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行天下 完结关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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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的大哥失踪了,留给他唯一的线索只是一个地名,展昭和白玉堂一路寻找,却遇到了一连串匪夷所思的案件……这世间真有魑魅魍魉么?民间传说、消失的古法、巫术咒语、是否都真实存在?是异术还是心魔,一鼠一猫带你揭开层层迷雾。主角:展昭,白玉堂 ┃ 配角:公孙,赵普,展晧,小四子,箫良,包拯…… ┃ 其它:鼠猫,民俗传说,探案解谜
•壹•鲛人马腹01 伊水之腹  蕖山县一带,有一个关于伊水之腹的传说。  在流经蕖山的伊水河里,有一种叫马腹的妖物。山海经有记载,马腹乃是妖兽,虎身人面,啼哭如同婴儿,凶残食人。因它长年生活于水中,待行路之人骑马渡河,它即窜起咬住马腹行凶,故而得名。  因此,伊水一带的人从不徒步或骑马过河,无论水深水浅,都要用小船或竹筏代步。  马腹此物的由来也是众说纷纭。最普遍的一种说法是,伊水南岸土壤肥沃、村镇富裕,所以南岸一带的人都生得强壮。北岸土地贫瘠,产的粮食不足以果腹,故北岸人长年食用一种叫孚谷子的野草充饥。这种草有毒,吃多了会长不高,因此北岸的人大都矮小。  据说伊水南的人经常欺负伊水北的人……高个的南岸小孩儿,会把瘦小的北岸小孩儿推进湍急的伊水里,不幸淹死了的小孩儿就会化身成马腹,想方设法报仇。  所以伊水一带的人,在坐船过河的时候是从来不敢欺负弱小的,否则当夜必死无疑。  如今伊水南北两岸都归属蕖山县,北岸是城镇南岸是农田,彼此融合,南人欺负北人的事情也早就不再发生。关于伊水之腹的传说,更是早已被人淡忘,只有几个老人还依稀记得曾经闹得人心惶惶的几次马腹伤人事件。  正月初六这一天。  蕖山县居民还没从过年的喜庆里走出来,县里就出了件事……  伊水下游一带,浮起来了三具少年的尸体。小的十来岁大的十五六,衣衫破烂全身发紫,似乎是落入了河中被淹死的乞丐。蕖山地处西南两地来往的要道,县城之中各色人都有,乞丐更是随处可见。  当地官府以不慎落水草草结了案,尸体停在殓房之中等亲属来认领,若是三天没人领,估计就找个乱葬岗子埋了。  可就在当天夜里,只听到衙门里一个守卫惨叫一声。  县令衙役赶去一看……守卫躺在地上,面皮蜡黄横死了。而放着三个乞丐尸体的殓房大门则开着。众人提心吊胆进去一瞧,瞬间后背汗毛直竖——那三个乞丐的尸体,没了!只地上留下了三串湿漉漉的,小脚印。  天一亮,仵作来验了死去守卫的尸体,道,“吓死的,苦胆都破了。”  县令更觉发毛了便下令所有知情的压抑,禁止外传。  原本以为,抚恤了死去看守亲属,这一篇儿也就算翻过去了。可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县太爷七孔流血死在书房里了,其他几个知情的衙役,连同验尸的仵作全部死于意外。  这事情一传十十传百,整个蕖山县闹得沸沸扬扬,就有人想起了马腹行凶的往事。  蕖山县上一级的洛州知府也被惊动了,连夜派了捕快来将县衙门封了,开始彻查此案。  来那捕快在江湖上小有名气,姓梁,名叫梁豹,人称金刀神捕。只是涉案人差不多都死光了,他只好先派人全城戒严,搜查三个乞丐的尸体。  一晃,正月十五到了,案子还是毫无进展。  晌午时分,城门口站了很多排队等待检查进城的百姓,一旁有茶寮,等累了可以去喝口茶水。  在茶寮最靠外的一张桌子上,坐着两个姑娘,不到二十岁,穿着灰布褂子和长裙,没首饰,提着鼓鼓的行囊。两人看来是姐妹,样貌姣好就是皮肤稍显粗糙,可见不是大家闺秀,而是走江湖的。  “姐,怎么查那么严?”  “大概是捉逃犯,咱们小心些。”  “怕什么,咱俩坑蒙拐骗偷可没名儿。”  这两个女子都姓严,一个叫三凤一个叫四凤,从小混江湖,会些拳脚,靠小偷小摸和给大户人家做法是驱鬼捉妖骗人挣钱,江湖上还有个花名儿叫梁上双凤。  “唉。”四凤戳戳三凤,“姐,进城前再干一笔么,不然住店不够了。”  “怕什么。”三凤笑了笑,“没听到一路都有人说城里闹鬼么,咱么这回挣票大的!”  四凤点头,一眼却瞥见了远处……有人往这里来。  “姐!”四凤压低声音,“那个穿蓝衣裳的,多俊啊!”  三凤伸手掐住了她耳朵,“你管人家俊不俊,关键是有没有银子!”  “真的!”四凤拉着她袖子,“快看。”  远处的官道上,缓缓行来了几个人,这一队人的组合相当有意思—— 一大两小,还有一匹马,和一只……小熊?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黑衣少年,看起来应该不到十岁,背着一把和他差不多大的黑刀。这少年样貌干净俊俏,虽然还有些孩子的稚气,但感觉很稳健。  这少年没有骑马,只是慢步走着,左手牵着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的缰绳。  而刚刚四凤说的那蓝衣男子,正是坐在马上之人。  这人看起来二十出头,身形很挺拔,微微垂着头,似乎是在发呆。他穿着一身靛青色衣衫,袖口和腰间都有月白色滚边,更显得人修长。离得远卡不太清楚五官,但给人感觉很是温和儒雅,应该是个书生吧。  不过最有趣的还是书生另一边走着的那一只小熊。个头和小马驹差不多,更胖些,一身的白毛懒洋洋不紧不慢地走。小熊背上坐着一个五六岁的娃娃,白衣外面罩着件精致的鹅黄小袄,圆脸蛋大眼睛,乌黑的头发……可爱至极。  这三人是谁?  走在前面的少年叫箫良、骑在马上的是展昭,而那只小熊其实是爪狸,叫石头,驮着的娃娃是小四子。  展昭前几日接到了大哥展晧托人送来的一个锦盒,打开一看却中了机关,双眼中毒暂时失明。  展晧给展昭的口信里头提到了蕖山县,展昭怕晚了大哥出事,所以没等到公孙研制出解药,就独自走了。  没想到半道让骑着石头追来的小四子和箫良截住了。  小四子狠狠“训”了展昭一通后,两个孩子决定给他做“眼睛”,陪着他来蕖山县,并且一路留下记号,好让公孙他们能追来。  “应该是有银子的人家吧?”四凤托着下巴微微一笑。  三凤看了半晌,“你从哪儿看出这书生俊俏的?都看不清楚五官!”  “一看身形就知道。”四凤说着站起来。  “你要干嘛?”  “做买卖啊。”四凤对她姐姐眨眨眼,“顺便看看是不是真的俊。”说完,走过去了。  远远的,她就听到坐在小熊上的小娃娃说话,“喵喵,你渴么?前面有茶摊。”  四凤微微皱眉——喵喵?还是妙妙?一个男人怎么取那么个名儿?  “好多人啊,看来要等很久。”箫良见茶摊也没位子坐了,就从马背上解下水囊来,跑去茶摊买水和点心,让两人原地等着休息。  四凤一看见机会正好,就晃了过去。  “哎呦。”她到了展昭身边,佯装不小心摔倒,仰起脸来,就见展昭正低头看她呢。  双眼一对,四凤一惊——暗道还好没有冒冒失失动手。这人俊是俊,但她就混江湖了,能看出此人不止会功夫,而且还很强。  展昭问她,“没事吧?”  “没。”四凤爬起来,偷眼又看了一眼,心说,乖乖,眼睛亮鼻梁挺。  正在出神,前面来了一队官差,正沿路发衙门的榜文。  “好多官差哦。”小四子对展昭说。  “官差?”  “嗯!走到跟前了,在发东西呢。”  四凤听到后有些狐疑,下意识地又看了展昭一眼,就见他双眼望着前方,眼睛是漂亮……却似乎是少了些神采。想到这里,四凤心中咯噔了一下……不会吧?!  这时候,捕快已经到了跟前,递过一张榜文来,“唉,都看看啊,进城都小心些,有线索的赶紧到衙门报官,有重赏!”  展昭接过榜文来,递给了一旁的小四子,“小四子,念念。”  “哦。”小四子接过榜文自己先研究了起来。  四凤想笑,这么小个娃娃能认识多少字啊……心中也已经了然,真可惜啊,这么好看个人,竟然是个瞎子。  “喵喵啊,榜文说,城里出了命案死了好多人,还有三个小乞丐的尸体被偷走了,要知道线索就去衙门报官,抓到人赏银子五千两哦!”  “小乞丐的尸体丢了?”展昭轻轻一扬眉,不太明白为何要偷小孩儿的尸体。  这时候,箫良急匆匆回来了,“展大哥,听说城里出了大案子,县太爷都死了!”  四凤心中暗暗琢磨,原来这书生姓展啊。  展昭问捕快,“谁那么大本事,将县太爷也杀了?江湖巨盗还是朝廷钦犯。”  “呵。”那捕快见展昭像是有些身份的人,就无奈地笑了笑,摇头,“要是人干的倒也简单了。”  “什么?”箫良吃惊,“你的意思是杀人的不是人?”  正在说话,突然不知从哪儿冲出来了一个乞丐,趴到捕快面前,“大人,您行行好给我们要饭的留条活路吧。”  “啧……”捕快皱眉,对远处的衙役说,“唉,这儿还有一个,拷起来带回去。”  展昭不解,“为何捉乞丐?”  “上头吩咐的。”那捕快说着话,见乞丐抱着自己的腿不放,厌烦地一脚踹过去,“去你娘的,滚远些,别脏了老子的裤……”  只是那捕快还没骂完,突然就不说话了,定在原地不动弹。  “啊!”四凤正面对他站着呢,惊叫了起来……再看那捕快,晃了两下后仰面栽倒,七窍流血气绝身亡了。  这时候,不知道人群中谁喊了一声,“马腹大仙杀人啦!”  人群瞬间乱了起来,众人撞开城门一拥而入,连守城的官兵都不敢拦阻。  ……  蕖山县南岸的渡头,一艘渡船正慢悠悠地驶离,往北边的蕖山县城行去。  船上人不算多,几个精装汉子腰间绑着绳索,看来是去北边县城干力气活的。几个带着孩子的老妇挎着篮子,里头有新鲜的冬笋,应该是去走亲戚。还有几个商贾和一些走江湖的人物。  在渡船尾部的墙边,坐着一个白衣人。  此人头上带着个白色的斗笠帽檐压得很低,身边一个包袱,手中拿着一把套着白布套子的长刀。他低垂着头似乎是在休息,身材修长,坐在角落里并不引人注目。有几个善织秀的农妇倒是朝他看了好几眼。不为别的,只是他那一身看似款式简单的白色织锦长衫……料子实在是上乘,做工也极考究。此人非富即贵,蕖山县也算偏僻,很少能看到这么考究的公子哥了。  船行至江中,就见几个船工走到船头跪拜,好些老妇也跟着跪了下来。  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正跪在那白衣人身边。  “老人家。”  老夫就听有人叫他,声音干净却是有些冷冰冰,抬眼,就见那白衣人轻轻用刀柄挑起斗笠的帽檐,低声问她,“为什么跪拜?”  老人家可是睁大了眼,她这辈子见过不少男子,头一回见样貌这般出众的。  “呃……”良久才收回了心神,老妇低声道,“这几日,据说是马腹大仙显灵了,所以过河一定要拜啊。”  白衣人微微皱眉,没说话。  “哇……”  正这时候,一个跟着自家奶奶跪拜的小娃娃不小心摔倒,一双手拍在了前面一个大个子的裤腿上。  那大个儿大概是新买的裤子,见裤腿上黑乎乎一个泥手印,双眼就是一瞪。  小孩儿赶紧扑入奶奶怀中,被他吓哭了。  那老妇赶紧赔罪,可这大汉一看就不是善类,扯着嗓子要她们赔十两银子的裤子钱。  老妇只好给他赔罪,但他死活不依,非要钱,吓得孩子哇哇不停哭。  白衣人往那里看了一眼,琥珀色的眸子颜色稍微深了些,眼神更加冷冽。这时候,就听身旁老太太低声嘟囔,“作死啊,在伊水上还敢欺负妇孺,死期不远了……”  她的话音一落,突然就见那黑大个身子一僵,随后普通一声仰面栽倒……七窍流血而亡。  穿上好些本地人都跪地求马腹大仙息怒。最后船工将那大汉尸体扔进了河里,船才再度前行。  俄顷,船平安到了渡头停下,白衣人上了岸,匆匆往城中走。  这白衣人,正是白玉堂。  他前脚刚回了陷空岛,没多久公孙就派人给他送信,说是展昭受伤独自跑去蕖山找他失踪的大哥了,信后不忘附上一句——展昭双眼看不见了,众人提议找白玉堂帮忙,他死活不肯。  白玉堂扔了信,早两天就到了蕖山,这几天将整个城都转了一遍,听得最多的就是——马腹大仙。
02 暗语和刻画  蕖山县的北城门里,有一趟十字大街,两酒楼饭馆林立。  蕖山这地方,城镇不大也没什么特产、就是地处要道,来往行路之人特别多,因此街上的商铺门面大多是提供食宿的。  展昭带着小四子和箫良进了城。  小四子左右张望,“好多客栈哦,我们住哪家呢?”  展昭想了想,问小四子和箫良,“你们帮我看看,这些酒楼和客栈,有没有带日字边儿字的。”  “日字边儿?”小四子眨眨眼,“就像昭昭这样的么?”  展昭点头,伸过手去,准确地捏了捏小四子的腮帮子。  “我们往前走走吧,边走便找。”箫良牵着马往前走,和小四子一左一右地看了起来。  “这儿有个日晴酒楼。”箫良停下马,问展昭。  展昭想了想,摇摇头,“应该不是。”  “喵喵哪里有日月楼。”小四子指着前方的一家酒楼说。  “日月……”展昭对箫良道,“小良子,你帮我去问问,店里有没有一个叫沈晧的人住过。”  “好。”箫良跑去了,片刻后回来,“展大哥,店家说没这个人。”  “是么……”展昭有些失望,示意继续找。  三人又往前去了些,小四子说:“喵喵,朝辉楼哦。”  箫良笑问,“槿儿,哪儿有日字边啊?”  “挤在中间了么。”小四子笑眯眯,“小良子,去问呀。”  箫良已经跑进去了,过了一会儿出来,“还是没有。”  继续往前,一直走到了这趟大街的街尾,就看到有一座旭阳客栈。  箫良没等展昭吩咐便跑进去了,一会儿兴匆匆跑出来,“展大哥,有的!三天前刚退房,天字一号。因为是顶好那间,出手也阔绰,所以伙计记得清楚。”  展昭也终是笑了出来,下马。  见有客人来了,伙计赶紧跑过来接了马缰绳让人带去马厩好好喂养。不过他没见过爪狸,盯着石头瞧了半晌,心说这什么呀?小马那么大,跟半大小熊似的……耳朵园尾巴远,看起来笨笨的。就问,“这也关在马厩里么?咬人不啊?”  “它不住马厩,跟我们住一块儿。”小四子拍拍石头,带着展昭往店里走了,小心翼翼地拉着他的袖子,蹦进门,说了一声,“门槛哦!店里人不多,大家都在吃饭。”  展昭准确地跨过了门槛,从容走到左手面的柜台前。  伙计觉得小四子可爱还活泼,就是话多了些,他可没看出来展昭眼睛不方便,小四子那是为他指路呢。  “伙计,我要天字一号房。”  “这位公子,天字一号房可贵啊。”  展昭微微一笑,“无妨。”  “好嘞。”一旁掌柜的赶紧给记名字,“公子,写个名儿。”  展昭接过笔,低头,将名字写在了掌柜递过来的账簿上,不偏不倚……写的是沈昭。  “呵。”掌柜的看着并排两个名字直乐,“公子您和前面那位客人真有缘啊,名字也一样。”  伙计插嘴,“怕是认识的吧,刚刚这孩子还问呢。”  展昭点了点头,随着伙计上楼,去天字一号房。  进屋后,箫良将行李放到了床上,见有两张床,房间也宽敞干净,挺满意的。  “伙计。”展昭到桌边落座,拿出了一块银子放在桌上,问伙计,“我想问问关于之前那客人的事情。”  伙计一看有打赏,立刻喜笑颜开,“公子您问。”  “他一个人么?”  “对啊,一个人。”伙计点头,“不过啊,那客人看起来脸色不大好。”  展昭皱眉,“病了还是伤了?”  “这倒不是,就是好像有什么急事或者烦心事。”伙计回忆着,“前阵子来的,这一晃也在这儿住了半个月了,不过是真有银子啊。”  “他有没有说他去哪儿?”  “这倒没有,他是一气定了半个月的房,银子先付,三天前刚到半个月,我们来房里一看人已经走了,所以就帮着他退了房。”  “也就是说,你们也拿不准他具体是哪天走的,是么?”展昭问。  “那真没准!”伙计有些无奈,“这客人神出鬼没的,也不跟人说话,时常大白天睡觉,大晚上出门。”  “还有没有关于他的事情,让你觉得奇怪的?”  “嗯……哦!客官您听说过咱这儿出人命案子的事么?”伙计压低声音问。  展昭微微一笑,“不止听到了,还看见了呢”  “什么?”伙计一蹦。  “刚刚我们进城的时候,看到了。”箫良问,“对了,什么叫马腹啊?刚刚那个捕快,踹了一个要饭的一脚,立刻就七窍流血死了。”  “哎呦……阿弥陀佛啊!”伙计双手合十连连地拜,“可了不得了!客官,您可听我一言,在这蕖山县干什么都行但是千万别欺负人啊,不然的话必死无疑!”说着,絮絮叨叨给展昭讲了伊水之腹的传说。  小四子和箫良听得一愣一愣的。  展昭点了点头,“你刚刚提到的马腹,和沈晧有什么关系?”  “哦,他对马腹好像很感兴趣。”伙计想了想,一拍脑袋,道,“对了,他还说了两句挺怪的话。”  “什么?”展昭觉得可能有线索。  “嗯……他说什么,‘人心歹狗不吃’。”伙计有些无奈地说,“还说什么什么……”  “什么啊?”小四子让他瘪得喘不过气来。  “他那话拗口。”伙计抓耳挠腮的,“他说……东西东东西,南北南南北,非东非西,非南非北……就是这么一长串东西南北,反反复复地说个没完没了。”  展昭愣住了,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四子和箫良对视了一眼,忍不住笑了,心里犯嘀咕,这展昭的大哥别是个小结巴吧,说话咋这么怪呢?  伙计再就想不出来什么了。  展昭展昭也不问了,对他说,“给我弄些饭菜来。”  “好嘞。”伙计美滋滋收了银子,问展昭,“公子吃什么?”  展昭让他挑几个本地的特色菜,口味要清淡的,再要两个鸡蛋羹和一个熬鱼汤……带着两个孩子呢,饭一定得吃好,要是瘦了,他可没法儿跟公孙和赵普交代。  不一会儿,饭菜上来。  小四子帮着展昭夹菜,箫良帮着小四子夹菜,这地方虽偏远,厨子手艺倒是不错的。石头似乎很喜欢鸡肉饭拌饭,吃得直甩尾巴。  “展大哥,那个马腹真的有么?”箫良一直很在意,“刚刚是有人害死那捕快的,还是真有鬼啊?怎么无声无息就置人于死地了呢?”  小四子一听有鬼就往箫良身边凑了凑,“好吓人。”  箫良给他往嘴里塞了一块排骨,剔了骨头的。  “我还真没听说过……可惜公孙不在这儿,他看的书多,可能知道。”展昭温和地笑,“小四子,不用怕,马腹是对付欺负弱小之人的,还算比较正义吧,你是个小孩子,怎么可能来害你?安心好了。”  “这倒是哦。”小四子放心了一些,仰着脸傻呵呵地看展昭的笑脸,觉得那个弄瞎了喵喵的人太坏了,喵喵笑起来最好看了,特别是眼睛。  吃过了饭沏上茶,展昭问两人,“累么?”  两人都说不累。  展昭点头,“那饭后消消食吧,起来动动。”  两个孩子歪过头,“怎么动?”  “帮我找东。墙壁、柜子、床底下……一点点找,看有没有藏了什么。”  “喵喵,你是说你哥哥藏了东西留给你?”  展昭笑了,伸手摸摸小四子的脑袋,“真聪明。”  于是,小四子和箫良分头找了起来。  展昭则是坐在原地发呆,仔细地想着刚刚伙计的话,大哥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呢?  “人心歹狗不吃”……只是句劝人向善的闲话,没什么特别之处。  至于“东西东东西,南北南南北,非东非西,非南非北”……这是什么意思呢?方位,还是伙计没听明白?  想着想着,展昭下意识地皱眉。同时,就感觉有一只胖乎乎的小手将自己眉头揉开。  展昭伸手抓住,是小四子的手,这一路小四子一直让他别皱眉。  “喵喵,床头有画哦。”  “画?”  “对啊,像是乱画的,用刀子刻在床板上面。”  展昭赶紧站起来,“带我去看看!”  “嗯!”小四子拉着展昭到了床头。  箫良也过来看,就见木质的床板上,有人用刀子刻了些古怪的花纹。  展昭伸手过去摸索,想象着那花纹的样子,摸了良久,对箫良道,“小良子,拿纸墨拓印下来。”  “好!”箫良和小四子就手忙脚乱地做起了拓印。  ……  还是在蕖山县北城的大街上。  “这蕖山县什么鬼地方啊。”四凤边走边看过往的行人,忍不住皱眉,“怎么一个个都看着像要饭的!姐……不如咱们还是干老本行吧?刚刚不说马腹杀人了么?”  “你没看到那捕快死啦?”三凤皱眉,“这马腹是什么谁也没见过,万一是真的呢?小心要了你的小命啊!”  四凤嘟囔,“胆小不得将军做。”  “能吃饱就不错了,做什么将军?!”三凤摸了摸身上,“还有些银子,咱们找个小店住下,晚上找个大户人家搞点银子就赶紧上路吧,此地不宜久留。”  四凤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一抬头……就让前头一个身影吸引住了。  “唉,姐!”四凤抓着三凤让她看前面,“你看那白衣人!”  三凤顺着四凤的手指望过去,就见从前面的一座酒楼里走出了一个白衣人,身材瘦高挺拔,带着个斗笠卡不清楚长相……不过三凤也明白四凤让她看什么——这白衣人那一身行头,绝对是个有钱的主!  “怎么样?!”四凤高兴,“送银子的来了吧!”说完就往前跑。  三凤追,“唉,他像是有功夫的!”  “怕什么,被抓住了,老法子喊非礼,看到时候跑的是谁!”说完,追了上去。  那白衣人走得不快不慢,似乎并不在赶路。  两边那么多酒楼和饭庄,他一家家地走,进去后朝大堂先看一眼,然后问掌柜的或者伙计,有没有看见一个蓝衫男子带着两个孩子和一只小熊。  伙计们都摇头,他便出来换了一家接着问。  四凤心中一动——他要找的,可不就是在城门口遇上的那人么?一想到那个好看但是的瞎公子,四凤就莫名好奇了起来,也不顾三凤阻拦了,快步跑上去。  白衣人自然是白玉堂。  他算了一下展昭他们也该到了,就挨个客栈找了起来,小四子骑着石头的话,应该是很醒目的。  四凤想像以往做买卖的时候那样,快跑过去,佯装不小心撞到一起,顺手摸对方的钱袋。  这次跑她到跟前了,白玉堂没什么表示,连要躲开的意思都没有。四凤皱皱眉,看着身架子这么好,原来是个草包!  想着,就要往上撞。  可奇怪的是……  四凤就见身边白影一晃……原本该挨到一起的肩膀没碰上,白衣人却不见了。她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回头一看,惊了一跳!白衣人依然保持着刚刚的样子,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三凤在后头看得清楚,抽了口气赶紧上前拉着四凤要走,“是个高手啊,快走吧人没跟咱计较!”  四凤转念一想,拉着三凤不肯走,回头喊了一嗓子,“唉!你要找的人是不是姓展啊?”  话音一落……白衣人果真站住了。
03 见面  白玉堂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看三凤和四凤。  三凤拽拽四凤的袖子——别惹他比较好吧。  四凤却是拉着她跑到了白玉堂面前,问,“他是不是带着只小熊和两个小孩儿,一个很能干的样子,还有一个很可爱不过看起来呆呆的?”  白玉堂抬眼,看了姐妹两一眼。  原本斗笠压得很低,两人只能看到白玉堂的下面半张脸。如今白玉堂一抬头,两人看了个清楚明白。  四凤大吃一惊,心说……乖乖,这男人正好看!  三凤比自家妹子稳当得多,看到白玉堂后,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他手里的长刀……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来,倒抽了一口凉气握紧四凤的胳膊。  四凤让她拽得生疼,但也没明白她的意思,接着道,“你要找那蓝衣人,是不是瞎……”  瞎字刚出口,就见白玉堂眼色一寒,四凤一惊。  三凤赶紧道,“大侠,我妹子胡说的,我们真的看见那人了,就在城门口看到的。他们三人进城来了,大概有半个时辰了,由北城门进来的,所以应该是往南走,你去南边儿的客栈问问吧。”  四凤回过神来,才发现姐姐将什么都说了,有些没好气地看她——怎么这么实诚啊,讹他些银子也好么!  白玉堂神色稍微缓和了些,点了点头,问,“他们没说别的什么?”  “没有,就是问了马腹的事情……”三凤将还想出坏主意的四凤拽到一旁狠狠瞪了一眼,对白玉堂说,“有个捕快当着他的面儿死了,所以他多问了几句。”  白玉堂点了点头,说了声,“多谢。”就匆匆往南面的客栈去了。  三凤见他走了才松口气,四凤有些不痛快,“姐,你干嘛那么胆小,我们都没银子了,告诉他消息了让他给点银子又没错!”  三凤还没开口,迎面“呼”一声。  下意识地抬手接了。  “哇!”四凤赶紧捧过来,“金元宝诶!”  此时,白玉堂已经走没影了。  “果真有钱!”四凤笑眯眯道。  “你知道他是谁么?”三凤皱眉,“以后绕着他走,别找麻烦!刚刚幸好你没偷他银子。”  “谁啊?”四凤将金子揣进了兜子里,准备找个好酒楼吃一顿。  “听说过锦毛鼠白玉堂么?”  “哦……”四凤一拍手,“我就说天下什么男人长那么好看呢!原来是他啊!”  “你就知道好看。”三凤拽着她走,“这人出了名的古怪,处不好一刀劈了你!”  ……  展昭站在天字号的房内,两根修长的手指轻轻地碰触着墙壁,一点点摸索着往前走。  他已经这样很久了,由高到低慢慢地摸着墙壁,碰到突起的地方就会轻轻地敲一敲,然后接着找。  小四子和箫良已经做好了拓印,将那乱糟糟的花纹都印在了纸上。  两个小家伙第一次做这事情,头一次还做反了,看了看觉得不对,就又做了一遍,正的那张交给了展昭让他揣在怀中,反的那张小四子折起来,藏在腰带反面的小兜子里头了。这兜子是公孙给他做的,让他藏银票什么的……小四子每年过年都有些压岁钱特别是做了小王爷之后,因此仔细算算,还是很有些资产的。  展昭这样静静地找,良久也没找出线索来,轻轻叹了口气。  “展大哥。”箫良过去拉他,“你坐下歇会儿,我给你找。”  展昭停下手,想了想道,“要不然,我们出去走走吧?”  箫良和小四子自然高兴,在客栈里闷着多没劲,就扶着展昭洗了洗手,出门。  从客栈里出来,到了大街上。  “喵喵我们去哪里?”小四子问。  “随处走走,然后找个人多点的茶馆坐一下,我想打听打听马腹的事情。”  小四子和箫良对视了一眼,就带着展昭往人多的地方走了。  他们刚拐过大街,白玉堂就从另一头拐了进来,到了旭阳客栈的门前。  伙计一见来了客人,就出来迎接。  白玉堂环视了一遍四周,问,“有没有一个蓝衫男子,带着两个孩子来过?”  伙计一愣,想起了天字一号房的展昭他们。  这蕖山县来往的人很多,大多说不出来历,说句不好听的,谁知道哪些是善类哪些是人渣?店家做买卖是只认钱不认人的,特别是一些肯花大价钱的客人,都小心护着。  怪也怪白玉堂将斗笠压得太低,又拿着长刀气质还特别冷冽,掌柜的笑了笑,道,“爷,没瞧见过啊。”  白玉堂无奈,转身出去继续找。  展昭带着小四子和箫良进了蕖山县的闹市,箫良找了一间最热闹也最气派的茶馆。  “有福茶馆啊,”小四子仰脸看了看招牌,小声嘟囔,“要是白白在这里,肯定进着个园子。”  展昭愣了愣,小四子怎么突然想起白玉堂来了?  “还有哦,白白在这里就好了。”小四子对箫良道,“就可以帮着喵喵找东西。”  箫良也点头,“这倒是,五爷心细。”  展昭一挑眉,嘀咕了一句,“相比起来好像我比较心细吧?”  小四子和箫良都忍笑。  小四子道,“喵喵啊,要不然,我们找白白来帮忙,怎么样?”  展昭倒又一次准确地捏住小四子的腮帮子,“别白白了,进去园子吃茶吧。”  小四子无奈,只好跟着展昭进去,心里还琢磨,爹爹有没有给白白写信呢?要是白白来了就好了,喵喵正好眼睛不好,可以趁机撮合他们!让白白给他陪饭陪澡陪睡觉什么的。  箫良在一旁就看到小四子眯着眼睛摸着下巴琢磨呢,轻轻戳了戳他胳膊,“槿儿,你打什么主意呢?”  小四子皱皱鼻子,双手合十对着天拜拜,“白白快点来吧……哎呀。”话刚说完,就被身后急匆匆跑进来的人撞了一下。  小四子那么小的个子哪儿经得起撞啊,往前栽倒……  展昭就在他前面一步,回身弯腰一接,小四子让他接了个正着。  展昭松了口气,这小宝贝要是伤了,怎么跟公孙交代?!  小四子就看到身边白色的衣摆飘啊飘,心中一喜,仰起脸来一看……却是失望。  眼前的确站着个年轻人,一身白衣却不是白玉堂——白白比他好看!  箫良赶紧去扶起小四子,“槿儿,没事吧?”  小四子摇头,那白衣人回头看了一眼,也没道歉,皱了皱眉似乎嫌小四子挡着路,继续往前走,就听“刺啦”一声……  他那件白衣的后摆被石头一爪子拍住。爪狸的爪子特别的尖利,跟刀子差不多。石头平日都收在厚厚的肉垫里头,挖洞或者攻击的时候才会伸出来。有人撞了小四子,它自然龇牙咧嘴对那人凶上了。  白衣人回头,就见衣裳后摆被扯下了一大块,皱眉看石头。  “石头。”小四子见那人拿着刀,赶紧过去拦住石头,“没事,别给喵喵惹事哦。”  石头转脸瞄了小四子一眼,爪子收起来蹲在他身边,瞥那白衣人,那神情像是说——算你走运。  可那白衣人却是不肯善罢甘休,抬脚对着石头踹来,嘴里骂,“小畜生,吓了你的眼……”  他的脚没挨着石头,就让展昭抬脚挡住了……展昭脚腕子一转脚尖轻轻一点他脚踝,白衣人一蹦,退开一步盯着展昭看,满眼惊讶。  展昭一笑,“你还不如这小畜生呢。”  “你……”白衣人恼怒。  此时,茶园里不少人都看外头,这里聚集了很多江湖人,都看起了热闹,有的还起哄。  白衣人看展昭,“你是什么人?”  展昭一笑,“问人姓名前先自己报名。”  “呵。”那人冷笑了一声,“说出来别吓死你,站稳了,爷爷姓白,锦毛鼠白玉堂听说过么。”  人此言一出,茶园内的江湖人都抬眼望了出来,纷纷交头接耳,伸长了脖子看着。  展昭也愣住了,显得很吃惊。  那白衣人以为他怕了,得意。  “噗……”  片刻的沉默后,就听小四子扑哧一声乐了,“小良子,这个人冒充白白!”  箫良冷笑了一声,道,“唉,你少坑人了,白玉堂我们认识!”  白衣人一愣,脸上闪过一抹尴尬,茶园内的人们更来劲了,这戏码精彩。  “你们小孩子知道什么,别胡说……”  “才没有!”小四子嗓音脆生生的,指着那人说,“我认识白白的,白白个子比你高,头发比你黑,衣服比你好看,刀比你的长,比你有礼貌,最重要的是他比你帅帅帅帅帅帅帅!”  ……  “阿嚏……”  白玉堂从地七十三家客栈里头出来时,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按照那两个姑娘的说法,展昭他们的确是进了城,为什么问遍所有的客栈都说没见过这人?  该不会……有一家客栈没说真话?  叹了口气,白玉堂觉得这样找不是办法,还不如……  想到这里,他走到了一条巷子里,那里有几个正在赌钱的小混混。  “啪嗒”一声,小混混的眼前落下了一锭银子。  那些小地痞年纪都不大,头一回见那么多银子,都回头看。  白玉堂手上拿着锭金子,道,“给我找五十人来。”  几个小地痞对视了一眼,“你等着!”说完就跑了。没多会儿,真的找来了四五十人,白玉堂给了为首那人一锭金子,又拿出一锭更大的来,“给我找个人!”  “几个小地痞眼睛都冒金光了,”爷,您说!  白玉堂将展昭他们的相貌说了一下,小地痞们点头,“这好办!”就四散找去了。  白玉堂问为首那一个,“这里最大的茶园在哪儿?”  “前面走往西拐第二家,叫有福茶楼。”  白玉堂点头,“我在那儿等你们,有消息来告诉我。”说完就走了,心说,早该用这招,看找不着你这只猫!  小四子一串“帅”说的气震河山,箫良去扒拉他肩膀,“槿儿,别激动。”  茶园子里的众人都笑翻了,大多是觉得小四子可爱,另外,白玉堂用展昭一贯的话形容那是“艳”名远扬,江湖人都知道白玉堂厉害,更知道白玉堂俊美。  可眼前这白衣人还是真挺一般的。相比起来,展昭比他俊俏多了。  白衣人恼羞成怒,对着小四子骂了一声,“小畜生。”  小四子恼了,回嘴,“大畜生。”  “唉,”箫良赶紧捂住他嘴巴,“槿儿,不好骂人。”说完,对着那白衣人吼,“他你也敢骂,大畜生!”  ……  小四子眯着眼睛看箫良。  此时,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  展昭咳嗽了一声,对那人说,“你假扮白玉堂不合算。”  白衣人一愣,回头看展昭。  “白玉堂脾气差,得罪的人多,冒充他行走江湖没什么便宜占反而有风险。”展昭劝他,“没他的功夫最好别用着名号。”  “你少管闲事。”那人冷笑,“白玉堂算什么,我的手下败将而已!”  他的话一出,又是四周哗然。  那白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展昭,笑道,“你好像功夫不错,要不要过两招?”  “嗯……既然白玉堂是你手下败将”展昭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道,“那我可得让你。”  白衣人嘴角抽了抽,“你想怎么让?”  展昭微微一笑,“我闭着眼睛跟你打。”  此言一出,不仅那白衣人,四周众人也都吃惊不已。  小四子拽拽箫良一袖子,“小良子,喵喵闭着眼睛和睁开眼睛有什么区别?”  箫良干笑,“这个么……”  那白衣人一看展昭胆敢小看他,说了声“你找死”,抽刀就攻。  展昭闭着眼睛,巨阙还套在黑色布袋之中拿在手里,他也没有要抽剑的意思,单手跟那人过招……竟然招招胜他。  人群不时叫好,还有人窃窃私语:  “唉,这么看来白玉堂功夫不怎么样啊!”  “……是啊!”  不到五招,那白衣人已经不支了,他往后退了一步想要退出圈外不打了,却听身后风身一响,同时,感觉肩膀让让人踩了一脚。他一个趔趄摔倒,抬眼一看……就见一个白衣人站在了他的前方,落到了展昭面前。  展昭侧耳一听觉得不对劲,就听一个凉冰冰却很是熟悉的声音说,“我跟你打。”  箫良看傻眼了,一旁小四子突然扑过去搂住他,“太好了小良子!”
你好(ฅ&ω&*ฅ)
04 尴尬  展昭有些无奈。用这么无趣的音调,说出话来还能让人感觉华丽的,天底下也就一个人了——白玉堂。展昭之所以要独自溜出开封府来蕖山县,若真要说理由之中没有要避开白玉堂的意思,那是骗人的。他不太像让那人看到自己眼睛看不见的样子,至于理由他也说不上来  眼前的白衣人自然是白玉堂,他刚刚绕过人群想来茶园子歇会儿喝口茶,就听到前方喧哗。  到了人群外只听到展昭跟那个假扮成自己的人说,“白玉堂脾气差得罪的人多”,还有那句,“白玉堂是你手下败将啊,那我可得让你……”当时就哭笑不得,这猫都成抓瞎猫了,还有闲心占人便宜。  “你是谁啊?”那假扮的白衣人从地上爬起来,有些恼羞成怒了,见半路又杀出了一个来,原本就输得懊恼,这回更是有气了。  “吁吁。”  那人话没说完,就看到一旁小四子和箫良对他摆手。  白衣人不太明白。  只见两个小家伙紧着给他使眼色——快跑呀,这个脾气可没有刚刚那个好!小心宰掉你!  白玉堂没理会那人的吆喝,而是回头看展昭,见他还闭着眼睛,就道,“我不用你让,睁开眼打吧。”  展昭尴尬,暗自吐舌头,竟然被他听到了。  小四子拽拽箫良的衣袖子,“小良子,白白好像不高兴呀。”  箫良小声在小四子耳边说,“你想啊,辛辛苦苦赶来,就听到展大哥说他坏话。”  “唔。”小四子眨眨眼,“好严重哦。”  “可不是。”  展昭耳力好,听得真切,伸手摸了摸鼻子。手刚放下,就听到耳边风声一动。他知道是白玉堂来了,赶紧抵挡。白玉堂的动作可比那假冒货快多了。也正好,展昭闻声辨位然后出招,用心应对。  白玉堂心中暗赞,展昭的确是个练武的奇才,可能跟他遇到处变不惊的性子有关系。不过么……五感失去一感,要赢个冒牌货容易,想赢白玉堂,那可难了。  两人过招颇为精彩,围观之人正看得热闹,远处就来了衙门的捕快,喊着,“谁在街上闹事?”  白玉堂纵身一跃上了房顶,省的下头人多事,展昭听着风声辨别出了方位,也追了上去,两人上了房继续打,下头的人看不见了。见捕快一来,也就做鸟兽散了。  小四子和箫良可急了,两人追进了小巷子里,就只能听到上头传来响动却看不见人。  “看不到了。”小四子垫着脚尖往上看。  箫良戳戳他,“槿儿,我抱你试试,看能不能看到。”  “好呀。”小四子也是个呆的,箫良和他加起来总共才多高?哪儿能看到。箫良美滋滋抱起小四子。  小四子是依然看不到,箫良则是觉得小四子肉呼呼的很好抱。石头蹲在一旁搔耳朵……这是干什么呢?  而屋顶上,展昭和白玉堂打得激烈。  白玉堂见展昭以守为攻,不露破绽就是不输,心说这猫还挺有一套。他俩都没动兵器,白玉堂虚晃一招,展昭就听到风声一动,朝左边来了,伸手去挡……然而白玉堂左手是刀。他刚刚不过是晃了晃刀带出一阵风声,好分散展昭的注意。  展昭往左手挡去了却听到右边来掌,微微一惊……皱眉,立刻明白了白玉堂的意图,暗道完了,白玉堂的功夫就是找人弱点一击致命,闭着眼睛过招最大的弱点让他找到了。  白玉堂第一次不过是跟展昭打个招呼,并未真攻,第二招才是实的。展昭心中有数了想要分辨风声的不同,然而白玉堂招式太快,右手佯攻加上左手不经意带出声响,展昭立刻就糊涂了……  听明白了也晚了,就感觉身后微热,展昭心中一动……哎呀!  果然,肩头让人拍了一下,这若是一刀,自个儿可就没命了。就听那人不冷不热来了一句,“就这样你还敢一个人出来?”  展昭不说话了,白玉堂也没多说,恰恰这时候,对面屋顶上却传来了笑声,“嚯,我还以为多厉害,原来是个瞎子。”  说话的正是不死心追上来的那个白衣人。  只是他话音刚落,就见白玉堂袖子一摆,那人没闹明白,却感觉脸上火辣辣“啪”一声响,身子一歪脚下本是瓦片也不稳,直接从房顶上摔了下去。还好他有些武功底子,摔下去的时候急中生智脑袋一挺……屁股向下生生坐在了地上。万幸,没摔残,不过也疼得够呛,“嘶……”  “少宫主!”  那白衣男子刚落了地,不远处一个老头带着两个白衣的姑娘跑了过来,伸手去扶那白衣人,“你怎么样……”  “没。”白衣人有些尴尬,赶紧道,“我不小心摔下来了……”  老头瞧了瞧他脸上清清楚楚的一个手印……不小心?  白玉堂回过头,却见展昭已经转身跳下了楼。  “喵喵?”小四子跑到展昭身边,展昭摸摸他脑袋,转身走了,脸上没什么表情,出巷子前,路边正好有一张废木桌。  展昭路过,抬脚……踹飞,拍拍裤子,继续走。  小四子回头和箫良对视了一眼,都是一呲牙——心情很恶劣!  箫良赶紧放小四子下来,跑去追展昭了。  此时,白玉堂也下来了。  小四子瞄了他一眼。  白玉堂朝他看看,就见小四子对他吐舌头,“白白讨厌!欺负喵喵看不见!”说完,转身跑了。  白玉堂张了张嘴,无奈只得长叹口气,脚边,石头甩着尾巴蹭他。  刚走出巷子,迎面来了几个小痞子,指着前面的展昭对白玉堂道,“爷,找见了。”  白玉堂无语,给了他一锭金子转身追展昭去了,今天诸事不宜!  展昭被小四子和箫良拉着进了茶园,小四子点了好吃的让展昭消消气!  白玉堂上了楼,见展昭他们已经在了,就走过去在他们身边坐下。  展昭端着茶杯喝茶。  白玉堂问小四子,“你爹能做出解药么?”  “爹爹说能的,不过这个药要配半个月。”  白玉堂抬眼仔细展昭的眼睛,一般人眼睛如果受伤,眼圈周围能看出来。展昭这伤却是颇为古怪,不知道他大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白玉堂正想着,展昭转脸,看了他一眼……白玉堂一愣,展昭的眼睛和以往每多大区别,干净明澈。  一旁小四子和箫良紧着跟他使眼色——道歉呀!  白玉堂说不上来,犹豫了一会儿,就听展昭问,“你怎么来了?”  “公孙写信来了。”白玉堂问,“怎么回事?”  展昭单手托着下巴,慢悠悠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图呢?”白玉堂伸手,展昭从怀中将小四子他们拓印的那张图拿出来递过去。  接过图纸打开看了看,白玉堂皱眉……“有些像字符,不过没见过”  展昭无聊地喝着茶,“你来这儿多久了?”  “早两天就来了。”  “哦。那马腹杀人的事情听说了没?”  白玉堂将刚刚在船上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展昭皱眉,小四子和箫良则是吃惊,“真的死了?”  “当着面就死了。”白玉堂点头,“如果不是事先中了毒,那就估计真的不是人弄死的了。”  “大哥为什么让我来这儿呢?莫非跟这马腹有关系?”展昭一脸困惑地自言自语。  “客官,点心来了。”这时候,伙计端着点心过来,放下后他也不走,站在一旁歪着头瞅展昭。  白玉堂看了他一眼,看的那伙计一个激灵,赶紧摆手, “哦,这位客官是不是要找号?”  “找号?”小四子和箫良歪过头。  展昭则是一挑眉,找号,谐音就是昭晧,便点头,“嗯,伙计,你知道号在哪儿么?”  “呵呵。”伙计笑了笑,“那就没错了,前两天有个客官给了我些银子,嘱咐我等一个穿蓝衣的年轻公子来了告诉他号。他说您睛不太方便的……所以我刚刚仔细看看,还真看不出……”  “他让你说什么?”白玉堂打断他。  “哦,他说啊,号是六和七。”伙计赶紧回答。  “六和七?”展昭听得莫名其妙,什么六和七?就问,“就这些?”  “就这些。”伙计点头,“没别的了。”说完,跑去别桌招呼了。  “你大哥是打的什么哑谜?”白玉堂也有些纳闷了,按理来说,没理由弄得这般神秘啊。  小四子捧着下巴在一旁吃点心,觉得这样子气氛不对,怎么两人都一本正经地想事情?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箫良则是东张西望,他发现茶园里聚集了好多江湖人,穿着打扮古里古怪的。  白玉堂见他疑惑,就道,“这些都是钻研异术的门派,和一般江湖人不一样。”  “什么叫异术的门派?”小四子没听说过。  展昭边喝茶边跟他讲,“小四子,你爹不是会奇门遁甲卜卦问天么?”  “爹爹说那个都是骗人的。”小四子老实说。  展昭笑了笑,“江湖上也有专门研究这个的门派,大概是听说官府悬赏,所以都来了,大家都想抓住那马腹吧。”  “哦。”小四子点点头。  喝完了茶,众人还是决定回客栈,再找一遍天字一号房。  出茶园往回走,小四子拽了拽箫良的衣裳角,趴在他耳边说,“小良子,你看呀。”  箫良不解,意识到小四子是让他看走在前面的展昭和白玉堂,就问“怎么了?”  “他们都不亲密!”小四子不高兴。  箫良无奈,低声说,“槿儿,他俩是朋友么,又不像九九和先生。”  “可是明明之前比现在要亲近的。”小四子嘟囔,“好像喵喵不方便了,白白就好拘谨哦。”  箫良纳闷,“那你说该怎么样才不拘谨啊?”  “这种时候要殷勤点么,比如说喵喵不方便,白白就拉着他的手走,然后帮他擦嘴巴喂他喝汤什么的。”  “咳咳。”前面白玉堂咳嗽了一声,这两个小家伙以为谁都听不到,他和展昭耳力听得清楚着呢。  小四子可没注意,接着对箫良说,“小良子,明天早上我们嫑帮喵喵穿衣服,让白白来!”  “哦。”箫良点头。  “咳咳。”展昭也咳嗽了一声,想象了一下那画面,觉得诡异无比。  眼看就快到客栈门口了,就见从前面跑来了几个人敲着锣的小厮,嘴里喊着,“待会儿刘真人儿要祭马腹大仙啦!乡里乡亲家里有东西的也都带去祭大仙儿啊。”  白玉堂拦住一个跑着传信的问,“怎么祭大仙?”  那人打量了一下白玉堂,道,“哦,公子外地人吧,刘真人说能做法让马腹大仙儿显了灵,说是最近水贫没有鱼虾了大神不够吃,所以才出来作怪,让大家往河里扔馒头花卷儿什么的。”  白玉堂微微皱眉,馒头花卷?那马腹也太好打发了吧。  “在哪儿祭?”  “渡头渡头!”那小厮接着边喊边敲锣,往前跑了。  展昭想了想,问白玉堂,“晚上去看看?”  白玉堂点头答应。  众人先回客栈,到了要进门的时候,小四子特意不给展昭喊那一声“门槛”,希望白玉堂可以扶他过去。可白玉堂自己抬脚进去了,展昭听着动静也抬脚轻轻松松地跨了过去,急的小四子自己进门的时候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幸好箫良接住了。  进屋后,展昭到了桌边坐下休息,白玉堂开始仔细在房中寻找线索。  果然没多久,就见白玉堂停了下来,轻轻地敲击了一下墙壁,敲别的地方声音都发闷,只有这个地方发空。  展昭也听到了,走过去,伸手摸,“哪里?”  白玉堂抓着他手往刚刚敲到的地方摸索过去。  原本很简单的一个动作,偏偏让小四子和箫良那一声轻轻的抽气搞得暧昧无比。  白玉堂和展昭愈发尴尬。  “里面是空的。”展昭先开口  白玉堂点头,伸手,用指力抠出了那块砖,果然是活动的……往外一抽,里头的确是空了一块。  两人同时伸手想进去拿东西,碰到一起……  小四子笑眯眯地看着白玉堂轻轻挡住展昭的手腕子,伸出手指进空砖里头……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小匣子来。
05 来历与异象  黑色的小匣子适时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白玉堂想走到桌边来,但是就见小四子眼巴巴地看着他……白玉堂回头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拉了展昭的手往回走……本想拽衣袖,一把拽了手腕子,不管了,拖回了桌边让他坐下了,自己也坐下来看黑匣子。  刚想打开,展昭阻止,“我来!”  白玉堂皱眉,展昭估计是担心还有毒气机关,别自己也中招,那可有趣了,两人抓瞎。  不过白玉堂当然不可能将匣子给展昭,他深谙机关之术,自然知道这么小的匣子本来也装不进多少机关。加了几分小心,轻轻打开……里头一没毒针、儿没毒气、不过最让人无语的还是……三没东西!  白玉堂皱起眉头,往匣子里看了好久,颠过来倒过去的,里头一样东西都没有只有空空的盒子。  “喂。”  展昭等得不耐烦了,问白玉堂,“里面是什么?别卖关子!”  “什么都没有。”白玉堂摇了摇头。  “啊?”展昭纳闷,“什么都没有?”  “就一个黑色的匣子,里头没东西。”白玉堂说着,将东西放到展昭手里,让他自己摸。  展昭摸来摸去,只是一个极为普通的沉木匣子而已,里头的确没东西,不止没东西,还没花纹。  “怎么会这样?”展昭皱眉,“大哥不可能藏个没用的东西……”  “让人拿走了?”白玉堂觉得可能别人先下手为强了,但是转念一想……  “不会!”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并且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展昭是本能动作,他看不着白玉堂,白玉堂可看得见他。展昭双眼如今少了份原来的灵气与偶尔闪过的狡黠,却多了一份茫然。  白玉堂单手轻轻托着自己的下巴靠在桌边端详展昭的眼睛,这种神情还是很少见的。展昭虽然长得很有些江南人的斯文,但骨子里头那份硬气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就拿他这次眼睛受伤了还独自跑出来,就足以见他的性格远不是表面的那么温和,是在是很有种。  展昭听白玉堂不说话,不太确定他在干吗,伸手抓了一把,不偏不倚,摸着了白玉堂的脸……  白玉堂让开些,展昭愣了愣,心说入手感觉是这样子……灵光一闪,道,“唉,你别动!”  “干吗?”白玉堂不解。  “我记得你的脸,我看摸出来的感觉和我记忆中的一样不一样。”展昭说着,要伸双手过来摸白玉堂的脸。  “唉……”白玉堂握住他双手的手腕子,“这个……不用吧?”  “我下次摸人长相的时候好有个依据。”展昭说得很在理,白玉堂也不是个扭捏的人,想着……那就让他摸吧。  展昭将白玉堂的脸扳正了些,伸双手,轻轻缓缓地摸了起来。  白玉堂尴尬,看那儿都不是,想往别处看,展昭还将他的脸扳回来,“别动,老实些。”  白玉堂有些无力,展昭让他别动,他就只好近距离跟眼前人对视了……展昭自己是看不见一点不尴尬,白玉堂可看的清楚。展昭的脸就在眼前,一双手还在脸上摸来摸去……怎么感觉都是说不出的别扭。  一旁的小四子和箫良睁大了眼睛看着,心说——意想不到的进展啊!  展昭摸了一阵子,鼻梁的地方多摸了一下,白玉堂的鼻梁看着很高又挺,但是不突兀。可是如今上手一抹,感觉还是很突出的。展昭突然想起来,那像赵普脸上棱角那么分明,摸起来肯定层峦叠嶂的。  想着,展昭觉得有趣,还挑了挑嘴角。  白玉堂看得清楚,也不知道他笑什么呢。  “好了没?白玉堂是在受不住了,脸上痒全身不自在,忍不住问展昭。  “嗯。”展昭收回手,对小四子道,“小四子,来,给我摸摸。”  小四子跑过来,展昭将他拉到身边伸手在他脸蛋上揉揉捏捏,和刚刚白玉堂的手感真的不一样……一个是骨干一个是肉感,一个是排骨一个是包子……想到这里展昭又笑了起来。  白玉堂大致明白他笑什么了,摇了摇头,低头继续看那匣子。  “你为什么说不会?”展昭想起了刚刚聊着的正经事,就问白玉堂。  “如果是让人拿走了……那应该不会留下匣子让我们怀疑。还大可以将墙壁封死!”白玉堂看展昭,“你也这么想的?”  展昭点点头,“嗯,我哥留下东西,肯定有他的用意……只是这黑色的匣子,用来装什么呢?”  白玉堂也拿起匣子打量了起来,“匣子四面光滑,看来是经常使用并且有些年头的,里头有一些划痕……痕迹很新,看来是近期造成的。”白玉堂虽然平日不爱说话,但是为了能让展昭明白意思,只好将看到的都说出来。  “这么小的盒子,能装下的东西也很小吧。”箫良凑到一旁看,问,“会不会是首饰?”  白玉堂看了看匣子,道,“放下一个镯子应该刚刚好。”  “可以放药丸。”小四子说,“爹爹经常用匣子装药丸或者药粉。”  白玉堂觉得如果是药材应该有味道,就拿起来闻了闻,皱眉,“怪味。”  “什么味道?”展昭也接过来闻,皱起眉头,“嗯,檀香?”  小四子好奇,凑过来嗅了一把——阿嚏!  展昭将他抱好了,“别凑那么近问,这个比檀香还刺鼻些。”  小四子揉揉鼻子,道,“像是庙里拜拜的香。”  “的确像是庙里烧的香……”箫良又闻了闻,“比檀香稍微刺鼻些,又比庙里烧的香要好闻。”  展昭正在纳闷呢……一旁白玉堂突然想起了件事情,伸手拿过桌上自己的行李,道,“对了,想起来了!”  众人都看他,就见白玉堂拿出了一串念珠来,闻了闻,挑起嘴角一笑,递给展昭放到他鼻子底下,“闻闻!”  展昭一闻,立刻抓住了白玉堂的手腕子,“一闻之后点头,就是这味道!”  “嗯。”两个小孩子也都同意。  “这是桃木珠子。”白玉堂将珠子塞进展昭手里,“大嫂给我们每人都求了一个,知道这味道是怎么上去的么?”  展昭摇了摇头,不明白。  “这种念珠通常使用桃木做,放在自家祠堂里面,每日焚香念佛一个时辰,以示诚心,七七四十九天或者九九八十一天更有甚者念了好几年的,能保有平安。念珠因为长年放在焚香的佛堂里,就被熏上了这古怪味道。桃花木原本的香味很特别,混入了焚香的味道……就成了这个样子,比檀香刺鼻一些,比焚香又好闻一些。”  展昭一听也明白了,将念珠还给了白玉堂,白玉堂却挡住,“大嫂给你的,戴着。”  展昭有些不好意思,问,“大嫂念了多久了?”  “一年。”  展昭吃惊,心中也是感动,何德何能让卢大嫂念了那么久的经。  “你们也有。”白玉堂拿出了两串小的给了小四子和箫良,小四子那串上面还有一个桃木雕刻的小猪仔,非常可爱。  两个孩子都道了谢,美滋滋戴上。  白玉堂见展昭似乎很在意,就道,“大嫂娘家当年遇过难,死了不少人,如今有很多亲戚还是生死未卜,所以她十多年来每日都念经一个时辰。凡是她觉得值得交的朋友,都会连带帮他们念一串珠子,以保平安。”  展昭点了点头,玉堂帮他戴上了。  展昭伸手摸他手腕子,“你也戴了?”  白玉堂解开袖子给他摸了摸,的确有一串。  小四子和箫良又对视了一眼——脸也摸了,手腕子也摸了呢!  “匣子里不管藏得是什么……应该也是一样焚香很久的物件,划痕很新……会不会是最近放进去的?”展昭自言自语,“应该不会是大哥送祈福的东西给我……他不相信这一套,之前给他个护身符还丢了。”  “为什么?”白玉堂不解。  “跟大哥的身世有关系,大哥是娘亲天孕得的,也就是俗话说的鬼孕,听说过么?”  白玉堂皱眉,这说法的确是听说过的,所谓的鬼孕,说的是妇人未婚有孕,而仍然是处子之身,据说是与那鬼魂交合后有孕的……民间通常的法子是放火烧死。然而这种情况大多是骗人的,谁会相信这么荒谬的事情。  “大哥的娘亲是我家的邻居,单身妇人,也不知道来历,日日纺纱,日子过得清苦。娘时常周济她,一来二去熟了就成了好友,但是左右邻里都不怎么喜欢她。”  “为何?”白玉堂不解。  “这个不清楚。”展昭摇头,“我是听后来娘偶尔提起才知道的,至于原因娘一直没说过。”  “你大哥没父亲?”白玉堂不解。  “这个真不知道,有人说他是江洋大盗,也有说是我爹的好兄弟,众说纷纭。但他娘始终没说过。后来他娘无处可躲,就来我家求我娘,如果被发现了,母子俩就都别想活了。娘收留她让她在家里安胎,并且骗外人说自个儿有喜了,后来孩子生下来,就说是我们家的孩子了。”展昭说着,轻轻叹气,“大哥出生后没多久,他娘突然不辞而别了,再也没有回来。天下没不透风的墙么,邻里有几个喜欢嚼舌的妇人乱传话,不知道怎么的大哥就成了鬼子,年幼时时常被欺负,我就是见他被打才立志练武的。所以他这辈子最恨魑魅魍魉之类的东西,连带着佛祖菩萨都不信。”  白玉堂倒是有些意外,展昭他大哥还有这么离奇的一段身世。  随后,展昭坐在房中拿着匣子发呆,小四子和箫良倒头休息,白玉堂在屏风后面洗澡。  他这两天为了找展昭一直日夜守候,还真怕错过了,展昭知道这人向来爱干净至极,还真难为他了。  房中安静,唯独哗哗的水声传来,小四子在床上趴着睡不着,见石头在身边犯迷糊,就对它呲牙做了个鬼脸,石头像是领会错了意思,转身就往屏风那儿跑……  “嘭”一声,屏风让石头撞翻了……直接倒向了里头……  白玉堂正在屏风后洗澡呢,就听到“轰”一声,屏风当着自个儿的面倒了下来,赶紧伸手一挡……屏风往一旁倒下了,摔到在地。  石头看到自己闯祸了,赶紧钻进了一旁小四子他们的床底下。  箫良也醒过来了,展昭更是一愣,唯独小四子也和石头一样知道闯祸了,蒙头钻进被子。  “怎么了?”展昭问。  白玉堂叹气,“你手边的包袱里头有衣服,帮我再拿一件,这件落地上了。”  “哦。”展昭去翻白玉堂的包袱,他也不知道小四子和箫良醒了没有,站起来拿着包袱过去,“我给你拿过来你自己挑。”  “嗯。”白玉堂点头,抹了抹脸上的水在浴桶壁上趴着等待。  见展昭过来了,提醒他小心脚下。  展昭小心探了几步,顺利走到浴桶旁边,将手伸过去,白玉堂接过,拿衣服。  展昭想去扶屏风,白玉堂将里衣往身上一披系上腰带,“我来!”  “哦。”  展昭听到出水声知道白玉堂出来了,就往后退……他看不见也没方向感,就往白玉堂跟前退。  白玉堂想让他吧,他肯定得撞上浴桶……于是只好站着不动还提醒他一句,“要撞上了。”边想去扶他。  展昭一惊,赶紧一回头,换了个方向,回转得也猛了些……  展昭回头,白玉堂正往前,刚刚好撞了个满怀……展昭就感觉前胸湿漉漉……湿漉漉。  白玉堂挺尴尬,赶紧扶起了原地打转的展昭,“别动!”  展昭也意识到自己站的位置可能不对,僵在原地不动。  白玉堂先扶起了一旁的屏风,伸手拉着展昭到床边坐下,尴尬地穿了外衣,却见展昭突然侧着耳朵问,“是不是有老鼠?”  白玉堂先想到了自己,觉得展昭应该不是在说笑,就又看了看,石头眨眨眼——不是它叫。  “没……”白玉堂似乎也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嘘。”展昭皱起了眉头,问,“什么声音啊?”  白玉堂正纳闷,就听到楼下传来了尖叫声。他赶紧到窗户边推开窗一看,皱眉……  “啊!”箫良和小四子都吓了一跳,就见街上行人四散奔逃,成千上万的灰色水耗子铺天盖地跑过……从北街往南街冲过去。  这时候,就听到有人大声喊,“水鼠出河啊,大灾要来了,大灾要来了!”
06 猴儿精  上万只湿漉漉的耗子铺了一地往前爬的样子实在很难看,白玉堂最厌恶污秽之物,看得直皱眉。  小四子吓着了,箫良赶紧将他拉回来,让他别看。  展昭问白玉堂,“是不是老鼠?”“嗯。”白玉堂点头。  展昭微微一笑,“你总算承认了啊?”  白玉堂一愣…有些无力,展昭这时候还有空调侃他。“什么是水鼠出河啊?”箫良不解地问白玉堂。  白玉堂摇头,没有听说过。“我好听爹爹说过。”小四子抬起头,“水鼠出河、鸟不归巢、群蛇出洞、鸡上树梢。这些都是有大灾难的前兆。”  白玉堂低头再看…此时群鼠已经过境,吱吱叫着往远处跑,楼前站着个老头儿,正扯着嗓子喊让大家留神小心。  白玉堂一跃下去,落到了他身边。  老头原本就吓得够呛,一回头瞅见一白影,惊得差点叫出声来,待看清楚了是个俊美白衣公子,才定了定神。“老人家,什么是水鼠出河?”白玉堂问他。“哦”老头顺了顺气,道,“你们年轻人没听说过也不奇怪,不是本地人吧?”  白玉堂点头。“见刚刚那群耗子了没?”老汉指了指远去的鼠群,“从水里出来的耗子那就是水鼠。”  白玉堂有些纳闷了,“耗子为什么会从水里出来?”“是这么回事儿,其实不是水里头的耗子出来,而是四面八方的耗子都从洞里头钻出来跳进了河里,然后游到了岸边集中起来,再一起上岸往同一个方向跑,这就叫水鼠出河。”老人给白玉堂解释,“这种事情很少见,我小时候见过一次,后来没几天就开始打地滚雷,后山都塌了一半。”  白玉堂皱眉,顺着老头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就见远处一座高山塌了近一半,现在是一个古怪的牛角形。“唉,一会儿看看刘真人儿说什么吧,希望别是马腹大神发怒了,到时候啊,就怕蕖山县都没了!”说着,嘟嘟囔囔地走了。  白玉堂回到了客房,将大致的情况跟展昭说了一遍。“预示着大灾难?”展昭也皱眉。“也有可能骗人哦。”小四子嘀咕了一句。“怎么说?”白玉堂伸手将还在蹭自己裤腿的石头提起来,放到一旁。“以前我们村子里就来了个骗人的道士,他用药把蛇都引出来,骗大家说有大灾,让大家给他银子他来消灾。”“后来呢?”展昭问。“当然是爹爹戳穿了他,然后他被村里人乱棍打出去了!后来有一次,真的来风灾,爹爹看星象发现了,就通知大家都去避难,村里虽然塌了好些房子,但是人畜一个都没有受伤。”  展昭笑了笑,在小四子心目中,他爹爹公孙策永远是最聪明的人。“吃了晚饭去看那刘真人怎么降妖除魔吧。”白玉堂说着站起来,问展昭,“出去吃还是送过来。”“出去吃吧。”展昭也起身,“还能打听打听。“  白玉堂点头,众人出门,上蕖山县最热闹的酒楼吃饭去了。  蕖山县南街的这座酒楼很有意思,名曰飞鸽楼,这里的乳鸽据说是一绝。白玉堂等上了二楼要了个雅座。  伙计过来给奉茶,就见楼下闹哄哄,扶老携幼地往渡头跑。“唉,都去看刘真人祈福去了。”伙计摇头,“不知道这次轮到谁倒霉。”  展昭听了不明白,问,“刘真人是祈福,为什么会有人倒霉?”“客官您不知道,您想,马腹大仙儿多久才发作一次,必然是有人惹到它了,找到那人,投入河中,一切就烟消云散了!”伙计笑呵呵地给众人上了茶,问要吃些什么。  展昭他们还没点菜,就听邻桌有人气哼哼叫了一声,“伙计!怎么没人来倒茶?”“诶。”伙计赶紧答应,“爷您稍等会儿,马上来,人手不够了。”“人手不够为什么让爷等,不能让他们等?!”  展昭听着这人说话很是蛮横,而且还有些耳熟。小四子拽了拽他袖子,低声说,“喵喵,就是刚刚假扮白白的那个人。”  展昭一愣。  白玉堂坐的位置,侧脸就能看到那一桌人…只见一桌四个人,那个白衣男子、两个年轻的白衣女子,还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翁。  展昭他们并不理会那白衣男子的挑衅,点完了菜,就等着吃饭。  很快,乳鸽上来,众人吃饭。  这时候,身后那白头老翁转回头看了看展昭,站起身走过来问,“这位公子,老夫能否给你把把脉?”  展昭微微一愣,白玉堂抬眼看了看他。  老头自我介绍说,“在下姓冯,叫冯博远。”  白玉堂和展昭听到名字后都吃了一惊——怪医冯博远?“我家少宫主初入江湖,有冒犯之处,两位见谅。”老头很是客气,“我代宫主给赔个不是。”“你们是二月宫的人?”白玉堂问。“正是。”老头说着,伸手,展昭也没避让,让他给自己把脉。  这冯博远在江湖上颇有些名气,是二月宫的左护法,算是神医只是性子极古怪,要找他看病那是难上加难。  给展昭把了脉之后,老头点头,“这毒倒是没多大危害,易解,就是炼制解药需要时日。”  展昭微微一笑,“多谢冯老,解药已有好友在炼制,不妨事。”“哦那就好!”老头点了点头,转身回去吃饭去了,就听到那少宫主还抱怨呢,像是不满老头给展昭他们赔礼。  箫良问白玉堂,“白大哥,二月宫是什么地方?”“二月宫是江湖十大宫之一,势力遍布中原,他们信二月神不信佛祖,也是异术门派之一,善用邪术,宫主叫罗怀月。”“都是异术的门派啊,他们也来抓马腹的么?”箫良自言自语。  小四子吃着乳鸽突然说,“喵喵嘴角有酱油。”  展昭一愣,凑过去,“小四子,给我擦了。”  小四子笑眯眯说,“够不到,白白来!”  展昭有些尴尬,白玉堂看了看展昭,就见他嘴角真的有汤渍,就有些犹豫是不是要去帮忙擦。  展昭觉得大庭广众的,白玉堂应该不会给他擦…那就自己舔掉吧。  说来也巧,白玉堂刚伸手过去想要将展昭嘴角的汤渍擦掉,手指头挨上还没碰着那会儿…展昭舌头一舔…不偏不倚,舔在了白玉堂的手指上。“咳咳。”白玉堂收回手指,咳嗽了一声,展昭还闹不大明白,刚刚舔到什么了。  白玉堂只觉手指上还有温热和湿润残留,轻轻搓了搓,另一只手拿起杯子喝茶,掩饰尴尬。  展昭舔了两下,又用手擦了擦,问小四子,“还有没?”  小四子笑嘻嘻地摇头,“没有了!”  原本好好一顿饭,吃下来又是别有滋味。  白玉堂已经不知道乳鸽什么味儿了,就觉得手指头上那温热湿润的感觉一直都在。  展昭倒是觉得乳鸽很美味,只是不知道刚刚自己舔到什么了  吃过饭后,众人下楼,随着人流一起往渡头的方向走。  小四子发现人多,就将展昭往白玉堂身边推了推,“白白看紧喵喵哦,嫑弄丢了。”  白玉堂见前方的确人不少,就挨近了一些,单手轻轻放在展昭腰侧虚扶着,他一起往前走。  正往前走着,突然,就见前头众人一片大乱,纷纷往两边跑。“怎么了?”展昭不解。“乞丐。”白玉堂皱眉,“那些行人见了乞丐就四散逃走,跟见了鬼似的。”  不多会儿,那群乞丐就跑到了展昭和白玉堂身边,举着破碗嚷嚷,“爷给钱啊。”  白玉堂冷眼看了看自己身边一人。  那人让白玉堂的眼神吓了一跳,道,“你凶什么凶,不准欺负弱小啊,小心马腹大仙收了你。”  白玉堂冷笑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淡淡道,“下次装乞丐,记得换双旧鞋。”  周围不少人正准备掏银子呢,听了白玉堂的话低头一看,就见那几个乞丐穿着新鞋子呢  这时候,后头走上来了冯博远他们,那少宫主看到了那群乞丐,抬脚就踹,“少在这儿装乞丐,哪儿有那么肥的乞丐!”  那些乞丐还真就是当地的小地痞假扮的,他们被打得四散奔逃,嘴里不停咒骂,说马夫大仙下一个收拾的就是你们…可人跑光了,也没见少宫主七窍流血什么的。  行人们也纷纷议论,说是自从那三个小乞丐的尸体丢了之后,乞丐就成了蕖山县人人惧怕的人物了。再加上今早捕快打乞丐让马腹大仙收了去,那些乞丐就更加肆无忌惮了,一些镇上的地痞全换了破衣裳装乞丐,一来二去,整个县城都能看见乞丐追人,追上了就要给银子,不给银子不走,你还真不敢打他。  那少宫主似乎是个很爱出风头的主,高声道,“你们怕什么?马腹再厉害,有我二月宫来收了它!叫他再危害一方百姓!”说着,带着冯博远他们往渡头走去了。  展晧凑过去自己左手边。  右手边,白玉堂戳戳他,“我在这儿。”  展昭耳朵微红,咳嗽一声,又凑过来右手边,还伸手抓泪一把,成功地抓住了白玉堂胸前的一缕黑发,摸着了肩膀靠过去。  白玉堂无奈,就听展昭在耳边问,“之前死的是乞丐,乞丐之间多少会有些消息往来,为什么不知道死去乞丐的身份?”  白玉堂想了想,问,马腹之说如果在蕖山县古已有之,那么假扮乞丐的人,应该也不会今天才有吧“对啊!”展昭一下明白过来,“那三个小乞丐,很有可能并不是真正的乞丐,知识为了讨生活而假扮的。“刚刚那群地痞可能知道。”白玉堂对展昭道,“我去看看,你小心些在这儿等。”“唉。”展昭也想去。“那刘真人快要捉妖了,咱们分头行动。”白玉堂说完,对箫良使了个眼色让他照顾好展昭和小四子,箫良点头,白玉堂已经随着刚刚那些逃跑的假乞丐,走进了一旁的巷子里。  展昭担心,可此时,就听到“当当当”三声锣响,有人扯着尖利的嗓子嚷嚷,“各位父老乡亲,今日,就是祭祀马腹大仙儿的日子!”  人群一个劲往渡头涌了过去。  展昭站在原地又看不到,就伸手将小四子抱起来,“小四子,跟我说说,周围有什么?”  话问完了,没听到人回答,展昭就觉有人拽拽他的衣裳角,“喵喵,你干嘛抱别人家的小孩?”  展昭一愣,箫良在一旁忍笑,展昭抱起的是一个和小四子差不多年纪的少年,穿着粗布的衣服,有些瘦小也有些黑。“哦抱歉。”展昭脸上尴尬,心说还好白玉堂不在,就将小孩儿放下了。  那小孩儿也不说话,感觉阴测测的,展昭心中疑惑,怎么这么小的孩子自己出门,身边还没个家人陪着?莫非家就住在附近,出来看热闹的么?  正想着,就听到台上刘真人开始叽里咕噜念咒,都是一些赞扬马夫大仙的话,意思是他公正廉明、爱护百姓嫉恶如仇  身旁那小孩儿突然阴森森来了一句,“去死吧!”  展昭一愣。  同时,人群一阵骚乱…刘真人的说话声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人群中传出来的尖叫声,和人们四散奔逃脚步声。  箫良赶紧护住小四子,想要拉着展昭走,展昭则是伸手想拉身边的那孩子一起跑,可是一抓去抓了个空…孩子没了!“小良子…刚刚那孩子?”展昭想问,可是周围已经挤满了人。“出什么事了?”展昭不解。“展大哥,那刘真人定在台上不七窍流血”箫良边护着小四子不被疯狂的人群挤到,边说,“刘真人死了!展大哥我们快找个地方避一避,人好多!”  他的话刚说完,就见身旁白影一闪,白玉堂回来了,二话不说,伸手一把拉起展昭抱又抱起小四子窜出了人群,箫良坐上石头也飞快地跟了出去…四人进了一旁的巷子,避开奔逃的人群。“那个孩子呢?”展昭觉得那孩子古怪非常,让箫良找。  箫良四外看了看,摇头,“没有了…大概跑了吧。”“什么孩子?”白玉堂不解,见展昭神色焦急,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一个怪孩子,他可能知道什么。”展昭说着问箫良和小四子“有没有看清楚他的样貌?”  小四子说,“那个人像个小猴子,我看到他有尾巴。”“什么?”白玉堂一愣。  展昭也有些回不过神来…有尾巴?!“槿儿。”箫良认真看他,“真的有尾巴?”  小四子想了想,又犹豫了,“不知道了,我好像看到,想再看,人一冲他就没有了。”“没看错,那就是小猴子。”这时候,就听身后有人说话。“小猴儿是个怪胎,生下来就有尾巴。”小地痞道,“他很怪的,不理人,也没人敢去招惹他,据说他是个猴儿精转世。也有人说,他有娘没爹,可能是她娘和猴儿精或者水鬼之类的生了他。”
“鬼才相信呢”另一个小地痞坏笑了起来,“伊水里头可没什么水鬼、猴儿精,只有一个马腹大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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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猫与鼠  展昭和白玉堂听说了小猴儿的事后,就想去找他谈谈,展昭很怀疑小猴儿是不是知道些关于刘真人死的事,特别是他那句满含怨恨的“去死吧”,实在不该出自那么小的孩子之口。  跟那几个小地痞打听了一下小猴儿的住址,说是在伊水边的王家村,那村庄本来也没几个人,他们家住在最南面。很好找,一大片荒地当中就一所小屋,门口还停着口棺材,是河里捞上来的空棺,猴儿他娘用来接水用,瞧着家人多邪□。  另外,白玉堂还问了一下他们关于那几个小乞丐的事。  几个地痞起先有些犹豫。  白玉堂看出些门道来,拿出银子,“说真话,我不会跟别人说你们说过什么的。”  几个地痞对视了一眼,最终抵不过那一大锭元宝的威力,如实说了出来。  原来那日死的三个少年当真不是什么乞丐,而是三个假扮成乞丐跟人要钱的小地痞,住在南城的破庙里头。  “住破庙里?”展昭有些疑惑,“没有家么?”  “是野孩子,南城那一带有个马腹祠堂,是当地的渔民给马腹大仙建造的。原本有香火,可后来因为地方太偏荒废了。那地方后头还有个乱葬岗子,平日城里人都不敢去,可对那些没银子的野孩子可是个好地方,能安身还能挣钱。”  “挣钱?”白玉堂不解。  “好多没主的尸体都抛在乱葬岗,去摸一圈,死人身上多少能淘换出些宝贝来,再不济,割了头发来买也能换几顿饭。”  几个小痞子提供的线索就这么多,问他们关于尸体为何不见、县太爷为什么死、尸体去哪儿了,众人都一概不知。  白玉堂还是打赏了他们,回头和展昭商量,去哪儿查?  “这会儿天黑了吧?”展昭问白玉堂。  白玉堂看了看天色,“差不多了。”  “小猴儿那里咱们明早再去吧,最好是能跟他谈谈,要不然先去马腹庙?”展昭提议。  白玉堂觉得可行,就点头答应。  两人先带了小四子和箫良回客栈,让两个小孩儿留下休息。毕竟,大晚上的带了孩子去乱葬岗可不像话。  安排妥当后,白玉堂和展昭出门,往伊水河边走。  “如果公孙在这儿就好了,让他验一验刘真人的尸体。”展昭自言自语,“看看这马腹究竟是怎么杀人的。”  “七窍流血的死法不多,大多是中毒,可没理由当地仵作查不出来。”  “不是死了么。”展昭一笑,“我觉得,其他的仵作应该也不敢去看那些尸体了。”  “这么说来,最先死的那些衙门口的人,还真是有很好的威慑作用。”白玉堂仰脸看了看天……此时夜幕已至,天上有厚厚云雾,那一轮新月被遮得若隐若现。  这种小镇晚上冷冷清清,黑得厉害。  “没月亮?”展昭突然问。  白玉堂挑眉,有些惊讶地看展昭。  展昭只是笑了笑,“我看不见东西,不过能感觉到光,今晚特别黑,一点光都没有。”  白玉堂点了点头,公孙之前写信也说了,展昭伤得不重,只是暂时失明。换句话说,展晧的目的就是让展昭暂时失明,并不是要伤害他……为何要让一个人暂时失明呢?有什么目的?  马腹祠在城南,而此时白玉堂他们在城北,得渡河过去才行。  到了伊水河岸边,发现船都拴在渡头,船上没人。不远处一个茶棚里倒是亮着灯,里头隐约传出说话声。  “大概船工在那里休息。”白玉堂带着展昭往那儿走,老远,就听到有人说话,还是个姑娘的声音,“哎呀,我们又不是不给你银子,都说了要赶路,大哥你行行好渡我们过去么!”  白玉堂微微一挑眉,声音耳熟啊……  “像是来时遇到的那姑娘。”展昭看不见,声音却是记得特别清楚。  到了茶棚前往里一看,果然,三凤四凤正背着行囊站在桌边,三五个大汉坐在茶棚里,有的吃面有的喝茶。  两个姑娘像是要请众人渡船过去,只是船夫们都不肯。  白玉堂和展昭挑起门帘子进来,白玉堂说了一声,“船家,雇船渡河。”  “呃……”  那几个船夫起先见三凤四凤俩丫头,也没往心里去,想着打发了就算了,可如今看到白玉堂和展昭也要渡河,为难了起来。  “两位公子,咱们这船晚上不过伊水,是规矩。”伙计耐心跟白玉堂说,“马腹大仙晚上看到船,会来翻我们船的!”  白玉堂和展昭都忍不住皱眉。  “你们以前有人被马腹翻过船?”四凤不满,“拿话搪塞我们吧?!”  “不是……”几个船夫也没法子,“真不敢,难道有银子还不挣么?!”  白玉堂见船夫们一脸的无奈,估计是真有忌讳,想了想,重赏之下有勇夫么,不行那就只好等到明早了。  想罢,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来,递给船家,“去么?”  几个船家看了那张银票,眼都红了,就有些犹豫,彼此对视了一眼。  “娘的,撑死胆大饿死胆小!”这时候,其中一个皮肤黝黑的结实汉子站了起来,对白玉堂道,“你那张银票给我,我拿回家给我老婆孩儿,一会儿我渡船送你们过去,死了也值了!比孩子跟着我受穷强。”  白玉堂点了点头,将银票给了他,“不会让你死的。”  “成。”那人收了银子,跟身边几个兄弟交代了一下,自己万一没回来,就拜托帮着照顾家里。  几个兄弟都点头答应。  白玉堂和展昭出了茶棚来渡头等。  那汉子挺讲信用,住得也不远,回去将银票给了家里后,就来渡头将自己的船撑了出来。  白玉堂拉着展昭上了船,三凤四凤也跟着跳了上来。  “唉!”船家挡俩丫头,“你俩怎么也上来了?”  四凤嘟囔,“一起的!”  船家看了看白玉堂和展昭,两人都不说话,也没阻止。  三凤四凤赶紧上了船,船家也不好说什么,撑船离了岸,往对岸行去。  伙计站在船尾小心翼翼地摇着橹,白玉堂和展昭就坐在他身边,确保真有什么东西窜起来,也能一刀解决了它。  三凤四凤则是坐在船里,好奇地看着展昭和白玉堂,猜测着两人的身份。  展昭问船夫,“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哦,叫我老四就行啦!”船夫笑了笑,“公子,你们大晚上的过伊水,去城南办事啊?”  白玉堂点点头,问,“这马腹的传说,有多久了?”  “哇……那可旧了。”老四叹了口气,“我听我爷爷说过,我爷爷那可是听他爷爷说的!”  “这么多人说有马腹,你们都见过活的么?”展昭笑问。  “哪儿能啊。”老四摇摇头,“这位公子不瞒你说,我们好些人,之前都不怎么相信……伊水也向来挺太平的。就今年这一年啊,也不知道谁得罪了那马腹爷爷,出了那么多事儿。”  “都出了多少怪事?”  老四听展昭问,就絮絮叨叨将这几天的怪事都说了一遍,也权当给自己壮壮胆。  白玉堂在船头坐着,注意到有一堆堆的杂草漂过,零零散散一团团,就想细看。  “公子,那是死老鼠。”老四让白玉堂别看了,挺脏的。  “怎么那么多死老鼠?”白玉堂一下子想到了下午从成里狂奔而过的鼠群。  “那些老鼠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下午那会儿,先是从伊水那一头出来,然后狂奔了一圈,穿城而过又都跳回了伊水里头,淹死了好多……傍晚的时候就浮起来了一大片。官府准备明儿个一早带人来捞了去烧掉,不然怕有疫情。”  正说这话,白玉堂就感觉展昭轻轻地拽了一下他的衣裳角。  白玉堂看他。  展昭指了指耳朵。  那老四还想说话,就见白玉堂对他轻轻一摆手。  老四愣住了。  同时,就听到哗哗的水流声中,似乎有别的划水声音……  还没听明白怎么回事,老四就见白玉堂伸手一把抓住他袖子往后猛地一扯……说时迟那时快,老四刚刚一个趔趄栽倒在船尾,就听到“哗啦”一声巨响。  一个巨大的东西破水而出……  “啊!”四凤三凤就看到有一条大鱼从水里窜了出来,张大了嘴一口咬过来,若不是船夫被白玉堂拉开了,这一下稳咬上。  白玉堂猛一看到那条大鱼也是一皱眉。  这东西看似是鱼,但体态肥硕,满嘴獠牙,身上光滑至极似乎还有些虎纹斑痕。背上有一把扇子一般的背鳍。  “玉堂,低头……”  白玉堂还不太确定这究竟是不是鱼,就听到身后展昭的声音传来。他已经感觉到了背后浅浅一丝寒意袭来……这寒冰一般的剑气只有展昭那柄巨阙才能发出来,就猛一矮身。  三凤四凤只见展昭背在身后的手上拿着一根长形布包,此时,蓝色的布包已然打开,一柄黑色古剑的剑柄露在外面,展昭背过手一抽剑……  寒光闪过之,巨阙在空中轮了一圈破空而过,龙吟之声叫人不寒而栗。  白光过处,就听到“刺啦”一声,是皮肉被利刃砍到后撕裂的声音,清清楚楚。  那大鱼的侧身出现了一个大血口,“轰”一声……横向倒向了一旁,缓缓沉入河底,咕嘟咕嘟地冒起了一串血泡。  白玉堂站直了身子,抬手轻轻接住几根飘飘扬扬落下的黑发,回头看了展昭一眼。  展昭挥手向下一甩……巨阙上的血珠落回了水里,“仓啷”一声宝剑还鞘,展昭一偏头,说了声,“抱歉。”  白玉堂扔了头发,淡淡回了一句,“你刚刚叫我什么?”  “呃……”展昭眨眨眼,“我刚刚有叫你么,我说鱼啊!低头。”  白玉堂摇了摇头,伸手去扶起看傻了眼的老四,“没事吧?”  “……”  老四良久才回过神来,“娘……娘啊!你们,你们刚刚砍中马腹大仙啦?”  “只是条鱼而已。”白玉堂对老四道,“继续划船吧。”  “哦……”老四战战兢兢地跑去继续摇船,这一回,一路除了大片的死老鼠之外,再没看见别的。  船到了岸边之后,白玉堂又赏了老四一些银子,让他去城南找家客栈住一晚,明天一早再划船过河比较安全。  老四乐得合不拢嘴,拿着银子上镇上找客栈去了,临走,还告诉了展昭和白玉堂,马腹祠堂的走法。  三凤四凤似乎急着赶路,跟两人道了谢就急匆匆跑了。  展昭和白玉堂按照老四告诉的路线,往不远处的山上走,打远处已经能看到山上那若隐若现的祠堂。  “刚刚那个是什么?”展昭问白玉堂,白玉堂给他形容了一下那鱼的样子。  “不说那马腹也是虎纹么?莫非是将这怪鱼当成马腹了?”  “八九不离十吧。”白玉堂低头,注意到前方有一块高起的石头,想跟展昭说,却听到路边的草丛一响。  他一愣神,展昭已经绊到了,身子往前一倾。  白玉堂赶紧上前捞了一把……接了个稳妥。  同时,就见一只野猫从草丛里窜了出来,嘴里叼着一只老鼠,看到白玉堂和展昭,也是吓了一跳,呆呆地站在路中间,绿油油一双眼睛盯着两人看。  “没事吧?”白玉堂扶住展昭问。  “没。”展昭有些尴尬,站稳了刚想说话,就听到一声惨厉的猫叫传来。  这大半夜的,猫叫声显得分外凄惨也异常吓人。  白玉堂回过头,只见那猫横躺在了地上。  “什么东西?!”展昭听到了声响。  白玉堂拉着他往前走了几步,从怀中掏出火折子来点上,蹲下观看……只见那野猫嘴里咬着死去的老鼠,已经僵硬,七孔都在往外冒着血。  展昭戳戳白玉堂的肩膀,“怎么了?”  白玉堂站起来,“猫死了……好像那死老鼠有毒。”  “唉……”展昭幽幽地叹了口气。  白玉堂回过了神,转脸看他,纳闷他叹什么气。  就见展昭手指轻轻搔了搔下吧,道,“猫和耗子真是冤家,死都死在一块儿了。”  白玉堂咳嗽了一声。  展昭眨眨眼,“那耗子什么颜色的?”  白玉堂望天,收起火折子,拉住他手腕,“走吧……”
08 祠堂映月  那只跑出来的死猫,给这一路又增添了些许诡异气氛。  白玉堂拉着展昭往前走,只觉得越走越黑,有些莫名。  “怎么那么黑?”白玉堂忍不住皱眉,他不是没在夜晚走动过,即便没了月亮,也不会黑得如此。  “风也小。”展昭突然道,“这一带似乎云很厚?”  “嗯。”白玉堂点了点头,“祠堂就在前面。”  “哦……白兄。”展昭突然叫了白玉堂一声。  白玉堂停下脚步看他。  “其实我可以自己走的。”展昭动了动手,白玉堂低头看过去,他的手腕子还在自己手里。放了手,气氛有些尴尬。  展昭往前踏了一步,觉得肩膀挨着肩膀了,才说,“有坑和石头要记得告诉我。”  “呃,好。”白玉堂点头,和展昭并排往前走,特别注意展昭的脚下路是否平坦……看来展昭并不太喜欢被人照顾的感觉。  一路虽然诡异,却也没再发生什么事,两人也颇为顺利地就上了山。  这马腹祠堂的确很破败,也无灯火,白玉堂听了听,没有人声。  “没有人么。”展昭有些失望,“还以为会有几个小地痞在这儿。”  “可能都不敢住了吧。”白玉堂掏出火折子来,借着微弱的亮光看了看四周。  祠堂之内颇为阴森,特别是大殿正当中那尊不人不鬼的马腹雕像。  地上还有几堆被熄灭的篝火,看来之前的确有人在这里居住过,大概就是那些流浪的野孩子。  “应该有一阵子没人来了。”展昭说着,嗅了嗅周围,“有没有闻到一股霉烂的味道?”  “我闻到很多味道。”白玉堂皱着眉头说,“还有尸臭。”  “后面乱葬岗传来的吧。”展昭说着,拍拍白玉堂,“咱们去看看?”  白玉堂忍不住皱眉,“看乱葬岗?”  展昭笑,“附近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先在庙里转转吧。”  白玉堂在大殿里找了一处比较干燥的地方,点起了篝火……四周立刻亮堂起来。环视四周,没什么异样,白色的墙壁脱落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那些孩子顽皮,墙上乱七八糟画了很多黑色的画……  白玉堂缓缓走了过去,看着那些画,起先他以为是随便画的,然而仔细一看,“和你大哥画在床头的好像。”  展昭听后吃了一惊,“当真?”  拿出那张小四子他们拓印的画像出来一比对,白玉堂点头,“床头的话,是一整墙乱画中的一部分。”  墙边扔了很多烧成黑炭的柳条……墙上还有黑乎乎的小手印,显然,这些是孩子们画上去的。  “那些孩子不可能去住天字第一号房,这么说,是大哥来过这里?”展昭得出了些线索,摸索过去。  白玉堂赶紧走过来,“你要去哪儿?”  展昭单手抓住白玉堂胸前的头发,“找你啊。”  白玉堂将头发抽回来,让他搭着自己的肩膀,“你想四周看看有没有你大哥留下的其他线索?”  展昭点头,“果然是知己啊。”  白玉堂听到那声“知己”,莫名有些别扭。转眼,看到供桌上有一个烛台,上头还有半截没烧完的蜡烛。  将蜡烛拿来,准备在篝火上点燃,白玉堂却发现了一些东西……  “这里有一些骨头。”  “什么骨头?”  “很小很细。”边说,白玉堂边用树枝挑了挑火堆,又找出了几张烧焦的老鼠皮来。  “是老鼠。”  “哦。”展昭点了点头,“估计是小孩儿们没东西吃了,拿烤老鼠做了点心吧。”  白玉堂微微皱眉,将柴火放下,站起来,“可猫吃了老鼠,死了。”  “孩子也死了……不是么?”展昭反问。  两人顿时又觉得蹊跷起来。  良久,展昭突然说,“对了,我发现一件事情。”  白玉堂回头看他,“什么?”  展昭用手指轻轻地叩着自己的下巴,道,“我发现你跟我说话的时候,都不叫我名字。”  展昭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白玉堂倒是一时很难回答。  “刚刚认识的时候么,你就不跟我说话。后来稍微熟了一点,就开始‘唉’‘喂’,现在就干脆直接说话。”  白玉堂张了张嘴,想了想——似乎的确是……  “你看,你叫赵普就直接叫赵普,叫公孙呢,就公孙,小四子、小良子、影卫、王朝马汉你全都叫了,就是不叫我。”展昭认真问,“我名字很难听么?”  白玉堂也不明白展昭怎么突然在意起这点来了……不过话说回来,展昭的名字是不好叫。自己江湖朋友不少,展昭算是最特别的一个。直接叫展昭吧,显得很生分,叫展兄?有些矫情,就像自己不太喜欢他叫自己白兄似的。要是三个字还能叫个名儿,可就两个字,总不能随口来一声“昭”……  白玉堂一想到那一个“昭”子,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嗯?”展昭凑过去一些,虽然看不见,但是能想象出白玉堂现在的表情。  白玉堂转脸,见展昭似笑非笑的神情,就知道他戏弄自己呢,那神情……  白玉堂突然张嘴,来了一句,“猫……”  “又有猫?”展昭疑惑,侧耳听了听,心说没理由啊,有猫自己应该能听到动静。  白玉堂嘴角轻轻挑起,“展小猫。”  ……  大殿里片刻的沉默。  “呵……”  展昭大概是刚刚那一下懵住忘了换气,刚想说话,却听到大殿外头传来……呼呼……  阴森森的大殿里,突然停到这种类似野兽喘息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白玉堂也放下了玩笑的心思,转身要出去,但一想还是回头拉了展昭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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