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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的诱惑(“天才故事家”瑛子继《老公的秘密》后揭开隐匿在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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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新版自序
&&&&文字不是东西
&&&&新版自序
&&&&江苏教育出版社给我的四本散文集出简体中文版,席云舒先生要我写个序文说说因由。吉林小说网不仅为您提供在线免费阅读www.jlgcyy.com,还可以txt免费下载到本地阅读四本集子中,《吃马铃薯的日子》稿龄最长。1968年我从美国回到出生地香港,任教中文大学。课余之暇,想到当年因拿的学位不受香港政府“认可”,无法在港谋生,就凭朋友资助的一张船票,竟贸然出洋“留学”;想到带去的全部家当,交了一个月的房钱后就所剩无几,马上“一贫如洗”;想到当年要不是老天爷照顾,开课前就找到唐人餐馆的侍者工作,一定会落得露宿街头的境地,最后逃不过移民局遣送出境的命运。想着想着,也暗暗佩服自己当年因眼前无路不惜“孤注一掷”跑去美国的勇气。我幼失怙恃,初中念了一年后就自食其力,后来以自修生名义考入台大就读外文系;后来又“赤条条”地冒险跑到美国念研究院,终于在印第安纳(Indiana)大学完成博士学位。我想着想着,自觉前半生不肯向命运低头在逆境中打滚的经历,记录下来,或许会对童年经历跟我相似的年轻人有鼓舞作用。想着想着,终于笔之于纸,以连载方式在香港的《大学生活》杂志发表。这么一说,已是三十多年前的旧事了。序《一炉烟火》、《文字不是东西》和《文字还能感人的时代》,其文字性质跟《吃马铃薯的日子》有所不同。独吃potato,滋味如何,是“个体”经验,因此文字有自传成分。其余三集所载文章,取材随心所欲,当然乃有感而发。所能奉告国内大雅君子的,就是我无论写的是什么题目,文字都会如洋人所说的userfriendly,让各位“看得下去”。需要“脚注”、“尾注”、“剖腹注”、“追注”才能处理的那类学术文章,不会在这三个集子中出现。那类文章,应由学报承担。因为我为人老派,所写文字自己看来有些地方确也食古不化。譬如说我不会称呼阁下为“亲爱的读者”。大家素昧平生,怎么“亲爱”起来?我也不会写出“热烈欢迎某某”这种句子,因为我相信文字的功能有时真的是lessismore。既要“欢”迎,心情当然“热烈”,何必说多余的话?因为老派,所以在阅读英文商业信件时,不会想入非非,看到dear就想kiss。国内读者读我这种“另类”书写时,也许能读出一些“异国情调”的味道来。请以平常心处之,因为这是一个不懂“汉语言”的“旧人类”文体的特色。是为序。
&&&&日香港岭南大学目录
&&&&◇欢◇迎◇访◇问◇虹◇桥◇书◇吧◇HQDOOR.
&&&&第2节:目录
&&&&第一辑写作这回事
&&&&且说床边故事
&&&&另类专家
&&&&赵元任与爱丽丝
&&&&校园风景
&&&&编辑的眼睛
&&&&将相本无种
&&&&遗老独白
&&&&写作这回事
&&&&memo狂想曲
&&&&猎头校长
&&&&浪得虚名
&&&&自我陶醉
&&&&马丁尼之恋
&&&&热辣辣的隐私
&&&&寿则多辱
&&&&无罪以当富贵
&&&&作家的心理阻滞
&&&&书看不完,怎么办?
&&&&新狂人日记
&&&&虚拟文本
&&&&文字不是东西目录第二辑文字岂是东西
&&&&林行止的两个世界
&&&&董桥的散文
&&&&文字岂是东西
&&&&捉“字虱”之必要
&&&&如是我闻
&&&&不似旧时情
&&&&写作以疗伤的“小女子”
&&&&新井物语
&&&&遛狗的莺莺
&&&&千万别把哥儿们当真
&&&&第三辑文化瘾
&&&&商管·文学·互相发明
&&&&人文教育的宗旨与精神
&&&&忍令杜甫成夷狄
&&&&剃头文章
&&&&学术标准无华洋之别
&&&&匿名文化
&&&&周二之约
&&&&文化瘾
&&&&杏坛野叟
&&&&“新派”小说与文评
&&&&背书,背书?背书!
&&&&向生命报复
&&&&情书救语文
&&&&长恨此身非我有
&&&&听詹老师的话
&&&&第四辑寂寞翻译事
&&&&寂寞翻译事
&&&&翻译的时代感
&&&&《鹿鼎记》英译漫谈
&&&&口袋的语言
&&&&吃饭的工具
&&&&英语算老几?
&&&&一辈子的事
&&&&你一定要爱英文
&&&&别看到dear就想kiss
&&&&对联英译识小
&&&&死跟英文的恶例
&&&&→虹→桥→书→吧→
&&&&第3节:且说床边故事
&&&&第一辑写作这回事
&&&&且说床边故事
&&&&“床边故事”这个称谓,译自英文“bedtimestory”。好莱坞的电影看多了,一提到床边故事,说不定脑海就出现这幅拼凑的彩色图画:抱着玩具狗熊的三四岁金发娃娃躺在自己独立的睡房床铺上,床边坐着的二十来岁的妈妈捧着《安徒生童话》声情并茂地念着。窗外繁星满天。好一个温馨的天地。父母在床边给子女讲故事,源自基督教家庭晚上围炉读经的传统。随着时代的演变,今天的父母给孩子读的不一定是《圣经》,但床边“话语”这个习惯,一般中上家庭还是延续了下来。西方儿童文学发达,说之不尽,做父母的不愁没哄小孩入睡的资料。从前的中国父母,即使童心旺盛,为了顾全自己的“形象”,看来也不会纡尊降贵,在儿女面前哈着脸扮小白兔或大灰狼。宝玉在大观园,“三千宠爱在一身”,是奶奶和妈妈的心肝宝贝,可就没人给他讲床边故事。且说床边故事第一辑写作这回事贫寒家庭,父母忙于生活,早出晚归,回家面对的又是“一家四口一张床”的眼前现实。对于在这种环境中成长的孩子,“床边故事”自有不同的定义。在书香世家长大的,也不一定有听床边故事的机会。梁从诫的妈妈林徽因“饱读番书”,照理说晚上哄孩子睡觉时,会守些洋规矩,给他们说些爱丽丝梦游奇境的经历。但身为人母的林徽因,按梁从诫的说法,从小就不把他当做小孩,不会说小白兔、大灰狼的故事。她自己看《米开朗琪罗传》时,就跟儿女描述米开朗琪罗为圣彼得教堂穹顶作画时有多辛苦。旧时中国的孩子,没有几个不是吟诵着“少壮不努力,老大徒悲伤”这些古训长大的。一开始知书识墨,就受父母耳提面命,朝乡试县试等“功名”的方向走。传统文化的“大气候”能给儿童文学生长的空间不大。在西方文学中,童话是个根基深厚、备受尊重的文学类型。西方的知识分子,没有几个不是先经童话世界的教化,然后才走进成人天地的。西方知识界对儿童文学的重视,经德国诗人和批评家席勒一语道破:“我儿时听来的童话故事,其意义比我日后学到的任何人生道理要深刻得多。”西方文学的主要类型如诗歌、戏曲、小说,我国应有尽有。识者有言:“欠”的只是荷马体的史诗。看来欠的还有为孩子而写、以孩子为对象、自成一体的儿童文学。儿童文学翻译家任溶溶有言:“我以为做好外国儿童文学翻译工作,最要紧的是熟悉儿童。儿童文学的读者对象再明确不过,是儿童。不熟悉他们,就做不好这个工作。”陈蒲清在1993年出版的《历代童话精华》中,把《精卫填海》、《夸父逐日》和《周处除三害》这类“故事”收了进去。神话和寓言当然可用做童话的素材:只要叙事手法、语言模式和说话的腔调适合孩子幼小世界(smallworld)的生态。西方的童话是其独特的民风与文化的产品。我们的文化体系跟他们有异,产生不了佩罗、格林兄弟和安徒生这种童话文学大师,实不足为怪。我们更不必因此“欠缺”而“惭愧”。可不是么,多姿多彩的西方文学类型中,就“欠”堪与我们比拟的对联文学,或灯谜,或回文诗,而它们正是中国文学自成天地的一个标志。随着中产阶级的兴起,或者更正确地说,随着“粗通文墨”的小朋友成为出版人“诉求”的对象后,儿童文学近年在中国已渐成一种“显学”。《哈利·波特》刚在欧美书店上市,就有中译本出版。赵元任译的《爱丽丝梦游仙境》有多种“现代版”。除了加上色彩明丽的插图外,文字的口语部分也作了若干修改,方便在台湾地区长大、不太习惯“你说话来着”或“哈,这一回我得要好好儿地来啦”这种说法的孩子阅读。这种措施正符合任溶溶所说的儿童文学翻译的要旨:认清读者对象。但我一向认为,我们孩子的读物不能光靠“进口货”。林在山曾在香港《信报》为文介绍过《哈利·波特》,提到她“钻书店,发现这本在英美脱销的书在香港竟大叠存放,还有书店削价促销,在书展上又以大折扣求售”。如果在港面世的《哈利·波特》不是原文而是中译本,会不会这么受冷落,我们无从得知。中译本出自彭倩文之手,译文中规中矩。不过,单以阅读经验来说,实难想象对西方(特别是英国)文化和生活习惯陌生的中国孩子怎么去领略其中滋味。第十一回是“魁地奇比赛”。作者花了差不多一整章的篇幅去描述这个魁地奇球赛如何如何紧张刺激:球目前是落在史莱哲林手中——马科抓住快浮——闪过西亚——闪过凯娣——一个搏格迎面飞来,朝他脸上重重撞了一下……对于不知“魁地奇”为何物的读者来说,这种“现场实播”叫得再声嘶力竭,也是白费功夫。像《皇帝的新装》这种西方儿童文学,是可以“汉化”的,因为“笨”国王我国也有。但哈利·波特却彻头彻尾地是个浸淫于英国历史与文化的孩子,冥顽不灵,拒绝汉化。为了让我们的小孩子能全情投入,我们的儿童文学应该力求自力更生。这仅是我的希望。我希望将来有一天,我们“土产”的童话作家,对牛和马这两种动物情有独钟,安排它们在充满人情味的故事里。为什么有这么一个奇怪的希望?无他,因为在中国传统里,从阴间到阳间来催命的牛头马面都不是好东西。它们若在童话世界出现,说不定可以改变形象。长短调其一杨宪益与二锅头日《壹周刊》载宪益的特稿《天凉好个秋》,图文并茂。只见年逾八旬的白发老人孤坐书房,拈着水杯的右手搁在膝上,旁边是五块钱人民币一瓶的红星二锅头烈酒。我无缘认识杨宪益(YangHsien?Yi)和戴乃迭(GladysYang)这对翻译界知名的夫妇,但对他们的贡献,一直心存感激。20世纪60年代初,要在英美大学讲授中国文学,若没有他们的译作当课本,是很难凑得上一个学期的教材的。多年前我介绍过美国汉学家伯顿·沃森(BurtonWatson)对中国文学英译的贡献,《诗经》、《史记》、《汉书》、汉赋和唐诗宋词的英译都出自这位哥大教授的手笔,因此他可以说是“以一人‘译’一国”了。中国传统文类中,他未试身手的就是戏曲和小说。长短调第一辑写作这回事杨、戴二人的英译,以文类言,比沃森的范围大多了。除了诗词杂剧,他们还兼顾了小说与传奇,译了《牡丹亭》、《儒林外史》和《红楼梦》等大部头著作。《壹周刊》称这对夫妇为“国宝级人物”,谅不为过。去年底,久病的戴乃迭去世。她患的是“老年痴呆症”,终日傻笑,什么事都不记得了。以她的经历而言,死也可说是一种“福气”和解脱。杨宪益呢,尽管在记者面前表现得很潇洒,但他心头的悲痛实不足为外人道。《壹周刊》对他的访问,最能点出他目前心如枯木情怀的是以下几笔:他对身边的一切,淡薄得教人吃惊。在他的书柜里,零散地放着他与妻子合译的作品,记者拿出来看,他淡然地说:“拿去吧!我不要了。”吃晚饭时,他主动说:“我们家,连骨灰都不留了。”他指的是老伴,火化后,他连她的骨灰都不拿回,更别说坟墓了。“我将来也是一样。”儿子呢?葬在伦敦吗?“是吧!我没有看过。”像在说别人的事。1940年他从牛津大学毕业,即匆匆返国共赴国难。“那时年轻人总想自己是中国人呵!”他说。听闵福德(JohnMinford)说,杨氏夫妇最爱的杯中物,是JohnnyWalker(尊尼·获加)。“文革”前后,外地朋友去看他们,总拿一两瓶红牌黑牌作见面礼。杨老今天以二锅头做伴,光景真的不似从前了。其二退休老人去年夏天,旧金山一个基金会的“执事先生”不辞舟车之劳,跑到屯门来看我。握过手后,他给了我一张印上地址和电话传真的名片。姓名下面,只见一行小字——“退休老人”。此外再无其他记载。平生接过的名片何止千百。有的是“复叠式”的,长长二三“页”,把自己的学位、现任曾任职位全数印了上去。“退休老人”的名片,正因异于凡品,堪作collector?sitem(收藏家的物品)。我想:纳兰性德如果活在今天,非印名片不可的话,名号之下,大概会加上“身世悠悠何足问”这种自况的描述吧。“退休老人”,犹见古风。
&&&&虹桥书吧.
&&&&第4节:另类专家
&&&&另类专家
&&&&阅香港《明报》日彦火《戴乃迭·杨宪益·酒》大文,知“杨宪益夫人、著名翻译家戴乃迭逝世,北京新华社发了电讯,而香港报刊却很少刊登”。彦火一落笔就说了心中话,可见他意难平。戴乃迭是英国人,20世纪50年代与杨宪益结成夫妇,同心协力替北京外语出版社主持中国古典文学翻译的工作。《楚辞》、《长生殿》、《儒林外史》和《红楼梦》等作品的英译本,正是他们辛劳半生的成果。彦火大概觉得,香港报界对一个在中西文化交流上有过这么大贡献的人冷落如斯,实在不够意思。事实上,香港报界如果“冷落”了戴乃迭,也不必以“世态炎凉”的征象视之。彦火对新华社发的讣闻如此重视,因有私人感情在。一来他和杨宪益夫妇是旧识;二来他虽然不从事翻译工作,但因私交关系对他们所做贡献的认识比一般人深。如果感情不为这两个主观因素左右,那么戴乃迭的死讯,对香港文化界和教育界来说并无特殊意义——除非读到讣闻的人,是在职业上需要用英文翻译来教授中国文学的大学教授或是研究中英翻译的行家。另类专家第一辑写作这回事中国各大学中文系的老师和学生,人数尽管可观,但听说过戴乃迭或GladysYang其人的,恐怕不多。理由再简单不过,他们念中国文学,看的是方块字。香港中文大学若无翻译系,若无翻译中心和旗下的刊物《译丛》,恐怕也不会有人想到要提名颁授杨宪益荣誉博士学位。专业人士干了什么好事,只有行家心里有数。英语国家的大学圈子,有英译中国文学这种课程的总会有人怀念戴乃迭。认识她的朋友觉得她值得记挂的地方,当然还不止她对中国古典文学翻译的贡献。戴乃迭辞世后,我拨电话给在法国南部隐居的闵福德教授报讯。第二天就接到他的电子邮件:她是个不寻常的女子。我们都喜欢她,虽然她可能并不认同我们所过的小资产阶级个人主义的生活。我还记得她在北戴河沙滩上跟我们讲马克思主义各种经典的好处。戴乃迭远适“异国”半个世纪,不知其平日与故乡(英国)亲朋尚有往还否?据彦火所记,她自患老年痴呆症后——一切生活全靠杨宪益照料。她被扶搀到餐桌前吃饭,不会拿筷子。她用手抓食物,一半在口,一半掉在地,有时弄得满身都是菜汁,杨宪益又起身为她拭抹……看了教人心酸。杨夫人弥留时若没有完全失去记忆,应含笑而逝。异族姻缘,少见这种白头偕老模样。戴乃迭之丧,闵福德说是“一个时代的结束”。说的也是,今天来华的“外国专家”,大概再不易找到像她这样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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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赵元任与爱丽丝
&&&&赵元任与爱丽丝
&&&&赵元任1921年在译序里说,《爱丽丝梦游仙境》(1967年)这本书在他的译本以前没有中译本。就他所知,宣统皇帝的英语老师庄士敦(R.F.Johnston)倒是把这本书给他的学生口译过一遍。《爱丽丝梦游仙境》异于一般童话,是因为夹杂了不少“双关语、谐拟(parody)和图像诗(patternpoem)等”。我们在第九章听到素甲鱼向爱丽丝吐苦水。原来,他从不听“古风先生”的课,因为他不要学什么Laughing(笑)和Grief(悲伤)。所谓“古风先生”,就是theClassicalMaster,因此素甲鱼口中的Laughing和Grief自然是Latin(拉丁)和Greek(希腊)的谐音。这正是谐拟的显例。庄士敦的口译是怎样处理双关语、谐拟和图像诗这些技术问题的,我们不得而知,但赵元任果然出手不凡。Laughing和Grief摇身一变,成了“腊钉”和“稀腊”。对素甲鱼这种不求上进的学生来说,Latin和Greek实“味同嚼蜡”。赵元任与爱丽丝第一辑写作这回事赵元任深知要中译这本“没有人敢动”的书困难重重。他决心一试,因为一来他相信“这书的文学价值,比起莎士比亚最正经的书亦比得上”;二来他想到自己正处于中国语言“文白交接”的时代,应该趁机做个试验。首先,他相信:“这书要是不用语体文,很难翻译到‘传神’,所以这个译本亦可以做一个评判语体文成败的材料。”看来他真的非用语体文不可,因为书中许多“玩意儿在代名词的区别,例如在末首诗里一句里he,she,it,they那些字见了几个,这个是两年前没有他、她、它的时候所不能翻译的”。据张华在《〈爱丽丝梦游仙境〉台湾中文翻译版本比较及探讨》中所说,继赵元任译本后出现的《爱丽丝梦游仙境》的中译本,已超过三十种。那么,赵氏八十多年前的“试验”,今天看来,功过如何?赖慈芸在比较过台湾地区市面上流行的七个版本后,得出这个结论:赵译《爱丽丝梦游仙境》是中国翻译史上的名译……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自然是书中那些打油诗和文字游戏,后来的译者在这一点上几乎都无法超越。见《论童书翻译与非文学相左之原则:以赵元任〈爱丽丝梦游仙境〉为例》。珠玉在前,后人在谐拟、双关语和打油诗的翻译上,多相形见绌。试拿郑大行的译本为例。素甲鱼不肯去听的课,被硬巴巴地译为“笑与哭的课程”。赵元任译“歪诗”更见功夫。且录第十章结尾时素甲鱼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所唱的三句:Beautifulsoup,sorichandgreen,waitinginahottureen!Whoforsuchdaintieswouldnotstoop?体面汤、浓又黄,盛在锅里不会凉!说什么山珍海味,哪儿有这样儿香?或有读者怪而问道,汤明明是“浓又绿”的,怎么变了“浓又黄”?此中关键牵涉到翻译理论的“高阶换位”问题,恕难在此短文中解说。但作为“歪诗”来看,赵译应该比郑大行“忠于原文”的版本更见特色:浓郁鲜美的汤,丰盛又翠绿,盛在热腾腾的碗里!如此的珍肴佳馔有谁能不动?我们前面引赵元任的话说过,他译《爱丽丝梦游仙境》,其中一个动机是试验语体文的成败。“哪儿有这样儿香”是上佳的语体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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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校园风景
&&&&校园风景
&&&&近读陈平原教授载于《万象》的文章《不该消失的校园风景》,非常受用。他引了清华大学校长梅贻琦就职演说中的话:所谓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刘禹锡所言甚是:“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大学既非大楼之谓也,陈平原所说的校园风景,自然不是“水木清华”或“荷塘月色”那种层次。他指的风景,其实是人物。陈教授这篇文章,想是从他为吴定宇编的“中华学府随笔”丛书中,为中山大学撰写的序文衍生出来的。20世纪20年代中山大学的“风景”人物,确是一时之选。为方言调查到广州来“顺道”兼任的赵元任不算,任教不到一学期就因营救被捕学生不果愤而辞职的鲁迅也不算,以扎实的贡献而入中山大学校史的,就有顾颉刚和傅斯年。虽然这两位留任的时间也不长,但前者创立的民俗学会和后者发起的语言历史学研究所,陈平原都认为是“现代中国学术史上的大事……使得中大迅速跃进到中国学术革新的潮头”。校园风景第一辑写作这回事陈平原是中山大学的校友,读校友生平“不乏感性认识”。因此,他记黄际遇教授的一笔最是活灵活现。黄际遇乃中山大学数学天文系主任,兼授中文系高年级的“历代骈文”。早年留学日本,清末归国,1910年到芝加哥大学攻读数学。受聘中山大学前,他在武昌高师、中州大学和青岛大学教过书。他还当过河南大学的校长,1929年5月上任,次年6月就下台。陈平原喟然曰:此等性情中人,恐怕很难胜任校长所必须面对的无数日常琐事。如此名士风流,不曾流落中州,终于还是魂归岭南,也算中大的幸运。黄际遇教授系潮州人,抗战期间因“学校转移时不幸失足落水而死”。依陈平原看,这位“摇头晃脑、拖声呶气”吟咏汪中《吊黄祖文》的数学教授,更似明清时代的“才子”,而不是现代意义上受专业分工严格限制的“名师”。看来陈平原的话不假——据说,黄教授连穿着都独具特色:一件玄色长衫,胸前缝有两个特大的口袋。至于口袋的用途,可就众说纷纭了:何其逊的《岭南才子亦名师》说是左边放眼镜,右边放粉笔;1941年版《中大向导》第三章《学府人物》则称一个放眼镜和铅笔,另一个放镖。两个传说,当然是后者更具传奇色彩。黄际遇两个大口袋放的究竟是眼镜、粉笔、铅笔,还是飞镖,看来永无揭晓之日。其实他这两个口袋放什么东西也不打紧,作为“校园风景”,他绝对可以入校史就是。他看来倒像一个从《世说新语》中偷偷溜出来的“怪诞”角色。科班数学出身,却跻身在中文系摇头晃脑地教骈文,单此一端,已令人另眼相看。对了,黄教授究竟怎样“不幸失足落水而死”,会不会是效李白遗风,举杯邀月,然后到水中“追月”去了?校园老师,其行状够得上称为“逸事”的,均非泛泛之辈。这类人,除学术自成一家之言外,性格也必异于凡者。但像黄际遇这种“怪诞”行为之能成为“佳话”,也得与所处时代的民风配合。民初的学坛,相信自有一套“政治正确”的清规戒律要老师遵守,不然,郁达夫不会说出“避席畏闻文字狱,著书都为稻粱谋”这种泄气话。但除此外,个人的活动空间似乎没有什么禁忌。你抽大烟,不会有人侧目。你醉卧花间,正合诗酒风流的传统。即使你在“五四”时代大唱复古反调,歌颂妇人缠足之美,谅也无妨。辜鸿铭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么?在英国小说家毛姆(So?merestMaugham)笔下,这位满腹诗书、脾气乖谬的书生:身材高大,拖着一条灰白的辫子。眼袋下垂,眼睛倒是大而明亮。牙齿缺裂,色泽暗黄。人实在瘦得不得了。两手纤细,干巴巴的,像鸟兽的爪子。听说他抽鸦片。他穿着的黑长袍,破破烂烂。头上戴的那顶黑瓜皮帽,也同样布满岁月痕迹。这样一个“衣冠不整”的糟老头,也只合在老北大的校园撒野。因为今天即使有像他这类落拓不羁的才子出现,谅也不会见容于处处讲究效率与规范的现代学府。陈平原教授在其大文结尾时慨叹:校园里的风景,总不能永远属于“过去的年代”。年轻教授是否具独特个性,能否产生传奇故事,其实“事关重大”……依我所见,人世间一切场所,唯有大学最适合做梦、写诗、拒绝世俗以及容纳异端。如果连大学校园里都“一切正常”,没有任何特立独行与异想天开之举,绝非人类的福音。这道理我们晓得,可是在大学校园“既不鉴赏幽默、也不推崇独立性”的今天,教授虽不用比赛“夹着尾巴做人”,但面对校方颁布的各种金科玉律,做人做事,只好处处力求“正确”。说话he/she满嘴,还有什么风趣可言。前几天读董桥文,知成都圆缘园男女厕所各有一联。男厕:历代王侯将相
&&&&在此忍气吞声女厕:多少贞节烈女
&&&&在此解带宽衣文字虽不“工整”,但读之令人喷饭。固东方朔后人想象之奇也,唯中国文字能出之。香港哪家大学校园的W.C.若敢悬此联“附庸风雅”,必立即成为杏坛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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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编辑的眼睛
&&&&编辑的眼睛
&&&&看来投稿屡试不中的经验,非文艺青年所独有。近来于坊间购得博里什(ElaineBorish)编的Unpublishable!RejectedWritersFromJaneAustentoZaneGrey,说的就是西方三十位作家受出版社“冷眼”的经过。荣登此榜的作家中,我们较为熟悉的有奥斯丁(《傲慢与偏见》)、王尔德、萧伯纳和海明威等。可见这些曾被列为unpublishable(不宜出版的)的作家,绝非等闲之辈。此书因此可叫“退稿群英榜”。尊稿恕难录用,原因多多。譬如说,内容诲淫诲盗,思想反动,言词侮辱真主。出版公司退稿,除了“思想内容”的考虑外,还有其他实际的打算。市场需求和读者反应当然最为实际了。美国文坛大师级的小说家福克纳,自己认为最得意的第三部作品《抢略者》(FlagsintheDust),出版人就因考虑到其文字不易为读者接受而“割爱”。编辑的眼睛第一辑写作这回事“尊稿文字杂乱无章,”利夫莱特(HoraceLiveright)写信给作者说,“情节散漫,角色个性亦少见长进。我们认为这部小说在布局、深度和结构三方面都有不足之处。故事内容,漏洞百出,不知所云。本人最无法接受的地方是:阁下写的虽是小说,却似乎毫无故事可言。”英国出版商退稿时的措辞,嘴巴也不干净。萧伯纳以戏剧闻名,但他初出道时,写过不少小说。1880年完成TheIrrationalKnot,麦克米伦(Macmillan)公司退稿时给他的评语是:“此书一无是处。整个构思荒谬怪异、悖乎常理、粗糙不堪。这都说明此书作者对生命一无所知,却又爱对人生说三道四。”审查的意见是:此书涉及“爬灰”野姘的笔墨太多,绝不可以出版。之后的萧伯纳继续我行我素,接二连三地把小说和杂文送到出版社去,但也被一一退了回来。为求出版社“另眼相看”,他还试过用女性的“芳名”投稿,但一样运气阙如。萧伯纳后来改写剧本,果然一鸣惊人。自1892年《鳏夫的房产》(Widowers’Houses)出版后,他的创作源源不绝,一共写了五十多个剧本,最后拿到诺贝尔文学奖。阁下读罢《退稿群英榜》后,不难发现,出版社若单以生意眼选稿,没有什么标准是能保证“稳操胜券”的。艾·兰德(AynRand)将书稿送交素以出版严肃小说出名的LittleBrown考虑时,编辑这么回信说:“我真希望这一类的书有读者垂青,但可惜没有,此书没有市场。”“名家”审稿,亦常有“走眼”的地方。你猜艾略特(T.S.Eliot)怎样看待《动物农庄》,“你的猪确比其他的动物聪明”,他给奥威尔退稿时这么写道:因此猪最有资格管理农庄……但也许有人认为,我们最需要的,不是更多某种主义,而是更多热心公益的猪。你说这位英美文坛祭酒、大诗人、大评论家是不是“有眼无珠”?《退稿群英榜》要传递的信息很简单:编辑的眼睛不一定雪亮。你有“货色”而他们看走了眼,那是他们的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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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将相本无种
&&&&将相本无种
&&&&科举已废多年,但借试场取士或攀龙门的制度与心态,未见式微。“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古时寒微子弟就靠这种信念奋发自励,以期他日一举成名。旧日读书人要上青云路,也别无选择,得先通过科举这道窄门。今天时代变了,但试还是一样要考。孩子一上小学,眼前就是一道道苦其心智的窄门。这种制度,既自“公平竞争”理念产生,是文明社会运作的一种模式,尽管不尽如人意,恐怕还会世世代代相传下去。美国人念完了中学要升大学,虽不用考“联招考试”(JUPAS),但申请入学资格时,要附上一些像“能力测验”(AptitudeTest)结果这类证件。主办这种测试的单位,是全国性机构,公信力可与联招考试相媲美。学生拿到EducationalTestingService(以下简称ETS)发的证件,连同在学校历年的成绩单,向自己要就读的大学申请。将相本无种第一辑写作这回事这也就是说,美国大学招收学生,完全是自由市场运作。你心仪哪家“名牌大学”,自认够得上他们的入学标准,那就缴费报名吧。学校市场越自由开放,学生的选择越精明。他们会考虑自己的学术兴趣、学校的所在地和其他个人因素。他们不会像从小受父母左右的香港地区青年,一见“名牌”,就蜂拥而上。道理其实很简单:“名牌大学”不可能包办全国所有优质学科。有些历史较浅、来头不大的学校,却因校友或政府的特别支持,也办了一些世界级的学系。美国公司雇主聘用人才,要是大行家,除了学校的名气外,更会注意申请人念的是哪一专业、哪一年毕业、跟哪些教授念过书和介绍信是谁写的。这是美国人选大学和研究院的文化背景。他们通常会把自己的兴趣放在第一位。香港地区的学子哪一天可以享受到类似的“自由市场”,无法臆测。值得注意的倒是中学毕业的应届生因分发不到要念的“名牌大学”而产生的“宿命思想”。香港岭南大学英文系讲座教授欧阳祯(EugeneEoyang)自1996年来港应聘至任教几年来,深以“联招考试”这种“一试定终身”的入学名额分配制度为忧。为了给“名牌以外”的同学打气,他最近在学校发表了书面意见(英文),劝诫同学千万不要以“联招考试”的成绩来衡量自己的能力,因为“联招考试”对学生的天分和潜力的测验,其准确性与ETS一样值得怀疑。因此,进不了“名牌大学”,不必自叹“他生未卜此生休”。在竞争激烈的现代社会,朽木难雕的庸才,屁股即使挂着“名牌”,也一样保不了饭碗。什么是成功不可或缺的要素?欧阳祯曰:勇气、胆色、机智和锲而不舍的毅力与恒心。这些素质,不易在“联招考试”中反映出来,但在全球性的工作市场(globalizedworkplace)中,却是出人头地的条件。“将相本无种”,宿命思想因此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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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遗老独白
&&&&遗老独白
&&&&近读董桥的《时代太新太冷了》,发觉在科技称霸的时代,我们这类书生的确百无一用。他说对了:我这一代人已经给电脑狂潮弄得更像古人了,视一切硬件软件的操作如鬼魂幽灵,从什么自动转账到网上理财到流动电话理财,一概不敢大意,生怕按错两下键盘就倾家荡产,血本无归。记得黎锦扬(C.Y.Lee)以旧金山唐人街为背景的英文小说《花鼓歌》(TheFlowerDrumSong)里面有些唐山父老,还是不相信银行的。幸好白花花的银子早为纸币所取代,方便他们塞在裤头里或藏在床垫下。董桥“怕”电脑科技跟“民智未开”的老华侨不信任银行,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其实非常相称:陌生的东西都显得冷、不可靠。给电脑狂潮弄昏的董桥感觉像“古人”。我呢,像“遗老”。面对百年未有之大变故,负隅顽抗于事无补,只好半推半就。遗老独白第一辑写作这回事就拿学电脑来说吧。20世纪70年代初我在美国教书,那时英文的打字工具还是打字机。IBM电动“走珠”机器,先进是够先进的了,但价格昂贵,非升斗市民负担得起。到了20世纪80年代,学校决定“电脑化”,分期配给教职员每人一部机器。我打开厚厚的一本操作说明书一看,虽时值大热天,却冒出一身冷汗。我看说明书的能力只限于“图解”。一涉及文字就幼稚得左右不分。既然十指无缺,字就可以打下去。年纪又不小了,何必自暴其短,再一次跌跌撞撞地学走路?一念及此,也就释然,拒绝了校方的好意,继续我行我素,十指按键动乾坤。要存副本,用复写纸。出了“鲁鱼亥豕”,用白液涂改。效率是低了点,但以古老抗时兴,独立苍茫,这份豪情非俗子胸襟能领略。谁料好景不常。一天,键上的几个字母,磨损太多,打出来的“O”与“Q”难辨、“U”“V”不分。拿到店铺去打听是否可以修理。小妮子把玩了一下,笑着说她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怪趣的古董。接着她告诉我,修理是无从修理了,因为这牌子的打字机已全部停产,厂家改做电脑了。这还有什么话说?要在英文刊物上发表文章,不得不拿出铁杵磨针的精神学电脑。幸好电脑十八般武艺,我只取一门,功夫能学到可以应付输入文件,我愿已足。由此可见学习一门新技能,只要跟自己的生计有关,尽管并非心甘,最后还是可以上手的。跟董桥一样,我对“请按某字”电话转账这类服务一向深恶痛绝。电话录音指示,鬼声啾啾。除非银行运作今后全以机器取代,否则宁愿柜台前排队恭候,也不会向录音机低头。据闻在电脑上是可以看“书”的。这种事老子不干。看Rom怎可以执卷吟哦,怎可以抚卷叹息,哪里来的书香扑鼻?古人“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今人看书看磁盘,怪不得这个世界越来越“乌烟瘴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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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写作这回事
&&&&写作这回事
&&&&学生:早些时候你告诉过我我犯了哪些错误。你的意思……我想我是明白的。我现在只是想知道我该怎样改正那些错误。老师:(慢条斯理)你要我告诉你不朽的文学作品是怎样写出来的,是不是?学生:嗯。(老师摇头。)学生:我知道,这是不易说得清的事。老师:你知道?那太好了!因为这实在是有理说不清的事。学生:可是,老师,你教的是创作呀!老师:我只提供意见。学生受不受用,我可管不着。以上对话,引自大卫·洛奇(DavidLodge)的《创作可以教么?应该教么?》(CreativeWriting:CanIt/ShouldItBeTaught?)。洛奇是英国小说家、评论家、大学教授,也是剧作家。上面这段“师生对话”,引自他的一个剧本。写作这回事第一辑写作这回事对于基本语文的课,老师可以教,应该教。老师掌握了约定俗成的语文规范,就可按文法、习惯和句法的准则“依书直说”,纠正学生的错误。创作可不一样。创作之为创作,贵在“创”新。大作家是不是天生的,若没有“慧根”,写作的能力是否可以后天培养?这是洛奇的文章探讨的一个课题。他从自己的经验说起。原来他对写作的兴趣,是因着迷三位前辈作家引发出来的,他们是:乔伊斯(JamesJoyce)、格林(GrahamGreene)和渥夫(EvelynWaugh)。洛奇是天主教徒,以上三位也是天主教徒。由于信仰相同,三位作家的作品所触及的罪与罚、堕落与救赎的道德与宗教问题,一下子就令洛奇着了迷。着了迷,就会锲而不舍地研读下去。写作的基本技巧,如结构的安排与辞藻的运用,就是从这种“如醉如痴”的阅读过程中领悟得来的。这可以说是“潜移默化”的开花结果吧。三位前辈对洛奇的影响,最令他一生受用不尽的,倒是他们那种“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的认真写作态度。这也就是说,在创作上要成“一家之言”,天分固然重要,后天的培养更不可或缺。成立大学写作班的目的就是提供这种让同学“磨砺以须”的机会。按洛奇的说法,创作是可以“教”的。在写作班上教的功课,要收集思广益之效,一般老师照例必邀请班上同学就作品发表意见。谁的作品文字陈腔滥调、哪个小说人物的性格发展有悖作品的“内在逻辑”,这些技术上的问题,都会在写作班上讨论。但讨论尽管讨论,文内的“沙石”,该怎么修改,旁人却不能越俎代庖。因为文字要不落俗套,别具一格,得靠自己摸索。老师替你“捉刀”,你的作品就失去了个性。在基本语文的课程中,像“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这种句子,说不定会令人“侧目”。但在写作班上,若被懂得patheticfallacy为何物的老师看到,包管他(她)拍案叫绝,誉为不世之才。一点不错,写作果然是有理不易说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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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memo狂想曲
&&&&memo狂想曲
&&&&在洋机构或以英文作为样板语言的单位服务过的朋友,应知使用memo是日常工作日中挥之不去的一种现实。我出道以来,没在中式“衙门”做过事,不知memo为何物,以及用中文怎么称呼。求助于字典,也不得要领。备忘录?听来好像是机要秘书给日理万机的老板记下来的约会摘要。但事实上,memo之为用,大矣。领导给属下“各希知照”的通知或各部门领导有关业务的互相知会,均可托诸memo。既属内部参考消息,格式上就省了什么某某钧座或“臣本布衣”之类的八股落款。内文呢,以要言不烦者为上选。大家同事嘛,平日互挹清辉的机会多的是,不必在纸上问好。因此英文memo多言简意赅,把受文者、发件人和日期交代后,即可开门见山,依书直说。结尾潇洒自如,不必插科打诨,厚着脸皮“sincerelyyours”一番。memo狂想曲第一辑写作这回事也许因为memo崇尚的是自由体,不必受什么开承转合那类守则的绳规,不少当年喜好文科,但因受妈妈之命而就范于商理工医农的同事,看准了这个不必引经据典、我手写我口就成落花水面、大块文章的机会,纷纷争着“补过”。这些朋友,只消给三分借口,包管说时迟那时快,一道memo飞剑就会凌空而来。如果受文者也好此道,那么,哎哟,端的是一拍即合。跟着投桃报李,共享互通memo之乐。世间事,只要两相情愿的,是天作之合。怕的是若有一方感受不同,那献殷勤的表现得愈热烈,对方愈觉得受迫害。这种“殷勤”,是行政上的,与人之本性无关,因可称做admi?nistrativeharassment(行政骚扰)。如果收发两方对memo都无好感,但为了公事,不得不勉为其难,于是一来一往,形势险峻,恍如“冤冤相报”,是名副其实的reciprocaladministrativeharassment(相互的行政骚扰)。话虽如此,memo的往返,也有可爱的一面,尤其是对位高权重、有资格在原件上作“眉批”的首长级人物而言。古时天子,字体写得还工整的,爱在奏章上亲批“知道了”等字样。皇帝日理万机,如果不惜墨如金,怎应付得了?在民主时代,首长的权力,处处受到法律的制衡,要体验旧时万乘之尊的风流,大概只有选择当不设董事会的独资公司老板。这种老板,“一言而为天下法”。接到下属因要度蜜月而请求预支两个月薪金的memo时,大可仿效唐传奇《杜子春》中那个牛鼻子老道的口吻,眉批道:两个月怎生应付?拿三个月吧。一个月算是我送的,带小娘子吃法国大餐吧。人生苦短,为欢几何。唉!唉,真是的。上面说过,memo难有贴切的中译,事关要“制宜”的因素颇多,常会出现变数。譬如说,上述请求预支薪金的memo应是“陈情表”,而大老板眉批的是“手谕”。此中道理,一言难尽,有诗为证——memo,memo多如牛毛内里乾坤碍难dem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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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猎头校长
&&&&猎头校长
&&&&余杰在《火与冰》中引汪孟邹的回忆:蔡先生差不多天天要来看仲甫,有时候来得很早,我们还没有起来,他就招呼茶房,不要叫醒,只要拿凳子给他坐在门口等候。这里说的“蔡先生”是蔡元培,“仲甫”是陈独秀。时为1916年冬。蔡校长差不多天天清早赶至旅馆去坐冷板凳,为的是求贤:礼聘没有学位和大学教学资历的陈独秀出任文科学长。余杰说对了,这真有点旧小说中刘玄德三顾茅庐的况味。但蔡元培的境界更高,因为刘备请诸葛亮,不过是想要其帮他打江山,而蔡元培请陈独秀,“却完全是为了办好北大……我遥想蔡校长默默地坐在旅店门口的那些清晨,心里暖乎乎的”。猎头校长第一辑写作这回事余杰是北大人,中文系出身,二十来岁的年纪,因在“学校里常常看见某些九品芝麻官甚至不入流的办事人员也对教授呵责有加”,因有北大已“变成了权力的北大、资历的北大、生物学和计算机的北大”的感慨。1916年距今已近一个世纪。那个时代,电脑还未面世,学位可有可无,因此蔡元培在翻阅了《新青年》后,就决定聘用陈独秀。这样看来,旧时中国大学校长的权力,最少在人事方面,应该是一个人“闲话一句”就算拍板定案了。今天内地大学的权力结构我不清楚,但香港地区的大学校长中的伯乐,即使看中了千里马,也无法像蔡氏当年那么当机立断,凭一句话替自己学校延揽明星级人才。除非招贤的对象“价值连城”能得到校董会一致认可——如是诺贝尔级的大师。说到老一辈“三顾茅庐”求才纳贤的大学校长,1948年走马上任广州岭南大学校长的陈序经,也应记一笔。陆键东写的《陈寅恪的最后二十年》前二章,对这位东南亚史专家的岭大校长有相当生动的描述。原来陈序经受命出掌岭南大学后,并没有先到康乐园,而是在北平和天津展开美国人所谓的“猎头攻势”,网罗愿意南下的学者到岭大任教。广州岭南大学的医学院和数学系有不少世界知名的教授,都是受了陈校长“以国士之礼遇之”的感召而来应聘的。其中一位是陈寅恪。这位“国宝”级的教授对岭南大学学术地位的贡献,陆键东的专著中有详细的交代,不必在这里啰唆了。值得一提的是,因为岭南大学没有独立的历史系,选修陈老师的课的学生少得可怜,“有两个学期甚至只有一个学生在听他的课”。陈老师要是今天在香港任教,情势恐怕不妙。学生这么少,是不是他的教学方法有问题,要不要请专家给他提意见?1949年到1952年间,陈寅恪先后在《岭南学报》等岭大刊物上发表了十三篇掷地有声的论文。若非陈序经校长把他看做“学术界稀有濒临绝种动物”来保护,恐怕他早已给各式各样的教学评审会“评”掉了,哪有心情做学问。想到这一点,我的心也是“暖乎乎的”,但我也知道,让陈校长当年大显身手的那些客观环境,早已一去不复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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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浪得虚名
&&&&浪得虚名
&&&&“浪得虚名”,自然是贬词。偷天换日,把别人的创作改头换面,据为己有发表,在未被识者道破前,就可领一番风骚。欺世盗名的真相大白后,一下子就变得“臭名昭彰”了。简言之,名不副实者为虚,以不法手段求名是自作孽。世事当然有例外。有些“名”,你闭门家里坐,不用强求,也会追到你眼前来。譬如说吧,你生性淡泊,从不招摇,可是你该知道,在某些场合,阁下的肤色、语言、祖籍、文化背景和原居地,仿如烙了图腾,人家一听到看到,不由分说就硬把配合你“身份”的虚名套在你身上,动弹不得。最近因公出门,招待单位的朋友热情好客,当晚就在一家打着“集天下野味,迎四方贵人”招牌的饭店给我“洗尘”。一踏入厢房,就听到了乡音。原来座上半数“贵人”都是来自“生猛海鲜”的特区的人士。寒暄过后不久,第一道“主菜”上场。主人举杯邀饮,用筷子指着锅内热腾腾的荤菜,指点迷津似的说:“来、来、来!这锅香喷喷的玩意儿呀,是你们老广爱吃的香肉。师傅是特地从贵州请来的,是这家铺子的镇山宝。各位得趁热吃,凉了滋味就差了。”浪得虚名第一辑写作这回事阿弥陀佛。怎么一口咬定老广就爱吃香肉?我从小爱跟狗交朋友。主人家慈眉善目,赐我香肉,虽出于一番好意,却陷我于不义。祖母当年下厨,宰鸭杀鸡,要亲自下手,还记得手起刀落前,她必念念有词曰:“此六畜,人所食,马牛羊,鸡犬豕。”犬既与牛羊同列,沦落红尘,是为了人类的口福。老祖母不是佛教徒,只是迷信得紧。她相信轮回转生、花草有命。六畜沦为人家的席上珍,就是上辈子作孽的因果。依这种说法,那么吃香肉跟吃同是戴罪之身的牛排猪排,都不会因“冒犯天条”而损阴德。那还为什么不忍食其肉?无他,一来因为是自己的生肖,二来自小听来的义犬故事特别多。它们跟你好时,口水涟涟的舌头,舔得你一脸腥湿,证明“爱你入骨”。偏偏你对这种畜生情有独钟,有什么办法。萧乾爱猫,极有心得。抗战留英时期,曾多次与英国小说家福斯特(E.M.Forster)通信,交换养猫心得。那些书信,过目多年,不复记忆,只知他们二人对畜生的起居饮食,照顾得无微不至就是。萧老生前,多次来过香港地区,不知招待他的东道主朋友,有没有带他去旧日九龙城那些地方,让他一尝炮制地道的“龙虎凤大烩”?听人说,猫很cool,主人一有难,就“三十六着”,走为上计。因此平日倚在女主人身边媚态百生的样子,假惺惺而已。狗呢,的确生来忠肝义胆,主人有难,不惜“双肋插刀护主”。“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人性看得透彻极了。老来身边无伴,不妨养一条狗。狗不读诗书,因此床头金盘,壮士也不必无颜。那天的洗尘饭,我有没有出卖朋友?没有。我说了实话,此“物”一入口,肠胃就会翻腾,一发不可收拾,要进医院洗胃。主人因此给我网开一面。在朋友眼中,我一定是个广东不肖子孙,“浪得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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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眉批
&&&&我初到美国念书时,自食其力。每个周末两天都得在餐馆打工,真是一分一毫,来之不易。辛苦赚来的钱,除买牛奶、面包和付房钱外,就是缴学费。做学生,书当然不能不买。幸好教授指定非买不可的教科书,数量有限。自己收入虽微,还可以勉强应付。读研究生时,真正令你觉得学海无涯的是看到教授发下来的参考书目。这些书,教授不指望你购买,但你写读书报告,却非看不可。20世纪60年代初,复印机还未流行。图书馆借来的书,要做笔记,除了手抄,别无他法。苦的是我平生阅览,好作“眉批”。若不能随意在书页空间慷慨陈言,那书等于白念了。图书馆的书是公器,当然不能放肆。即使不顾公德,在书上涂鸦,也是“枉作小人”,因为借来的书总得归还。我作“眉批”,是为了日后作文时做“思想准备”。辛辛苦苦记下来的心得,既不能留为己用,又毁损了公器,是名副其实的损人而不利己。眉批第一辑写作这回事幸好这种无法边看书边“立言”的日子不长。在西雅图华盛顿大学英文系“滥竽”半年后,就拿到印第安纳大学的奖学金,结束了半年“勤工俭学”的生涯。不用再依靠客人“赏赐”的小费去付房钱、学费,感觉有如腾云驾雾,自不待言。衣食无忧后赶着去偿的第一个“夙愿”,就是买“参考书”。念的是文科,挂的既是“风声雨声声声入耳”的招牌,值得“参考”的书,何其多也。眉批害我。新书一到,拥之入怀,觉得合心意者,引笔直书:“旨哉斯言!”文字不“投缘”的,只好老实不客气批曰:“狗屁不通。”如果眉批仅是“不亦快哉”式的闲笔,多作亦无妨。当时写下的微型笔记,用字间或轻佻,立意却不敢玩忽。为的就是日后说不定要依靠这些“眉批”引发,疏而证之,注而释之,蔚为一家之言在学报上隆重登场。闲来翻阅历年“眉批”,竟得百余条。归纳为“狗屁不通”类者,有如此一条:乖乖,薄幸郎张生迷恋莺莺,看中的原来是这娘子的“魔鬼身材”!作者汉学师出名宿,为文却疏于考证。魔鬼身材?魔鬼长的是什么模样?出言无据。信口雌黄。此子可休矣。记得当年作此眉批时,曾立宏愿,退休后要做些有关“魔鬼模样”的研究,为莺莺“平反”。现事隔多年,豪情已冷。哪一天淡出杏坛,夜雨秋灯拥之入怀者,想是《聊斋志异》,想是《阅微草堂笔记》。既然不出版也不会完蛋,眉批也懒得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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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自我陶醉
&&&&自我陶醉
&&&&此文一出,老友戴天以及这几年在香港曾在席前以上宾之礼遇我的“品红”知己,他日必把我斗臭斗垮,说不定还会迫我写悔过书。不久前曾以“向生命报复”为题,说人生苦多乐少,生而为人,是个毫不美丽的错误。因此在吃喝方面,只要不沦落到与禽兽无异,搞些什么生吃猴脑进补的玩意儿,那“鱼翅捞饭”,多吃几口又何妨?吃的喝的,不分贵贱,只要能把我们引进“自我陶醉”的境界的,都可视为向生命报复的手段。喝红白餐酒,对我而言,不分贵贱,都有“三杯通大道”的功能。20世纪50年代中期在台湾地区念大学,一来风气未开,二来穷学生过的都是“克难”日子,什么Chardonnnay(霞多丽)、Sauvignon(索味浓)这些古怪名堂,吾未之闻也。那时拿了稿费,勉强凑合还可买得起的是台湾地区的“土炮”:乌梅酒。这种杯中物,入口如糖浆,后遗症却也惊人,第二天醒来令人茶饭不思,了无生趣。这些糗事,说来英雄气短,不说也罢。自我陶醉第一辑写作这回事且说我在1994年回港前,有二十多年的日子是在美国中西部威州大学度过的。逢假期节日,同事时有往还。洋人的规矩是上门吃饭时多携餐酒作礼。做主人的亦以此饮料奉客。我在饮食文化上接受西方文明的“洗礼”,是自这个时期开始。所谓餐酒,是洋人饭桌上除牛奶、果汁、汽水或矿泉水外的一种另类选择。既然每饭必备,舍亿万富豪外,寻常百姓家出于经济考虑,一般均以价格为取舍,哪能顾及产区、年份、口感和酒香!几年前回港,初识“马高”(Margaux),继又得知法国名酒中有艺名“靓次伯”者。此二名牌,虽非Ch?teauLafite(法国酒名),但对我这个久居“地偏无音乐”的中西部土包来说,堪称绝艳。席上主人举杯邀饮后,旋见各宾客肃容无语,连忙擎起半注琼浆的夜光杯凑到唇边,但见众人眯了双眼,呼哧(sniffsniff)连连。此情此景,旖旎有如情人缱绻,如怨如慕,如泣如诉。我这土包有见及此,心中一撼,即时悟道:“品红”与“牛饮”的分别、文明与野蛮的距离,关键全在仪式之有无。乃连忙举杯如仪,心中念念有词曰:“马高马高,仰之弥高,与卿初会,请领风骚。”“呼哧”一番后,才以历尽劫波、幸成正果的心情呷了一小口。滋味如何?论身份,眼前这瓶以千元作单位售卖的名牌酒,无论口感与酒香都应比我在美国乡下喝的售价美金十元八块的品种高出二三十倍。但说来丢人,我竟喝不出名牌酒价值连城的道理来。怎么搞的?是不是自己味蕾早已退化,以致啖马高的境界犹如猪八戒吃人参果?当时想着,一面怪自己不识抬举,一面替主人家不值。但事过境迁后,又觉得自己在吃喝方面的水平不高,未尝不是几生修来的福气。这话怎说?就拿喝餐酒来说吧,品位高的要借酒意而羽化登仙,唯名牌是赖。区区酒水一杯,不问产地、年份、品种,只要大道一通,就可以手挥五弦,顾盼自豪。立地成佛,想亦不过如是。吃的也好,喝的也好,能自我陶醉一番的,就是上品。就拿我的朋友河南大汉李欧梵来说吧,对于他,在吃的方面足以构成“痛苦选择”的,无非是炒牛肉时用番茄做配料好呢还是用青椒好。看来吃喝之道无他,以能产生“自我感觉良好”的为上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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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马丁尼之恋
&&&&马丁尼之恋
&&&&已记不起初尝第一口马丁尼是在什么年代了。总之,绝对不是20世纪50年代就是。20世纪50年代中期我在台湾地区当学生,正值“克难”时期。台大宿舍的膳食在今天看来,营养充足,但吃多了就面有菜色。那段日子,口袋若有余钱,要满足的口腹之欲非常实在:出外吃一个盒饭,另加一只荷包蛋。同学偶然在宿舍聚会,想到以酒助兴,大伙儿总奋不顾身,拿出坚壁清野的精神,把衣裤倒吊,看谁的口袋能抖出铜板,以充公去买九块钱一瓶的乌梅酒。一穷二白,也有好处,因为吃的穿的别无选择,就容易满足。你看咱们几个土包,捧着不知年份的土炮乌梅,你一口我一口地喝着,时而咧嘴傻笑,觉得人间充满了温情。20世纪60年代的前半段,我在美国度过。有两年我住的是学校宿舍。与洋同学相处,周末免不了“笑入胡姬酒肆中”。一进门,二话不说,“胡姬”就轰的一声把容量接近一加仑的大瓶啤酒搁在台上,然后甜甜一笑说:Haveagoodtime,folks(祝大家玩得高兴)!马丁尼之恋第一辑写作这回事20世纪60年代后期我在中文大学任教,平时的好友有戴天和李欧梵。戴诗人以在台大操场穿着designershoes踢足球而名噪一时。在香港地区教我初识名酿如茅台和五粮液的,就是这位心挂椰树、来自毛里求斯的青年。也许崇洋惯了,喝了几口来自祖国的酒中极品后,发觉无福消受。问及浪漫主义形象化了的欧梵,才知我们是“同病相怜”,“奴性难改”,爱上的,都是洋酒。惊识马丁尼,应该是20世纪70年代吧。那时我已辗转回到美国教书。一次在芝加哥大学余国藩教授家做客,饭前他问我要喝些什么鸡尾酒,我说随他方便,说着,就跟着他到厨房餐桌坐下。他净手如仪后,打开冰箱,取出冰块放在shaker中,加入Beefeater杜松子酒,然后混了七八滴苦艾,轻轻摇了几下,搁在桌上。我坐在旁边屏息以待。只见余教授打开冰箱,取出柠檬,割下两块皮,然后又从冰箱里恭恭敬敬地取出两只结了霜的阔口薄身水晶杯子,擎起shaker摇了两下,注入杯中。我端着凝霜的夜光杯,还未沾唇,已觉酒香醉人。入口时,但觉浑身经络脉穴,顿时四通八达,不旋踵即入华胥境。经国藩引介,我从此爱上了马丁尼。只可惜要喝调得像他那么经典的得要自己动手。喝马丁尼的快乐一半来自制作仪式。杜松子酒、苦艾、柠檬皮、凝霜的水晶杯,搅搅拌拌、沸沸腾腾,想起来就够烦的了。但我还是乐此不疲,因为功成后举起琼浆玉液,除了异香扑鼻外,还让你看到一种可以令人出神的形而上的美。日本人的茶道仪式,三跪九叩,庄重得不得了,泡出来的茶水虽不及马丁尼那么艳绝天下,却别具一种风情。所谓文化,就是懂得领略“物外之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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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热辣辣的隐私
&&&&热辣辣的隐私
&&&&居浩然论翻译的言谈中,曾说过英文privacy一词,没有对等的中文翻译。所谓对等,即云是cloud,雨是rain,等等。Privacy当然可以翻译。兹从陆谷孙的《英汉大词典》中抄几条:隐退、隐居;(不受干扰的)独处;不受干扰(或侵扰)的自由;私事、私生活、隐私……话是说得够详细了,可是总觉得概括性的对等中译,还是付之阙如。也许,这正如中国人的“仁义”观念,英文无法用对等的词语来表达。要解释清楚得在译文以外注而疏之。其实privacy指的并不复杂。王文兴的小说《家变》中的母子,一度闹得水火不相容,就是因为老人家活了一辈子,从不知privacy为何物。儿子在大学任教,读书时为了耳根清静,不能不跟母亲“划分界线”。不料母亲爱子心切,怕他在书房里寂寞,不时找借口入侵儿子的“个人空间”嘘寒问暖。一而再、再而三,她“怙恶不悛”,迫得“饱读番书”的儿子翻脸将之喝退。热辣辣的隐私第一辑写作这回事居浩然论privacy之余,也旁及“热闹”。据他说,中国人锣鼓喧天式的“热闹”,在英文里是找不到同义的翻译的。为什么?因为洋人在兴高采烈(“热”)的时候,不一定要喧哗(“闹”)。那么,“热闹”怎么翻?他说别无他法,只好造词,把joy(兴高采烈)和noise(噪音)合并起来,成一新词:joysy。这足以表达国人越快乐越noisy(嘈杂)的境界。牛津和韦氏大词典的编委会,如果广纳言路,不妨考虑引进这颇具中国特色的新词。洋人没有“叩头”的风俗。当年的来华使节,看到朝廷的文武百官瞧着天子叩头如捣蒜,绞尽脑汁,也找不到可以言传的英文,一时兴起,就把“叩头”音译,归化成英文。此乃kowtow缘起。看官会问:privacy就是privacy,怎么会是“热辣辣”的?下文自有分教。且说二残先生留居美国中西部多年,得了“花粉敏感症”的怪病,被缠绵经年。每天早上,喷嚏铺天盖地而来,苦不堪言。一位香港老朋友,看到他受尽如斯折磨,动了恻隐之心,给他介绍了一位其医术世代相传的老医生。据说这位大夫精通脉理,统理男妇儿科,专治五劳七伤、男女暗疾。二残走进老医生的诊所,但见偌大的房间里,闹哄哄地早坐满了人。二残本想退出,到街上打个转再回来,不料被一位好心阿姨看到,她跟他打招呼,接着喝令坐在旁边的一位五六岁的小朋友给他让座。二残觉得小朋友也有人权,乃连忙摆手推让。这一来不但惊动了候诊室里的各位大叔阿姨,连正在给一位姑娘按脉的老医生也注意到了他的窘态。他只好放弃讨论人权,乖乖地坐在好心阿姨身旁。座位问题解决后,各位大叔阿姨乃恢复交头接耳、互相沟通的状态。讲麻雀经者有之,讲马经、儿女经者亦有之。比较出人意表的是,两位汉子毫不在乎privacy,他们交换病历,joysy得很。老医师没有“垂帘按脉”的规矩,因此他与病人的对话,声声入耳。“哪儿不舒服?”“我……我……我‘大姨妈’来得很不正常……”好心阿姨望了望身旁的儿子,有点羞答答地说。她拿了“月经不调”的药方离座后,一位大叔一屁股坐下来,毫不含糊地说:“医生,你要救小的一命,不然我老婆要跟我闹离婚!你给我一些祖传的降龙伏虎的秘方吧!”二残听到这里,突然惊醒,原来刚才所见所闻,全是梦境。幸好是梦境,不然被迫入侵人家的“隐私”,那真是罪过、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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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寿则多辱
&&&&寿则多辱
&&&&“寿则多辱”,语出庄子,周作人曾引以自况。如果命越长,受辱的机会就越多,那么祝贺人家长命百岁,“寿比南山”,岂不成了一种恶毒的诅咒?在医学不发达的时代,“人生七十古来稀”。周作人()活了82岁,享的是天年,照理说可以无憾了。“寿则多辱”的厌世情怀,想是他抗战时的“通敌”记录引起的后遗症。不过,撇开周作人的历史背景不谈,他这句话,以今天的世情来看,颇有先知先觉的意味。寿就是老。在香港,暮年来得特别快。50岁上下的男人若有什么“行差踏错”,捉将官里,落在20来岁的社会新闻记者笔下,动不动就变了“花甲老翁”。年纪相仿的汉子看了也惊心动魄,哪里还敢奢谈什么“老骥伏枥”。今天国人寿命,达古稀,寻常事耳。刚踏入知命之年,就被后生小子视为“老翁”,未见其“寿”,先见其“辱”。寿则多辱第一辑写作这回事人会衰老的,其实不是岁月年纪,而是心智和体能。西班牙大提琴家卡萨尔斯(PabloCasals,),93岁时作感言,说80年来,每天早上必在钢琴前弹奏两首巴赫的赋格和前奏曲作为一天的开始。他说这是自己一生中不可缺少的秩序,绝非例行功课。通过自己奏出的巴赫音乐,他总能在熟悉的世界中发现新境界,亦因此体验到生命之神奇。93岁还扳得动钢琴,卡萨尔斯果然是条可与关汉卿相媲美的响当当的汉子,“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同样是老人,享年81岁,最近逝世的翻译家戴乃迭,遭遇就不同。据彦火所记,戴女士自患老年痴呆症后,起居生活全赖丈夫杨宪益照顾,“她被扶搀到餐桌前吃饭,不会拿筷子。她用手抓食物,一半在口,一半掉在地,有时弄得满身都是菜汁”。此情此景,对当事人而言,实难看出什么“生命之神奇”来。在虐待老人事件时有所闻的今天,戴乃迭一饮一食幸得夫婿喂养,听来心里暖暖的。但从另一角度来看,好端端的一个人,“退化”到眼前人不分甲乙、肌肤不辨寒暑、排泄功能失禁,如此活着,虽生犹死。若神智尽失,则再无个人尊严可言。生命若到了一举一动都受人摆布时,活着,就是受辱的证据。不是所有的老年人都会变得痴呆,但失忆在所难免,程度不同而已。库珀(LadyDianaCooper)89岁那年接受报纸访问:老天,我还有什么指望可言!我快90岁了,老昏头了。老的滋味够可怕的。跟我同辈的人一半早已……不,该说差不多全都死光了。还未作古的也都变得疯疯癫癫。前几天就有一位打电话给我,说要请我和Duff到他家吃晚饭。我说:“Duff?她离开人世已28年了!”怕的正是这种事发生在我身上。这位贵妇,一大把年纪,话说得这么风趣,神智该无问题。寿是否多辱,看来因人而异。天主教徒看重临终告解,这事关死后灵魂的去向。教徒给炼灵诵祷文时,同时也求上帝免自己于“猝死”,就是这个道理。老年痴呆症是绝症。不同于其他绝症的地方,一是此症患者的有机生命可能被纠缠多年,二是别的绝症病人忍受不了肉体和精神的折磨时,可以盼求“安乐死”。痴呆的人痴呆下去,苦了近亲,祸延子孙。英国小说家格林73岁那年,大概心中挥不去老年痴呆的阴影,跟人谈到死亡时,说:死亡?73岁的人了,难得有一天我没想到自己的大限……死亡并不可怕。我怕的是死亡的过程。我希望死得爽快,就说像死于空难那样吧。这位大小说家是天主教徒。他求的却是“猝死”。看来“好死不如赖活”的说法应该修正。死于空难,血肉模糊,太令人害怕了。看多了有关老人痴呆苟活的报道,深信个人生命到了油尽灯枯之时,若病患痴呆,最好它能与“夺命杀手”如心肌梗死之类病痛并发。这是逃出“赖活”命运的“好死”,有此不能不说是一种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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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无罪以当富贵
&&&&无罪以当富贵
&&&&廉政公署来函,谓将举办“倡廉洁、觅理想”的青年活动,鼓励青年人培养正面的价值观,希望借此“认识金钱以外的生活姿彩,建立积极进取、平衡健康的人生态度”。我小学在天主教学校念书。因是寄宿生,过的是若无神父或家长带领,则小子不能越校园雷池半步的“集训”生话。在念经、上课、吃饭、到操场做运动之余,就是听训。管理寄宿生的师长,几乎是清一色的外籍神职界人士,不是神父就是修士。他们训话用的是广东话。也许因为语言隔膜,教训我们怎样做好孩子时,说来说去,还是善人上天堂、罪人下地狱这些老话。要做善人,就做乖孩子,信奉上帝、孝顺父母、尊敬师长。坏人呢?我们的神父语焉不详,把“坏”的品种一一收在违反天主十诫之内。而今想来,天堂地狱的观念毕竟是赏罚分明的“警世通言”。信者得救。人生的各种选择均从信仰开始。有了信仰支持,才会发奋去“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即使后来发觉自己志大才疏,治国平天下的志愿全落了空,能够独善其身,安分守己,已是法制社会的一个好公民。无罪以当富贵第一辑写作这回事但滔滔俗世,我们不能期望每一个人都去教堂,听神父、牧师的指示去“培养正面的价值观”,做好公民。无神论者要找安身立命之所,得靠自己去摸索。安身立命的另一说法,是找寻一种可以令自己如醉如痴的寄托。“发奋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这种境界,庶几近矣。问题是不是人人可为尧舜。凡夫俗子能否安贫乐道,得先看看自己有没有这种胸襟怀抱,“晚食以当肉,安步以当车,无罪以当贵,清净贞正以自虞”见《战国策·齐策四》……果能把繁华世界看得通透,不必遁入空门,人生已得解脱。可令自己“发烧”的玩意儿多的是。寄情山水或浸淫于琴棋书画的天地中,自我感受一定良好。既然认识到无罪等于富贵,这类“发烧友”绝不会偷鸡摸狗,作奸犯科。可是,香港是个商业社会。安定繁荣的基础利于建立各人“有利可图”的机会。教青年人“认识金钱以外的生活姿彩”,用意很好,但应有补充。在某种层面上说,拜金主义本身,不但不是坏事,而且还是推动社会进步不可或缺的原动力。科技的突破和商业产品的日新月异,无不与“利益诱导”有关。这已是老生常谈,不必再做文章。要紧的是,我们应该让青年人了解到,努力赚钱也是人生的“正面的价值观”。要赚钱当然要献出自己的聪明才智和特殊技能,如此施受之间,社会得益,自己受惠。据香港《明报》所载,李嘉诚在香港电台电视制作的“杰出华人系列”节目中,即席挥毫,书下“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自述经商宗旨。富而知书,真是难得。他引的古训,极切时需。没有说出来的话是:“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我个人觉得,我们要“倡廉洁,觅理想”,向青年人灌输sentimental(情感的)的“心灵鸡汤”,效果如何,无法预料。营求是人权,只有义与不义之别。正因李嘉诚的风范不是人人可师法,而营求易使人利令智昏,我们才需要法治,才需要像廉政公署这种不sentimental的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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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作家的心理阻滞
&&&&作家的心理阻滞
&&&&陆谷孙编的《英汉大词典》对英文writer?sblock有如下的解释:“使作家不能进行写作的‘作家心理阻滞’。”身为作家而不能“进行写作”,有如习武的人废了经络。作家欲语无言,遇上的究竟是哪门子的心理障碍?如果作家写稿,只是随缘,不受每天见报的拘束,那么,偶遇阻滞,倒也无妨。没有编辑给你函电交驰,哪一天想通了再引笔直书就是了。作家的心理障碍,想也名目繁多,实难细说。总之,心情不好,就是阻滞。有些阻滞,是可以克服的,或者说,可以随时日而消失。但有些阻滞,除非自己跟自己或环境妥协,否则一生也化解不开。对我而言,作家心理阻滞最难疏通的一种,是作家因“自我评审”习惯引致的后遗症。这后遗症就是恐惧症:害怕今天的我写不过昨天的我。作家的心理阻滞第一辑写作这回事作家自我评审,应与德国钢琴家瓦尔特·吉泽金(WalterGieseking,)所说的criticalself?hearing意义相当。琴艺要出人头地,操键时就得细听其音,对自己的功夫绝不能“客气”,务求达到眼高手不低的境界。朋辈中有台湾地区诗人和小说家,早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就成了大名,后来惜墨如金。当年饮誉文坛的一两本经典,依旧独立苍茫。凡事总应有个解释。作家久无新作不一定是“洗手不干”。他们可能一直没有疏懒过,只是稿成后自己执卷吟哦,通不过cri?ticalself?hearing这一关,不想拿出来发表。珍惜羽毛,这种克己功夫,不是人人能做得到的。冯贽的《云仙散录》收了这么一条——《文笔襟喉》曰:“有人谒李贺,但见其久而不言,唾地者三,俄而文成三篇。”“久而不言”,想是受了轻微心理故障之害。虽然“随地吐痰乞人憎,罚款千元有可能”,但“唾地者三”既能令我们的鬼才诗人其病立愈,一举而成三篇,就让他唾而快之好了。如果天下作家的block,可因唾而解,不亦快哉!怕的是有些早年的成名作家,日后罢写,其block不是怕比不上以前的自己,而是对写作这行业失去了兴趣和敬意。“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这种调调,科举废后,唱不起来了。但过去几十年,文人的地位与身价虽然今非昔比,作家心里知道,只要自己的“货色”不赖,自有行家和读者欣赏。可是今天的作家,恐怕再不能做这种假定了。试以台湾地区为例。1992年《远见杂志》有余宜芳《文学不死,只是寂寞》一文,提到文艺界的一位讲师跟学生谈起作家思果,对方摸不着头脑,怪而问之曰:“是一种水果吗?”余宜芳还引了副刊编辑刘克襄的话:从前刊登龙应台的文章,一天可以收到十几封读者来信。现在不论谁写,都激不起任何反应。“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贾岛要报的,是知音。他说对了,“知音如不赏,归卧故山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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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书看不完,怎么办?
&&&&书看不完,怎么办?
&&&&书是看不完的。该看而未看的书,实在太多。这些书若仅属图书馆、出版社或书店目录中的细目,那只是抽象的现实,不会迫到眼前来。要是这些书形体俱全,结结实实地在你的书架上雄踞一方,那感觉就不一样了。这些该读而未读的书,看起来就像一双双讨债的眼睛。当你每天回家一进书房时,就有债主临门的恐惧感。看来把该看而未看的书视做欠债未偿的心理相当普遍,只是应对的方法各有不同。对于该看而未看的问题,最方便的借口自然是没时间。可是人的一生,总有一些时间是属于自己的。到你真的可以腾出时间来看书了(譬如说退休后吧),你会不会迫不及待地从书架上取下那尘封多年、一直对你横眉冷眼的《尤利西斯》(Ulysses)来翻看?郑树森教授年初寄给我乔纳森·亚德雷(JonathanYardley)的一文,题目别致,为ThereAreManyGreats,But(Shhh!)FewReadThem,说的是皇皇巨著多如星斗,读者寥寥无几的实例。书看不完,怎么办?第一辑写作这回事亚德雷的伯祖(great?uncle)约翰·伍尔西(JohnWoolsey),是美国联邦法官,1933年力排众议,以文学观点衡量《尤利西斯》的价值,宣判此书的内容并非“诲淫诲盗”,而为美国文学史写下了可圈可点的一页。作为这位勇于维护宪法、保障作家言论自由的大法官的后人,亚德雷得意极了。可是,以祖先骄人事迹为荣是一回事,乔伊斯的这本著作是否能让人念得下去,又是另一回事。在这一方面,亚德雷觉得“愧对先人”,因为,引他自己的话说:“这本讨厌的书我就是啃不下去(Isimplycannotreadthedamned)。”这种“失落”的感觉,一定不好受,难怪他后来在互联网上看到同行大卫·史密斯(DavidSmith)写的一篇报道,不禁喜出望外。原来史密斯以“小说越难啃名气越大”这个假定,向英国时下很多当红的作家提问,哪些小说令他们“想到就怕”,哪些虽然“害怕”,但终于还是发狠啃完,并为此他们觉得“高人一等”。答案出奇得老实,赤裸裸得可谓坦诚相见。阿兰·德·波顿(AlaindeBotton)和威廉·博伊德(WilliamBoyd)两人都没有看过《战争与和平》。“在你的生命中,”威廉·博伊德说,“有些书是瞪着眼看你一辈子的。就我而言,《战争与和平》是其中之一。”19世纪的一些经典小说,卷帙浩繁,不易终卷。看不完,怎么办?维尔顿(FayWeldon)说得干脆:“跳着看就是。”朱利安·巴恩斯(JulianBarnes)的话比较人情练达:“我认为看书没有理由受苦受难。一部读来吃力的作品,如果看着过瘾,那就罢了。可千万别为了尽本分而勉强看下去。”亚德雷在中学时初识《芬尼根的守灵夜》(FinegansWake),这是乔伊斯的另一本小说。他记得书被寄到家时,曾捧之诵之经日,还是不知所云。这不该与“年少无知”有关,因为据资深作家布拉德利(MalcolmBradbury)的招供,此书他看了多次,还是Idon?tfeelI?vemademuchsenseofit,还是“不得要领”。既然读来吃力,又不过瘾,亚德雷最后就死了心。你退休后整理书架,面对那些讨债的眼睛,不妨拿出朱利安·巴恩斯的标准作定夺,看不下去的就送人或捐赠给图书馆好了。做人已够苦,何必还被书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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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新狂人日记
&&&&新狂人日记
&&&&旧时文人,对书信和日记这两种体裁颇有偏爱。写信也好,写日记也好,都是吐露心声,旨在传情,信手拈来,不必计较章法。二者相比,日记体当然更百无禁忌。鲁迅笔下的“狂人”,直把华夏文明与“吃人礼教”划了等号。如此离经叛道的“隐私”,也只合以日记形式出之。丁玲笔下的莎菲女士一反吾国旧时闺中怀春少女应有的矜持,自遇南洋俊少凌吉士后,居然寝食难安。此中情,哎呀,向谁诉?只凭日记遣相思,思君君未知。书信体也是诉衷情的一种方便形式,但信既然是给人家看的,表达的语言总得约定俗成,不然对方看不懂。写日记就不同了,一来在精神上可以放浪形骸,二来在文字上可以随心所欲,自创新词,只要自己看得懂就成了。譬如要记某人厨艺高强,所炮制之椒丝腐乳田鸡腿,为城中一绝,大可简而化之:“某某日,诗人赐饭,亲手做羹汤,赏我以椒丝腐乳田鸡腿,哎呀,滋味真是un?dingable。”新狂人日记第一辑写作这回事用书信体写得出色的文字,端的是掷地有声。明宗臣《报刘一丈书》:数千里外,得长者时赐一书,以慰长想,即亦甚幸矣。何至更辱馈遗,则不才益将何以报焉。古文不能得心应手,要写书信体散文,或可随冰心女士:亲爱的小朋友们,我小时曾为一头折足的蟋蟀流泪,为一只受伤的黄雀呜咽;我小时明白一切生命,在造物者眼中是一般大小的;我小时未曾做过不仁爱的事情,但我如今堕落了。冰心女士为何自叹“堕落”?原来她曾经看到一只老鼠遇险,却狠得下心见死不救,有失“恩及禽兽”的博爱精神。言为心声,她这种笔端常含泪珠的文体,吾等俗物,每饭不忘东坡肉,怎敢造次?说来说去,只有日记体的空间才能尽诉心中情。文言、白话、方言、洋泾浜、创意新词、东洋の风,均可一炉共冶。公元2001年之某日:天阴。日来天气阴冷如晚娘面,真不好受。午饭遇“包打听”于知味轩。一见面他劈头就问:“教知会月内将举行‘得把口学科功能听证会’。汝有所闻否?”问起缘由,始知教知会诸公觉得吾辈文史哲老师,书空咄咄,只得把口,对社会难见实质贡献,才动了听证念头,要我们从实招来。听“包打听”说,大气候恶劣,我辈不耕而食,除非马上自我增值,否则职位将外判外劳,younger,cheaper,andmaybeevenbetter(更年轻,更廉价,甚至更好)。如何外判?怎么增值?学写挥春乎?问“包打听”作何打算。答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听天由命吧。”我们相对黯然。端的是“杀人无力求人懒,百无一用是书生”。课后回家,入门前遇邻室宾妹阿马纳(Amana),她面露凶光,喃喃自语道:“君子有三乐,父母俱在,兄弟无故,得天下英才而育之。汝可取而代之也。问你怕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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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虚拟文本
&&&&虚拟文本
&&&&我没当过中小学老师,因此本文所涉及的“老师经验”,只限于大学。依我看,在香港当老师的,难逃在学生主办的公开场合被点名发言的命运。别的老师感觉如何,我不知道,但自己确是诚惶诚恐。在商业社会中,大多数行业的应用文范本,坊间都一应俱全。情书范本,更不可胜数。独缺的就是在谢师宴这种热闹场合,冷不防被学生请到台前讲话时教我们如何启齿的这类“宝书”。平日我们教学生写文章,不厌其烦地叮嘱他们要有新意、不要人云亦云。今朝上了“试场”,你会发觉,除非“炒冷饭”重复自己或拾人牙慧,否则真的有口难言。同学毕业了,离情依依。此情此景,能有什么“新意”?你诚心诚意地希望他们离开母校后,经常跟老师保持联络。你也许会忍不住,把别人的校训念给他们听,“forGod,forCountry,forYale”,用上帝、美国、耶鲁这种价值排列,以突出“母校”在人生的地位。但随后你会想到,糟糕,这不正是“人云亦云”么?虚拟文本第一辑写作这回事学生遵古风,凑钱请你吃饭,可是他们自己过后的出路,仍无着落。于是你想到,在此艰难岁月,这些快步入社会的青年人,恐怕未来要面对不少挫折。说些什么话好呢?要因时因地制宜,祝愿他们“一帆风顺,前途似锦”,当然再好不过。但当老师的给学生的临别赠言,怎么可以这么“巧言令色”?如果我是虚拟的《送毕业同学迈向社会大学惜别宴演讲词范本》的捉刀人,或许我会先引用孟子名言,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怕的是时下青年对圣人之言先天抗拒,读线装书不看注疏。更怕他们断章取义,把“劳其筋骨”看做慢跑(jogging),将“饿其体肤”视为节食(keepfit)。临别赠言,要言之有物,实费思量。怪不得坊间此类范本阙如。站在虚拟文本捉刀人的立场看,做老师的被征召上台讲话,如果听众是小学生,在措辞方面应该比对中学生容易处理。“各位小朋友,今天,你们盼望已久的日子终于到来了!过了暑假,你们就是中学生了,你们高兴不高兴?”台下说不定会哄然一声说“高兴”!于是老师继续说:“好的!好的!但是各位小朋友,你们应该知道,你们虽然做了中学生,仍是个小孩子,因此,你们要听爸爸妈妈的话,知不知道?放学回家,不要在街上闲逛,应该马上回家做功课,知不知道?”督促学生孝顺父母、用功读书,错不了的。这类演讲词,可入范本。说真的,在香港地区的大学里当老师而又兼任学生辅导中心主任之类职位的,一学年内被学生请去致辞的机会相当多。迎新送旧少不了你,成立同学会、新旧会长干事交职典礼也少不了你。如此类推,好不热闹。但说些什么话呢?看来香港出版界不妨动动脑筋,重金征文,编选一本大中小学老师都适用的演讲词范本,好让他们从容面对各种要出来“抛头露面”的场合。不由你不信,此书说不定会“纸贵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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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林行止的两个世界
&&&&第二辑文字岂是东西
&&&&林行止的两个世界
&&&&林行止的作品,议论纵横,杂花生树。议论是他写报刊专栏文章的本色。20多年来他的政经短评,触及的有经济、社会、政治和文化,可谓“百技纷呈”。王国维有言,世间事“可信者不可爱,可爱者不可信”。君子不器,唯林行止以“在野”之身,始能发谔谔之言。国事天下事,论题一夹杂人道主义或“民族大义”情结时,要作持平之论,话就不容易说得可爱了。20世纪70年代以“计划报废”(plannedobsolescence)为生产指标的美国汽车工业,被“价廉物美,经久耐用”的东洋进口货打击得落花流水。那时日,在汽车生产重镇底特律,时见开着行将“报废”产品的美国爱国公民,车子后面的bumperstickers(缓冲器标签)上贴着DriveAmerican(开美国车)这类号召同胞用国货的字样。有些本田、丰田车主,晚上到酒吧作乐,打烊出门时一看,自己的宝贝车子的前窗玻璃已被砸得粉碎。可是即使“大气候”不利进忠言,敢站出来横眉冷语对千夫的,仍大有人在。记得当时在报刊上看到的读者来信中,最耸人听闻的一篇是这么拟标题的:BuyingAmericanisUnpatriotic(谁买美国货,谁就不爱国)!林行止的两个世界第二辑文字岂是东西这些人吃了豹子胆?倒也不是。他们有恃无恐、敢于说“不”,因为坚信是非曲直、公道自在人心。明知美国汽车“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你还要继续光顾,就是帮倒忙,让他们“吃”定了你。这个类型的“爱国”行为,直同“养奸为患”。有这种长期顾客供养,做买卖的人的确可以坐以待“币”。长此下去,美国的经济不就垮了?大概是受了这种言论刺激,美国三大汽车公司(GeneralMotors,Ford,Chrysler)的产品,20世纪80年代初出现销售转机,渐渐赢得美国消费者的信心。林行止辛苦经营政经短评有20多年,在香港地区社会的知识与领导阶层中建立了骄人的公信力。在当今的时代,一介书生想要人家把自己说的话当做一回事,除了取信于人外,别无他法。积累下来的公信力,就是影响力的基础。林行止“香江第一健笔”的美誉得来不易。他没有说过“BuyingChineseisUnpatriotic”这类“离经叛道”的话,但这些年来,为了使言论信而有征,其字里行间时见逆耳之言,倒是事实。春秋之笔,亦合该如是。政治无情,经济学又离不开统计数字,林行止专攻政经,平日看书,当以此两项为当务之急。这类著作,会不会令人神往得像五柳先生那样“欣然忘食”?长日厮守,会不会“嘴里淡出鸟来”?会不会想到“移情别恋”去暂时享受一下“域外之趣”?政经之余神游域外,是林行止多年的癖好。他一有空档,就读“闲书”。这里说的“闲书”得引用他的话落注:多年前我在英国的时候,听从一位前辈的劝告,离开图书馆后,绝对不看本专业的书籍。林行止的“本专业”是政治经济学,因此与此课题无关的出版物均可以“闲书”视之。教我们大开眼界的是,他看的虽是“闲书”,但他那事事要问缘由、求水落石出的脾气始终不改。更难得的是,他涉猎的范围绝对是“雅俗共赏”。这边他向你细诉曼陀林之恋,你听得入神,方留恋处,他已换了嘴脸,煞有介事地引经据典给你讲“趣不可当的西洋屁话”!这类根据与其所学无关的书籍写成的作品,林行止统称为“闲读闲笔”。这类书写的特色,几年前我曾以《怎生一个“闲”字了得》一文介绍过。在传媒资讯供过于求的时代,刊于报纸的文字,堪剪存者必有其异于凡品的一面。美国小说家乔伊斯·卡洛尔·奥兹(JoyceCarolOates)为2000年出版的《20世纪美国最佳散文选》(TheBestAmericanEssaysoftheCentury)作序,把散文粗分为三大类。第一类好“诲人不倦”(instruct),故属“评判派”(opinionessays);第二类作家睹物思人,好“往事追忆”,可称“印象派”;第三类以“传递资讯与知识”(impartinformationandknowledge)为旨趣,或可名之为“务实派”。奥兹说得好,在今天我们奉行“平等主义文化”(egalitarianculture)的社会中,关乎道德伦理这类话题,各有各的立场和看法。端的是“东风吹,战鼓擂,今天谁也不怕谁”。谁板着面孔传“福音”,谁就是牛鼻子老道。为什么要听你的?难怪今天的读者对这类散文缺少兴趣。“印象派”作家触景生情,处处怜芳草。“荷塘月色”或“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这类的笔墨,只要风姿别具,今天依然是有读者的。林行止的政经短评和“杂花生树”的闲读闲笔,题目尽管不同,腔调亦应有异,但本质上,他的写作方向是一致的,即提供资讯,传授知识,因此可说他是奥兹心目中的“务实作家”。务实作家不信口雌黄,事事讲求言之有物。林行止“香江第一健笔”的美誉,就是建立于这种诚信的基础上的。我们把他的文字看做一回事,也就是这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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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董桥的散文(1)
&&&&董桥的散文
&&&&香港散文诸家,堪一读再读者,董桥是其一。十年前,罗孚以柳苏为笔名在《读书》上发表《你一定要看董桥》一文。他说:谁是董桥?在内地,可以肯定很少有人知道。在香港地区,知道的人也不会太多。恐怕反而在台湾地区,他的名字才印在较多的人心上。时移势易。今天,董桥的著作已成内地读书人的珍藏品。值得港人为他高兴的是,他的牛津版近作《没有童谣的年代》刚上市不久,据说即将出第二版。为什么值得大家高兴?无他,因为只要董桥的书一天有市场,香港地区的读书人就一天不会寂寞。因为董桥不是“八卦”作家。读他的散文要读出味道,中西文化仅有点底子还不够,你还要像他一样对文字迷恋得“丧心病狂”。他的书能卖,是文化气候使然,因是好事。董桥的散文第二辑文字岂是东西套用他的话,“写文章一向冷静、用功、很辛苦”,因为“恨不得字字句句一夜之间都泛起岁月的风采”。董桥在内地“走红”是有理由的。且看他对赛珍珠(PearlBuck)的小说的评价:我初读她的小说总觉得像在外国吃唐人街的中国饭,有色无香,全凭茶壶碗碟的龙凤花纹添气氛……她的宗教情操贯穿出她的作品的爱心,可惜也削弱了文学经典不可缺少的冷峭孤僻的幽婉之势。董桥的文体,冷峭、孤僻、幽婉。选材用句,处处与毫无个性、沉疴已久的八股文背道而驰。耶鲁大学的布鲁姆(HaroldBloom)教授谈到我们初识经典(canon)时,经验有如约了老友见面,来者却是陌生人,出人意表,“措手不及,感觉自然是怪怪的”(anuncannystartlement)。如果你初识董桥,看的是《薰香记》或《缪姑太的扇子》,那么你会觉得,他那冷峭、孤僻、幽婉的笔触,的确有点儿“怪怪的”。《薰香记》是怪怪的,因为董桥以武侠小说的格调来评点时事。……到得下午,那老人果然来了。念波堂众家丁见他须发如银,背负长剑,虽以七旬之年,步履之间稳健异常,显是武功深厚的高手……这个武侠短篇是在1983年1月号的《明报月刊》以“编者的话”的形式出现的。两条眉题是“欲知谈判如何,且看下回分解”。联系中英谈判的背景来读,《薰香记》人物的眉目不难辨识。老人这番只身赴会到念波堂来,为的是“碧眼海魔这厮当年攻城掠地,连败官军,霸占我家当,抢走我女儿……”“碧眼海魔”是大英帝国。抢走的女儿名叫可香,容颜秀丽,“眼神带着一丝幽怨,嘴角边似笑非笑”,堪做当年港人的写照。生娘晚娘为女儿的身份争吵不休,当事人却一句话也插不进去。难怪终场时,可香在露了一手绝世武功之后,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二位自便”后,就转身“溶入念波堂外的苍茫暮色之中”。董桥举重若轻,把一段历史恩仇,以说书人“姑妄言之姑听之”的口吻道来,确是潇洒,也身手不凡。近得钟叔河编《周作人美文选》,任谁翻翻目录,看到像“入厕读书”和“谈过癞”(按:“癞”即麻风)这种题目,当知“美文”所指,不一定美。波拉德(DavidE.Pollard)教授刚出版的《中国散文》(TheChineseEssay),把“美文”还原译为“belles?lettres”(纯文学),正了视听。译者还说,周作人对“美文”的理解亦深受西方模式影响,譬如说把文字看成是作者“个性的延续”(anextensionofpersonality)。“美文”一词易生误解,今天很少被用。“美文”其实是周作人所说的“闲适小品”,那种不说教、不载道、落墨“平淡而有情味”的随笔。小品文杂交苟合,说得风雅点,是“落花水面皆文章”;说得通俗点,应了周作人的话,“牛溲马勃”亦可入文。但效果如何,“这里便有作者的才情问题,实在做起来没有空说这样容易了”。十年前董桥对罗孚说:散文,我认为单单美丽是没有用的,最重要的还是内容,要有information(信息),有message(消息)给人,而且是相当清楚的信息。不知董桥今天对此看法有没有修正。我个人倒认为,小品文若以message做内涵,容易流于说教。体质轻盈的小品文中information一多,就显得臃肿。周氏的《苍蝇》就是一例。文长不足一千字,却忙着跟路吉阿诺斯(Lukianos)、默亚(Muia)、恩迭盎(Endymion)、荷马(Homeros)、法布尔(Fabre)和奥德修斯(Odysseus)这伙人拉关系,落得“满天神佛”,不具闲适小品应有的本色。董桥佩服钱书的学问,但觉得他的散文“太刻意去卖弄”。话说对了,钱先生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以散文家的身份做“情报贩子”(informationpeddler)。散文要人看下去,除有学问才情外,还得拼凑丁点儿irrelevance,这个词真不好翻。插科打诨固然是irrelevance,言不及义也是。Irrelevance还有别的解说,曰“野”、曰“半分无赖”。
&&&&→虹→桥→书→吧→
&&&&第26节:董桥的散文(2)
&&&&蒋芸近作的题目“好的男人都闷”先声夺人。她心目中这种“闷男人”准是言谈思想正确,开口不离message,令人听了嘴里淡出鸟来。说《薰香记》是上品,不是因其言在意外的message,而是因为文字本身。灯下夜读,那遗世独立,“眼神带着一丝幽怨,嘴角边似笑非笑,后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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