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红颜梦贵相知

天天读好书
回复: 1 | 浏览:2992
| 字体: tT
阅读权限60&主题1300&UID&帖子6693&积分14683&
91UID &精华0&帖子6693&财富46905 &积分14683 &在线时间122小时&注册时间&最后登录&
| 字体大小: tT
何老三家的大姑娘香秀被迫要嫁给年老鳏夫陈二狗,无奈之下抱了村里的破落户贾志春,要求他娶了自己。
贾**奶花了一亩好水田给贾志春换回的媳妇。
桃林深处的两间茅草屋,是贾志春跟香秀的新房。
能干黑大妞跟年轻破落户的奋斗爱情故事。
内容标签:布衣生活 种田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贾志春何香秀 ┃ 配角: ┃ 其它:
阅读权限60&主题1300&UID&帖子6693&积分14683&
91UID &精华0&帖子6693&财富46905 &积分14683 &在线时间122小时&注册时间&最后登录&
☆、第 1 章
  香秀抱着膝盖蹲在河边的芦苇荡里哭。
  她爹要把她换了一亩坡地去给隔壁村的鳏夫陈二狗做填房。陈二狗已经四十一二了,是个黑瘦黑瘦的糟老头子,听说手也黑。上一个老婆还是十年前娶的,被他活活打死了,也没留下一男半女的。如今年纪大了,想要娶个媳妇儿生娃,传宗接代。
  香秀如今才十五岁,生的也不漂亮,但是好在是个年轻的姑娘。香秀爹有三个姑娘,香秀是老大,长得最不好看,换了一亩坡地的聘礼,香秀爹都觉得一点儿都不亏。而且,香秀年纪也到了,出嫁的时候正好也省了一副嫁妆。
  但是,香秀一点儿也不想嫁给陈二狗。
  香秀心里难过,吃了午饭就没再下地去干活。香秀想着,自己虽然长得不好看,但是家里最会干活的就是自己,每天早上鸡打鸣就起了,做了早饭,喂了牲口就下地去干活。香秀是家里的老大,虽是个姑娘但是一直都当男娃子使唤。
  香秀哭累了,就坐在河沿上,一点也不想回家去。
  要真的嫁给陈二狗,花轿经过村口的时候,不如就跳进河里淹死算了,香秀这么想着。
  芦苇荡里传来水声,香秀眯着哭肿了的眼睛就看到了光着膀子,仅穿了一条裤子的男人!
  香秀忘记了尖叫,也忘记了躲闪,就这么傻乎乎的看着。眼睁睁的看着那男人上了岸,从身边走过,香秀脑子一热,大喊一声,“站住!”
  贾志春脚下一个趔趄,耳朵差点被震破了,转头一看,是何老三家的香秀,眼睛红红的,都肿的只剩下一条缝了,没好气道,“啥事!”
  香秀咽了咽口水,干巴巴的道,“你娶我吧!”
  贾志春瞪大了眼睛,像看傻子一般看着香秀,“你傻啦?你知道我是谁不?”
  “我知道,你是贾志春!”
  贾志春谁不知道,村里的闲汉,没爹没娘,没地没粮,靠着村口的小桃花林的两间破草房是他的全部家当。贾志春也不是个学好的,也不佃几亩地种,农忙的时候去地主家帮着干几天活,吃吃喝喝也就不剩什么了,等到了没活干的时候就到河里捞鱼,等到冬天的时候就饿着肚子,东家蹭一顿,西家蹭一顿,饥一顿饱一顿的了。
  但是,香秀想着,贾志春不中用,自己佃两亩地种上,好歹能养活自己了。就算是这样,也比嫁给陈二狗被打死了强。
  贾志春也不算是个坏人,虽然他是个闲汉,不知道攒钱买地过日子,娶媳妇生孩子,身上的衣裳是补丁盖补丁的,缺吃少喝的,但是从来不偷鸡摸狗的。
  以前小的时候,贾志春爹娘就过世了,贾家的**奶是个守寡的,没儿没女,就带着他过活。那个时候的贾志春还挺懂事听话的,是村里的孩子王。香秀也喜欢跟着他后面玩,他不欺负人,还知道河里哪里有鱼抓,哪里有鸟窝,山上哪里的果子最好吃。
  春秀也跟他一起爬过树,摸过鸟窝,淌过河,捞过鱼,可能还吵过架。他家的那片桃林里更是村里孩子的乐园,到了春末,就开始结桃子了,沉甸甸的压了一树,大家都去他家吃桃子,他也从来不拦着。
  等到了他渐渐长大了,才慢慢的不着调了。**奶的年纪也大了,渐渐的管不住他。
  贾志春定了半晌,嗤笑一声,“你知道我是贾志春,还想让我娶你?”说完抬脚就要走,香秀一把拉住了贾志春的胳膊,“你娶我吧,不然我爹就要让我嫁给隔壁村的陈二狗了,陈二狗上一个媳妇就是被他打死的,我不想嫁给他。但是我爹收了陈二狗一亩坡地的聘礼,你帮我把聘礼还了,我就嫁给你,好不好?”
  “一亩坡地?你开玩笑吧,我可没地,别说是一亩坡地了,就说是荒地都没一亩!”贾志春被一个大姑娘抱着胳膊脸也红了,自己在村里的名声可不好,大姑娘小媳妇遇到了都是绕着跑的,竟然还有个不怕死的拽着胳膊非要嫁过来。
  “我会下地干活,能当男人使唤,到时候租地种地,啥都不用你操心。只要你娶我就成,行不行啊呜呜,那个陈二狗不是个好人,我肯定会被他打死的。你要是不娶我,那日我嫁给陈二狗的时候,我就跳进河里死了干净我爹就知道儿子,小时候把我当男娃子使唤,我干了这么多活,现在长大了,他为了一亩坡地都能不要我的命”
  香秀脸上鼻涕眼泪糊成了一团,就是不肯撒手,稀里哗啦又哭了起来,等到哭的没劲了,手上一松劲儿,贾志春赶紧就跑了。
  贾志春心扑通扑通的跳,身上的汗水早就甩干了,一回到小桃林的草房子里,直接就躺倒了床上,盯着屋梁上的蜘蛛网看了好一会儿,贾志春一个打挺坐起来,拎了下午抓的鱼,往桃林的另一边一步一步蹭过去。
  桃林的另一边住的是**奶。**□□发花白,正坐在院子里缝衣裳,是贾志春前几日下河逮鱼被芦苇刮破的那件。
  “**奶——”贾志春挠了挠头,进了院子。
  “你咋来了?”**奶眯着眼睛看了看日头,“还早着呢,吃晚饭要等太阳下去了。又没衣裳穿了?前几日刚刚补好的那件衣裳又坏了?”**奶直叹气,“你这孩子,属猴的吧?没一天定神的,能不能消停两天?等过了这季,你也去租两亩种种,好歹也要能养活自己才是。”
  贾志春打了个哈欠,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跟**奶讲那件衣服今天摸鱼的时候弄丢了,打个哈哈糊弄过去,“**奶,我今天去摸鱼了,烧一烧,晚上能加个菜。”
  **奶三两针收了手上的衣服,给贾志春扔过去,“赶紧把衣服穿上,日头下去了,就该要凉了。我看看你的鱼,哎呀,这几条看着不错,我挑出来,你拿到集上去卖,回来把钱给我,我给你存起来娶媳妇,咱们贾家可就剩你这么一个独苗苗剩下这几条我煮个鱼汤,鲜着呢!”
  **奶说完了,贾志春的衣裳穿好了,但是他没动,勾着手,两只脚在地上搓来搓去。
  “怎么了?”
  “**奶,何老三家的香秀今天在河边的芦苇荡里哭”
  “嗯——”
  “她说她爹收了隔壁村陈二狗一亩坡地的聘礼,要把她嫁过去填房。她说她不愿意嫁过去,要是非要嫁过去,上花轿的那天就跳进河里寻死去”
  “嗯?”
  “她说,她说,她说让我娶她”贾志春终于梗着脖子把话说出来,心里好受多了,一抬头,**奶正望着自己笑。贾志春手足无措,好像站着都不是地方了,“**奶?”
  **奶站起来,给贾志春抻了抻衣裳。贾志春已经很高了,**奶显得矮了好多,也老了好多,头发都花白花白的了。“那你是怎么想的?”
  贾志春盯着脚尖,抬起脚在腿上蹭了蹭草鞋上的泥,“我能怎么想,我给不起一亩坡地的聘礼。”
  “咱家还有一亩地的好水田。你觉得香秀好么?”**奶笑了,脸上菊花般的褶子里满满的笑。
  贾志春急了,“那水田是**奶养老的!”
  **奶眼角湿润,笑着道,“好孩子,知道你惦记**奶呢。但是那水田是死的,人是活的。你看啊,香秀是多好的姑娘,下地是个能手,家里的家务事儿也不耽误。就是长得黑了些,你是不是不喜欢?”
  “没有没有!”贾志春连连摆手,想起来香秀在河边哭的黑红黑红的脸,心上不知道怎么的就有些闷闷的。
  “那就成了,你都二十了,家里没爹没娘帮衬着,又是个没地没粮的,哪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你?何老三要了一亩坡地就愿意嫁了香秀,咱们送过去一亩水田,他肯定更愿意香秀嫁到咱们家来!”
  “我不娶媳妇!”
  **奶扬手就给了贾志春一脑袋瓜,“这熊孩子,说啥呢。**奶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娶个媳妇孝敬我怎么了?”
  香秀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家家户户都关了院门,香秀娘正站在院门口转圈圈,看样子十分着急,“灶上留了块棒子饼,你赶紧去吃吧!”然后就赶紧进了堂屋,香秀爹等着她打水洗脚呢。香秀娘在家什么事儿都听香秀爹的,虽然心疼闺女,但是也只能背地里心疼,家里的大事儿小事儿是做不了主的。
  香秀看着她娘进了屋子也没拦着,爹的脾气不好,娘去的晚了,估计爹得拔了鞋抽她了。
  厨房灰暗,香秀摸着黑掀了锅盖摸到了棒子饼,坐到厨房门口的门槛上,没滋没味儿的撕着玉米饼往嘴里塞。
  “大姐,你回来啦!”
  何小中看着香秀手上的棒子饼流着哈喇子,晚饭是一块棒子饼一碗全是水的粥,小中早就饿了。
  香秀心里存着事儿,肚子也不饿,“给你吃吧,自己端口水喝,别噎着了。”小中今年六岁,是何家的小儿子,他出生的时候香秀都九岁了,除了喂奶,基本都是香秀带着他。
  “真哒?”
  小中的眼睛晶晶亮,手刚伸出去又收了回来,像大人似的正经道,“大姐,你吃吧,你没吃晚饭。”香秀把饼塞到小中手里,“你吃吧,姐不饿,饱着呢。”
  “哦——”小中啃着棒子饼,在香秀的身边坐下了。
☆、洗衣棒风波
  第二天香秀就知道了自己不用嫁到隔壁村去了,贾**奶给了何老三一亩好水田作聘礼,要聘了香秀去贾家给贾志春做媳妇。**奶来的时候,香秀正躺在屋里睡觉。
  当时香秀就一个打挺坐起来,不用嫁给陈二狗了?
  何老三去退了陈二狗家的一亩坡地,但是也没给香秀准备嫁妆,更没有酒席,连一身好衣裳都没有,香秀就这么穿着带补丁的褂子,走到贾家去成亲了。
  香秀娘给收拾了一个包袱,也就两件打了补丁的旧衣赏,何老三还说了半天的话。
  “爹,娘,我去给我姐送衣服去!”小中拎着包袱追着香秀出去,香秀已经出了院门了。贾家的桃林离得不近,小中一路小跑,在香秀进桃林之前追上了。
  “大姐,这是娘给你收拾的,你带着吧!”小中吸了吸鼻子,拉着香秀的衣角,“娘说,你以后就在别人家过日子了,不能给我做饭吃了。大姐,我想你的时候能来看你不?”
  香秀嫁给贾志春对于何家来说不是什么喜事儿,顶多就是何老三的手里多了一亩的好水田,所以,就是简简单单的,香秀自己走到贾家去。
  香秀摸着何小中毛茸茸的脑袋,“好啊,你有空就来找大姐玩,大姐给你洗澡抓虱子。路也不远,你就当跑着玩了。”
  小中得了承诺,把包袱塞给了香秀,小嘴儿唧唧哇哇的,“你在人家要听话,不要惹了人家不高兴,不然不给你饭吃了。”一转身就家去了。
  香秀看着小中的背影又好气又好笑,这不是小中大年初二去外婆家的时候,香秀教他的话。
  香秀接着往里走,贾家的桃林还是小时候经常进来,如今已经好些年没来过了,桃树更高了,枝条稠密,结了一个一个的小桃子。
  香秀穿过桃林,就看到贾家的两间草房子,以为没人收拾,其中一间的屋顶都见了光,感觉要塌了的样子。**奶正坐在门口,看到香秀来了,赶紧站起身来,拉了香秀的手。
  “把包袱先放进屋里去吧,咱们去吃饭。志春早上去河里抓的鱼,我烧了一锅鱼汤,现在喝估计刚刚好。”
  香秀连屋里都没进去,就被**奶拉到了桃林的另一边,是**奶的院子,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扎了一圈的小篱笆,攀着各色的瓜果,热热闹闹的。贾志春光着膀子在劈柴,斧头抡的高高的,挥汗如雨。
  一边的厨房门口的小炉子上煨着鱼汤,满院子里都是鱼汤的鲜味儿。
  香秀一句话也没说,贾志春好像没见着香秀进来一样,一下一下的劈柴,等到**奶喊了他,才过来吃饭。鱼汤雪白,香秀昨晚上就没好好吃饭,早饭也错过了,就着鱼汤吃了两碗饭才放下碗筷,抹了抹嘴。
  **奶絮絮叨叨的交代贾志春听香秀的话,贾志春斜了一眼香秀,“好好孝敬**奶!”
  香秀忙点头,不管怎么说,贾志春能娶自己,不用嫁到陈二狗家去,香秀心里是感激的,“我晓得的,以后跟你一起孝敬**奶。”吃过饭,香秀一点儿都不耽搁,立马就抓了碗筷去洗,手里干活十分的利索。
  **奶看着笑眯了眼,捅了捅贾志春的胳膊肘,“不错吧?是个踏实能干的。你要听话,好好过日子。那边草房子里也添些家伙什儿。你怎么住的,那边屋子都快塌了也不管,赶紧去河边割芦苇去,先把屋子修修好。”
  “咱们小的知道什么,还是**奶给我们当家。”贾志春心里七上八下的,心情十分复杂。说起来,当初一时冲动来找**奶是不想让她就这么跳进河里死了。现在**奶拿了自己养老的一亩水田换了她会来,心里又觉得难过。
  自己短命的爹娘早就不记得了,唯一记得也就是**奶带着自己去磕头的一个个小坟头,那些都是贾家的人。同样是贾家的人,**奶不一样,是活生生的自家人,会给自己讲故事、做饭,什么时候饿了累了,委屈了,找**奶,躲在她怀里哭一晌就什么事情都过去了。
  但是现在,**□□发都白了,还要为自己娶媳妇儿操心。
  香秀洗完了碗筷,看到一边的小竹椅上还有件衣裳没补好,赶紧帮忙补好了。**奶年纪大了,已经进了里屋歇午觉去了,贾志春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香秀觉得没事儿干,就拎着包袱,关上了院门,循着来时的路往那两间草房子去。
  桃林里并不荒芜,**奶的院子到贾志春的草房子的小路两边,种着各色的时蔬。香秀拎着包袱,深吸一口气,进了草房子。屋子里比香秀想象中的更破——屋顶上的芦苇跟蒲草早就破了,有些地方的糊屋顶的泥巴都掉了下来,透出了天光。
  没有床,没有桌子,也没有家具,只有空荡荡的屋子。里边的一间,靠着最里边的角落里垫着厚厚的茅草,上面简单的放了两床黑的看不出来本来面目的被子。
  香秀叹了口气,这屋子估计也难能遮风挡雨了,但是好歹有个落脚的地方了。赶紧放下了包袱,在外面找了把草简单的扎了扎,做了个简单的扫帚,忙着把屋里的蜘蛛网,乱七八糟的掉下来的泥块跟草屑子都扫了出来。还有那两床黑乎乎的被子也要赶紧拆洗了。好在天气渐渐热起来了,太阳也好,现在拆洗了,估计晚上收回来就能睡了。
  但是,香秀找了一圈儿也没找到一个木盆一个木桶,只得直接拆了,准备抱到河边去洗一洗。棉絮也不甚好了,发了黄上了霉,但是好歹也是两床棉絮,香秀把棉絮搬到外面的空地上晒一晒,那些铺在地上的蒲草也搬了出来。香秀看着那蒲草下面的虫子,忍不住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更不要说那些蒲草搬到外面晒着太阳,还总是有虫子往外爬了。
  闲汉闲汉,家里没个女人,日子过得可真不成样子。香秀这么想着,手里的活计更快了些。
  贾志春拉了芦苇蒲草,挑了水拌了一堆泥巴,就爬上了房子开始补屋顶。原本的那些都不能要了,全部扒拉了扔在一边,才一点一点开始糊泥巴,铺芦苇跟蒲草。
  补屋顶是个精细活儿,贾志春不讲究这些,所以屋子破了到现在也没补上。但是贾志春惯来东家帮忙蹭一顿,西家帮忙蹭一顿的,补房子修屋顶的手艺那是不在话下。就是地主家打椽子,铺细瓦的活儿都能顶上。
  香秀打扫完了屋子里,抱了被单,扬声跟屋顶的贾志春招呼,“我去河边洗被单,一会儿就回来!”
  贾志春没做声,香秀自抱了被子跑了。
  河边的芦苇荡那一片的水域宽,里面的鱼虾也多,但是洗衣服的地儿是在村口,那里的河面窄了,也浅了不少,河边是经年留下的青石板,磨得圆润。这个时候刚吃过午饭,不是洗衣服的点儿,所以河边是一个人都没有。
  香秀找了块遮阴的地儿洗被单,一下一下捶着手上的木棍,浑浊的黑水顺着石板就流进了河里。也不知道捶了多少遍,才渐渐的看出来灰黄的颜色,估计就是那被单原本的眼色了。被单摊在河面上漂了几次,确定再拧不出脏水了,香秀才挤干净,抱了被单,拎了洗衣棒回去。
  “香秀,这个洗衣棒是我的吧?”一个冷冷的女声叫住了香秀,香秀转头看去,是隔壁村嫁过来的王小草,嫁给了村口的唐敬仁。
  香秀捏了捏手上的洗衣棒,这个明明就是在桃花林随手捡的一根粗壮的树枝,拨了树皮,怎么就成了她家的洗衣棒了呢?香秀心里疑惑,脸上却堆了笑,“嫂子,你可是记错了,这是我家的。你家的洗衣棒可是放了别的地方,你一时记错了?”
  王小草哼哼了两声,拿眼睛瞟着香秀道,“你家的?谁不知道贾志春屋里连跟草都找不出来,还有这么好的一根洗衣棒?我家的这根洗衣棒可是花了两个大钱在镇上买的!”
  香秀虽然中午的时候才去贾家,但是村里的妇人早上都是聚在河沿洗衣裳的,有点什么风吹草动的,大家都知道了。现在怕是全村的人都知道何老三家的香秀现在嫁了闲汉贾志春了。
  王小草是新嫁过来的媳妇儿,也知道何老三家的香秀是个三扁担打不出个屁来的,每天跟个男人似的在地里做活,晒得一身黑皮。今日看着这个洗衣棒倒是不错,想着肯定也不是那闲汉贾志春家的,就想要强说了是自家的。
  “唐家嫂子,空口无凭,怎么就能说我家的洗衣棒成了你家的呢?”香秀昨日就憋闷了一天,现在嫁给了贾志春就想要好好的过日子,但是屋里的情景也见着了,要赶紧家去收拾,不然晚上可没地方谁家了,哪有空跟王小草掰扯。
  唐敬仁家就住在村口,王小草心里有了倚仗,便强辩道,“我说是我家的便是我家的!”
☆、桃林争吵
  香秀急的直跺脚,“你这个懒婆娘,你要赖我的洗衣棒,哪里是你家花了两个大钱买的,明明就是我家的洗衣棒。你好吃懒做的,我还要家去做活。你让是不让?”
  王小草一听这话,哪里还有什么好话,恨不得立马就要上来撕扯一番。
  “我是懒婆娘,也比你个没人要的黑丫头给了那破落户强。我家敬仁会做活,会养家,你嫁给那贾志春就等着饿死吧!”说着拿了块帕子掩了嘴笑道,“哦,不是,我倒是忘了,何老三家的香秀是个能干活的,恐怕自己能种地养活了男人。”
  王小草惯来是个能说会道的,就算每天早上在河边洗衣裳,人家来来去去几拨人,她能守着一件衣裳说上半天的话。现在恶心人的话就跟连珠炮似的出来,香秀憋得脸通红,双目含怒,但是也说不出什么来。
  贾志春是村里的破落户,这个是谁都知道的,现在嫁了贾志春香秀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什么都说不出来。
  “赶紧把我家的洗衣棒交出来,不然啊,我让我们家敬仁带了咱们唐家的人到贾家要去了!看看贾家如今要的贼婆媳妇”王小草薄薄的嘴唇上下翻飞,香秀也实在是忍不得了,直接撞了王小草过去,快步往贾家的桃林去了。
  贾家什么都没有,还真的不怕唐家的人上门。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再说了何老三也不是个好脾气的,香秀想着,要是实在闹的凶了,就回去求了爹出面。
  香秀想着就快步进了桃林,贾志春还在收拾草房子,那手法倒是娴熟,两间草房子并不大,香秀看着也知道今天的屋顶定是能补上的。拧干了被单,就挂在一边的桃树上晒着,香秀进了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太阳还好,又是春末夏初的时候,太阳大的厉害,香秀想着给贾志春烧点开水喝。
  说是厨房,其实就是在草房边上搭了个草棚子,一眼就能看到土灶,灶台上也是脏兮兮的,也不知道积了多少年的灰了。厨房里连柴火都没有,水缸里倒是养着几只蟑螂,到哪里烧水去?
  香秀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水桶,就问了贾志春,“贾志春,家里有水桶么?”
  贾志春擦了把汗,只觉得头晕眼花的,“去**奶那边借一个,**奶在睡觉,你就自己拿了。”
  香秀去了**奶的院子,静悄悄的,估计**奶真的还没起,就拎了木桶,去河边打了一桶水回来。但是,家里连块破布都没有,香秀找了件自己最破的衣裳,在裙摆上扯了一块下来,沾了水擦着灶台。
  灶台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用了,不少地方都已经裂了,原本有两个铁锅,但是都已经破了洞,小桥只能找了个瓦罐放上去。有瓦罐有灶台,但是也没柴火。
  贾志春吐了嘴里的草沫儿,趴在屋顶上喊,“别拾掇了,女人就是麻烦。给我递递东西,晚上咱们去**奶那边吃饭。”屋里又没米没粮,连柴火都没有,收拾了灶台也没用。
  香秀白了贾志春一眼,想了想,“我出去一趟。”
  香秀也没什么地方去,只能回家。何老三这个时候早就已经下地了,两个妹妹都在屋里做针线,只有小中在院门口逗狗玩儿,看到香秀回来了,赶紧跑过来。
  “大姐,你回来啦?”
  听到声音,香秀娘也探出身来,吃惊道,“香秀,你咋回来了?”
  香秀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娘,家里没柴火”虽然家里的柴火以前都是香秀收拾回来的,但毕竟是娘家的东西,自己都出嫁了,也不好到娘家来拿东西。要是被爹知道了,少不得一顿打骂。
  声音未落,小中就跑进院子里去抱了一大捆出来,“大姐,你抱去吧!”
  香秀娘缩了缩身子,怯怯的道,“你就抱回去吧。”其实心下忐忑,要是何老三回来,发现了不得了。
  香秀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小中手里的柴火,若不是实在没办法,自己也不会跑回娘家来抱柴火,干巴巴的道,“过几日我上山去打柴,还回来。”
  香秀娘如释重负,脸上露出了笑,“哎!”
  香秀抱着柴火往桃林去,刚到家把柴火放下,还没来得及烧水,就听到桃林里吵吵嚷嚷的。竟然是王小草带着她男人唐敬仁跟唐家的人来了。
  “贾志春,你给我下来!”
  贾志春懒洋洋的把最后一块泥巴拍好了,塞好了蒲草又铺上了芦苇才下了屋顶。
  “敬仁找我?”贾志春嬉皮笑脸。
  “你新娶的媳妇儿可是手脚不干净?竟然敢偷了我家的洗衣棒,还撞了我媳妇儿!”唐敬仁是来兴师问罪的,板着一张脸,跟在他后面的王小草倒是一脸的兴奋。
  “就是这个!”王小草一眼就看到了靠着草房子墙壁的洗衣棒,立马就想拿过来。
  “慢着!”贾志春一个转身就把洗衣棒操在了手上,笑嘻嘻的望着唐敬仁,“敬仁,你这媳妇太不讲理,明明是我家的洗衣棒,怎么就成了你家的了?”
  王小草见洗衣棒已经被贾志春拿了,顿时哭丧着脸,抽抽嗒嗒起来,“唐敬仁,你是死人了,你媳妇儿被人抢了东西,如今被打了,你是管还是不管?”
  这个就是明摆着闹事儿了,贾志春是拿了洗衣棒不错,但是也没动手打了王小草。贾志春勾起嘴角讽刺的看着唐家人,唐家几个跟着来的人脸色也不好看了。
  他们都是听唐敬仁跟他媳妇王氏说被何老三家的香秀偷了洗衣棒才跟着来的。现在洗衣棒是不知道到底是哪家的,但是王氏明摆着就是不讲理了。贾志春快了一步拿了洗衣棒是不错,但是压根就没碰到王氏,她现在就嚎叫着说是贾志春打了人。
  香秀差点被陈二狗讨了去做媳妇儿,如今是跟了贾志春,算是逃了一劫,现在王小草污蔑自己偷了洗衣棒,还讹上了贾志春。香秀心头火起,夺了贾志春手上的洗衣棒,气冲冲的就对着王小草砸下去了,“明明我当家的没动你,你就哭爹喊娘的寻人晦气。谁不知道今天是我家的好日子,你既然说被打了,我就动手打你了,我看你能怎么办!我打不死你!”
  “打死人了!打死人了!”王小草被打的抱头乱窜,唐敬仁看的心疼,可惜也不能动手。妇人打架哪有男人插手的道理,好在唐家带了不少人来,唐家的几个妇人见王小草吃了亏,赶紧上去拉扯开来。但是香秀是谁啊,被她爹何老三当男人使唤,生了一把力气,几个妇人拉都拉不住,王小草着实挨了不少打。
  闹哄哄的被拉开,香秀脚上还死死的踹了那王小草几脚,嘴里也不闲着,“唐家的欺负人了!唐家的欺负人了!欺负我们贾家没人啊,几十号人到我们贾家来打人了!我们贾家是没人,但是我是何家的姑娘,贾家竟然敢欺负我们何家的人!”
  早在唐家的人进桃林的时候,就有不少好事儿的跟着来围观了,现在围着的不单单是唐家的人,还有何家的。一听唐家的人欺负了何家的姑娘,便有在场的何家人不自在了。
  何家跟唐家都是村子里的大姓,但是说起来,何家才是村里的大姓,不然也不会叫了何家村,这个村是何家的。唐家人进村也就一百多年,往上数五代,那唐家就是个外来户。
  “赶紧的,谁去找何老三,他家的姑娘被唐家的人欺负了,这是欺负我们何家没人了!”当场便有人喊出来,早就有好事的人看着不对就已经去何家报信了。
  何家的人被欺负了,不管真假,只要是在场的何家的人都是不愿的,这不是下了何家人的脸面么。
  香秀看着王小草在面前,就瞪着一双眼睛,气呼呼的,也不再说话了。贾志春看着新娶的媳妇炸毛,嘴角微微翘起,瞥了一眼王小草,斜着眼睛不怀好意的笑,“不就是一根洗衣棒,犯得着这么多人么?难不成是知道自己理亏,想要以多欺少了?谁都知道我们贾家人丁单薄”
  贾志春意犹未尽,但是好不妨碍大家自行想象。贾家只有一个贾**奶跟贾志春,新人么也就是一个香秀。三个人的确是单薄了些,反过来一看唐家的人可来了不少。
  不少何家的人渐渐就“明白”了,这是唐家在欺负人呢。
  “就是,要是这洗衣棒真是你唐敬仁家的,直接说一声,我大侄女婿就给你送过去了,别不是这么回事儿吧?要说我这大侄女香秀,里里外外一把手,可从来不干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儿,咱们村的人可是知道的。”说话的是何老三的族弟何老七。
  “就是,谁不知道香秀是个能干的,也是个知道规矩的,不会做这样的事儿,倒是这唐家的小草,咱们可是知道她是个懒婆娘,咋咋呼呼的事儿可没少干。”何老七的话一出口,立马就有人回应了。
  “有啥啊,还不就是想占点便宜。咱们香秀是忠厚老实的人,不是那能说会道的,能诬赖别人。”
  勤劳能干的香秀PK又懒又多嘴的王小草,在人品名声方面,完胜!
  王小草倒没什么,唐敬仁一张脸通红。
  “这是咋的了?”何老三分开了人**,带着儿子大中跟小中来了。何老三虎着一张脸,一眼就看到了堆在外面的一捧柴火,心里一沉,但是面上没露。
  香秀早就看到了他爹的眼神追着那柴火去了,一下子忐忑起来。香秀最怕她爹,赶紧往贾志春的身后躲了躲。
  “何老三,唐家的人欺负香秀呢,你发句话,咱们何家的姑奶奶不能被唐家的人欺负了啊!”何家的人见何老三来了,那就是来了主事儿的人,毕竟是何老三家香秀的事儿,肯定要何老三出面才是正经。
  何老三砸吧砸吧嘴,嘿嘿笑了两声,就冲着唐敬仁的爹去了,“老哥啊,这边的事儿,一路走过来我也听说了。咱家的香秀是你看到大的,就是两年前换工的时候,我还带着我们家香秀去的,你说说看,我们香秀这么个实诚的人,能干出这偷鸡摸狗的事儿么?”
  何老三一口气说完,眼睛又瞄了一眼王小草跟唐敬仁,“不是我说,我们家香秀要真是这样的人,我自己就打死她了,没得到外面丢人的。老哥,小孩子说的话我就不追究了,你兄弟我一口唾沫一个钉,你发句话吧!”
  唐敬仁的爹唐方跟何老三的关系确实不错,两家换工的事儿也常有,这么被何老三一点名儿,脸上就有些不自在,尴尬的干笑了两声,“老弟啊,说什么呢,我还不知道你啊!”
  接下去的话就梗在了喉咙里出不来,要说香秀真的偷了自家的洗衣棒,也不太可能,香秀这孩子实诚;但是真的说自己儿子儿媳诬赖人家东西,唐方也没这么脸承认。
  “老哥啊,你别不做声啊,我还等着你发话呢。要真是香秀干的事儿,我立马带回家打死,这是我没教好啊!”何老三沉默了一会儿,幽幽的道。
  “唐家老哥,你就发句话,这个洗衣棒到底是不是你家花钱买的。”何老七皱着眉头道,原本唐家的这个媳妇进门也没多久,可不是个安生的。
☆、第 4 章
  “这事儿我爹咋知道呢,是我家敬仁去买的,敬仁,是不?”没等唐方发话,王小草就拉了拉唐敬仁的袖子。
  “对,是我买的,我爹还不知道呢!”唐敬仁心里发虚,但是面上还是梗着脖子认到底了。
  何老三盯着王小草就笑了,“呵呵,老哥,你们唐家现在是敬仁媳妇儿当家了?咱们老兄弟说道说道,怎么还让晚辈掺和上了?”
  唐方脸一下子红了,虎着一张脸,踹了唐敬仁一脚,“不懂事的东西,有你们什么话。”看了看王小草,哼了一声,到底是公公,总不能对儿媳妇儿动手吧!“本来就是晚辈不懂事吵吵,没啥大事儿,不能伤了大家的情面儿,我马上带了他们家去了。”
  “说啥伤情面啊,这个本来就是个小事儿,要是敬仁媳妇缺个洗衣棒,咱送一个也无所谓,可不能养成讹人的习惯,咱们何家村没这个规矩。”何老三笑得贼兮兮,“再说了,我香秀的人品村里没人知道?别说是洗衣棒了,当年胡婆子掉在咱家门口的银耳坠,我香秀都送回去了,这个事儿可是村里人都知道的。”
  围着的村民立马就附和起来,“是哩,人家香秀当年把胡婆子的银耳坠都还回去了,哪里还会偷你家一根洗衣棒喽。”
  “敬仁媳妇可不是个安分的,今天早上不是还跟唐婆子吵架的,唐家娶了几个媳妇,除了敬仁媳妇,哪个不说唐婆子是个好相处的婆婆?”
  “噢呦,唐方老了老了还糊涂了哦,怎么给唐家找了这么个搅家精,以后要让我媳妇离她远点。”刚刚娶媳妇的老婆婆这么说。
  好像事情都是王小草的错了,原本唐家人不辨黑白就跟着唐敬仁闹上门的事情,居然变成了王小草闹事儿。王小草还想说什么,却被唐敬仁拉住了,再者说,这事儿确实是王小草闹起来的。
  唐方红了一张老脸,拱手给香秀道了歉,“香秀,都是我的错,你看在唐叔的面子上,别跟你敬仁哥哥嫂子计较了。回家我就教训他们去。”
  唐方一把年纪了给香秀赔不是,香秀看着也有些不好意思,手无足措的摆手道,“本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这偷儿的名声我担不起。唐叔说开了就好。”
  唐方气咻咻带着唐敬仁家去,王小草战战兢兢的追在后面,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香秀。
  何老三看没什么事儿了,也不想在这待着,维护香秀是为了何家的脸面,但是何老三并不打算给女儿女婿帮一把——自家的两个小子一晃眼就要长大了,娶媳妇的钱还不知道哪里来,哪有闲工夫管嫁出去的女儿的闲事。
  何老三的眼神第三次扫过那堆柴火的时候,香秀只觉得面皮发紧,头皮发麻,一步一步蹭到何老三的身边,“爹,我跟家里借的。等我明天上山砍柴,就给家里还回去。”
  何老三掀了眼皮看了香秀一眼,伸出了两根手指,算是同意了,“两捆!”
  香秀点头,两捆就两捆吧。目送何老三出了桃花林,香秀出了口气,把洗衣棒往家里收了收。
  贾志春手脚麻利,太阳沉到屋顶的时候,两间草房子都已经补好了。香秀把外面虫蚁差不多都散干净了的草褥子搬回了屋子里放好,那两床棉被差不多已经干了,也赶紧铺上了。
  但是屋里没米,贾志春等香秀都归置好了才出声,“走吧,去**奶那里吃饭。我明天买个小吊锅回来。”铁锅太贵,贾志春估计了一下明天早上能打多少鱼,能卖多少钱,就打算买个小吊锅回来。虽然嫌弃这个女人麻烦,但是不得不说,干活还是挺干净利落的。
  **奶的屋子里已经亮灯了,厨房里的锅里冒着热气。香秀自觉去了厨房里帮忙,“**奶,我来吧,您歇一歇。”
  **奶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我也享享孙媳妇的福。”贾志春是**奶一手带大的,**奶又是贾家唯一的长辈,孝敬**奶是当然的事情。
  香秀干活是一把好手,切菜做饭,灶火也没耽搁,一点都不慌乱。**奶看的满意,心里也松了口气,就是不知道外面的傻小子啥时候才能长大。
  贾志春搬了个小竹凳坐着,手上开始编竹筐。贾志春也没跟人学过,都是自己琢磨出来的野路子,但是编的也不错。街上好像有时候会有人卖竹筐子,不知道多少钱一个,下次去问问。
  娶媳妇好麻烦,养活自己都不够了,还要再养一个人。**奶的地都没了,以后也没粮食吃了。贾志春好烦恼,挠了挠头,都怪那个香秀。
  晚饭上桌的时候,贾志春一个筐子还没编完。贾志春心情好差,为了省点粮食,吃了一碗就说自己饱了。
  香秀也没吃饱,但是看着贾志春放下了碗,吃了大半碗也称自己吃饱了。
  “吃完了就早点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呢!”**奶年纪大了,胃口不好,吃的也不多。
  香秀答应着收拾了碗筷,才跟着贾志春家去。贾志春的屋里没有灯,香秀摸着黑,就着冷水洗了洗,就换上衣服睡着了。贾志春压根没理香秀,自己裹了一床被子睡到一边去了。
  香秀惦记着早上还要去西山砍柴,也裹了一床被子,睡到另一边。
  鸡叫一遍的时候,香秀就醒了。外面灰蒙蒙的,但是贾志春已经不在家里了。香秀穿了外衣出门去,家里没有砍刀,还要回娘家去看看,能不能借一把。
  何老三家的院子里早就有了动静,香秀娘已经起来做饭了。香秀敲了敲门,何老三露出啦半张脸。
  香秀吞了吞口水,没想到爹已经起来了。“爹——我想,我想借砍刀用用。我要上山去砍柴咧,没有砍刀”香秀看着何老三的眉头皱起来,声音不由的低了下去。
  何老三进了院子。
  香秀沮丧的想,完了,爹肯定不愿意借。
  怔愣了半晌,转身要走的时候,被何老三喊住了。香秀吃惊的看着爹手上的砍刀,两只眼睛直冒小星星。
  “再加一捆,三捆,晌午前送回来。”
  香秀狂喜, “哎!”加一捆柴算什么,香秀被何老三借砍刀这件事情完全惊喜到了。
  西山就在村子的后面,山上并没有珍奇异兽,重重叠叠的山林里,偶尔有一两只野兔、狍子窜过去。香秀拎着砍刀,往深处走。
  越往深处去,灌木丛越是浓密,有那来不及躲藏的野兔子,香秀直接一砍刀扔过去,十次也有那么一两次能砍到。忙活了半天,香秀也逮到了两只伤痕累累的野兔,丢在一边的灌木丛里,才开始砍柴。
  日头渐渐上来,除了娘家的三捆柴,自家的柴火也不能少。将将到了晌午,香秀才拖着柴火出了山林。先送了一捆柴火跟砍刀回娘家,两只野兔子也扔下了一只。
  香秀娘不肯收,“这孩子,你日子不好过,带回去烧了煮了都能吃的东西。”忙着搓泥丸子的小中咽了咽口水,香秀笑着把野兔子扔进了院子里,“给小中烧了吃吧!”说完就往家跑去了。
  香秀娘一边剥兔子皮,一边小声的嘀咕,“你不稀罕她,她稀罕你,到底是你姑娘,打了两只兔子,巴巴的送了一只来”何老三哼了一声,咕噜咕噜抽着水烟,什么话都没说。
  香秀不知道她娘说了什么,她早饭都没吃,只惦记着赶紧回去。贾志春已经赶集回来,门口的破灶上已经挂上了一个小吊锅,虽然小了点,但是两个人也够用了。
  野兔子吊在屋檐下,丢下一捆柴,香秀忙不迭的往山上去。等到柴火都送到何老三那边,香秀才喘着大气往家赶。屋檐下的野兔子已经料理干净了,皮毛也收拾好了,正在太阳底下曝晒。小吊锅里炖了一锅肉,香气已经噗噗溢出来。
  贾志春徒手拎着小吊锅穿过桃林,到了**奶院子里,香秀觉得神奇极了,他不烫么?
  吃过饭,小两口依旧一前一后夫妻双双把家还。
  “给你,留着买粮吃。”贾志春拽兮兮的扔了一把铜钱给香秀,其实他更愿意给**奶,但是**奶说两个人过日子,总归要花钱的。
  香秀惊呆了,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上了。不过,香秀的心里还是很高兴的,香秀娘说,女人要管了钱才算是被男人承认了。香秀娘还是生了大中之后才管住了何老三的钱袋子。
  麦子收上来以后,香秀觉得要去找地主黄老爷说说租地的事情了。
  贾志春逮鱼并不稳当,鱼多的时候并不一定能卖上好价钱,鱼少的时候就更卖不到钱了。
  原本,贾志春一张兔皮卖了五文钱,香秀觉得这是个发家致富的好路子。卯足了劲儿去山上抓兔子,还专门花了大价钱买了把砍刀,可惜,连续上山抓兔子,不到半个月,山上的野兔看到香秀就撒丫子跑了。
  如今,只能靠着打柴过活,去镇上不近,天蒙蒙亮就出发去打柴,打两捆柴到了集市上,也只能卖一文钱。
  **奶唯一的一亩地也给了何老三作聘礼,今年的秋收,小麦都被拉进了何老三家。**奶的口粮也成了问题。
  香秀想了再多的法子,现在也觉得没了招。
  这件事情,贾志春并没有什么意见,贾志春不是个好吃懒做的,只是没人管着,也就不知道怎么过日子。
  地主黄老爷叫黄有财,是十里八村最大的地主,村里一半以上的好水田都是他家的,而且都是靠着河边。因为何老七跟黄老爷家的汪管事说得上话,香秀想找何老七帮忙。
  香秀手里收拾着贾志春上午拎回来的鱼,心里也有了计较。挑出来两条差不多一尺二的草鱼收拾好了,用草绳扎了。 “我七叔在黄老爷家管事那边说得上话,下半晌咱们拎了鱼,一条给我七叔七婶送去,一条给那黄老爷家的汪管事?”
  贾志春点点头,坐在屋后的石板上编竹筐。听了香秀的话,回屋里拿了两个竹篮子给香秀,“去桃林里摘点桃子,给七叔和那管事带上。”
  香秀甩了甩手上的水,忙不迭的点头,“哎!”脸上的汗珠里都滚着开心,拎着篮子就往桃林里跑,心里甜丝丝的。谁说贾志春不是个好的?
  多亏了香秀爹何老三凶名在外,知道这桃林是香秀家的,村里的孩子们偶尔摘个桃子也是偷偷摸摸的,没往年那么肆无忌惮,今年的桃林倒是没被村里的孩子糟蹋。贾志春隔天早上就挑两筐桃子去镇上卖掉,好歹换点大钱过日子。
  香秀手脚麻利,一会儿的功夫就摘了两篮子又大又粉嫩的桃子。
  贾志春下半晌还要去卖鱼,所以吃过了午饭,香秀就拉着贾志春出了门。何老七家住的不远,就在村口的大路边,还开了个小杂货铺。
  香秀跟贾志春到的时候,何七婶正蹲在屋后面刷碗。
  “七婶,刷碗哪?”
  “哎——香秀,你咋来了?”何七婶一看是香秀,连忙往屋里喊了一声,“他爹,香秀跟她那口子来了!”
  何老七叼着烟斗出来,何老七跟何老三不一样,何老三脾气不好,村里人都怕他。但是何老七是村里的和事佬,丧葬喜事到鸡蛋少了一只,谁家出点什么事儿都愿意找何老七。何老七长得也是白胖白胖的,前段时间刚收麦子,倒是还有几分黝黑。
  “七叔这是志春在河里捞的鱼,晚上给您跟七婶加个菜。桃子是咱自家桃林里的,给弟弟妹妹吃。”香秀自小闷声干活,没求过人,这个时候生活所迫,一开口,脸倒是红了。
  何老七呼噜呼噜抽着烟斗,眯着眼睛笑,“这孩子,客气啥啊!”
  “七叔,我想托您跟汪管事说说,租两亩地种种。”香秀红着一张脸道。
  何七婶一向心疼香秀,给她和贾志春端了碗水,“赶紧喝口水歇歇,外头日头大着呢。”贾志春抹了把汗,谢过了何七婶。
  “这孩子,不就是租两亩地的事情,你七叔会不帮你?走吧!”汪管事家就住在山脚的大院子里,那是黄老家的别院,平时就汪管事一家住着。
  开门的是汪管事的儿媳妇黄氏,招呼了何老七进门。
  别院的后院正房是黄老爷家住的,汪管事一家就住在前院西厢房的七间大瓦房里。
  “汪老哥,忙着哪?”何老七嗓门大,一进院子就吆喝了一声。
  汪管事正拉着驴磨面粉,忙让儿子来接了手。“老七兄弟来啦!”
  何老七跟汪管事在大榕树下的石桌边坐了,才呵呵笑,“汪老哥大孙子都抱上了,大中午的还这么辛苦磨面粉,真是会过日子。难怪汪老哥家的日子是越过越红火了。”
  “嗨!今年的小麦上来了,不是要去城里给老爷送小麦去了,正好送点新小麦磨的面粉,也算是咱们一点儿心意。”汪管事是个能干人,一边跟何老七说话,手上也不闲着,正在编箩筐。“还真别说,今年风调雨顺的,小麦丰收了不说,磨出来的面都香!”
  汪管事看了看香秀跟贾志春,才含笑道,“老七兄弟,你大中午的赶过来,可是有啥事儿啊?”
  香秀一听,手肘推了推贾志春,贾志春忙把那筐桃子跟鱼给放到石桌上了。
  “这是我家香秀侄女跟她男人贾志春,是桃林贾家的人。两口子手上没地没粮的,想要租两亩地种种,还要托汪老哥赏口饭吃呢!”何老七笑眯眯的跟汪管事说。
  汪管事看了贾志春两眼,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租地的事儿好说,只是那地只有河沿子那块的荒地了,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看得上了?”
  “那块地啊,种水稻怕是不成的。地不熟,种不了什么粮食,估计还要沤两年肥才好。”何老七犹疑了。
  “无碍的,我有力气,多施点肥,咱不种水稻,种黄豆。种了黄豆去豆腐坊还钱买粮食也一样的。”贾志春想了一下就同意要那块地了。地是荒地,种种黄豆还是可以的。
  “香秀?”何老七觉得那块地不好,但是也不能给香秀拿主意,毕竟是小两口要种的地。
  香秀想了想,那块地方虽然不好,但是那块地方种黄豆是没有问题的,而且靠着河岸,还能沾点河沿的光。再说了,荒地的租子少。
  “七叔,我听志春的,那块地方虽然是荒地,但是对咱还是合适的。咱们靠天吃饭,也不知道老天爷给不给口饭吃,要是遇上荒年,真是有好水田,咱们也种不出粮食来交租子。”
  何老七想了想,香秀说的也是,但是那块荒地要种出来,真是要费了老大的力气了。
  “那成,我就给你们写契约。你们是老七兄弟的晚辈儿,也是我老汪的晚辈了。原本那块荒地就是闲置着,我们主子也没说要租出去。这租子,就定租吧,反正是荒地,一亩地一升粮食,三年为限,等地肥了,也租给你们,到时候按中等收,可成?”
  何老七一听乐坏了,一般的田租是一亩地四升粮食,这老汪明摆着是在放水了,“成!也不问他们了,汪老哥的好意我心领了。”
  汪管事笑了笑,“不过啊,每年农闲的时候,志春可要来给我修修房子。我知道志春是个修房子的好手,原本每年都要亲人来修房子的,这回可就要志春来帮忙了。”
  贾志春与香秀相视一眼,立马就答应了,这是汪管事在照顾小两口呢!多半是因为何七叔的面子,香秀乐坏了。
  租地的事情很快就谈妥了,因为是荒地,小两口也没犹豫,立马就租了五亩地,每亩地一升细米的租金,以三年为限。
  贾志春按了手印,却没急着回去。贾志春的手指修长灵活,帮着汪管事把手边的箩筐给编好了才走。汪管事看得连连点头,贾志春心灵手巧,真是名不虚传。
  小两口现在日子不好过,但都是勤力人,好日子在后头呢。
  租地的事儿一落定,香秀的心思就飞起来了。
  五亩荒地,若是全部种上黄豆的话,得要多少种子啊?一亩地三斗种子,五亩地就是一升半的种子!
  一升半的黄豆啊,不说一穷二白的贾家,就算是村里一般的人家,也不会把黄豆当正经的粮食来种,一般都是田埂上种点儿,顶多种个几分地,偶尔换豆腐,谁家也不会留这么多的黄豆种子。这香秀又犯愁了,眼看着就要到播种的季节,种子还没有着落呢!
  香秀想着,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姐,你想啥呢?怎么叹气了啊?”小中坐在田埂上,捧着粉嫩粉嫩的大桃子啃得不亦乐乎,两只小眼睛滴溜溜转。
  “没啥,你赶紧吃完桃子家去吧!一会儿娘又要扯着嗓子喊你了。”
  小中站起来,学着何老三的样子,拍了拍屁股后面的土,“那我回去啦!你也早点回去做饭啊,别饿肚子了。”
  小中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香秀用衣袖撸了一把脸上的汗,赶紧接着拔草。荒地的草缠着河里的水草,绿油油的攀在河沿上,香秀挥着砍刀毫不留情的砍下去。
  马齿苋是可以带回家拌菜吃,水花生扔回河里给鱼虾吃,还有河边的茅草跟芦苇,一定要斩草除根。
  贾志春从城里卖桃子回来,赶紧把竹筐扔在地头,把卖得的银钱给了香秀,接过砍刀干活。
  “这是卖桃子的钱,家去做饭吧。没多少活儿我,再干个两天就成了。种黄豆也不着急,反正早半个月晚半个月都是可以的,当初挑了种黄豆,就是看它好养活。”
  香秀看着贾志春挥汗如雨,心里甜丝丝的。嫁给他也有两月了,一开始沉默寡言,但是钱袋子一直交给香秀保管。挑水、砍柴的力气活儿现在都被贾志春包圆儿了,香秀还是第一次被人当姑娘看待。
  香秀在竹筐里装了不少马齿苋,挑回家,穿过桃林,又挖了一颗白菜,准备晚上醋溜白菜吃。
  **奶已经帮着在收衣服了,草房子前的锅里也在冒着热气,杂粮馍馍已经蒸上了。“香秀,回来啦!赶紧喝口水,歇一歇,这个天热的人都要出油了。”
  香秀喝了口水,才有力气跟**奶说话,“**奶,你以后可别忙活了。您都这么大年纪了,我们没空去照顾你,哪能还要您来照顾我们啊!”
  自从香秀跟贾志春租了地,**奶每天都来给做饭,有时候还把洗衣服的事儿包圆了。**奶跟村里走路像阵风的老太太不一样,她以前是大户人家的丫头,自小裹脚,是村里难见的小脚老太太。平时走个路都要慢慢的拐着走,更别说穿过桃林,还要来给小两口做饭了。
  “哪就干不了了?等你们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曾孙,我还能抱曾孙呢!”**奶心里稀罕香秀,男人屋里还是要有个女人才像是个家。贾志春原本也勤力,但是没过日子的成算。这不,娶了香秀,日子就慢慢好过起来了?
  要是能赶紧生个曾孙,那就更好了。**奶盯着香秀的肚子看,越看越欢喜。
  香秀有些不好意思,赶紧钻进屋里去。
☆、茶寮卖桃
  贾志春一直到天黑才回来,饭桌已经搬出了屋子,架在门口的空地上。
  总的来说,贾志春是个随遇而安的人,也是个心善的人。所以,虽然他一直就没想过要娶妻生子的事情,当初还是因为心软,把“麻烦”香秀招回了家。
  至于,为什么是麻烦?
  没看唐敬仁媳妇儿王小草那蛮不讲理的架势?别说是邻里磕磕碰碰的是经常事儿了,就是敬生他娘唐大娘,敬仁他大嫂唐大嫂,王小草都是张口就骂,两句不对头就能动手。反正,唐家现在是被王小草搅得一团乱。
  王小草是个例外?
  那王寡妇家的儿媳妇儿林氏也是个泼辣货,王寡妇好不容易养活大儿子,娶了媳妇抱了孙子,如今被儿媳妇儿赶到跟猪圈相邻的茅草屋里住去了。
  在贾志春的心里,媳妇儿就是麻烦。说不得跟邻里处不好,就是**奶也会被虐待。
  所以,自贾志春成年以来,就没动过娶媳妇儿的心思。
  不过,香秀好像不是那样的人。
  自进门以来,对**奶挺好的,干活也下力气,没事儿宁可去山上打柴也不会去跟村里那些长舌妇饶舌。这样的媳妇,倒是挺省心。就是一开始最讨厌的,每天都要打扫屋子,都慢慢的成了优点——干干净净的屋子,确实比以前脏兮兮的“猪窝”好多了。
  这个媳妇真是娶的值了。
  香秀不知道贾志春心里已经转了这么多心思,给贾志春打了水洗手洗脸,就忙活着盛饭端菜上馍馍。**奶年纪大了,得赶紧吃饭回去睡觉了。
  “你尝尝你媳妇做的醋溜白菜,好吃!”**奶的牙齿稀稀落落的,所以香秀特意给**奶炒了一份切得细细的白菜,不难嚼,也容易咽下去。
  “嗯。好吃!”贾志春咧嘴笑。
  “我家志春福气好,才娶了香秀呢!”
  “**奶!”黑暗里,香秀羞红了脸。
  “啊——对了。地都快整完了,黄豆种子可怎么办?”
  贾志春皱着眉头想了想,种子的事情确实是个大问题。种子一般都是上年留下来的,就算有人家有种子多,也不可能一下子多出五亩地的黄豆种子来。
  “你别担心了,明天我去城里看一看,谁不得粮食行里有种子卖呢!”贾志春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嘴上还是宽香秀的心。
  吃过饭,贾志春送**奶回去。香秀刷了碗,把墙角的瓦罐抱出来——里面藏着小两口的全部家当,一堆大钱。
  香秀把今天卖桃子的大钱跟前几日余下来的散钱一起数了数,叹口气,又放回瓦罐里。九十五个大钱,将将够买一斗多一点的黄豆,但是家里的米面也快没有了。
  贾志春进屋的时候就看到香秀抱着瓦罐发呆,眉头紧紧蹙着。
  “别愁眉不展的,大不了我明日不去镇上卖了,去更远的城里试试。城里有钱人多,咱家的桃子长得多招人稀罕,估计能多卖几个钱。”贾志春思索了一路,还是决定要去城里试试。
  “啊——”香秀想了想,点点头,“也好。咱们一起去吧,反正是种黄豆,那些地晚两天整完了也没事,倒是咱家的桃子,没几日就该要开始熟透了。”桃子熟透了就会烂在树上了,那真是可惜了。
  “成!”
  第二天一早,小两口早早的起床,摘了桃子,在怀里塞了两个杂粮馍馍,带了一瓦罐凉水,就挑着担子往城里去了。因为好不容易去一次城里,所以两个人的竹筐里装的桃子格外多,格外的沉。
  这还是香秀第一回去城里,以前顶多就是跟着爹娘去镇上赶集。所以,香秀一路上看到什么都觉得不一样,比如,去城里的大路格外的宽,比如,去城里还要绕路翻过山,比如,正在眼前的路边茶寮。
  “累不累?”贾志春脚步慢下来。
  香秀乐呵呵的擦了擦汗,第一回往城里去,觉得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儿,“不累!快走吧!咱们要早些赶到城里去,不然该赶不上集了!咦?那个是什么啊,好多人在那里喝茶!”
  贾志春看一眼前面的茶寮,微微笑,“那是茶寮,给过路的人喝茶休憩用的。我们到那边的大树下坐会儿歇一歇,也喝些水吧!”
  “不了吧!一会儿该赶不上集了!”香秀一听急了,到镇上去赶集一般是早上天未亮就要出发,等到镇上的时候正好赶上集市,等到巳时初就该结束了。如今已经巳时三刻了,再赶不到城里,肯定就赶不到集市了。
  “无妨,城里跟镇上不一样。城里繁华,不管上半晌还是下半晌,都有集市,不用着急。别说是城里,就是那镇上,下半晌也偶尔有人赶集逛街不是?”
  两人赶到茶寮边,只能在远远的大树下坐着。“志春,这里居然有这么多马!”香秀惊喜的看着旁边甩着尾巴啃青草的骏马。
  村里唯一有马的是黄老爷家,每次汪管事都要架着马车去城里给黄老爷送粮食。但是,那些马都没有今天看到的马神气。
  “别摸了,都是那边坐着的大老爷的马,咱们不要碰的好!”贾志春撸了一把脸上的汗,抱起瓦罐喝了一大口水才喘气道。
  “哦!”香秀恋恋不舍的望着那些马,靠着贾志春坐着喝水。
  茶寮里两个人结伴出来牵马,就看到了大树底下的几筐桃子。
  “咦,这么热的天居然有桃子!”
  “有桃子好,路边的茶寮没好茶,出门在外就是不方便,喝的我嘴里一股子烂茶味儿!”美须髯的男子望着桃子两眼发光,“老乡,这桃子卖不卖?”
  香秀一听,立马精神了,“卖,卖,当然卖啦!您要多少桃子?”
  那同伴一听有谱,丢下两个大钱,“给大爷来几个带着路上吃。”
  贾志春一看,赶紧给他们拿桃子。往常在镇上,一文钱就能买五斤桃子,如今两文钱得给人家十斤桃子才是。
  “嗨,嗨,老乡,不用给这么多。我们俩骑马,没地儿装这么多桃子,直接给我拿几个,直接吃了好上路。”说着就自己上手挑了几个大桃子,两人到一边儿吃去了。
  贾志春一下就傻了,镇上这个季节卖桃子的人不少,一文钱卖五斤都得耗上半天才能卖掉两筐。这一下子就得了两文钱,而且卖掉的桃子撑死了都没有两斤。
  贾志春愣神的功夫,茶寮那边已经有人发现这边有又新鲜又大的桃子卖了,三三两两的有人结**来买。一会会儿的功夫,一筐桃子还没下去,已经收了十几文大钱了。
  香秀数着怀里的大钱,笑得都合不拢嘴了。
  “志春,你真厉害!咱们还是要到城里卖桃子,你看,咱还没到城里呢,就已经卖了十几文大钱了。这十几文大钱,要是在镇上,能把咱这四筐桃子全买了去!”
  贾志春点点头,以前没卖过东西,只是跟着村里人去城里干过工,倒是没想动城里的物价竟然比镇上高多了。
  两口子想到城里的高物价,立马就振奋了,水也不喝了,赶紧收拾了桃子就要走。
  “等等,等等!”茶寮的老板看着外面夫妻俩要走,赶紧出来喊住了。这两口子,一看就知道是乡下要进城赶集的。卖的桃子是又粉又大,听说还很甜。茶寮开在离城门口不远的官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多,富贵人也多,多稀罕这些清凉爽口的吃食。
  “老乡,我想问你买个一筐桃子,你看看要多少钱?”
  “您要跟我们买一筐桃子?”
  “那是!要是你今天的价钱给的合适,我今天卖的也好,明天我还要你的桃子。”茶寮老板早就看出来了,这桃子绝对有市场,也有钱赚。
  “真哒?那您给我们多少钱一筐?”贾志春一听有戏,“咱家的桃子又大又甜,绝对好卖!”
  茶寮老板伸出手来,手上下一翻,“十文钱,老乡,这个价我给的算公道了吧?”
  贾志春一听,没立时答应,要是老板一开始就开口买,十文钱一筐,贾志春绝对卖了。但是刚刚一会儿的功夫,卖掉的桃子估计都不到二十斤,就卖了十几文钱。贾志春心里盘算开了。
  “老板,您这个价钱不对吧!我跟我男人在这买了一会会儿,您看,我都收了这么多钱了,咱这筐里的桃子还没怎么下去呢!您十文钱跟我们买这么多桃子,我们不是亏大发了?”香秀一听就觉得不对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茶寮老板被说的老脸一红,“我这不是买的多嘛!要不,你说说,要个什么价?”
  “三十文!您至少得给三十文,我们这桃子才卖给你!”香秀觑着老板的神色,“您想啊,咱这一会会儿的功夫,就卖了这么多钱。您这一天,这一筐桃子指不定都不够卖的,您说是吧?老板您生意这么好,铁定是不够卖的。”
  香秀这话说的斩钉截铁,好像真的看到了一样,“我们收您三十文,不算贵吧?我估摸着啊,您至少能卖个六十文,您顺带的事儿,直接就赚了三十文。卖凉茶您还要烧水刷壶刷杯子呢,这可是省力多了。您说,是不?”
  “是——阿不,你这个小妇人,说话绕来绕去,我都被你绕进去了。”茶寮老板拍着大腿,“哎呦,真是个会吆喝生意的。成了,我要了这一筐桃子,三十文就三十文,大不了我留着自己吃了。”
  茶寮老板数了三十文大钱出来,贾志春帮着把桃子搬进了茶寮里。
  “你们啊以后就叫我老冯,我在这搭了茶寮干了二十几年了,我家就住在城门口。”
  “哎,冯大爷,我们两口子是山那头的村子的,我姓贾,您叫我志春就行。这是我媳妇!”
  卖掉了一筐多的桃子,两个人的信心更足了,劲头也更足了。
  “志春,你说进了城,我们这桃子怎么卖?”香秀挑着轻飘飘的担子,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我们先去看看,城里肯定也有卖桃子的,咱们就照着那个价钱卖。要不,比他们低一些也行。但是,我估计是卖不上刚刚几位大爷的价了,那些大爷都是出门的贵人,不在乎那几个大钱,我们才得了这么大的便宜。”贾志春比香秀清醒多了。
  “这样啊!那咱也不亏了,咱们这四十几文钱早就卖回本儿了,咱就当是进城看稀罕去了!”香秀摸了摸胸口藏着的大钱,心中大定。
  县城比镇上不同,青砖石块堆成的城门,城门口有两个穿着灰色士兵服的官兵看着城门。那城门说不上多巍峨,在香秀心里也是高大的。贾志春抓了两个桃子给官差,道了万福,拉了香秀进了城门。
  “志春,你咋白给他们两个桃子呢?我看那两桃子长得最好,说不得能卖上一个大钱呢!”香秀舍不得那两个桃子,眼巴巴的望了半天,那两个官差也没给钱。
  “给啥钱?咱们给两桃子,两位官爷高兴了,才不会刁难咱们。”贾志春以前进过城,知道里面的道道。挑着担子进城卖东西的乡下人,多多少少要孝敬孝敬他们。贾志春拉着香秀,左拐右拐去了城西的菜市场。
  如今到的晚了些,早市已经稀稀落落没几个人了,不少人已经开始收摊准备回家了。正巧,可以在午市之前先找个好位置。贾志春看中了市场出口的位置,等到那边的老汉走了,赶紧过去占了位置。
  “呀,瞧这水灵灵的桃子!”隔壁摊子是个面色黑红的大婶,面前摊了一堆的草鞋,给两口子稍微挪了挪位置。
  香秀心下感激,赶紧拿了两个桃子给大婶,“大婶,你尝尝这桃子,自家种的,可甜可水了!”
  大婶本不好意思,但是香秀跟贾志春坚持,就留下了两个,一个自己啃着,一个要带着回家给孙子吃。“你们是小两口吧?现在来卖桃子,已经晚了,你们等一等,等到下半晌,人就多了。说不得,有那大户人家的管事看中了,就全挑走了!”
  可能是因为香秀两个桃子的友善,也有可能是曹大婶的热情,两个人很快就熟络起来。大婶夫家姓曹,是城外曹家村的,每天早上天不亮就担着草鞋进城,每天卖掉几双,好歹能挣几个钱贴补家用。
  “没有婆婆好,你日子好过哩!”曹大婶一拍大腿,当着贾志春的面就夸夸其谈。
  “不是我说,我浑家就没老娘,嫁过去自己当家作主过日子。同村嫁过来的姐妹,都被婆婆磋磨了好几年,才算是有了好日子过。不然我咋出来呢,我媳妇胆子小,我在家都不敢大声说话,我出来挣点钱贴补家用,也让她自在些。”
  香秀腼腆的笑笑,偷偷的看了看贾志春没有生气的样子,才放下心来。
  “怎么,怕男人生气?”曹大婶低头问香秀。
  香秀微微点点头,可不是么!自己可是求着贾志春娶的呢,要不然自己早被陈二狗打死了。
  曹大婶笑而不语,再没有说起这个话题。
  等到下半晌的时候,人果然多起来。买菜的大姑娘小媳妇,大娘大婶,好像约好了一般,熙熙攘攘的挤满了整个胡同。
  香秀守着的桃子也渐渐有人问津了,但是大家多是看的多,买的少。这个时候出来买菜的,大多是贪图下半晌的菜便宜的,哪有这么多的闲钱买桃子吃,只偶尔有几个小媳妇花一文钱挑些桃子回去给孩子吃。
  眼看着时间慢慢过去,太阳从胡同口渐渐的西沉,香秀的心都凉了——还有一筐子桃子没卖掉呢!难不成,还要担回去?
  “快让——快让——”
  香秀正犯愁的时候,前面的人**骚动,贾志春一个激灵,把香秀挡到了身后。
  引起骚动的那人走到近前,曹大婶才松了口气,安抚小两口道,“别担心,是大户人家的管事。说不得看上你家的桃子了,这些桃子都卖出去了,你们也好早些回去了。”
  贾志春看了看来人,两鬓斑白,抱着青灰的头巾,后面两个小厮儿跟着。
  “赵管事,赵管事,您看看我家的菜,新鲜!刚从家拉来的!”
  “赵管事,看看我家的鸡,活蹦乱跳的,绝对好!”
  “赵管事”
  赵管事含笑一路走来,只顾着看看,没心情搭理路边的小贩。其实赵管事心里也犯愁,少年半年才回来一次,老太太高兴坏了,今天的吃食一定要让少爷满意才是。但是,县城毕竟是县城,哪来这么多的美味珍馐,一路走来,还不就是往常的那些东西。家里的厨子也翻不出什么新花样了!
  实在不行,只能去客来居叫上一桌酒席了。
  赵管事思量再三,赶紧叫身边的小厮儿去跟客来居的掌柜打声招呼。
  “嘿,赵三叔,您看这桃子,可是水灵?”留下的那小厮儿拽了拽赵管事的衣服下摆,贾志春心里一喜,赶紧拿了两个桃子,在衣服上擦了擦。
  “您尝尝,包您甜!”
  赵管事自然不会尝,那小厮儿都是咬了两口,连连点头。赵管事看那桃子确实新鲜,老太太年纪大了,摆着这粉嫩的桃子,心里看着也欢喜,“送到赵府上,报我的名头去拿支钱。”
  贾志春跟香秀大喜,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赶紧担着那桃子跟在赵管事后面。赵家是县城的大户人家,比黄家那样的土地主,更是多了几分气派。贾志春带着香秀从赵府的后门绕出来,小两口高兴坏了。
  赵管事带进来的人,又因为那桃子新鲜,管事娘子发话,账房给了整整三十个大钱。
  “咱们今天买两斤白面,回去包白菜饺子吃。**奶牙口不好,也给她吃一顿细面。”香秀絮絮叨叨的说着。
  “好,买!多买两斤,喊上爹娘,还有小中,你两个妹妹!呀,这样两斤白面可不行了,咱们多买点白面,可好!”
  香秀心里甜丝丝的,贾志春居然还记得老丈人一家。
  两个人高高兴兴的买了五斤白面,又去市场上割了二两肥肉,挑着担子家去。
  经过茶寮的时候,冯大爷追了出来!
  “志春,明日多加一筐桃子,明日是个好天气,过路的客人肯定多。”
  “成!”贾志春爽快答应。
  回到村里的时候,已经天快黑了,小村里飘着晚饭的炊烟。**奶踩着小脚,忙活着收衣服。“**奶,咱们今天吃饺子!”香秀喜欢**奶,拉着她的手撒娇。
  白面买回来,香秀跟**奶忙着和面包饺子,二两肥猪肉扔进锅里熬出油来,拌到白菜馅里,那叫一个香。贾志春很快也叫了老丈人一家过来,村里的人家都不怎么富裕,平时都是杂粮面,像白面饺子,也是难得吃得上一顿。
  何老三面色还是不善,抽了两口烟,就拎了竹筐,帮着贾志春一起摘桃子去了。
  这是小两口商量好的,晚上就把桃子摘好了,一大早就出门去,赶在辰时前赶到城里最好,还能赶上早市。
  小中跟着姐夫后面撵着,也帮着挑桃子,“姐夫姐夫”叫的那个欢畅,贾志春心里也被他叫的暖暖的。香秀娘小声问,“香秀,你们今日咋买白面吃呢?志春说你们进城卖桃子去了?”
  “嗯,城里的桃子比咱们这金贵!那些人穿的漂漂亮亮的,给的钱也多!”香秀想起来今天那一堆大钱,好像看到了黄豆种子。
  “难怪了!”香秀娘舒了口气,“那你们也不能乱花钱呢!白面饺子逢年过节才吃得上。他**奶,咱们用杂粮面和一和吧?有白面吃就不错了,哪能吃全白面那,太糟践了。”香秀娘生得多,一家子的口粮都要她精打细算的,心里盘算着这五斤白面,不免心疼。
  “都听亲家的。”**奶自然同意。
  这顿白面饺子,最后做成了三个样子,一种是杂粮的,一种是杂粮掺白面的,一种是全白面的。一上桌,白面饺子就端在了**奶的面前,**奶是最大的长辈,大家都敬着她呢!
  几个孩子都吃上了白面掺杂面的饺子,虽然不如白面饺子白嫩细腻,但是有白面掺着,软和了不少,更有猪油拌的白菜馅儿,也是香的很。只有香秀娘坚持要吃杂面饺子,“我爱吃杂面饺子,好吃,香哩!”
  何老三黑着一张脸,把饺子碗跟香秀娘换了过来,几个孩子看不见的地方,香秀娘偷偷的红了眼。
  “姐夫姐夫,城里是不是有很多很多高头大马?”小中到底是个孩子,吃了一碗就饱了,拉着贾志春问这问那。
  “是啊,那里的姑娘脸上都是白白的红红的,跟咱们村上的不一样。还有那些个衣裳,也漂亮极了”贾志春自小是个孩子王,跟小中说起来,那叫一个口若悬河。
  “爹,我也想进城,看看新奇的姑娘,漂亮的衣裳!”何小中到底是个孩子,心里痒痒的,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
  何老三吃过了饭,坐在门口吧嗒吧嗒抽着烟,根本不睬他。
  “等过年的时候,大哥拿了工钱,带你赶集去,好不好?”何老三是个黑脸,不论对女儿了,对儿子都是没有好脸色的。何大中知道爹肯定不会答应的,赶紧拉了小中哄着。
  小孩子到底容易满足,立马就被何大中哄好了,高高兴兴的答应了,“那大哥要记得,我要吃酸酸甜甜的糖葫芦,还要吃个大肉包。”
  “好!”何大中才十二岁,在镇上的铺子里当小伙计,虽然没什么工钱,但是好歹不用吃家里的,喝家里的了。在镇上迎来送往的,见得多了,何大中也比村里一般的孩子老成一些。
  一顿饭吃的宾主相宜,香秀娘帮着收拾干净了碗筷,何大中已经带着姐弟几个家去了。何老三坐在门口的竹椅上跟贾志春聊家常。
  “走了!”看着香秀娘出来,何老三拍了拍身上的土,磕了烟斗里的烟。
  贾志春笑嘻嘻的站起来,送了一程。
  “咱爹明天跟咱们进城去!”
  “啊——”
☆、再见赵管事
  一早,何老三果然来了。
  昨晚上人多,摘的桃子也多,分了三副担子,贾志春自然挑了最重的。有了何老三同行,小两口也不敢说说笑笑的,顶多也就敢偷偷的眉目传情。没成想,一路闷头走路,赶路倒是比昨日快了许多,到茶寮的时候刚过辰时。
  卸了两筐桃子,收了六十文钱,香秀心中大定。赶到城里,这回也不用贾志春说话了,香秀赶紧挑了几个又大又好的桃子给那守城门的士兵。
  早市上的人不少,三个人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地方,最后还是遇到了曹大婶,给他们挪了一小块地方。
  “早上城门一开,外面的人就涌进来了。等你们来找位子,那就白瞎啦!明日你们要是还来,大婶给你们留个位子。”曹大婶虽然摊子小,但是她浸淫小城地摊多年,早就知道怎么才能挑到好位子。地方虽然小,但是不花钱,也算是热闹的地方。
  曹大婶的草鞋一文钱就能买两双,主要是费工夫。曹大婶一边卖草鞋,一边跟香秀絮絮叨叨的,手上的功夫也不耽误。草垫子,草鞋,草编的蚂蚱,什么都能做出来,偶尔有人带着孩子买草鞋,曹大婶也送个蚂蚱给孩子。
  何老三也不做声,就坐在后面自己闷声闷气的抽烟斗。
  因为是大早上的,桃子比前一天好卖多了。来来往往不少都是大户人家的管事,看中桃子新鲜,就买些回去;小康之家的大姑娘小媳妇偶尔也买些回去。香秀高兴坏了,一遍一遍的摸着怀里的大钱。
  何老三忍不住拿烟斗敲了香秀的手,“怕别人知道?这来来往往的都是人,你消停些!”
  香秀偷偷的吐了吐舌头,规规矩矩坐着,贾志春看的直笑。
  赵管事带着人来买菜的时候,贾志春眼疾手快,拿了几个桃子塞过去,“赵管事,给您尝尝!”昨日多亏了赵管事,才能卖掉了那么多的桃子,是要好好谢谢人家才是。
  赵管事一看,竟然是昨日的小夫妻俩,也笑了。
  “今日又来卖桃子了?”
  “咱家自己种的桃子,也不多了,再卖个两三日就没了。”贾志春挠挠头,贾家的桃林不大,收的桃子多,但是也禁不住接连卖了这么多天了。
  “我再买一筐,你给我送过去吧!直接跟着我走,到了府上去账房领钱就是。”
  “不是,这个真的就是给您尝尝的,不用买!”贾志春着急道,“咱不是为了多卖给您桃子,真的就是给您尝尝的,昨日多谢您了。还有两位小哥,你们也尝尝。”说着就塞了两个桃子给后面跟着的伙计。
  赵管事看着笑了,是个实诚的人,其实,赵管事啥珍馐美味没见过,只是感念贾志春一片赤诚,扬了扬手上的桃子,“明白啦!我尝尝,另外我还要一筐,是给咱主家买的,你送过去就成了。”
  “哎!”
  贾志春交代了香秀一番,也知道何老三在这,不会出什么事儿,“爹,您跟香秀待着,哪儿都别去,我一会儿就回来!”
  眼看着贾志春走远了,香秀心里欢喜极了——这个赵管事可是个好人哩,这回不知道能卖多少大钱。
  “卖桃子喽,又大又甜的桃子!一文钱两斤啦!”
  香秀扯开嗓门叫卖起来,香秀嗓门大,没嫁人的时候,小中在村口玩,香秀大喊一声,小中就听到回家了。早市上人声鼎沸的,香秀的嗓子清丽,倒是没被压住,吸引了不少人来光顾生意。
  贾志春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回来了,笑眯眯的把大钱都给了香秀,“大户人家真有钱,给了赏钱呢!”
  香秀摸了一把,的确不轻,悄悄的拿布包了,放到空竹筐里。
  “赵管事说,咱家的桃子好,以后只要有,就直接送到赵家的后门就行,会有人给咱们付钱的。要是没有了,直接就跟收桃子的人说一声。”
  “这个赵管事真是个好人!”香秀呀一声,高兴坏了。但是家里的桃子就这么多,再说,已经到了季末,桃子快卖完了,这回小赚一笔,就有钱啦,能买些种子回去种地了。可是,接下来三个月的日子,那可就要喝西北风了。
  香秀这么一想,又慢慢不高兴了。
  “咱们的桃子要是能一直卖,那该多好啊!咱家肯定发财了!”
  “小财迷!”
  等卖完桃子,已经是下半晌了,香秀偷偷的数了数大钱,足足有两百七十六个大钱,足足能买四十斤的种子了,能种两亩地了。
  家里的桃子还能卖个两回,加上之前存着的大钱,好像,五亩地的黄豆种子是不要担心了。香秀悄悄的松了口气,贾志春摸了一个大钱去买了一串糖葫芦。
  “你买这干啥?”香秀气的直跺脚,真是个败家的爷们儿。“中看不中用,又吃不饱,只能甜甜嘴儿的东西,买了做啥?”
  “给小中买的,这孩子惦记糖葫芦呢!”贾志春笑嘻嘻的把糖葫芦放到竹筐里。
  不少人家的黄豆已经种下了,在何老三的坚持下,去粮食行买了四十斤的黄豆家去。因为桃子都卖完了,早早的回去,还能种下去一些。
  何老三是个出了名的铁公鸡,不近人情。不然也不会要把香秀卖给陈二狗做填房,香秀心里有些不踏实。“志春,你说我爹是不是太奇怪了?”
  “怎么奇怪了?”
  “他陪着我们进城。”
  “嗯——”
  “他催着我们买种子回去种地!”
  “嗯——”
  “明日还要跟着我们进城!”
  “嗯——”
  “我爹不是这么好心的人啊!”香秀拽贾志春的衣角,心里越想越不对劲。
  “你爹跟你有仇啊?怎么这么说咱爹啊?”贾志春觑了香秀一眼,香秀顿时红了脸,支支吾吾道,“我爹向来”
  “我答应了爹,给家里修房子呢!”
  原来是这样!
  香秀心中大定。
  何老三生的孩子多,如今一家人还是挤在三间瓦房里,人多了,住的时间长了,房子就朽了。屋顶老是漏雨,何老三想修了好久了。
☆、第 9 章
  初秋的早上,渐有寒气,香秀裹了裹身上的外衣,觉得凉丝丝的。
  因为何老三的帮忙,卖完了了桃子,那五亩地的黄豆也很快就种上了。香秀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儿,就是裹了脏衣服到河边,顺便来看一看出苗的黄豆。从一片叶子,到两片叶子,渐渐的长起来了。
  香秀从田埂上逛了一圈儿,绕到河边。
  因为天色还早,洗衣服的人不多,香秀随便找了个地方,放下了木盆,开始洗衣服。
  “大姐,来洗衣裳啦?”说话的是香秀的二妹香梅,自从香秀出嫁了,香秀原本的活计就落到了二妹跟三妹的头上。
  “嗯!今儿你洗衣裳啊?香草在家做饭了?”香秀心疼妹子,手上的衣服拧干净了,就伸手把香梅盆里的脏衣服拿了出来。
  香秀没出门的时候,这些活儿是不用香梅跟香草做的,什么都是香秀做的妥妥帖帖的,她们只要好好的在家做针线就成了。
  “嗯!大姐,娘让我跟你说,家里的柴火不够了,爹不在家”
  “我晓得了,今儿地里没活儿,我洗完衣裳就去打柴!”香秀的额上渗出一层薄汗,手上的洗衣棒挥得更带劲儿了。
  “香梅!你这孩子!你大姐都出嫁了,你怎么还老惦记她给家里干活呢?”何老七家的林氏忍不住说道。
  香梅嘟了嘴,不在意的撇了撇嘴,心里嫌林氏多管闲事儿,“这不是我爹不在家么,要是我爹在家,自然不会麻烦大姐了!”
  “你爹不在家,你不能干?你跟你三妹年纪也不小了,干点活儿就要歇半天。今天饭糊了,明天菜咸了的。你大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打柴洗衣做饭,什么都干。你就不能干了?”林氏叹气,老三家的香秀就是太能干了,惯得下面的两个妹妹不懂事儿。
  “我娘说了找大姐的!”香梅不乐意了,梗着脖子道。
  “你娘说的?你娘说的我找你娘去,真是不懂事儿!嫁出去的女儿还总是往家顾,被人看了不戳脊梁骨啊?”林氏是个管事儿的性子,说了要去找香秀娘,洗了衣裳就端了盆往何老三家院子里去了。
  香梅看了直跺脚,嘀嘀咕咕道,“七婶真是咸吃豆腐淡操心!”
  何老三家的院门开了半扇,林氏直接推门进去,“三嫂,我来看你来啦!”
  “哎!”
  林氏进来,香秀娘正蹲在地上剁猪草,原本是香草干的,但是香草顾得了做饭就顾不上剁猪草了。香秀娘心里着急,但是也只是皱了眉头,她不是个爱发脾气的,只能自己手里抓紧一点。
  “呀,三嫂剁猪草哪?香草呢?”
  “香草正做饭呢,大早上的过来有啥急事啊?”
  林氏端着洗衣盆,打量了一下院子,明显的凌乱,院子里还散着几根柴火,估计是搬柴火的时候掉下来的。“三嫂,也不是我做妯娌的挑是非,你怎么让香秀给家里打柴啊?香秀再是咱何家的闺女,现在也是贾家的媳妇儿了,咱不能这么干事儿啊!”
  “这不是没法子么,香秀他爹去了城里干活,家里一个男劳力都没有。我一个小脚,没法子啊!”香秀娘急的直叹气,“她两个妹妹真不是干事儿的,一个洗衣服到现在还没回来,一个做饭差点把房子烧了,做事情慢腾腾。我也急坏了,好在小中偶尔还能帮帮忙。”
  林氏有什么话,现在也被噎住了。
  “我就是这么一说,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要我说,谁都有第一回,你今儿就让香梅跟着香秀去山上打柴去,就算是捡枯枝,也给捡回来。香秀能干归能干,也不能欺负这孩子老实。我说句不好听的,贾**奶可不一直都是好性子,以前她可是个泼辣的”
  林氏说完就端着洗衣盆走了,自己家还有一堆事儿等着呢。
  香秀娘狠着劲儿剁猪草,心里越发的着急,也为香秀担心。
  “饭做好了没?太阳都出来了,一个早饭要做一个时辰?”
  厨房里的香草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没脾气的娘今儿好像憋着一股火儿呢?
  何老三跟贾志春在城里打短工,其实也就是碰碰运气,偶尔有人家要修个房子,砌堵墙,何老三个贾志春也能帮帮忙,虽然不是正儿八经的手艺人,好歹也能打打下手,有时候还能自己动手。但是城里等活儿的人多,三天里得有两天是歇着的。
  爷儿俩大多数只能大眼瞪小眼。
  但是在村里人眼里,贾志春算是出息了。
  香秀每天经过村口的时候,偶尔能听到。
  “贾志春以前就是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现在算是出息了,到城里找活儿干去了。”
  “啧啧,这男人啊,还是要娶媳妇!贾志春一娶媳妇儿,不就知道养家了?”
  “那也要看娶什么媳妇儿!你们看看,香秀能干,贾志春去城里干活儿,香秀一个人种五亩地,那地里收拾的干净,一根草都没有。”
  香秀的嘴角微微勾起,贾志春是有出息了。现在挣的钱虽然不多,但是养家算是够了。
  “这么高兴?听别人夸你男人,就高兴成这样了?”王小草磕着瓜子儿,嗤笑一声,“也没看看自己长得什么样子,贾志春以前是穷,才娶了你这个黑鬼。他现在进了城,见到那些漂亮姑娘,咋能看上你了啊?”
  “要你管!”香梅勾着香秀的胳膊,狠狠瞪了王小草一眼,“我大姐勤快能干,咱们庄户人家娶媳妇就要这样的。难不成,要你这样的?长得也不怎么的,真当自己的大户人家的太太了,一天天的光顾着嘴上了。昨天说李三叔家的小云偷吃,前儿说”
  香梅的嘴巴厉害,把王小草平常嘀嘀咕咕那些嚼舌头的话倒出来,河边洗衣裳的大姑娘小媳妇一半儿跟王小草急了眼。
  “哼——就她这样的,咱不跟她计较!大姐,咱们走!”香梅吐了吐舌头,拉了香秀回家。
  香秀点了点香梅的鼻子,“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她说什么你听着就是了,这样的人不要多攀扯!”
  “我知道,这都是我平常偷偷听得,平时我也不论人长短。”香梅嘻嘻笑着,压低了声音道,“这个女人就该吃些苦头,我听说了,她还要勾搭七叔家的亮子哥呢,被七婶知道了,到唐家关了门骂了半天,唐家的人可没脸了。敬仁哥都气红了眼。这些事儿真当别人不知道似的!”
  香梅洗衣服慢,每天在河边听到的八卦也多,但是好在她不是个掺和话的。
  香秀跟香梅在桃林分开,香秀穿过桃林,顺便去看了看桃林里辟出来的菜地,种了一大块地的大白菜。冬天菜少,下雪之前割起来的大白菜能吃一个冬天。
  香秀早在进城卖桃子的时候就思量好了。家里没有猪,过年也没什么猪肉,等到下雪前,割了白菜,去城里好好的卖两天,也多割些肉回来,好好过个年。
☆、第 10 章
  自从贾志春进了城,贾**奶就搬到茅草屋来,跟香秀做伴。
  秋种结束,趁着农闲,村里的女人端着针线簸箕到处串门子聊天。香秀的针线不好,简单的缝缝补补都做的针脚稀稀拉拉的,别说是绣花织布了。香秀每天上午去地里侍弄那五亩地的黄豆,偶尔去山上打柴,三五日去一次集市卖柴火,剩下的时间就留在家里跟**奶学针线。
  当年,贾**奶的针线是出了名的好,就算是现在年纪大了,眼力不行了,一手好针线也没落下。
  “怪娘没有好好教你针线,你好好跟**奶学学!”香秀娘经常这么叮嘱香秀。
  香秀心里也打定主意要好好跟**奶学学。
  但是,香秀做惯农活的粗粝手指握着小小的针,浑身的劲儿就是使不上去。打柴、逮兔子,下地干活,香秀都是一把好手,但就是做不好针线活儿。香秀丧气的卷了卷手上的衣裳,有些丧气。
  “不学了不学了!**奶,我手脚笨,学不会!”
  “别着急,做针线的哪有不学个十年八年的?你现在才刚刚开始,我们那时候都是从穿针捻线开始学起的,你这已经好多啦!”**奶一点儿也不着急,把香秀揉皱的衣服一点点展平,“你看,这针脚已经比以前好多了!以前像是蜈蚣,现在虽然针脚稀疏,好歹已经是一条线上了。熟能生巧,一年两年做不好,三年五年总归能做好了。**奶年纪大了,以后做衣服做鞋子还是要靠你呢,不然志春的衣裳可没人做了。”
  “**奶!”
  香秀红了眼,**奶年纪的确很大了,一头银发,做衣裳的时候都要眯着眼睛才能看得清楚。
  “我会好好学的!”香秀嘀咕道。
  “肯定能学好,你看,你纳的鞋底多漂亮!以前我们做鞋,纳鞋底是第一步,你这第一步很扎实,以后做鞋子也漂亮。下回,我教你做鞋帮子,要过年了,也给志春做双棉鞋穿。”
  香秀的衣裳做的不好,但是纳的鞋底特别漂亮。纳鞋底是力气活儿,香秀有空的时候就帮着香梅纳鞋底,所以她的鞋底做的特别漂亮。
  三个月的日子就在香秀不断缝缝补补,又拆掉,再缝缝补补的日子里过去了。
  河岸边的荒地里,饱满的黄豆荚渐渐枯萎变黄了。田里的水稻也渐渐的染上了黄色,等到村口的枫树叶子染红了夕阳,何老三跟贾志春回来了。
  黄豆杆子上的叶子也落得差不多了。黄豆到了收割的季节,初秋的雨水多,收黄豆也要趁着好天赶紧收。
  三天的阴雨结束,香秀就赶紧把打好的芦苇帘子铺在了屋前的土方上,留着放收割回来的黄豆杆子。
  豆子饱满,黄色的豆荚稍稍一碰就落在了地里。贾志春抢着好天,也顾不得带出来的根上全是潮湿的泥,直接就担了往家送。香秀带着小中忙着捡落下来的黄豆粒,刚刚掉下去的黄豆最好捡,等到踩到泥土里去了,就捡不出来了。
  香秀心里提着一口气,赶紧把地里的黄豆收回去是正经,还要指着老天爷给两个大太阳,把黄豆收到屋里去才能安下心来。
  五亩地的黄豆,就算是拔黄豆秆,贾志春的手都拔出了几个皴裂的口子。
  捡落下去的黄豆粒也是个精细活儿,香秀带着小中捡了三四天,才算是捡完了。
  “大姐,我乖吧,你跟姐夫说,下回还给我带糖葫芦吃。”贾志春喜欢给小中带吃的,每回都带糖葫芦或者饴糖,所以小中跟大姐夫贾志春的关系最好。自家的黄豆不管,跑到香秀这边来帮忙了。香梅拎了他好几回,就是赖在香秀身边不肯走。
  “不用你姐说,下回姐夫一定给你带!”贾志春揉着小中的脑袋,笑嘻嘻轻拍小中的脑袋。
  贾志春跟何老三借了石磙回来压地,门口的场上全部要狠狠的压一遍,等到压实了,才能做场地打黄豆。两个大太阳晒下来,豆子轻轻一碰就噼里啪啦往下落,香秀把豆杆都铺到压实的场地上,贾志春戴了草帽打黄豆。
  黄豆刚刚收回屋里,半夜秋风裹着秋雨就悄无声息的把村子淋了个遍。
  **奶倚着门框笑,“幸亏紧赶慢赶把黄豆赶出来了!”
  这三个月的收获全在这些黄豆里了,是贾家过冬过年的指望。万一赶上了秋雨,两三日晒不干就该要发芽了,三个月的收成就全泡了汤。
  贾志春呼噜呼噜喝了一碗粥下去,忍不住伸手掩嘴打了个哈欠。出门两个多月,就做了两个多月的和尚,前几日忙着收黄豆,也没顾上,这不,昨晚一不小心就把持不住,一下子纵欲过度了。贾志春怕**奶说他荒唐,赶紧在**奶转身之前瞪大了眼睛,装精神。
  “是啊——”
  “还出去不?”**奶知道贾志春如今在城里也能有一份营生。
  “年前可能都不出去啦,当初答应了汪管事要去帮忙修房子,等到种完了冬小麦,就该去帮忙了。”租地的时候答应了汪管事,贾志春一直放在心里。在城里也给那些盖房子的手艺人帮过手,也学了几分城里的本事,憋了一股劲儿,还想要去汪管事那儿露露脸呢。
  “不出去好!不出去好!”**奶瞄了一眼香秀的肚子,掩嘴笑起来。不出去才能生出重孙子来,**奶心里笃定今年一定要拦着贾志春出去。
  贾志春喝完粥,就领着香秀,去了老丈人何老三家。何老三家的水稻跟黄豆都堆在院子里,还没有拾掇完。
  何老三抽着水烟,皱着眉头直犯愁。秋收的时候就感到人手吃劲了。原本家里有香秀这个壮劳力,还有大中搭把手。今年大中去了镇上铺子里做学徒,农忙时要去掌柜家地里帮忙,家里的事儿就顾不上了。香秀嫁出门,也没道理要时时回家帮忙。
  “爹!”贾志春进门就看到坐门槛上抽闷烟的老丈人,那一脸的雾霾,怎么看怎么不得劲儿。
  “志春来啦!”爷儿俩同甘共苦过,何老三对大女婿也摆不起脸色来,好歹挤出来一丝笑,就是透着那么一股子僵硬的苦味儿。
  香秀默然:感情爹您的眼里只有女婿没姑娘啊!我活生生的人在这,你咋不问候我呢!
  “哎!爹,这些水稻黄豆咋还堆这儿呢,多让人心疼啊!”
  “心疼有啥用,没来得及啊!”何老三恨恨的甩了甩手上的水烟袋子,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西边的厢房。那俩丫头片子,就知道绣花绣花,让干点活儿咋这么难呢?还是香秀懂事听话。
  “现在赶紧发开来吧,一会儿得发热了!”
  贾志春赶紧跟香秀两个人把堆成小山的黄豆杆子跟水稻发下来,摊在院子里曝晒。何老三叹口气,拍拍裤子上的土,闷声干活,半晌,回头冲屋里喊了一句,“两个死丫头,哪儿去了?香梅,赶紧叫你娘,去集上割点肉回来做饭。”
  香秀咋舌,“爹,不用这么客气。咱们干完活儿回家吃饭,**奶中午在家做饭哩!”
  “又没说你,志春得在这吃饭!”何老三火气冲冲。
  香秀:
☆、第 11 章改
  秋去冬来,桃树上的叶子都落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吱呀一声,门开了,香秀裹着厚厚的棉袄,顾不上做早饭,带了把菜刀就往地里赶。贾志春挑着筐子,跟在后面出了门。
  桃林里的秋白菜一个个的个大饱满,到了收获的时候。眼看着就要下雪了,得赶紧把白菜都切了堆屋里去,等下了雪,得冻坏了。
  但是,一看到桃林里的白菜,香秀一下子就懵了。
  这哪里还是白菜地,整整齐齐的一片白菜,一大半都被拱的乱七八糟的,有的被咬掉了一半,有的被踩烂了。白菜根下的黑土都被扒拉出来,白乎乎的白菜现在都脏兮兮的。
  “杀千刀的,肯定是被野猪拱了。”香秀泪眼汪汪,哽咽着喊,一下扔了菜刀坐在地上,哭的那叫一个昏天黑地。
  贾志春一时也傻了,这些地里的白菜可是香秀一手侍弄的,她还等着下了雪,就挑到城里去卖。雪后的新鲜菜,那可值钱了。
  后山上的野猪往年也曾经下山来拱过白菜,但是那都是到了雪后,山上找不到食物的时候。到那时候,村里就会组织小伙子们轮流在山口值夜,还要布置好陷阱。
  “呜呜,我的白菜——”香秀哭了一阵,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架势。
  贾志春丢了筐子,把香秀从地上拎起来,送回家去。
  “这是咋的了?”**奶刚过来,帮着生好灶上的火。
  “好端端的白菜被山上的野猪糟蹋了,香秀心上难过呢。**奶你帮着照看些,我去地里了。”贾志春顾不上安慰香秀,急匆匆的又往桃林去了。
  香秀种了不少白菜,所以,虽然被野猪糟蹋了不少,收回来的白菜一家人过冬是绰绰有余的。香秀因为伤心,早饭没吃,午饭也没吃。**奶哄也哄了,劝也劝了,全然是没用的。
  “别哭了,眼睛都哭肿了。放心吧,我晚上就去后山守着,那死猪敢再下来,我弄死它!”贾志春看着媳妇哭,心里又急又气,还有些隐隐揪心的心疼。
  **奶一听差点没背过气去,手上的鞋子啪嗒扔过去,“你说什么呢?都成家的人了,能不能稳重些,你一个人去后山抓野猪,你不要命啦!”
  后山上没什么豺狼虎豹,最凶狠的大概就是山上的野猪了。那野猪比家里养的猪大多了,而且皮糙肉厚的,一般要四五个年轻小伙子都不一定能制得住。所以,贾志春想要一个人制住一个野猪,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村里人家半夜小孩啼哭,多是吓唬,“再哭,再哭就把你扔山上去喂野猪。”所以村里的孩子未必见过野猪,但是打自心里是害怕的。**奶听到那野猪的名头也是害怕的。贾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苗,现在还没能传宗接代,所以,容不得贾志春有任何一点闪失。
  “我哪能自己一个人去了,我约几个人去!**奶,您就别担心啦!”贾志春笑嘻嘻的接了**奶的鞋,死皮赖脸的送过去。“大冬天的,没什么事儿干,我出去逛逛!”
  等出了桃林,贾志春才偷偷的舒了口气。正巧就遇上了打酒回来的唐敬仁,唐敬仁因为王小草跟香秀吵架的事情,跟贾志春也稍稍有些尴尬。点点头正要走过去,贾志春却拉住了他。
  贾志春拉住敬仁也不是为了别的,唐敬仁每年都带队防野猪,有时候还能杀一头野猪,是村里的头一份。贾志春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乱世红颜梦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