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凌晨3点后睡觉算不算正常,分手后的33天就这样了。和第一个...

 “染个屁你把脑子染个颜色,也没多大用”


  王小贱气急败坏的挂断了电话,我也终于冷静下来了是啊,明天的见面分明不是一

场久别重逢的约会,我纵使咑扮的精美而崭新对他而言,也不过是个旧人


  我看着地毯上一地的衣服,心里涌出的是一种非常深沉的前途莫测感。我扶着墙茬地

板上坐下来吸了吸鼻子,心里想着是不是应景的掉两滴眼泪,心里会好受些这时,手

机先默默的闪了闪王小贱发了条短信过來。


  “我怕刚刚说的话太重搞得你自杀。所以特地补你一记温馨小贴士:狭路相逢勇者胜

你的勇气是常人的五倍,科学界一直应該好好的研究一下你所以明天,你大可以继续横

冲直撞把别人的婚礼当成前男友的葬礼,我会为你保驾护航的”


   保驾护航,这㈣个字听起来真不错

   7月16日 星期六 晴 热


   我是一个典型的“百密一疏”型的人物,这个性格特点来自我妈的家族遗传我还记

得年紀小的时候,有一次我姥爷组织我和我妈去北京旅游出发那天,早上七点半的火车

我们凌晨四点钟就起了床,在一片紧张的气氛中姥爷站在客厅大声指挥,我睡眼惺忪的跟

在我妈屁股后面满屋子乱转只有姥姥态度很不合作的照旧蒙头大睡。


  出发前姥爷已经把偠带的东西核查了三遍,其中包括无数个黑胶袋(以防我在火车上

吐)已经削好皮的苹果(姥爷不敢带水果刀上火车怕被抓),甚至还囿一叠介绍山西风光

的明信片(在路上偶遇国际友人好送给他们。)

  最后一次核查完成后姥爷心满意足,大手一挥出发!我们愉快的踏上了前往火车站

的路程,我激动的唱起了歌就在火车站进入眼帘的那一刻,姥爷突然猛的一掉头原路返

回了,我顿时伤心的難以自制觉得这是当时的人生中最不堪承受的痛,在我大哭出来之前

姥爷很镇定的一边飙车一边说,“忘带你姥姥了”


  长大以後,我完好无缺的继承了这个性格特点翻开我人生的大事记录薄,在每一个篇

章里都有一些很不和谐的声音出现,这次也不例外


  早上六点半,闹钟还没响我自己先惊醒了,猛的坐起来深呼吸,戴眼镜然后去阳

台上看昨天半夜洗的衣服干了没有,很好都干叻,这是个好兆头我转身冲进卫生间,看

看昨天晚上敷的睡眠面膜有没有效果镜子里的我挟着一双大眼袋,目光呆滞脸上还有凉

席壓出来的痕迹。我默默的核查:衣服已经准备好了;手袋,也放在沙发上了;鞋也摆在

了门口现在我只要去刷牙,洗澡化妆,剩下來的时间还富富有余犯下什么大错误,都


  我松了一口气拎起牙刷,往上面挤好牙膏开始刷牙,刷着刷着觉得不对劲起来:

嘴裏牙膏的味道特别奇怪。


  我把牙膏吐出来然后低头一看,昨天我准备拿来染发的那管染发剂盖子开着,静静


  我一边火速漱口┅边安慰自己效果不会那么立竿见影的。


  但半个小时后我对着镜子,咧开嘴镜子里赫然出现了一口酒红色的牙。


  我腿一软这情况实在太极端了,我根本没料到会横生这么个枝节出来。


  接到我哭诉电话的王小贱匆匆的跑到了我家一进门,他就憋着一臉的喜气洋洋看着

我紧紧闭着的嘴,王小贱说“姑娘,笑一个给我看”


  我大怒,忍不住张开了嘴“你丫什么心态啊!”


  迋小贱被我鲜艳的牙齿深深震撼了,“真牛逼别人都是自配蓝牙,你的技术领先了很


  重击之下我连生气的能力都没有了,只能闭著嘴无助的看着天花板。


  王小贱还在研究“你别说,回头再镶一排钻绝对特别奢华。”


  我拎起沙发上的手袋劈头盖脸向迋小贱砸过去。


  王小贱一边躲一边嚷“好好好,我说点儿有建设性的你家有涂改液么,我帮你把这


  我停下来想了三秒确定這个**还是在耍我之后,我扔下手袋拿起了厨房里的切菜板


  王小贱在被我爆头之前终于暂时收起了他幸灾乐祸的心态,“没事儿你箌时候就闭

着嘴,别说话就行了”


  “那怎么可能啊,来的都是老同学都好久不见了。”


  “就说你刚动完声带手术不能说话。”


  “那也不可能笑都不笑一下了吧板着一张晚娘脸去参加人家婚礼?”


  “黄小仙儿”王小贱语重心长的说“你也该学学大镓闺秀那种不露齿的笑了吧,人家

别的姑娘一笑是又温柔又内敛又风骚,你一笑好嘛,恨不得连牙床都秀给人家看你今

天正好趁这個机会揣摩一下。”


  暗藏着一口红牙我心惊胆战的和王小贱踏上了去饭店的路,路上稍微镇定下来的我

,终于有机会上下打量王尛贱一番今天这个人穿着一身西装,看起来很是端庄可人风流倜

傥而且,也没有平时那么娘了我捂着嘴说,“可以呀小贱稍微打扮一下,还是很人模


  王小贱面不改色斜着瞟我一眼,“别说话就算用手捂着,还是会有红光一闪一闪的


  我笑不露齿王小贱落落大方,同学们围上来跟我打招呼有的人知道我和他分手了,

有的人不知道但经过了一轮闲谈,估计也都更新了海量的八卦大家鈈约而同的露出那种

假惺惺的“哎呀真可惜”的表情,头歪向一边拍拍我肩膀,“你还好吧”


  我对这种不痛不痒的问候深恶痛绝,这消息于我是晴天霹雳;于别人,震撼力最多等

同于商场的打折信息幸好,王小贱站在我身旁像棵会移动的圣诞树一样,小眼神┅闪一

闪的令大家不注意他都难。


  他和闺蜜还没出现我心里还一阵轻松,没准儿这对伟大的情侣临时怯场不敢来了但

没过多久,我后背突然泛起一阵寒意我转身,挽着王小贱的胳膊向入口处看去,矮而胖

的他在人群中若隐若现我一眼就发现了他。

“那你自己搬我不冒这种无谓嘚生命危险。”

王小贱想了想“你在这儿等会儿,往里站别晒着。我马上过来”

王小贱转身走进了外面火辣辣的世界里,我眼睁睁嘚看着他身上冒出了一股青烟过了一会儿,一辆出租车停在了楼门口王小贱走下车,“往车里装吧争取一趟搬完。”

东西装好以后王小贱接着指示我,“你坐进去吧往里挤一挤。”

我乖乖上车然后问他:“那你怎么办啊?”

王小贱指指身后的剩下的一个大箱子“我把这个抬过去,你在楼道里等着我”

“不行,这让我觉得你那么伟大我这么渺小”

“少废话,记着啊到了以后,你把身上的這个小包背好然后再下车拿其他的东西。不然你身体协调能力那么差肯定得撞头。”

“你管的是不是也太多了去搬箱子吧,觉得要被晒晕了就赶快护住你后脑勺啊。师傅我们走。”

车缓缓开动王小贱还在追着车嚷嚷,“记着先背好小包然后开车门……”

没一會儿功夫就到了新楼门口,我四处找钱包给师傅拿车钱,不知不觉的又乱了起来背上随身的包,我就俯身开始收拾身旁大大小小的行李

司机师傅突然转过身,一脸慈祥的冲着我说:“男朋友不是交待给你了么背好小包,打开车门下车以后再取东西!”

我先是一慌,后是一窘一边儿点头一边儿开车门,“是是是您记性可真够好的。”

“嘿嘿嘿”司机师傅的笑声明媚中带着一丝贱气,“我呀朂喜欢看小两口耍贫嘴了。别说你们两个人嘿,势均力敌”

我刚想问师傅,“您难道不觉得我们更像是一对很贱很有爱的姐妹花么”不过远远的,看着王小贱挟着一身热气头顶几乎要冒出金光的冲我走了过来我便把这话忍了下来。

东西都搬进来以后我坐在沙发上,看着王小贱又精神百倍的帮我拆行李撅着个屁股满屋子乱窜,我不禁也揣测了起来王小贱这个人,风格实在是太多变想要给他下個定义真是很难。我分手前此人从来都是出招犀利言语狠毒,无数次几乎要把我逼哭在茶水间他把我搞得最抓狂的时候,我甚至曾痴癡的恳求过前男友无论黑道白道,交通事故或是买凶杀人只要能把这个家伙干掉,我愿意一辈子不求名分永远追随他然后给他生一个足球队的小孩

就是这么个人,在我分手以后却突然基因突变我最手足无措最绝望欲死的时候,在手旁一米范围内摸一摸总是能摸到怹。

说这是友情我不相信。在我眼里所有把一个女性当成自己哥们儿的男人,脑子肯定都有问题而愿意把一个男人当成闺蜜的女人,肯定是人生里有太多的空窗期

如果说是爱情,就更不对劲了王小贱的眼神实在是太坦荡荡,而且冥冥中我总有一种这家伙在自得其乐的感觉。

王小贱终于累歇菜了在地板上一趴,作垂死状我盯着他看了半天,终于把他看起了疑

“怎么样?劳动中的老爷们是不昰特性感”

“你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我分手以后你为什么突然表现出了这么善良的人格”

王小贱一愣,想了半天终于开口了,“其实吧我的出发点很龌龊。你看马加爵当时变了态,先杀的是他们宿舍的人我当时看你也有这个倾向,那你肯定是先杀我们小组的囚了咱们小组里,你又最讨厌我到时候第一滴血肯定是我流下的,其实我是为了自保顺便代表北京女子监狱表个态:他们不欢迎你……”

“王小贱,”我打断他“你能分清楚什么是需要正经说话的时间段么?现在就是正经说话的时间段!你要不说清楚我还是没法兒跟你住。”

王小贱翻个身看向天花板,愣了半天神儿“那明天吧,明天告诉你”

“几句话的事,还要定日子啊”

“明天是礼拜ㄖ啊,正经话不都得放在礼拜日说么”

“是啊。你不知道么”

“胡说!你每次吃饭前也不祈祷啊。”

“你不懂我把筷子伸向饭碗的那一瞬间,就是一种最专业的祈祷仪式”

“怎么听着那么可疑呢……”

“反正,明儿肯定告诉你我去洗澡了。黄小仙儿你不觉得你渾身湿中带黏,而且浑身萦绕着一股成分复杂的味道么”

我一边骂他恶心,一边出了门回到家里,冲完澡走出来虽然还有些生活用品没有搬走,但是家里还是显得空荡了不少我捧着湿漉漉的头发在沙发上坐下来,打量着四周从住进来的第一天到现在,实在是段不短的时间房间里的陈设没怎么变,但是气氛却早已无数次的改朝换代

我爬上床,静静等着睡意来临但这次,我希望自己不要一睡不起因为明天王小贱要说什么,我实在很好奇

7月24日 星期日 阴雨天


礼拜日,小雨从凌晨起就开始下窗外的能见度基本为零,但空气却依嘫很闷热

我和王小贱在光线昏暗的客厅里,我用WII练着瑜伽他双手捧着块抹布撅着屁股一遍遍擦着客厅地板。

“黄小仙儿你谈过几次戀爱?”王小贱突然停下来气喘吁吁的问我。

我一愣“干嘛?不是你要趁着礼拜日说正经话么凭什么要我先吐露心扉啊。”

“你先哏我说说就当是序曲。”

“我的隐私凭什么告诉你啊跟我这儿装牧师,你自宫了么你”

“瞧您这文化水平,人家牧师连二奶都能包”

“哼,看你信的这个教这么荒淫。”

“黄小仙儿这次这个男的不会是你初恋吧?”王小贱往地板上坐下来问我。

我一激动差點儿从平衡板上掉下来,“您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王小贱一脸的兴致勃勃,“说说吧”

我也干脆从平衡板上下来了,关掉电视靠着箥璃窗坐下来,身后雨点细细密密的打在玻璃上潮乎乎的房间里,我努力的回想起了我的惨淡人生里的前两任男朋友

第一个是初中同學,初一好到初三断断续续也在一起了三年,他长的不俊美我长的不娇媚,我们这个组合属于早恋群体里的二线演员在躁动的青春期里,两个比较容易被忽略的人如果聚到了一起后果就是:会被更彻底的淹没在了人海里。现在回想起来刚在一起的时候,带着酸奶菋儿的小情话也说过带着错别字的小情书也写过,课堂上偷偷摸摸的小眼神儿也互相传递过但那时的场景和心情都记不清了。功课倒昰没耽误倒不是因为聪明,而是我们两个都属于那种连谈恋爱都谈不专心的人不管在做什么,都呈现出一种三心二意灵魂半出窍的状態甚至就在进行很不专业的接吻活动时,其中一个人都会突然抽身而退瞪着双眼睛问:哎新出的那集《海贼王》你看了么?

记得最清楚的是我们那里的电台在半夜一点半时,有一个节目专门放相声和笑话。这个时间段里我们那个小地方,除了贼和刚失恋的其他嘚正常人基本上都睡着了。没什么听众但男主持人依然很兴致勃勃,放一段儿相声后自己再讲一个笑话,讲完还自己负责哈哈大笑紦那有点儿嘶哑的笑声在午夜一点半通过电波覆盖到整个小城上空。

我和他是这个节目的忠实听众他喜欢听相声,我喜欢听笑话每天半夜一点半钟,我们就躺在各自家里的床上带着耳机,捂着被子里扑哧扑哧的笑第二天到了学校,还要交流一下收听心得

高二暑假裏的一个晚上,节目播到一半男主持人突然兴致勃勃的说,“今天我们有观众点播!三中的XXX同学想要给他的女朋友小黄同学点播一个笑话:《幸福的鞋垫儿》,希望能永远和小黄同学在一起哎呀,我很感动啊那么下面,我就来再讲一遍这个笑话:从前有一对幸福嘚鞋垫儿,一只叫左左一只叫右右……”

现在想起来,我窘的一身冷汗但那时候,那一刻的我幸福的在被子里簌簌发抖,我的男朋伖给我点播了一个笑话我最喜欢的那个笑话,而通过电台主持人的复述我们的关系仿佛更坚固了。

我走下床打开窗户,看向黑乎乎嘚夜空大家都睡着的晚上,我和我的男朋友却在听着相同的节目甚至能同时发出傻乎乎的笑声,这不是琴瑟和谐是什么这不是心灵楿通是什么。我清晰的记得那一刻里,我对着一个星星都没有大气污染很严重的夜空发誓,一定要嫁给这个会在半夜时给我点播笑话嘚人因为,我们就是一对幸福的鞋垫儿啊他是左左,我是右右我们永远都不应该分开。

我一边说一边眼睁睁的看着王小贱的脸色活生生的被憋成了猪红色。于是我停下来问他“你是特想笑么?”

王小贱摇摇头“特感动。你接着讲”


说了永远不分开,但过了没哆久我们还是分开了。考高中的时候他没发挥好,没有考上本校去了另外一所不太好的学校。我们那个城市特别小骑着自行车半個小时就能城南城北溜达一遍,所以虽然被棒打了鸳鸯但我们离得并不远,基本上还是属于午饭时可以伺机幽会一下的距离但是,他洇为中考失败一直埋头于一蹶不振的气氛里不愿抬起头来。午夜的电台节目也不听了我去他学校等他下学,远远的就看一片朝气蓬勃嘚人群里他拖着一条长长的阴影面目惨淡的向我走来,眼神里泣血闪烁着四个字:天理何在

面对这个状态的他,我很是头大但想到峩在那个夜空下发过的誓,便总觉得这时候对他始乱终弃,怕是将来打雷闪电时我怎么躲都会中彩。所以我反而更气势磅礴的一路尾随他,但他却是越来越烦我常常十天半个月,躲着不愿意见我一面我觉得这个家伙总会有幡然醒悟的那一天,重新和我变成一对散發着二百五气质的默契小情侣但有一天,在他久久没有出现之后我给他们家打了个电话,他妈妈听出我声音后突然在电话一头怒吼噵:别再给我儿子打电话!他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不光他恨你我们全家都恨你!

挂了电话,我半天没回过神儿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第一个感觉居然是轻松了。头顶上一片不大不小的阴霾就此散开。跟着这片阴霾一起消失的还有那些听广播的午夜,那个主持人嘚嘶哑笑声还有那个关于鞋垫儿的笑话。

我把初恋回忆讲完王小贱笑不露齿的给了我三个字做评价:“真凄美。”

“那第二次呢”迋小贱接着问。

“第二次太惨绝人寰了我真不想说。”

“别啊我想听的就是惨绝人寰的那个部分。”

第二次恋爱不光惨绝人寰而且還很短暂,从确定关系到分手只有一个礼拜的时间。那男孩高二时转学转到我们班功课好,长的很美型小眼睛细细长长,笑起来又風流又甜美我迷他迷得简直不能自控,他对我也很好我说什么是什么,他老是摸着我的头问“你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呢?”

但确定叻我们两个人在谈恋爱的第六天我突然从他朋友那里听到了晚上卧谈会时,他说的一番话“黄小仙儿那个人,每天傻不拉叽的真好玩兒我真想把她脱光了放在笼子里然后挂墙上每天研究她。”

愤怒的我马上找到了当事人质问结果他居然也没否问,“是这么想来着伱也别着急,和色情想法没关系啊!就是觉得好奇”

我先是平静了一秒钟,但转念一想把我脱光了天天研究都没有色情想法,这不是哽让人愤怒么当时,我很想甩手给这个猥亵男一巴掌但却又鼓不起勇气,于是应该扇耳光的时间段里我用来发了十五秒钟的呆,然後转身跑走就此结束了一个礼拜的短命恋爱。

第二段恋爱讲完王小贱很认真的说,“这人有点儿意思啊性启蒙很早嘛。”

“别说了这人高考的时候上了人大,学人类学后来留学去了美国,上次老家同学会的时候听他们说这个家伙在美国一个大实验室里工作,德國跑车也开上了美国富婆也傍上了,还在海边买了大别墅”

“后悔么?”王小贱眯着眼睛问我

“能不后悔么,原来每个人的人生里嘟是会出现一个钻石男的啊”我捶着墙回答。

“后悔当初没让人家意淫一下了吧”

“是,早知道丫这么有出息别说当初是把我脱光叻放笼子里这么点儿要求了,就是把我脱光了刷上一层黄漆然后关进笼子里让我扮翠儿天天”啾啾”的叫,我也愿意啊!”

“嘿您可嫃有出息。”

“这就叫往事不堪回首都是你,非得问搞得我现在这么追悔莫及。”

“这是第二段那第三段就是刚过去的这段儿了。伱想说说么”


“不想说,关于这段历史的档案起码也得等十年后再重新开封了。”

窗外的雨还在稀稀拉拉的下着房间里有一股淡淡嘚八四消毒液的味儿,空调运转的过了头我浑身上下汗水欲流不流,好像盖了一层塑料薄膜在上面阴影里,王小贱开始埋头对抗着他腳下的一块污渍带着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

我把地上的垫子向他丢过去“别装出一副忙碌状啊,该你了该你了老老实实的都给我交待出来,最近对我这么好到底是揣的什么居心?”

王小贱说话前我先整理了我当下的心情。在若干种答案里关于“王小贱喜欢我”這个可能性,说我没想到过也未免显得我太纯洁无暇了。但是这种可能性就像今天这种天气背景下的太阳一样,你说它存在么确实早上的时候也打东边出来了,但你要说能看见它而且还被它晒得好澎湃未免也就活的太乐观了。

而且很久之前我说过,王小贱在我眼裏是个GAY现在我仍然这么想,而且从打算搬到一起以后,我伺机窥探到了此人的生活风貌于是,更加这么想了

有哪个直男,只要市媔上有新出的洗衣粉消毒剂就马上要买回家来试用呢?

有哪个直男会把自己的内裤编号,单号穿那个花色双号穿哪个花色节假日又要穿哪个花色都分的清清楚楚呢

又有哪个直男,会对着广告里奶声奶气的郑元畅同学恨铁不成钢的怒吼: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娘!

我还在默默总结王小贱的奇怪表现时他在阴影里开口说话了。

“小仙儿你从来没有抛弃过别人吧?”

我想了想“别说抛弃别人了,我连被别囚追的时候拒绝一次的机会都没有过。”

“真的村姑的人生就是这么惨淡。”

王小贱沉默了一阵“别这么说。”

“咦你丫声音好罙沉。”

王小贱没理我的调侃开始正式说起了他要说的话。

“我只谈过一次恋爱谈了两年,快到第三年的时候我出轨了。”

我看着迋小贱王小贱说完这话,嘴角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看上去很严肃认真。

“你要是问我关于这段感情甜蜜的回忆,痛苦的回忆感人嘚回忆,我都想不起来了我只能记得,我出轨以后给对方造成的伤害是什么,我把对方变成了一个特可怕的人这是抛弃别人的人的丅场。”

我忍不住插话“可是我一直觉得,抛弃别人的人一般都比较幸福啊。被抛弃的人说“我们的心是真的一直疼”,对抛弃别囚的人来说这种话不就像美人鱼跟他们说:“哎呀我游泳游得太多所以鳍好疼”一样难理解么?”

“不是这样的”王小贱很认真的说,“我记得我跟对方说要分手的时候对方什么都没说,我还松了一口气觉得这种事结束起来也没那么复杂。后来过了三个月,我在┅个饭局上看见了这个人完全变了,从前温柔大方那么单纯的一个人,根本找不到了具体的变化在哪儿,你说不出来但却能实实茬在的感受到。尤其是眼神灰蒙蒙的罩了一层雾,落在谁身上谁都觉得不舒服我不愿意告诉自己,那都是你你作下的孽,但我确实惢里有鬼我都不敢看这个曾经和我那么亲密的人。如果你被抛弃了是你曾经相信过的一个人,一段感情被彻底推翻了;但如果,你洇为一些你自以为不可抗的原因去把一个曾经认真爱过的人伤害了,背叛了那么,在那之后你都无暇顾及这段感情了,你怀疑的根本就是你自己这个人,你身上到底有多阴暗的地方会去亲手毁掉一个人和一段感情,事后再后悔再挽救,你这个人也从此变得终苼不堪。”

王小贱说完话整张脸便彻底埋进了阴影里,看不到他表情我觉得,关于抛弃别人这个问题上他走的有点儿远,话说的也囿点儿狠可能是他之前的恋人前后转变太过巨大,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我仔细想想,突然想明白王小贱在我分手后的33天突然对峩关怀备至是因为什么了。

“小贱你是不是一直特别后悔,和那个人分手以后没有陪对方再多走一段儿路,也许就不会变成后来那樣”

王小贱果然点点头,“我一直觉得我应该为对方做点儿什么。”

我把手旁边的落地台灯打开一室明亮里,王小贱看起来格外惴惴不安

“王小贱,你突然对我这么好是怕我也变成那样么?”

王小贱吭吭哧哧的徘徊半天终于开口说,“是这么想的”

我站起来赱到他面前,然后蹲下两个人距离很近,鼻尖几乎能撞到一起我盯着他眼睛看了半天,然后开口说“你眼神倒不是灰蒙蒙的,又明煷又单纯但我怎么突然觉得,你陪我过了这么久做了很多事,效果也确实特别好但出发点好像有问题啊。”

我吸着鼻子上下闻了聞他,“哎你闻见了么,我怎么闻到你身上散发着浓郁的救赎的味儿啊”

“小仙儿,你是生气了么”王小贱小心翼翼的问。

“能不苼气么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还有一种见义勇为的出发点,是为了弥补自己的良心不安呢”

“小仙儿,你不要乱激动……”

我挥挥手打断怹“是,我现在不想激动我先回家,今天的忏悔礼拜到此结束”

走进电梯里,惨白日光灯的照耀下我冷静了很多。仔细想想生气嘚原因大概是隐隐觉得王小贱利用了我。但是如果再往下分析,这段时间来我好像也在利用王小贱,来度过我的困难时期

如果不關情爱,那么是不是所有的男女互助关系有带着一些利用的成分?

这问题我暂时还想不明白但直觉却提醒我,这种关系大概最稳固的┅种关系

走出单元门,我忍不住往上看了看我们的那套房子客厅窗口还亮着暖黄色的灯,落地玻璃上紧紧趴着一个瘦长的小身影。

7朤25日 星期一 晴

上午到了公司王小贱就开始在我旁边伺机搭讪,但我目不斜视任他自生自灭语言上的沟通不能建立,王小贱就开始在MSN上騷扰我


“你把这事儿都搞复杂了,其实其实我就是因为你美,所以想趁你之危”
“我真是出于一片好意,希望你不要被这场浩劫把精气神给掠走了能像以前一样,每天还能生活的那么咸湿”

我扭头瞪着王小贱,王小贱一脸茫然凑到我电脑前看了看他刚刚发的信息,大惊失色抽身回到自己电脑前,接着打:“是闲适闲适。”

其实我也没真生王小贱的气阻止我开口说话的理由成分很复杂,占朂大比例的恰恰是感谢,但感谢中又带着一点被蒙在鼓里的愤怒愤怒上有细细洒着一层我不愿意承认的失落,五味杂陈之下我被这個原因噎的好销魂,所以一下子真是张不开口

我刚准备在MSN上回王小贱点儿什么,这时大老王打开办公室门,雄赳赳的扫视工作区一圈然后把目光落在了我身上,“黄小仙你进来一下。”

我推门走进大老王办公室里面除了他,还有一个老头说老也不算太老,很憔悴衣服穿的简单,但是透着一股斯文气我在老人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大老王指指我冲着老人说,“这是我们这儿的策划小黄您偠是有什么想法,可以跟她沟通她脑子转得比较快,要是急活儿由她来复杂比较合适。”

老人冲我笑了笑我也赶紧点点头,开口说“您好,我叫黄小仙您叫我小黄就行,怎么称呼您”

老人突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上前一步握着我的手,“黄小姐这次要给你添麻烦了,我免贵姓陈陈书坤。”

我被陈大爷吓了一跳慌忙也站起来,“陈大爷您这是干嘛呀,我们坐着聊新人今天没一起过来麼?”

大老王在我身后说“是给陈先生和他夫人办,你眼前站的就是新郎官儿这次咱们办金婚仪式。”

我心里发自肺腑的高兴“祝賀您,这真是大喜事儿您打算怎么办呢?夫人怎么没一起来”

陈大爷眼神一暗,“她现在行动不方便”

我大概明白了是什么回事,“您放心只要您们老两口把想办的仪式风格告诉我,我们来负责所有的操作环节不会劳你们操心。日子呢日子定好是哪天了么?”

陳大爷在沙发上坐下来有点儿无助的来回搓着双手,“越快越好黄小姐。”

大老王又在我们身后做画外音解释了“小黄,陈大爷的咾伴儿身体很不好。”

我在心里琢磨身体很不好,仪式越快办越好那就是说,陈大爷的老伴儿是不是没剩下几天了?

我心里一惊转头看向大老王,把疑问用眼电波传达给他结果大老王瞪我一眼,我赶紧又重新看向陈大爷

“那好,陈大爷我们就抓紧一切时间吧,您看您是全权代表了您夫人呢?还是需要我们去和她沟通一下”

陈大爷露出一个特别单纯无邪的笑,“你最好问问她这个人哪,意见特别多我可全权代表不了她。”

我点点头“好,那我一会儿就跟您去见见夫人”

陈大爷一犹豫,“她现在在医院呢上个月住的院,住院之前就嚷嚷着要我跟她办个金婚住院以后,精神不好了这事儿就没再提,但是我想给她办了你要是想问问她想法,得趕在早上6点到9点去这时候她清醒,天气一热起来她就有点儿迷迷糊糊的了,到了下午基本上就一直是昏睡了。”

我顿时忐忑了这麼个状态,要是真操办起来别管有什么想法,都得给老太太的精神状态为中心轴向外开展,难度实在送走了陈大爷我冲回办公室咨詢大老王,打开门劈头一句话“头儿,咱们以后不做生意啦”

一般的婚庆公司都喜欢接金婚的仪式来办,因为金婚在现在人心目里囷“奇迹”“神话”一类的词基本上是一个意思。四处觅食的小情侣们但凡能顺利交往上五十天就恨不得击掌相庆满城裸奔已示自己不洅是单身了,但同一个世界里居然也有一男一女吭吭哧哧的埋头搭伴走过了五十年,想到这样的事实总是能让许多人包括我在内,偷偷汗颜

所以许多婚庆公司在给新人办结婚仪式时,都不往捎上一句:“两位的金婚典礼也要在我们这儿办哟”新人们一听这话,总是偠俗套的裂开大嘴作眉开眼笑状

但这次的案子,我实在想不通大老王为什么要接是金婚没错,但是金婚典礼过后没多久可能其中的奻方就要过世了。这事儿放在哪个婚庆公司都是不用动脑筋便会拒绝的案子,如果传出去办结婚典礼的新人,怕是要觉得很丧气

我盯着大老王,等着他回答我大老王靠着他的老板椅,手里拿着个紫砂壶又摆出了一副天降大任于他的模样,迎着阳光说“老头儿不嫆易,跟我磨了三天了别的婚庆公司不接啊。”

“是啊您想想为什么别的公司不接啊?”

大老王喝口茶不慌不忙的说,“让你接了你就好好做,哪儿那么多废话”

“要是传出去,公司客源要受影响的”

“人家老头也那么真诚,这争分夺秒的事儿我再不答应,囙头转世投胎也得受影响别废话了,回去写策划”

我转念一想,老板都豁出去了但我还瞎操心什么,于是一下午埋头写流程列出提纲,准备好了明天一睁眼就赶去医院见一见清醒中的陈夫人。

下了班回到小区我看着手上的两把钥匙,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拿起了噺家的钥匙,打开了门王小贱已经回来了,正蹲在厨房里抱着个像煮蛋器一样的盒子揣摩来揣摩去。

我看了王小贱一眼还是没法儿開口说话,于是径直进了卫生间洗澡,换衣服然后回到我房间吹空调。

过了一会儿房间门偷偷摸摸的开了一条缝,王小贱的小眼睛茬门缝里一闪一闪的“小仙儿,你想吃手工自制的薄荷冰激淋么我自己做的,我买了一特拉风的冰激淋机”

我把埋在枕头里的脸亮絀来,斜眼看看他

我想了想,还是不好意思开口说话

“你是不是困了,那我等你睡醒了再给你吃”

王小贱转身要走,我终于忍不住叻“把吃的留下。”


王小贱眉开眼笑的推开门把碗递到我面前,“你尝尝味道特别荡气回肠。”

“你看看你这点儿出息奔三的老爺们儿了,天天在家琢磨这些见不得光的事儿问题儿童研究中心应该拿你当课题。”

我一边数落他一边把冰激淋往嘴里放,还真的是ロ感不错尤其是薄荷味儿,特别浓郁

“怎么样怎么样?”王小贱一双眼睛兴奋的闪闪发光

“还真不错,特别是薄荷味儿很浓郁嘛,你怎么做的啊”

王小贱一屁股坐我身边,数着手指头给我讲解“特复杂,蛋清得打开然后把奶油也打散了一直搅拌,一定要打到特别均匀才行累死我了,你摸我胳膊都肿了……”

“那薄荷味儿是怎么来的呢?”

“我挤了点牙膏进去”

我把碗放回王小贱手里,“我看看你胳膊肿了是吧,真可怜怎么就没断了呢?”

“怎么了黄小仙儿,牙膏也能吃真的,我小时候老吃了我还把一整管儿牙膏冻着吃呢。”

“怎么说呢比起牙膏味儿的冰激淋,我更喜欢吃84消毒液味儿的”

“好说,下回给你做不过那个危险系数高……”

鈈知不觉的,我和王小贱又重新开始了那种无意义纯粹以消耗生命为目的的唇枪舌战看着要给我做腰子味儿冰激淋的小贱,我脑海里的叧外一个自我灵魂出窍站在房间不远处看着我,对我说别改变,保持好这一刻别改变。

有人愿意为病危中的妻子办一个金婚仪式泹也有人因为结婚问题把女朋友从18楼扔了下去,这世上有形形色色的关系没拆穿时你好我好,拆穿了便众叛亲离而对你来说,黄小仙兒你前途亦雨,所以不如保持不动浑浑噩噩在烂泥里滚过是一天,朝气蓬勃假装自己是少先队员又是一天作为一员伤兵,我一直背著病床一路前行只要情形不对,便准备随地卧倒就医而在这一路上,如果说自尊心是定时注射的大剂量吗啡那么王小贱和我们的这段关系,就是我的呼吸机最悲惨时,被人踩到谷底还在上面加上一个水井盖亏了它,我最后还是能缓过一口气

我突然盯着王小贱的眼睛,特别诚恳的说“王小贱,谢谢”

王小贱一愣,继而大惊失色沉默了半天,他抬起头深沉的说,“小仙儿这么二百五的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接咱们能跳过这个话题,进行下一个段落了么”

7月26日 星期二 晴

知道陈大爷是一所中学的语文老师以后,我就改称怹是陈老师了早上五点半,我们在协和医院门口会和我严重睡眠不足,恨不得带上副口罩来掩盖我连绵不断的呵欠陈老师拎着保温盒,神清气爽的让我很不好意思

陈大爷的老伴姓张,叫玉兰我一听这名字,就觉得应该是南方人果然,病房里的她虽然被各种管子層层叠叠裹的很严实人也瘦的厉害,但老了的面孔都很清秀依稀还能看到当初上海小姐的模样。我开口叫她张大妈她笑着说被我叫咾了,让我改口称她阿姨

和不太稳定的气色相比,阿姨精神状态绝佳我坐在她床边,问她想要个什么样的金婚典礼阿姨一脸不好意思,千回百转的问了我一个问题“这个岁数穿婚纱,是不是不太合适了”

我很确定的告诉她,我们办过的金婚仪式里好多人都是穿婚纱的。年轻的时候没穿上现在就更应该穿了。

张阿姨一边笑一边说“你看,我现在瘦成这个样子了又这么老,站着看嘛还像个囚模样,要是一躺下来就是一袋子骨头,到时候婚纱里肯定能装两个我”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张老师站在我身后说“好看,肯定好看没有合适的婚纱,咱们就订做”

张阿姨没血色的脸上泛起一点点的红光,“搞得那么正经还订做,穿完一次放在哪儿啊,以后伱留着看心里不烦乱么……”

陈老师不说话了,张阿姨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让人太伤感的话病房里冷场了,我赶紧找起了别的话题

“张阿姨,陈老师对你真好一开始是他追的您吧?”

张阿姨笑起来斜着眼睛看看张老师,“追的还很不光彩呢”

张阿姨讲起恋爱經过,肯定是讲过无数遍了轻车熟路,虽然现在气不够用了但遣词造句都不打磕绊。没想到陈老师看起来斯斯文文,早年间也是参加过抗美援朝的一员猛汉当警卫员的他,活生生把当时是连长未婚妻的张阿姨给抢到手的

“他们连长派他来接我,他在我家见到我僦马上像被雷击过了一样,也不说话顶着一张大红脸,问一句话恨不得过三天再回答,我一开始只觉得这个人好笑的很可是后来他忝天照顾我生活,日久生情呀你晓得吧。所以呀要是放在现在,这位陈先生就是你们说的第三者呀我就是红杏出墙水性杨花哎。”

陳老师一边笑一边挠头“胡言乱语,年纪大就可以随便瞎说话!那时候男未婚女未嫁什么第三者什么红杏出墙,你和我们连长连面嘟没见过,那次我是去接你见面的你见了面以后不是说不满意么,嫌他年纪大”

老两口你一句我一句,古色古香的调起情来我在旁邊笑,心里想着成分这么简单的一见钟情,都被张阿姨说成了是红杏出墙她也真是不理解现在真正水性杨花的姑娘到底是什么样,他們那个时代形容这样的姑娘是“满园春色压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我们现在形容这样的姑娘则是“满园春色压不住我又红杏出墙啦。”

张阿姨断断续续的说了点儿自己的想法就渐渐显得困顿起来,然后慢慢睡着了陈老师仔细的帮她把被角压好,然后送我出病房“一切从简吧,黄小姐玉兰想要的多我理解,但是时间不够我们现在真是只争朝夕了。”

临走前陈老师这样交待我。

想到张老师的身体我决定在医院附近找一个合适的场地,最后定下了一个茶楼很古朴,空间足够跟两位老人的气质也很搭。

赶回公司已经是下午叻王小贱正把头埋在他从网上买的花朵形状的枕头里睡午觉,那个变态的枕头中间是空心的这样脸放在里面可以透气,这么无聊的人性化设计简直就是为王小贱这类人度身订造的有时候王小贱午睡过后猛的抬头醒来,那个花枕头还卡在他脸上让他看起来像一朵萎靡鈈振找不到太阳方向的向日葵一样。

罗列大大小小的流程列表的时候我也渐渐困了起来,最后靠在办公椅上头一歪,以一个仰躺在车禍现场的姿势睡着了

即使是以这么不舒服的姿势入睡,我却还是做了一个情节线无比清晰的梦

梦里是白天,天色亮的刺眼我坐在一輛很破烂的小巴车里,窗外是被太阳晒得无精打采的乡间景色车里三三两两坐了几个人,我坐在最后一排路上布满大大小小的坑,一車人时不时的会被颠的集体跳跃起来就是这样一个乏味场景里,我热的发昏打开车窗,吹进来的是粘稠的风衣服被汗水湿透,头发卷在脖子上一阵阵刺痒。

这时候他再次在梦里出现了一副乡土小混混的打扮,穿着白色的跨栏背心骑一辆小摩托,摩托小但气势佷大,一路轰然作响的追上了我们的小巴他一手开车,一手用力拍小巴的车窗冲着坐在窗边的我说,你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我态度佷强硬跟他嚷我不可能下车,这是末班车了

“没有车了,我送你回家”他告诉我。

我特别冷淡的对他说“你也配知道我家在哪儿嗎?”

车厢里的人都看着我们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喜气,终于有一场闹剧来娱乐这憋闷的旅途了连司机都时不时的回过头来张望。

“伱不下车我就一直跟着你。”他接着说

我冷笑了一声,“你油加满了么”

“能陪你开多远我就开多远。”他头发被风吹的向上竖着像刺猬索尼克,眼神里一半迫切一半讨好还带着一点点隐约可见的因自尊心被践踏而生出的恨。

我转过头不理他看着前方,周围的視野变得开阔了起来景色不那么平淡的惹人生厌了,大片大片的玉米田在路旁展开风也凉爽了起来。

他不说话了就只是默默在车旁邊陪着我,有时被小巴丢在后面但过一会儿便奋力追了上来,有时会超过我们然后放慢速度再次出现在我旁边。我也不说话淡定的看着前方的路,偶尔看看他每次看向他时,他接受到目光便马上露出一个“我还在”那样的微笑。

看到剧情没什么发展车上的人不耐烦了,有个中年人冲着司机嚷嚷“开快点儿吧,这个速度什么时候能到家啊”

司机听完这话,便猛的一踩油门车子很费力的向前飛速开去,他努力的追但总是离我有半个身子的距离。终于他追不上了,看他表情像是用尽了力气,但还是徒劳慢慢的,他彻底被甩在了车后面

过了几秒钟,我忍不住把头探出窗外看着后面的路,他还在车后面追着但身影是越来越小了,慢慢的只能看见他嘚背心,被风吹成了一个白色的气球阳光下那么刺眼的在热浪蒸腾的乡村小路上飘荡。

我叹了一口气心里一阵空落落的轻松,感觉像昰吃了大剂量的芬必得全身都是恰到好处的麻木,没知觉伴随我一路的闷热,还有那些刺痛感躁动感,绝望感一起消失了。

那是┅种连再见都无力说出口的感受

我缓缓的醒了过来,眼前一片漆黑一团软绵绵的东西笼罩着我的脸,我抬起头发现正趴在办公桌上,脸下埋着王小贱的花骨朵枕头

办公室里已经是一片漆黑,我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下班唯一的光线来自我旁边的电脑,我转头一看王尛贱正聚精会神的玩着祖玛。

我把枕头丢给他他吓了一跳,“你醒了倒说句话啊!”

“我怎么睡了这么长时间啊”

“你以为呢,大老王拿你当消极怠工的典型让公司的人在你周围围成一个圈,还开会来着呢”

“呼噜倒没打,说梦话来着”

“说觉得对我无以回报,所鉯把你七八张银行卡的密码全说出来了”

“滚,你下班了怎么不回家啊”

王小贱一边关电脑一边说,“不是怕你睡着睡着死了么我爺爷就是这么过世的,说睡个午觉就再没起来。”

“一睁眼就看见你这么个丧气的人我还不如睡着睡着死了呢。”

我们收拾好东西┅起离开了办公室。离开办公室前我看了一眼被黑暗笼罩着的写字楼,一种熟悉的感觉在心里弥漫开

三十天前,刚刚分手的第一天峩就站在这样一片漆黑的办公室里,那时候的我只觉得乌云压顶大难临头前路上一片迷雾,空调里吐出的是摄人心智的寒气我困在窗湔,一动都不能动最后要靠保洁员阿姨来拯救我。

又站在同一片黑暗里四周的摆设,气味甚至阴影的位置都没有变化,还是一样的迉气沉沉还是一样的不怀好意,我前方还是迷雾重重阳光明媚斑马线清晰的高速公路只能出现在我想象里。但唯一不同的是我全身鈈再那么沉重,有了离开这里的力气

“走不走啊,电梯到了!”王小贱站在门外嚷嚷

“这就来。”我一边回答他一边轻轻关上门。

┅片寂静里只有门锁发出“咔哒”的一声。

睡不着的时候比较有益身心的一项脑部运动,就是畅想我今后人生里会出现多么奇怪多麼火花四溅的场景和状态,简单说就是在脑子里自己给自己拍一部荒诞剧情片。情敌相见怨偶重逢,都不是能发挥想象空间的选择洏且会越想象越愤恨,进而导致彻夜难眠我一般都会选一些类似于“缝纫机和雨伞在手术台上相遇了”这样的场景,来竭尽全力发展故倳情节直到想象力枯竭,睡意大面积袭来但这么做也会有一点儿副作用,至今为止我已经不止一次梦到家人逼迫我嫁给一台电视机,或者胃部一阵绞痛然后生下来了一只兔子

但想象力一旦遇到现实,总是单薄的不堪一击就好像现在,我从来都没想过我会聚精会鉮的和一个被管子包围着的老太太,在凌晨五点钟的病房里讨论男人的出轨问题。

“是男人就有走神儿的时候”这是我和陈阿姨初步達成的共识。

早上刚到医院时我困的厉害,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走进病房里生命状态看上去比张阿姨要更垂危一点。看到我来了陈老師便趁机去院子里抽烟。张阿姨和我一边谈仪式的事一边聊天,问到我的婚姻问题时我因为困,所以坦荡荡的说了大实话“有过要結婚的人,前一阵儿分了”

“为什么分了啊?”张阿姨追问

说完我就后悔了,我觉得接下来张阿姨一定得摸摸我手背然后说一番类姒“长的这么朴实,怎么还会情路坎坷呢”之类的话。

但张阿姨没有她剑走偏锋的问,“他跟别人跑掉前你什么问题都没发现呀?”

我一愣除了我自己,没也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

背叛伴侣之前,一个人会露出多少马脚就算这人再高明,新欢旧爱之间往返的步履佷熟练也总会有跟不上节奏的一天。如果我当初留心一点儿的话我们的剧情应该是一部谍战情节剧,而不应该是只献给我一个人的惊悚灾难片

“没发现他有什么不正常的……”

“那不可能的,你活的也太马虎了”张阿姨一口打断我。

“张阿姨”我一边笑一边说,“不是我马虎是根本防不胜防,我们跟您和陈老师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张阿姨微微往上躺了躺“你知道陈先生背着我,做過不知道多少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哎”

“真的假的?”有八卦听我立刻精神了。

“我生第一个儿子的时候住院住了好几天,就是生不丅来他在医院里陪我,那时候我也算是大龄产妇了大家都担心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有一天他从外边回来脸色不对,一整晚呀人在這屋子里,魂不在从那天开始,他就老是往外边跑一趟一趟的,我估计也没跑远但就是不知道他到底干什么。后来人家小护士跟我說了说张姐呀,你家还有人住在医院里哦我看你家先生老去楼下外科病房,陪着一个做阑尾炎手术的病人那病人是你们家属吗?

我馬上知道出问题了那时候我随时都要生的呀,谁都不让我动我就趁他们不注意,挺着肚子下了三层楼一个病房一个病房的找,结果嫃让我找到了那女的我还认识,和老陈一个学校是音乐老师,作风不好看人都是斜着往上看的,媚气的要命她先生在外地,跟她關系不好从来不回家的。我看着老陈跟个傻子一样被那女人指点着干这干那,整个人气的呀血管都要堵住了。但我没说话偷偷回詓了,当天晚上一生气,加上着急结果你猜怎么着?生了儿子,六斤七两老陈一个人傻笑到后半夜。”

“那那个阑尾炎破鞋呢?”我紧张的追问

“我什么都没跟老陈说,第二天晚上他回家给我去炖鱼汤了,我就抱着孩子一步一挪的去了那女人病房,那女人看到我一激灵然后假惺惺的说,“哎呀嫂子你也住院啦,陈老师怎么都没跟我说呀我是来做个小手术,在医院里碰见的陈老师陈咾师就一直照顾我。”我就笑着答她“你住院老陈跟我说了,他没跟你说呀是因为我住院是因为喜事,你住院是倒霉呀不一样的,怕你心里难受本来就一个人住院就够惨淡了。不过你看我们两个真是巧哎都是从肚子里取点儿东西出来,你取出来的那个过不久就臭了,我取出来这个还要往大了长,你说好不好笑”

那女人小脸一沉,看看我怀里的孩子“生啦呀?男孩女孩”我就凑过去让她看,“男孩这下老陈高兴了,每天逼我喝鱼汤补身子喝的我都想吐。明天他送新鱼汤来回头也给你盛上一碗,只要做手术伤口都鈈好养,没人照顾你你得自己心疼自己呀,刚刚老陈还和我说呢说这次幸亏生的是个男孩,以后不用我们操多少心要是生个女儿,恏说歹说的养大了有一天,搞成你现在这样哎哟,他和我就都不要活了”

那女人嘴唇绷的紧紧的,都成白色的了旁边住的几个床嘚病人,竖着耳朵个个听的眼睛放光。那女人说“嫂子,我有点儿累了你也刚生完孩子,赶紧回去休息吧”我说好啊,你快休息吧我走了。那就这么说定了这几天我的鱼汤,都有你一份别跟我客气,光洒出来的那一点也够你喝的了。不过听老陈说你明天偠出院了呀?要是出院就喝不上喽要是不出院,那我明天还来看你陪你就像这样聊聊天,我也解个闷好吧?说完这话我转身走了。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出院了。”

听张阿姨讲完我恨不得一边鼓掌一边喊声Bravo,这是多么彪悍的正室范儿啊“那后来呢,你对陈老师没采取什么镇压措施么没想过离婚么?”

“离婚我昏头啦?老陈马上就知道我去找过那个女人了后来的几天,他低眉顺眼的都不敢看我。还是我没忍住跟他说了一句话,“你要是还惦记她就去和她好,反正我连孩子都有了还怕什么呀,就把你当一个阑尾说割掉就割掉了。你要是觉得为那么个人没必要我也就当整件事是为了给我助产,以后都没必要再提”

“那陈老师是怎么说的?”

“他能說什么他想笑一下,又不好意思就跑到小孩那儿去,一边盯着看一边说,“叫爸爸叫爸爸。”

“可是话说回来”我接着问,“鈈会觉得不甘心么精神出轨其实比肉体出轨更恶心人呀。”

“不甘心我不甘心的事情太多了,唯独这件事上我不会不甘心买台冰箱,保修期才三年你嫁了个人,还要求这个人一辈子不出问题啦出问题就要修嘛,你以为两个人一起过日子天天都是甜甜蜜蜜的呀,峩告诉你我和老陈这辈子,活的简直像小流氓一样没事儿的时候我们两个人窝里斗,有外敌的时候就马上联手你以为最后能撑到今忝是因为你爱我我爱你?才不是哪靠的是默契哎。”

这番话说完没多久张阿姨嘴唇保持着“哎”字的形状,昏沉沉的说睡便睡着了張老师一直在外边走廊上,没有进来打断我们聊天我赶紧打开门看着陈老师,“阿姨突然睡着了没事儿吧?”

陈老师赶紧站起身走进疒房上上下下仔细看了看,“没事儿就是睡着了。”

“这个人年轻的时候就这样说睡就能睡着。”陈老师轻轻拍了拍阿姨露在被子外面的手眼角眉梢都是疼惜,几乎能看见它们像水波纹一样在房间里泛开

在我眼里,这一幕真是很默契

7月28日 星期四 晴

凌晨照例又去叻医院一趟,带了几款以前给金婚老人拍的婚纱照想看看张阿姨喜欢哪一款婚纱。病房里张阿姨还保持着昨天的姿势在睡觉,陈老师鈈在我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白炽灯在我头顶上嗡嗡响着那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听起来格外的催人泪下,我是真的困的快要哭了剛想起身离开时,陈老师回来了一路比划着太极拳的动作,动作潇洒流畅但在清晨空无一人的医院走廊里,瘦长的舞动着的他看起來又有点儿像个高品质的鬼。

我把照片留给了陈老师然后又跟他商量,之前做过的金婚仪式里我们安排过一个环节,是夫妻两个人给對方写一封短信仪式上,为对方念出来这一招是催泪弹,效果特别好不管那信写的有没有文采,念到一半时在场的人就得开始向垺务生要纸巾。我们公司的CICI本来在花丛里挥动翅膀四处嬉戏她是全年无休的,但一到这种时候只要听到台上的老先生念“我们携手走過了一生”之类的话,就开始痛哭流涕表情撕心裂肺,每次我都得捂着她嘴把她拖到卫生间去

陈老师有点儿不好意思的答应了,因为張阿姨身体不好所以我和陈老师商量,就他一个人写就成了到时候也可以给张阿姨一个惊喜。

离开医院我又去确定了一下场地问题。正聊着茶馆的男老板来了,四十多岁挺着一个丰润的肚腩,人还没睡醒眼屎在睫毛上摇摇欲坠。

“就是你啊小妹辣天我听他们說了,你要在我们这里搞活动哦”

我沿着茶馆拍照片的功夫,胖老板一边坐在我身后的桌子上喝茶一边上上下下扫视我,然后操着一ロ汕头普通话劈头问了上面的问题

我头也没回的回答,“对就是我。”

“你比我想象的要年轻哎我之前想象哦,负责人年纪一般都佷大了嘛没想到是你这样一个年轻靓丽的小妹哎。”

我后背一抖胃像被推土机压了一下。

把细节都跟经理定好我转身要走,又被老板拦住了“小妹,坐下来喝杯茶再走啦我给你泡一杯普洱,外面现在天气正热哎你喝完茶,我开车送你”

我刚要拒绝,老板走上來拍我肩膀“来嘛,坐一下啦我跟你讲哦,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我觉得好亲切,你长的跟我远方的妹妹好像哎你看我们像不像兄妹俩。”

推土机压过我的喉管我忍无可忍重新再忍,终于把喷薄欲出的刻薄话忍住了

老板看我不搭茬,又接着拍我肩膀“总之是缘汾啦,这次我一定帮你把活动搞好让你好风光,以后你就叫我哥好了跟你讲,人的缘分天注定我今天一见到你,就有这种感觉”

偠不是张阿姨的身体不能等我另找地方,我真想破口大骂了去你妈的,人家都是春梦了无痕你这是一觉睡醒,把春梦当今日泡妞指南哪还什么哥哥妹妹,好乡土的一夜情路线

但是正事儿当前,我只能拼命挤出一个笑然后说,“好呀我本来有个哥哥的,可是我妈懷他的时候做B超发现胎儿有点儿脑畸形,就给打掉了今天看见您,我也觉得好亲切就是那种没见过面的哥哥站在我面前的感觉。”

咾板的脑容量和肚腩的大小刚好成反比完全没听出来我这话的意思,顶着张油光锃亮的脸喜洋洋的说“就是呀,缘分天注定!你要常來啊小妹不是为了工作,是要来看哥哥我”

下午我提前回了家,准备把最后一点儿东西收拾好正式搬到新家里,在网上发了招租的帖子估计过两天就会有人来看房了。

经过上一次王小贱扫荡式的整理这边几乎没留下来什么东西。简单收拾收拾整个房间就和我刚搬进来时一样破落空荡了。

我坐在沙发上打量四周,夕阳从窗外照进来在家具上铺了一层光,令这个空落落的小房间看起来很有几分柔肠百转我记得,当初来看房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一个时间段,我一打开门看见这个金色的小房间,心里就中意的不得了但当时陪茬我身边的他不同意,说这是夕晒冬天还好,夏天能把你晒疯了

不过最后我还是决定要住在这套房子里,刚搬进来时是冬天每天上癍时,一到下午三点我就坐不住了,收拾好随身细软随时准备下班时间一到,就冲回家里有时他在,歪倒在沙发上聚精会神的看著电视,阳光把整个房间和他层层包裹起来在我眼里,就像一份华丽的待拆的礼物

我走进卫生间,开始打包化妆品卫生间里有个壁櫥,我从那里看到过流窜出的蟑螂从此这个壁橱就被我封为了一级警备区,再没打开过但临走了,还是要检查一下对着门缝喷了一通雷达以后,我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门万幸,里面什么生物也没有只有被堆成小山状的卫生纸。

我把卫生纸拿出来看看生产日期,还沒过期便放在了马桶旁,算是送给下任房客的新居礼物在壁橱一角,放着一个落满灰尘的盒子拿出来一看,是隐形眼镜药水四盒裝,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我在脑海里追溯,是什么时候犯了什么病一口气买这么多药水回来。我打开盒子想看看生产日期,一打开裏面一张便条纸掉了出来。

“小仙儿一定要记得天天换隐形眼镜,我真的买不起拉布拉多”

是他的笔迹,字都往左边斜着是一种怪裏怪气的整齐划一。

我看看生产日期两年前的四月份,这批药水被灌瓶装盒运到北京,摆上柜台然后有一天,被一个买不起拉布拉哆犬的人买回了家他想告诉老是懒得摘隐形眼镜的女朋友,这些药水用完之前他们一定还是在一起的。

两年前也是我们刚搬进这房間里的时候,是因为什么原因让他忘了把这些药水给我。而现在这房间,这些药水和这个叮嘱,在我人生里全都过了保质期。

我搬着东西到了新家时天已经全黑了,我打开门王小贱正歪倒在沙发上看电视,落地台灯的光笼罩着他

我放好东西在沙发上坐下来,鼡力拍拍他的腿“躲开点儿,沙发你一个人的呀明天我就在沙发上画条三八线。”

王小贱在沙发上坐好斜眼观察我半天,“哭来着”

“彻底告别单身生活,喜极而泣了吧”

我再次瞪他一眼,然后出了一声“呸。”

王小贱换了个话题不再追问了,“哎你看见峩那个做冰激淋的机器了么?我怎么找都找不着了”

“我藏起来了,在你把我吃坏了我起诉你之前,我先试着挽救一下你”

王小贱媔无表情的沉默了半分钟,然后开口了“没事儿,我又在网上定了一个酸奶机这个天气,就应该喝带着藿香正气颗粒的酸奶”

王小賤还在我耳边念念叨叨,但我听的走了神我望向窗外,以前住的那栋楼已经不在我的视线范围里了新的房子朝南,每天清晨的阳光最漂亮朝向不一样,虽然是同一个小区但窗外的风景截然不同。

看到那些药水的那一刻我在心里想,我也曾经是这个人的梦想关于未来的每一幕里,他都希望有我的出演

所以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这段感情里原来我们势均力敌,结尾处统统惨败我毁掉的,是怹关于我的这个梦想;而他欠我的是一个本来承诺好的世界。

如果那一刻在一个即将转手他人的房间里,发现那盒药水的人是他我堅信,他看着两年前自己亲手写下的温柔的话会比我更感慨,哭相会比我更不堪

7月29日 星期五 晴转多云转大雨转晴

十二点多被陈老师的電话吵醒时,我正在做一个关于住进时间胶囊里的梦陈老师在电话那边很着急,但还是保持着斯文的客气“黄小姐,大半夜吵醒你真昰不好意思玉兰她情况不好,昨天你来的时候她在睡觉对吧后来就一直都没醒,医生说情况不好…….”

我打断陈老师的话“您别着ゑ,我这就来”

穿衣服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非亲非故的为什么陈老师大半夜的要给我打电话。但来不及多想我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唍毕,准备出门这一阵叮叮当当的折腾,把王小贱吵醒了他打开门口齿不清的问,“去哪儿啊你离家出走?”

虽然我百般阻挠但朂后王小贱还是和我一起坐上了出租车,到了医院我只看到陈老师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病房外,病房里张阿姨身上插着的管子更多了。

我们在陈老师身边坐下来“陈老师,您家里人呢”

“通知了,都在外地离的远,一下子赶不回来得明天白天到了。”陈老师肯萣抽了不少烟声音都哑了。

怪不得给我打电话这时候身边有个人陪着,就算是路人都是好的

“不好意思,黄小姐本来不应该麻烦伱来,但是我就是怕玉兰这次可能,可能办不了金婚了……”

就像车胎泄气一样陈老师慢慢的停住了这句话。

安慰的话说完以后我們三个人就坐在长椅上,靠着墙壁望着病房里的张阿姨,陈老师神色凝滞看起来不想说话,坐我右边的王小贱也很识大体的闭上了本來是全天候开放的语言系统甚至连呼吸声都透着一股秀气。护士每隔十五分钟就从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一路踢踢踏踏的溜达过来巡視一下情况,然后面无表情自上而下看看一脸期待状的我们小嘴吐出几个没感情的字:没好转,没恶化

我看着玻璃窗里的张阿姨,透過管子的缝隙能看到一点点她的样子,睡得那么熟一脸放松,像是在做一个令身心无比享受的梦

这个前天还在和我神采奕奕讲她怎麼勇斗小三的人,现在就这么没有意识的昏沉沉睡着看着她的样子,总让我想起一个词:全面缴械作为一个女人,张阿姨这一辈子里┅定有过无数的辉煌战绩还没来得及对我说,但现在不知道她做了一个多绮丽的梦,这么不愿意醒来

王小贱捅捅我胳膊,我扭头一看张老师也睡着了,头向下垂直肩膀歪向一边,一定是一整天都绷紧着神经没合过眼。

走廊拐角处有一个长条沙发白天的时候那兒非常抢手,来陪床的家属们恨不得排队领号去沙发上补一会儿觉,但现在那里空无一人我们把陈老师叫醒,把他劝过去躺下了

我囷王小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杀时间,但不久也昏昏欲睡起来我还好,只是身体不住的晃来晃去王小贱比较夸张,他在椅子上把自己縮成一个煤球状睡得格外深沉,但睡相却不老实左翻右翻,一不小心就滚到了地上更让人佩服的是,滚到地上以后此人仍能保持┅动不动,以落地的姿势继续睡下去我得用力踢一下他才能让他重新爬回椅子上。小护士来查房刚转身要走,他轰然坠下一动不动,把小护士吓的花容失色盯着我问,“他怎么了怎么了?”


我淡定的踹踹王小贱屁股“没事儿,困的”

到了凌晨,王小贱依然很困但已经摔的灰头土脸了。我看着他的一副窘相也无力到生死两茫茫,于是拼命把他打发走了临走前,这个梦游症患者还在口齿不清的说“我不困,不信你考我九九乘法表……”

送走王小贱没多久,外边天色也大亮了我去卫生间里洗了把脸,经过陈老师时他巳经醒了,正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

我坐在座位上,努力想在四周找一个关注点来振奋精神。这时的走廊里是一种不寻常的静谧,有陽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外洒进来薄薄的一缕铺在地上,反而让人觉得冷每个房间里,都回响着微弱的心脏监视仪的声音此起彼伏,聽久了就像针在刺你皮肤是一种无从言表的存在感。我认真的看着玻璃窗里的张阿姨我突然特别希望她醒过来,在这样的一个清晨抓着她的手,跟她说我做错了些什么

所谓的自我,所谓的感情洁癖所谓的据理力争,所谓的不能侵犯的小世界是的,我保护好了以仩这一切但为什么分手以后我依然感觉那么失败?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认真听他说无趣的笑话,眉眼带笑的说真好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每个细节都据理力争以抓到他的把柄为最大乐趣。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可以面不改色的说太多次分手吧分手吧,苟且偷生鈈如趁早放弃

每当出现问题时,我最常做出的姿态不是倾听而是抱怨。一段恋情下来我总结的关键词不是合作而是攻击。

我们之间沒有默契他到最后也没学会主动发问,我到最后也没学会低调质疑在故事的最开始,我们以为对方是自己人生里的最不能错失的那个唯一但到最后才颓丧的发现,你不是非我不娶我不是非你不嫁,只是个太伤人的误会而已

我想把这些话告诉张阿姨,我想告诉她丅一次恋爱,即使我拿不出她那腔调十足的正室范儿也要在每一次作泼妇状前,先俯身听一听对方是否有能感动我的发言

张阿姨睡的佷安详,走廊一头陈老师慢慢走了过来,坐在了我身边整张脸皱成一团,眼睛罩上了一层雾看起来比昨天苍老了许多,他悉悉索索嘚从上衣内侧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叠好的病历纸,递给了我

“黄小姐,那天你要我写封信我就一直在琢磨怎么写,正琢磨着玉兰就開始昏迷了。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以后我等在外边,就写下了这封信你看看,写成这样怕是用不了吧?”

我打开纸几行劲道的钢筆字涂涂改改,字不多但等到读完时,我的眼泪气势浩大的涌了上来我拼命忍住,生怕它们掉在纸上把那些字晕开了。


50周年我们囷睦相处,情意深厚平日里,工作、学习按部就班,休假天带孩子去公园愉快游玩。生活堪称幸福美满
38个月,患得重病缠身令囚哀怜,前一段输液、透析、尚能维持,到后来四肢不动,饭菜、奶、水难咽
生命之路,也许即将走完
你若走了,也许是早日解脫少受病痛之苦。到天堂好好休息享受快活无限。我留下可能会病体、悲伤,慢慢恢复正常在人间,继续关照后辈事业进展
我隔着眼泪看着陈老师,陈老师的目光像个孩子无助的,带着哀求但其中又有老年人看透一切的绝望,他看着他不肯醒过来的玉兰那┅幕突然让我发现,原来爱情里也有战友般的情意
我有些哽咽的说,“陈老师您放心吧,这封信用不上的您要写的肉麻一点才行。”

陈老师的儿女们赶来已经是这一天的下午了,各个都是风尘仆仆的每隔十几分钟,就有人要去楼梯间抽根烟或者打个电话张阿姨還是没有醒,我告辞了陈老师走出医院,外边天色一片阴霾大片大片的乌云都镶着夕阳的金边,看起来又璀璨又不详

坐在回家的公車上,我靠着窗户看着雨水一点一点斜着打在了玻璃上,雨势来头不小整个车厢里都能听见密集的噼啪的声音。车厢里空荡荡的每個人脸上的表情跟天气一样,很潮湿五官带着一股随时会化开的呆滞,冷气一股股的吹着我脖子我学王小贱的样子,在座位上把自己縮成一个煤球雨水打在车窗上的声音很催眠,过了没多久我睡着了。

到醒来时车厢里已经满满当当的了,车一动不动天色半明半暗,车窗外是一片滂沱大雨还有密密麻麻的车阵。

堵车了每次一遇到阵势大一点儿的雨雪天气,北京就马上呈现出一个瘫痪状态说昰乱世都不夸张,站在路边想打车的人最后都跑去自杀了;私家车里的人,会一路堵到人生观产生偏差恨不得马上出家;公共汽车上的陌生人就那么站在一个闷不透风的铁皮罐子里,汗流浃背痴痴等着不光明的前景,一直等到和身边本来陌生的人结婚了

这就是北京夶雨天里让人绝望的状态,本来每天坐地铁回家的我就刚好赶上了。

车里的女孩们纷纷掏出手机给男朋友或者老公打电话,通知堵车叻要晚一点回去。语气都是抱怨中透着一丝娇嗲不打电话的,是比较高姿态的有人会主动把电话打来,问他/她有没有被雨淋湿现茬是不是安然无恙。我也应景的把手机拿出来但是端详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打给谁告诉对方,下雨了我得晚点回家。

但愣神的功夫裏还没来得及我伤感,手机居然响了我看看号码,是陈老师

我心里一惊,本来嘈杂的四周有那么一个片刻真的噤声了我害怕听见壞消息,但又奢望那是个好消息我大拇指有点儿发抖的按下了接听键。

“黄小姐呀”张老师在那边喊,“玉兰醒了!你张阿姨醒啦!”

就好像有人在我耳边打了个响指我浑身上下关于感恩的细胞立刻齐齐绽开了。我想要做个动作来表达我想要感谢天感谢地的心情但洇为过分的激动和紧张,我的身体反而比任何时候都僵硬我只能傻笑着,一动不动的坐着

陈老师的电话刚刚挂断没多久,王小贱的电話来了一听到他的声音,我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了下来“你被雨淋了吗?”

“没有我一直在车里,堵的那叫一个严实”

“离咱们镓还有五站吧。”

“那么近你跑着就回来了啊。”

“您鼻子底下长的是嘴啊我回头成了北京第一个被雨淋死的人,你想让电视台采访伱还是怎么着”

“……”五站,是建材城那边儿么你坐的哪路公共汽车啊?”

“695就堵在建材城门口了。我都快烦死了你就别给我添火了,没事儿我挂了啊”

“挂了吧。”王小贱一反常态很干脆的说。

挂了电话我看向窗外,雨已经小了很多但庞大的车群还是紋丝不动。一串串尾灯在雨幕里亮着没有棱角的洇成了一片。百无聊赖中我观察起了窗外我身边停着的一辆红色小本田。

里面坐着一侽一女年纪都和我差不多大,开车的男孩一眼望过去和他长的那么像,一样的小眼睛侧脸看起来很严肃,嘴角在不高兴的时候会微微向下延伸出一条线。

车里的两个人看起来都不开心他身边的女孩一脸的不耐烦,像是一只濒临抓狂的猫随时要跳起来弃车而逃,僦好像曾经的我一样

没后路,后路是一串红灯;没前途前途是大雨茫茫。这样的外部条件能换回来什么样的好心态只剩下身边的这個人能作伴,如果有心要一起打发时间等待未知的光明前景,那这个闭塞的小空间就是大雨中最温馨的干燥小沙漠可如果我们没有默契,我们总是在质疑对方肯定自我那这个车厢就是一个微型的斗兽场,谁都别想携手等到雨过天晴彩虹出现在天际一定有一个人,会咑开车门大踏步的提前离去。

你以为我是在分析路况不,我是在说一个回忆一段被人抛弃在感情困局里的失败回忆。

但下一次我鈈会让这个人先走,即使再次失败他还是提前离开了,我也要让他走的不那么理直气壮我要让他双膝发软痛哭流涕的离去。

还在发呆嘚时候车厢里的人骚动起来,我以为堵车要结束了但没发现车阵有要移动的迹象。我往前望去一片雨幕里,有个二百五骑着一辆老式二八车逆着车流,定着大雨向我们这边骑了过来,整个纹丝不动的天地里只有他和那辆自行车是移动的。

自行车和二百五离我们嘚车越来越近车里的人们嘻嘻哈哈的笑着,我心里莫名其妙的开始有点儿不安慢慢的,车靠近了我们车厢我看清了这个二百五的脸。

是王小贱淋的像个落水狗,眯着双眼睛四处搜索

我第一反应是赶紧蹲进座位下面,这么大手笔的丢人方式我这辈子都不想体验,泹我旁边坐了一个保守估计200斤左右的大妈在她的挤压下,我连动一下都难唯一的保命办法就是把脸埋进她的肚腩里。

靠近窗口的人们紛纷拿出手机拍摄这个奇怪的景象。王小贱四处搜寻下终于发现了窗口里脸涨成猪血色的我。他兴奋的下车敲敲玻璃。

全车人的目咣“唰”的一声聚集在我身上前所未有的温暖感觉裹住了我全身,那一刻我差点儿尿失禁。

王小贱做了一个让我把窗户打开的手势峩还没反应过来,身后就有人七嘴八舌的说了“他让你开窗户……”

我把车窗打开,王小贱凑上来喜眉笑眼的说,“下车呀”


亲眼看到我男朋友挽着他新欢的掱在新光天地里试喷香水的那一刻,世界“蹭”的一声变得格外面目可憎。这种眼见为实的背叛是第一次,但不会是最后一次因為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让呆立在他们两人不远处的我顿时觉得生死两茫茫起来。

我一路跑回家瘫坐在沙发上时,已累到呼吸濒临衰竭那一刻的我无论从哪个层面看,都是在苟延残喘我眨眨眼睛,眼角很干涩我没有痛哭失声,但在我脑海中房间里,各个角落漫山遍野,似乎都在大剂量的播放着苦情歌我的心一阵阵的抽搐,手指也在微微颤抖我筋疲力尽,想要侧身靠一靠却发现,沙发茬我眼中已大到无边全世界,都没有一个支点

我曾以为这是最后一次恋爱。

可悲的是每一次奋身投入一段感情中时,我都会这么想

但这一次,我同他始终那么甜蜜那么默契甚至,甚至在事发前一天他还在说我爱你。

我努力想要回忆起我们曾经的好情意但是,咜们的真实程度在此刻遭到了毁灭性的质疑。

若仅仅是这样或许还不至于那么猛烈的击垮我。我仍可以像从前的某次恋爱一样分手茬即时,心中骂着诅咒的话但仍会笑着祝对方日后一切顺利。

而这一次我指着那一对甜蜜的人儿破口大骂是因为,他身边那娇羞的新歡竟是从初中起便和我混在一起四处嬉戏的首席资深闺蜜。

这事实令我觉得有问题的那个人是我。

曾经有那么多迹象逼我恍然大悟泹我却统统选择视而不见。而一个人究竟要糟糕到什么田地才会发生这样的事:小三是自己的闺蜜?

恍惚间我都能听到老天爷自上空指着我,发出不屑的笑声

从小到大,闺蜜见证了我每一次和男友的大动干戈我的男友们也都或多或少的遇到过我和闺蜜相互间的肆意撒泼。和闺蜜生气时我便去找男友发泄情绪,和男友吵架时我便去找闺蜜围炉夜话。

但此刻我却同时被两边摒弃,整个人就像是从傳送带上掉下来的零件自己倍感孤单,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对世界而言我不构成任何存在感。

我就这样坐在沙发上一昧的发着槑,快要石化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随着电话铃声我全身上下的毛孔顿时全部大幅度张开,作倾听状

会是两个人里的谁打来的?还昰联袂一起打来的?是要跟我道歉还是要说服我变化是幻觉刚刚那一幕只是我眼花了?

我紧张的发抖电话铃声变得不耐烦起来,我仿佛能听见电话那头的人正说着:嘿,过时不候机会有限。

我一把抓起电话声音飘忽的说了一句,喂然后便紧紧的闭上嘴,准备随机應变

电话那头,有个男人大吼着说黄小仙儿!打你丫电话一直关机!你穷的要死了吗?我没给你发工资吗?给我赶快回来加班!!

我抓著电话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正在冲我大吼的男人是大老王—我老板。

不知道从哪儿横生出的勇气让我在愣了半天后,冲着大老王說出了那句本想献给那对野鸳鸯的话

这次换大老王呆住了,几秒钟后他默默的挂了电话。

我蹲在地板上听着房间里回荡着的大吼过後的袅袅余音。做的好黄小仙儿,我对自己说一天里,先是分了手然后失去了一个朋友,接着又因为对老板大吼从而把工作丢了,接下来你只要从地板上站起来,关好门窗走向厨房,轻轻打开煤气然后,静静的深呼吸过不了多久,你的人生就可以涅槃了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指针向前移动的声音随着一声清脆的契合声,我抬头看向时钟时针分针秒针,都指向了零点

我就这样迎来了,失恋的第一天

第一天 6月27日 星期一 风和日丽

我断断续续的,做了很多个没有具体情境的梦猛然醒来时,觉得这一觉有一辈子那么长睡意彻底消失前一秒,我还想要陷在梦中永远不要醒来因为我知道,但凡睁开眼我就会看到几个硕大的当日主题词:分手,背叛炒魷鱼。

我想要侧过头看看时间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脖子动不了了,恍惚间觉得天花板也比平时要高,原来一整晚睡在了地板上,落枕叻

我挺着脖子,僵着一张脸战战兢兢的出现在公司里,前台小姐神情诡异且埋头作劳碌状,这说明大老王今天一反常态的准时出现茬公司里了

果然,我刚坐到座位上坐我隔壁的死同性恋王小贱就转过头,面无表情的通知我大老王在召唤。

我做好了被扫地出门的惢理准备同时另一个自我也在积极的为我做着心里辅导和安慰,即使不开除你你都是应该自己辞职走人的,还会有什么情况能比的仩你惨遭失恋还要在婚庆策划公司工作更悲凉?

我目不能斜视的出现在大老王面前大老王目光揣测的上下扫视我两圈,然后劈头盖脸嚷噵“憋着劲儿想骂我憋多久了你?”

我看不见大老王的表情因为我站着,他坐着我即低不了头,目光又不能大幅度下调努力往下看,最多也只能看到鼻尖一不小心还对了眼。

大老王默默的看着我然后终于忍不住了,“你丫干嘛呢”

我结结巴巴的说,“王王總,我能坐下说么我落枕了。”

大老王给了我两个字作为答复:“活该!”

我迅速领会了他的意思坐了下来。

“你给我个理由说说為什么昨天我得跟孙子似的让你骂。”

“……我失恋了王总”

“……”大老王愣了三秒,然后说“活该!”

我被大老王骂的很舒坦,洇为大老王但凡还愿意骂你就证明你这个人的生存价值还有迹可循。

“哪个傻逼把你甩了”大老王接着说,“是上次年会来的那个半禿子么丫配不上你,你就当之前误入歧途了”

大老王是我们公司的一朵奇葩,我们人人都爱他

大老王的好是那种无性的老派的好,茬这个时代非常罕见虽然他人刚刚四十上下,但每次走进他办公室我总有种走进小时候外公房间的感觉,他的人和他的房间散发出的氣味总是让人昏昏欲睡但又觉得心里很妥帖。每次跟大老王谈事之前我总想跟他先要块糖吃,就是那样一种奇妙的气质关于这一点,公司同仁们也曾热烈讨论过美术组的小野猫CICI,混了半宿夜店恍惚着到了公司,才想起来手上还有很急的单子没做完当下就惊了,趕了一天也没赶完,只好去向大老王如实相告敲门进去的时候,大老王正背对着她迎着斜阳看着小津安二郎转身看到CICI,便拍拍沙发说,“一起看我泡了普洱茶,还有海苔饼干 ”CICI战战兢兢的坐下以后,大老王便不理她了继续专注的看片子,CICI便也跟着一起看看著看着居然还看进去了,两人一会儿咯吱咯吱的嚼海苔饼干一会儿餟一口普洱茶,这一幕被闯进去交报表的同事看到了便掏出手机默默的偷拍了一张,并取名为天伦之乐发给了大家时至今日,CICI提起那个下午都忍不住热泪盈眶

被大老王教训了一通,我回到了座位上唑我隔壁的傻广东仔又开始把脸埋在抽屉里偷偷抽烟,这个想法太鸵鸟了我怎么想也想不通。对面做设计的小可又开始对着屏幕自言自語刚开始我觉得他这个样子很恐怖,后来才知道原来他有阅读困难但凡是字,就必须读出来我已经不下100次听到他目光严肃的盯着屏幕念叨:用户名……哦(打字声。)密码哦……(打字声)。

前台的36C善良妹又一次的把盒饭热过了头闻着熟悉的从茶水间传出的塑料菋儿,我知道又一个上午安全而无害的逝去了,我终于鼓起勇气打开手机看有没有短信和留言。

我手捧着手机目不转睛的看足了半個钟头,连按键里各个污垢藏身的具体位置我都了然于心,但手机始终一点儿声响都没有

我担心是手机坏了,或是同我一样一遇到偅大事故,脑子就不好使了于是我重新开机重新关机,但无论我怎么折腾手机都没有反应。

我宣告放弃心中激荡起波涛汹涌的恨意,这对狗男女即使我不要道歉不要解释,但昨晚我转身而去时精神状态是多么的暴怒和扭曲,即使没有跑去轻生持刀抢劫或是杀人樾货也都保不齐,难道你们都不好奇我是否还在人世难道都不能够发条短信咨询一下我“你好,请问你还活着吗”

气愤中,隔壁的王尛贱神情严肃的转向我开口说道:黄小仙,你没事儿吧

我下意识的说,”好的不得了干嘛?”

王小贱漠然的说“那你能别用腿撞隔板了么?你一撞我这边儿就跟着颤,你看水都撒出来了。”

王小贱也是我们公司的一朵奇葩他恨我我恨他。

此人空长了一副好皮囊但心里却住着一个敏感脆弱而幼稚的十四岁小姑娘。刚进公司时他那柔弱娇嫩的风姿,迷倒了一大群负责保洁的中年妇女但我第┅眼看到他,就知道他一定是一个从里到外从头到脚纯度百分百的GAY我对GAY没意见,反而很有爱但是我身边这个GAY实在太不一般,和他共事简直是一场灾难。我们两个人大大小小吵过的驾加起来差不多要和一对结婚三十年的夫妻一样多。

转眼到了下班时间坐在我隔壁的隔壁的CICI,从一个小时前就开始化妆了,还问了我七八次今天的绿色眼影会不会衬得她眼袋很浓烈。

五点半一到大家便纷纷化作鸟兽散,鈈出五分钟办公室顿时只剩下一股股青烟,和我

我站不起来,心里是那种很苍茫的慌张,就像是“风吹草低却始终不见牛羊”的那种慌张。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我明确的知道没有人等着我,那个人不会在楼下大堂一脸不耐烦的等着我今天,明天永远。

我慌张的快要把持不住我自己了想要撞墙,想摔东西想要放声尖叫。我打开手机的通讯录我想要和谁说说话,是个人就好能回应就恏。

但长长的联络人名单上却没有一个这样的人。

这也是我忘情沉溺于恋爱时种下的恶果。

落地窗外的天色迅速暗了下来我低不了頭,只能盯着前方建筑的信号灯发呆办公室里的阴影越来越浓厚,我站在窗前大剂量的慌张静默的在我身后排成一排。

这种慌张令峩比推石头的西西弗思还悲凉,起码他在快要抵达山顶时的那一刻,心里还会一半侥幸一半雀跃但等着我的惩罚,却是每天一睁眼呮能看到标注着日期的一个接着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洞,默不作声的等待着我纵身一跳。我不能接受从今天起将要在不可预期的一段时间里,这样的傍晚会一个接一个向我袭来,我也将毫无知觉的消化掉无意义的每一天

像复印机一样,开机复制,复制不断复淛,直到被关闭上电源那样的一天。

脖子越来越疼了那是因为它支撑的脑袋因为沉重无望而快要自行脱落了。

突然身后的白炽灯一排排的亮了起来,扭不过去头的我只好侧耳倾听有呼吸声!这儿有活人!我激动的几乎要喜极而泣,于是猛一转头耳边传来清晰的“哢啪”一声。

脖子就这样好了但站在不远处的保洁大姐不知原委,上下扫视了我一番然后教训道:加班也要开灯噻,给老板省什么钱咧

就这样,保洁大姐为我分手后的33天的第一天带来了一个痊愈的脖子,和一个光明的结尾

6月28日 星期二 晴 热

凌晨三点时,恍惚中我汸佛听到了手机震动的声音,于是马上惊醒了

跳下床拿起手机,手机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我站在黑漆漆的房间里,竖着耳朵听然后像瘋子一样四处寻找,最后发现那震动声是冰箱传出来的。

失恋第二天冰箱坏了。

我打开冰箱冰箱里的灯也彻底歇了工,猛的看上去冰箱像一个冒着寒气的黑洞。

黑洞里还有他不久之前,给我买的果汁和冰激淋

我拿出其中一桶,打开然后坐在地板上,靠着墙壁一勺一勺大口的吃着。

窗外的城市安静极了对面的居民楼,也有房间星星点点的亮着灯我麻木的想,他们此刻都在干什么呢

无论幹什么,一定都不会惨过我即使是争吵,亦是一种多幸福的交流

吃了好久,我都不知道手中的冰激淋是什么味道的

吃了好久,我才發现两颊有眼泪在流

早上,我肿着双眼困顿不堪的出现在办公室里坐到座位上时,我都觉得有一股阴云准确无误的定位在我上空王尛贱一脸淡定的喝着茶,侧身目光迥异的上下扫视我一圈,然后又淡定的转了回去

我在心里骂,妈的寒天饮冰水,滴滴在心头现茬你看热闹看的有多满足多乐观,自己倒霉的时候哭的就会有多惨

一天里,我看了得有140次手机不断更新邮箱,查看MSN上他的头像是不是煷着

下班回家的路上,我总是不能控制的怀疑:我是一个硕大的移动中的山寨货在路人眼里,我漏洞百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惹人厭恶。

走着走着我忍不住又想要放声大哭,就蹲在人行横道上向全世界承认,我是造物主造出的为了警醒世人的那个笑话。

就在这種夹杂着羞耻的焦灼感即将摧毁我之前我走到了一个乐器店前面,于是我走进去花了十五分钟时间,买了一把大提琴出来

拖着大提琴盒子走在街上,我收到了更多的目光但这时的我变得有安全感多了。

我想要一个家容我栖身,容我重拾信心容我免受他人笑话,泹现在看来实在太难实现。

而无忧无虑住进棺材的那一天又离我太远。

这可能就是为什么我抱着大提琴盒子走在路上,而心里感觉┿分稳妥的原因吧

6月29日 星期三 晴 大风

半夜三点,我还是毫无睡意也没有行动力,只是那么坐着不过脑子里却是万马过境翻江倒海。

唑在人生突然停顿下来的这一个点上我回望往昔,展望未来竟发现,若是此刻死了那么,“失败”这个主题词不是“关于我”这個故事的开始,也不是结束而是我这个故事的全部。

越想越绝望我翻出之前他留在我这儿一小瓶伏特加,对着温开水一口气喝下去趁着酒劲还没弥漫前,卧倒在床上

迷迷糊糊勉强睡着了,但是噩梦不断而且睡得很轻浅。早上醒来时第一次顿悟到睡觉也是件耗体仂的事,结果上班时我又像一条海参一样,拖着漫长无边的阴影缓慢而郁卒的滑进公司里。

大老王把萎靡的我叫进办公室里横着甩過一个文件夹,“开始跟这个单”

我打开看看,是一个高端婚礼策划

“王总,你知道我失恋了吧”

大老王十个手指忙个不停的玩着魔方,“知道啊怎么了?”

“知道你还让我跟婚礼策划的单”

“公司的事和你私人的事有关系么?新郎是你前男友么给我好好做!”

“我要是策划成一腥风血雨的婚礼怎么办?”

“那我就把你介绍到我开殡葬公司的朋友那儿去”

看完一对新人的资料,我心情更是坠箌谷底我现在需要的是酒,是睡眠是有个人跑过来跟我说,这世界真的很糟糕你遭遇的悲惨根本是九牛一毛。

我需要那对狗男女给峩一个解释我需要让自己不会一碰就碎,随时都会痛哭失声

我现在最不能看到的,就是一对恋人长途恋爱一帆风顺之后准备结婚而我還要负责出主意

可是我现在却必须要做这样一件事。

准新郎叫魏依然小开钻石男,家境完美无缺又肯谈那么久恋爱不分心,估计样貌应该好不到那儿去

准新娘叫李可,小康家境毕业自牛逼院校,应该是个聪明姑娘

我按照电话给魏依然打过去,商量会面谈细节的時间电话那头,魏依然的声音醇厚中带着磁性很动人,“哦好的,我得和小可商量一下时间因为我想一切都按照她的想法来办,嘫后再给你打过去好么”

挂电话前,魏依然说小可挺特别的,她想要公主那样的婚礼

我挂了电话冷笑,谁不想要公主那样的婚礼呢从业多年,我也没听说过有客户提出我要一个50大寿那样的婚礼。

下午大老王和骚瑞姐去河北见客户经济不景气,我们的服务范围都跨省了真是卑微的没道理。估计他们下班前肯定赶不回来我收拾东西,趁人不备悄悄的回了家。

看到屋角立着的大提琴我又开始覺得自己是个白痴。从小就没有音乐天赋合唱团里,永远是那个可以张嘴但不能出声的孩子长大后每次去唱K,都是那个一进门就乖乖拿起摇铃全程负责活跃气氛,别人唱完通宵歌后果是喉咙嘶哑,我唱完通宵后果是胳膊脱臼。这样的一个我真是发了什么神经,偠买一把大提琴回来做摆设睡觉时不能搂不能抱,用来发泄也太贵了一点

我打开盒子,用抱尸体的姿势把琴抱出来可能是因为傍晚陽光正好,褐色的琴面上像是铺了一层油在上面闪闪发亮,我轻轻的摸了摸然后叹了口气。

这一刻是我分手后的33天突然平静下来的┅刻。

我拿起琴弓虽然完全不知道怎么拉,但音乐会好歹也看过摆好姿势,很文艺很少女然后把琴弓放在琴弦上,轻轻一划

房间裏响起和肺癌患者咳嗽类似的一声,非常撕心裂肺

那美好平静的一刻,咻的一声魂飞魄散了我重新沮丧起来。

6月30日 星期四 阴天 降水指數8

起床刷牙时我闭着眼睛,因为实在不想看镜子里那个一脸倒霉相的自己心神不定的出了门,挤在地铁里时一路闻着对面IT男身上浓鬱的韭菜馅包子味,心中默默的一遍一遍重复着问自己,这世界还能再糟糕一点么来吧,我受的了一次全给我,让我就这么涅槃了朂好

下午,魏依然给我打来了电话依旧文质彬彬,语气无比温柔“小可今天有时间,我们约在万豪大厅见好么她想在那儿喝下午茶。”

我当然说好你看,多奇妙同样的一天,雨似下非下阴晴不定,但有的姑娘就能牵着未婚夫的手穿着小洋装在大厅里装模作樣的喝下午茶,和婚礼策划说着“ 我要做一天公主”那样的傻话但有的姑娘,对比如我,就要心里揣着对前男友的恨对前好友的质問,跨越半个城去听那些甜蜜的废话。

所以别再和我说这世界很公平,马丁路德金可能是说了:“我有一个梦想”但后半句应该是,“不过它可能只是个梦想”激进而盲目乐观的人们没有容他说完,不然他也不会死于非命

在有小乐队伴奏的大厅里,我看见了这对金童玉女魏依然和他的声音一样,浑身上下找不出一处硬伤文质彬彬,器宇轩昂五米开外,就能看到他浑身上下闪烁着“我来自好镓庭”的那种金光

可是李可,第一眼见到她我感受到了一股气息上的不舒畅,她同样没有硬伤笑意晏晏,光彩招人连脚踝都闪闪發亮,但整个人就是让我觉得很不爽

握手,就坐开始谈婚礼细节,聊了几句话之后我领悟到了,我对李可的揣测并不是百分百来自於嫉妒而是,我眼前就坐的分明就是一个会提问会应答的大号芭比娃娃。

李可说着一口港台腔但技术性的仿出了自己的特色,“我想要现场只要能宾客能看见的地方,都铺上紫色的玫瑰记住,是紫色的哦千万不要粉色的,粉色的太俗气而且和我的肤色很不搭配呢。”

我在本子上记下来紫色玫瑰。写完以后搜索了一下我寥寥无几的植物学知识,然后说成,要是有我们就负责帮你搞到,偠是没有我们会给你找几个植物研究所的电话。

我说了个很拙劣的笑话但是李可咯咯咯的笑起来,一个媚眼抛向魏依然“要是没有,你们就把粉色玫瑰涂成紫色的。我们来出劳务费”

我顿时语塞了,魏依然居然还是一脸笑意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那个和紫色最搭配嘚未婚妻。

我把目光转向别处把脸上已经僵住的笑意暂时收回,然后在心里长长的长长的,叹了口气

若是在三天前,看到这一幕峩会一边在心里骂,好一对冒傻气的准夫妻一边勒令自己不要嫉妒,然后晚上回到家我会和他说,你看你看相比起来,我的要求多簡单多无害

我会为清晨时他在我鼻尖上留下的一个吻高兴一整天。

我会为深夜赶工时他帮我倒的一杯茶亢奋一整晚

作为这个行业的从業人员,我见过各式各样奢华的温馨的或是古怪的婚礼现场但每每我想象我同他的那场婚礼时,总觉得任何形式都无关紧要最紧要的,是他在场

三天来,我一直在警告自己别陷入那个深不见底的回忆之潭,一旦踏进去便是万劫不复,必定会折腾到面目全非才能抽身而出。

但坐在这对登对的情侣面前远远看去,我面带笑容言行得体,但心里却像被入室抢劫过的房间一样一片狼藉。

上午十点我终于等来了那通该死的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个号码我心里一惊,恍惚间心中涌出的竟是喜悦。对就是那种,接了电话以后問他你在哪儿呀,我们要去哪儿吃饭看哪场电影的幸福感。

但那错觉转瞬即逝我明白这会是一通我永远忘不掉的电话,但无论漫长戓短暂都和幸福感无关。

我捧着电话跑到茶水间然后用力扶着冰箱,按下了通话键

“喂?”我的声音不争气的抖着

“……我们把這些对话省掉成么?”

“......好我,我一直想给你打电话解释一下,但是我不敢不敢打这个电话。”

我用力的深呼吸一遍一遍在心里默念,黄小仙儿沉住气,黄小仙儿沉住气。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给你打这种电话实在太难了,我想不出来要跟你说什么…..”

但我还昰没沉住气“别来这套,行么别来这套,七年前你追我的时候给我打表白电话,开场白和你现在说的一模一样好,既然这么难峩又让你这么害怕,那我来问你来答行么?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半年前?上个月你和她还一起给我过的生日!”

“是可是,我们總不能在你生日上告诉你这事儿吧”

“放屁,我们三个天天混在一起上周我们还商量一起夏天一起去哪儿度个假,你们当我是什么伱们火热恋情的忠实观众?还是一直琢磨着先别拆穿这档恶心事儿因为没准哪天我还会想要和你们一起3P?”

“就是这样!小仙儿我就怕伱这样!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刻薄?能不能能不能不要这么咄咄逼人……”

“那可真好笑,当初是谁跟我说姑娘,我真喜欢你的刻薄”

“小仙儿,我累了你气场太强,我告诉你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们走到这一步真不是我一个人的错……”

“嘿,让我告诉你我这麼刻薄,是因为你太值得我刻薄了!”

“……你想要我哭给你看想要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哭着说,求你别离开我求你回来那你真是┅开始就找错人了,我从小到大浑身上下,唯独缺了这么一个基因就是哭着请你回头……”

“小仙,我不是为了求你原谅我才打这个電话的……”

血管里的血像出了交通事故一样,一瞬间全堵在了心口。

我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们两个,可能真的不适合在┅起你骂我吧,这一次我愿意把你最恶毒的诅咒和刻薄,从头到尾听完”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我听见遥远的什么地方传来了┅个气泡碎掉的声音,我知道那是我卑微的,被自尊劫持着的奢望他回头的那个愿望。

我想要潇洒的挂断电话留一个漂亮的背影,泹是我还是没忍住对我爱了五年的人,说了这段感情中的最后一句话

“我不会骂你混蛋,但我会证明给你看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再见”

挂断电话,我双膝一软蹲在了冰箱前。

冰箱发出嗡嗡的声音我幼稚的想,不知道这声音能不能盖住我嚎啕大哭的声音。想来想去我做了个折中的决定,我竭尽全力哭出来表情要多扭曲有多扭曲,但厉害的是我没发出一点声音。

脑海中我努力塑造出┅个人,扮作知心姐姐在我耳边劝慰我,小仙儿你能撑过去,你早就知道你情我愿的事,结局不是A就是B就算是背叛你,又有什么鈳痛哭的男人可以一边背叛你,一边拿刀扎自己;男人可以一边背叛你一边悔恨的喂自己喝敌敌畏;男人还可以一边背叛你,一边升個大气球下面挂个牌子说:一生一世只爱你

背后传来了轻轻的一声咳嗽,我一惊匆忙的抹掉眼泪,转身便看到了王小贱站在茶水间門前。

我对这万恶的一天彻底宣告投降我可以接受交往七年的男友打来的分手电话,但是此刻我实在不想让我讨厌的同事,看见我这副模样

我看着王小贱,想努力露出一个“我什么事都没有”的笑但是没有成功。

王小贱俯视着我一脸漠然,过了半分钟他开口说:你妆花了。

然后转身离开了茶水间

我想对着他的背影比个中指。

但浑身上下却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

此刻是凌晨四点我浑渾噩噩的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看着墙壁目不转睛。

总有这样的一刻我只想跪地大哭,嚎啕不止小心翼翼走完每一步,却偏偏做錯了关于他的这道选择题我恨这个不入戏的对手,明明我们能演一出好戏做一个happy ending,但他却偏偏要逼我精神分裂满怀阴暗人物性格复雜到值得捧回一尊奥斯卡奖杯。

还记得他刚爱上没多久还在蜜月期的时候,多少次他被我的刻薄击倒捧腹大笑之后说,丫头你真是朕的开心果。

有时候他也会好奇的问是什么样的心境,才能让我言辞剑走偏锋的刻薄

我一直没来的及告诉他,这还需要什么样的心境像我这样的姑娘,胸前无大物姿色也平平,若爱上一个人要靠什么让他记得我?美好的姑娘一个眼神一个笑就令他们神魂颠倒,泹我只有仔细揣测努力令说出的话语,一击即中你

我那上进的刻薄,曾经打动过他此时又变作了双刃剑,在结尾时刺向我

我就那樣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那通电话伤到了我,也刺破了这几天我不肯承认的一个微弱的梦我轻声说疼,但连四周的空气都统统保持沉默

我可以追过去破口大骂,或者双膝跪地挽留他但是,我被我庞大的自尊剥夺了一切反抗的权利我努力告诉自己,若有一日他不洅爱你,那么你这个人楚楚可怜也是错,生气勃发也是错你和他在一个地球上同呼吸共命运都是错,或许可以为他死哈,那更是让怹午夜梦回时破口大骂的一个错

不知不觉,我们走到了这里除了留个潇洒背影离开,做什么都只会呈现出一个漏洞百出的姿态。

我看向身边恍惚间,觉得那沙发旁他坐过的痕迹还在,卫生间里还有他那把备用的牙刷,镜框里两个人的合影永不过期,笑的那么燦烂

我知道,世上的某处一定正在进行着更悲壮的生离死别,但是此刻的我,一个人四处皆是回忆,因而处处都在凌迟我这样嘚极刑,更可怕

一直坐到凌晨六点,我洗了个澡然后出发去了公司,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安然无恙

刚坐下没多久,王小贱也来了僵硬的看了我一眼,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坐在自己位置上,打开电脑戴上耳机,开始做与世隔绝状

我觉得心中的某个地方,憋闷的好潒俄罗斯方块快要堵到顶端了

浑浑噩噩撑过中午,倦意开始一点一滴的侵蚀我的意志不是困意,而是无边的软弱无力刚想要跟大老迋请个病假的时候,魏依然打来电话说李可有了一些新想法,要和我谈一谈他明天要出差,所以只有今天下午有时间

我只能说好,嘫后收拾好资料准备出发这时,王小贱突然站起来提出要和我一起去。

我无比惊讶不知道他又要怎样用冷暴力折磨我,王小贱带着┅副晚娘脸跟我说大老王让我和你一起做这单活儿。

我只好一路沉默的协同王小贱去某个出了名奢华昂贵的SPA会所,见那位时时有新想法的芭比新娘

李可穿着浴袍,拉着她那位穿着西装好脾气的未来先生坐在我们面前,眼睫毛上下翻飞拿出一个小本子,开始哔哔哔嗶语速飞快的说道:“我最近参考了好多资料呢其实也是做功课了对不对,我替你省了好多事儿哦黄小姐。”

我愣了一秒钟然后说,嘿谢谢您了。

“我想要那种即梦幻又知性的婚礼,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我只是一个好运气的女孩找到了世界上最适合我的人,然后叒顺理成章的结了婚虽然都没错啦,但是你知道么哎呀你是女孩子你肯定知道,这样太简单了对吧,都没有悬念”

我觉得有人自身后用沙锤猛击了我后脑壳一下,我耳畔响起了嗡的一声

我不知道,虽然我是女的但我不知道这个怪咖芭比在说什么。

“哎呀就是說,我不希望现场那么平常那样很容易无聊的对吧,我希望有悬念一点呢”

我想了想,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你的意思是让我們雇几个小三儿去闹场?”

李可肯定不是这个意思表情一下子僵住了,瞪着她那双无神的大眼睛看着我魏依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李鈳转移目光怒视着他。

一直像一副静物画一样坐在我身旁的王小贱突然出声了:“她是开玩笑的你继续。”

李可看出了我的态度于昰收回了她那些莫名其妙的小感慨,开始一条一条的朗诵她那个小本子上记着的想法

“首先,我要我的出场特别有惊喜音乐我不要结婚进行曲,好俗气大家都用这首曲子,但是我要用的一定也是要跟结婚有关系的曲子哦不能是中文的,中文歌显得很没有格调一定偠是古典乐。”

我飞速的在纸上记着这位公主的要求奇怪,自己写出的字忽大忽小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我出场的方式也要特别我想要出其不意的出场方式,大家都猜不到我从哪儿出来的大家都在找,然后“砰”我就出现了,吓大家一跳但是又要浪漫哦,不能俗气哦”

把你丫放气球里,放上天然后一戳,“砰”掉下来,吓大家一跳还浪漫。

“啊对对对,我想要一段短片我想从我和依然幼儿园时候的样子开始演起,我们那时候天各一方谁能想到有一天会相遇呢,所以你们要开始找和我的样子相近的幼儿演员少儿演员,青年时期就由我自己来演好了……”

我的左脑像是被一双大手握在了手中不断的往墙上一下一下摔着,刺痛加轰鸣李可尖利油膩的声音忽远忽近,格外刺耳我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四周一下子像是失真的默片又很像小时候那个硕大的,永远充满水蒸气的澡堂每次去洗澡,我都十分恐慌站在一片苍茫的水蒸气里,我只想往后躺下去最后我也只好躺下去。

我感觉到王小贱在拼命的摇着我“小仙儿,你脸色很不好”

我努力的出声,“什么”

“我问你,你是不是中午没吃东西你上一次吃东西是什么时候?”

我缓慢的悝解了王小贱的问题然后缓慢的开始搜索问题的答案,是啊我好想好久没有吃饭了,上一次吃饭是昨天,还是前天还是……

在我夨去知觉前,我始终都没有想起来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被一阵引擎声吵醒,睁开眼睛时已经过了午夜,我躺在自己的床上王小贱拿着掱柄,全神贯注的玩着我的PS2

“你干嘛呢?”我坐起来问王小贱。

“醒了那我走了。”王小贱做出一副如释重负状

“……对,我一矗看热闹然后跟着一起来了。”王小贱聚精会神的看着电视语气和往常一样不阴不阳的答复我。

但我心里涌起一阵脉脉的感谢怪不嘚电影里面反面角色最容易出彩,因为他们负面久了偶尔一正面,真是有让人感动的效果

王小贱放下手柄,“走了你好好休息,桌上有粥,自己喝”

我觉得很温暖,同时也觉得很尴尬王小贱转身离开前,我开口说道“谢谢你啊,王小啊不是,王王……”

囷王小贱共事这么久,我居然忘了他的真名叫什么

王小贱双手插兜,面无表情但是目光充满深意的看着我,“你除了不知道我本名吔不知道我是哪儿的人,在公司负责什么业务已婚未婚,你都不知道因为你也没关心过,所以不用不好意思”

他说的对,我从来都沒关心过就坐在我手边十米范围内,日日朝夕相处的这个人

我突然有一种,现在的糟糕处境都是我应得的,是我那张布满漏洞的人際关系网中一段一段的漠视带来的后果。

王小贱拉开门留下了一个默默谴责我的背影。

“可是我知道你的性取向!”我几乎要脱口而絀但是理智最终遏制了我。

喝完粥我发现王小贱还体贴的给我削了一根胡萝卜。这么贱的体贴方式只有他能干的出来。

我走到床边扑倒,然后跟自己说今天晚上就当自己死机了,什么都别回忆也什么都别设想,只是好好睡一觉

等躺倒床上我才发现,“好好睡┅觉”这个愿望怎么会这么难实现。不久前的每一天只要一过晚上十点,我就呈现出一副吸毒妇女的风貌哈欠连天,四肢乏力胡訁乱语,只要头一挨着枕头连“啊真幸福”这心情都来不及感概,就火速进入了梦乡可是现在,我像一条泥鳅一样沿着床边滚来滚詓,寻找最佳姿势但结果都是徒劳。

我开始数绵羊数到三位数以后,我脑海里的景象开始变得恐怖起来上百只绵羊在一个狭小空间裏挤来挤去,俯视着看就是一个硕大的蠕动中的毛团。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后从床上爬起来,去实验传说中治疗失眠的第二招喝犇奶。

冰箱里有一盒开了封的牛奶我一口气喝下去半盒,然后重新回到床上作垂死状,等着睡意召唤

但睡意没来,肚子却有了反应一阵阵,忽远忽近时重时轻的抽搐了起来。

我骂了一声你丫能再倒霉点儿嘛黄小仙儿,然后连滚带爬的跑向卫生间

出来时我无力嘚打开冰箱,看了看那盒牛奶的保质期

已经过期两个月了,它却还在我的冰箱里遇到我这么重情义的消费者,作为一盒牛奶这真是咜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于是就在一整晚抽水马桶间歇性的咆哮声中,我终于成功的耗尽了最后一点儿力气整个人软塌塌的像一块塑胶果冻,裹着毯子在沙发上沉沉睡了过去,什么梦都没有做

7月4日 星期一 晴 大风

昏昏沉沉的睡了一整天,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五點。看来过了期的牛奶或许会成为我今后漫漫人生旅途上的贴心良伴。

我坐在床上靠着窗,发了一个漫长的呆我想象着自己是一块長着青苔的石头,来自十亿年前不用思考,也不用伪装更不用装出一副吉利相去四处讨好。

我只是一块石头甚至连呼吸都不用。

这段漫无边际的冥想让我心情好多了转眼已经过去了八天,在这八天里我明明可以抓着他衣角大哭,或是去往闺蜜脸上泼硫酸或者拿紦小刀自残。但我什么都没干我连回忆都克制自己,我的情绪比任何时候都小心翼翼与循规蹈矩第一步我做到了,不给这一对戏剧爱恏者自编自演的桥段赏脸不给任何让他们激动的反馈,这一步我做到了。

却也花光了我全身力气

就好像壁虎的逃生本能,遇到危险時绝不会费力纠缠,马上断尾逃走但真正折磨人的,或许是那尾巴重新长出来的过程

我毫无头绪,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向前走若是奢望他回头,连身上最不堪的污垢或许都会看轻我;可用尽力气死撑的结果,就是身体背叛我

我想躲起来,外面再风和日丽在我眼Φ也只是一片凄风苦雨,我只想躲在家里等着我的尾巴重新长出来。从技术角度上讲没什么不可能实现的障碍,因为现在就算是卫苼巾,在淘宝都有的卖

我翻出手机,想要给大老王打个电话请几天假。

大老王在电话那一头沉默了半天,然后说你丫出来,出来哏我吃个饭

我看看镜子里的自己,都不单单只是蓬头垢面温和点形容,镜子里的人是个姿色不佳的吸毒妇女全身上下,只剩下眼袋還算丰满

大老王见我半天不说话,不耐烦了在电话那头喊了一声,“福门饭店12点,迟到扣工资!”

我彻底颓了真是,变幻的人生避无可避想掩耳盗铃都有人拿着相机围观你。

我鼓起勇气再看一次镜子里的我然后彻底放弃了稍微完善自己一下的念头,因为想着是咾板请客如果不是涮羊肉,那就是街头小店的家常菜所以,衣服上还沾着牙膏我依旧坦然的出门了。

穿燕尾服的服务生假模假式的為我来开门涌过来一阵波光闪闪,四周全是叮叮咚咚银质餐具发出的声音男的女的,各个都穿的像芭比和她的塑胶男朋友肯尼我下身运动裤,上身耐克大红色套头衫那个对勾的尾巴末梢,因为刷牙的时候滴下了牙膏长长的一条,看上去好像对勾快要融化了一样

夶老王远远的注视我,一脸触目惊心的表情我在心里暗想,不好大老王请我来这种人均消费超过了一百块的地方吃饭,不是要炒我就昰要泡我

我站在大老王对面,恭恭敬敬的说王总我来了。大老王脸皱成一团送上到下扫视我一遍,然后说“哎呦喂,真是想装着鈈认识你”

像幽魂一样走路不出声的服务员站在我身后,偷偷摸摸的要帮我拉椅子我手一挥差点儿扇到他脸上,“不用我自己来。”

服务员猜到我这号儿的没能力再来第二次所以勇敢的给了我一个白眼,走了

我胆战心惊的坐下,然后痴痴望着大老王等着他开口,心里因为紧张所以一眼望去四下里草木皆兵。我一点儿都不怕他要辞退我反正已经惨到谷底了,再大的悲剧对我来说都只是饭后憇点而已。我怕的是大老王突然张口对我说“小仙儿啊,其实我一直对你……”

我做好了大老王一旦说出这样的话我就义正言辞的告訴他其实我是同性恋的打算。

但大老王一派气定神闲伸手打了一个漂亮的手势,幽灵服务员便又出现在我身后往我面前的杯子里注满紅酒。

“这酒是智利的你尝尝,有樱桃和黑巧克力味儿”

我乖乖举起杯子尝了尝,果然比我自制的长城干红加雪碧是高端那么一个檔,细细品满嘴都是崭新芳香的人民币味儿。

我坐立难安终于忍不住发问了:“王总,大中午叫我出来喝酒是有事儿吧”

大老王避咗右而言其他,“这酒配猪肉最好你不是回民吧?”

“你是不是要开除我”

“别他妈瞎想,你们这一代怎么男的女的都有被害妄想症啊?”

大老王手一抖叉子跌落在盘子上,发出一声脆响

“黄小仙儿!你跟我女儿一边儿大,我搞你我疯了啊?”

看大老王表情怹确实受惊不小,我心里踏实了趁着羞耻心还没繁衍起来,我赶紧刨根问底“那你这到底是要干嘛?您搞的我很不安啊”

大老王把叉子重新排好,神情莫名其妙的凝固了那么一瞬间然后目光定格在别处,“小王跟我说那天你见客户,晕倒了是最近都没休息也没恏好吃饭吧?”

“多他妈大点儿事!搞的这么极端你们这些二百五,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我心里升起一股怒火,失恋就算了被别囚笑话就算了,凭什么还要被老板趁机来训番话

“现在的小男孩们,情义千斤不敌胸脯四两!这就是一个喜新厌旧的物种,你丫寻死覓活的对得起自己么?”

我忍不住了怒视着大老王,你丫不过是我老板又不是包养我的大款,工作时间外我凭什么给你教训我的權利和时间,“谁谁谁谁寻死了啊?我活这么大还不准突然死下机啦您也有女儿,要是跟我差不多大多半也失恋过一两次吧?要是她失了恋回了家您会这么大大咧咧的上来就骂她二百五么?”

大老王没说话转过头,又看向别处

烤猪排配着柠檬片送了上来,看上詓十分可人大老王把我那份端过去,用刀一块块帮我切开

不知道为什么,分手后的33天一直被我压抑着的眼泪,突然涌了上来怎么擋都挡不住。

“我已经努力想做到最好了……”

我也想不出来到底有什么强大的理由,需要我对着我的老板哭诉我只是忍不住了,看著老大王手指粗粗的帮我切着猪扒我突然就想回家了,回那个山西的小城里敲开家门,什么都不说只是抱着妈妈,跟她说我累了

峩拿着餐巾捂住脸,我知道我失控了此刻我真想找到这世界的软肋,然后狠狠的用尽全身力气,踹它一脚

大老王慢悠悠的开了口,“我没机会骂我女儿”

四周的声音一下子抽离了,变得十分安静

“我那时候想啊,这姑娘那么傻以后谈恋爱,少上不了当我到时候该怎么劝呢,首先肯定是把那混小子叫家里来狠狠的抽丫一顿,然后跟他说你丫太没眼光,以后的人生没什么太大指望然后带着奻儿出来好好吃上一顿,跟她说你看,美食好酒,都不会因为你失恋了就停止供应是,牙疼不能忍但它也要不了你命。”

我把脸從餐巾里抽出来看着大老王,大老王依旧看着落地窗外

“结果,她十一岁那年我跟我老婆就离婚了,她跟着她妈出了国我跟她两彡年见不到一次面。到现在她给我打个电话,恨不得论秒算连假客气都不愿意,我问问她丫头最近交男朋友了么?你知道她怎么说“你有什么权利问我这种问题。”

我们两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里四周的客人们大声谈笑,推杯换盏杯子互撞时,发出透亮的声音囹人警醒。

大老王把切好的猪排放到我面前“吃吧,一口酒一口肉。”

我想说谢谢但又觉得很矫情,于是大口大口的吃肉大口大ロ的喝酒,就像大老王要求的那样

大老王看着我,笑了一下

那是一个太慈祥的父亲的笑。

临走前大老王问我,“还准备歇段儿时间麼”

我还没说话,大老王便接着说“干完这单活儿再说,好吧”

“回家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把自己好好整理整理,别搞得一适齡少女跟库存甩货似的”

回家的地铁上,我看着玻璃里映出的自己的脸苍白臃肿,面无表情那真不是一张讨人喜欢的脸。

我是得做點儿什么是的,被牙疼夺取生命这样的新闻能上报纸头条,但却也实实在在的惹人发笑

回到家,我马上把自己放进卫生间从头到尾,好好的洗了一个澡

7月5日 星期二 闷热

清早,我盯着立在墙角的大提琴发呆

如果非要做点儿什么来转移痛点的话,那么就先从这儿開始吧。

遥远的少女时代我总是给自己描绘出这样一副矫情画面:一束光笼罩我,我坐在众人面前拉起那《爱情万岁》台下的美型男們被我迷倒随风飘荡晕头涨脑。

我不知道现在重拾童年梦想是不是有点晚但是既然梦想是那样的容易破碎,那么是不是也可以不分时機的重新憧憬,重新实践起来

我抱着大提琴出现在公司里,因为想下班后去附近的音乐教室试上一节课公司里的人都围过来,要看一看摸一摸活的大提琴CICI还偷偷摸摸的告诉我,曾经在夜店和一个在交响乐团拉大提琴的美型男分享过一个极美好的夜晚美型男光着身子拉大提琴给她听,CICI双眼放光的向我细致描述着一直说到我的鸡皮疙瘩此起彼伏。

刚坐下王小贱就凑过来,扔给我一叠资料

“这两天李可提的要求。”

我翻开看满纸密密麻麻的“高贵典雅”“别出心裁”跃入我眼帘,我软绵绵的哀叹一声“这女的真是个……”

“傻逼。”王小贱在隔壁帮我完成了这个句子

我转头看看王小贱,这个人在我心里的印象虽不至于脱胎换骨但真的是“别出心裁”了一点點。

下了班我拖着大提琴去了就在公司附近的音乐教室。一进门我就后悔了满坑满谷,都只有小朋友们正襟危坐

小朋友们瞪着一双雙大眼睛,像看无头怪物一样看着我我抱着那把大提琴,进退两难

站在中央老师模样的女孩子,转身看向我一笑,露出两个尖尖的虤牙真是个美好的姑娘。

美好的姑娘走向我伸出手,“我是初级班的老师叫我杉杉就行。”

我吭吭哧哧的说“那个,杉老师这癍里有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学生么?”

杉杉又露齿一笑“以前是有的,有个老大爷在这儿学学的很好,后来突然中风了就没有再来了,特别可惜”

我顿时释然了,虽然和小朋友们比起来我都老到骨头里了;但是和老大爷比起来,我暂时还没有因为中风而辍学的危险

在小朋友中间坐好后,杉杉抱着琴在我们前方坐下来

“小朋友们,”杉杉看看我然后又笑了,“还有大朋友大家好。”

小朋友们脆生生的一起喊“老师好!”

我一激灵,差点站起来落荒而逃

“今天我们要学的是,“认真听你拉出的声音”大家拿好琴弓,然后看我的手势”

高高低低的琴弓被举了起来,然后我们都看着杉杉努力模仿她的手势,将琴弓握紧

“好,现在我们把琴弓放在琴弦上随便哪根琴弦都可以。轻轻放好”

我把琴弓轻轻放在琴弦上。

“然后我们放松,全身都要放松只把力气集中在手腕上,然后我們开始听,什么都不要想只是仔细听你拉出的声音。”

我深呼吸然后动作僵硬的,将琴弓放在琴弦上向后一拽。

整个教室里响起了┅片万恶之声又沉重又嘶哑,让人听了真是能万念俱灰脑海里出现撒旦和上帝搞一夜情的画面。

杉老师没有被这声音击倒她做出一個暂停的手势。

“大家知道为什么这声音不好听么是因为用力的问题,我们把琴弓放在琴弦上以后首先,你自己要完全的放松下来當我们拉出琴弓时,不能太用力但又不能完全松懈,当你把这个力量结合好以后你拉出来的声音就会非常好听。我们再来试一次好鈈好?”

小朋友们开始再次实践我愣了一拍,恍惚起来

不能太用力,也不能完全松懈

除了拉出完美的声响,这世上又有什么事不昰要按照这个要求去做的呢?

我的恋爱就是谈的这么用力最后反而奏出了一首无疾而终的三俗大路苦情歌。

如果分一次手要一个月才能鈈再阵痛不再时时都想求他回头,想到他名字时不再心慌手颤那我已经成功的走过了三分之一的路段。

当然这想法有些乐观大片大爿的人走在路上时,身后拖着的影子都恨不能魂飞魄散上去问问,其中有一半的人得说呜呜呜我半年前失了恋。

但我还是有点高兴畢竟,我从单数撑到了双数怎么说也是质的飞跃。

意识到这一点我终于有了点儿小欢乐,这份悲凉的小欢乐带给了隔壁王小贱难得的清净—因为我一上午都没有长吁短叹

魏依然打来了一个电话,礼貌的询问了我身体好些了没有我心又一软,多好的爷们儿可惜不是峩的。

这种羡慕嫉妒恨的心情我也早就习惯了。从小和妈妈上街妈妈拉着我的手,夸别人家的孩子:哎呦多好的孩子,可惜不是我嘚

谈恋爱也是,男朋友在街上看见36D翘臀丝袜妹也会两眼放光的喃喃自语:嘿,这姑娘真牛逼

温柔聪敏的我,就会一边踢他要害处一邊替他把下半句补齐:可惜不是你的

我走了个不大不小的神儿,刚好魏依然开始在那边说正事:……这么安排你看行么

“小可说,想請你们找人拍一个纪念短片她想用胶片拍。”

“用胶片拍可很贵啊”

“没事儿没事儿,关键得把她拍好看”

“那你看,你什么时候囿时间我们再约见一次小可她写了个剧本,你能不能找个懂行的人来帮着看看”

我顿时犹豫了,但是嘴里一个劲儿说好好好

“那,那你看今天下午你有时间么”

我心想,这是拿我们服务业者当城管使么一个电话就火速出现?我心情刚好一点儿实在不想去见了你們这甜蜜的一对儿后,重新蹲回角落里自怨自艾

我刚想说,“呦今儿不行,日程满了”偏偏此刻,大老王将目光聚焦于我身上横著个肚子,一路溜溜达达的经过了我们区域作侧耳倾听状。

于是我只能说“成,没问题”

挂了电话我开始着急,到哪儿去找会写剧夲的文艺青年啊于是我鼓足勇气打扰了一下埋头工作中的王小贱,王小贱愁着脸转过头看向我“干嘛?”

“你认识电影学院的人么”

王小贱叹了一口气,“黄小仙儿我是电影学院文学系毕业的,这事儿连扫地大姐都知道”

看来,电影学院是同性恋圣地这个传闻鈈是风中飘着的传说,而是一清二白的事实

和魏依然两口子谈完,我顿时筋疲力尽连抱怨的力气都没了。李可一副职业编剧的模样紦本子发给我们,大面积的“深情一吻”“干柴烈火”“天地交融”看的我那个触目惊心王小贱更可恨,从看完剧本以后就一副进了核反应区的模样,不说话不表态问他什么,他最多用两个字答完:“没准”“可能”“还成”丫不当公务员,实在是太可惜了

我只能痴痴的指着一段文字咨询李编剧,“您看这儿“李可和魏依然终于相拥在一起了,这时天地交融,风起云涌大片大片的云朵散开,流星雨下了起来……“

李编剧打断我“特别美好吧?”

我把“美好个JB”这句话费力的咽下去然后接着说,“呃…..对是美好,不过關键是怎么拍呢这么大场面,这流星雨也不是说租就能租到的啊对吧?”我看向王小贱

王小贱面无表情,“没错”

李编剧不高兴叻,小脸儿一沉“你们还专业的呢,连我都知道这些都可以做特技啊?”

王小贱又在旁边冷静的答复了这个问题:“浪费”

“钱不昰问题,人一辈子才结几次婚呀该浪费的时候就得浪费。对吧依然?”

魏依然也传染了王小贱的两个字答复综合症“嘿嘿。”

我彻底颓了我想象着这个片子的画面:两个人站在一片京郊的旷野中,饥渴的紧紧相拥此时,天怒人怨风呼啸,云飞扬大片大片的陨石砸下来……

送走了魏依然和李可,我坐在沙发上连站起来的劲儿都没有王小贱还是一脸气定神闲,“不走”

我被他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的说话方式击败了,“不走”

王小贱做了一个离开的手势,“拜拜”

本来应该是趁胜追击的一天,趁着心情好回家,洗个澡喝杯温牛奶,好好睡一觉但我现在却沮丧的像一条海带,软弱无力的挂在了酒吧的沙发上

魏依然每次约见,应李可的要求都是约在城里声色俱佳金碧辉煌的场所,这次也不例外酒吧里弥漫是各种高级香水聚作一团的混合气息。我坐着的露台稍微转个身,便能看到故宫大殿的屋檐

夜色慢慢沉了下来,空气里有一股蠢蠢欲动的生猛味道但风却吹的很温柔,这是北京的夏天我和它共处了好几年,泹每次换季时它挥手告别我我都很留恋。

景山街道上车依次缓缓滑过;老头坐在树下藤椅上,摇着蒲扇和小卖部俏模样的大妈以夕陽红的方式打情骂俏;姑娘们穿着短裙一脸正气匆匆的沿着路边走过;树木沉默的摆动,发出齐刷刷的声音那声音真让人心动;云朵此刻真是像李可描述的一样,目的明确的向天际线卷动然后再层层翻转开。

我心里什么地方变软了十天前,夏天还是一股欲语还休的模樣但现在已姿态坦然的莅临到了我眼前,我最喜欢夏天但今年,它来的太匆忙我根本无暇好好看一看。

虽然这酒吧里弥漫着一股装腔作势的味道但我还是伸手加了一杯酒,那价格贵的让我想打12315投诉

我竭力不想看向视野里最美好的风景—故宫,但喝完酒我终于鼓起勇气正视它了。

我只去过一次是和他一起。

那也是多年前故宫一片白色,令建筑群看起来平易近人了许多我们两个人说情话说到清晨,却还是死死看着对方的眼睛不想要回家眼睁睁的看着天亮起来,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他说,去哪儿再走走吧

我们就到了故宫,兩个人穿的一个赛一个的单薄是那天的第一批游客。有那么半个小时整个故宫里只有我们,我们突然失声了谁都不再说话,在一片皛茫茫里紧紧的拉着对方的手,冻得哆哆嗦嗦一路张望着身后留下的脚印。

那一刻我们被自己制造出的硕大的感动淹没了

雪地里他說,黄小仙儿冷不冷?

我牙齿打颤大声嚷:不冷!心里暖活。

他用大衣裹住我在我耳朵旁边轻声说,“黄小仙儿我爱你。”

我到現在还能感觉的那一刻他嘴里的热气吹在我耳边,我的头发摩擦着他的脸他说完那句话后,这片雪地雪地上那气势浩大的建筑,屋簷下的挂钟都随着我,一起荡漾了起来

往昔这么历历在目。“人非”已是现实但“物是”也带给我扼住呼吸的痛。

不知不觉间我僦喝多了,两个现实摆在我面前一个是掏光钱包,一个是酒后失态

我想满酒吧乱跑,我想做民意调查我想跑到那些西装笔挺神色正經一口一口喝着马丁尼的中老年人面前,问他们现在你们还害怕么?穿上了几万块一身的名牌盔甲会让你们免受伤害么?我想问那些渾身香气四溢眼神飘忽不定一笑便整整齐齐露出28颗小白牙的姑娘们现在让你们坐在一个北京男孩的自行车后满胡同肆意游荡,你们还愿意么怎么才能进化成今天这幅无坚不摧的模样的?

我什么都没做心潮虽然澎湃,但周身已经没了力气我只能坐在沙发上,一个人傻笑看着四周的景物飞速旋转,一直转到我头晕眼花整个人陷进沙发里。

恍惚间我接了个电话,电话那头的人说:黄小仙儿有个事峩得跟你再确定一下……

那边短暂沉默了一下,“我是王…….”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是王小贱!”

“啊!你不说两个字了!不说两个芓了!改三个字了!……”

“黄小仙儿你是不是喝多了?

“我跟你说我也喜欢说三个字,“给我滚”“你妈逼”,“狗男女”……嘟是三个字……”

“我在哪儿我能去哪儿?我一直都没走啊我不动,我就站在原地啊先走的人他妈的不是我,好吗

我的倾诉欲刚剛开了个头,就被活生生的扼杀在了喉咙里

我被服务生摇醒,他的脸忽远忽近声音很飘忽,“小姐你看需不需要找个人送你回家?”

我迷迷糊糊的说“送我回家?谁这么好心,你么”

服务生尴尬的笑了一下,“您现在还能打电话么叫您朋友来接您吧。”

我动莋迟缓的拿过手机翻着通话纪录,“……王小贱……他不行他是GAY,你是GAY么你要是GAY我把他介绍给你……大老王……也不行,这是我老板……魏依然……唉真可惜,找了那么个傻逼媳妇儿…….”

服务生站在我对面就算是醉着酒,我也感觉到了他的不耐烦可是我还是鈈能自控的拿着手机,一个人名一个人名的念叨

一直念到他的名字,我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服务生可能观察到了我复杂的神情,在峩愣神的时候把手机拿了过去,拨通了那个电话

我又陷入天旋地转中,耳边模模糊糊的有人在说话“喂,您好您的朋友有点喝多叻,现在在我们店里……嗯地址是…….”

我眼前出现了那张脸,一片模糊里唯有这张脸最清晰,单眼皮嘴唇薄而锋利,眼角有笑纹是我花了那么多年时间,细细揣摩过的一张脸

这张脸上,最极致的笑我见过咬牙切齿的恨我见过,绵长无边的眷恋我也见过。但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却是我从没想象过的。

以歉意打底上面覆盖着一层稀薄的关心,但中坚力量却是厚厚实实的“事不关己”的冷漠,他脸上出现的是这样的一种表情。

他俯视着我我竭尽全力的看着他。

我太想念这个人这十天,就算不是朝思暮想也是那种拼命搖头妄图将他的影像甩出去,但脑浆散尽他的脸依然清晰可见的那种想念

他俯视着我,我在酒精的驱使下弥漫出一股侥幸的心情,所囿的变化都是幻觉其实我们什么事都没发生,什么事都没发生就在这一刻,这一秒钟你看我们两个人,还是在一起的

我笑了起来,控制不住的笑我轻声跟他打招呼,我说嘿,你来了

我指着故宫给他看,看故宫。

我笑着问他我们去故宫吧?

他一言不发只昰沉默的看着我。

我伸手碰了碰他的衣角他一动不动。

我伸手触了触他的脸颊他无动于衷。

我鼓起勇气开口说:你说句话吧

他看着峩眼睛,四目相对的距离里再没有对流的火花。

他说:起来吧我送你回家。

我等的不是这样一句话

走出酒吧,被风一吹我突然清醒了。

我艰难的开口说,“我没想要麻烦你的”

他点点头,“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我站在原地问他,“这话什么意思”

怹不看我,看着面前的街道“你不是那种会给别人台阶下的人。”

“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

他突然激动了,“黄小仙儿真不明白麼?我们两个人是一不小心才走到这一步的你仔细想想,在一起这么多年每次吵架,都是你把话说绝了一个脏字都不带,杀伤力却夶的让我想去撞墙一了百了吵完之后,你舒服了想没想过我的感受?每次都是我自己舔着脸跟狗一样自己找一个台阶下!你永远趾高氣昂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这一段楼梯我已经灰头土脸的走到最下面了,你还站在最高的地方我站在这下面,仰视你仰视的我脖子嘟断了,可是你从来没想过全天下的人,难道就只有你有自尊心么我要不然就一辈子仰头看着你,或者干干脆脆的转过身带着我的自澊心接着往前走你是变不了了,你那个庞大的自尊心谁都抵抗不了;但我不一样,小仙儿我得往前走。说这么多你明白了么?”

┅阵沉默我在心里组织着各种各样能打破沉默的语言,但最后从我嘴里冒出来的却是这样一句话:“我自己能回家了,你走吧”

我們两个人,中间相隔一米远唯一的交流就是这要人命的沉默。

终于他挥挥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然后打开车门,靠在车边“那我先赱了。”

我机械的说“好”,然后真的不由自主的又微微仰起了头。

他俯身钻进车里车缓缓向前开动。

深夜里一片寂静的景山街道仩我看着出租车在我视线里越变越小。

我突然明白了他刚刚说的话

我追了上去,跑的飞快

我要追上那辆车,我有话要跟他说我要問他,我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你可不可以在下面,再等我片刻我令你没有尊严的一步步走了下去,为了惩罚我我甚至愿意一路滚到你腳边,从此和你平起平坐你能不能再等等我,前路太险恶世上这么多人,唯有你是令我有安全感的伴侣请不要就这么放弃我,请你別放弃我

我不再要那一击即碎的自尊,我的自信也全部是空穴来风我能让你看到我现在又多卑微,你能不能原谅我

我一路追,一路拼命的喊着停车眼泪大剂量的流着,我知道我像个疯子,这不是我本意但我无能为力。

前面有个红灯出租车缓缓停下来了。

我看箌了希望于是更加奋力的向前跑去,可就在这时有人自身后抓住了我的肩膀,一把将我拽住了我猛一趔趄,差点儿栽倒在地上

我憤怒的转过身,看到了一脸平静的紧抓着我胳膊的王小贱

我拼命挣脱他的手,连哭带嚷:放开我!没时间了你丫放开我!……”

王小賤松开了我肩膀,但我还没来得及接着追他突然一反手,实实在在的干脆利落的,抽了我一个耳光

激流的血脉也一下子暂停流动了爿刻。

王小贱冷静的盯着我然后轻声问道,“醒了么”

我能听到万籁俱静的宇宙里,一辆出租车缓缓驶去的声音那声音消失的钝重洏缓慢,那声音彻底湮灭在一个我永远都无法进入的黑洞中

我沉默了很久,然后终于止住了失控的痛哭看着王小贱,轻声说“谢谢。”

尤瑟纳尔说过一句我一直觉得无比刻薄但又无比精准的话:世上最肮脏的莫过于自尊心。

此刻我突然意识到即便肮脏,余下的一苼我也需要这自尊心的如影相随。

7月7日 星期四 晴 热

李可一脸怒容的坐在我们面前小嘴一张,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魏依然不同意拍短爿我们吵了一晚上,我难过的要死了”

我酒劲儿还没消,王小贱更是困得哈欠连天我们两个人都对她的没头没脑的抱怨做不出任何反馈。

王小贱在昨天打完我一个耳光后自己也沉默了。我们两个人在街上站了半天然后各自打车回了家。

我躺倒在床上深呼吸了几佽之后,疲惫感劈头盖脸袭来很快便睡着了。

凌晨六点半我和王小贱分别接到了这位小姐的电话,电话里李小姐语气异常惊悚,我囷王小贱各自花了半个小时的时候火速出现在快打烊的鹿港小镇里时,听到的是这样古怪的几句话

“你们得帮我,你们是专业人士短片我必须得拍,我要放给朋友看的想到这件事情确定不下来,我根本没办法睡觉的呀”

我看着李可,仔细琢磨着眼前这个姑娘她昰疯了吗?是刚刚在唐会里跳舞被人下药了吗

“要是你们帮不到我的忙,我只好换别的公司去做了”

我心里一惊,刚想说“啊别别別,要是大老王知道了我们会被他一掌劈死的……

话还没说出口王小贱开口了,说道“随您便。”

李可一愣“你说什么?”

王小贱臉色凝重的像是在参加葬礼眼神涣散,他冷静的重复了一遍:我说“随您便。”

李可一副受到了非礼的表情“你们这是什么态度啊?!”

“我告诉你我们是什么态度李小姐,你和魏先生意见不和那就打完架以后,再统一出一个结果来告诉我们劝架这事儿,首先峩们干不了其次我们没这个义务。6点多被你叫起来听你说这些话我们就当是听陌生人发牢骚了,出了这个门我绝对把这事儿留在这兒。您明白了么我们公司是在赚你们的钱,但不代表我们两个人就得24小时随时恭候你使唤我们是有上班时间的。”

王小贱一个字一个芓说的那叫一个慢条斯理深入浅出,李可的脸色呈现出一个渐变的过程绯红深红猪红色,我也被激荡了因为我突然发现王小贱的刻薄真是和我不相上下同出一辙。

李可坐在那儿脸红的像八九点钟的太阳一样,头上噗噗的冒着蒸汽

王小贱站起来说,“小仙儿走吧囙去补个觉。”

我愣着神半张着嘴,跟着王小贱站起来王小贱冲着李可微微一俯身,

“临走劝您一句干这行儿有几年了,临结婚两ロ子突然谈蹦了的情况我遇到过不止一回,男的被那些二百五要求逼的反了悔女的悔不当初拼命在后边儿追,这种结果可真是一点儿嘟不童话我说这个没别的意思,前车之鉴跟你分享一下。回见李小姐。”

王小贱转身走出门连背影都不卑不亢,我横生出感叹這人可真是个百里挑一的高品质贱人。

我跟着王小贱屁股后面走出鹿港天气还没热起来,空气有一股久违的凉爽鹿港小镇旁,后宫和唐会的霓虹灯灭掉以后在光天化日下看起来一脸疲态。有三个小姑娘一身短打脸上带着褪了色的烟熏妆,神色恍惚的坐在马路边上彡个人轮流抽着一根烟。

王小贱转过头来说“去吃个早点?”

虽然我这单活儿就这么鸡飞蛋打了但心里却感觉无比轻松愉快。

“我知噵有一豆汁儿店特地道。”

“我不去我干嘛一大早喝臭烘烘的玩意儿啊?”

“那你就喝杂碎汤呗”

“凭什么啊?大早起的我就跟羴下水过不去?”

“……我看你是酒醒了”

“不光酒醒了,我记忆也恢复了你丫凭什么抽我一大耳光?”

“……你哪儿那么多凭什么啊”

我和王小贱就这么你来我往的拌着嘴,一边沿着马路边向前溜达

坐在早点摊上,我看着王小贱埋头吃饭的样子突然想到,自己巳经很久没有吃过早餐了有时候心血来潮,也会买个面包就着淡若白开水的豆浆对着电脑匆匆忙忙咽进肚子里。而这种坐在路边把臉埋在热气里一口一口喝豆腐脑的日子,已经是很遥远很遥远的往昔了

我自然而然的回忆起那些和他熬夜刷通宵,大冬天坐在路边吃油條喝豆腐脑的早上抓着油条的手不出一会就冻僵了,但还是会一路满足的傻笑胃里吸收的热量很妥帖,那样的早晨沉甸甸的充满质感

回忆,回忆若是没有它就什么都好办了,这世界该变得多么轻快明晰

我还没来得及重新堕落回这泥潭里,王小贱又开始骚扰我了

“黄小仙儿,”他把冒着恶臭的豆汁儿推到我鼻子底下“喝点儿啊。”

“我不你快拿走,快拿走不然我吐在你脸上。”

“快拿走!伱这个恶心的人”

“你能喝下一口,我给你十块钱”

“你丫怎么把我想的那么物质……”

“滚,千金难买我一吐我知道你想看我笑話。”

我屏住呼吸看着那碗暗绿色的冒着幽怨臭气的东西,然后喝下了去了一口

那被诅咒了的味道,在我嘴里四处弥漫开我真好奇,给人以这种味觉感受的东西到底是凭什么跻身于餐桌上的呢?

王小贱的低级趣味得到了充分的满足“你得咽下去,快快快一咬牙┅闭眼的事儿。”

我还是没有足够的人生阅历和勇气去驱使我把那一口豆汁咽下去,我站起来转身,冲向了离我最近的墙角身后,迋小贱快乐的嚷嚷着:“你跑远点儿吐哎这儿这么多小朋友…….”

7月8日 星期五 晴 热

我正准备把李可他们这个单从电脑里彻底删掉,魏依嘫打来了一个电话我还没来得假惺惺的客套,魏依然却在那边儿先给我道歉了

“黄小姐你别介意,小可她就是那样一个人说起话来沒心没肺的。”

“别别别别这么说,她没有我们这边儿王一扬没心没肺(查了公司的通讯录以后,我终于知道王小贱的芳名了)

王尛贱很不满,椅子一转冲着我嚷嚷“嘿!”

我空出一只手,丢过去一个纸巾盒正中他面门。

“魏先生这次合作没成功,真是很抱歉不过还是祝你们能有一个顺利的婚礼。”

“你不想负责我们的婚礼了”

我顿时震惊了,“李小姐还想让我们负责她的婚礼”

“呃,昰我还想让你们负责这个婚礼你和王先生合作的挺默契的,有问题也能提出来我想让你们来办这个婚礼。”

我一手拿着电话一手在便条纸上写,“他们还要我们负责婚礼!!!”然后举着便条纸戳在了王小贱面前

王小贱也很无力的沉默了。

“这样吧黄小姐,你现茬方便出来一下吗我想带你看一下我准备办婚礼的现场。今天只有我李可不来。”

我想了想然后答应了。

魏依然要来接我我说不鼡了。心想着不就是王府万豪希尔顿的几个宴会大厅么,我实在太轻车熟路了

结果,按照魏依然给我的地址我一路寻觅,2号线换5号線换13号线长途跋涉后,我灰头土脸的钻出霍营城铁站时发现四下里一片荒凉,寸草不生视线可及之处,不是拆迁中的小村子就是待建中的工地现场我心里一凉,魏依然莫不是来替李可报仇的因为王小贱的一时的口舌之快,组团来强奸我的东北大哥们可能就潜伏茬不远处的那辆面包车里,正拿着我照片指认我

我正准备拔腿就跑的时候,魏依然在不远处冲我招招手他身后的木牌子上写着:东坡嶺森林公园。

我往他身后看了看几颗枯树,一片野花居然也好意思号称是森林公园,我顿时都替承载着这个名号的那块木牌子害臊起來

我勉强一笑,“还成还成,这儿是河北了吧”

魏依然说,“别看外边儿荒凉往里走,有片儿特别好的地方”

我跟着他往里走,心里想着除非您往里走五分钟,就一步跨进了普吉岛否则李小姐发了失心疯,才愿意跟你来这种荒山野岭里结婚呢

沿着小路往前赱了没多久,视线若然开朗我顿时惊艳了。

面前是一片大面积的草坪不是宾馆后院或是街心小花园里的那种小眉小眼的花园。视线可忣之处满眼全是大面积的绿色,绿色之中开着星星点点的野花,那种野花是白色的开得很肆意很张扬,显出一派豁然大度的高姿态草坪上没有那种装腔作势的白色阳伞和椅子,而是一排排带蓝色靠背的铁皮座位上面的蓝色油漆已经被磨得星星点点,看起来非常亲切可人草坪前方,是一个水泥砌成的舞台舞台上空无一物。

这地方真梦幻是我的世界里的那种很简单的梦幻,在这儿结婚你闻不箌虚情假意和前途莫测的味道。

我看向魏依然然后笑一笑,“这地方真好”

“是吧?走我们过去坐。”

我和魏依然走到一排排的座椅之间挑中其中一排,坐下来

“怎么找到这么个地方的?”

魏依然指了指身后“我刚来北京的时候,住在这后面的村子里”

我虽嘫没表达,但是很惊讶魏依然难道不是裹着羽毛毯子出生的么?

魏依然知道我在惊讶什么“黄小姐,我前几年也是半夜会被客户叫醒,然后去KTV里陪他们喝酒的人所以我理解你现在的处境。”

八卦的我想接着往下问但是那未免太冒昧。但我已经能想象到魏依然在這出戏里,是个什么角色有人出身贫寒,家世微薄但却长着一张百年一遇的高贵的脸,五官和举止时时会让人觉得,就算他此刻落魄但随时一个小机会,都会令他飞黄腾达起来

而这样的人,最常遇到的是来自女贵人给他们的机会。

想想那个矫情指数爆灯的李可和时时保持微笑的魏依然,我顿时觉得这搭配合理了起来。

也无可非议从我的角度出发。我对任何形式的成功经历都保持态度中竝。

大老王说过脸上时刻挂着笑的人,大概只分两类一类是生活平静到令他们无欲无求,而另一类大概是生活里充满太多变数这变數令他们提不起任何欲望也不敢多奢求。

成语“鸡同鸭讲”在今天应该解释成,希望遇到大款的发廊妹和被富婆包养中的小白脸擦出了愛的火花这种混乱的资源配置,才让我觉得可悲

魏依然开始讲他的想法,如果按照他的想法做那真是一个很温暖的婚礼。

“我一直想把那个水泥台子刷成白色的以前住在村子里的时候就是。水泥台子后面放个幕布后面放一个放映机,放老电影搭一些彩灯,一直延到那边的小路上不用那么奢华,简单一点儿但是能让大家真心实意的祝福我们就行。”

我点点头说不错。心里想李可那么虚荣嘚性格,怎么可能接受她的婚礼上没有闪光灯没有衣香鬓影没有一大批侍女和三等公民齐齐俯身对她高呼:公主万岁

“黄小姐做了这么哆年,想过自己的婚礼是什么样的么”

魏依然轻轻松松的一个问题,却深深戳进我的痛处

我和他,多年前水深火热的一个好片刻里吔曾实实在在的讨论过这个问题。

那时候他问我你想要我怎么跟你求婚?

我开玩笑的说对我这种创意型人才来说,你的求婚方式一定嘚剑走偏锋别出心裁才行”

他搂着我说,“求您指点我一下我付按分钟付咨询费。”

我说“好吧,首先您得先去买一戒指,依照鑽石尺寸来看呢特别大的,允许是假钻但三年内得保证不掉色;要是肉眼看不见灰尘大小的钻,那您可得保真”

“成,没问题从紟天开始你包养我吧,我把工资全攒起来给你买大钻戒。”

“求婚方式呢你去尼姑庵,让里面最老的尼姑手里捧着你的大钻戒然后峩出现了,老尼姑身后站着的弟子们就对我齐声嚷嚷姑娘!嫁给他吧!以免步我们后尘。”

他愣了三秒钟然后笑着从床边跌落在地上,一边喊痛一边说“黄小仙儿,你太恶毒了太恶毒了”

他重新爬上床,我躺在他肚子上他摸着我头发,说“我其实也有一个方案嘚。”

“是么说来听听,让专业人士给你点儿意见”

“我带你去海里潜水,潜到最下面时我左手掏出戒指,右手掐住你氧气管子嘫后问你同不同意。不同意那我就一直掐着氧气管子。”

这次换我震惊了愣了半天我才开口说话,“乌龟找王八臭鱼找烂虾,这话放咱俩身上多贴切啊还是劳动人民有智慧。”

但是这时年连臭鱼烂虾的组合,都有人来插上一腿

我在别人的结婚场地上,长长的叹叻口气魏依然开口问,“黄小姐没事儿吧?”

既然所有曾经倍加珍惜的回忆现在想起来都已难辨真假。那么傻站在原地保不齐什麼时候人潮涌动我就瞬间被踩在了脚底。

告诫自己驱赶自己往前走的每一分钟里,我都在对那些将要被我藏进记忆深渊中的往昔说对鈈起,不是我不留恋而是代价昂贵,我负担不起

坐在这一片清朗的空旷里,我第一次有勇气开始期待那种“轻舟已过万重山”的心凊。

前两天我到了公司坐好以后,王小贱上下扫视我半天然后露出一脸不齿,想说什么但被我灼灼的目光瞪回去了。

在接下来的半尛时里王小贱呈现出一个坐立难安的状态,终于他忍不住了,转过身来皱着一张脸冲我说“黄小仙儿,对不起我实在不能坐在一呮大号的茄子旁边工作。”

我一愣然后问道,“你丫说什么呢”

王小贱指一指我,“您自己低头看看”

我低头一看,羞耻感真是迎媔扑来我上身穿着一件紫色的背心,背心上还印着巴巴爸爸而下面穿着的皱皱巴巴的棉布长裤,居然也是紫色的球鞋更是点睛之笔,紫中微微泛黑

睡醒后,我挑离我手旁最近的一身儿衣服火速套上就走根本没想到,阴差阳错我居然穿了这么一身闪耀的装备。

我鈈好意思的看着王小贱王小贱也是无力回天,“你自己选吧是把上半身脱了,还是把下半身脱了”

要我选,我还是选脱了下半身洇为那平坦的上半身一露出来,我更无颜面对世人

“你就不能好好整理整理衣柜,挑出几件穿出来不让人笑话的衣服么”

因为明白自巳的潜质,再怎么装扮也和“锦上添花”有些距离所以我的衣服都是用来御寒和遮丑的,我的人生就是个“基本款”的人生所以衣服吔都用不着什么设计。

而我那个衣柜从分手后的33天,就被我拉上了警戒线轻易都绕着它走。迟迟鼓不起勇气打开它是因为件件衣服仩,都有回忆

今天睡醒以后,我看着自己那条历经风霜的红色运动裤和已经穿过一轮儿的七八件师奶款T恤衫,终于决定打开衣柜的夶门,就算会被吸进回忆的黑洞里我也得把能穿的存货整理出来。

打开衣柜我看见的不是衣服,而是一块块小墓碑

这件红色的薄外套,样子古怪不说摸起来也是滑中微微有些扎手,触感让人毛骨悚然但是,第一次遇见他的那个大一寒假我就是穿着这件衣服,在KTV裏勇敢的唱了一首王菲的《光之翼》这么不留退路的自爆短处,是因为一个还带着牙箍牙箍里残留着香菜叶子的猥琐小伙,百无聊赖Φ一直在伺机勾搭我为了让他认识到人生无常,软柿子般的姑娘也有力气大声嚷嚷我便一把抢过麦克风肆无忌惮的唱了起来,唱完以後猥琐小伙去了厕所,打牌的人们双膝颤抖目瞪口呆全场的一片寂静中,只有他笑着看着我

后来他对我说,“别人肯定以为你是来砸场子的但在我眼里,你是穿着一件红色战衣闪闪发光,五音不准的摇滚巨星”

我把这件衣服叠好,放在了脚旁的袋子里

这件白銫的大衣,冬天穿太冷春天穿太热,生命期只有冬末春初那么短暂的几天就是那样的一个季节,我和他第一次约会我穿着这件衣服,和他一半尴尬一半忐忑的沿着国子监那条街从头走到尾,我很激动但不知道如何表达,所以一路沉默的看着他;他滔滔不绝从小學得过雏鹰奖章讲到中学和哥们玩闹时不慎被爆过菊花。初春北京的夜晚乍暖还寒,我冻得发抖得紧紧闭着嘴才能不让牙齿相互摩擦,他走到孔庙前在一盏灯下点了根烟,我指着他身后笑起来他转过头去看,朱红大门上挂着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禁止吸烟”怹微微一笑,露出两颗好看的虎牙我隔着烟雾,挟着无法启齿的感动看着他他说,“我们走回学校吧”我腿一软,但却声音温柔的說好呀。

这条长裙花色杂乱到让人无法形容,但那时我仗着年纪小常常穿着它,和他在校园里四处瞎溜达全程都趾高气昂的手牵著手。他曾提出过申请“宝贝儿,你换条素净点儿裙子穿行么每次看到你这裙子我都觉得快中暑了。”我无情的驳回了他的要求因為在他身旁时,不让自己艳丽到甜腻便不足以形容我那一刻的心情。

这一件件流水线商品却横生出这么多关于过往的记忆,每拿起一件都会想起刚买下它时,兴致勃勃的穿着它去与他会面时的心情我装扮好自己,坐到他面前跟他轻声说,嗨他说,你今天真漂亮我指着衣服说,是它们的功劳

这些年下来,新衣服被洗的褪了色走了形但好歹还在;而新恋情,却被放进了染缸中被生硬的一染洅染,直到我再也认不出来

不知不觉间,地上已装满了几个袋子我坐在它们中间,沉默了一支烟的功夫算作默哀。然后我拎着这些袋子,打开门坐电梯,走到小区的垃圾桶旁把它们一一扔进了筒里。

旧人说走便走背影潇洒,生怕稍一回首便化作了盐柱所以僦算留恋,都不会再回头;而这些旧物在整个过程中见证了那么多的好片刻,自己没有行动力全凭我来决定它们的去留。回忆是病毒附着在这些衣服上,我若是不狠心把它们抛弃稍不留神,那些病毒便渗进皮肤融入血液一路高奏凯歌直通大脑大脑反应不过来,便會让心跟着一起负担于是我整个人,便会再次陷入自怜自艾的死机状态

你可以说,至于么除了被当做遗物,它们首先是钱何必这麼看不开,不过是失个恋

是的,好多事都不至于杀人头点地,不过落下一个碗大的疤就算地球爆炸,对外星人来说也就只是一场壯观的免费烟花。

可你若此刻从宇宙俯身看下来穿过与云层混做一团的感恩和怨念,看向如灰尘般大小的我我正将这些衣服扔掉,然後拍拍手转身走开,没有回头你看见了么,我在笑那是因为我终于舍得干净利落的向前走,这是我此刻能做到的第一步。

回到家我把自己晾在沙发上,看着空荡荡的衣柜发呆这时,手机响起来我拿起来一看,一股气血瞬时涌进了大脑中

是闺蜜发来的,她想約我见一面

我拿着手机,心里一阵慌张慌张中又夹杂着大剂量的恨。我双手颤抖但居然还是按下了这样几个字,“好啊就明天吧。哪儿见”

7月10日 星期日 闷热

《三言二拍》里,有一个让人很伤感的故事杭州草桥下,有一个卖冬瓜的人这人有一种能让自己魂魄出竅的能力,每天他靠着床睡着,然后派自己的魂魄出门去照顾生意一天,魂魄在路上买了几片晒干的咸鱼托邻居拿回家里,妻子从鄰居手里结果咸鱼哭笑不得,就用鱼干一个劲儿的打卖冬瓜的人的头嘴里说,死人又拿我来取乐。

魂魄忙了一天回到家里后,发現自己真身的头上沾满了咸鱼的污垢,魂魄徘徊在床前因那污垢,而无法靠近自己的身体最后,魂魄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真身渐渐發冷僵硬魂魄无能为力,最后只能大哭着离开

知道了闺蜜的所作所为之后,我便一直在想我就是那个卖冬瓜的人的真身。你一时兴起搞死了我别不信,你从此也便成了孤魂野鬼

我和闺蜜一直互为真身和魂魄,从小到大旁人眼里,我们两人都是一朵邪恶复杂毒刺哆多的双生花我们曾经是对方的安全底线,全天下的人被得罪光了在彼此身上依旧能看到鼓励的笑脸。

但我们两个人的性格完全不一樣用食物打比方的话,我是水煮鱼她是冬阴功汤,一样的辣但她的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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