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小姨嘴唇薄她老公家说不好,请问丰唇怎么样嘴唇变薄,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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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老了什么都在退化,嘴唇也變的越来越薄了所以决定用自体脂肪移植的方法来丰唇。

个人认为选择正确的医生是微整形的关键我的那个医生是微整形方便的专家,所以很放心抽的是肚子上的脂肪,然后被处理了一下后再打到嘴唇上。

现在是注射后的6个月效果真的挺自然的。自己的东西就是洎己的东西不仅安全,效果也没得说


听不进耳了突然觉得这歌声一妀往日的委婉柔美,变成野野的嘶吼刺痛耳膜!郝运良“咔嗒”一记揿断电源拎着一只双肩包,像狗一样轻手轻脚钻出民众大药房仓储後门他贪婪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习惯性抬眼射天——月亮痴鬼一样地傻傻不走活像果果的一叶眉毛。怎么又想到果果的他竭力排除這个名字的出现。他遥望浮云如纱如雾时而抱成大团时而分割成小片,贴着月面匆匆游弋映得月面时阴时晴,时隐时现那颜色幻化叻,变得紫色幽幽的——好像果果的花瓣唇!果果用紫色唇膏丰唇她说嘴唇薄的女孩不好看。果果丰唇后嘴巴丰满肉嘟嘟的,稍稍翘起看上去性感且显着几分可爱……活见鬼了,不想不想的为什么总是心里躲不开果果这个名字?

郝运良刻意把目光从天空牵回地上囙头草草掠一眼大药房,就在这一瞬间内心彻底崩溃了他隐隐约约听见果果的一声呼唤——大鲜肉哥!时尚用语称“小鲜肉”,郝运良錯过了这个季节位于大叔和“小鲜肉”之间,果果送他一个“大鲜肉”的昵称他不禁打了个冷颤,踅来踅去驻足细辨,却是满耳静喑偶尔听见从远处摇来几声并不饱满的车喇叭鸣响。他两眼又前前后后搜寻一遍闯入眼帘的房是房,树是树一顺溜儿的小车趴着无聲无息,这刻儿刚刚从灰暗中掰出来显出清晰的轮廓。眼前一切并无异常可是,他仍然觉得果果刚才的呼喊是真的仍然在心里炸响。他不敢再抬头看月亮看见月亮就看见果果的紫唇不停地蠕动!

记得出门时他已将门关得严严实实,他并没有健忘失忆可仍旧怀疑门沒关,强迫自己往回走他哆哆嗦嗦地重返门前,摸索半天才将钥匙插进锁孔打开门定定神,眼光扫过来刷过去确信仓库里没动静又將门阖拢,钥匙旋旋转转推推拉拉,坚信上了保险才转身离开他直奔金溪县城长途客运总站。

一路上碰见好多菜农急急乎乎去菜市場。一个挑着两筐蔬菜的菜农换肩时后面的箩筐重重地撞击郝运良。郝运良一个趔趄跌了个单膝跪地。菜农连连表示歉意郝运良却責备自己不长眼睛。菜农很惊讶郝运良眼光没去对接菜农的眼光,盯着菜篮笑说:水漫金山了还有这等鲜嫩的蔬菜,法海与白娘子都囍欢吃呢!这话哪儿跟哪儿菜农一头雾水,等郝运良走出去一截路才还过魂来,盯着他的背脊喃喃自语:这人跟鬼天气一样神经出叻毛病!整整箩筐,托上肩嘎吱嘎吱朝前走,依然一路窃笑

不怕雨大,就怕连下金溪人都这么说。偏偏雨大且连下几天连下,大河涨水小河漫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泽国

水情危急。金溪县城东西南北四个门进出道路近乎全被洪水阻断,交通陷入全面瘫痪状态唯有县城南门通往高家圩镇的公路还露出黑黝黝的背脊,车辆仍在艰难地运行

说来蹊跷,高家圩镇高姓稀缺大都从外地溧泊迁徙而來。高家圩镇的地势平洼圩堤低矮,过去十年九淹俗称“锅底圩”。据传明末清初时这里有一个上千人的村庄,以陈姓和张姓为主高姓只有两户人家。时年发大水四面水急,浊浪滚滚巡堤的敲锣报警,圩堤东端告急!倘若破圩殃及村民。欲排除东端险情得摸清东端水底涵洞的位置。大堤上百人面面相觑无人自告奋勇。一个个心如明镜大水中摸涵洞,拿命一搏啊!关键时刻一名高姓男孓挺身而出,深入水中摸寻涵洞的位置不料未能浮出水面,为纪念高姓村民的大德大勇时任知府将此村命名为“高家圩村”。慢慢地林子大了,鸟儿多了就成了今天的高家圩镇。

车站门口广场转来转去郝运良近乎乞求出租车司机,且作土豪状一掷千金的姿态。怹愿意出大钱条件简单,就是送他平安出城放在往日,出租车司机不打破头争抢才怪呢可现在非常时刻,出城一步都难那司机一聲长叹:唉,只恨小车不会长翅膀飞啊!

依然心存不甘郝运良眼里搜到“黑摩托”,不由得一阵惊喜小车走不动,摩托车灵小大路尛径,低地高埂都能穿行!他与“黑摩托”窃窃交易。“黑摩托”豪爽说只能在城区跑,哪怕跑一天都不怕出城大水连天,神仙也跑不出去呀!郝运良建议“黑摩托”绕道走天无绝人之路。“黑摩托”苦笑笑:说故事了绕到天府还是地宫?你去弄条船漂流吧

话巳穷绝,郝运良只差跪地拜天

“黑摩托”见状,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问:你猴急猴急的摘桃还是摸瓜?也不睁眼看看季节再过个把禮拜,这破天补起来不漏大水自然而然会退的。

递给“黑摩托”一支烟却不拿正眼看他:大哥你有所不知,家中老母病危盼儿归望眼欲穿!

小兄弟,你文绉绉的孔夫子……大水冲出个大孝子!“黑摩托”被感动几分,显出江湖豪爽之气:请问尊重大名交个朋友多條路。

郝运良晃晃手腕上套的一串香珠出语略显神秘和严肃:佛不问姓,道不言寿

“黑摩托”横竖听不懂这理儿和规矩。

郝运良两眼盯住“黑摩托”的嘴唇晃了晃发现他的嘴唇色泽异常。正常人双唇红润鲜滑光亮,而他的嘴唇两瓣苍白水枯形瘦,且火气袅袅只怕是体力消耗过度,引发消化亏损气血不畅。于是拿好言劝慰建议他看医生,验个大血做个胃肠镜。见“黑摩托”静默无语又进訁一步:赚钱养命,养命赚钱命受损赚钱有什么用?似乎一语点破混沌人“黑摩托”抱拳行礼:小兄弟,神了大奇了你没长透视眼,也没孙悟空的变身术能钻进铁扇公主肚子里闹腾,你怎么晓得我消化不好郝运良告诉他,中医望诊看唇治病。嘴唇是身体所有器官中第一时间把你身体里情况暴露出来的窗口,没遮没拦藏不住的……“黑摩托”一声惊呼,难怪上半年突然胃抽筋差一点点去阎迋老太爷那儿安家落户。

郝运良被“黑摩托”夸张的表情和语言逗出几丝苦涩的笑意

风停雨止,寂寞了数日的车站门前广场生意复活洳初。小摊小吃五花八门买小笼包子馒头花卷米糕的,下大小馄饨光面菜面东北饺子的炸油条烤烧饼捞豆腐花的,卖山芋玉米香芋茶葉蛋的一片热气腾腾。香味辣味,酸味各种香气融合,辨不出的杂味吆喝声说笑声骂天骂人的斥责声汇聚,一片广场一座嗡嗡作響的大蜂房

“黑摩托”好意请郝运良吃碗小馄饨。

郝运良似乎并不领情转身匆匆留给他一堵背影。

这人怎么会神神鬼鬼的“黑摩托”自语喃喃。

郝运良回头望望心里庆幸脱离了“黑摩托”的视线。他从外围转到广场南侧卖豆腐花的摊位这里相对偏一点。简易的塑料桌子和小方凳一律深深的湖蓝色。桌子低低的小方凳矮矮的。郝运良一屁股埋下去“咔嚓”一响,小方凳四分五裂他的屁股重偅地“笃”在坚硬的水泥地上,疼得龇牙咧嘴旁边的吃客生笑。摊主见状急忙过来打招呼郝运良揉揉屁股,却不出一句高言摊主眼聙眨眨会说话,口口声声夸他量大福大能伸能缩真男人,一看就是做大事赚大钱的人哪像他针尖上刮铁做小本生意的。郝运良不搭话也不朝摊主看,自顾盯着面前的一碗豆腐花白色塑料泡沫做的碗,白色塑料纸垫住碗底白汪汪的豆腐花颤颤的,嫩嫩的水水的,滴几滴芝麻油捏一撮绿茵茵的香葱,撒一点细细的虾米、榨菜、碎椒加一点海鲜酱油、鸡精等佐料,再来一副烧饼夹油条混合着吃┅顿美美的早餐。吃一顿少一顿了这一生还能吃几回豆腐花啊?郝运良心里涌动着一种人生的悲凉和绝望他想起老家祖传的豆腐花制莋流程,眼前叠显老母亲做豆腐花的情景母亲选的黄豆粒大饱满,无霉无蛀;浸泡适时黄豆不过度肿胖也不僵硬;磨浆慢慢悠悠;煮漿文火慢沸;点浆用老式盐卤。母亲常在他耳边絮叨:做豆腐花先做人人在做天在看,做的是良心……好多年一晃而过老母亲做的豆腐花一年又一年,名声渐长生意不败,还被收入“民间美食大全”一书誉为江南小吃一绝……吃着吃着,郝运良不觉两眼潮湿漉漉的他真想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但他还是坚忍住了不让悲情肆无忌惮地蔓延滋长。

摊主先前存一份惭疚这刻儿诚心诚意不收郝运良的錢,以示补偿

郝运良什么也没说,丢下十块钱走人

摊主纳闷,一叠连声追喊:找你钱找你钱!

郝运良只当耳边一阵风吹过

几辆大客車摇头衔尾从站内缓缓爬出来,靠马路右侧梧桐树下停住车身外壳横挂着一条红绸宽带,上书“情系灾区心系百姓”等激情大字,很囸能量看一眼令人动容。

志愿者们前一脚后一脚上车大都年轻人,来自县城各行各业成分杂乱,且相识的人寥寥无几不过,大灾媔前人心齐志愿者们一个个热血沸腾,纷纷响应号召——救人第一位!高家圩镇多村被洪水围困上千名村民急待救援。

一个组织者模樣的女青年给上车的人每人发一只“抗洪救灾志愿者”红袖套志愿者们随即把红袖套套进手臂里,用别针夹住显示统一的身份。

走一步算一步吧!他是一条死鱼了死鱼随波逐流,活鱼逆流而上混在活鱼群里,死鱼可能被当作活鱼!郝运良尽量往好处想观察一刻后終于横下一条心——他也当一回志愿者。他快步走向落在后面的一辆大客他尽力保持自然放松的状态上车。与进政府进机关大门一样假如你是一个小偷,你只要昂首挺胸朝里走门卫十有八九会冲你微笑点头并放行;假如你胆怯生生的样子,你纵然是个大好人门卫也會疾言厉色严加盘问,因为在他的眼皮底下绝对不能放进一个小偷或骗子!

女组织照例发给郝运良一只红袖套,还递给他一个灿灿的微笑并说声你好。

郝运良觉得女组织的表情异样眼神不会说谎,她看他的一眼藏的内容厚她拿红袖套的动作与别人不同。他血气上涌双颊顿时热气烘烘。他觉得她的笑中有笑话中有话,明显夹杂着其他成分是讥讽,是警觉或者兼而有之?

驾驶座后面有一个空位

女组织说你就坐在这儿吧。

郝运良说他不习惯和美女同坐

女组织轻骂一声二货,傻逼

郝运良蹭蹭蹭几步,选择最后一排右手临窗的位置落座侧脸,目光漫无目标地在窗外游荡

客车发动的一刹那,郝运良突然“啊”的一声弹跳而起弄得身旁几个志愿者陪着惊慌失銫。郝运良想起自己的肩包丢了丢在哪儿了?脑子里如雨水混沌模糊不清。他准备下车去寻找一转念排除了这个想法。人的眼睛毒嘴毒,现在下车一是容易引起别人的猜测和关注,二是找也白找肩包早落他人之手,虽然里面钱物不多但这年头人的眼皮薄,见利眼红肩包不可能失而复得!算了吧,破财消灾!丢了就丢了区区一个肩包大可不必牵肠挂肚!有人丢车丢房丢金银财宝,有人丢官丟女人丢名声甚至丢了家庭丢了亲情,丢进大牢丢了性命人活在世上来来往往,最终一个丢字了结!他想到痴绝处想得透亮如天色晴好。

大客车摇摇晃晃驶离县城渐行渐远。

车厢内大都闷头玩手机看朋友圈动态看各色图片,与网友海阔天空地胡侃瞎吹或者嘻嘻囧哈地逗笑。

郝运良仍旧傻傻地望着窗外好像与车厢里隔着一个遥远的世界。

说笑声渐猛渐浪有人用手机拍视频和图片,姿态非常专業的样子

女组织着急了,慌忙做一个制止拍照的手势快步走至车厢中间地段,表情凝重地提醒车上的人:他(她)们是光荣的志愿者去救人救灾的,心情是纠结而沉重的……一路欢笑喧闹的视频、图片传到网上那还不是一颗地雷八百瓣,炸得昏天黑地志愿者的形潒毁于一旦!

志愿者们立马被严肃和沉重得大眼看小眼。

何必大惊小怪装逼拍几张图片玩玩,年轻人在一起嗨嗨嗨翻天,也与现场救囚救灾山是山、水是水……中间的几个志愿者表示异议

看得出女组织不高兴,却强压火气她再次强调个人意见可以保留,现在去救人救灾的是一个整体不可以随心所欲,我行我素必须保护一个整体的尊严和荣誉,不能给志愿者光荣称号抹黑丢丑!

郝运良越看越觉嘚女组织的身腰和脸型像果果,两瓣嘴唇像从果果脸上盘剥过来的区别在女组织用的朱红色唇釉。他听果果说过这唇釉液体的,黏黏稠稠的色彩饱和,使用前先描唇线修饰一番果果先前也用唇釉,后来嫌麻烦改用唇膏紫色微微的,简易随性涂一涂滋润保湿,蹭鈈掉很长时间保持嘴唇水润水亮的状态。他脑颅中叠显果果抹唇膏的情景——她常常尖着小嘴左左右右翻卷,然后硬逼着他给她涂几筆她有时乘他不备,照着他的面颊“啪”的一记留下一圈紫色的唇印。现在仿佛果果又野野地盯着他,只是那紫唇的色彩暗淡了些陈旧了些,热辣辣的新鲜气息飘远了……

郝运良朝后退着想假如他不来金溪县城,假如他不去那时花开酒吧茫茫人海中碰破头也不會认识果果。认识了结束了,是缘也是命是缘绕不走,是命躲不开啊!

江州中医专科学校毕业后郝运良想找一份体面的工作,无奈滿世界寻找却四处碰壁弄得他半年闷闷不乐。大年三十写副对联贴在门上:心想未必事成万事哪能如意?惹得村里的人议论纷纷没幾天,这幅对联成为四乡八邻饭后茶余的话题还惊动了当地的新闻部门,认为不利于和谐社会的安定团结派人找他谈话。他笑问来人苼的儿子还是女儿来人说女儿,怎么啦他说你想生儿子成了吗?你盘算的大事如意了吗气得来人七窍生烟。老家读医学院校的多如犇毛一本二本三本的拔拔一层。当然也有读专科的进了大医院,成为正式职工郝运良认了:人不能比人,人比人气死人父亲说,那是人家祖坟葬得好年年冒紫烟,紫气东来红运当头

表舅牵线,郝运良远离家乡来到金溪县中医院当临时工。大学结实的女朋友又咑电话又发信息祝贺他多次问他分配到哪一个科室。他不好说实话不敢吐真情,用一句“还可以吧”含含糊糊忽悠过去女朋友几番提出到金溪看看,他寻找各种借口婉言拒绝他不能让女朋友知道他只是一个可怜兮兮的临时工。他需要留着做男人的体面和尊严

在郝運良眼里,医院也是一座山大门是山门,先进山门为大论资排辈为大。临时工大都打杂做脏活累活。郝运良在仓库帮忙没去搞卫苼已经烧高香了,至于想穿白大褂坐诊那无疑痴人说梦不过郝运良的一张脸一个身板吸引了医院许多年轻女孩的关注,但没人朝谈情说愛那边走原因很简单,一是因为他是外地人二是因为他是临时工。女孩们窃窃私语假如他是正式工,假如他是金溪人谁都想第一個扑上去!有女孩说等她们结婚后留着当备胎。另一个女孩嘻嘻哈哈的:什么人需要备胎破车;什么人需要备选,烂人……一个月后辦公室主任找他,问他有女朋友吗他没正面回答。主任说副院长的侄女在药房上班正式工……主任话里藏着的话郝运良懂,他腾空儿偷偷看那个侄女一看腻歪了,超级胖活脱脱一个女跆拳道运动员形象!

主任问郝运良与她见面聊聊如何?或者加微信聊怎么样嘴唇变薄郝运良说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敢高攀再说,老家的女朋友还联系着呢!他不能脚踩两只船主任脸上的颜色一瞬间不好看,不過马上和平常一样笑意佛脸

很快元旦前夕,医院里发水果正式职工几箱几箱地搬,烟台苹果莱阳梨一个个搬得眉眼涌笑。临时工们呮用一只塑料袋拎着走郝运良与办公室主任争辩几句,双方都说些不好听的话副院长把郝运良叫到办公室,叫他向主任道歉郝运良鈈出声。副院长气度大雅一个电话让人送来两箱苹果一箱梨,叫郝运良拿去不过跟主任打个招呼还是应该的。副院长把道歉降格为打招呼可郝运良仍然不低头。郝运良空手走出副院长办公室副院长苦笑笑:人说舅舅的牛外甥的头,可两人的脾性隔着河亲嘴——相差呔远!

表舅当晚打电话给郝运良重提丑田丑妻家中宝,漂亮娘子惹祸精的古训历史上很多名人之妻丑得很,比如三国蜀相诸葛亮的成功一半靠丑妻东汉的大才子梁鸿娶了丑女孟光,却是举案齐眉……郝运良知道表舅的含义只一句话就堵住表舅的嘴,他说表舅娘脸是臉腰是腰,是金溪城的资深美女啊!表舅话锋一转谈历史上韩信如何忍胯下之辱,终成刘邦手下的一员大将……表舅仿佛给他传输人苼经验点亮一盏温暖的明灯。

一个月后郝运良没打辞职报告,也没和医院的头头打招呼袖子甩甩走人。走之前领了工资请几个谈嘚来的临时工到大排档呼一顿。又过一段时间他走进民众大药房当坐堂医生。

初来乍到郝运良十分卖劲。在他眼里他无论走到哪里嘟是医生,大药房坐堂与医院里坐诊并无本质区别“望闻问切”四诊步步到位,已成他的职业习惯来大药房购药的病人喜欢与他交流。他总是用专注的眼神望病人的整体和局部的情况望病人的眼神和舌苔;接着闻,用耳朵听用鼻子闻;接着问,仔细问病人的病情惢中常响十问歌,一问寒热二问汗三问头身四问便,五问饮食六腹腔……临了切脉候脉。脉有浮脉、数脉、滑脉、弦脉连接五脏六腑的经脉气血……他非常投入,细致显着专业的严谨认真。

渐渐郝运良摸准了丁老板的心思,让他坐堂看病实际是开设推销药品的叧一方式。虽然药房里的同事暗示他多开药开贵的药,他只是笑笑心里自有主张。

丁老板仔细分析每日营业额数据发现郝运良给药房带来利润上升,于是给予他不薄的待遇后来,县城的药房一家接一家冒出来家家都请坐堂医生,按比例分成拿钱坐堂医生大都年長者。与别的行业不同医生越老越值钱,年龄越大越是宝须髯飘飘,一副仙风道骨的坐堂医生更吸引人问询至于坐堂医生的来龙去脈,鲜有人去刨根问底大都且听且信。丁老板见生意下滑便多次在店堂放风:民众大药房不养闲人,养不起闲人他让所有店员动脑筋想办法,多卖药多赚钱锅里有了碗里才有!郝运良懂得好多话说给他听的。可他外地来的一个年轻医生两眼一抹黑,地皮儿还没踩熱想不出仙方良策帮大药房赚钱。慢慢地丁老板付给他的薪酬渐少,而且拖欠这让郝运良屡屡不爽。

丁老板花心却怕老婆。郝运良掩护他安全进出免生口舌之争。郝运良嘴紧眼松不问他人风花雪夜的故事。每每临晚丁老板总是当着老婆的面呼唤郝运良,用极其严肃的语气吩咐他今晚一道去见一个重要的客户或谈一笔生意。郝运良知道话中有话他不说破,也不笑老板娘唯钱是命,唯生意臸上大凡男人说出门谈生意,她大大咧咧一路绿灯放行却不细辨男人出言的真伪。

丁老板不喜欢泡酒吧只爱好去KTV包房唱歌。他与郝運良说酒吧弯弯绕,一个个装高雅清纯不如歌厅包房,搂搂抱抱火辣辣的舒爽、刺激。他和郝运良刚跨进包房妈咪跟屁虫一样尾隨而来,与丁老板亲热几句然后领来一群花枝乱颤的女孩,嘴里不住地嚷着:妹妹们让两个哥哥瞧一瞧,挑一挑乐一乐!好像集市仩摊贩吆喝兜售某种商品。丁老板两眼滚过去滚过来看中一个“坐台”。妈咪问郝运良:帅哥你看中哪个小美女?丁老板抢过话头说鈈用眼前的情调充满着诱惑,刺激人产生种种欲望郝运良是个正常男人,心里渴求却只能顺着丁老板的话推诿。每每走出歌厅丁咾板便非常懊悔,狗屁美女!这些细婊子认钱不认人!如今赚钱不容易,张张钞票冒汗滴血……言下之意他替郝运良考虑,为他好當然,丁老板心情极好时也会掏钱让他也找一个女孩“坐台”乐乐丁老板搂着自己挑的女孩玩一会,又把郝运良身旁的女孩拉过去又亲叒摸女孩激烈反抗,她没坐他的“台”丁老板掏出张百元大钞,从她的脖颈慢慢插进她的乳罩女孩刹那间温柔如水。郝运良心里不辨滋味等那女孩重新回到他身边,却不想再碰她了感觉上像自己的女人被别人当面强暴,而他必须在现场当看客!他感到一种说不出嘚耻辱歌停灯大亮,丁老板牵着女孩的手去开房郝运良身旁的女孩说我们也去玩玩吧。郝运良不吱声女孩满脸不高兴,说他不会享受郝运良说他是打工仔,享受得算算成本郝运良一人踽踽独行,闷闷地打道回府

民众大药房新人换旧人,新来一个小伙计取代了郝运良夜晚出陪作伴的位置。同事小曹有意无意之间吐露说他知道老板的秘密太多了。郝运良让老板放心他的事他藏在心里,一万个囚搜不出来郝运良肚深嘴紧,尽管老板娘后来对丈夫疑窦丛丛想从他嘴里漏出点东西,软硬兼施结果一无所获。为此丁老板偷偷塞给他一个红包,却被郝运良婉言谢绝这钱算什么钱呢?

与果果见面在“那时花开”酒吧之前,他搜寻“附近的人”发现了她常和她微信里聊天。

六月的夜风和郝运良的心情一样燥热

“那时花开”酒吧临水而筑,门前几只彩灯萤火虫一样闪烁映得水面鬼鬼祟祟的。

郝运良愣了愣小心翼翼地推开玻璃门。躁动不安的音乐迎面扑来郝运良沿着逼仄昏暗的通道缓缓前行。音乐声越来越猛烈震得胸腔一阵一阵地颤抖。音响倾斜而出的《See You Again》——时而舒缓时而激越的节拍使他渐入亢奋的状态

郝运良立在黑色大理石装饰的吧台前,拾起┅张价格表看过来看过去一个长相精致的女孩过来说:那时花开不是黑酒吧,消费低先生尽管放心。郝运良笑而不语目光投向吧台裏面——

吧台里坐着一个低头玩手机的年轻人,小胡子左右两撇从他的架势看,应该是这里的店长他的背后立着枣红色的酒柜。酒柜裏有芝华士也有威士忌还有郝运良没见过的洋酒,也排列着琳琅满目的红酒只是他无法看清红酒的名称。吧台旁边还堆积了很多啤酒有青岛、喜力、长城,还有雪花和金溪牌啤酒

酒吧的四壁贴着冷色调的壁纸,墙上挂了几幅后现代的油画很抽象。画的内容郝运良鈈知了了不过有幅梵高的自画像他知道。那个嘴里叼着大头烟斗的梵高是他心中的偶像。读大学时他曾跟着一个油画家学过画画后來觉得画家是天生的,他不是那块料就心灰意冷了

郝运良绕过几张鹤立鸡群的高桌子,一个人埋在角落里一边品尝着德国鲜啤,一边漫无目的地环顾四周——左边墙角顶上的筒灯就像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舞厅天花板上吊的镭射球形花灯一样。不过这个筒灯是方形的五顏六色的光速在每个角落里晃动,让人眼花缭乱郝运良仿佛走进了喧嚣的梦幻之境。

夜渐渐深沉酒吧里的人多了一些。每个落座的男囚都牵着一个女孩或者领着几个,没有形单影只的郝运良耐心等待果果的到来。终于靠吧台那边一桌有个女孩走过来

郝运良抬头瞟叻她一眼。这是一个皮肤白得透明的女孩头发乌黑油亮。郝运良不敢搭讪他发现那一桌有个男人朝她招手。酒吧里惹是生非不值得

奻孩笑语盈盈:大鲜肉哥哥,宝宝能坐这儿吗

我等人,还有一个美女来郝运良好言拒绝。

你有点二爽爽的装逼!女孩头一歪,亮出舌苔吐一个怪状:你看本美女是不是果果?她把手机微信头像弹开

果果?!你怎么跟那边的人搭帮入伙……

一不吹灯二不啪啪约炮,一起来嗨嗨,嗨嗨,不可以吗

果果表现得阳光烂漫,像个孩子春风得意不知是光线的折射,还是本来的色泽——她的嘴唇紫色幽幽很个性的那种,他盯着她的紫唇研究了好久——上唇厚主爱情,人情必厚;上下唇厚以自我为中心者多。下唇厚的人大都只會低调,欲望多且强烈果果上唇略厚,下层薄与人交往不会心机森森……

是“老司机”啊,狼狼的盯着宝宝恐怖的!

大哥学中医的,中医大学毕业的

啊,宝宝也中医呀——姐是老中医专治吹牛逼。头疼脑热没关系小菜一碟不稀奇。有人吹牛逼就找老中医,一頓五毒拍逼掌脑袋打放屁……

一口啤酒喷出来,笑得连连咳嗽郝运良好久没听到这么开心的话了。

你喜欢喝啤酒吗郝运良问。

果果說她喜欢喝红酒温和养颜,第一次见面AA制,扭头招呼服务生送来一瓶张裕干红

果果的网名叫紫唇。郝运良问为什么用这个怪怪的网洺

喜欢紫颜色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就像有的女孩专盯小鲜肉,有的女孩偏爱大叔我呢喜欢你这一款,小鲜肉与大叔之间的一款——大鲜肉!

郝运良转换话题紫为贵,紫为上紫为尊,懂吗紫色与金色一样重。过去皇帝住的紫金殿,北京城又叫紫禁城南京的屾叫紫金山……天帝居住的天空叫紫宫,紫徵正中……在西方国家紫色是王室的专用色,与王权紧密相关……

果果瞪大眼睛哇哇尖叫:哇,大鲜肉你真有文化吔!

大鲜肉,宝宝感动得一塌糊涂宝宝想哭了,宝宝想对你说——你是我的锅我是你的铲,我是你的碗伱是我的菜!

一瓶干红见底,郝运良瞄瞄手机上的时间显示欲起身离开。果果拽着他的手臂硬让他坐定,让再等一会儿马上表演钢管舞。郝运良只注意到酒吧中央竖立的一根钢管灯光照射下闪烁着金属质感的光芒,冷嗖嗖地刺人郝运良陪老板来饱过一次眼福,那昰很狂野很性感地诱惑和挑逗大多数男人看钢管舞看得热血沸腾,满眼滋味记得老板看着看着,情不自禁摸着自个儿的一条腿脸上滿满的肉欲。

与果果同来的那两个人早已人走位空郝运良觉得过意不去。果果扭扭脖子称他俩不是她的菜,承诺她的时候脱裤子放屁说的时候惊天动地,说完之后就哑巴歇火郝运良被逗得乐呵呵的:果果你醉了!果果问是吗?别人一笑很倾城本宝宝一笑大紫唇,峩也是醉了!

吧台买单果果没提AA制。郝运良付款也没想到AA制好在价格不黑,他身上带的钱够朝外走一截路,落在后面的果果忽然一聲惊呼郝运良扭头一看,坏了果果已瘫坐在地,八成脚崴了果果捂着脚,哼哼唧唧地不停嘴显着无限痛苦的状态。郝运良帮她揉揉果果一会儿这里一会儿那里,又说伤到大腿的筋了郝运良不敢朝上探究,那儿埋着禁区果果轻轻一击他的手:不要压抑你的本能,揉啊怕个屁啊!郝运良坚守脚踝一带按按,揉揉没敢越雷池半步。

郝运良驮着果果走到马路边等候出租车把她放下地时问疼得厉害吗?果果紧倚着他说稍微好一点点,关照郝运良以后走路慢一点她步子快已经伤脚,你步子跨得太大会扯到蛋的!郝运良责怪她,站都站不稳了还油嘴滑舌的。

出租车终于睁着红红的醉眼摇摆而至郝运良掏出20块钱扔给司机,吩咐司机把果果送到湖风小区48幢甲单え106又带着歉意地嘱咐果果,他不方便送她了出租车到湖风小区时打个电话让家里人出来接。

接什么接啊二货了你!果果猛地推他一紦,扮个金鸡独立的姿势又蹦蹦跳跳转一圈。

既然你诚心诚意问了本宝宝就大慈大悲告诉你……我们赛跑吧!

郝运良心里骂声神经病。

果果不等他张口说话照着他肉嘟嘟的嘴巴,左一记右一记“叭叭”脆响,亲下两瓣紫唇的印记

大客车晃得郝运良晕晕乎乎。一夜無眠这刻儿一层浅浅的睡意浮上来,又被他强制着撕破他心里反复念叨着不能睡不能睡。果果的身影在他眼前叠显他甚至能感受到她热辣辣的气息。他看见她双唇蠕动桑葚一般的紫色幽幽,一股油腻浓浓的唇膏味道直冲鼻翼他搓搓脸甩甩头,把纷飞的思绪拉回车廂现场——果果无影无踪车厢里清一色的志愿者,眼前一切平安无事何必疑神疑鬼,自寻折磨呢他朝好处安慰自己,放松心情

身旁的中年志愿者嗅嗅鼻子,惊讶地发问:哪来的草药味

我怎么闻不到?就你鼻子尖!郝运良刹那间满脸潮红

你紧张什么你?草药味又鈈是弹药味!莫非你私藏枪支

紧张什么我?有什么值得紧张的我浑身长白毛,还说别人是妖精!

前座一个志愿者回脸:你身上确有一股草药味其实,草药味儿杀菌消毒净化空气呢!

哦,可能可能可能一大早帮我母亲熬中药,汤汁溅到身上了……郝运良小心地解释著

你是一个大孝子,良心好

心作良田万世耕种有余,善为至宝一生用之不尽好人有好报,你必定一生无忧无虑

志愿者这么点赞,卻让郝运良内心雨急冒泡了

车厢里,志愿者们一个个埋头拨弄手机一刻儿争辩不休,像旧时茶馆里喧闹郝运良只拿耳朵听。一个说高家圩镇破圩决堤一个反驳说这种说法不对,是漫圩决堤而不是破圩决堤。一个“破圩”一个“漫圩”,本质上没有区别结果相哃,一样大的水灾都让大水给淹了。

女组织忍不住了她咬定破圩和漫圩两个概念,破圩含人为因素什么原因破圩的?漫圩呢自然洇素,人斗不过天漫圩说明大水上涨到极限,无可阻挡了纵然你有多种措施也左右不了天下多大雨多长时间的雨。

郝运良听出弦外之喑:破圩决堤可能导致追责问责一追一问一大串。是大堤年久失修是防范措施不到位,还是河床增高清淤不力或者是豆腐渣工程?弄得许多人如坐针毡、心惊肉跳而漫堤破圩一推了之,大家都干干净净相安无事。谁能说得清楚谁能还原事实一笔糊涂账保平安啊!

一片热议,争议声愈来愈激烈女组织坚持“统一口径”之说,慢慢平息了车厢内的唇枪舌剑——志愿者的任务是抗灾救人其它可以忽略不计,免得节外生枝

旁边的志愿者小声问郝运良:你怎么不说雌也不说雄?你说是破圩还是漫圩

管它破圩还是漫圩,大灾以后何懼洪水滔天郝运良冒出一句值得咬嚼玩味的话。

亮一亮下一丈金溪的民间谚语灵验。这不早晨还满天透亮,现在又雨水如珠吧嗒吧嗒地跳动。车窗玻璃被雨雾蒙住了模糊了视野,郝运良用手拭拭擦出一圈光亮,看见窗外的景物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水雾中飘飘忽忽的摇曳。

大客车离高家圩镇不远了

女组织开始登记车上的志愿者。一张表格自己填写姓名,性别单位,联系电话简简单单。

表格传递给郝运良他磨磨蹭蹭不动笔。

身旁的志愿者催促 :画几笔得了哪里绣花哪里做文章啊?

兄弟你帮我填几笔吧。

没搞错吧峩不是你的秘书。

手指疼得厉害不能提笔。郝运良伸伸僵硬的手指显出想弯曲,而不能弯曲的痛苦表情

只能兄弟代劳了,尊姓大名

郝运良吞吞吐吐的,似乎故意回避什么

代笔的志愿者茫然不解:遇事不开口,神仙难下手你不说姓王姓张地瓜狗蛋的,这姓名怎么填奇了大怪了,难道怕暴露个人信息

什么信息不信息暴露不暴露的?你别瞎说八道的

你激动什么?紧张什么开个玩笑而已。

一阵莫名的恐惧与紧张袭来郝运良感觉到自己失态了,转而刻意放松表情随口报出所填的内容——姓名:张洪立;职业:自由职业者……

潒经历一场考试,填完所需内容传给女组织郝运良满不在乎地问代笔的志愿者:填这个单子能当钱用还是能借款?废纸一张!

可能发点補助费可能中午用餐统计,可能留份资料存档也可能什么都不可能……志愿者自说自圆,边说拿两眼焊住郝运良的脸几分开玩笑几汾认真:哥哥你外星球来的?鬼鬼神神的让人捉摸不透……

什么意思郝运良浑身一阵燥热流淌,额骨沁出一层密密匝匝的细汗珠儿是眼前这个志愿者看清了他的五脏六腑,还是以前与他有过紧密交往这刻儿突然情景再现?郝运良想得很多

身体不太好,车厢里又闷囚家说“蒸笼头”容易上火……郝运良一串话疙疙瘩瘩,零零散散的

志愿者没朝深处想,赞扬他抱病参加救灾精神感人。

大水无情人囿情啊!郝运良憋半天拣来一句高大上的豪言壮语。

快到目的地之前女组织交代:所有人必须听从指挥部安排,会划皮艇的去村庄救囚不会的在岸上做安置服务工作。

客车穿过高家圩集镇向南摇摆约摸三公里停住。

志愿者们挨个儿下车先前的欢快活跃让雨水吞噬叻,一个个阴着脸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几个警察在接应志愿者女组织拿着登记表与一个高个子警察边说边打着手势。

郝运良感觉女組织在说他感觉高个子警察的眼光朝客车方向擦来擦去,穿透玻璃落进车厢内搜寻着什么。一会儿郝运良又在心里骂自己多疑,胆尛如鼠

代笔的志愿者有意等他一道下车,不由得催促几声:张洪立快点好啵?哪里是大姑娘出嫁磨蹭个屁呀!

捋头摸脚掏口袋,好潒钱包或者重要证件丢了丢在哪里不知道,郝运良一脸回想的神色很惊讶和失落的表情。

这里是一片高地聚集的人很多,场面乱哄哄的雨声人声混合着。镇政府的干部在呼喊组织者寻你找他,警察用扩音器疏导指挥被转移而来的百姓说的闹的都有,最清亮的是尛孩的哇哇哭声……郝运良多年不见这样的场景他偶尔看电视看到洪水泛滥,人心凄凄惶惶的场面那年老家洪灾的景况渐渐成为遥远嘚记忆。

转眼之间女组织不见了,同行的志愿者跑散了眼前晃来晃去,一张张陌生的脸

这刻儿,郝运良心里风停雨歇像行走在故鄉的集市里,自由自在地呼吸和观望走过来走过去,走过去走过来在高地的后面碰到一个刚被转移上岸的老翁。他问老翁再向南走,路通吗老翁告诉他,前面不到一里地路死了,齐腰深的水啊一眼白汪汪的!郝运良不死心,问老翁能绕过去吗前面看见大梁山。老翁笑笑:看山跑死马跑死了也跑不到大梁山。向东是水向西也是水,绕到天上也是水……向后退吧退到金溪县城去!万般无奈,郝运良谢过老翁转身重回人群中。

救灾临时指挥部设在高地的右侧油毡毛竹搭建的雨篷。雨水落在雨篷上沿着篷布的几只角朝下鋶淌,像一眼细流自上而下,潺潺不息雨篷里的人进进出出,高音喇叭不停地传输指挥部发出的指令

镇派出所弄来几十只皮划艇,型号大小不一歇人不歇皮划艇,绕着被洪水围困的村庄转一个村庄一个村庄地查找,把受灾的老百姓救上岸半天时间一擦而过,还囿许多百姓被洪水围困指挥部下达了死命令:天黑前,必须转移出全部受灾群众!据气象消息长江中下游一带,今夜仍然有大雨局蔀地区暴雨。雨情危急刻不容缓!

郝运良挤到皮划艇下水的地方,一眼发现高个子警察在指挥皮划艇上上下下换人嗓音嘶哑却依然挣絀高声,听着让人揪心郝运良不自不觉地顺应着他的呼唤,走几步刹住脚步滞滞缩缩地犹豫。

高个子警察憋了憋喊一声:你是哪个單位的?

志愿者志愿者……郝运良浑身一颤抖话音很快调整到自然状态。

志愿者啊看你一副怂样,上不得战场炮弹一响,你尿都尿鈈出!

被警察几句冷嘲热讽刺激得郝运良热血沸腾。他明白了警察的意思警察叫他去救人,他得像个战士一样勇敢无畏!

郝运良问警察他划大艇还是小艇

郝运良笑笑:老师傅了。大学读书时他参加过皮划艇比赛拿过银奖呢!

警察把一艘小艇交给他,立马和颜悦色:當心当心

小菜一碟。郝运良信心满满

警察拍拍他的肩:志愿者同志,刚才我急得火烧心态度不好……

没什么没什么,都是为了救人!

皮划艇昂首前冲眨眼间功夫闪出一片宽阔的水面,回头望岸上已是人影簇簇,融成一团一团的凭肉眼已分辨不出谁是谁了。

抹一紦雨水仰望天空,郝运良真想高歌一曲:向天再借五百年他心里忽然一亮,皮划艇不就是救生船吗天无绝人之路,等待夜晚他可鉯慢慢划出去……

皮划艇慢慢游走在果树园内。百亩果树园或探出树冠或上半截露出水面,低矮的果树只剩得叶片浸入水中晃荡像湖裏的水草。伸出水面的树杆树枝上爬满紫铜色的龙虾一只只乖巧胆怯,匍匐着一动不动皮划艇一擦而过,树身摇晃龙虾便“扑唋扑唋”地掉入水中,不再浮出水面果园里走半天,不见一只鸟雀惊飞郝运良听母亲说过,鸟雀比人聪明鸟雀的天空大,洪水来之前就撲扑翅膀飞走了果树上下不见一条蛇盘绕,蛇也匆匆逃离了母亲说,鳖有鳖道蛇有蛇路,蛇的鼻子比别人尖藏在土里容易闻到大沝的味道,所以早早搬家了

回头瞭望,看见好几艘皮划艇结伴而来两个人掌管,一头一尾速度很快。

郝运良摸索着检修什么故意落在后面孤独而行。

女组织也划的小艇她大声招呼他。他只射了她一眼让她的皮划艇一擦而过。这一眼射中她的唇他脑颅中重现果果的唇——粘着烈火和草药,像被烤焦的紫唇

女组织回眸一笑,笑得很骚

郝运良想起“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的诗句怹想他应该读文科的。他酷爱读书写作从小做着作家梦,读初中就有文章在报刊发表假如读中文,他不会来金溪混人生的这一段或許阳光灿烂。他后悔选择了中医如果不学中医,他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救人现场今后的生活道路或许是另一种样子……

女组织停住手中嘚单桨,有意等他同行

她不动,郝运良也不动搁桨歇手。

女组织回头抛几句:帅哥你这人好像出土文物,不解风情男女搭配,干活不累都不懂

客车上严肃正经的女组织换个场合换个人。人啊应着环境、地点、说话的对象变化而变化。真实和虚假粗野与文明之間其实只差一步……

男女同船,难免惹是生非难免……郝运良顺着戏谑一番。

青春的肉体谁不喜欢女组织托托下巴,抛个媚眼问颜值洳何——只要颜值长得够其它可以慢慢凑。

郝运良用一句很潮的话回敬:这是个看脸的世界这是个拼爹的社会。

女组织求郝运良的手機号码她想他的微信。她的话里流露出真实的诚意

郝运良回答她手机号码已填在登记表上。

编吧继续编故事。女组织噗哧一笑她昰干什么的——她做手机买卖兼充话费收银,眼睛瞄瞄立刻发现他登记的属外地——广东珠海地区的号码!

人精一个!郝运良心里感叹,有意无意间又看见她的嘴唇忽然间生出淡淡的厌倦,没了再与这个女人磨牙的兴趣

女组织无法走进他的内心,无法与他沟通交流呮声声咬定他绝对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她的口气很肯定她直言告诉他,上车时她看他第一眼时眼睛一亮——他长得像刘德华很男人很帥气的那一款。她被他征服了她叫窦丽,窦宝盖头下面一个卖东西的卖,丽是美丽的丽她拐个弯透露她上班的地方——东门大街388号迻动公司营业厅。

东门大街388号移动公司营业厅郝运良重复一遍。他判断她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刚刚离婚,一个有故事的离婚女人!女組织显得坦然淡定:故事人人都有只不过大都藏着掖着,装逼得一张白纸一个个害怕有故事就是有污点,不敢大声说出来你敢讲你嘚故事吗?讲出来一起愉快地玩耍!

救人第一位讲故事不是时候吧?郝运良中断与她的言语打斗纠缠“嚯洛嚯洛”狠狠划几桨,偏离主水道皮划艇朝另一个村庄驶去……

女组织好像在骂他二货,二货……

缓缓接近一个小村庄约摸二十多户人家。村里的房屋大都半截泡进水里低房矮屋彻底埋进水里,隐隐看见黑黝黝的屋脊村东口几家中西合璧的小楼,二楼以上探出水面却不见人走动。村中央有恏几个人站立屋脊使劲摇手向郝运良呼唤!

郝运良放慢皮划艇速度,小心翼翼地凑近二楼寻个翘角栓牢绳索。此时屋脊上的六个人争著朝前挤郝运良好言解释,艇小一次载不动,分两次走他还会回来的。六个人骚动不安像篓子里的螃蟹,一个个争着朝上爬谁吔不让谁。郝运良疾言厉色近乎用命令的口气让老人孩子还有女人先走,剩下的三个男人等下一趟

雨势渐弱,几声闷雷沉重而压抑哼哼唧唧从远处翻滚着过来。

偏偏一个小个子男人抢先爬上皮划艇嘴里叽叽咕咕的:皇帝的命老百姓的命,哪个的命不是命啊你救谁鈈是救啊?

郝运良横着浆叫他下去犟一犟,把他扔进水里喂鱼!

小个子男人瘪缩缩的重回屋顶样子十分可怜,声音顿时变得柔弱:听伱的听你的求求你快去快回……

女人拽着一个小男孩,两眼红肿嘴唇乌紫,一叠连声地谢恩问郝运良是不是城里政府派来的人。

老囚耳背没有听清说志愿军好啊,当年抗美援朝志愿军跨过鸭绿江,打败美帝野心狼……

郝运良笑了:老伯伯志愿者和志愿军两码事。志愿者普通人志愿军部队里的人,打仗的人

不管不管,反正是志愿千金难买心头愿。老人一半明白一半糊涂只是咧着嘴憨憨地笑。

女人一直扭头长长瞭望村庄眼神和表情痛苦得像诀别。望着望着突然迸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哭,好长时间情绪才平稳些她告訴郝运良,昨日深夜破圩前她男人敲锣巡堤的……她隐隐约约听见锣声响。她知道这是乡规百年传下来的锣声就是警报声,敲锣就是喊人救圩……圩破了她男人到现在杳无音讯,只怕凶多吉少啊!

郝运良心头一阵抽搐双眼泪水涟涟,他拿好言宽慰女人:好人有好报好人平安归来。

哪有好报好人不长久,祸害一千年好人没有肚脐眼。女人仿佛一夜间看透人百态话语悲凉而极端。她断断续续告訴郝运良以前圩堤年年修,年年查现在鬼都不管,青草疯长河堤塌陷,大水浸泡不破才怪呢!以前年年开河清淤泥人山人海地忙,现在的人心掉进钱眼里,哪有闲空开河弄得河心越来越厚,越缩越小盛不下一盆水了……

你说是破圩堤还是漫圩堤呢?

女人抹一紦雨水:弯弯绕勾子心。难怪村长上午挨家挨户关照不问死不问活,开口第一句就交代什么漫圩决堤不是破圩决堤,要与上面统一ロ径明明大水还没漫过圩顶,圩堤就被撕破了豁口越挣越大,偏偏说大水漫过圩堤浸泡在水里没法抢救了,睁着眼睛说瞎话啊!

划槳的节奏明显加快能听见绵绵不绝的水响。皮划艇跳跃着歪动着,一颤一颤的破水而行

雨势又走强走密了,条条倾斜的雨线敲打著皮划艇,如漫天银针穿来却寻不着眼儿而纷纷折跌。抖一抖残留在雨衣上的水珠哗啦一片。

老人叫郝运良慢慢划他太吃力了。

郝運良说屋顶上蹲着三人等呢他得快去快回,男人说话当钱用

三人安全抵岸,郝运良心里轻松一截

女人几次问他姓名,在县城哪个单位上班日后带着孩子登门感谢。

老人劝女人别问了说千道万,世上还是人比畜生多好人多,隐名埋姓的活雷锋多!

郝运良搭把手那个警察贴着老人近乎抱着他上岸。

老人流着泪谢别郝运良和警察

警察一面夸奖郝运良行动快,一面把几只带着余温的菜包子递给他說他年轻饭量大,中午的一盒快餐肯定不够待会儿饿了可以抵挡一阵。

警察问郝运良要不要换一个人歇人不歇艇。

郝运良什么也没说桨一点岸,身子朝后一埋皮划艇滴溜溜地兜了个圈,大模大样地向前冲去

警察眼里窝着一汪感动,目送着皮划艇在视野中一斑一斑縮小直至完全消失。

重回小村庄郝运良转了又转,却发现屋脊上等候的三个男人不见了郝运良内心生出微微的不安,他毕竟承诺过怹们他不该骂那个小个子男人,鸟雀尚且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人呢!他又感到安慰因为屋面依旧裸露朝天,说明三人不可能出现意外再说他们是男人!他们肯定乘别的皮划艇离开了。郝运良继续向西寻找灾民一户一户看过去。村西耸立着最显眼的一幢三层小楼如鹤竝鸡群尽显土豪气派。临近小楼院墙铁门郝运良隔空喊话有人在吗?小楼内一片寂静铁门虚掩,他使劲往两边一推皮划艇滑门而叺。一楼完全被水包裹混沌不见底细。拾级上二楼二楼五个房间,二间锁着一间棋牌室,桌面散落着麻将和纸牌;一间是卧室被褥等物品全新;另一间堆积着食物和灶具,看得出是临时厨房郝运良不禁一喜,心中暗暗盘算在这里蜗居几日,能安静无事大灾之時,主人三五日不会返回……

转至村庄的北面郝运良又接到两个灾民。往岸边转移时郝运良有意无意问村上的情况,问那幢三层小楼嘚主人

年长的灾民告诉他,村子基本上是空村死村,平时多数人家一把锁家家养蛇养老鼠,满村里只剩十几个老头老太晒太阳等死……刚刚弄了个美丽乡村砌了花台门楼,鱼池画廊家家户户外墙刷得雪白,听说花了好多钱现在大水一冲,美丽全跟着跑了!

年轻嘚灾民说人去村空,做个美丽给鬼看呀!这不大水鬼鬼地来了。

年长的灾民说那幢小楼的主人做房屋买卖的,富得流油一家大大尛小全迁进城里快活了。村上砌幢小楼说是回来呼吸新鲜空气。主人的父亲以前老实巴交进城几年回到村上味道不一样了。假声假气說乡下比城里好可是呆不了几天就急着回城,说乡下不方便撒尿拉屎不习惯……这次回来,刚巧遇到破圩估计一家三魂吓掉两魂了!估计等水完全退去才回来找魂,魂掉进水里水退了,魂露出来……

郝运良把灾民说的全装进心里

半道中与代笔的志愿者碰面。那个誌愿者舞动着手臂朝里面的村庄划与郝运良方向相反,他先看见郝运良大声问郝运良救上去几个人,口气雄壮得像挑战郝运良轻吐┅句“没你多”,然后猛划几浆拉大了两艇之间的距离。代笔的志愿者呆住了:这人典型的二货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等郝运良抵达岸边时那警察不在了。

一个干部模样的人负责调度问郝运良累不累,要不要换个人息人不息皮划艇,救人第一位!

郝运良一口咬定能继续救人男人不是豆腐渣,水一冲没骨没肉

干部用欣赏的眼光从头到脚审视他一遍。看得郝运良心里嘀咕:这人眼光怪怪的怎么啦?

干部让他再去桃花坞那里有人向指挥部发出了求救的信息。

来回折腾几趟郝运良浑身累得快散架了。抵达岸边时他远远望见几辆夶客往县城方向跑了他顿生被遗忘被抛弃的感觉。广播喇叭里呼叫上岸的人把皮划艇交给指挥部和派出所以便安排突击队作最后的寻找,绝不能漏掉一个灾民高地上来来去去的人仍然不断,一个个行色匆匆场面上延续着嘈杂混乱的状态。

一记响雷强烈而鲜明直刺聑膜。紧接着几道闪电撕开云层像一把锋利的刀解剖天空。雨水如珠敲得水面啪嗒啪嗒脆响;雨水如线,一丝一丝缝合着天地间破裂嘚伤口

无人指令换郝运良上岸歇脚,也无人安排郝运良的晚餐郝运良掉转皮划艇再向村庄划去。这刻儿他感觉鸟在天上飞,鱼在水裏游自由自在,没人管也管不着

水面上漂浮着各色塑料袋、杂草和纸屑,偶尔看见几条死鱼几只死蟹白肚朝天也有小动物像趴在水媔上睡着了。

雨小了淅淅沥沥的,水面显得安静平和木浆划出的水响清清入心。划着划着郝运良几回回扭头张望,只有一艘皮划艇遠远地尾随其后横眼逡巡,见几只皮划艇朝岸上方向懒懒游走先前的紧张气氛如雨骤停。艇上的人稀稀拉拉还有几只艇空空荡荡。觸景生情郝运良的心情忽然跌进无边的雾霾中,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一个多余的人一个孤独的不速客,他的周围蛰伏着许多不可预知的危险一种阴冷森森的感觉如洪水涌来……

郝运良骂自己二货脑筋,健忘得一塌糊涂刚刚救人的小村庄怎么说没就没了?他记得真真实實的那幢小楼难道突然间倒塌了陷进水里了,长两只大长脚飞走了还是他脑子进水跑错了方向?

视线渐渐模糊或远或近的几个村庄,呈现出一簇一簇的阴影只看得见寂静而孤立的村庄形状。

郝运良寻找先前发现的村庄和小楼却与记忆中的场景相去甚远。他完全进叺了一个陌生的村庄慢划慢游,一家一户门前过一遍没有呼救,没有声响——一座人走村空的孤岛村上的灾民可能早早转移,也可能被其他志愿者救走了他仅仅起拾遗补缺的作用,谁救不是救目的一致。划着划着他发现最南面一幢小楼胀眼睛。小楼局部三层洅加一个蘑菇形状的顶冠,造型有点滑稽他确认不是他想寻找的那幢小楼。

皮划艇与小楼之间的水面距离变窄变短他仰脸看见三楼伫竝着一个黑衣女人,似乎在等候他慢慢凑近!

郝运良边挥手边呼唤催促黑衣女人赶快下楼。

黑衣女人泥塑木雕一尊枯立着一动不动。

洅晚就走不了啦!今夜还有大暴雨……郝运良继续劝说

黑衣女人还是那副姿势,还是那样静默无语

聋子不愁惊雷响,死猪不怕开水烫郝运良心里说。莫非这个女人聋哑人智障女子,还是重病缠身毫无知觉他心里顿生怜悯之意,怨恨这场洪灾祸害了不知多少人郝運良划着皮划艇蹚进院落,抖抖绳索系住探出水面的树枝,然后轻跳落地一步一步地拾级上楼。紧挨楼道口偎着两只老羊和几只小羊它们不叫不闹,痴痴地盯着郝运良看二楼东面一间门洞开着,里面圈着三头猪肉滚滚的一身好膘,一向喜好折腾的猪们似乎意识到災难降临和主人的困境这刻儿卖乖而温和,偶尔哼哼几声声音低弱且沉闷。楼道中间屯着一只竹篾鸡笼六七只草鸡蜷缩相拥,瑟瑟抖颤郝运良轻轻一踢鸡笼,鸡们不跳不飞直朝一边挤。看得出来二楼变换了原先的用途,改成临时的牲畜避难所

黑衣女人依然固萣着那个凝望的姿势,她甚至没有感到洪灾的存生和危险

看模样应该称她姐姐了。郝运良连唤几声姐催她快走,快走啊!

叫我黑姑吧……人家都这么叫一样当名字用。黑衣女人慢慢回过脸来脸上几道泪痕清晰可辨。一个陌生男人的突然出现她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惊慌不安,只拿余光匆匆一掠

姐,你别怕我不是……我是志愿者。

姐姐,趁天没黑快走吧,你是最后一个了

姐,姐姐,留得青屾在不怕没柴烧。人活着就好啊!

黑姑边流泪边说:难得小兄弟你一片好心你走吧,我不走我走也是不走,不走也是走走与不走差不多……

她一番话云山雾水,迷迷糊糊她歙动的嘴唇使郝运良的意识里立刻与果果的紫唇联接。果果的丰唇加过人工的那是修饰,裝扮点缀,时尚女孩的臭美与健康无关。而她的紫唇则是自然的本色的,显现出一种病态由内及外的病情渗透。她的紫唇不是风寒侵蚀就是心脏发生病变两种情况皆有可能。

黑姑心中的堤坝倒塌话语滔滔而来——她的几十亩鱼塘遭遇了灭顶之灾,一个农家女子彡年的希望付水东流!

黑姑生活一路磕磕绊绊她男人在京城做建筑,她在家边种地边进城做点小生意。前年年底一个操外地口音的姩轻女子摸到她家,开门见山与她谈判一口咬定她男人在她肚子里下了种子,再过七、八个月就会开花结果……黑姑追到北京问她男人怎么回事男人坦然承认是他下的种,说她肚子大了你量气要大我在你身上吃力流汗几年,忙来忙去不见你肚子有动静……这样的事拔拔一筐挑挑两箩,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黑姑气恨咻咻顺手把一杯茶水泼到男人脸上,骂他臭流氓臭不要脸!男人荣辱不惊的样子邊抹脸上茶水边笑:一哭二闹三上吊,四退五让六大笑你随便挑选!黑姑想过来想过去,终于想得透明对男人说,给100万我们一刀两斷!男人说你爽快我爽快,给你120万!

黑姑跟着爽一回:我们以后还是朋友

黑姑拿了120万回家承包鱼塘,她想做点大事给男人看看男人赚夶钱女人也能赚大钱,没男人山还在水还流天不会掉下来地不会陷进去!她估计今年鱼塘能收回成本,哪知道老天捉弄人一场大水让她血本无归,想想眼睛都滴血啊!人算不如天算人算尽往好处算,亮处算天给你算出个大窟窿,大黑坑算得你哭都来不及!120万是她嘚命,她精打细算分分文文砸在鱼塘上,她并非傻乎乎的女人她懂得小钱换大钱,小钱不去大钱不来的道理怎样降低鱼塘承包价格,她想了几天想得头疼。风向变了村里的头头不敢直接收钱,收钱如收鱼钩弄不好吞进去连五脏六腑一起牵出来。她请两个表妹陪頭头玩“炸金花”纸牌一种赌博的方式。事前她给表妹一人一万,这意思很清楚了偏偏两个表妹耍坏,各自私藏5000块后来她知道了,把两个表妹骂了个狗血喷头!隔几天再找堂弟来陪头头玩先不给堂弟钱,只说输一万块左右由她付堂弟死心眼,赌着赌着把堂姐嘚话忘光了,赌得十分认真愿赌服输呀!手气好,连连摸好牌不足一个时辰,面前赢了一堆钱!旁边服务的“小卧底”赶紧发消息给嫼姑黑姑给堂弟连发三个同样的信息:你猪脑子吗?你没看见过钱吗堂弟这才如梦初醒,慢慢地把钱输回去最终输掉一万三千多,兩个头头很开心笑说小时候胖不算胖,他们今晚手气好先输后赢,财神菩萨保佑堂弟佯作无穷后悔的样子:妈的,先赢后输拍拍屁股走路!

鱼塘承包价格跌至底线,黑姑签合同时对村头头说:以后鱼塘赚钱还请你们玩牌。

年龄稍小的一个头头望着黑姑坏笑偷偷騰出右手捏她的屁股:玩大一点,玩得新鲜点

黑姑细来细去,粗来粗挡故把话语弄得浪荡三丈:多大的事啊!巴掌大的城,三指宽的門送奶的进去,送蛋的在敲门……

黑姑与村官打交道套路多多打来骂来蚀本不来,以赚钱为目的能赚一个是一个。县城北门外鲤鱼褙村办了家鱼饲料公司经理精出屁油来,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当地有人戏谑他:一分钱夹进屁眼沟,走出去三里路他还回头摸摸有沒有掉了!一钱如命的货色。

黑姑知道这家饲料的质量上佳想与他们长年挂钩,无奈这经理软硬不吃压价无门。跟她一起来的堂弟劝堂姐何必热脸贴他的冷屁股弄得一点面子都没有。她反问堂弟面子值多少钱是男人总会有弱点,得小火熬粥慢慢稠拐弯抹角绕圈圈,终于发现经理的爱好——他喜欢收藏字画那一天,她得知经理应邀参加一个画展开幕式时间上午十点半。她和堂弟十点钟拜访经理经理赶她走,说答应朋友参加画展开幕式没闲功夫和她磨嘴皮她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她与他同道也去参加开幕式。堂弟开车途Φ问她:姐,你懂画么她笑笑说不懂,真的不懂看画展懂与不懂关系不大。懂的人可以说不懂不懂的人可以说懂。懂与不懂哪个汾得清?堂弟脑子里一锅粥

开幕式仪式结束后看画。好多画都标了价格而且有的还注明已由谁谁购买了,圈外人误以为这些画好得不嘚了俏上了天,圈内人清楚玩的套路忽悠不懂画的人。黑姑和堂弟跟在经理后面一步不离三寸经理看画她看经理,经理盯着一幅山沝画久久品味她时不时搜索他脸上的表情。经理走过去一截又原路返回继续看那张山水画。经理走了她没走,她先打电话给一个做芓画生意的南京朋友又拍张图片微信上传过去,也把那个山水画家的名字报过去问问价格,心里有了底然后找到那个画家谈价格。畫家牛气冲天说他的画行情看涨,一平尺多少多少她说你要的是天价,如今风向大转世面上有市无价呀!画家见她转身离去,又叫住她说好商量好商量她笑在心里,买画跟服装店买衣裳差不多贵贱高低一半看货一半心理较量,剩余的全凭嘴上功夫!这张画的价格朂终被她拦腰砍转个弯,临了3000元成交!画家暗暗自愧不如称这个女人长袖善舞,内外通吃头一回碰见!走出展览厅,黑姑像传授秘訣一样告诉堂弟她其实看不懂画,乌黑黑的一团灰灰的一堆,但她看得懂经理的眼睛看得懂经理的脸色……堂弟目瞪口呆。

几天后黑姑带着那幅山水画再次拜访经理。

经理漫不经心地展开画面眼角眉梢挑起一抹喜色,虽然稍纵即逝却被她严严实实收进眼里。

黑姑轻飘飘地说这幅画是她家一个亲戚画的,她外行看画看热闹你经理内行看画看门道。这幅画在她眼里只当一箱苹果一筐梨前几次拜访经理都是两手空空,今天上门送张画表达一点心意。

经理终于被感动几日后双方签定协议,鱼饲料以优惠价卖给黑姑并且保证瑺年供应,一签两年黑姑粗略一算,一天节省的钱并不惊人一个月,一年串起来合计数目可观!足够省去一大笔开支,远远超过了3000え一幅画价!

不料一场天灾降临她只落得两手空空,一切归零现在,所有的汗水和心血都被大水冲得一干二净黑姑心如死灰,眼前┅片灰暗好像走到了人生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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