沾了阴气会怎么样?可她却像没事人一样。”
  “王曼”哭丧着脸,抱着我的胳膊,哀求的摇着。胸前的柔软看似无意的触碰,但我知道这只女鬼死了也没改生前的德行。我抽回胳膊说:“赶紧滚蛋,没事别到处跑,被外面那个老头抓到,有你哭的。”
  龚文画哀怨的离开,王曼醒来对着小棺材猛吐唾沫说:“我淹死你,好心跟你沟通一下,居然想让我当替身?”她发泄的差不多,瞪着我说:“你真不是男人。”
  “我不喜欢熟女。”我说。王曼被堵的默不吭声,不时拿着小棺材敲两下。
  旁边两个女人比没见到我们之前更惊慌。
  “咳咳!刚才屋里发生了什么事?”我转移话题。新娘胆怯的说:“学长你一定有办法的。”她都没说什么事,又对一旁的女人说:“这个就是初三那个孝子,传说会抓鬼的陈三夜。”
  那女人偷偷看了我几眼,说:“不是说他眉心有条竖杠,像有三只眼睛。舌头伸出来能包着鼻子……”
  “三只眼那是二郎神。”王曼咯咯发笑。
  没想到被传成了这个样,我连忙又问:“屋里一声巨响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了?”
  “床塌了。”女人说着带我们进卧室。
  房里充斥着女人特有的香味,整版的长方体大床,床尾从中间断了。我踢了一脚,脚踢疼了,倾斜的床纹丝不动。女人解释说:“这床是去年刚换的。”她跑到床上跳了几下,一屁股坐到床上说:“榻的莫名其妙。”
  “看你们惊慌的表情,到底还是什么事?”我问。女人不好意思的看向别处,新娘犹豫一会说:“昨晚我们都做了那种梦,她睡在隔壁,我从不梦游,早上醒来却出现在她床上……”
 梦游与鬼交重叠,还真够诡异的。
  “还有,我睡觉很老实,这几天总感觉有人把我往旁边挤,然后就掉到了床下。”新娘继续说。
  “这几天是几天?”我问。
  “五六天的样子,几乎每晚都会被挤下床。”新娘小声嘀咕说:“那个……他好像没断气这么久,到底怎么回事?”
  “魂魄离体,人也不一定会断气。”我闭上眼睛,感受一下四周,没有察觉到凉意。
  感觉不到,不代表没有,妈妈躲进长命锁的时候,我也感觉不到凉意。我转头问王曼:“你看到亡者没有?如果确定是他,我就不用查鬼了。”
  王曼走到客厅,指着一双高跟鞋说:“龚文画上我身的时候,提到土地爷,他就消失在这里。之后,我什么也没……”话戛然而止,她看着高跟鞋的眼睛,立刻转移到窗帘后面,又移到背景墙,最后停顿在一张老款的结婚照上。
  女人解释说:“这是我爸妈补照的结婚照,难道有问题?”
  “他印进了照片。”王曼瞪着照片说。
  这丫头还是太嫩了,我虽然看不到鬼,但在她看着鬼转移注意力时,一股薄弱的冷气从高跟鞋中散发出来,又缩进了鞋子。也就是说,鬼还在鞋子里,只是迷了王曼能看见鬼的眼。
 “都别动。”我装着没发现它,慢慢走过去取下照片,把照片反压在地上,用手按着说:“王曼,拿黄纸贴上。”
  贴上黄纸,我装着松了口气,跑到屋里没开封的神像前,取来香炉,点燃一炷香,心里默念:“阴司守灵人陈三夜,司***押魂上路。一炷守灵香扶亡者走好,让活人心安。”
  冥冥之中,那股寒意不受控制的被抽过来,香火变的忽明忽暗。王曼瞪着眼睛说:“它怎么从鞋子里飘出来的?”
  “我受他父母所托守灵,占了大义。又有阴司***位,具备大势。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它没有防备之心,自然被拘了过来。”我简单解释,指着香破口大骂:“小子,你爸妈哭瞎了眼,儿子哭哑了声音,你还有心思在这缠老婆?真有种。”
  大风吹开了窗子,窗帘鼓荡的哗哗响。
  我抽出两根烟,一根叼在嘴里点燃,另一根插香炉里。“这么大脾气敢抽吗?”
  点燃烟,烟快速的烧了一半,好像它愤怒的抽了好大一口。
  王曼捏着粉拳,脸上看不出想法。两个女人吓的发抖,新娘颤抖的幅度可以用摇晃来形容。
  “有胆子。”我赞了一句,冷着眼说:“你感觉被逼婚,很委屈是吧?”
  香炉里的烟一次性抽完,诡异的一丝烟雾也没冒出来,烟灰依旧保持着一柱擎天的格局没掉到香炉里。
  “如果你能回答我的问题,我保证送新娘子下去赔你。敢吗?”我突然站起身,指着香发问。香火烧的很明亮,代表鬼应承了。
  “奶娃是你播的种吧?”
  香依旧保持着明亮,没有暗下去。我不屑的说:“当初没人逼你去播种吧?”又问:“让女人拿孩子要挟你娶她,才肯负责,这点不够爷们吧?”
  “你家供奉着关二爷,看你也不像混子,应该是感觉自己够义气,才供奉的?”我呵呵冷笑。“关二爷忠、义、信、勇、智、仁,你有哪样?一样也没有。你他妈的快奔三了一直啃老,整天游手好闲,让父母着急,这就是你的忠义?义气,没见你死了有几个人给你送花圈的。至于勇,你有勇气面对老婆脚踏两只船吗?没有。如果猜的不错,你就是把这事闷在心里,新婚当天喝多了才撞的车……”
  我说的口水发干,扯过发抖的新娘子,接着说:“如果你像个爷们干过解决问题的事,那是她的问题。事后就算你抛妻弃子,老子也佩服你是条汉子,现在嘛……呵呵,做鬼还纠缠着不放,想来你也没想过解决问题,心里总想着别人对不起你吧。”
  窗子里吹进来的风停了,香长亮的往下烧。我又拿了根烟插在香炉里点燃,说:“抽吧,谁被带绿帽子都过不去心里的坎。但爷们长一双肩膀就是扛事的,就算心里滴血,点根烟,依旧带着微笑往前走。”
  香炉里的烟,一口气烧完,两根直立的烟灰倒下去,冒出浓烈的烟雾。
  烟随意的飘散在大厅,有种摆脱束缚的解脱感。
  “傻子,那个人只是用来气你的。你没钱,没长相,我贪图你什么,还生个孩子去逼你?”新娘歪坐在地上,眼泪唰唰往下流。旁边的女人红着眼睛给她递纸巾,没几下,也跟着新娘哭了。
  烟雾绕着两个女人打转,王曼看着烟雾说:“那小子抓狂了,如果给他把刀,他能自杀。”
  “原来是场误会啊!行了,做鬼的别自责了。做人的也别哭了。”我没有情绪的说完,对新娘说:“走了,媳妇回去戴孝。”
  我和王曼走到门外,等着她们处理后续。
  “你说出那番话,老娘挺感动的,觉得你是个男人。没想到你这么铁石心肠。”王曼靠在门边抱怨。我板着脸说:“老子又没让人起死回生的本事,你让我怎么办?”
  “哼。”王曼小声吐槽。“安慰别人两句会死吗?”
  你老公死了,安慰几句会有效吗?我暗想着,没接话。王曼盯着我的背后说:“鬼……不对,土地爷……也不对……”
  她摇晃着脑袋,瞳孔越瞪越大,语无伦次的越说越离谱。
 寒流从背脊升起,我冷的哆嗦。
  “王曼。”
  我一声大喝,王曼从惊恐状态回神。我拉着她进屋,不带任何情绪对门外说:“家宅有私,非请勿入。”
  关上大门,我吐出一口长气。
  “为什么要躲着土地爷?”王曼搓着冰凉的手,对着手心哈气。我说:“那不是土地爷。没人开坛请神,天地正神是不会主动来找人的。我两次请鬼差都是在灵堂前,灵堂也是神坛的一种。”
  “那?外面是?”王曼问。我说:“鬼,敢冒充土地爷的鬼。”
  没过一会,两个女人换好衣服出来,新娘红着眼睛。“陈先生,我们走吧。”
  她们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我也不打算说。我说:“你们家有酒吗?”
  女人疑惑的在橱柜底下翻出好几瓶白酒,我让她两各自拿一瓶,又说:“你们等会出去,感觉冷就灌一口。”
  两女颤颤巍巍的抱着酒瓶,王曼搓着手说:“我呢?”
  我打开一瓶高度白酒,塞到王曼怀里说:“喝几口压压惊。”王曼接过酒瓶,皱着眉头小口喝着。
 王曼是新手,被鬼迷眼还能理解。但龚文画本身就是鬼,她不可能分不清真假土地爷。我拿着装龚文画的小棺材,在地上放了两根香,一根枕在棺材头,一根枕在棺材尾。
  三女紧张的站在一边,不知道我在干嘛。我打手势示意她们禁声,端着没开封的财神压到小棺材上,摸了摸口袋没有红钱。“王曼,把你的钱包给我。”
  接过递来的钱包,我抽出一张红色老头头叠成长条,绑着财神手上的元宝,随后点燃。
  钱刚冒出烟,棺材里有寒意往上冲,碰到火又缩进棺材。我小心翼翼的把棺材抽开一个细缝,解开财神手上半烧的钱,等火势旺盛了一点,把钱丢进了小棺材。
  “神像开封,烧香启灵。”
  我抽出五根香点燃,敲了财神头顶三下,瞪着小棺材说:“还不上来?”
  虚弱了很多的寒意印到财神身上,五根请神香的香火忽明忽暗,证明“财神”到了。王曼指着财神上空的空气说:“画儿,怎么成了财神?”
  “这是请野财神的方法,文画离的最近又沾了钱气,能具备少量财神的威势,你带着它赌钱肯定赢。某些赌徒就是这样招小鬼求保佑的……”我随口解释,冷眼看着神像说:“龚文画,不管你见到了真土地,还是外面的假土地。外面那玩意,你给我使劲用钱砸。不然,我烧祭文告诉财神,说你亵渎神像,穷八辈子。”
  一阵阴风吹出去,王曼呆呆的张着小嘴。我把神像塞到她手上,说:“拿着,你见到龚文画砸鬼不用心,就把神像摔了,反正财神找的也是它。”
走在寂静的校道,新娘握着一炷香过一会叫一声亡者,女人胆怯又好奇的赔在旁边。
  王曼突然停住脚步说:“来了个扫把,它们三个打到了一起。”
  “你自己享受就行,别说出来吓人。”我杵着九节竹迎着寒意往前走。
  三十厘米高的神像放在车前,王曼满身酒气的握着方向盘。
  “带魂归家,生人勿进。”
  新娘喊一句亡者的名字,她旁边的女人跟着喊一声。
  “能别喊了吗?我渗的慌。”王曼灌了口酒,猛踩下油门,车快速的往前冲。
  “电视上不都这么演的吗?”女人反问。
  我在副驾驶上冷的发抖,这小子欠的债也不少,一路上好几股寒意找上了门。
  咔嚓。
  快接近县城,财神诡异的裂开一条细缝,裂缝慢慢变大,散落成两半倒下。
  “滋!”
  猛的刹车,车滑出好远。王曼惊恐的盯着前面。“土地爷变成了穿红袍的中年人,他抓住了画儿。”
  “血色红袍子,腰带是墨黑色,领口有圈白色?”我凝重的问。王曼转头说:“你也能看见。”
  吃人谷里的血色红袍。
  “它是来找我的,你先带他们回去,记住灵堂上的香不能灭。亡者吃不饱,是走不完阴阳路的。”
  我提着车后的一些东西下车,王曼紧张的说:“我能行吗?”
“这个给你,看到脏东西就抽。”我把九节竹丢到车上,又说:“相信自己,你能行。”
  看着车尾灯慢慢远去,我活动两下身子骨,提着装东西纸盒到路边坐下。以黄纸为面,香为骨,唾沫当胶水,耐心的糊起了东西。
  叠好一样东西,就用香固定在路边的泥巴上,随着时间的流逝,扎好了纸棺材和孤灯,以及魂飞魄散的老女人。
  绕着纸扎四周撒了一圈外圆内方的冥钱,我这才蹲下身体点蜡烛和香。
  “阴阳相隔,移形换地。”
  我跪在纸扎前,给天地磕了三个头,烧起了纸扎。
  纸扎烧的差不多,四周依旧黑乎乎的,没有任何变化。我眼中的路还是路,树还是树,但鬼眼中会改天换地,以为在吃人谷的墓穴。
 我喝了半瓶矿泉水,剩下半瓶倒在地上,在湿得点上了一炷香,拱手说:“千里迢迢寻来的老哥,请问有何赐教?”
  聚精会神的盯着香,一炷香烧完,香火的明暗度没有呈现出有鬼接受的样子。我能肯定它们在旁边,只是它们不肯以这种方式交流而已。
  一连烧了四柱香,天都快亮了,它们不走也不肯入局。我又点了一炷香,看谁耐心更好?
  寒意从香下往上冒,香火暗的像要熄灭,却没有灭掉。
  “来了。”我凝神注视着香灰,香灰过了好久才变得明亮,似乎对方在迟疑。
  “在下陈三夜,请了。”我拱了拱手,捂着两块硬币说:“阁下能否先放人?”
  硬币丢在地上是两个人头,它不答应。
  “阁下能否先放人?”我再问。
  对方还是不答应。我说:“事不过三,您再不放人,我们就没得谈了。您找我肯定有事,不然也不会以这种方式出现。”
  两枚硬币丢在地上快速旋转,我点了根烟,看着不肯倒下的硬币,心有成竹的吸了口烟。
  一根烟抽完,我甩掉烟头,用脚踩灭。躬身去捡还在旋转的硬币,手快要碰到,钱倒了下去。
  虚弱的寒意快速扑到我脑后,后颈冷的发麻。龚文画与我有因果,她能沾我的身,应该是她了。我说:“滚回你的小棺材。”
 寒意委屈的绕了几转消失,我笑咪咪的看着香说:“我很好奇您是怎么冒充土地爷的?”
  “咳咳,它没有冒充土地,它是县城隍。”齐老头阴冷的声音突然出现,我吓了一跳。
  “啥?城隍?”我顺着气。齐老头说:“听我师父讲……”
  相传乱世的时候,棺老那一伙人挖了不少坟,惹得众鬼闹到了城隍那里。谁知道,城隍还没为鬼主持公道,几位挖坟的大爷做了件城隍袍,埋在打过仗的地下,每次埋七天,反复的转移了七次。
  经过七七四十九天,衣服诡异的成了血色,血衣穿在城隍身上,污秽了神***。乱世民不聊生,城隍袍一夜变成血色,可是大凶。几位挖坟的大爷在当地可是有名的先生,经过他们一忽悠,民众拆了神庙,怒骂城隍惹来兵灾,对乱世的不满全发泄到了城隍身上。
  民心所向,城隍被推下神坛,棺老等人成功的干了一次屠神壮举。
  我听的一愣一愣,不敢置信的问:“不会是真的吧?”齐老头说:“不管真假,但他确实是城隍。”
  “他没事来找我干嘛?”我有种人不好的预感。
  “你自己跟他说。”老头拿出几块令牌插在烧过的纸扎四周,点了一炷香,蹲着马步,嘴里不知道念叨些什么?不一会,他抖了几下,佝偻的背脊奇迹般的挺直了,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戾气。
  “请神上身?神打?”我摇着脑袋,又问:“您是曾经的城隍?”
  他瞪眼看着我,有仇恨、有唏嘘、更多的却是纠结。过了好久,他叹息着点头。
  “我怎么相信你?”我说。
  “你养父叫陈……你亲生父母……”他诡异的把我养父、干妈、亲爹亲妈……祖宗十八代全部说了一遍,连带我初中偷偷送妹子回家他都知道。
  “停!”我赶紧问:“您有什么事?能办的一定帮。”
  “建城隍庙,重掌神***。”他以命令的口气说着,似乎我一定会答应。
  “敬你是城隍才问您有什么事,别把尊敬当欠你的,懂吗?真把自己当神仙了,还想再掌一方,受人香火然后骑在人头上拉屎?”我指着“齐老头”大骂。“真当老子傻啊?你假扮土地爷,让龚文画通知老子去报道,不就是想让老子走阴,魂魄离体?那样你才有办法收拾老子对吧?有本事你来勾魂,没本事就滚蛋。”
  “别逼老子屠神!没有香火,你只是厉害一点的野鬼!”我骂完,指着地上烧过的纸扎说:“城隍,我呸。没有齐老头拉你,你能从这里面走出来?”
 黑暗中,诡异的老头,脸色变了再变,拳头捏的咔嚓响。
  “做鬼要认清楚状态,搞清楚世道,收起你的官架子。”我冷哼一声。“难道你还想动粗?只要你抬脚,齐老头就会把你镇压,你信不信?”
  他沉默好久,压下火气说:“我再登城隍之位,掌一县阴司。到时,你可以在随意游走阴阳,对你的好处数之不尽。”
  “威逼不行转为利诱了?”我讽刺的笑着。“以你这种德行,活该被踢下神坛,留着也是为祸人间。”
  说完,我站正身体,憋足气喊:“齐老头,回神了。”
  齐老头恍惚两下,佝偻着背咳嗽好多声。“本想化解一部份棺老和陈家祖辈遗留下来的因果,免得到时候弄得你措手不及。哎……我把他带走了。”
  齐老头收起东西,咳嗽着离开。
  “姓陈的一脉到爸爸这绝后了。关铃两姐妹,一个死了,一个阴气冲天也不可能生孩子。两家都断了根,该有的报应都应了,还有什么遗留?”我追上齐老头,疑惑的发问。
  “棺老探信,诸葛寻龙,陈氏镇鬼,秦武动土。”齐老念完,浑浊的双眼闪烁着精芒。“你说完了吗?”
 探信,收集信息。寻龙,根据信息寻找确切的坟。镇鬼,负责墓里的邪事。动土,干力气活,挖坟的。
  想到爸爸临时前一共交代了三次守灵,剩下的两家,一家姓秦,一家姓武。关、陈、诸葛、秦、武,全的到齐了。我退后好几步,说:“您知道怎么回事?”
  “老陈教了你那么多东西?真以为都是他自己悟出来的?”齐老头摇了摇头说:“当年的恩怨谁也不清楚,一行人进了吃人谷,只有姓诸葛的出来,其余的人都留在了里面。有人说是内讧,也有人说是天收……事情过去太久了,我小时候也当故事在听。”
  齐老头留下一堆疑惑,他在走之前提醒我,千万要小心姓诸葛的老东西。
  天蒙蒙亮,王曼守在灵堂边,抱着九节竹睡着了。横死的年轻人,如果没有官司在身,不宜在家久停。县城是火葬,亡者的尸体上午送进了火葬厂,魂跟着尸体进去却没跟着骨灰出来。
  “关铃,你认识火葬场的人吗?”我着急给关铃打电话,说清楚了情况。关铃说:“你等等,我给你一个电话号码,保证你在火葬场畅通无阻。”
  打通关铃给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个女人,我们约好在殡仪馆见面。
  大中午,我和王曼等在殡仪馆门口,王曼用手挡着阳光,看着烈日。“我怎么感觉这里的温度比别处要低?”
  “一夜没睡,还被鬼上身几次,你能感觉到热才有问题。”我随口胡说。旁边经过的人,吓的一口唾沫吐在我脚上,还说:“童言无忌。”
  别人是无意的,我郁闷的用纸擦干净,王曼捂着肚子咯咯发笑。
 “你们谁是陈三夜?”
  一个女人穿着高跟鞋,走过来,一点脚步声也没有。王曼笑容僵在脸上,看着女人问:“你是人是鬼?”
  不是她不懂礼貌,是这女人画着死人特有的白浓妆,嘴唇红的吓人。
  “你好,我是陈三夜。”我礼貌的站正身子点头。红唇女说:“你应该死了二十三年。”
  “哈哈。”王曼见我吃瘪,开心的笑了。没等她笑完,红唇女说:“你是小师妹吧?我跟着关师傅学过半年,看你面相注定克夫。”
  真应了那句,有本事的都是怪人。
  我简单说明来意,红唇女说:“平常不少人在火葬场里迷路,我带你去火化炉那边,看看你找的是谁?”
  在火葬场从来不把尸体称尸体,都是当人称呼。
  三个火化炉排在一起,启用了两个。走在送尸路上,偶尔有人推着纸棺材路过,王曼好奇的左顾右盼说:“也没见着东西啊?”
  红唇女指了指天上的太阳没说话,王曼尬尴的狂吐舌头。
 “那边就是火化间,一般人都怕火,不会在里面停留,大多会在送魂路上等着自己骨灰出来。”红唇女是个合格的导游,到了放骨灰的办公室,温度突然降低,王曼摸着胳膊说:“开空调了吗?”
  “你见空调孔了吗?这是日积月累下的阴气,普通人察觉不到。”红唇女随口解释,对我说:“听说陈先生挺懂行的,要不要客串一下送灰人。”
  她嘴角微微上翘,挂着挑衅的笑意。王曼不爽的哼了一声,我说:“不好吧,我还要找人呢?” 本帖书名“阴司守灵人”,喜欢的朋友去黑,岩网收索一下,帮忙投个票。
  “你找的人叫什么名字?我帮你找。”
  红唇女把话说到这份上,我报出亡者的名字,刚要说生辰,她说:“行了。”我不悦的皱了皱头说:“恭敬不如从命了,请!
 她让专门送骨灰的人脱掉工作服给我,我穿上之后,仔细观察了一下火葬场的格局,特别留意了送灰要走的路,以及拿着骨灰上亲属等候大厅的电梯。
  等人捡完骨头,装进骨灰盒送来。
  我恭敬的接过骨灰盒放在桌上,退后三步向它鞠躬,点上一柱子香说:“过门是客,吃两口,我送您出去。”
  香几乎在瞬间进入了忽明忽暗的状态,一股寒流绕着骨灰盒打转。王曼瞪着眼睛,红唇女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我拿起骨灰盒,脚跺在地上踩响。
  王曼不明所以,红唇女收起了戏谑的笑容。行家一出手,就只有没有。我靠着送魂道右边,以四十九步为步伐节奏,一直走到电梯前,坐电梯到亲属等骨灰盒的大厅。
  好多人在外候着,我站在电梯里面喊了一声名字,挂着袖章的孝子在旁人的陪同下接过骨灰盒,旁边那人递给我一个红包说:“辛苦了。”
  带魂脚踏实地靠右走,鬼是认右边,也只跟脚步声;送魂不出门,免得把鬼带回去。等他们走出七步,我说:“慢走,不送了。”
  懂行的知宾明白我是对死人说的,不懂的还以为我在送他们。陪着孝子的中年女人明显是个外行,回头说:“客气了。”
  我面无表情的关上电梯下去,回到等骨灰的办公室。红处女拿着一只口红说:“你要的人在里面。”
 “这是红包。”我说。
  王曼来回打量我们两一眼,说:“两位高手,你们能先别斗气吗?那啥大白天的跑这来干嘛?”
  “哪啥?”我问。红唇女拿着化妆镜在地上照了几下说:“只是有人没完全断气,被送进了火葬场,勾魂的黑无常来挥完钩子就会走。”
  突然,火化炉那边传来惊恐的尖叫,我们走过去。
  拿着记录本的女人吓的脸色苍白,旁边抬着纸棺材的说:“人烧的坐起来很正常,等时间长点,运气好还能见人打滚拍门大声喊疼。”记录员差点没吓哭。
  女记录员颤抖的指着火化炉说:“尸体不是坐起来了是站起来了,还……睁开了眼睛。”
  两个抬尸的老油条脸色难看,红唇女冷着脸说:“没人教过你吗?别提那两个字,有些事别在这说。”她没管女记录员的害怕和委屈,连忙对着四周拱手作揖说:“新来的不懂事,各位大哥大姐叔叔伯伯爷爷奶奶莫怪。”
  红唇女说话的瞬间,我短暂的看到黑色身影飘进火化炉,它带着一个白色的虚影出来,又丢下白色虚影,潇洒的消失不见。
  王曼兴奋的比划着说:“好帅,铁勾一出,谁与争锋?”
  敲了下王曼的后脑,我摇着口红说:“走了,我们还要送它下去。”
  红唇女伸出修长的手说:“我叫秦霜。”
  我瞪着瞳孔,浑身发抖的看着她。她摸了摸脸说:“刚教人化妆,又不能亵渎死者,只好在我脸上化了。”王曼莫名其妙的踩了我一脚,不爽的说:“老娘肚子疼,你走回去吧。”
  “哎,等等。肚子疼和我走回去又毛的关系。”我赶紧拉住王曼的胳膊,又对秦霜说:“希望我们不要太快见面。”
  秦霜还伸着手,我拉着王曼快速的离开。
  “不就是胸大了点?手指长了点吗?”王曼开着车,狠狠的吐槽。“卸了妆,也许比化了死人妆还难看。”
  “我爸应该认识她爸,而且她家里应该会在近期死人,死的还是男丁,最后会来找我守灵。”我想着齐老头说的五个姓,结合爸爸留下来的三个遗愿,最重要的是陈、关已经断了根,忍不住做出了判断。
  “什么?你说什么?”王曼结巴的问。我说:“没什么,瞎想而已,哪有这么巧?”
  天慢慢阴了,等我们赶到墓地,乌云滚滚,好像天要塌下来一样。
  呼呼的大风,吹得一行送骨灰上山的人东倒西歪。
  新娘紧紧抱着哭泣的奶娃,单手代替奶娃替亡者抬灵。
  “这天气能开阴阳路吗?”王曼双手挡在前面往前走。我抬头看了看天说:“有点玄。要是打雷,说不好亡者会魂飞魄散。”
  “要不改天?”
  “怎么改?你没看到墓都开了?骨灰放进去的瞬间,只要定的葬期没错,阴阳路会自动打开。”我拿着装亡者的口红,凑近王曼耳朵大声说着。
  王曼抖了抖,猛翻白眼。
  乌云压着树稍,云层中雷浪滚滚。
  “您先等等。”
  墓地的工作人员拿着工具正要开坟,我赶紧上前制止。
  面对众人疑惑的眼神,我说:“天正在打雷,以免惊着魂,找几个人帮忙压压惊,住进去也会舒服一些。”真说开阴阳路送鬼下去,打雷可能会让鬼魂飞魄散,别人还不把我当神经病。
  委婉的交流几句,我让亡者父母回避,又找了五个结过婚的女人过来帮忙,分别让五个女人各自拿了一炷香围着坟墓站着,留了一个空给我。
  雷越来越响,就像炸在人头顶。
  我看了看天,点了一炷香放在额头默念:“举头三尺有神明,三拜祭雷神。”对空拜了三下,把香插在墓顶。五个拿香的女人瑟瑟发抖,狂风吹乱了她们头发。
  “守灵人陈三夜在此护灵,送阁下一路顺风。”我默念的打开装鬼的口红,这次不是单纯的寒意,虚幻的影子从口红飘了出来。
  一声雷响,虚影绕到我背后,它吓的不敢动弹。
  “打开坟室吧。”
  我又点了一炷香拿在手上,与五个女人站成一圈。从上往下看,七柱香有点像莲花型,中央祭雷的是莲心,旁边的莲瓣。
  工作人员撬开一块石板,知宾以奶娃的名义拿着骨灰盒放了下去,突然,下起了暴雨。
  雨量很大,平地起水,水流快速往墓穴里流淌。亲属站在雨中,大多紧张的看着我。
  “水流送阴,阴路顺畅。”我安慰着旁人,躬身把拿着的香插在骨灰盒旁,又让另外五女照着做。
 又一声雷响,我眼前短暂的一黑,好像看到了什么,又不知道是什么?本能的出现了敬畏和恐惧,我忍不住身子微抖。
  虚影绕着我不敢下去,我强压下心悸,小声说:“桥归桥,路归路,有莲花护魂,我帮你抗雷,没什么好怕的了。拿出爷们的胆气,吃口香,笑往前走。”
  虚影回望了一眼送它上山的亲属,果断的飘向了我不知道的境地。
  它走了,一股别样的阴气又印在了我额头。
  暴雨并没有停下,工作人员盖好石板。后续是简单用水泥涂上,又或者做精致的修饰,都不归我劳心了。
  跟着亡者遗相回家,我点了柱香,默念:“守灵人陈三夜,功德圆满,敬上一炷香。”
  又与主家聊了几句,事了抚衣去。
  “鬼都送下去了,你干嘛还跑回来上香,它又吃不了?”
  车里开着空调,王曼脱了淋湿的衬衫,穿着一层咖啡色薄衣,清晰的印出了内衣轮廓。我看着窗外的雨,说:“礼貌懂吗?让亡者安息,生者安心。你忘记了陈庄的法事,事情都摆平了,你们为什么还开三天坛?”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小心我挖了你眼珠子。”她没接话茬,挺着胸脯莫名的开骂。
  我转过头,盯着关键的部位猛瞅,嘴里不时发出啧啧声。她气呼呼的说:“你还真看?” 本帖书名“阴司守灵人”,喜欢的朋友去黑,岩网收索一下,帮忙投个票。
  “骂都骂了,总不能被白骂吧?不过,真没有红唇女大,这是事实。”我板着死人脸,拿着装龚文画的小棺材,想起了那一屋子的小棺材。
  天上下着暴雨,王曼家离的近,我在她家休息。半夜,雨停了,关铃找上门二话没说把我一顿大骂。王曼穿着睡衣睡眼朦胧的出来,尴尬的杵在旁边不敢说话。
 我捏着九节竹,松了又紧,紧了又松。“骂我不是东西也得给个理由吧?”
  “是谁说给人守灵,顺便把小东西带下去的?”关铃抡着袖子,一副不给个说法,就要动手的样子。
  “单子是你接的,我去守灵的时候,你怎么不提醒一声?”
  “我又不是你妈,凭什么事事都要提醒你?”关铃怒火冲天,寒着脸又说:“要不你自杀,带着它们一起下去。”
  “停,我算是听出来了。你们都不舍得把小家伙们送走,非得装冷酷的显示大师风范?”王曼愤怒举起杯子砸地上,嘭的一声,好响。
  我们停止吵嘴,转头齐刷刷的盯着她。王曼眼神游移,低头弱弱的说:“你们吵,我不插嘴了。”说完,她喊了一声小黑猫,冲进卧室,关上了房门。
  大厅静悄悄的,我坐在沙发上抽烟,关铃坐在椅子上喝水,谁也没说话。
  “下次别忘了。”关铃放下水杯,往门口走。
  她十二三岁就养着小东西,一晃二十一年,感情肯定很深。送小东西下去也意味着分离,她一定很矛盾吧!
  我嗯了一声,说:“这么晚你去哪?我有事情跟你商量,关于陈、关、诸葛、秦、武,这几家的。”
 “救人,能帮它们多积点阴德是一点。”关铃握着门锁。“这几家的事情,以后再细说。”
  “救谁?怎么回事?需要帮忙吗?”我脱掉王曼那种宽大的中性寸衫,跑到阳台取下微干的衣服套在身上,敲响王曼的房门说:“我跟你师父有点事情先走了。”
  王曼缠着要跟着,关铃以她控制不住心绪,会让阴气鼓荡为理由拒绝。
  搭着关铃略带嚣张的小毛驴,我扶着她的香肩问:“搞得神秘兮兮,什么事啊?还有你的小毛驴哪来的?”
  “上次收了刘老头五万,新买的。”关铃说的理所当然。“要办的事没法说,去了就知道。”
  离县城不远的村子,四层的自建房里亮着灯,屋前两颗大桃树长的很茂盛。
  “桃树对门,听说有烂桃花啊!”
  我从车上下来,顺手摘了颗不大的小毛桃。关铃停好车,甩了个白眼。“你说的没错,这事还真跟烂桃花有点关系。”
 敲门进屋,房子是农家大厅格局。大厅坐了好些人,神情各不相同,不过表面上都带着焦急。
  一副高山流水的牌匾挂在橱柜上面,左右两边贴着细小的长方形红纸,红纸上画着符文,写着什么天君之类的东西。门、横梁、柱子……上方都贴着这些玩意,墙角也贴着,密集的堆在一起挺渗人。
  关铃与人交谈后,一位中年妇人领着她上楼。我跟在后面,别人也没问我是谁。
  见楼梯与二楼接触的上方,也贴着三张长方形红纸条,却与下面请的神不同,我忍不住停步。中年妇女问:“怎么了?”
  关铃偷偷扯了扯我后腰,我说:“修这么大的房子费了不少心吧?”妇女不疑有他,说:“大半辈子就为了个窝,孩子平安也好……哎……”
  接近紧闭的房门,淡淡的阴寒从门缝里挤出,还夹着熏人的怪味,有点臭,有点腥,更多的说不出来。
  没等妇人敲门,里面的女人疯狂的大吼:“我说了没事,你再往家里带哪些乱七八糟的人,我就死给你看。”
  “三夜,你不是在大城市上过大学吗?该你冒充医生了。”关铃踮起脚,在我耳边悄悄说着。耳根麻麻的,我哆嗦一下说:“我又不是医生,怎么冒充?”
  她在我腰间扭了一百八十度,我疼得连连点头。
女人说:“你真是医生?不是神棍?你们医院都说孩子没救了,你还来干嘛?”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医院不敢收,是怕有个万一要负责。我私自出诊,真救不了,不会随便开药,你们也告不了我什么。万一救活了,你们家答应的……”我顿了顿,故意对旁边的妇女说:“您看到了,这是她不肯开门,那个出诊费……”
  妇女也挺精,配合着连连哀求。没过多久,头发蓬松衣衫混乱的女人打开门,她看了看,说:“你是医生?”我不爽的点头,说:“到底看不看?”
  女人见我语气挺不耐烦,拉着我进房,又推着关铃和妇女出去。我看着关铃说:“她是我们院护士长。”妇女想留下却绕不过疯狂的女人,只好在门外等着。
  三四岁左右的小男孩光溜溜的躺在床中间,皮肤白里发乌,脸色铁青,看着就是个死人。大腿间有着水迹,床边放着清理过排泄物的水盆,证明小孩大小便失禁过。
 然而,我在关铃眼中读出了“能救”的意思。我送下去两个鬼之后,对魂魄的感知力莫名增强。小孩没了呼吸,上空飘着淡薄的阴气,阴气似乎艰难的抵抗着一股撕扯之力,可能随时会被拉走。不管撕扯之力是什么?救活这种双脚踩在鬼门关的人,也太玄了,连我都不信。
  “没救了,我们走。”我扫了一眼,故意迟疑了一会,转身往外走。迟疑,是暗示女人可能有办法。让她潜意识认为我们能救,才更方便出手。
  女人抓着我的胳膊,慌张的哀求:“您一定有办法,一定要救救珂珂。我有钱,只要您……”她说着翻箱倒柜,存折、银行卡、金银首饰……只要值钱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可怜天下父母心!
 女人蓬头盖脸的跪着,捧着一堆东西。
  “谁不喜欢钱?真没法保证能救活,如果出了事,可是人命。”我假装不舍的往外走。
  不保证的潜意思是有机会。女人像抱着救命稻草一样,抱着我的腿说:“求您了,只要您尽力。”
  “丑话说在前面,救不活你可别赖我?当然,救不活我也不会要钱。”
  纠缠一会,我看差不多了,嘴上才松口。女人见我是为了钱才动心,这时又说救不活不要钱,她眼底期待的光芒更盛,一个劲点头。
  “你到外面等一会。”我皱着眉头去翻小孩的眼皮,瞳孔涣散,完全没有焦点,与死人没有任何差别。
  “好!好!好!”女人似乎对我更有信心了,到了门口迟疑着要不要出去。我不耐烦的说:“人都快死了,难道你还怕我把他怎么招?出去出去。”
  说话也讲技巧,别人都说孩子已经死了,我说的是快死了。女人听着不仅没生气,反而手足无措的开门出去。
  “该你了。”
  我吐出一口长气,示意关铃动手。
  关铃没说话,严肃的拿出一个小棺材,放在小孩额头。从小孩的脚开始按,一寸一寸的向上好像赶着什么东西,到了胸口,她手指快速的变化的按了几下,一巴掌对着小孩胸口拍了下去。
  我看的一头雾水,静静的注意着小孩魂魄的动向。(有人看吗?加个wei xin告诉我。我号aaaxuu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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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 糖?悠悠?
女人蓬头盖脸的跪着,捧着一堆东西。
  “谁不喜欢钱?真没法保证能救活,如果出了事,可是人命。”我假装不舍的往外走。
  不保证的潜意思是有机会。女人像抱着救命稻草一样,抱着我的腿说:“求您了,只要您尽力。”
  “丑话说在前面,救不活你可别赖我?当然,救不活我也不会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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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号,好看,等更
#213 两孩他妈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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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吐出一口长气,示意关铃动手。
  关铃没说话,严肃的拿出一个小棺材,放在小孩额头。从小孩的脚开始按,一寸一寸的向上好像赶着什么东西,到了胸口,她手指快速的变化的按了几下,一巴掌对着小孩胸口拍了下去。
  我看的一头雾水,静静的注意着小孩魂魄的动向。
  关铃的手再次上移,到小孩额头的时候,她拿起小棺材拆散成六块。
  “棺材,盖为天,底为地,前为阴,后为阳,左为纵,右为横。涵盖六合宇宙……”
  关铃把棺材底垫在小孩背后,盖子放在肚脐下,棺材头放在头顶,后面的那块靠着脚,左右两边靠着小孩胳膊。拆散的棺材片,全部贴着小孩,就像把小孩装在棺材里。
  我认真听着她讲解,知道她是说给我听的。
  做好这些,关铃再次按小孩身体。随着她手上的动作,小孩头顶的阴气慢慢往下移动。我看着魂魄诡异的被慢慢扯进身体,瞪着眼睛,脑子一片空白。
  关铃来回按了好多次,小孩魂魄真被扯回了身体。她以最快的速度,组装好小棺材,递给过来说:“棺材上刻了他的生辰八字,以养尸法把魂魄扯回躯体,现在三魂装在棺材里。你拿着棺材,找个阴气重的地方竖着埋下去。车箱三罐鸡血,每过一炷香,浇灌一次……弄好后,再挖出来。”
  我接过棺材和车钥匙,没有细问养尸法,走向房外。
  “陈医生,你放心回去拿药,我会照顾好病人的。”
  刚走到门口,我听到关铃的话,回头一看,小孩依旧昏迷肚子却在微微起伏。
  女人焦急的在外面等着,我看着她期待的眼神说:“孩子在昏迷之中,一切按护士的要求办。要是出了问题,别怪我见死不救。”
  女人激动的全身发抖,使劲的点头,真担心她把脖子的颠断。
  开着小毛驴,我找到一片阴气重树林,取出车里的三罐鸡血、小铲子、香……还有一些杂物,打着电筒走向树林。 本帖书名“阴司守灵人”,喜欢的朋友去黑,岩网收索一下,帮忙投个票,增加点人气,防止被腰斩啊。
  刚下过大雨,树上沾着水,脚踩在地上滋滋响,在黑暗的林子里听得特别清晰。凭借着感知,打着电筒往阴森的地方走,突然,灯照在一张扭曲得人脸上,吓了老子一跳。
  认真照了照,发现是一颗槐树树皮纠结在一起像人的眼睛鼻子。我走过去,用电筒敲了敲树干说:“哥们,就你的阴气重,借点阴气用用。”
  几滴雨水掉在我脖子上,凉飕飕的,我说:“别那么小气,不会亏待你的。”
  我抽出香,在四方各自点了一炷,说:“各位过路的,吃了香都躲远一点。免得被伤着……”弄完,这才给槐树点了一炷,对着“人脸”说:“您一边看着就行,别捣蛋。”
  “坑,长宽三寸三,深九寸九,九九引地阴。”
  凭借着感觉挖了个坑,我念叨着,竖着把小棺材放下去。
  打开一瓶鸡血淋在棺材上,看着血往小棺材里浸,围着泥土气息和腥味混合的气味,在阴森的树林里,我也感觉背后发麻。快速的填好土,点了一根香记时,掏出一根烟猛抽。
  当一根香烧完,我打开一瓶鸡血倒在地面,没想到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下过大暴雨,踩一脚水都往外面冒,血浮在地满却慢慢往下渗透,等再一根香烧完,正好地面堆着的血水渗透了个干净,好像被小棺材给吸了下去。
  这玩意太邪门,我赶紧倒下第三瓶,等再烧完一根香之后挖出小棺材。
  林子里静悄悄的,连虫叫都没有,我抱着手电筒,感觉香烧的非常慢,自言自语的和槐树聊天来打发时间。
  “大哥,你在这多少年了?”我无聊的胡扯,突然有个声音回答:“好几百年了。”
 我拿着电筒照了照四周,只有带着水汽的幽风,毛的人影也没有。找了半天,才发现脚下有股聚而不散的寒意,真被鬼玩了次灯下黑。我忍不住吐槽说:“大哥,鬼吓人,吓死人,知道不?”只有在人精神恍惚的时候,鬼才有可能被人看到活听到,这还只是有可能。
  给它点了柱香,我说:“相逢是缘,最早那柱香是给槐树的,不能厚此薄彼,这柱请你。”
  定住了心神,鬼想跟我聊天也做不到。
  虚惊一场,时间也快速的过去。我拿着铲子挖土,越往下挖越心惊,泥土上一点血水也没有沾着,等挖到小棺材,棺材板上染了一层淡红。
  “还真邪门。”
  我取出小棺材,点了柱香,慢慢埋土。“填坑九寸九,还阴入黄泉。”
  送走极阴,我向槐树和老鬼道别,吹着口哨往林外走。
  “偷扯贼?”
  远远的,见着有个人影绕着路边的小毛驴打转,我嘀咕一声,打量下四周,呵呵笑了。
  “过路的哥们,想弄点钱花不?”
 借着自己身上还沾着阴气,我点了柱召鬼香,等香忽明忽暗,随口问了一句。阴风围着香转了一圈,我在身上扯下一根线头,点燃说:“前面小贼偷盗本人事物,以此物为证,转赠偷窃因果,过路的各位尽管帮鄙人收账。”
  不长的线头烧完,我把香扯起来,反过来插进了泥土。
  香吃了一半被灭,游魂野鬼还不郁闷死,它们又有正当理由,于是,一阵阴风对着蹲在小毛驴旁边的人影刮了过去。
  男子拿着气压钳,咬牙弄着车锁,突然冷的哆嗦了一下。“邪门了,哪来的冷风。”
  “嘭!”
  我慢慢摸过去,躲在暗中,丢了一块小石子砸在他背后。他回神大骂:“谁啊!”
  “你……说……呢?”我站着没动,低着头,阴沉沉的说着。
  电筒光照过来,男子吓的退后几步,喊了一身鬼,连滚带爬的跑了。我穿着老款唐装,本来脸色发白,又举着发红的小棺材,在昏暗的电筒刚下,是人都会被吓着。
  吓破他的胆,游魂野鬼才更方便入侵。小贼感冒发烧治不好,他应该会找神婆之类的人,不管神婆有没本事,只要烧钱小鬼就会离开。
  看着一阵阴风跟着他远去,我快乐的骑着小毛驴离开,心理一点负担也没有。
  回到小孩家,楼下乱轰轰的吵着。刚进门,屋里人又不出声了,我懒得多管,直接上楼。
  疯狂的女人看到我连番感谢,我说:“别激动,还没好呢?你在外面等等,用药不方便人看。”她这次虽然不舍,却一点也没迟疑,出去顺手带上房门,还随手反锁了。
  关铃真像专业护理,专心照顾着已经穿好衣服的孩子。
  我拿出小棺材,关铃瞟了一眼,惊讶的说:“你怎么把棺材养成了这样?难道找到了极阴之地?”
  “什么极阴之地?不就是接引了一下阴气吗?”我以为谁都会引地下极阴,迷糊的发问。关铃严肃的说:“看来我父亲说的没错,陈、关、诸葛,三家合一……”她话说到一半停住,我着急的问:“三家合一,怎么了?”
  “能挖神仙墓,天下哪有神仙?”关铃摇了摇头,又说:“倒是你玩鬼的本事,加上我玩尸体的本事,不定能制造个真正的僵尸出来。”
 “别开玩笑了。”我想到会动的尸体,哆嗦了一下,没敢在想。关铃再次拆散棺材,六块棺材板像有吸力一样沾在小孩身上,她说:“送三魂进身体,这样转胎的吸力就扯不动他的魂了,只要等村里下崽的牛难产死掉他就会好。”
  转胎?我还真听过,简单理解,就是某个人死了,会有某个生灵出生,它们是同一个灵魂。自古相传的原因是,在阴间投胎的指标重复了,就像这个小孩,人是他,牛也是他,不管活那个他都是这一生,至于为什么时间不对等,据说是六道轮回的时间不同。
  “你用养尸的方法,留魂在身体里,抵抗转胎?”我忍不住震惊。关铃瞪着眼说:“刀能杀人,也能护人,不像某些人,用守灵的方式杀人,连鬼差也坑。”
  我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关铃说:“事情还没完呢?母牛难产,胎儿能死,母牛不能死,不然这孩子就欠了大因果。接生的兽医谁知道是什么货色?你得想办法拖住,勾兽魂的牛头马面,以防万一。”
 哞!哞!
  凌晨四点多钟,依稀的牛叫声,打破了黎明前的安静。牛棚内灯光有些昏暗,一头牛躺在地上,痛苦的打着鼻响。牛尾放着一捆稻草,用来垫之后出生的小牛犊。兽医掀起牛尾,紧张的看着产道。“叫了这么久,怎么不见水泡出来?”
  牛生崽会先出水泡,水泡有胀产道的作用,那么大的牛犊才能顺利生出来。
  我拿着木棍绕着牛棚外画圈,棍痕差不多两三厘米深。听到屋里的动静,我加快了划圈的速度,好不容易才把牛棚绕一转。
  “谁在外面?”牛的主人在棚里问。我走进去简单介绍自己,又说:“正巧路过,好奇的过来看看。”
  牛主人着急母牛,客气几句没再出声。我给他一根烟,又塞了一包到兽医口袋说:“您忙,我就看看。”
  兽医推脱几次,勉强把烟收下。我借蹲在牛尾旁的时机,拔了一根尾尖的毛,又说:“听着叫声,心里跟着发酸。”说着,我假装不忍心,走到牛棚外,点了根烟抽着。
  等两人适应我的存在,我继续干没干完的事。
  拿着准备好的沼水,沿着画好的圈浇了一转,又均匀的撒了一把糯米到里面。这才算弄好了挡牛头马面的坑,我紧张的心也松懈了一点。
  沼水,村里人没吃完的菜汤、米饭、洗锅水……倒在缸里用来喂猪的混合产物。沼水混合着各种气息,鬼都不愿意沾。糯米能通阴,又有粘性,万一牛头马面因***责所在闷头过河,也能挡它们一会。
 “水泡出来了,出来了。”兽医压着声音。“还好沾的血不多,应该会母子平安吧!”语气不是很肯定,反倒像一种期待。
  “时间不多了。”我暗想着,用红布包着牛毛,在牛棚后挖了个坑埋下,又用树枝搭好简易的缩小版牛棚。以移形换地那招,换了场景,等牛头马面到这里来找牛。
  我也没管会不会坑哭两位勾魂使者,在“假牛棚”四周布满了坑鬼的陷阱。
  最后封住牛棚东、南、西三个方向,不让鬼走。在离牛棚十八米开外的地方,我架好带来的小炉子,用干枯的槐树枝生起火,放上小水壶烧水。
  槐树枝烧的是阴火,煮开的水阴气很重,可以泡鬼茶。
  又用转头在炉边叠起一个墩子,摆上三个漏底的杯子。我蹲在旁边烤火,静等牛头马面驾到。当然,我情愿白忙活一场,也不希望它们来。
  “唐先生,差点把您忘了,您也烤烤火。”
  水烧到半沸,我提着小水壶浇灌在装唐先生鬼魂的小茶壶上。寒意在茶壶内翻腾,慢慢的,小茶壶外升腾起水雾。
  一旁响着痛苦、凄惨的牛叫,雾气在火光边显得鬼气森森。
  “是不是冷啊?要不放您到炉子上烤烤?”
  等炉子里的槐树枝没了明火,只有木材的火星。我把小茶壶放到炉上,烧起了里面的唐先生。没了明火的槐树枝,烧的才是真正的阴火。据说,用这个烧鬼,与把活人丢进火里是一样的。
  小茶壶里没有水,诡异的冒着冷气,蒸腾的是唐先生的鬼体。
  烧了大概一刻钟,我点了一炷香,绕着小茶壶上空转了一圈,插在地上,冰冷的说:“焚香续命。唐先生,蝼蚁尚且偷生,您吃还是不吃呢?”
  突然,两股特殊的寒意出现在我面前,不用想也知道勾魂的来了。
  我装着没发现它们,继续虐待着唐先生。陈庄风水局的账,得慢慢算。
1  “两位,管的太宽了吧?”
  地上的续命香瞬间烧完,浓郁的烟雾冲进小茶壶,为唐先生护魂,小炉子底下明亮的火星也突兀的熄灭。
  我盯着两股寒气,脸色比它们还冷。等了一会,我微笑的提着已经冷下来的水壶往无底的杯子里倒水。“两位应该感觉到不对劲了吧?这只鬼生前布的八门凶煞连着整个村庄,势要让小村灭门绝户,里面有大因果。你们好心出手救鬼,可是沾了因果哟。”
  阴风掀得杂草东倒西歪,牛头马面慢慢浮显在了火炉边。
  我见它们显形,有些意外。牛头虚影气得身形摇摆不定,说:“同是阴司同僚,算计我等意欲何为?”
  “算计?我有吗?”我继续往无底的杯子里倒水。“喝口茶消消火,有什么话好好说,不用这么大火气。”
“哼!封住三个方向,又在离牛棚十八米鬼门外守着,不是算计是什么?”马面说。
  我摇了摇头,指着装唐先生的小茶壶说:“我在鬼门外煮鬼怎么了?以我与它的因果,别说煮鬼,打得它魂飞魄散,也不会有恶果。”
  马面拿着的棒子发抖,牛头跺着叉子说:“强词夺理。”
  “煮鬼是我的权利,帮不帮它是你们的权利。我有强迫你们出手吗?”我笑看着小茶壶,又问:“对吗?”
  牛头马面被问的哑口无言,顿了好久,耿直的牛头说:“我没弄清楚而出手,我欠你一个因果。”
  我以最快的速度抽出一炷香点燃,插在地上说:“祭厚土,地为证。”香上的烟雾快速缠上牛头,它不还完这个因果,烟雾不会消散,这相当于写了一个具有法律效应的欠条。
  “你……你……”牛头虚影气的差点没消散。
  欺负耿直的牛,我感觉有点过意不去,但不拖住它们,牛棚里的母牛就完了。
  “来,来,来!喝茶……”我又往无底杯里倒了一圈水,拿过装唐先生的小茶壶说:“唐先生,这次算您命大,遇到了牛头使者。下次是点你的魂灯呢?还是勾舌头呢?”
  牛头马面救错了鬼,我还特别提出来,它们被恶心的差点暴走。
  “哼。”牛头不悦的消失。马面消失后又出现,说:“身具阴司烙印,应当心存善念。以你的作风,长此以往,难免陷入邪道,慎之。”
  马面消失,我对着空出真诚的鞠躬感谢。暗想:“要不是为了救牛,真不想逗你们玩。不好……”
  刚想提醒它们要小心,哪知道两个家伙已经掉进了沼水里,秽气的笼罩下显出两个袖珍版的小人,一个顶着牛头,一个顶着马脸,小胳膊往坑外努力爬着。
 “喂,要帮忙吗?”
  它们下半身被沾在水里,我强忍着笑意,蹲在坑边发问。牛头愤怒的哞着,马面也怒的发出嘶嘶声,我抓着后脑说:“坑是我挖的,跳不跳?依旧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牛头不挣扎了,它问:“你在救里面的牛?”
  我刚准备承认,话到嘴边连忙吞了下去,吓的背后冷汗直冒。只要我承认阻拦它们勾魂,这扰乱阴阳的罪过就会落到我头上,这比牛头帮唐先生的性质严重多了。
  谁再说牛老实憨厚,老子绝对动手打人。我答:“晚上睡不着,无聊挖了个坑。救什么牛?我不知道啊!原来两位兄台,是上来勾魂的啊?”
  “老娘认栽,姓白的小白脸,别落到老娘手上。”牛头见我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它愤怒的咆哮。
  “母牛?”
  我盯着它上看下看,怎么看都不像是母的。
  马面也不挣扎了,竖起袖珍大拇指说:“你不知道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在阳间都是同一个形象?你在我们眼中也是白无常形象,分辨谁是谁靠的是阴司烙印。小白脸,你很有种。”他偷看一眼牛头,扭头看向一边。
  “时间到,我们走。”牛头额头一闪,一个小牛的形象印在我眼中消失不见。我再看她已经变成了冰冷的妩媚女人,只是头上有两只可爱牛角,破坏了冰冷的形象。她说:“小白脸,有本事永远不死,也别下来。”
  不等我反应,她和马面已经消失不见。
  “啊!怪物……”
  惊恐的尖叫声从牛棚里发出。我抖了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提着水壶,站在熄灭炉子边睡着了。
  一巴掌抽在脸上,我疼了吸了口气。“什么时候睡着了?”
  想了一会异常真实的梦境,看来牛头马面显形的时候,我已经睡着了。又想到在梦里坑了牛头马面,调戏了牛头,我忍不住缩着脖子想,我有那么猥琐吗?
  牛主人跑出牛棚,惊恐的撞到我,我才回过神。
  进牛棚一看,母牛瞪着无神的眼睛,稻草上的小牛犊皮肤皱巴巴的,像堆积的鳞片,小牛脸也不像牛,倒像神话里的麒麟。兽医哆嗦的坐在地上,指着小牛犊说:“牛生麒麟,猪生像。生出了一头死麒麟,大吉里带着大凶……”
  他失神的反复念叨,发疯的对小牛犊作揖。
  母牛虚弱的转动脑袋,充满母性的看着变异的小牛犊,眼眶里还带着一层水雾。它呆了好久,转头看我的眼神好像充满了人性化的感谢和哀求。
  传说牛哭的时候能见鬼,感谢的情绪我能理解,但它又哀求什么?
  关铃得知牛生麒麟的事,一项淡定的她也出现了慌张。
  我看了看床上的小孩,脑子里闪现着变异牛犊的样子和母牛那种人性化的眼神。“怎么了?”
  “没想到转胎的是只麒麟,通常异兽出生都活不过一刻钟。但麒麟活着出生,随后死亡是吉兆,死胎降世却是厄兆。”关铃看了看小孩。“这因果我们已经接手了。”
  我心头爬上了一层愁云。
  “咳咳!”
  细小的咳嗽声打破了压抑的气氛,小孩闭着眼睛动了动,过了好一会,睁开了眼睛。
  “陈医生……陈医生……珂珂醒了吗?”孩子妈在外面轻轻拍着门,激动的小声寻问。关铃打开门,神情疲惫的女人看到小孩,趴在床边嚎嚎大哭。
  “妈妈……我好怕……看到了好多血……”小孩张开干裂的嘴唇,跟着哭了。
  看着母子两,我心里的愁云慢慢散去,让我再选一次也干。转头看关铃,她面无表情,眼底却带着笑意。
  “孩子送去医院调理一段时间就会康复,答应的钱也该给了。”关铃残忍的打破了温馨的画面。
  女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带着我们取了十万块钱。她说:“卡里还剩几千块,我想留着给珂珂养身体。”
  “不行,你说过是所有积蓄。”我在取钱的路上弄清楚因果纠缠,铁着脸要钱。
  她不完成约定,死麒麟的因果无法完全转嫁到我们身上,孩子就不能彻底摆脱转胎的干系。
  女人哭着跪街边磕头,吸引了不少人在远处对我指指点点。关铃看情况不对,躲到旁边,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
  “我不是什么医生,我是四家镇陈庄守灵的,希望你能说话算数。”我蹲下身,小声低语。女人不说话,额头在地上磕的砰砰响。
  我竖起三根手指。“我数三声,一!”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何况是个娇滴滴的病态小少妇?银行两个挂吊牌的跑出来,指着我说:“别在这闹事……”
  “二!”
  这事根本没法给普通人解释,我说。“不给,后果自负。”
  女人哆嗦又取出几千块给我。我接过钱,装进口袋,拿出那十万块塞回她手上说:“你的钱给我了,这是我给你的。”这样就转嫁了因果。
  女人呆着发愣,旁人也看的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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