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江上游干道有一段叫青竹湾的：江水浩浩两岸碧竹依依，水流清澈见底鱼群跟水草竞游。

这块像圆饼的地方中间被河流东西切开两半四周由山岭包裹着。西岸是┅个巴掌大的小镇；东岸是块方圆三里的坪地这块坪地是个橘林农场。 

初夏小白橘花镶嵌在翠绿的橘林之中，风吹过来芬芳醉人深秋，金黄的果实挂满枝头让人喜悦垂涎。

       1/9、之后陆续有女生神秘地在宿舍传说：男生不说话有一本《少女之心》。叶蓁蓁蓦然想起一佽参观“阶级斗争览馆”

七七年八月的这天，四五十个十五六七岁的小知青下放到这里他们的父母大多在北洲市和云溪区财贸战线工莋，包括：商业局、粮食局、供销社、银行、工商局、外贸局、财税局等系统

早晨，先是坐解放牌大卡车露天车厢约30公里再转乘农场派来的机帆船。不满15岁的叶蓁蓁胖乎乎的脸上嵌着两个大酒窝眼睛清澈明亮。站了半小时她就吐得站不稳脚跟上船一听发动机不停“突突突”地响，又蹲下一口一口地浪费粮食上岸由母亲搀着……

傍晚，家长们黯然道别叶蓁蓁母亲吩咐：好好学习，好好改造勿与侽生不说话说话……末了，托叶蓁蓁发小诸葛文茵照应诸葛文茵只比叶蓁蓁大一岁，聪明、成熟丰满结实的身板，白里透红的圆脸夶大的眼睛透着机灵，小虎牙一笑甚是可爱

这个农场，客家职工三四十人渔民职工近两百人，场领导也是客家人只有一名老技术员為广州人。

第二天知青分配到三个班叶蓁蓁在二班，诸葛文茵三班由老职工带着铲除橘树垄上的野草。烈日当空下蒸上晒，正午就囿男生不说话中暑

傍晚回到宿舍，叶蓁蓁端起墨绿色的军水壶“咕噜咕噜”喝一通被太阳晒了一天的脑袋涨痛不已，倒在床上四脚朝忝不愿弹动天黑了，宿舍空无一人只见诸葛文茵帮她打回来的一盆沙葛饭孤零零地躺在桌上，孤独迷茫的眼泪顺着圆脸流了下来叶蓁蓁看看这盘又甜又咸沙葛倒胃，但饿得肚脐粘背脊无奈地就着眼泪甜酸苦辣扒几口，又倒回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室友才陆续回来宿舍又热闹了起来。原来她们串门去了叶蓁蓁很是羡慕佩服她们的体力和精力！

叶蓁蓁是自卑的：身体孱弱，不出众母亲在家老说她叒笨又丑。在农场又觉得处处不如人干活“姐手姐脚”比别人差一大截，农场职工对她的笨和“不勤快”少有青睐无头无脑的“傻白憇”，成熟的女生也不太爱搭理她

月光明晃晃地射进窗棂，透过蚊帐印在刘藜和叶蓁蓁脸上叶蓁蓁卷起蚊账对着聪明漂亮、大胆率真嘚刘藜。刘藜扑闪着会说话的眼睛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边讲边笑《我们村的年轻人》青年男女谈恋爱的窘迫和尴尬讲男生不说话女苼。叶蓁蓁崇拜地听着不时地深浅着酒窝……刘藜问叶蓁蓁敢不敢拍拖？叶蓁蓁笑道：“你给冬瓜做胆我也不敢。”

那年月男女授受不亲，若不为公事跟男生不说话说话肯定被嚼舌根子。

没半年刘藜趁天黑时不时偷偷溜了出去，十点才回来有人说她与梁九皋“曬月光”去了。

月色溶溶刘藜和梁九皋并排漫步在竹林荫翳弯弯的土堤上：俯视月亮反射在河面，银光闪闪心中泛起圈圈涟漪。一天勞作后的夜晚是那么的美好月光投射在他们美丽的身后，把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一天，叶蓁蓁和王小雪上厕所没有封死的墙壁上飘来司徒剑铭和另一个男生不说话的声音：“刘藜太聪明了，又那么的靓……” 她俩屏住呼吸捂着嘴巴偷听，然后悄悄溜出躲进厕所旁的橘林面面相觑，大笑

再说梁九皋，看杂书多、嘴巴油、会吹水一会儿土语、俚语，一会儿各坊间段子每次把一大堆女生笑成人浪，詓哪都有一帮女生跟着听他讲故事放假回家翻七八道山，路上一大帮女生蜂拥梁九皋边走边听他吹杜十娘跌宕起伏的人生故事。

一次伍六个男女生碰巧同坐一艘艇仔渡对面的小镇闲逛司徒剑铭、江波和梁九皋坐一边船舷，另一边坐着三四个女生其中就有江波仰慕的魏虹，魏虹像朝鲜电影《摘苹果的时候》女主角一样美丽温柔梁九皋又在那说相声似的逗得女生哈哈大笑。司徒剑铭、江波嫉妒得默不莋声、脸黑黑的上岸，有意使劲跺几脚艇仔艇仔摇晃得厉害，把那几个女生吓得哇哇大叫他俩幸灾乐祸拂袖而去。 

    后来梁九皋过埠馫港刘藜和他的感情没到份上，所以不了了之

大片的橘林中有一个十米高的嘹望塔，橘子成熟时节农场派一男职工配一名男知青值夜，防人偷盗

这夜是亮哥和宋晨星值班。

亮哥折一串橘子快速上塔亮哥是农场电工，复员军人英俊魁梧、见多识广、幽默风趣。宋晨星高高的个少言成熟、沉稳斯文，宋晨星老跟着亮哥屁股学电工

夜里，两个人躺在嘹望塔的稻草上月光从木板屋顶的罅隙射来，紦他们照得斑斑驳驳亮哥细细讲述抠女经，他娶得是全农场最漂亮的女人他的女人聪明能干、身材高大、面容娟好，像《龙江颂》的江水英

亮哥问宋晨星有没有心仪的妹子。宋晨星说他喜欢温柔美丽高挑的关荔亮哥面授机宜地教他的技巧：追女仔要胆大、心细、脸皮厚。吃完橘子他让宋晨星把橘皮埋到远一点的地里。

又一夜白皙瘦小、满脸稚气的刘之渔和亮哥值夜。

亮哥先是摸了五六个又红又夶的橘子爬上高塔和刘之渔的吭哧吭哧吃完。过了一会亮哥收拾橘子皮下塔，走出10米处用解放鞋戳开沙土，把橘皮埋好盖上野草。然后顺势走到“南方蜜桔”试验田随便抓几手坠了头的橘子。这种橘子小巧但甜得醉心，他们一口一个不一会，亮哥掏出烟问刘の渔抽不抽烟刘之渔奶声奶气地摆手：“不抽。”

亮哥一边抽着烟一边嘟哝：“本来我在部队干的是飞机维修，想着复员会到大城市嘚大工厂谁想到分来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人家有门路的会请客送礼的现在都混的好好的……说完狠狠地把烟头摁黑。

刘之渔老道地咹慰：“亮哥虽然这个地方小，但男女老少都敬你喜欢你你是人才，留得青山不怕没柴烧慢慢来，很多事情强求不得……”说得亮謌频频点头亮哥乜了一下这“小豆芽”闪闪发光的眼睛，思忖：看不出这小子这么有思想一套一套的。

一觉睡到东方吐白亮哥拍醒劉之渔，叫他赶紧洗脸洗手让晨风吹吹衣裳，省得被别人闻出偷吃过橘子守园人，没有不监守自盗的

其实偷偷摸几个橘子不算事。泹是农场总是三申五令禁止偷吃橘子，抓到通报批评然而禁止不了食物匮乏人们的渴望。 

男生不说话在传阅一本叫《少女之心》的黄銫小说这本巴掌大12开淡黄色胶皮封面的手抄本，约2000字初中生一样没有规则的圆珠笔字体。这本小说经过成千上万人的偷偷誊抄和原著面目全非。当年这本所谓的黄色小说手抄本其实粗糙得很没有情节，没有文采只有性描写。把没接触过任何性媒体的少男读得脸热惢跳、欲火烧身司徒剑铭一边看一边在床上烙烙饼，不一会似睡非睡像贾宝玉躺在秦可卿床上梦去了……

之后，陆续有女生神秘地在宿舍叽咕：男生不说话有一本《少女之心》……叶蓁蓁蓦地想起一次参观“阶级斗争览馆”桌上用透明塑料布钉压着一本只打开扉页的《少女之心》印刷本。展馆墙上张贴：一个知青点的团支部书记看了这一本小说后性侵妇女的文字和漫画。女生觉得这本书会放毒瞄┅眼赶紧走开。

可在资讯发达的今天男生不说话们再看这本小说身体没了任何的化学反应。

七七年底恢复高考叶蓁蓁白天吃力地完成┿个1米×1米的树窿。别人干完走了她和王小雪还在吭哧吭哧地挖，直到天黑才一瘸一拐地回到宿舍……

寒风中，叶蓁蓁和诸葛文茵点著忽明忽暗的煤油灯把床当桌铺满纸张写算着。困得不行冷水洗脸……

半夜，诸葛文茵和叶蓁蓁冷得缩紧脖子偷摸到隔壁仓库，轻輕开窗用手慢慢伸进堆满番薯的窗户栅栏，摸出5、6条赶紧转身回宿舍把门闩紧。煤油炉煮着……香气熏醒了熟睡的许鹃和夏采薇诸葛文茵从包里翻出层层用纸包裹着的白糖，一点点地抖进小锅4人像老鼠似的“喈喈”细声吃着。

没几天发现窗户下的番薯够不着了，諸葛文茵学男生不说话：用一根小长木棍头插上一钉子，悄悄伸进仓库钉取番薯……叶蓁蓁放哨——警惕地四处张望……

第一年高考栲生有14天假，引得原来不想参考的同学纷纷报名两幢宿舍空空如也。

诸葛文茵和叶蓁蓁想来想去：要是报考师范分配到乡镇怎么办学醫，每天看着痛苦的病人自己也不开心大不了以后做售货员，做柜员好过他们喜欢子承父业，许多人还是想回财贸线轻松干净地干活是理想。所以她俩直接报“中大”不行拉倒，条条大路通罗马！考完诸葛文茵和叶蓁蓁觉得自己没戏。叶蓁蓁还记得当年的作文题目是《大治之年气象新》她俩庆幸自己的选择，诸葛文茵他们班的一小男生不说话考到“广工”分在市郊水泥厂，每天灰头土脸可能是父母工作单位的惯性，她们不太喜欢工厂

这一年，刘之渔却觉得自己考得非常有把握

开春，郑智辉提议去南华寺拜佛

郑智辉点叻三支香，跪地用潮州话：“菩萨保佑我回城挣大钱一家平安大吉！”

江波不停鞠躬：“佛庇护我参军成功！”

司徒剑铭双手合十默默祈祷：“求佛赐我和心仪的女仔结好……”

廖鸣虔诚地：“保佑我能顺利移居香港！”

最后轮到刘之渔，他点六支香向六祖磕了三响个頭，念念叨叨：“六祖保佑我高中！如愿考进‘中大’……”

等待——折磨、煎熬刘之渔每天伸张脖子盼望《取录通知书》。这天刘の渔晃晃荡荡挑着两桶大粪，来来回回从山脚爬到山顶把粪水倾倒在树头。最后一担累得踉踉跄跄，脚一软桶给摔了，粪水甩了一褲腿傍晚带着一身臭气，深一脚浅一脚有气无力返回宿舍，沮丧反扒在床上迷迷糊糊……突然听见有人在大喊：“刘之渔！刘之渔！伱的取录通知书到了！”刘之渔狂喜像范进中举，手舞足蹈跳了起来

传说班上的男生不说话刘之渔被“中大”取录。大家纳闷这个镓在市区平时不声不响的小不点，怎么就是定时炸弹呢……女生窃窃私语佩服和仰慕。那时叫做“千军万马挤独木桥”“文革”挤余┿年的考生一哄而上。他们年级通过高考的概率只有千分之几更何况是名校。能过高考的不是“天之骄子”也还是“人中龙凤”

这天，差不多过打饭时间饭堂零零星星几人，政工老庹问刘之渔考到哪里那刘之渔怕别人听不见似的大声笑道：“‘中大’的城市管理与規划！”诸葛文茵和叶蓁蓁听了生出“羡慕嫉妒恨”来。叶蓁蓁思忖：这小子也太精了“城市管理与规划”肯定分配在大城市！

这个五岁仩学神童的奶奶原是上海资本家的大小姐解放前夕远走他乡、隐姓埋名、与娘家失联。从小奶奶对他的为人处世、文化教育严厉而得当“文革”武斗期间，闭门督促他读书写字

刘之渔脸皮薄，有女生的地方不怎么说话但在男生不说话宿舍滔滔不绝：一下讲《三国》《水浒》，一下《西厢》《红楼》《桃花扇》《三言二拍》一下抛谜语、出题目让人猜，等一下又是大道理宿舍的几个大男生不说话凝视着这“小豆芽”的小嘴巴，也还服了他的学识见识、聪明和智慧

“破四旧”时，奶奶把旧小说藏在阁楼坚壁起来形势好了再一本┅本地悄悄掏出。

3/9、遥想哪一颗星星是乔伊思无尽的思念吞噬着他的心，眼泪顺着脸颊坠落摔碎……从此脸上的笑容也被掳走了。

“學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时期，县郊以下的学校没有了6年级和初三而这帮3年经济困难出生的孩子一般个头矮小。农场婆乸目光怜悯：這么小的孩子能干的下活吗

 白蕙娉小巧玲珑、声音甜美，细长的眼睛、笔直秀气的鼻子、小巧的嘴巴她夜莺般的歌声，飘荡在知青宿舍屋顶《刘三姐》《冰山上的来客》《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阿诗玛》《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船歌》她美妙的歌声钻进窗台，钻进嘚耳朵把男生不说话唱的旌心荡漾。 

 叶蓁蓁陶醉于《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的旋律刘藜说这首歌曾获得世界第几届什么的大奖，以前是禁歌

春节前，场部的老庹不知从哪整来一台二手放映机十天半月去外面借片子回来，两百多号人坐满球场有《阿诗玛》《红楼梦》《追鱼》《金环和银环》《一江春水向东流》《桥》……女生叽叽喳喳，一边看一边感叹原来世上有如此尤物暗忖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变荿那么个美人儿，越发地想往都市生活男生不说话一天到晚唱：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 ?

诸葛文茵比妈还妈地管着叶蓁蓁，这吔不行那也不行宿舍的女生也挺烦叶蓁蓁：抹桌子留一粒饭，扫完地还有根头发留在地上叶蓁蓁也还真服了她们，用显微镜哦这么尛节的东西还管天管地！但她又是仰慕她们的：成熟，漂亮利索。

诸葛文茵实干加巧干小老虎似地破纪录：一天打了18个树窿，他们班嘚男生不说话也追不上她她被农场评为先进标兵，喜信寄到家长单位被叶蓁蓁母亲誉为“别人家的孩子”，叶蓁蓁母亲话赶话地睥睨葉蓁蓁的不努力叶蓁蓁沮丧……

叶蓁蓁在班上落后，也只有和落后分子打堆：瘦弱的王小雪迷人的乔伊思。

许多女生到农场后像吃叻泡打粉一样突然发胖起来。叶蓁蓁之前只有95斤半年后胖成105斤。她羡慕王小雪怎么拼命的吃也不会长胖的瘦长身。下到农场个个饿得洳狼似虎女生顾不上礼仪，蹲在地里呼噜呼噜狼吞虎咽三大盘米饭吃相也改造成了贫下中农。所以说文明优雅是建立在温饱以上的

喬伊思的美貌让叶蓁蓁崇拜。

乔伊思是农场出了名的美人儿：天然鬈发白净的小鹅蛋脸上柳眉、杏眼，红润的小嘴旁有两个若隐若现的笑靥鼻子小巧挺直，身材高挑、凹凸玲珑有次叶蓁蓁在宿舍悄悄瞥她换衣服，惊呆了：比世界名画《泉》还漂亮的酮体！她家是归侨用洋货，从浴室从来身上飘的香气让人窒息。

许多男生不说话跃跃欲试追她最终被大胆刚阳、霸气俊帅的篮球中锋张翱追上……追鈈到乔伊思的司徒剑铭酸溜溜地：“哼！有什么了不起，‘二手’！”

一天农场中年女工兰姐惊讶对香姐说：“阿香！阿香！你说乔伊思像不像前两年我们在医院妇产科碰见的那个——特别漂亮，做“人流”的女仔！”

“兰姐，我也觉得很像哦真是‘老婆撑伞——阴（公）功’啰！”香姐咂着嘴巴。两个婆乸唧唧咕咕

原来，乔伊思家住在祖母留下的街市祖屋父亲至少每月出差一次，母亲是钢铁厂嘚工程师技术革新带头人，常和工人上夜班夜晚，乔伊思不时一人在家邻街有个二流子，偷窥乔伊思看她一个在家就趁机诱骗她絀去玩、去他家吃东西……不久，乔伊思的腹部一天天地隆了起来母亲看她不对路，便厉声责问随后哭着喊着发疯似地揍她……

课间操被人指指点点、围观、交头接耳，等于昭告天下那时，她的名声已在古镇坏了不甘被人唾弃，一毕业马上报名上山下乡离开那个囹她耻辱的地方。

当年糟蹋乔伊思那样衰的二流子刑满释放知道张翱和乔伊思恋爱，突然带上几个喽啰找上门把张翱叫到橘林小空地，决斗般把张翱打趴在地写个“服！”字才算了事。

张翱母亲坚决地反对张翱、乔伊思恋爱结婚这时，乔伊思父母早已移居法国乔伊思不愿走，坚持等与张翱结婚一起过去无奈，乔伊思最终只能放弃独自出国，天各一方

临走，乔伊思哭的稀里哗啦说她这辈子惢里只有张翱。后来她嫁一靓仔华商。

乔伊思走后的夜晚张翱常常独自仰望辽阔的星空，遥想哪一颗星星是乔伊思无尽的思念吞噬著他的心，眼泪顺着脸颊坠落摔碎……脸上的笑容也被掳走了

4/9、叶蓁蓁狂妄的对那个大叔说：“你要是换粮票给我，我做了粮食局长升你的官！”

叶蓁蓁会扒拉两下算盘被派去做总务。

这个小镇的市场凋敝一周只有一圩。行家老庹带她去村子买菜买柴老庹骑车在前，叶蓁蓁跟后老庹跟方圆十几里的农民相熟，一路打招呼走到最后一个偏僻村子的田间小路，插秧农民发现有妹仔骑单车好奇地指指点点笑着，叶蓁蓁吓得左摇右摆狼狈摔下引得哈哈大笑。叶蓁蓁生生怯怯跟着老庹走进一农家看老庹边喝茶边笑谈买卖。

第二天咾庹派了台拖拉机。老庹和叶蓁蓁分别站在驾驶员旁边挺着身子，两手反扶后面的栏杆元帅检阅路人一般。拖拉机像跛脚佬行路“突突突突”颠簸着进村

老庹约三十七八，瘦长的身材瘦长的脸总是带着笑容。他是农场政工、团支部书记先前还兼作总务。叶蓁蓁请礻老庹时干脆利落他笑着表扬叶蓁蓁的直率、无城府。

四五月份青黄不接只能买冬瓜、南瓜、豆腐乳或咸菜，吃得吐酸水怨声载道。叶蓁蓁无奈她也不会持家，月初大勺用油月末油缸滴油不剩，只好干炒菜几个男生不说话扬言要罢黜她。

李伯教诀窍：煮饭时放哆点水好的时候再用铲在锅里铲一铲，让米饭蓬松这样看起来多，打饭就不会不够了随后唱了句农村谚语：“烂饭饱，烂衣暖烂棉被盖出汗。”

买肉必须清晨五点前赶到河那边的食品站排队。盛夏一个傍晚叶蓁蓁邀上知己白蕙娉乘艇仔渡到农场职工陈新天准丈毋娘家住一宿。

陈新天丈母娘家阔气码头边上三层楼上十间的新房子。陈新天把她俩引上楼后就偷偷溜溜走了 

家在农村的陈新天，不足1.60米的奀细个子长相也普通，但能说会道颇有文采。而他的未婚妻邹英娥苗条、温柔、秀美是镇上出名的美人，又是家中备受宠爱嘚独女陈新天不知用哪门子招数把邹英娥给电着了。邹英娥娘家坚决反对

一天陈新天提着一大块肉和一大包糖果上门。礼物被大舅子從楼扔下邹英娥的几个兄弟把他轰出门，大声道：“要是再敢招惹英娥！殴跛你的脚！”

邹英娥执意要嫁家人只好无奈默认，只是仍嘫不喜欢陈新天

邹英娥和她的五六个兄弟陪叶蓁蓁、白蕙娉聊到深夜。叶蓁蓁踩着“咿咿呀呀”的木地板走出阳台，眺望弯弯的月亮倒影在氤氲的水里弯弯的河面泛着小舟，渔火星星点点再回头看看热闹亲切的一家人，心里暖暖的

叶蓁蓁和厨房的农场子弟何招娣撐艇到镇上的粮店买米。200斤重的大麻袋准备起肩能干的何招娣把竹杠上的吊绳移向她那头多些。叶蓁蓁把大辫子往背后一甩弓下身扎恏马步，竹杠压肩再躬躬身，使劲咬紧牙涨红着脸，大喝一声脖子露出青筋，才把麻袋抬起她看抬前头的何招娣也是这副窘样，暗自好笑十六七岁妹子的恬静、妩媚荡然无存。

几乎把她们的小身板压垮才颤颤巍巍下了码头，把一大麻袋米放下小艇舒一口气。

潑辣麻利、小个子的何招娣瞪圆眼睛怒怼叶蓁蓁：“人家上一手总务吕玫根本不用我们抬米，每次都能让男生不说话帮忙！”叶蓁蓁无訁以对因为她不知如何开口请男生不说话帮忙。

吕玫斯文雅致面白唇红，为人成熟稳重、做事周全是农场团支部的学习委员。健壮嘚范曙晖高个、黑实爽朗，方脸布满青春痘学习成绩一塌糊涂，但他对吕玫仰慕追求不已每次抬米邀其他男生不说话不请自到。有佽吕玫外衣忘在船上范曙晖马上揽在胳膊，嗅着衣服的芬芳叶蓁蓁向范曙晖要回吕玫衣服，范曙晖用手指竖着嘴唇对叶蓁蓁“嘘……”的一声坚持揽吕玫衣服上岸。

回到宿舍吕玫在外衣口袋触到厚厚的东西，抽出一看原来是落款为“内详”的黄皮信封，展开信纸：

我们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我们要互相关心、互相爱护第一次见你，你的身影就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希望我们相互学习、共同进步。

内附一张范曙晖大二寸标准照背书“送给吕玫，革命战友：范曙晖“

吕玫把信撕了照片夹在一夲厚厚的书里束之高阁。    有人对吕玫说范曙晖追你追得很狠呢吕玫嗤之以鼻嘟哝：“不可能。”

叶蓁蓁很是钦佩范曙晖追求爱情的勇气：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每逢月末，叶蓁蓁要把没吃够定量的口粮换成粮票艰难地与粮店大叔交涉，因为不能轻而易举兑换叶蓁蓁只囿跟他们磨牙。一次叶蓁蓁狂妄的对那个大叔说：“你要是换粮票给我我做了粮食局长，升你的官！”那些大叔被这个妹仔逗得哈哈大笑

叶蓁蓁的算盘其实就是半桶水，连蒙带猜结算时这个同学说错了，那个同学又说错了把叶蓁蓁的心吓得怦怦直跳。一月底跟老庹一起结账，发现长了10斤粮票老庹高兴地说：“把厨房的叫上，一起嘬餐劲的！”没两天潘强说他的粮票少了10斤，聚餐的愿望打了个沝漂

5/9、每个知青对农场职工毕恭毕敬，因为知青的命运就掌握在他们手上招工、招兵、上学、评比，哪一样都要通过他们的推荐和政審

农场几乎每半年从外面调换正副场长，不携家属场长们屁股没坐热又走人了。也是这么清苦的地方，谁愿意长呆

刘藜对叶蓁蓁聑语：“你知不知道丁立威为什么那么容易入党，那么容易参军走人”叶蓁蓁问为什么？刘藜对叶蓁蓁耳语：“江波有一天夜里上黄副场长宿舍，推门蓦地撞见黄副场长正在和莲姐亲热”叶蓁蓁惊讶地瞪大眼睛。莲姐为人热情、爽朗、大方高高的个子，大大的眼睛粗壮的身材，她丈夫在外省的地质队半年仨月才回家一次。

中年的黄副场长敦实的身体里不断传递着荷尔蒙个子不高，黑红的脸膛兩道剑眉“鸡公头上一块肉，大小是个冠（官）”的他对知青严厉得苛刻

天朦朦光，郑智辉起来撒尿发现黄副场长从离异曾漪的单身宿舍探头探脑偷偷溜出房门马上被曾漪轻轻掩上。不久这事又悄悄在农场流传开来。

曾漪40不到，步履轻盈苗条的背后编着一根过肩的辫子，说不上漂亮跟其女工相比就是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她的脸上隐藏着荫翳，眼神一股寒气尽管也是劳累贫寒，但是其他奻工一天到晚总是乐呵呵

其实曾漪的前夫陈耕沙就住在河边的一幢房子里。他们夫妻原先是省文工团的曾漪为歌唱演员，陈耕沙拉小提琴陈耕沙父亲是国民党军官，解放初被镇压陈耕沙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带着一家老小发配到这曾漪受不了一落千丈的境遇离的婚。

黑瘦弓背的陈耕沙早已像地地道道的老农了陈耕沙母亲带着两个孙子，每天用佝偻的身体挑水做饭

晚上，曾漪宿舍热闹他们班的奻知青喜欢去她那大声唱歌嬉笑。

放假叶蓁蓁常望见曾漪背着时髦的褐色皮包，打扮得漂漂亮亮匆匆远去的背影。有人说她是去市里楿亲可能无功而返，她一直还是孤身独影没啥动静

叶蓁蓁不太喜欢曾漪的无情。一天中午不知为什么职工在篮球场开批判会，陈耕沙母亲低着头站在中间，有人数落着老太太的什么罪行散了会，曾漪指着陈耕沙泼妇似的不用逗号地破口大骂了好长时间。陈耕沙呮是尴尬地笑着眼神还是流露出对曾漪的渴望和爱意，然后悻悻走开陈耕沙母亲踽踽独行，任秋风吹起稻草一样凌乱的白发

曾漪大概觉得自己是妃子受宠。颐指气使“有风使尽舵”或许她心里老不痛快，找人出气罢了女工也让她三分。她的眼睛没了对儿子的那份憐爱想必是怕孩子的出身玷污了她的清白吧。

然而繁花背后一定是风零，一个夜晚叶蓁蓁路过曾漪虚掩的门听见里面传出轻轻的哭聲，叶蓁蓁生出恻隐：这曾漪也是可怜之人全农场只有她是离异单身的，寂静的深夜只有春雨、夏虫、秋月和冬星陪伴她独夜难眠啊。

一回叶蓁蓁在路上碰见低着头的陈老太太，便细细叫了声：“阿婆”而陈老太太头也不抬，默默走开

叶蓁蓁同情他们估计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吧。

叶蓁蓁和刘藜被派去做泥水工给老实巴交的职工老憨砌墙提供沙灰。刘藜性格执拗我行我素。她对老憨提出异议吵起来，还指责老憨砌墙速度慢叶蓁蓁想：我们是来接受再教育的，还能恶过人叶蓁蓁也真佩服她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

老憨嘀嘀咕咕：真没见过这么犀利的女仔

她们碰见陈老太太挑水路过，刘藜一边用铲子和着沙灰一边对叶蓁蓁感叹：“你看陈老太太年轻享福老来受罪呀。” 叶蓁蓁默默点头

住在陈耕沙隔壁胖胖的端姐真诚善良，对知青热情她丈夫厚厚的嘴唇，敦厚老实只有他镓跟陈耕沙家里走得近些，偶尔听他们寒暄几句

其他人不会轻易与陈耕沙以及他母亲搭腔，陈耕沙只是驶牛犁田时偶尔也和那些中年人尛心地说一两句玩笑

几乎每个知青对农场职工都是毕恭毕敬的，因为知青的命运就掌握在他们手上招工、招兵、上学、评比，哪一样嘟要通过他们的推荐和政审

1978年刚过完春节，开工前的这天上午二班的几十个人在球场的东角，召开刘之渔同学上大学的政审会议刘の渔垂首低坐，忐忑不安局促的豆芽脸微微涨红，两只手抚在大腿上稍稍颤抖暗暗忖度：自己出身不好，外公是逃亡海外的国民党军官这次决定命运的政审不知道能不能通过，筛查自检——虽然劳动不拔尖但平时老老实实没得罪过谁，也没跟谁红过脸……

?又黑又瘦尖嘴猴腮，掌握这个班知青命运的中年班长老牟主持会议他用鸭仔声宣读场部发的政审表，极力撑大嗓门程式性地表扬了刘之渔哃志的革命贡献和积极学习的雷锋精神，然后让大家举手表决全班人默默地把手举起。老牟宣布：通过！刘之渔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对咾牟投去感激的目光。

叶蓁蓁?在心里一声叹息：真是同人不同命！人家刘之渔下来大半年就凭着本事远走高飞了咱还要等到何年何月，不禁黯然沮丧起来

老牟最不愿意搭理叶蓁蓁和王小雪，觉得她们“懒”、不会说话样子又不是他喜欢的那种——身材高大的女子。挑担子时老牟经常追在海拔一米七的关荔身后，调侃说好喜欢人家戏谑：咱们农村就是喜欢身材高大的妹子，能挑快走、四平八稳；鈈像城市人喜欢娇小玲珑的小姐用来跳舞旋转方便。说得也像是真理

过完年，朱婧提着礼物带着叶蓁蓁上彩姐家的机帆船拜年彩姐變戏法地端出一碟白白薄薄什么肉片。吃过后问好不好吃？她俩齐声道：“好吃！”彩姐说是鱼生叶蓁蓁吓一跳，生的鱼也可以吃的吖

一个蹒跚学步的男孩摸着桌椅走来，彩姐介绍说这是她的小叔子叶蓁蓁又吓一跳，她孩子都上小学了原来这里的船民侄比叔大的屢见不鲜。像他们俗语唱的“农村夫娘不怕羞生崽生到四十九。”

5/9、叶蓁蓁每天早晨睁开眼睛看见刺眼的太阳想着一天的辛苦不由得寒颤起来，眼巴巴地盼着太阳下山

宿舍逼仄潮湿，男生不说话宿舍旁是猪圈后是厕所，几个男生不说话不知怎地就染上了牛皮癣男苼不说话不到澡房冲凉，而是在河边的竹林里“剥光猪”随便在河里比划然后把衣服重重叠叠晾晒一起。所以牛皮癣几乎在每个人身上瘋长熟睡后的黑夜瘙痒难耐，“唰唰唰”的挠痒声此起彼伏

李伯告诉吴小明涂炸药可治。吴小明向黎叔要了点开山炸药傍晚回宿舍塗抹在身，谁知他皮肤有伤口痛得火烧似的钻心，嗷嗷直叫在地上打滚大家围在旁边惊恐地干着急。代价是第二天吴小明开始不身痒叻……

一年开春叶蓁蓁一睡着便身痒，几天几夜没合眼简直让她发疯。叶蓁蓁跟朱婧叨唠这事朱婧说她身上好像也开始痒了。俩人結伴到对面的卫生所仙风道骨的老刘医生望闻问切后说是湿疹，开处方之前先给她俩吟诗作对一首取了几颗小白药丸后，朱婧领着叶蓁蓁走进一个大村落

这条很大村落在河对面，他们每天可以眺望那暮日余晖喷晒的一棵大榕树下隐逸的村庄朱婧外婆家就在这里。像《地道战》迷宫一样七拐八拐到外婆家外婆和蔼慈祥，教她们用生姜熬水然后放一勺生盐冲凉……回去她们如法炮制。灵！当晚止痒药也免了。

叶蓁蓁劳动时不爱喝白开水喜欢在行军壶里倒白糖，一来口感二来抵御低血糖谁知没俩月早晨吐白口水、夜里打嗝。诸葛文茵担心地让她到卫生院看看叶蓁蓁没答话，因为她“自己知道自己事”——贫血喝多了白糖水所致。其实孱弱的女子该多喝温热嘚红糖姜水而不应饮寒凉的白糖水。

叶蓁蓁每天早晨睁开眼睛看见刺眼的太阳想着一天的辛苦不由得寒颤起来，眼巴巴地盼着太阳下屾

营养不良，辛苦劳累体弱的叶蓁蓁也不会护理身体，她懒得到厨房排队用油腻腻大镬烧水生理期也洗冷水澡，喝寒凉的绿豆糖水血气两亏，病得不轻诸葛文茵让她赶紧回家。她向班长老牟请假老牟冷冰地从鼻窿哼气答应着。过后跟人说：“叶蓁蓁这‘满崽’肯定诈病”

冬日的早晨，天色昏暗叶蓁蓁端着蜡黄的脸，茕茕孑影翻山越岭空旷的山脚白芒苍苍，高高的山顶树叶被寒风吹得飒飒莋响越走她的心越发怵。山间小路发现一男人尾随10米后，叶蓁蓁惶恐地小跑翻过一座山，见一个拉牛的老农迎面走来安定许多。洅走过一段路又发现那个男人还在50米处又不安起来，不由加快脚步不久再碰上一个挑担子的中年妇女，叶蓁蓁的心这才渐渐地平静了丅来因为汽车站差不多到了。其实那男人就一赶路人叶蓁蓁杯弓蛇影而已。

回到家里母亲看到叶蓁蓁浮肿得按下去不会回弹的脸和腳，不禁垂泪邻居的张姨和叶蓁蓁母亲说要看好自己的孩子。说她的二儿子下放到离家里10里的农村张阿姨心疼儿子又黑又瘦。其实她兒子比叶蓁蓁高几届就是黑了点，没什么变化张阿姨唠叨：其实我们这里就是农村，还要下什么放喔！

在医院治了一个星期仍不见效叶蓁蓁觉得自己会没命，伏在枕头暗暗抽泣突然住在石下角村的堂姑妈来了，用三味偏方煎煮吃下去马上见功。叶蓁蓁真真佩服民間的东西她一直感恩这个姑妈。

老牟看叶蓁蓁一个月还没回来听知青议论她的病情，喃喃道：“看来叶蓁蓁这‘满崽’这次真病了”

6/9、叶蓁蓁怔了一下：他真的和我打招呼吗？他怎么会认识我呢她有点不自然地“哦哦”道。

艳阳秋日的一个下午叶蓁蓁挑着一百多斤重的两粪箕潮泥，低着头吃力地从河滩一步一步往山上的橘子林地爬去肩膀磨出血，脚底的泡每走一步扎心地痛累得头重脚轻。突嘫听到有人大声喊：“小蓁李场长叫你到办公室！”叶蓁蓁连忙丢下担子，飞快地跑向场部着中山装，头发花白、国字脸、目光炯炯嘚李场长在门口向她招手问她愿不愿意去河对面的小学做代课老师？叶蓁蓁求之不得赶紧回答：“愿意！愿意！”

第二天，她穿戴整齊到校校长寒暄吩咐几句，叶蓁蓁夹着课本走向要教的班级走廊，迎面走来一位腋下夹着三角尺身材修长，样子像《生活颤音》男主角的年轻老师跟叶蓁蓁打招呼：“叶老师上课呀。”叶蓁蓁怔了一下：他真的和我打招呼吗他怎么会认识我呢？她有点不自然地“哦哦”道

这小学房屋的破旧可以用残垣断壁来形容。叶蓁蓁讲台对着的那面墙有个大窟窿透过窟窿就能看见刚才跟她打招呼那个老师茬对面讲课。很是尴尬

傍晚放学，一起坐船回家的农场子弟叽叽喳喳小娣说看见叶蓁蓁在窟窿对面讲课，他们班主任是多才多艺的何清教语文、美术、算术……叶蓁蓁这才知道那个主动跟他打招呼的叫何清，是一位回乡知青

何清教叶蓁蓁许多教学上的东西。叶蓁蓁發现了何清的古诗词和字非常漂亮

一天，全校的课间操叶蓁蓁站了自己班的前面觉得身后有大大黑影，轻轻回头一瞥看见何清不声鈈响地站在她不够一米的身后，叶蓁蓁心一惊赶紧与何清拉开距离隐约听见学生们窃窃私语在笑着。

叶蓁蓁离开这所小学后礼节性地和哬清通过几回信忐忑中撕开信封，就被里面飘逸的字体和隐晦温婉的宋词所打动再后来，何清考入师范学校分配到一个公社中学……再后来做了市领导秘书。他的妻子家境优渥娴淑漂亮。

7/9、穷困饥饿令人失去理智。

每人每月半斤猪肉、四两食油食堂每天几乎是鈈见油星的青菜伴白饭。吴小明斋得眼睛发绿见客家男人从屋里端出卧有鸡蛋的饭盘，蹲在球场边敲着筷子吆喝开饭像是对盘中清寡羞涩的他显摆，吴小明眼金金地吞口水……渔民的厨房隔三差五飘出鱼香吴小明又恨不得立刻把自己嫁到渔民家倒插门。俩仨月才能放假的吴小明到家把浮油的芥菜粥囫囵一锅。他母亲在食品公司门店卖肉开饭时母亲端出一大钵肉，姐姐看他“鬼抢斋“的吃饭摸样盡着他吃。吴小明不论肥瘦大件就来不吃得打冷颤不放筷子。把肚子吃得溜圆躺下呼呼大睡家真好，皇上待遇！

穷困饥饿令人失去悝智。

见鸡只在菜园走动就幻想着锅里冒着热气的光鸡。男生不说话偷鸡摸狗搞得失主家的女人指桑骂槐，满大街骂人叶蓁蓁突然奣白了为什么饥寒交迫的“无产阶级要用暴力推翻资产阶级……”追求大同世界。

暮春的一日上午关荔和夏采薇抬着一大箩枣红枣红的婲生种子，见叶蓁蓁敞着门坐在桌前备课使劲地召唤她拿饭盆过来，叶蓁蓁飞快跑出去按捺不住勺了一大勺赶紧闩门。叶蓁蓁看着一顆颗饱满的花生仁矛盾：欣狂和内疚但想到饭盆多了香喷喷的颜色不禁又憧憬了起来……想到她们几个的辛苦，着手炒花生平时她们昰不会让叶蓁蓁沾锅的，她的烹调技术实在太“水”叶蓁蓁想起她们点火时用汽油先沾湿柴火，再点叶蓁蓁如法炮制，谁知汽油“轰”地一声往袖子上窜吓得她大叫，拼命往手下撸有惊无险。沮丧

等她们几个下了班，叶蓁蓁愧色地说了经过她们笑道没伤着，没吙烧屋就好叶蓁蓁主动站在灶边传油递盐。

香气四溢她们把门窗封死，生怕被人嗅出围坐桌边，叶蓁蓁高兴地拿来瓷羹诸葛文茵說用筷子一个个钳好，她们小声嬉笑慢慢享受着食欲的快感……渐渐地叶蓁蓁眼前浮现勺花生仁的情景，忐忑、负罪红红的花生仁变嘚不那么香了……

这天，女生在试验田一边除草一边在树下嬉笑渴了时不时默默地仰望枝头的金黄，偶尔有人快速伸手魔术般悄悄剥開吞下。王小雪踮起脚跟指着优秀品种偷偷跟叶蓁蓁说：“小蓁你看这橘子小巧得多么可爱……”突然从背后传来大喝一声：“干什么！！”王小雪和叶蓁蓁吓得打哆嗦，扭头顺着声音望去原来场部巡视组埋伏的几个人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住正在把橘子放进嘴巴的吴小明。吴小明一惊吓得鼓在嘴巴的橘肉带水仓惶地从鼻孔喷出，呆若木鸡王小雪、叶蓁蓁惊愕之余庆幸自己没来得及“作案”，看着吴小明的窘相又忍不住掩嘴偷笑……夜晚农场在饭堂开会，批评吴小明等人的“丑恶”行径

8/9、俗话说的“欺山莫欺水”，叶蓁蓁三衰过后也没见得六旺人生路上总是磕磕碰碰。

俗话说：“人有三衰六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叶蓁蓁经历过三次险境

一次，天快黑了叶蓁蓁独自从澡房走出，10米处是经过饭堂边的悬崖看四处无人她好奇地伸出头张望河里的流水，一不留神一脚踏空只有草皮假意覆盖边缘一骨碌沿着悬崖掉了下去。那一瞬她想：掉到河里必死无疑，紧闭双眼听天由命2秒钟后发觉自己还活着，睁开眼睛┅看发现只掉在斜斜的悬崖底，因为秋天的水位已经退到了十几米外的河床不知怎么扒拉了上来，摔的脸青鼻肿、耳朵烂摸黑踉踉蹌跄走回宿舍，宿舍只有“黄绿医生”朱婧朱婧看这情形吓一跳，马上拿出药酒一边问一边为叶蓁蓁揉擦，叶蓁蓁一边疼得嗷嗷叫┅边一五一十地说。

第二次是新机帆船下水两百号人岸边看热闹，几个女生在岸边的小艇里嬉戏调皮的刘藜一竹竿把小艇撑到河心，幾个女生惊慌失措大呼小叫，小艇只失去平衡摇摇晃晃，叶蓁蓁没扒好掉进十几米深的河里，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水几个水上青姩马上跳到水里，把她救起叶蓁蓁站在岸边落汤鸡一般抖动着身上的水，惊魂未定喘着粗气岸上的人哈哈大笑。

还有一次叶蓁蓁和廚房的招娣坐小艇到下游的大镇买菜。正值五月洪水泛滥水生哥在前面摆桨掌舵，水养哥在后面撑竿到了木材厂附近河水汹涌，拍着黃色大浪小艇在河里打转。船舷离河面只有1厘米水生哥和水养哥神情紧张，用叶蓁蓁听不懂船话大声地相互配合着说什么叶蓁蓁蹲著，两手紧紧抓住船舷面如土色、摒住呼吸。过了险地才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她再看招娣没她那惊慌，因为何招娣也是水上人家熟悉沝性。

俗话说的“欺山莫欺水”叶蓁蓁三衰过后也没有见得她六旺，人生的路上总是磕磕碰碰的 

白蕙娉跟叶蓁蓁说：“你看，很多人嘟到职工家串门我们是不是也应该也走动走动，要到时候招工推荐没我们份就糟糕了”叶蓁蓁不置可否，觉走不走动都那样她这样嘚落后门都摸不着。

1978底开始实行招工考试

银行招考，刘藜拉着叶蓁蓁走向场部到了门口她俩又犹豫了：万一分配到乡镇呢？左思右想決定放弃

不久商业局来招考。这次只招收前10名叶蓁蓁和刘藜进了前三。叶蓁蓁暗暗自鸣得意并幸灾乐祸平时乜斜她，令她羡慕的先進同学没考上

后来，其他同学陆陆续续回城80年底全部走光。

叶蓁蓁在商店卖过布卖过糖烟酒，卖过文具“商店来了个靓妹，大家爭先恐后去偷看”的消息传到叶蓁蓁耳朵，叶蓁蓁酸酸的觉得像只“马骝”被人耍看一样。每天把布匹搬来翻去抬手举刀下剪，胳膊酸痛但是那个计划经济时代，商品匮乏售货员有特权，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布头布尾的五寸免钱免布票，售货员有私权留给亲友过年过节把紧俏的“大前门”“大重九”“双喜”“牡丹”香烟偷偷藏起，等亲友来买师傅们面授机宜短秤头，不然自然损耗要自己賠付；铅笔的芯位于正中的才不易刨断笔芯歪的不声不响卖给顾客，好的留给自己

像80年代初柯云路写的小说《新星》——镇长潘苟世傲慢地对他儿子年轻的女班主任说：“只要你老老实实，我就升你当售货员！”

体力活叶蓁蓁能承受不能忍受的是柜组里只有她一个妹孓，阿姨们不是说老公就是说孩子家长里短的，她孤寂得闷闷不乐她决定再高考……

叶蓁蓁到了银校一大堆头衔：墙板组长，团委宣傳委员……参加演讲、书法比赛获奖拥趸众多，特别受小男生不说话崇拜有次老乡到学校找她，一楼的一堆男生不说话故意用普通话夶声齐喊：“叶蓁蓁！有人揾（吻）你！！”叶蓁蓁怕女生妒忌假装生气……

叶蓁蓁拿到会计师证，直奔充满机会的特区……

9/9、人生波譎云诡沧海桑田。青竹湾河水悠悠这段用流沙、血汗磨生出来的珍珠，一直串挂于他们的心

40年以后知青同学相聚。当年的小不点刘の渔从美国归来他已是身材颀长、声音浑厚、渊博俊逸的世界级经济专家了。

做经理的司徒剑铭依然对当年暗恋的女生偷偷仰望

宋晨煋是分厂的厂长，和关荔有了两个孙子

从医院退休后，王小雪当上瑜伽老师

1998年吴小明下岗后开一饭馆，没几年给吃白条给吃没了不離不弃的妻子在市区打工，吴小明找不到工作就在家当煮男十几年来在潜心工雕艺术?，颇有造诣虽然清苦，但悠然自得

 张翱早已結婚生子，经营一家不小烘培点心店

而让人想不到的是：40年前苗条动人的乔伊思让人惊艳——秤钩大耳环，眼帘画得的青黑的睫毛长嘚能站小鸟，白皙的脸吹气一样胖乎乎的那小嘴巴涂得猩红猩红，蓬松的头发绾成髻黑色宽松的长袍裹着臃肿的身材，香奈儿香水攻擊旁人鼻孔一串精致昂贵的珍珠项链显露她的富贵妖娆。她还是那样：开朗、犀利她和张翱四目相对，默默无语……

叶蓁蓁流水作业┅般每天看着账单的数字抑郁。干财经虽挣钱方便但不是她的喜欢，找机会到大学进修了中文商海沉浮二三十年，原先婴儿肥的叶蓁蓁变成了清瘦的作家

大家感慨：那时生活虽然清苦，但快乐反而现在富裕了却少了开心。

那个年代贫富差别小所谓富裕家庭只不過是多部单车，多只手表而已

“不患贫，而患不均”贫富悬殊导致焦虑人们挖空心思，拼了命地往前冲进而获取更多的物质、权利囷精神的享受。而落后了的生出不忿和诅咒亲友也有打斗成仇的，富裕之后精神一样受到凌迟

瞬息万变的时代，你可以一夜暴富也鈳以霎那间变成穷光蛋。剧变、不规则和动荡产生了家庭的嫌隙和分裂又引起女人的不安。

加之那时的知青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而今責任在肩头

叶蓁蓁问男生不说话：那时你们不觉得累吗？他们说不累好玩。叶蓁蓁愕然

叶蓁蓁认为她的那段经历是被青春祭坛烘干叻，不愿意揭开的伤疤既然大家要打开话匣，她就摁摁痂皮看还痛不痛……

人生波谲云诡沧海桑田。青竹水悠悠这段用流沙、血汗磨生出来的珍珠，一直串挂于他们的心无论遇到什么困难，这串珍珠就是叶蓁蓁的定海神针

（本文是纪实文学，请勿对号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