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向上音乐才子艺术系才子美女 欧洲橱窗美女梦...

第一章    1  
已经一个月了,我没有给潘盛利打过电话和发过伊妹儿,同样,他也没有给我打过电话和发过伊妹儿。     
又一个周末到了,我把全托的女儿接回了家,丈夫见我心情郁闷,问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回答得很干脆,没有;丈夫问我星期六和星期日有没有兴趣去江浙一带散散心,我回答得也很干脆,不想。丈夫懒得见到我对一切毫无兴致的慵懒的尊容,吃完了晚饭,出门找朋友喝茶聊天去了。    
女儿在厅里的电脑上玩开飞机的游戏,我在书房里打开了电脑,人,应该是有始有终的,我想写一封与潘盛利告别的信,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最终还是没有写成,不告别的告别要比告别的告别更自然一些。    
星期六早上,我醒来时,丈夫已经不见了踪影。最近几个月,一到周末,丈夫不跟我打招呼就出门了,回来时问他,他说跟人家谈点生意上的事,我懒得追问,我懒得跟他说话的心情也传染给了他,两人的话越来越少,性生活也越来越少。    
我带女儿出去吃了早点,回到家,女儿在厅里的电脑上用“我形我素”裁剪装饰照片,我到书房里打开我的电脑,想上网收信,看看有没有杂志社的编辑向我约稿,点了一下FOXMAIL收发电子邮件软件,昨晚告别的心情又回来了,竟挥之不去,我认真想了一想,给潘盛利写了一封简洁的分手信。    潘盛利:您好  
1. 认识您很高兴,您是我所认识的最优秀的男性,聪明能干自信豪爽,我配不上您,至少目前配不上您。  
2. 我始终不明白,您对我的暧昧的态度意味着什么,您常常想约我出来倾吐什么,又总是什么都不说,或者到最后关头,总有理由离开我,我知道那些理由从根本上来说并不成立。  
3. 我已完全明白,即便您告诉了我您的心事,我也帮不了您的忙。  
4. 最重要的一点,您并不爱我,我反过来问我自己一句,我爱您吗?我也不知道,莫明其妙的缘分把我们以莫明其妙的方式联在了一起。我不爱我的丈夫,却能与他相安无事地生活在一起,我爱我的初恋情人,却与他连最简单的事都做不成,这难道不是同样的莫明其妙吗?  
5. 所以我想我们还是分手的好。  
6. 请不要给我回信,我马上就删除这个信箱,也不要打电话给我,我不会再接您的任何电话。  
李燕南    
发完了信,觉得如释重负,习惯性地点击收信按钮,有一封信落在了信箱里,是潘盛利发来的,我的心抑制不住扑通乱跳,我们竟同时在给对方写信。不知道他会写什么,我的心里有了一丝的疼痛,两人不约而同地在告别吗?    
李燕南:  
到今天为止,我一直未敢将我现实生活中的和内心的全部展示于你,但现在让我告诉你我的想法:我不想在现实生活中有一个真正的情人,我只想我们保持性的关系,而不是情的关系,不是你所想的,怕影响我的事业,也不是因为我喜欢寻花问柳,也不是因为我几十年的人生经历让我对现实中的真爱失去信心,因为我对爱情仍抱有神圣的虔诚,不负责任的性可以让人很快淡忘,情就不容易从我们心中很快消失。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可能表达不清楚我的矛盾和犹疑。我失去了爱的资格,不是因为我是已婚的人,对婚姻之外的爱失去资格。我没有权利爱你,你也不能爱上我,归根结底,我是害怕伤害你,害怕你后悔,害怕你恨我。  
有些东西是难以抗拒的,你外表柔弱,内心刚强,你的个性魅力深深地吸引了我。可能让你失望与伤心,我没有也不敢真正地付出我的真爱,我只能在性关系中寻求一种慰托,可能是在找一份契合,可能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在现实生活中,我并不缺少女人,她们比你漂亮更有女性魅力,但我欣赏你的与她们并不同,她们涂脂抹粉伪装纯洁,你性情孤傲自尊心强,我本意不想伤害你的精神或是肉体。    
和你见面时,我的一切均彷徨不定,我的生意在走下坡路,岂止是下坡路,简直是一落千丈。我不想欺骗你,但也不想失去你,事实上我仍是在欺骗你。我常常渴望见到你,又害怕与你相见,每一次的见面都是对你的现在境遇的伤害,因为我什么都不能给你带来,不管是物质的还是精神的,不管是金钱的,还是婚姻的。我身处于危境之中,我就在悬崖边,随时都有失脚坠落的危险,我抓住了你,你只是一根稻草罢了,那救不了我的命,却支持着我跟外界进行最后一次搏杀。我是一个无能的人,我不能够用我的财产保护你;我是一个自私的人,需要感情,需要慰藉,需要交流,需要肉体。我是一个商人,就因为那个晚上我陪伴了你,我却让你加倍奉还了我。但你最终还是拒绝了我,这严重伤害了我作为男人的自尊心。    有一点我想让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是出自内心的,那对我是一种奢求的慰籍,只是我对现实中与你见面抱有一种潜意识的拒绝,所以我每次总是有理由匆匆忙忙地离开,或者在外地根本不可能与你相见。那天在我饭店的包房里,我在我房间里拖拖捱捱,想让你知难而退,我在大堂里看着你叫了老半天的出租车而不送你回家;那天,在云南,我可以让我的饭店总经理陪信用社主任玩,我提前返回上海;那天去周庄散心,我也可以全权委托我的助手帮我处理顾客的事。但是我又是一个健康的正常的男人,我有性的需要。    燕儿,请再次原谅我的自私自利。你在生物制药公司的总经理是我的朋友的朋友,我朋友带他来我的饭店吃饭时,我认识了他,我让他想办法炒了你的鱿鱼,想逼迫你来到我的公司。我不知道那天晚上我的秘书对你说了什么,不知道你为什么来了又走了,走了又来了,我知道我们的关系从那天晚上起就结束了。  
不管怎样,在最后的时刻,我说出我曾经对你做过的事。我已经得不到你的任何判决或是原谅了。我抛弃了我所有的不动产,我变卖了我所有的动产,包括奔驰车和奥迪车,我在去机场的出租车上,用笔记本电脑给你写这最后一封信,到了机场我才能发出。我负债累累,还不出巨额贷款,不是你所能想象得出的数字,我只能一逃了之,逃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请再次原谅我,不能告诉你我去往何处。    忘了我吧,你只是在寻找你心底失落的一个梦。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过去是,现在是,将来还是。
    本来,我连信都不想写给你,悄悄地失踪,但我还是没有修炼到如此的无情境界。  
  别了,燕儿,别了,上海。  
祝:快乐与幸福永远陪伴你。  
潘盛利    
我读完他的信惊呆了,一切真相大白,一切都来不及了,我明白了潘盛利对我的矛盾心理,也明白了他视女人为玩物背后的巨大生存压力,生活对男人和女人来说都是不容易的,男人也许要承担比女人更多的责任和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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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的下半部呢?
  哦,错了,我是想说,女人,你到底需要什么,下半部呢?
  照道理,下半部在上半部的下面,但是在网上,下半部会跑到上面去,不多说了,资深网虫应该明白的。  .cn/zjdetail.asp?authorid=51
  从亦凡到天涯,文章越写越臭,让我怎么说你!!!
  我读完他的信惊呆了,一切真相大白,一切都来不及了,我明白了潘盛利对我的矛盾心理,也明白了他视女人为玩物背后的巨大生存压力,生活对男人和女人来说都是不容易的,男人也许要承担比女人更多的责任和义务。      ——相信和体贴男人总比不相信不体贴更好。  :)        
  2  我飞快地穿了一件外套,叫女儿在家好好地玩电脑,向大街上飞奔,拦了一辆桑塔纳出租车,司机问我去哪儿,我说浦东国际机场,其实,我也不知道潘盛利是去了虹桥机场还是浦东国际机场,他说逃得远远的,估计是逃到了国外,他的妻子在美国。    我先给潘盛利打手机,“您拨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我再给丈夫打手机,丈夫问我什么事,我说我有一件要紧的事,要离开家几小时,让他回家照管女儿,他说我会有什么要紧事,我说等我回来再告诉你,他说他现在也要事在身,脱不开,我说我已离开家了,女儿一个人在家,他火气上来了,刚想骂我,我挂了手机并关掉了。我急得满头大汗,急得心慌意乱,急得不知所措。出租车司机见到了我的急迫的神情,风驰电掣般开着车,我只是一味地对司机说:快,快,再不快就来不及了,司机问我飞机几点起飞,我说我什么也不知道,越快越好,只有快才能见到那个人,司机问我那个人是什么人,我说我不知道,但我不能见不到他,无论如何要见到他最后一面。我让司机闭嘴专心开车,我会加倍付他车钱的。  
候机大厅里,扩音器用中文用英语轮流播送着各种航班的航次,我抬头看各种招牌,在人流中盲目地穿梭,想找到与美国地名有关的航班,不知为什么,我认为他就是逃去了美国,可能是他哪次说漏了嘴。隔了几百米,我的眼角余光见到了潘盛利在检票口检票,我飞奔过去,呼喊道:“潘盛利!”,所有的人,不管是老的,还是少的,不管是在检票的,还是在寄运行李的,不管是站着的,还是坐着的,都停下来望着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象一个疯子一般大喊大叫,我对周围的人和背景一无所见,我的眼里只有他的背影,隔着几十米,我再次大叫一声:“潘盛利”,我疯狂的呼号几乎震聋了自己的耳朵,他一定听见了,因为他不可能听不见,因为所有的人都听见了,因为他的背影停滞了几秒钟。我停止了脚步,期待着他的转身,他没有转身,我想到了那一句话:不告别的告别,是最好的告别。在同一霎那,他一定想到那同样的一句话,他没有回头,大步流星地向他应去的方向走去,我的眼睛模糊了,为什么要来机场,为什么要告别。 我心痛得无法呼吸,眼睁睁地无能为力地望着那渐去渐远的背影,消失在世界的尽头。那些私聊,那些亲吻,那些抚摸,那些温存,那些极度体验,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我怕伤害你,我怕你后悔,我怕你恨我;我怕伤害你,我怕你后悔,我怕你恨我;我怕伤害你,我怕你后悔,我怕你恨我……”他在信里说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在我心头回绕不休。在失去的时候,我终于明白我真的爱他,我在心里大声喊叫:我爱你,我对你没有过分的要求,只请你回头再看一眼我,只要看我一眼即可。但是,他没有回头,他从机场彻底消失了,从我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了。    
候机厅恢复了嘈杂和忙乱,人们认为我一定是认错人了,大家都很忙,没有人再留意我,我只是大叫了两声,不敢也没有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我的心里冒出了一句词: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forum/index.asp?name=生活资讯
  回朱碧:读到一半一大半你就会明白,我在小说中可能比一般女性作者对男性要残忍得多。    
  这难道就是那个著名的钟钟?哎呀真是性会,真是性会……
  谁说我是著名的?没有人说啊!想在这儿看性的话,你要失望了,写了点性,但不多。    
  hehe..所以是上半部。    挺好的~~ 感觉真实 :)
  -------------MONEY-------------
  女人,你到底需要什么?  上半部!  绝对还有下半部!!!!!!!!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茫茫然地离开了机场。一辆桑塔纳出租车,停在了我的身边,问我要不要车,我茫茫然地上了车,司机问我去哪儿,我说随便,司机开车往浦西的方向去,开上了南浦大桥,开上了内环线,开上外环线,司机问我:还随便吗?我说:不随便了,去周庄,司机一惊,很是高兴的样子,巧遇大生意了,我下意识地摸摸口袋,去的钱还付得起,回来要乘巴士旅游车了。我让司机停下车子,司机说:怎么了,又改变主意了,不去了?我说不是,我要坐到后车厢去,我从前车门出来,从后车门钻进了后车厢,我实在忍受不了坐在我边上的人不是潘盛利,而是一个陌生人,我想我再也不会坐出租车司机边上的一个座位了。    
出租车开得很快,超越了一辆又一辆车。前年与潘盛利刚认识的时候,马路上的帕萨特车还很少,不知从何时起,紫红色的白色的黑色的帕萨特车已满街都是。可是,那些车里,再也不会出现他的身影。    
车厢里飘起了齐豫的清丽脱俗又忧伤哀惋的歌:    啦........  飘落着淡淡愁 一丝丝的回忆  如梦如幻如真 弦轻拨声低吟  那是歌 啦.....    只要你轻轻一笑  我的心就迷醉  只有你的欢颜笑语  伴我在漫漫长途有所依    春雨秋霜岁月无情  海枯石烂心无痕  只有你的欢颜笑语  伴我在漫漫长途有所依    飘落着冷冷清 万缕缕的怀念  如梦如幻如真 弦轻拨声低吟  那是歌 啦.....    啦........    
记忆这东西真是不可思议,当初与他坐车经过这些地方的时候,我一点都不觉什么,我当时痴迷地望着窗外清新的绿,现在竟哀痛不已。那些细节那些对话全都回来了,经过一个高尔夫球场时,潘盛利说每星期周末他都邀请他的一个香港客户去江苏打高尔夫,因为那个人喜欢,而他感觉一帮大人对着一个小球舞棍弄棒的,跟小时候一群孩子玩弹子球进洞没什么两样。经过淀山湖时,我让潘盛利关了手机,不要让那些生意上的烦人的事情打搅两人世界,他正要关机,进来了一个电话,说电视台要曝光他的家具质量问题,还是我坚决叫他掉转车头的。回上海的时候,他说他再也不可能去周庄了,我说周庄这么近,你又有车,去一次简直如捻死蚂蚁一样容易。在郊外,他热烈地吻着我,他嘴上的烟味至今飘荡在我的嘴边,他把我冰冷的身子抚弄得象他一样温暖,他教我对性产生强烈的兴趣,他恢复了我对性久已失落的记忆,他让我懂得其实性爱十分美好。他帮我分析我的精神状态,教我如何适应社会生活,怎样跟同事处理好关系,怎样接近领导,给领导留下好印象。他利用关系让我新公司的总经理炒掉我,只是为了更好地接近我,把我留在他身边。现在他走了,我竟原谅了他的自私与冷酷,想到的只是有一次在郊外,我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拒绝了他,他不忍心抛下我一个人在荒郊野外,离去了又回头。他让我刚刚对生活有了希望,又还给我更多的绝望。我不知道是该感谢他,还是憎恨他。有一次他去广西北海出差回来,乘坐的飞机遇到了罕见的波气流,险象环生。他失魂落魄地下飞机,第一个打电话给我:飞机遇见了气流,我差点没命……你知道,当时我最后悔的是什么,后悔没娶你,我现在才明白,我有多爱你。听着他的表白,我在电话的另一头,流下了眼泪。是啊,假如飞机出事,他才会娶我,因为飞机没有出事,他就不必娶我,如果他真的爱我,他应该带着我一起离开上海,或者他先去国外后等安定下来,再接我出去。但是他怕我向公安机关泄露他逃亡国家的地址,他不信任我。他真的爱我吗?这个自私的男人,真的爱过我吗?他是否爱过我,这真的很重要吗?    
回忆之门一旦被打开,就如涛涛江水,拍打着我心灵的堤岸,一波又一波,一浪又一浪......      
  开始看上海的钟钟。  特别经过你。
  好文:)
  快续呀
钟钟的文字远比她本人的相貌要幼稚许多。
  第二章    1    解放前的长浜路在市中心的法租界,也就是现在的延安中路,那个长浜路与我住的杨浦区的长浜路一点关系也没有,除了名字相同。杨浦区是上海纺织、冶炼等传统工业企业密集区,被上海人称为“下只角”,长浜路,顾名思义,路旁有一条长长的河浜,是苏州河的支流杨浦港,从我有了记忆开始,黑色混浊的河流就散发着恶臭的味道,没有在这条河里见过任何船只,也没在这条河里见过一条鱼儿。我的家不在河边,离小河有五分钟的路程,每次去河边小店买东西的时候,会沿着这条河流走过去,童年顽皮的我总喜欢爬到窄窄的河堤上,小心地往前挪一字步,向小伙伴显示自己的大胆,居然一次也没有掉下来过。     我住的地方是“下只角”中的下只角,一个高楼大厦背后不为人所知的区域。密集的房屋高低错落,东一块,西一块胡乱突出,如同拆乱的积木。房屋淹没在半明不暗的光线中,似乎太阳也不愿照到这里,眼睛好点儿的人能偶然见到一点绿色的青葱,万年青什么的,那是居住在这里的人们偷闲种在阳台上的花盆里的,父亲在阳台上种了许多花花草草,除了太阳花以外,我从未见过任何一株开过花。    为了突破仅有的生存空间,人们在房子外面搭建厨房、杂物间,篮子、箩筐等说不出名的破烂堆放在门口,整个看上去灰扑扑黑乎乎的。 房子内部层层叠叠,阁楼重重,人们穷心竭虑地在螺丝壳里做道场,有时分不清楚哪是厨房,哪是客厅,哪是卧室。在狭小的空间里,老式笨重的家具与现代轻盈的电器设备并存不悖,就象三代同堂的人一样拥挤在一起。    九十年代末,经过周家嘴路桥的时候,看见桥下一大片黑压压的棚户房,曾经对身边的人说过:本世纪末,一定要消灭这儿的旧房危房。现在是2002年了,沿长浜路的河流一带的棚户房拆掉了,建了一条宽阔笔直的大马路,江浦路一带造起了公寓楼:阳明新城,我的家在长浜路的中心区域,那儿包括蒋家浜在内的大片区域仍是贫民窟,虽然电视机电话机已不稀奇,没有煤气管道可以用液化气代替,马桶却不容易消灭。近几年,苏州河环境综合整治一期工程,包括了污水治理虹口港、杨浦港旱流污水截流工程,减少了污染源直排河道,基本消除了苏州河干流和两港黑臭。    这里有许多曲曲折折,枝节横生的小胡同,如果你不是精通这里的地形,很难走出这个四通八达的迷宫。    这里住的都是受过很少教育的小职员、工人和无业的家庭主妇,家庭主妇和退休的老人们常聚在某人的家门口传播流言是非,一言不和,就会吵架,也许第二天又会和好,为了鸡毛蒜皮的事,有时会把男人们拖进来打架,曾经有一个血压高的人就被隔壁邻居打死了,隔壁人家与法院工作的人有关系,最终没有被判刑。这些人忙忙碌碌于琐琐碎碎,总有发泄不完的精力需要敲敲打打,好象这世界还不够热闹似的,说不出名的金属与榔头的敲击声,乒乒乓乓的关门声,锅碗瓢盆的协奏声,一群小孩闹哄哄的游戏声,时不时夹杂过路小贩的叫卖声:“修洋伞!”“酒酿圆子!东一浪西一浪没头没脑夹杂在一起的噪音在空中撞击,发出尖锐刺耳的不协和音,只有到晚上这些烦躁不安的生灵进入梦乡时才会安静片刻。    童年时代我的家贫穷如一块白板,别人家住瓦房时,我家还是茅草房,夏天下暴雨时,潮水漫进低矮的草房,淹过膝盖,我只能捱在床上,要下地时,劣质塑料凉鞋不见了,哇哇哭着找母亲要凉鞋,潮水退去,一脚踩在泥土地上会留下清晰的脚印。有一次草房的后门被某个恶作剧的街坊钉了一块破牌子:“厕所间”。    我的父亲是商店里的小职员,在做小职员以前是一家小餐厅的厨师。母亲从小没有读过一天书,一个字也不识,等我上学后教她写字,她说我学了做什么呢?我又不考大学,我说你可以自己给乡下的外婆舅舅写信,读他们的来信啊。她说我养你这么大,这么小的事你都不可以帮我做啊?母亲连建筑工人都称不上,是给建筑工人打下手拎泥水桶递砖瓦干苦力活的,因为师傅不让她干技术活,她特别喜欢在家里玩施工游戏,今天砌起一堵水泥门槛,明天看不顺眼推倒重新来过。后来盖了瓦房,家里也还是弄不干净,总有一些地方堆着水泥、黄沙等建筑材料,方便母亲对于建筑的爱好。他们都是从农村赤手空拳来到上海,既非天生聪明,也不会投机取巧,是中国憨厚朴实的的劳苦大众。    在我十岁的时候,整个一条街上只有我们一家是草房了,实在太不象样了,进进出出的邻居邪眼看着我的父母和两个女儿,好象我们家塌了整个一条街的台,无论怎样勒紧裤带,从牙缝里也要省下钱来造一座水泥结构的瓦房。父母在还没有筹够钱的情况下,下决心造房子。他们只向很少的亲戚朋友借钱,也许是因为骄傲自尊,也许是因为贫戚穷友那儿也借不到钱,乡下的亲戚不从我家刮掉一点油水已属难能可贵,还指望困难时候的帮助吗?父母凭着双手挣来的钱和节俭持家,一分一厘省下造房子的钱,父亲从不买早点,自己做馒头,摊煎饼,仅吃泡饭是满足不了我和姐姐的成长之需。母亲常常一个人在傍晚时分,拿着一个畚箕和一个蛇皮袋到废弃的建筑工地拾点水泥黄沙碎砖什么的回来,堆放在屋子的墙角,燕子衔泥般集少成多,请了很少几个工人,因付不起更多的工资,俩人没日没夜地苦干,我在上海的一个亲戚家里住了半年,等房子造好再回到当时觉得灿烂华美的水泥砖瓦房的家。    我的母亲因为贫穷而郁闷、暴躁、易怒,只能打我,这样她心里是不是就好受了些?从我在幼儿园开始就常常打我,以至于到现在我都想不起来她当初为了什么打我,打了我,还不许我哭。在我们那一条街里,都是这样地喜欢打小孩子,对门的男孩由于顽皮常常被他父亲吊起来打,一边打一边问,你保证以后不抽烟了吗?你保证以后不再出去玩一天不回家了吗?隔壁再隔壁的一家,女孩从小得了麻痹症,宠爱她的父亲早早去世,她就成了她喝酒赌博打群架的大哥的牺牲品,凄厉的叫声常常响遍整条里弄。在这样的氛围下,母亲要不打人也难,当邻居的孩子被打得尖叫,母亲就威胁我:如果你不听话我也要毒打你,常常无缘无故地,我就挨了打。      
  2  等到上小学时,不要说新衣服了,就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如果那时有电脑,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备份一件衣服和一条裤子,备份后插上写保护,让衣服再也不会磨破穿旧。我那时总穿一件卡其布黄格子的象大衣一样的衣服去上学,衣服买得大一点可以连续穿好几年。别人穿硬梆梆的牛皮鞋时,我只能穿柔软的布鞋,到现在我都不喜欢穿皮鞋,也许就是童年少年养成的良好习惯。别人家有电视机时,我家才刚有红灯牌收音机。    我为自己的家庭环境而自卑,从来不敢带好朋友到家里来玩,如果有谁提出,我会巧妙地搪塞过去。我很羞怯,既想打破与别人的界限又怕被人瞧不起,总是想象与别人说话如何回答,而到时候由于羞涩在心里重复了几百遍的话仍没勇气开口,羞涩与敏感在我与别人之间筑起一道高傲的冷漠的墙,在自我的围墙里我觉得安全,自在,我常常一个人深思默想,与自己的想象力做游戏,如果有谁伤害了我,我表面上如同拂拭一粒灰尘般微微一笑,脑子里却是翻江倒海般意识喷涌。疏远的结果是本来怕羞的我更为怕羞,有时课堂上老师叫我回答问题,我的脸会腾地一下红了起来,一双双热辣辣的目光象火焰一样灸烤着我自卑自怜的心,我的脸更为火烫地燃烧起来。    身为贫贱,心比天高的我拥有与草房,衣着极不相称的自尊心与骄傲。我是一个天资聪颖的孩子,上数学课时,老师提出一个数学题目,别人刚举手,我就报出了答案,周围的同学很是生气,这就是我,从小就是一个既羞怯又狂妄的女孩。小学里是以成绩好坏为是否被教师选取为班干部的首要条件。当时,老师经常组织班干部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民主生活,别人因为我抢答数学题常常批评我骄傲,也该留点机会给别的同学想想数学答案,你这样快地报出答案,别人还怎么开动脑筋啊?你怎么可以这样自作聪明呢?以后,每次开班干部民主会议时,我就自我批评说:我这个人别的都还说得过去,就是有点骄傲自满,毛主席教导我们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为人应该谦虚谨慎,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骄傲地第一个报出数学题目的答案,这样不断地骄傲下去,会越来越落后,最后落在大多数同学的身后将会是多么可怕。同学们指正批评得极是,我以后一定改正这一严重的错误,望大家严厉地监督我。过了一段时间,因为我三番五次,重复罗嗦地批评自己的骄傲,中队长说:我们认为你态度虚心,接受了大家的批评教育,已不算是一个骄傲的人了。一想到这个中队长,我就特别气愤,班主任要在这个女孩和我之间选一个人做中队长,因为我多才多艺,会画图,会写美术字,就让我做中宣委员,负责出黑板报,而这个没有什么特长的女孩就成了中队长,中队委员归中队长管,中队长的级别和荣誉要比中队委员高一点。    我肚子里的成语就比一般同学多几倍,跟同学对骂闹着玩时,出口成章,成语频繁,有一天,好胜心强的两个同学悄悄地叫我到其中的一个家里去玩,我们拿出成语词典跟我对骂,我终于还是败给了成语词典,鄙夷地望着这两个得意洋洋的女同学,这两个赢了我的同学到处宣告,说我的成语说不过她们其中任何一位,骄傲而又怯懦的我不屑也不敢辩白。      
  女人什么都不需要,就需要一个好男人!  
我凭着优异的成绩考进了重点中学,如果说小学时同学间的贫富差不了哪儿去,中学里的学生之间贫富就有些悬殊了,我引以为骄傲的读书成绩在重点中学也显得稀松平常。少年时期是身体与心理双重发育的时期,这一阶段是我最为自卑的一段时期。    我考入的中学学校在解放前是英国人造的,以前是市重点中学,解放后不知为什么改成了区重点中学。古板的英国人把学校造得象教堂一样,暗红色的外墙砖,教室里终日阴沉沉的,不开日光灯与开日光灯没有什么大的区别,再多再明亮的阳光也照射不进来,到我们这一届的学生考进学校时,由于学生太多,教室不够才造了新大楼,低年级的学生就在原来英国人造的老大楼里上课。我的心也象灰暗的小房子终日照不进阳光。     班级里的同学中午都吃包饭,一个月不过8,9元钱,我父母拿不出钱,我每天带着两个铝饭盒,大盒子里装生的米,小盒子里装菜,早上到学校先到长条的水泥池边淘米,淘好后放进学校厨房的蒸饭木格子里,所以要比别的同学早到学校一会儿。每天,当上午四节课的下课铃声响了以后,全班的同学都到食堂买饭去了,大家都以带饭为耻,只有我一个孤零零地去厨房拿蒸好的饭菜,孤零零地回阴暗的教室孤零零地吃饭,如果一直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倒也罢了,偏有一个学校校长的女儿,她的父亲提前给她买好了饭,她不用买饭菜,总比别的同学早吃好,我总是尽量快地吃我的饭,否则她总要来看我吃些什么菜。吃完饭,同学们都围在一起谈论前一晚看的电视剧或者其他什么好笑的事,我无法从我的状态中插入他们的谈话,一个人到操场上玩单杠双杠,或者带一本书躲进开大会用的阶梯教室去读书。学校的图书管理员总是惊讶我在很短的周期内频繁地借书还书。    为了节省单程五分钱的车钱,我每天走着去学校,大概要四十分钟,走路对我来说不算什么,难以忍受的是放学,同路的同学们手拉手地谈论前一晚上看过的电视连续剧,记得那时流行的是姿三四郎和伽利森敢死队,我无法插入她们的兴奋交谈和精辟讨论,第二天,第三天就躲着同路回家的同学,情愿一个人独自从学校走回家,就算勉为其难跟她们一起回家,也常常是一问三不知,无话找话说,等同路的伙伴只剩下我和另外一个离学校最远的同学时,我就借口到小店去买一样什么东西以逃避最后相伴的同学,那位同学自然是心照不宣,默默接受,久而久之,我就一个回家了。    母亲经常打我,我却忘了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打我,倒是仅有一次挨父亲的打,烙在了我记忆的最深深处。我初三的时候,全班同学都穿上了滑雪衫,外面是滑溜溜的尼龙布里面是暖洋洋的晴纶棉,这种衣服现在倒贴给我钱我也嫌土气不要穿,当时刚刚流行,只有我一个人还穿着有罩衫的棉袄,在色彩鲜艳夺目的滑雪衫中间显得非常突出,我不喜欢突出,不喜欢跟别人不一样,不喜欢在众目睽睽之下自行其是,不喜欢穿着我的旧棉袄在教室里来来往往招摇过市,我从初一忍到了初二,我不敢跟母亲说,天天唧唧咕咕地跟父亲吵着要买滑雪衫,买最便宜的那种,遮遮我的脸面。我念大学时有一次跟父亲提起这件事,他告诉我说,当时家里正被债主催逼着还造房子借的钱,我却一个劲地吵吵闹闹,他终于忍不住恶狠狠地打了我一个耳光,一个耳光打得我闭上了嘴,也闭上了我的心。我在脑中想象着我自杀后父亲在我的尸体旁痛苦难受又后悔的表情,心中得到少许的安慰,小小的我只知道我心里的自卑和屈辱,并不理解大人的痛苦与烦恼,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吃好穿好啊!非不为也,不能也!我仍穿着旧棉袄上学放学,并没有人不让我上学,但我总在一边看着同学们做游戏,打闹。    
我还怕老天下雨,一下雨,别人都用花折伞,折伞可以折叠起来放进课桌里面,我还在用长柄布伞,伞面是用厚重的黄色油布做的,拎在手里撑在头上重重的,放在教室的角落既显眼又突出。在我眼里,油布伞上仿佛写着贫穷两个字,有时我干脆不带伞,同学问我,你怎么下雨不带伞啊?我说我嫌带伞麻烦,直到现在我还有出门时不下雨就不带伞的习惯。有时上午上学时没有下雨,傍晚下课时下了雨,这要比我不带伞的情况还要糟糕,我的母亲或我的父亲会大老远地到学校来送伞给我。当时直到现在为止,整个社会都是看不起苏北人,父母要接我总会跟老师说话的,一说话就露了馅,他们不会说上海话,上海人心胸不阔,很排外的,我常常一个人就溜进了厕所,躲着我的父亲或是我的母亲,我更不喜欢我的父母开家长会,常常瞒着他们知情不报,最终我的父母厌倦了我的这些小把戏,下雨天也不来送伞了,不开家长会落得轻松,也不影响我的学习成绩。    
这就是我初中时窘困的家境,房子造好后仍是买不起电视机,如果说小学时的同学家里有电视机的人家还不多,到了初中时,几乎所有的同学家里都有电视机,课余饭后,他们常常聚在一起谈论电视剧中的情节和人物,我仍是跟他们无话可说。我读杂书小说,《傅雷家书》,《茶花女》,《基督山伯爵》,《封神榜》,《封神演义》等,每每地与书中的人物一起痛苦,一起快乐,被茶花女悲惨的境遇感动得失声痛哭,泪流满面。上课时把小说书放在摊开的教科书下面,明目张胆地读小说,我人长得不高不矮,坐在中后排,平时不引人注目,老师从不曾发现我可怜的小秘密。    初三时我别的科目成绩一般,语文成绩特别好,因为要考高中,语文老师让我们每人每天写一篇作文,作文本共有两本,每天轮换着交给教师批改,有一次他把第二天的作文题目也布置下来了,大概是想让我们回去思考如何写吧!我文思敏捷,当天就写好了两篇作文,一起交了上去,第二天自然就没有作业本可交,语文老师把我从座位上叫起来,问我为什么不交作业,我说我两篇都写好了,已经交了上去了,他楞了楞,不怪自己看作业不认真,厉声责问我:你以为你是谁?是大作家茅盾吗?是朱自清吗?出手成文?你不会在多余下来的时间修改一下你的作文吗?你明白了吗?我平视着他,什么也不回答,我们的视线在空中对峙了几分钟,他非常恼怒:你难道没听懂我的话?我低下了头,并不答话。老师的口气和缓了许多,你懂我的意思了吗?只要每天写一篇作文即可,用不着写这么多,有多余的时间好好地修改你的文章,因为你并不是什么大文豪。我的视线转向了别处,其实我心里非常害怕,怕老师把我留下来再教育,怕老师当众羞辱我,怕老师把我拖出教室外面不让我上课,但是有时不管心里怎样害怕,脸上总露出吃软不吃硬的神情,恨不得别人软下来,给我台阶下,显然,语文老师不想把事态扩大化,朝我白了一眼,让我坐下。以后,这位老师再也没有同时布置过两篇作文。    
另外,还有一位班主任兼政治老师也令我印象深刻,他普通话说得不好,叫大家做直总说成“做贼”,每逢这时我们总是哄堂大笑,他很严肃,每每照说不误。政治考试每次都有论述题,阐明你对某个观点的看法,他从来不看你观点是否正确,思路是否明晰,条理是否清楚,语言是否简练,他总喜欢你写得越多越罗嗦越好,越得高分。    
这位班主任年龄不大,沾染的文革气息不少,喜欢过民主生活,所谓的过民主生活,就是下课放学后,全体同学留下来,每个人发一张小纸条,写上你认为上课讲废话最多的人,而后叫两位班干部在教师讲课用的黑板上对着纸条上的名字划“正”字,排列前位的两名坏分子每天轮流打扫卫生,擦黑板什么的,本来搞搞卫生并没有什么,这样一来,就象在用阶级斗争的方式批斗坏分子。
  GO AHEAD!
好精彩!!
  4    
高中的时候,我情窦初开,朦朦胧胧地喜欢上了一个同班同学,他不很勤奋但读书成绩优秀,长得不帅气,却有一股小男子汉的气质。他有一双飞毛腿,在校田径运动会上,总是他一人独揽长跑比赛第一名,跳远第一名,跳高第一名,我常常在一边暗暗地为他加油。有许多女生都追求他,暗恋他。到了高中,在我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勤奋努力下,成绩又变得好起来了,读书成绩好改变不了我窘困的家境,也没有人注意我这个灰姑娘,所以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要他来主动理睬我,他不会下围棋,爱跟女生下五子棋,我从来都赢不过他,不是因为我棋臭,而是因为我在跟他下棋时总是心慌意乱的,在校园里不期而遇,我会脸红躲开他的点头示意。一直到高中毕业各奔东西,我没有向任何人说起过我的第一次暗恋。但有一件事他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曾经小小地伤害了我。    那一天上自习课,同学们都在安静地低头做作业,偶尔有人窃窃私语两下,只有我惴惴不安地看着教室门口,体育老师拿着磅秤走进教室,每个学期都要称一次体重,不能逃脱,无法避免,每次营养不良的我都要硬着头皮站上磅秤,然后象被审判似地宣布:太瘦了!我对自己说:别想了,没办法的事,要不了半节课就会得到解放,我一心把思想集中在做作业上,耳朵却伸长听着记录身高,体重的同学的声音:10号......14号......就要轮到我了,我真想变成隐身人而逃遁。18号!我颤抖了一下,“怎么磨磨蹭蹭的?”我迈出早已不属于我的脚,经过讲台时甩了甩头发做出无所谓的样子站上秤盘,体育老师伸出粗粗的脖子看看码星,象发现意外似的提高两个八度音高准确地报出数字:六十四斤!然后用同情的声调说:太瘦,多吃点儿啊!在一瞬间的沉默后,一串串爆开的笑声向我涌来,我只是嘲弄地睇一眼体育老师,在嘲笑的声浪中晕晕乎乎地走回座位。笑声已经停止,却还一个劲地钻入我的耳膜,在我脑子里面回旋往复,久久不去,我低下头避开无数“好意”的目光,声音一浪高过一浪象潮水般推动我,笑得最响的就是那个我暗里深深爱慕的男孩,我一下子站起来,慢腾腾地旁若无人地高傲地跨出教室......    我的母亲不让我考大学,考中专早点毕业早点养家,我的父亲总的来说是一个开明的人,他说只要我能考进大学,他无论如何都会拿出钱来供我念大学的,就是省也要从嘴里省下来。    在等待高考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的心里充满了恐惧,对于我来说,我没有别的路可以走,只有一个好一点的大学才能改变我的命运。为了不去想高考的事,我从同学和邻居那儿搜罗了十来本过时的挂历,买了许多回形针,用手工做门帘,既不是为了挂在家里,也不是为了卖钱,在做门帘的时候我什么也不想,除了吃喝拉撒,我从早到晚坐在椅子上做十几小时,我疯狂地自虐,直到手指被折磨得麻木、肿痛、起泡。    学校通知我们去学校拿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已做好了三付门帘,后来都被我送给了隔壁邻居。我望着通知单上的录取大学,悄悄地躲到了操场上哭了,我知道班主任跟我一样失望,他认为我是应该进重点大学的,我以十分之差,没有考进重点大学,而且因为志愿填的不好,所报专业的二流大学也没进,进了上海的一个三流大学的法律系,我是一个喜欢自我作对的人,喜欢文学却选择了法律。      
  好文,言之有物,实在,不虚无,喜欢:))
  看了生活资讯,才知道原来钟钟也是俺们故乡论坛的
  第三章    1    
在我的记忆中,总是念念不忘第一这个词汇,只要静下心来,初恋的种种镜头就会在我心头一一演示,我的心灵是屏幕,我的头脑是放映机。    在初恋以前,我爱上了同桌女友的男朋友,他高大英俊深情,是我岂今为止见过的最丰神俊朗的男性,他是活跃的班干部,校干部。我们班级组织去崇明长兴岛游玩,他们俩卿卿我我密不可分,在游船上,一个坐在船头,另一个坐在船尾,拍了一张照片,象是月亮的两个角上挂着的一对璧人,我常常有意无意地象个电灯泡似的不离他们左右,最后我向女友要了他们的合影,夹在了书里,天天望着他英俊的面庞自我折磨,我的女友和我的男友自然都发觉了我的痴情,他们没有嘲笑我,出去玩的时候常招呼我一起去,有时我忍不住就一起去了,有时我克制住了想跟他待在一起的想法,最后他们两个分手时,我竟也淡化了这一份情思。    
这份暗恋,对于我的初恋来说,只能算是大餐前的开胃酒,正餐前的开胃小碟,只能算正式比赛前的热身赛或是正式演出前的彩排预演。他也是我的大学同学,不高不帅,脸棱分明,平时沉默寡言的不惹人注目,每逢周末学校举办舞会,就成了舞会上的明星,不是因为他舞跳得好,而是因为他是我们学校的文工团的首席小提琴手,吹管乐器的和敲打击乐器的,全都成了他的陪衬。    
我虽然喜欢跳舞,由于性情孤僻不好意思跟人学,也没有人主动敢接近我来教我,我常常躲在一个角落里看别人跳舞,一边聆听轻音乐舞曲,魂断蓝桥的主题曲,月亮河的主题曲,人鬼情未了的主题曲,爱情故事的主题曲,等等等等,这些音乐对于我来说熟悉得令我生厌。我从小学开始就听轻音乐了,高中时迷恋上古典音乐,想学一门乐器,由于家境贫寒,买不起钢琴,自己省吃俭用,买了把便宜的美声吉它,美声吉它适合弹民谣不适合弹古典,我自我安慰说:有一把吉它不错了,只要能发出声音,管它什么牌子,我买了本卡尔卡西的教材,慢慢地自学,水平老是停留在初级水平上,没有多大的起色,一般学习乐器要从童年开始学,我的家庭没有一丝一毫的艺术因子,我也不想在乐器方面出人头地,但我想能够弹一些美妙的古典小品曲子,自娱自乐。    
我喜欢舞会闹哄哄的氛围,在其中体会动极思静,乱中求独的意趣。他不仅会拉小提琴,也弹得一手好吉它。弹吉他的最高水平是获得过上海市古典吉他比赛二等奖,而小提琴的演奏水平虽未获得过任何官方的承认,却在学校范围内的一个由外行作评委的全院大学生艺术节上获得了个人节目一等奖,获奖的曲目是人们百听不厌的梁祝。他还经常去别的同学家指导别人弹拉琴,这都是他后来告诉我的。我的性格一向就是既被动又主动,对人无所求的时候会主动与人交往,对人有所求时,反而不知怎样跟人打招呼,不知怎样跟人结交,不知怎样让他也来指导一下我的琴技。    
他是学校里的知名人物,是女生们心中的偶像,有时舞会完了,女生们还围绕着他让他演奏一支“梁祝”,或马思奈的“冥想曲”,我一般听一小会儿就走了,我找不到继续待下去的理由。他有时很疲倦,但不懂怎样拒绝别人,对于女生们无数的暗示、演奏外约会、甚至是直接的表白他都表示了回绝,因为他当时已有女朋友,是高中时的同班同学,大学也考在了一起,只是不同系,常常是他的女友出面为他拒绝别人的邀请。他的女友是北京人,胖乎乎的挺活泼可爱的,常常在中午或下午放学就跑到我们教室里放声大喊:“石磊在不在?”那些坏心眼的男同学故意逗她,明明他不在说在,明明他在说不在。看得出来他很爱他的女友,女友把他当作炫耀品一样带在身边,带他去别的学校参加舞会,向人夸耀他的琴技。    
有一次我晚上看书看到很晚,第二天早上迟到从后门溜进了教室,正好他独自一人坐在最末一排,我就坐在了他身边。他问我为什么迟到,我说我看了一本好看得不得了的书,看到凌晨两点,早上睡过头了,我们轻声轻语地谈起了书籍,他说他爱好颇多,不仅喜欢音乐也喜欢读书。我虽是个沉默孤僻的人,遇到自己熟悉的话题就会变得唠唠叨叨,罗索个没完。在大学里上课,位子是可以乱坐的,他才华卓绝,一般男生都有点讨厌他,女生知道他有亲密的醋坛子女友后,渐渐疏远了他,而他除了谈文学音乐外一般比较沉默,别人都不敢随随便便地跟他坐在一起。我们因为有共同语言,都喜欢文学音乐,常常就有意无意地坐在了一起,换一句话说,自初次同坐以后,我常常故意迟到,借机跟他坐在一起。    
有一天中午我就在教室里见他发酒疯,脸喝得通红的,摔椅子推桌子,将身边的桌椅全部都推倒,没有人敢去劝他,我想不出我有什么理由去劝他,更何况我最怕见人动粗,我猜他大概是失恋了。后来他告诉我,当一个男孩真正喜欢一个女孩时,是不会起任何亵渎这位女性的念头。在我成年的时候,我却听到男人们说,男人真正爱上一位喜欢的女性时,男人会强烈渴望全部占有这个女人。我不是男人,我不清楚男人真正的想法。他告诉我这话时,是在一家私人餐馆里,他说他把他的女友当珍珠宝贝看待,碰也舍不得碰她一下,那个贱女孩却跟一个四年级的同系校友上了床,人家只是把她当泄欲的工具。我还从未谈过恋爱,不理解他说的一切,只是凭着女性的温柔,默默地忍耐他的倾述,他还写了一封三四页长的信,让我读,问我这样劝他女友的方式是否妥当,我说既然她那样做了,就证明她不爱你了,你还有理由留恋她吗?他说我说得不对完全不对,她还是爱他的,正因为她爱他才会跟别的男人上床。我说那我就真的不理解你们这两个莫测高深的人了。我在跟他吃午饭的时候根本就不打算理解他,我们喝了几杯啤酒,我有胃肾下垂,尿憋得不行,妨碍了我的清晰思维,这家小餐馆又没有卫生间,最后我终于忍不住了问他厕所在哪儿,解了尿急后,我的思维清晰起来后,还是不理解他们两个是怎么回事。    
我后来用了三四年最宝贵的青春来理解他们,我后来了解了他,仍是没有真正理解过他,但我真真切切完完全全感同身受地理解了那个女孩,他是一个会让女孩发疯的男性,他会让人沉沦,让人放浪形骸。不,他绝对不是一个色狼,开发了处女身上的每一个性感带。我想,他大概演奏了太多的曲子,把每一个女性都想象得跟音乐一样圣洁曼妙,音乐当然是不能亵渎的,我还想,也许是因为太年少,见到女性特别害羞,不知怎样解决男女之间的欲求。我们是接受了西方现代思潮的一代,绝不会是因为婚前性道德的缘故故意压抑自己,跟他在一起非常压抑,常令我产生一种压抑的激情,受虐的快感,我忍不住不跟他在一起。    
自从他初恋失恋后,他再也没有接受别人的邀请去别的学校参加舞会,就连本校的舞会也少参加了,练琴还是坚持不辍。    
由于我自幼贫寒的家境和过分敏感的性情,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好朋友,自从他找上了我。由于寂寞,我们常常一起出去吃饭看电影,那时上海的商城剧院还没有造好,我们常常一起去上海音乐厅听音乐会,当然票子都是我事先买来的,有时我们也直接去音乐厅买当场票,当时听古典音乐的人不算太少也不算很多,当场票总是买得到。    
他家住在浦东,与浦西隔开一条黄浦江,他的父母增配了一间十平方米的小房间在浦西,他以读书和练琴需清静为由要下了这间房子。我们的学校直到我们四年级才搬到新的更大的地方有住宿,我们这四年都是走读的。我的父母常常因为经济问题吵架,我就常常很晚归家,他们根本管不了我,也就不来管我。我常待在他的房间里谈童年少年谈天文地理谈文学音乐谈到半夜,有时我们懒得说话,他练琴的时候我就看书。    
我已经想不起来什么时候爱上了他,我们两个同样的孤独寂寞痛苦,有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无论发生怎样的事都是天经地义的,偏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除了跟我接吻外,就是抚摸一下我的肩背。我把这归结于我没有性感迷人的身材,还归结于我爱上了一个坐怀不乱的男子。对于我们的精神之恋来说,这一切都不重要,当两个人无需语言也能心气相通时,性,还有什么重要呢?性,究竟在爱情中占据多大的比例?      
  对于我们的精神之恋来说,这一切都不重要,当两个人无需语言也能心气相通时,性,还有什么重要呢?性,究竟在爱情中占据多大的比例?    我只能说,真正的精神之恋,只在网上……
在寒冬里的一个晚上,我们在外面吃了简便的晚餐回来后,谈到了萨特与西蒙波娃,他说他要象萨特一样找一个西蒙波娃结成终生伴侣,不禁欲但不结婚。他的奇思怪念只有我一个人能够理解,他不可能找到另一个西蒙波娃。我没有答应,但我在心里默默地定下了终身。那个夜晚我们谈得非常契合,谈得最多的还是音乐,在他的指导下,我的吉它水平突飞猛进,达到了中高级的水平,还能为他的小提琴伴奏。我们用一架破录音机录下了我们俩个共同演奏的舒伯特的小夜曲,他拉小提琴,我伴奏吉它,这盘磁带我到现在都珍藏着。我们俩个都喜欢器乐,不喜欢声乐,每一件乐器都有它独特的灵魂,他向我叙说了他与小提琴一见惊魂的初次谋面。    
“小提琴是我六岁时父亲去北京给我买的。那是我第一次跟老爸去北京出差,在前门大街‘京华琴行’前,我看到了那把挂在玻璃橱窗中玲珑剔透的古铜色的小提琴。当时我就站定不走了,缠着老爸让他给我买,因为我被小提琴那天使一般的优美身姿尤其是面板上那一对f形漂亮的放音孔给深深迷醉了。”    
我录下了两个人共同弹拉的曲子。现在,每当我想起他来,想起我们共同渡过的欢乐时光,就找出那盘已脱落了一点粉末的磁带来听,过几天,我还要去小店把它做成光盘,勉得再过几年,磁粉脱落殆尽,遗失了奠定我生命基石的重要时光。    他用小提琴拉了一曲马斯奈的《沉思》,又用吉它弹奏了泰雷加的《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我特别迷恋他精巧柔情的轮指演奏。    那天他的话特别多,他扔了琴,望着我侃侃而谈,给我上吉它启蒙课:“一般认为,吉它的起源是在东方,确切地说,吉它是从中世纪时依贝利亚半岛的弹拨乐器发展而来的。十六世纪末在西班牙的吉它音乐家比森特.埃斯比内尔和胡安.卡洛斯.阿尔特的努力下,使吉它这一古老的民间乐器作为正统的乐器出现在舞台上,从而确立了它应有的位置。它从四弦.五组复弦,逐渐演变到六弦。确立今日吉它比例规格形态的是十九世纪西班牙的托列斯。二十世纪,美国的阿尔伯特.奥古斯丁道创了尼龙琴弦,西班牙的耶佩斯改良了六弦吉它使之成为十弦吉它。    十八世纪中叶至十九世纪是吉它的黄金时代,这一时期演奏家和作曲家人才辈出,出生于西班牙的索尔用海顿、莫扎特的古典形式结合吉它的性能写下不少优秀作品,他把吉它提高到真正的艺术水准,他的演奏风格优美、典雅。同时代,同一出生地的阿瓜多的演奏追求明朗活泼和宽广的声音。意大利的卡鲁里、朱利亚尼、卡尔卡西都写了许多教本遗留后世。卡鲁里给人的感觉亲切温和、热情愉快,卡尔卡西以其富有青春活力的演奏和清新的作品受到当时人们的赞扬。十九世纪中叶以后,吉它音乐出现了低潮,主要原因是由于浪漫主义音乐思潮席卷欧洲,人们偏爱华丽宏大的音响,缺乏音量的吉它不得不退避三舍,在这一时期使吉它重振威风的是西班牙塔雷加,他改革了吉它的传统演奏方法,扩大了吉它的表现力。二十世纪的吉它复兴浪潮是由安得列斯.塞戈维亚掀起的,他的演奏涉猎各家各派,采取肉指和指甲并用的手法,由于他的出众才华使人们重新认识了吉它艺术的价值。在吉它艺术史上,罗德里戈的两首吉它与乐队的协奏曲&&阿兰胡埃斯协奏曲&&.&&为某绅士而作的幻想曲&&解决了吉它与管弦乐队之间协调和衬托的难题。在最近三、四年代中,吉它演奏影响较大的有西班牙的耶佩斯,英国的布里姆,澳大利亚的威廉斯,耶佩斯由于演奏&&爱的罗曼史&&而一举成名,他的演奏曲目极广,布里姆苦心钻研并复活了许多古老的吉它音乐,威廉斯的演奏风格严谨而富有魅力。    从二十世纪开始,吉它音乐明显向多元化方面发展,其一是从形式和风格方面所看到的旨拉门科的蓬勃兴起,其二是从乐器本身构造看到的改良古典吉它的涌现,其三是随着电子工业的发展,促进了新型电吉它的出现。吉它的种类按弹奏的方法可分为古典吉它、弗拉门科吉它、匹克吉它、夏威夷吉它、摇滚吉它。    吉它的传入中国是在二十世纪初,大概是二、三十年代吧,六、七十年代曾中断了一个时期,八十年代掀起了普及热潮,但这时大多数人仅认为吉它是马路边用来弹弹唱唱的玩意儿。吉它的普及给吉它的提高带来了可能性,全国南北部都出现了些吉它高手……”    
已经是半夜两点了,我还不想回家,外面已经没有公交车了,一想到要进入冰冷的暗夜,独自步行回冰冷的家,我的心就冰冷得发抖。我说你让我住下吧!我不想回家,他无声地点点头,我又追问了一句:要紧吗?他说没关系,我说你母亲会突然来看你吗?他说不会,这么晚了,怎么会?我又问:你想不想要我留下?他笑了:随便你啦!我还从未在外面过夜过,犹豫了半小时,我实在不想进入寒风呼啸的冰冷的暗夜,独自一人步行一小时回家,我也没钱坐出租车。他的小屋在城市偏僻的地方,基本上叫不到出租车。    
我一件一件地由外到内脱了我的衣服,只剩下棉毛衫裤,他看也不看我一眼,只顾自己摆弄着琴谱,我也不好意思瞧他脱衣服,我们俩钻进了他单人床的被窝,我们并排躺在一起,挤在一起但没有拥抱,隔着薄薄的衣衫相互取暖,甚至没有接吻,我的内心充满了象音乐一般圣洁的念头,我一点点都没有朝那个方面想过,况且我全然不知那是怎么回事。在这个孤独寒冷的世界上我只是需要艺术和温暖罢了,我不需要发泄,我想他也是,我们屏气敛息,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时我听见了开门锁的响声,窗外的月光清冷地照着墙壁上挂着的两件乐器,我惊恐地望着那扇唯一的门,他把手指放在他的唇上,嘘了一声,门打开了,是他的母亲,难道母亲与儿子是心有灵犀的?为什么她平时不来,就这一回来了?他不敢起床,侧转了身想挡住睡在里床的我,我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末日的宣判。    
只有十平方米的房间,我们这么大的两个人能隐身到什么地方去。他的母亲见到这种情况竟失去了知识分子应有的理智与矜持,破口大骂他的儿子:给你房间单独住原是要你勤奋向学,勤奋练琴的,你却来做这苟且事,你们才多大点,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的,你是想气死我还是怎么的?我的男友一个劲地辩解:我做了什么了,我,我什么也没做,妈,小声点好不好。他母亲只顾自己骂:你倒晓得叫我小声点,你倒不晓得管好你自己,既然你管不好自己,你就给我回家去住,怪不得我心里不安怎么也睡不着觉,怕你出什么事来看你,却做这见不得人的事,这女孩是谁?你做过对不住她的事了么?我把被子蒙住了头,我希望我的耳朵聋掉,什么也听不见。    
他母亲的大声吵醒了隔壁几家人,邻居们以为小偷来了还是怎么的,都起来看怎么回事,房门洞开,邻居们围在门前窃窃私语,这时我已是个哑巴,我不但希望我的耳朵聋掉,还希望我的眼睛也瞎掉,什么也别看见什么也别听见。    
他母亲总算清醒过来了,对邻居们说着抱歉:对不起,对不起,没什么大事,不好意思,把你们给吵醒了,快回家睡觉吧!我的男友也如梦方醒,抨的一声关上了门,又把他母亲推出门外。我没有哭,神情呆滞地一件又一件地穿上了衣服,他象往常一样没有送我,我独自一人,在冰冷的暗夜听着自己皮鞋清冷的得得声,什么也没有想,什么也无法想,走回了我父母的家,父母睡得很熟,并不知我何时回的家。    
第二天我没有去学校,第三天第四天我仍没有去,我病了,得了那一年上海滩流行的甲型肝炎,在医院住了两个月。    
在这件事上,我从没有怪过他,我恨他的是在我受到如此巨大的委屈之下,他竟不来找我安慰我,电话也没有一个,信也没有一封。个性倔犟的我,忍受着爱,痛苦与疾病的种种折磨,始终没有回过头去找过他。    
其实,我的肝炎只一个半月就好了,就该回去上学,但我借口这儿不舒服那儿不舒服,一直不回学校,拖满了两个月,按学校规定,满两个月不来上学就要休学一年,我的父母没有闲钱供我多读一年大学,急得不得了,任性的我不管他们这些,硬是在家待了一年,读了大量的书,写了大量发泄的文字。吉它是再也没有碰过。    
直到那时,我才用我整个的身体理解了我初恋男友的初恋女友,在遭受到深切的性压抑后的性爆发。谁说少年不识愁滋味?青年人的骚动不安,才是最大的愁。      
  好文,好文,盼续:))
真累  请继续      等我变好的时候···那不也是已经晚了么???
大学三年级生完了病,回到学校时,我由于缺课两个月以上,仍然上三年级。这一年我们的大学搬到了新的校址,我们有了自己的宿舍,但是,我再也没有见到我的初恋情人,听说他转学了。自那晚以后,我再也没有碰过吉它,但我迷恋上了跳舞,不仅在学校里跳,还跟同学到学校外的舞厅里去跳,还有了一个舞伴,舞伴在银行里工作。我们把虹口,杨浦一带的舞厅都跳遍了,当然每次都是他请客,有一天晚上,他送我回宿舍时,在学校附近的弄堂里吻了我,我没有拒绝,但第二天我就抛弃了他,说我对跳舞失去了兴趣。学校里的舞会上,新来的人代替了初恋情人拉小提琴,没有他在,我更能轻松自如地起舞,我成了舞林高手,但我从来不跟男生跳,我只跟女生跳,我跳男步。    
在大学里的最后一次舞会--毕业舞会上,我知道,经过了这个夜晚,所有的都不再回来,我所有的历史都将成为过去,包括对那个人的爱。我将踏入社会,我不再是学生,我就要走上一个新的道路,这条路通往哪里,我不知道。    
舞厅里响起了音乐声:“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流浪……”我痴呆呆地站着,这是我与初恋情人看的电影《欢颜》的主题曲,我被齐豫不食人间烟火的嗓音抓住了,这时有人向我伸出了手,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个人拥进了舞池,我只能随他起舞。
我没有看他,我已经不习惯与男生共舞,女步有些生疏,我一心一意地体会着舞曲的节奏,配合着舞伴,他娴熟的舞步带着我,让我恢复了对女步的记忆。我开始有些感激这个人,是他,没有让我错过美丽和残酷的青春期。    
“难道你不认识我了?”对方突然问我,吓了我一大跳,我明显地错了步子,对方轻轻地握着我的手,停了一下,和谐了一下舞步,我匆匆扫了他一眼,一个清秀的瘦瘦的面庞,好象认识好象不认识,我迟疑了一下,“真是人世沧桑,才两年的功夫你就这么快忘记了我?你那时生病我想来看你,却不知道你住在哪里,又不敢向班主任要你家的地址。”    
我还是摇头,我已经成功地做到了忘却我生病前大学三年的生活,是谁这么残忍,想把我带回去?我当然知道,他是那个在我和石磊初恋时默默暗恋着我的同班男孩,他曾经当着众人的面说他将来要给我倒洗脚水,那时的我少不更事,没有什么待人接物的处世经验,又不知好歹,当着同学们的面回绝了他,说:给我倒洗脚水你也不配。    我放纵地大笑起来,他开玩笑说:“今夜我想给你倒洗脚水”,我笑着挣脱了他的手,退向门口,我想逃,他跟在我身后说:“你是不是过两天就离校了?”我本来马上就要开溜的,听到了这句话,我回头,“你应该在上一年就毕业了,怎么?”    
“我跟你一样留级了。”他狡猾地笑,我只好也笑,我笑着说,“我该走了”。他说,“最后的机会都不给我了?我只要这么一晚的舞。”说着他看我的眼睛,一直看到我的心里去。    
我有些尴尬,“你为什么会留级?”“我不是留级,我是转系,你毕业了我还没毕业”,他说:“我们永远都不会再见面了,不要说这些话了,好吗?”我无言,还是想逃,他不容我抗拒,粗暴地拖着我走向舞池,我只能随他重新起舞。这里熟悉的同学太多,我不想弄出新的绯闻,但是我以沉默对抗他,整整一个晚上,我不说话,我没想到平时懦弱的他会突然变得无所畏惧。他也不说话,不看我,但是他不放过任何一个舞曲,每一次都是在舞曲要响的时候,他就拉住了我的手。开始的时候还有人试图请我跳舞,后来连请的人也没有了。    跳舞的时候,他绅士地和我保持着一点距离。我能看到他镜片后面闪烁的眼睛,我知道他喜欢我,但不知道喜欢到什么程度,我不喜欢他也不讨厌他。    
不知道我们跳了多少支舞,我只是觉得我在飞,随着音乐的旋律,我变成了蝶,变成了鸟,变成了轻盈的羽毛,我在飞翔了,美丽的碎花裙在场中翻飞环绕,我希望舞曲不要停,永远不要停,我拒绝去想明天会如何,我愿意这样的夜晚停留定格,我愿意一辈子随着音乐起舞。我爱的人不在身边,爱我的人陪伴着我也是不错,他大概体会到了我的想法,不知什么时候轻柔地握住了我的手,再也没有放过。     
最后的舞曲终于不可避免的来临了,仍是那首千年不变的《一路平安》,这支曲子已经听过无数遍了,但是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无奈。他更加依依不舍时,步子僵硬起来,手却下意识地把我拉向了他,他有些忘怀了,几乎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吻我,我轻轻地推了他一下,他恢复了绅士的样子,老实地带着我跳舞。    
这支曲子好象很长,也好象很短,等我们醒悟过来,场上所有的人正在向门口走去,我也想走,可是他拉住了我,急急地说:“曲子还没有结束,还有呢。”我仍是无言,顺从地随着他舞,我从来没有这么听话过,我甚至觉得都不是自己了。最后的音符击挎了他,他狠狠地攥住我的手,把我的手都捏痛了,然后猛地放开,向门口逃去,留下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然后无意识地被人流推动着,推向门口,最后的舞会结束了。      
屋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一场雨,凉凉的,秋天一般的感觉,我没有回宿舍,虽然宿舍10点关门,我走到教学楼前,坐在一棵柳树下看星星看月亮,想将来想过去,我希望这样的夜晚不要过去,我不想面对明天,不想面对今后无奈的人生,我想变成一座石像永远留在这里,我不想去毕业分配给我的工作单位,我不适合那儿,我情愿留在这个不世故的校园里。    校园里空荡荡的,我苦笑着起身,慢腾腾地回头,没想到他站在我的身边,我心意慌乱地问他:“你站在这儿多久了?”他答:“你坐多久,我就站多久了。”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想回宿舍了,”他说:“这么晚了,你还回得去吗?”我依旧是惊慌:“回得去也要回去,回不去也得回去。”他说:“索性我们去喝点什么吧?”我点了点头,随着他出了校门。    我们在学校附近找了一间酒巴,我要了一瓶啤酒,他要了一杯我叫不出名的酒,红红黄黄的,我也懒得打听,他对这儿轻车熟路的,看上去经常来这儿,我问他:“你带过多少女伴来这儿?”他说:“有一些,不固定。”    他告诉了我许多关于他的家庭的事,他的父母希望他按照他们的意思读法律,他喜欢艺术,自说自话转了系,他的父亲不准他回家,不过最近他父亲因公出国去了,他母亲因为极度思念他,让他周末从宿舍回家,为了补偿,比以前更多地给他钱。我迷迷糊糊地似听非听,他说全班都知道我和石磊的爱情故事,他问我们是否已经分手了,为什么一个转校,一个留级,别人生甲肝都没有留级,你的病是不是特别严重?我指了指胸口,是心病,我说你别问那么多了,我们今晚就是喝酒,用喝酒埋葬过去,迎接不可知的未来。    我现在记不清那晚到底喝了多少瓶啤酒,我只记得我一会儿一会儿就上厕所,最后我说我们去哪儿呢?我们就这样喝酒喝到天亮么?他说你宿舍是回不去了,还是送你回家吧,我想也是,由着他叫了辆出租车。我没有完全喝醉,神智还是有点清楚,我发现我们上车后,他没有问我家的地址,他只是告诉了司机一个我不知道的地址,是市中心的一个地方,我含糊不清地问他上哪儿去,他说上他家去,我说这么晚了我哪儿也不去, 我只回自己的家,他说他家地方很大,有很多房间,他会把我当妹妹的,我们一人睡一间。    
我觉得自己有时很怯懦,有时又过分大胆。在那种绝望迷惘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要犯错误。人生有时是那样的孤单那样的寂寞,即使不爱对方,在不讨厌的情况下,也想与他肌肤相亲,相拥相偎,不管过去也不管将来。我知道他说把我当妹妹的话是痴人说梦,我从来不相信成年健康男女单独相处会坐怀不乱,除了我的初恋情人,这是我一辈子都牢牢记住他的原因之一。    那是我的初夜,我的初夜没有给我喜欢的人,我把我的初夜给了喜欢我的人。为什么我要说给呢,因为那是我不爱的人,如果我爱他,他也爱我,我们就是相互索取,相互给予。如果我爱他,他不爱我,那就是他给我。    
那天晚上,我很痛,流了很多血,弄脏了三条毛巾毯。我感觉不到快乐,我只是觉得疼痛,前所未有的撕裂般的疼痛,我不知道人们怎么会从中得到乐趣的,我原来以为这是一件痛苦以后就会快乐的事,可是我错了,整晚整晚我只是觉得粗暴无礼的痛楚,他的身体不算强壮毕竟年轻,我还记得他在爱抚我时说过的一句话:你是非人间的女子,那是后来很多异性对我说过的话,我不知道这是说我清纯还是骂我不性感。性对我来说,更多的是慰藉,我很少从性中体会到身体的乐趣,也许我不愿意体会,也许我丧失了体验的能力。我一夜未睡,他折腾得精疲力竭后睡到了另一个房间。他的家如他所说很大,有许多房间,我没去数过。他说他的母亲那晚值夜班,他说你真可怕,你甚至不问我母亲是不是在家里。    
第二天早上天未亮,他来叫醒我,叫出租车把我送回了宿舍,我们在校门口如陌生人一样地分手,以后再未见过面。室友们问我晚上去哪儿了,我说我跳舞跳得晚了进不了宿舍的门回家去睡了,她们半信半疑,回家去睡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一大早又回来了?奇怪。大家忙着毕业的事,没人管我的事,也不想管我,她们知道我是一个我行我素的人。      
  第四章    1  我被分配在闸北区区政府的民政局的社团管理办公室,从事社会团体的清理整顿工作。闸北区区政府在新客站北广场边上,那时是一溜的矮平房,夏天空调也没有,只有电风扇呼呼地吹,局里仅有的几个纳凉躺椅被资深前辈占据着,在漫长的夏天午休时间,年轻人们围在一起打牌消暑,记得一个年轻同事曾经说过:一天里最激动人心的事,就是中午打八十分了。现在经过那儿时,原地矗立起了智能化的办公大楼,不夜城商厦是上海唯一的24K金色镀膜全玻璃幕墙,金碧辉煌的国际商品交易中心。那时,不夜城还是区长会议工作报告上的一纸蓝图,现在是上海十大夜景之一。    我是当年第一个分配进区民政局的本科大学生,现在的大学生要进区政府是很难的,那时我们学法律的连法院检察院都不愿意去,嫌弃收入低。我们毕业分配时是双向选择,你可以自找单位,没有单位接受你,学校帮你分配,我没有社会关系,只能服从分配。    在区政府,我一直被称为“大学生”,这是一种略带贬义的称呼,大学生的意思是:不成熟的不适应社会的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只有当人家直呼其名或叫你小李小李时,你才成了机关里的真正的一份子。    社团科的科长对我说:“你刚从学校毕业,很多社会上的事都不懂,我想带带你。”刚刚大学毕业的我,不知天高地厚,一口回绝了他的好意:“我从小到大都是靠自己,我想我是能够适应机关生活的。”我那时想到的是,我从小学考初中开始就自我决断了,难道踏上社会反而要别人扶着走路了?    从此他就常常给我小鞋穿,在工作中对我百般挑剔;有去外地疗养的机会,宁可浪费也不给我;工作量两个科员就够了,他从人才交流中心引进一个新人,想在适当的时候挤走我。我本就嫌政府机关收入低,于是到外面另寻工作,在找工作的时候被区人才交流中心的负责人看见了,负责人与我们科的科长是好朋友,他告诉了科长,科长告诉了局长,在一年实习期满的时候,我没有被转正。我不恨那个科长,一个人在社会上混总有人喜欢你,也总有人反感你,他不喜欢我的生活作风,看不惯我的为人,我没有办法,我不会为任何人改变自己。局里一个老干部曾经对我说:如果你生活在文革时代,早就被流放到青海去了,还好我没有生活在那个可怕年代,还好现代社会可以自由流动。在那个办公室我只能整天装痴卖傻,出工不出力,与领导面和心不和,对同事爱理不理,    局长把我从社团管理办公室调至结婚登记室,明确对我说:你没有资格证书办理结婚登记,把你调到结婚登记室是因为那里缺少一个婚姻档案管理员。从解放初到九十年代,婚姻档案占据了整整12平方米的房间,而局里的那台可以大展身手的电脑却躺着按年纳入折旧费。当有人因为遗失结婚登记书,而公证、离婚又需要时,便要求补发结婚登记证书,可是那一对儿已想不起来是哪年的哪个月来民政局办理绿卡的,这时我要在那个婚姻资料的海洋中呼吸陈年的旧纸发出的霉味,有时一个整天也未必查得出一个究竟,这时我多想对着局长发出振聋发馈的一声:让我把资料全部输入电脑,到时我只要按几个键,一分钟便能解决所有的问题。然而我只是在心里呐喊呐喊罢了,因为我知道没有人会站在客观的立场听从一个被打入冷宫的人的话的。他和她就此成为官僚作风的牺牲品,婚姻登记人员打了一个太极拳:你到人事局的档案馆查查,早年的婚姻资料我们已移交给档案馆保存了,如果那一对儿还是不走运的话,档案馆的人再打一个弧弦球:我们这里不受理,你到结婚登记室去查问。望着此时此刻被官僚作风踢来踢去的两个皮球,那些机关人员未尝不感到发自内心的卑劣的快乐。    局长还不时地找我谈话:你现在感觉如何?如果你打算调单位的话,我们就给你转正,否则.....。言下之意,如果你继续待在我这个地盘,你永远也别想转正。我当然可以赖在区政府,我也有权利要求转正,大学毕业被分配在区政府,没有人可以赶我走,包括局长、区长都无权无能赶我走。我在嘲笑的目光下生活自如,保持我行我素、依然故我的风格。可是表面的潇洒挥不去我心头的忧郁。在饥不择食、急不择业的情景下,我跳槽跳到了自负盈亏的全民单位:达而信咨询公司,在那儿经历了更为艰险的一小段人生。    
  2  初次见面,我就被达而信咨询公司的老总陈绍泽的谈吐所吸引,他说他是一个性格古怪的人,没有人能够忍受得了他,我说:“我性格也与众不同,两个孤僻的人在一起大概会容易相处一些吧。我认为从事信息工作很有发展前途。”我当时只想逃离区政府,逃离困境,哪管得了那么多。    他打断了我的话开始侃侃而谈:“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写道,只要有一种交换,这一交换产生的概念就是信息。我从实践经验中总结出,把他人的话(言)放在自己的心上就是信息。信息,这是一个悦耳动听的名词,是一个无往不在的事业,是一个新兴的特殊的第四产业,因而也是一项艰苦的事业。如果说国内的经济比西方国家落后一百年,信息产业要比西方国家落后三百年,国内的信息产业处于刚起步的阶段,它要求从业人员具备良好的各方面素质,包括卓越的智力,丰富的学识和阅历、充沛的精力、较强的公关能力、吃苦精神,要有一种传教士般的献身精神。对客户首先是服务,然后才是索取服务费,相应的,我们公司的员工只有向公司奉献的义务,而没有索取报酬的权利。业务不懂不要紧,关键要肯学肯钻,业务知识我会慢慢地教给你,我们是承上启下的一代,是接力棒,是摆渡船。人的一生只有三天,昨天、今天和明天,昨天我们天各一方,今天我们有缘相见,明天我祝你鹏程万里。你到我这里来应聘,我不会问你昨天有什么荣耀和污点,你是劳动模范也好,你是山上下来的也好,到了我这里都要从头学起,我只看你的工作表现,不问你八小时以外的生活。相对于人的一生,我们公司也有它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它是四年前诞生的一个新企业,由各大公司出资,注册资金只有六万元,我单枪匹马靠借款二千元起家,我骑过黄鱼车,卖过面包,这当然不是在搞信息,而是为了公司的生存。前年受大气候影响差点倒闭,但是,初生的婴儿最终又站起来了。成立至今,我为大中小型企事业单位提供信息无数,曾经做过的值得一提的事有:第一.为濒临倒闭的企业提供原料信息,使企业转危为安,并促成该企业与美国公司合资,这就是著名的福海木业公司。第二.我看到晚报上一则消息,市民政局属下的傧仪馆接尸无车,我为申请到接尸车的控购证,跑到中央有关部门,对着那些傲慢的官腔十足的大老爷责问:如果你不可能长生不老的话,你死后怎么跑到火葬场去?难道你是行尸走肉吗?那些哑口无言的大官在控购单上签了字,傧仪馆的头头到现在还对我感激滋零呢。第三.上海航空公司有段时间生意清淡,是我为他们介绍了一大批客人,使他们一次性赚了几十万元。第四.我单枪匹马为全国闻名的旗忠村买了几百辆桑塔纳,几十辆东风卡车,成立了旗忠村出租汽车公司,‘旗忠’出租车已在马路上欢快地营运了。第五.到目前为止,我已中介成功了两个中外合资企业,我是以软件入股的方式占有其中的股份,所谓软件入股就是用信息中介.公关服务等无形资产成为股东之一。因为我为社会各界做了许多好事,所以我拥有大量良好的人际关系,他们成立公司办理手续一年也未必成功,而我一个月就可以一揽子解决。所以,一个市长对我说:没有钱而赚钱是世上最伟大的人,当然,我不是说我是伟大人物,但我正在朝这一方向努力。我们公司的业务范围是,你在营业执照上也看到了:中介、信息咨询、服务。我们公司人不多,总共只有十来个人,人均创利去年平均十万元。公司性质是全民企业,个人承包。公司的管理方法要经历四个阶段,第一阶段是遗憾管理,这一名词在任何书上都找不到,这是因为公司在草创阶段,经济活动与各方面均存在诸多遗憾。第二阶段是规范管理,公司走上了正常发展的规道。第三阶段,也就是目前,我要强制实行完善管理,也即无差错管理。最近我到美国去考察时又听到了一个新名词叫高速管理,相对静态的完善管理,它是一种动态管理,也就是我们公司未来的管理方法,比如说,你肯定知道打耙,耙子静止不动时打耙者可以眯眼.三点一线描准,中了一个十环,当耙子移动时,你来不及做眯眼.三点连一线的动作就要一枪打中耙子,这就是高速动态管理的真正含义。我为什么要实行如此严密的管理方法呢?因为全国的企业有725万家,在这一工商企业名录中是找不到我们公司的名字的,我要跻身与前面的1000家,最好是前面的100家,在这100家中也不能名列最末一个。所以我对员工的要求特别高,我们这里要求一个人做四个人的工作,拿两个人的工资。听了我的介绍,你不要对我们公司做玫瑰般色彩的梦了,不要抱有罗曼蒂克的浪漫幻想。”  说完这一大堆逻辑混乱的话,陈绍泽连茶都没有喝一口,估计他每天耗费的唾沫有一面盆之多,我作为听众却已经累了,我问他:“陈总有什么业余爱好没有?”  他答:“我的唯一爱好是工作、工作、再工作。”    
在这家信息公司做了两年,自认为在专业、业务与资历方面都有了长足的进展,未免要摆摆老资格,显示显示自己,这时我被人事部调动至一个新部门,新部门里有个很难对付的老家伙,引起了我的注意。    
生活中几乎每个人都有对手,即使没有遭遇对手,也会假想一个对手,以此来刺激自己的战斗力,激活自己的全部能量。尤其是在办公室里,遭遇对手就像吃喝拉撒一样稀松平常。      在我的眼里老张就是我的对手,公司里多少个有胆有识有为的年轻人,都在跟老张的较量中纷纷落马,摔得鼻青脸肿夹着尾巴落荒而逃,其中一位还是总经理的小舅子,学历是硕士,人虽然老实了一点,工作上还是勤勤恳恳的。所以当我知道自己要和老张搭档时,极度自负的我觉得有一种将遇良才,棋逢对手的感觉,大有和老张一决胜负的勇气。我觉得自己始终占据着各方面的优势,年轻、博学、新潮、反应灵敏,懂电脑懂英文,这些都是老张无法具备的。我有什么比不上他老张呢,老张唯一能炫耀的就是他的经历和经验,据说十几年前他是和公司一起创业的,所以理所当然地以元老自居,离了这家公司,他还有什么可以炫耀呢。有老江湖阅历的人都应该明白用新不用旧的道理,旧人对公司了解太多,并且以功臣自居会引起老大的反感,朱元璋不就大摆鸿门宴,杀了开车元老吗?还有,经验不过是过去经过的体验,对现在的新形势新局面不一定适用。俗话说:知已知彼,百战不胜,他老张就这么一点嫉贤妒才的功底,我已经一目了然,不必再打探什么,足有把握为大批年轻才子才女报仇雪耻。      看着老张一天到晚佝偻着腰,反应迟钝的模样,对着上司点头哈腰的模样,对着同仁嘻嘻哈哈的模样,我无论如何想像不出,那些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年轻人是怎样被他打得落花流水的。我决定第一天上班就给老张一点颜色看看,我所在的部门是公司策划部,就是现在流行的企业形象策划,广告企划部门,在信息公司,这是一个举足轻重的部门,是老总直接领导,最为重视的一个部门。在讨论公司的一个可行性方案时,其他人说什么我都不提支持或者反对意见,只要老张一开口,我就立即提出反对意见,并罗列不只十条八条的头头是道的不可能因素,让大家一眼就看出老张观念之落伍、学识之老化,我见到老张好象在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我想,他老张气归气,私下里还是不得不正视自己,老了,落后了,比不上年轻人了。      就在老张觉着是否该知难而退,把位子让给年轻人发挥的时候,却频繁遭到我的袭击,我先是把送交总经理的方案改成了英文,让他云里雾里地团团转,摸不着头脑,找不着北,最让老张气恼的是在董事长一行来看方案时,他手里的电脑却怎么也点击不出画面,本来就惧怕电脑的老张顿时汗水淋漓,在老总们面前出尽洋相,最后还是老总亲自上阵找毛病,原来有人把鼠标的使用键调到了右边,那个人就是我,没有把病毒放在他的电脑已经算是我仁慈了,老张可不感谢我的良心发现,从他瞧我的怨毒的眼光里,我知道他火冒三丈,心里一定在大骂我,我想我这次是玩过头了,他一招一式地开始回击我。    
我做梦也没想到,老张一出手招招都像令狐冲的独孤九剑,让我眼花缭乱防不胜防,最让我吐血的是那次老张领了一个人来找我,说这人是他---老张故意让我打断他的话,然后接着说是小孙子的老师,我为了让老张尽失颜面,故意把那人刁难一番,横指鼻子竖指眼。直到一纸调令让他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部门,我以为我又赢了老张一招时,才知道我刁难的那个人是董事长孙子的幼儿园老师。那以后,董事长好象对我此恨绵绵无绝期,总经理好象对我此恨绵绵有时尽,部门经理对我不恨不爱,好象我是不存在的,又好象我是一杯白开水,反正要离开这个办公室了,我怒气冲冲地找老张质问,老张幸灾乐祸地说要想不办错事,就一定要先学会不打断别人说话,其他没什么可以传授给我的。我恨得直咬牙,连做梦都在骂他是个老狐狸,而又不得不感叹,姜还是老的辣,我的每一步棋都没有致他以死地,他要么不动,一出手就是杀手锏。我离开办公室那天,握手时都死劲攥着他的手,我一定会记得他给我的教训。只要我在这个公司里,我还是有机会再翻身的。    
而我被调去的部门,正是董事长孙子的幼儿园老师所在的部门,老张隔着部门向这位仁兄传授机宜,告诉他我不过是懂英文懂电脑的小姑娘,没有什么真才实学的,不用害怕,有他撑腰没有问题。他以前从不追杀手下败将,这一次他大概是对我恨之入骨,经常找我的部门经理喝酒,把我以前捉弄他的事一一告诉给我现在的经理,并让我的直接上司对我防备防备再防备。从部门经理瞧我的眼神我就知道这个部门我又待不长了,内忧外患,腹背受敌的我,这才知道自己是初出茅庐,根本就不是老张的对手。我不想象一只皮球一样被人踢来踢去的,只得四处出击,另外去寻一份新工作。    
  第五章    1  
从那一晚跟初恋情人分手后,我就开始了学习写小说,只有文字才能解脱人生无穷无尽的苦难。为了把小说打印成美丽的文稿,我自学了电脑,想不到电脑后来成了我吃饭的行当,我是一直想卖文为生的,这就是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在我写了有二三十万字后,我开始四处投稿,《收获》,《上海文学》,《小说界》,所有的稿件,誊写的,打印的,都如泥牛入海,又如永远消逝的电波,也许被某个编辑看都不看就扔进了废纸篓,也许被某个编辑当草稿纸用掉了。我向上海最一流的杂志《清流》投稿,并跑到巨鹿路的编辑部追问下落,接待我的编辑是个中年人,脸圆圆的,有一种女性的漂亮与和蔼。他的妻子去了法国,他约我星期天去他家谈论我的稿子,一个中年独居的男人邀请一个年轻美丽的女性去他家意味着什么,已通人事的我如果说一点也不知道恐怕是冤枉了他,但我想发表作品的心太切,穿扮得干干净净地去了他家,我不再是那个瘦瘦的黄毛丫头了,我的容貌称不上倾国倾城,却也算稍有姿色。见到他有个纯洁可爱的六岁女儿,我放心了许多,他总不见得当着他女儿的面辱没他的妻子和我吧!前两次他跟我乱谈他的家事,我不好意思问他负责什么栏目,第三次,就暴露出他的性欲饥渴和色胆包天了,他让他的女儿在厅里玩,叫我去他的卧室看他的书橱,他从背后抱住了我,想脱我的衣服,我拒绝了他,夺门而逃,再也没有跟这位编辑联系过。    那个编辑曾经给我介绍过一个在文学界略有薄名的通俗文学作家,我事先并不知道他是个干瘪,瘦弱,满脸皱纹的老头,他约我一起去一家舞厅跳舞。写通俗小说的他的文学修养根本就不如我,他说我写的东西太纯,没有市场,我与他话不投机半句多,中途借故退出了舞厅。    
某湖南著名作家来到上海,在某咖啡馆签名售书,因为有出版社和杂志社的一些编辑参加他的新作的研讨会我就去了,结果遇见了《清流》杂志社的那个编辑,他象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轻松地向我打招呼,我应付了一下。因为尴尬,我乘着上厕所的空档,离开了那儿。    
《新民晚报》上登载一个文学沙龙招聘一名助理,沙龙的名字很优雅,叫“泉舍”,我想通过沙龙认识一些著名作家,让他们读读我的小说,为我指点一下,介绍我进入文学圈子。在世界各国的文学界,常有前辈发现新人的佳话,应当会有人奖掖象我这样后进而又勤奋的文学女性。泉舍曾一度成为王安忆、赵丽宏、王小鹰、程乃珊等上海著名作家的活动场所。不幸的是,当我循着地址找到泉舍的主人:一个出版社的老编辑时,他已经失去了搞沙龙的兴致,他是为身边的一位无业少女组织的热闹聚会,他常常对我说:我总算明白了皇帝为什么不理朝政,言下之意很是显然。他常常找我去商量举办文学沙龙的事,又矛盾地劝我不要再写作,还是随大流入商海,我知道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们俩各自心怀鬼胎,最终谁也没有打成谁的主意。     我千方百计地要向上海文学界钻,我没有背景没有关系不认识任何人,只是在文学界的边缘地带胡混乱闯。我自己是政府机关的社团管理人员,却参加种种未经登记过的地下文学沙龙组织,这也是我当年在区政府没有转正的理由之一。    跟丈夫王卫东认识是在一个老作家组织的文学沙龙上,当时他也是会写两个破字的文学青年,我不齿于他写的豆腐干文章,作为教材,我给他看过我写的一个中篇小说,他说我写的全是梦呓,废话加胡言乱语,是一个疯子的呕吐物,没有一个出版社,杂志社会出版我的所谓的纯文学小说。我以后再也没有给他看过我写的任何东西,他也不愿看,不屑看,没时间看。他早就认定了搞文学是没有出息的事情,他说做大衣的料是不能做衬衣的,他走上了从商的道路。    
这个老作家很欣赏我,我想我被他赏识的容貌成份要多于作品成份,经朋友介绍在他举办的沙龙上和他认识后,他常试图单独约我去他家谈文学,他眼角的皱纹象挤压过的咸菜。他说我想发表作品不如搞儿童文学创作,写小说的人太多了,发表不易,出人头地更不容易,他劝我还是别写了,不如跟他一起做书的生意,把写这么长的烂小说的时间花在做生意上,早就发大财了。我哼哼哈哈地应付着他,有一次,他又约我去他家,我知道我现在的丈夫当时的男友也在做书的生意,那是他熟悉的行当,做起来相对容易一些,我就打电话给他让他在晚上什么什么时候去老编辑的家一起谈谈书的生意,我跟老编辑谈得兴致正浓,他就敲门进来了,几次一来,这个老奸巨滑的色鬼编辑就识破了我的诡计,我们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他打我的主意是因为贪色,我打他的主意是想在文学沙龙认识一些编辑、作家,想发表作品,结果谁都没有打成谁的主意。    
我就是这样跟丈夫认识并走上了爱情之路,当时,追求我的人很多,有大学同学,有单位同事,有阔少有小白脸,有跟我一起跳舞的舞友,我常常脚踏几只船,今天跟这个去跳舞,明天跟那个去吃饭。我的性格既细致也爽快,我对他们说:姑娘我跟你只是玩玩,并不爱你,你也别给我动真感情,爱玩就玩,不爱玩就拉倒,别牵牵扯扯,拉拉拌拌的,我跟我的男友也如是说。我喜欢做爱情游戏,不伤精神,但这由不得我作主。往往在我对爱情失望的时候,往往在我并不想要爱情的时候,爱情却找上了我的门,想推都推不掉。我一般不会轻易对人说爱,我说的是真正的爱情,而不是调情,真正的爱情的本质是极度的喜悦和痛苦的迷醉,真正的爱情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的,它只存在于我们的心中,只存在于文学中艺术中,只有那种不可得到的绝望的爱情,才是真正的爱情。    
在所有追求我的人中间,我现在的丈夫当时的男友是追我追得最紧的,他是风风火火的行动者,他说只要是他想得到的东西,没有他得不到的,他说我那时象一个没头没脑的乱扑腾的苍蝇,他说我这个苍蝇有一种凌乱的凄绝的美。他有无穷无尽的小聪明小门槛,他说世上有的是笨蛋,他这点小聪明足可应付世事了,而我的所谓的大聪明却不利于生存,我瞧不起他的小聪明,在外面,别人都挺尊重他的。我想这倒也是,我瞧不起他,别人也瞧不起我,笑我酸腐无能,书呆子一个,只有他挺把我当一回事的,这也算是一物降一物吧。他竭尽全力地得到我,又何尝不是自酿苦酒,无论谁得到我,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我的心是不安份的流浪的心,为了写作,我从一个单位流浪到另一个单位;为了写作,我从一个男人那儿流浪到另一个男人那儿。也许为了写作,只是自欺欺人的高尚托辞,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心,我的心是一口喷涌激情的井,不怕现实生活的寒雪冰封。      
我虽早就跟初恋情人石磊分手,却总还想着并身体力行着法国哲学家萨特通过他的嘴巴告诉我的一句话:不结婚,但不禁欲。    我的父母管不了我,男友的母亲早就过世,他的父亲希望他早日成婚。我没有结婚就与男友同居了,那时候的我,年轻新潮思想开放而又对生活充满了绝望,那时候的上海,试婚还是很前卫的,对我来说,连试婚也不是,只是同居而已,年轻的我什么责任也不想负,只想满足生理需要。    按说我应该注意一些,采取或吃药、或带套等避孕措施,可我却因为失败的初恋,抱着破罐子破摔的人生态度,命运想把我带到哪里我就去哪里,人实在是太渺小了,心再强能力再强,也强不过命。不久我就怀孕了,而我刚刚应聘进入信息公司,我不想过早地结婚,过早地承担起做母亲的责任,那会妨碍我在公司里的前途。    
在我国,每年几乎有1000万人次的人工流产。尽管人工流产在中国属于合法流产,安全系数比较大,死亡率极低,但是任何一种中止妊娠的方法对于生殖健康,特别是对未曾分娩过正常子女的妇女来说,多多少少都潜伏着一定的危害性,这种危害性表现在方方面面。    
接待我的医生对我说:你与你的男友仔细考虑一下,人工流产做得不好很容易引起终生不孕。我没有多加考虑和选择,我选择了流产,我的男友同意了我的决定。    
妊娠检查后的第二天,我向办公室主任请几天假。    
他问我:为什么?  
我灵机一动:我的乡下外婆生重病快要死了,我从小在乡下由外婆领大,我想最后见她老人家一面。其实,我的外婆早就死了。  
请几天假?  
说不定,要看情况。  
估计多长时间?  
少则三、四天,多则一个星期。  
公司里的人都象你这样,还怎么做生意?明天再说吧!  
主任,长途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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