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28岁,男,一个人在家无聊聊找个25——...

我用十年换你一句好久不见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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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少年了,一到春天就特别想他,陈天天说,这是因为她和陆黎相识于草长莺飞的三月。周茉对此嗤之以鼻,拉倒吧,思春就思春呗!  周茉就是这样的人,她最见不得女人念念不忘往日恋情,尤其当这个优柔寡断活似女版张无忌的家伙还是她最好的朋友,那冷水是必须一盆接一盆泼的,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少吗?就那点陈芝麻烂谷子事至于她陈天天翻来复去没完没了炒冷饭吗?  面对这些年进化得越来越彪悍的好友,陈天天只能抱着她的胳膊哀求:“茉啊……看在我们好了那么多年的份上,你能不能对我温柔点嘞?”  周茉无语地看了旁边那坨烂泥一眼,实在拿她没辙。  陈天天懒洋洋地半躺在床上,望着窗前叮当作响的风铃怔怔出神,过了良久,才悠悠吐出一句:“茉茉你发现了吗?我们居然已经二十八岁了,和那年的陆黎一样大,那时候我们还嘲笑他是老男人,那现在的我们是不是也变成老女人了?”  “打住打住!要老你自己老去,我可不承认的。”周茉急忙撇清,顺手抓过一面镜子细细端详,“你见过没有皱纹的老女人么!”  陈天天笑了,她想说,难道衰老只有“长皱纹”这一条指针吗?如果心老了呢?茉茉啊,这么多年了,其实你也没有完全忘记你的那些“黯然神伤”吧?咱们只是表露方式不同罢了,你的苦我又怎会不知?也许比我更苦,苦到连缅怀的勇气都没有。  愁肠事千回百转在心里绕了一圈,张口却只字不提,陈天天不想揭老朋友的伤疤,青春的伤痛总会慢慢淡去,那些无能为力的,就留给时间吧。  “下个月是我们杂志办刊十周年,主编要求我的‘女人心事’版块也出一个关于‘十年’的专题,我想好名字了,就叫‘写给十年前的自己’。”  “有点意思,写什么呢?信?忠告?”周茉一下来了精神。  陈天天用手指拢了拢长长的卷发,居然有了那么点轻熟女的风韵,“都可以啊,畅所欲言。茉,如果要你写,你会写什么?”  周茉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必须告诉十年前的周小茉,千万别被陈天天忽悠着往外地考!”说完又转头看向天天,“还有,必须帮你学好数学,起码不能跑错楼层。”  陈天天不置可否地歪了歪头,却在心里默念:假如时光倒流回那一天那一刻,我还是要少跑一层楼,定要让你遇见我,在我年轻天真的时候。
    那年的冬天特别长,直到过了惊蛰,空气中还没有几分暖意,但从节气上来说,春天已经来了。那时候的陈天天同学只有18岁,是名符其实的“同学”,眼角眉梢的稚气尚未褪尽,却即将面临人生中第一次重大的转折——高考。要不是小姨搬家这样的大事,恰逢非常时期的她,是没什么机会出来放风的。  乔迁之喜,喜在与亲朋好友一同热闹热闹,胡吃海喝一番。天天妈——夏彩萍女士,作为天天小姨唯一的亲姐姐,自然是一大清早就过去帮忙了,临走不忘叮嘱还在呼呼大睡的女儿:“早点过来,别掐着饭点!”至于听没听到,听没听进去,那可就不一定了。  日上三竿,陈天天同学才姗姗醒来,伸手抓过闹钟一看,才11点!不禁嘀咕:“这睡眠质量是越来越差了……”磨蹭着起床,梳洗完毕,才发现,咦?今天这耳根子怎么这么清净?老妈呢!不是说好要去帮小姨搬家来着,怎么自己先不见了人影儿?  一个电话立马打过去,陈天天还没出声儿呢,自己老妈的大嗓门就把自个儿惊得一哆嗦。“死丫头怎么回事啊!打那么多电话都不接,你看看几点了?啊?都等着你吃饭呢!”  什么?老妈有打过电话回来吗?这个……也不能怪我啊,又没说清楚是上午就要过去帮忙。  “妈,你们吃你们的,不用等我的呀。我一个高三生,不缺营养,就是缺觉!”  “你还有理了!赶紧给我过来,就十分钟的路,你小姨非要等你!”说完,夏彩萍就挂了电话,独留还没回过神来的陈天天在电话的另一头纠结:说了别等我嘛,我还没换衣服呢,我还没便便呢,时间也太紧了吧!居然还有一大票人在等我吃饭,这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被逼上梁山的陈天天只能胡乱绑了个马尾,套上橙色外套,迅速出了门。年轻就是好啊,即便是如此随意的打扮,依然遮不住跃动的青春,往阳光里一站,俨然就是一朵生机勃勃的向日葵。是的,向日葵,这是陆黎看到陈天天的第一印象,这样灿烂,又充满了希望。  半小时后,风尘仆仆的陈天天同学,终于摸到了她小姨家门口,兴冲冲地拍着门,边拍边大声喊着:“小姨,妈,快给我开门!我来啦!”那叫一个豪迈,完全不顾左右邻居受得了受不了。  可是,当那扇饱受她摧残的门,轻轻被打开后,她愣住了,出现在她面前的不是小姨,不是她妈,不是任何一个她认识的人,而是一个男人!这……怎么回事儿啊?老母鸡……变鸭了?  “你找谁?”眼前这个“鸭”明显也是一副茫然的表情,脸上带着被扰了清梦后的一丝不耐。陈天天快速抬头看了一眼门牌,立马在心里骂了句三字经,不得不靠啊,少跑了一层!  “哎呀,不好意思啊,我走错门了!”陈天天挤出一个纠结的笑容,转身就朝楼上奔去,甩动的长马尾像是跳跃的音符,谱写出一曲青春之歌。  陆黎靠在门边,一时没回过神来,这个十七八岁的半大孩子,她惊天动地地来了,又一阵风似地走了。直到楼上再一次响起陈天天那彪悍的敲门声,陆黎才笑着关上了家门。嗯,真是个有趣的小姑娘。  给陈天天开门的是她小姨,夏美华亲热地拉着天天的手来到餐厅,映入眼帘的是一圆桌的男男女女,陈天天捡自己认识的挨个打了招呼,低头却看到一桌子佳肴明显有动过筷子的痕迹,顿时有些呆了,脑中反复飘着那句:“骗子,都是骗子……”眼神就不自觉地哀怨起来,轻不可闻地嘀咕了一句:“不是说都在等我吃饭吗?”她身边的夏美华眼中闪过一丝促狭之色,笑着说:“还是你妈了解你,要不说都在等你吃饭,你能那么快来?”“哼,以后再也不相信你们了。”陈天天噘着嘴坐了下来,她妈递给她一双筷子,指着旁边一个笑眯眯的中年女人,说:“天天,这是雅芳阿姨。”  “雅芳阿姨好。”眼前的女人梳着清爽的短发,五十多岁的年纪,笑容可掬,让人一见便有好感。她摸了摸天天的脑袋,说:“我们天天都长成大姑娘啦,阿姨年轻时和你妈可是一个单位的小姐妹,现在就住在你小姨家楼下,以后要过来玩啊。”  “哦,好的。”天天甜甜一笑,低头开始扒饭,耳中不断传来老妈和那个雅芳阿姨的陈年旧事。原来,她们还是待嫁闺女时就已经认识了,先后进了同一家工厂,吴雅芳比夏彩萍大几岁,一直很照顾这个妹子。直到吴雅芳结婚生子后离开工厂,她们才失去了联络。二十几年了,再次相见居然变成了小姨的邻居,缘分这东西还真是很难琢磨。  正当陈天天也在为她们唏嘘时,她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肃地问题,雅芳阿姨刚才说,住在小姨家楼下……难道,她是那个“鸭”的妈妈?!陈天天拿着筷子的手颤抖了……心想今天可真是出师不利。接着,又听到雅芳阿姨颇具深意地问了天天妈一句:“彩萍,天天今年有18了吧,有对象没有?”  夏彩萍不疾不徐地夹了块带鱼,一边剔着刺一边含糊地说:“嗨,她高中都没毕业呢,怎么可能有对象。倒是你儿子,该要成家了吧。”  吴雅芳叹了口气:“别提了,都28岁的人了,连个正经女朋友都没有,我一想起这事就整宿整宿睡不着觉。我现在退休了,不就想在家带带孙子嘛,他就是不给我找女朋友。你催他吧,他表面上应着,催急了就干脆在公司加班不回家,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别急,现在男孩子三十几岁成家的多了去了,先以事业为重也挺好的。”  “好什么呀,我都怀疑他是不是那个什么,同性恋了!”夏彩萍听罢哈哈大笑,“有你这么说儿子的嘛。”  然后,这两个中年女人突然就放低声音说起了悄悄话,陈天天在一边隐约听到了几次自己的名字,心里涌起一股很不好的预感。艰难地把最后一口饭咽下去后暗自祈祷:阿弥陀佛,老妈你可要讲点义气啊!人家儿子找不到女朋友,你跟着瞎掺和啥?再说了,人家都28岁了呀,是货真价实的“阿加西”了呀!如果三年一个代沟确有其事的话,那我陈天天跟那个28岁的老男人之间的沟可深了去了,不可逾越。  从夏美华新家出来,已是晚上七点,经过半天的“强体力劳动”,陈天天真想四十五度仰头明媚忧伤地感叹:“亲人们呐,你们也太不把高三学生当回事儿了吧!”但当隐隐约约的小星星“嗖”地一下全闪进她眼睛里时,陈天天的嘴角还是不自禁地扬了起来,多久没有抬头看天了呀,等高考一结束,非要去山上看看星星不可!  正当陈天天胡思乱想之际,夏彩萍轻轻拽了一下她的长辫子,说:“这丫头傻笑什么呢?”“没啥呀。”笑得愈发傻的陈天天同学亲亲热热地挽过妈妈的手,一边闲聊着一边慢悠悠地往家走去,俨然是一对小姐妹的模样。而她们并不知道,这样的场景看在三楼那对母子的眼中,是多么清新温暖的一道风景。  “有个女儿多好哦,像贴心小棉袄一样,彩萍好福气。”吴雅芳看着渐渐远去的两个背影忍不住感叹。转头看到身后那个望着窗外眼神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儿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你就从来不知道要陪我聊聊天说说话,要不带个儿媳妇回来陪我这个老太婆也行啊,你倒是给我找一个呀,要你这个儿子有啥用!”  陆黎那纷繁的微妙思绪就这样被陆妈的河东狮吼给收了回来,他笑了笑,略显严肃地国字脸立马柔和了许多,双手扶上吴雅芳的肩膀安抚着:“妈,我才28岁,你急什么啊,何况我刚打算筹备一下自己做生意,得以事业为重。”  “什么生意啊事业啊,你不就是想下海卖电脑嘛,卖电脑跟找媳妇怎么就冲突啦?”吴雅芳打落儿子明显示好的双手,气呼呼地往沙发上一坐。  陆黎默默哀叹一声:又来了……心知这么争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先稳住母亲大人才是上策,于是就进厨房倒了杯水递给吴雅芳:“妈,你放心吧,媳妇会有的,好日子也会来的。”说完就准备先回房“避难”,还没走两步呢,只听吴雅芳大喝一声:“等等!”陆黎转过头,茫然地望着他那个总不让人省心的妈妈,只见她快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说:“拿去,刚才楼下那个女孩的手机号,模样你也看到了,俊得很,配你啊,绰绰有余!”  陆黎握着那张纸条,简直哭笑不得:“妈,你……你急着抱孙子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可那女孩才多大呀,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刚刚想过了,天天年纪是小了点,才18岁,可胜在乖巧可爱,我们两家也都是知根知底的,靠谱。虽然结婚起码得等她大学毕业了,可我这么多年都等了,不在乎再多等四年。天天这孩子合我眼缘,我挺喜欢的。”吴雅芳自顾自振振有词,没注意到一边的陆黎,嘴角都有些抽搐了……十年,可不仅仅是一个数字啊。
    在吴雅芳不依不饶的言语攻势下,陆黎败了,只能一边以“留个手机号也没什么大不了”来安慰自己,一边心不甘情不愿地发了一条消息给陈天天:“到家了吗?”  但不知为何,这丫头并没有回他的短信,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半小时过去了!茶几上的手机依然静默着,耳边萦绕着吴雅芳絮絮叨叨的说话声,孜孜不倦地向陆黎灌输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理论。陆黎突然间有些恼火,并不是气陈天天“来而不往非礼也”,而是觉得自己刚才发消息问一个陌生小姑娘到家没有的举动简直像个傻X!哦不,就是个傻X!说不定人家早把他当成某个空虚寂寞的无聊男而直接无视了。  陆黎拿起手机一声不吭进了自己房间,把所有的烦躁与唠叨都关在了门外,只是静静地坐在窗边,望着这繁华城市的绚丽夜景,霓虹闪烁、车水马龙。夜风吹起窗帘带来丝丝凉爽,却拂不去他心头的烦躁,28岁,还没有到非结婚不可的年纪,就算已经38岁又怎样,总不能搞得自己跟发情动物一样为了传宗接代而结婚吧。  自从两年前和前女友分手,陆黎就没再交过女朋友,并不是前一段恋情有多么刻骨铭心,也不是不想安定下来,可爱情实在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太刻意了反倒落了下乘。陆黎是真的搞不懂自己的母亲,这般猴急,难道是怕儿子沦为“剩男”吗?无奈的笑容渐渐漫上陆黎的嘴角,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是一条短信。  “早就到了,你是哪位啊?”  看着陈天天这小缺心眼儿的回复,陆黎反倒有些失语了,自己这边厢揣测甚至恼羞成怒了将近个把钟头,她那边厢原来是这样的若无其事。罢了罢了,跟这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好拐弯抹角的呢,于是快速发了几个字过去:“呵呵,我们今天见过面的,我是住在你小姨家楼下的哥哥,我叫陆黎。”  然而,我们的陈天天同学可不是故意隔一小时才回复消息的,她太小了,还不明白面对男人时要稍微端点架子,何况她也不知道这条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短信是一个男人发来的,她只是花了一个小时美美地泡了个澡而已。  手机再次响起,陈天天看着屏幕上的那行字惊呆了,居然是那个“阿加西”!转而她又忍不住笑了,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自言自语:“还哥哥呢,我看,是叔叔吧。”顺手回了一条消息过去:“记得记得,中午打扰到你睡觉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呵呵,你怎么知道我还没起来?”  Ohmygod!陈天天在心中低叹,大哥您是没看到自己那浮肿的小眼皮,还有那别具一格的小发型啊!“这个嘛,您穿着睡衣呀。”  “小丫头真有礼貌,还用‘您’。”  “这个……妈妈从小教育我,称呼长辈要用敬语的。”  “哈哈,长辈?我很老吗?”  “听说您都二八啦,但此‘二八’非彼‘二八’,您那可是实实在在的二十八岁啊,在我这个刚过‘二八芳龄’不久的少女面前,自然当得起‘长辈’二字。”  “说不过你,好啦,你明天还要上课吧,早点休息。”  “恩,晚安,阿加西。”陈天天放下手机,咯咯笑得像只小猫咪,心想,原来偶尔逗逗老男人是这么愉快的一件事啊。  而陆黎则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刚被陈天天的‘二八理论’绕得一头汗,这下又出来个新名词“阿加西”,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一个计算机系毕业的大专生,实在对这种脑筋急转弯一样的文字游戏非常感冒。  陆黎点燃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让这股辛辣刺激的味道在身体里转了一圈之后,才又缓缓吐出,心情终于趋于平静,不得不承认,自己跟这个十八岁的少女之间的确是有代沟的。如果称了老妈的心,真跟这女孩在一起……陆黎想起那张得知自己敲错门后暗自恨恨还要强颜欢笑的脸庞,很突兀地笑出了声,估计往后的日子会很精彩。  临睡前,陆黎还是上网搜索了一下“阿加西”的意思,但看着电脑屏幕上百度搜索出来的结果,他当场石化了。阿加西,韩语发音,一般指大叔。大叔……这丫头真是!  陈天天在睡梦中突然觉得耳朵很痒,挠了挠,翻个身继续抱住她的兔兔玩偶,沉沉睡去。
    接下来的日子,对于陈天天而言无疑是忙碌与压抑的,每天早出晚归地奔波在家与学校之间,做那些永远也做不完的卷子,背那些死板又不知所谓的政治概念。复习迎考成了生活的主旋律,眼见着天气渐热,教室窗外香樟树上的知了越叫越欢,陈天天知道,该死的高考已经近在眼前。  七月伊始,学校便不再授课,而是让学生在家自行复习。这样的安排对于自觉的学生来说那自然是相当的人性化,可一旦摊到懒散惯了的陈天天头上,却成了“放虎归山”的危险游戏。越是临近高考,陈天天就越是心不在焉,每天坐在书桌前,吃着果冻喝着饮料想入非非,这副欠揍的小模样看在夏彩萍眼里是一万个不顺眼,但碍于没几天就要高考了,夏彩萍就算再想揪着女儿的耳朵痛心疾首地斥责一番,也得稍微顾忌一下高考生那敏感脆弱的小心灵,那个抓心挠肝啊,心想这孩子是缺心眼还是咋的啊,这刀都架脖子上了,她怎么还能这样优哉游哉!  陈天天再如何迷糊,也不至于拎不清到看不出夏彩萍眼中的愤怒,但她知道自己老妈这几天不能拿她怎么样,于是更加有恃无恐,大模大样地在家里闲晃,偶尔打着散心的旗号来个“饭后百步走”。哈哈哈哈……此时不反更待何时!呃……正得意呢,陈天天瞄到自己老妈又看过来了,依旧忍不住一哆嗦,怨念啊!强大的怨念啊!  转眼已是7月6日,高考前一天。在整理考试相关用品时,陈天天同学终于有了那么一丝心跳加快的感觉,啊……原来还是会紧张啊,她深深吸气再缓缓呼出,如此反复几次,但收效甚微,终于恼了,指着镜子里的自己骂道:“陈天天啊陈天天,你就这么点出息!”然后又开始后悔前几天为什么不趁着心情尚且平静多看点书,现如今是想看也看不成了。正待她准备去洗把脸冷静一下时,机器猫的音乐声响起,手机屏幕上显示“阿加西来电”。陈天天愣了一下,是他?  初次相见在阳春三月,这会儿已是流火七月,一整个季节过去了,除了发过几次毫无诚意的群发短信,分别在五一劳动节、五四青年节、六一儿童节,他们没有多余的联系。陈天天懵了一下,这位“阿加西”今天怎么想起要给我打电话了?当机器猫的音乐循环开始唱第二遍时,陈天天才急忙按下了接听键。  “喂……”  “小姑娘忙着复习呢?这么半天才接电话。”陆黎的声音带着笑意,是好听的男中音,温和又亲切。  “没,刚准备去洗把脸。我说大哥,明天就要考了好不,今天还抱着书猛啃有啥用啊。”陈天天就是只死鸭子,只剩下嘴硬了,明明刚刚还在为自己的心理素质痛心疾首,这会儿却偏要装出一副洒脱样。  “呵呵,有进步啊,终于承认我是‘哥’字辈的啦?”  “咳咳,这个不是称呼,只是语气助词啊兄弟。”  兄弟?陆黎实在憋不住笑出了声,“我说丫头,你还真挺没心没肺的啊,为了你高考这点事儿,你妈急得天天打电话跟我妈抱怨,你倒好,一点不急啊?”  什么?哎哟我的妈妈呀!陈天天在心里哀嚎一声,说:“我老妈也真是的,怎么什么事都跟你妈说啊,我还没落榜呢,就搞得天要塌了一样!”  “你妈也是担心你嘛,要是别人家小孩高考,她才不操这个心呢,你说是不是?”  陈天天听着这些循循善诱的话语,头有点大了,“停!停!唐僧大哥,这些道理我都懂,您就放心吧!”  “呵呵,这不是正好说起吗。”陆黎抽了口烟,不知还能再说些什么,忍不住瞪了笑眯眯的老妈一眼,似乎在说:“这下你满意了吧!”吴雅芳自然是十分地满意,她缠磨儿子给天天打电话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电话里的冷场总是让人特别不能忍受,半分钟也觉难熬。就在陈天天苦思该如何打破沉默时,陆黎终于又发话了,“陈天天……”  “嗯?”  “祝你高考成功。”突然认真严肃的话语让陈天天忍不住挺直了脊梁,顿了顿,终于憋出一句:“谢谢啊!”  陆黎轻轻地笑了,好像看出了陈天天满不在乎的假象背后,是无穷的紧张。“加油吧!听说你的志愿是考去青岛,等考上了,大哥请你吃饭。”  “真的啊?”一听到有好吃的,陈天天这馋猫又很没出息的来劲了。  “呵呵,真的。”  挂了电话,陈天天的心情果然放松了很多,但也有些迷糊了。陆黎的声音穿过错综复杂的信号网络,听上去是那样的遥远又陌生,仔细想想,这好像是他们之间的第一通电话,也是陈天天第二次听到他的声音,感觉陌生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但让人搞不懂的是,电话那头有着陌生声音的男人却带着让陈天天熟悉又心安的力量,她可以像对着一个老朋友一样放松地说笑,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很久以后,陈天天才恍然大悟,这大概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吧,很微妙,脆弱而暧昧。  7月9日中午,当陈天天走出考场的那一刻,阳光刺得她眯了一下眼睛,她摘下头箍,重新把头发箍得纹丝不乱,抬起头时已是一脸破茧而出的愉悦。三天,五张考卷,不管结果如何,一切都暂时尘埃落定了。陈天天想大声唱歌,想疯狂尖叫,可最终付诸行动的,却是一刻不耽搁地冲回家。开空调、洗澡、开电视,然后坐在地板上抱着一大桶冰激凌大快朵颐,像只猫一样舒坦地直想喵喵叫,同志们啊,这才是生活啊!高考啊,你终于结束了!
    7月30日是陈天天的表弟杨阳十岁生日,因着这个由头,夏美华夫妇邀请了两桌至亲好友来家里聚聚,吃饭喝酒、聊天搓麻,那叫一个不亦乐乎,杨阳这个原本的主角,到最后反而成了配角,大人们的娱乐才是正事,孩子生日也就是附带而过的小把戏。  对于这样让人无语的结果,杨阳显然已经习以为常,只要有香甜的鲜奶蛋糕,有丰盛的美味佳肴,有志同道合的小伙伴们的祝福,你们大人玩你们的,我们小人玩我们的,乐得没人管呢。只是苦了陈天天这类半大不小的人儿,真是无聊啊,拿着遥控器不停换着频道,音量越调越大,却依然压不住满屋子的笑闹声。陈天天忍不住揉着太阳穴直皱眉,暑假生活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这好日子过惯了吧,身体就会慢慢变矫情。回想上午被老妈逼着起床的场景,真是痛不欲生啊,这不,才刚吃过中饭,她就开始犯困了。  正当陈天天坐立难安的时候,客厅另一头的餐桌上,有一双眼睛正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看。其实,陆黎早就看到她了,可这小妮子似乎并没有认出他来,或者说,没有注意到他这个混迹在男人们那桌的“阿加西”。陆黎端起酒杯朝桌上其他人举了举,仰头一饮而尽,就先撤离了酒桌,他早就有些厌倦了这样的觥筹交错,趁着大家注意力不在他身上就赶紧撤了。  “天天。”陆黎轻轻拍了拍陈天天的脑袋,在她身边坐下。  这个小动作把歪在沙发上快要去会周公的陈天天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更是瞬间清醒了,“阿加西?!”陈天天瞪着圆圆的眼睛轻呼。没错,刚吃饭时,吴雅芳确实坐在自己那一桌,她也特地瞄了瞄男人那桌,没看到他啊,这会儿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小姑娘干嘛一副见到鬼的表情,不认识我啦?”也许是喝了点酒的缘故吧,陆黎的脸有点红,眼睛亮亮的,看着陈天天笑得一脸温和无害。  “嘿,还真快要不认识了呢。一别如斯,数月有余啊。”  “打住,打住,可别跟我文绉绉啊,一听‘之乎者也’我就头大。”看着陆黎双手在脑袋附近比划的滑稽样子,陈天天“扑哧”笑出了声,“我说阿加西啊,你这脑袋本来就挺大的啊。”  “有吗?”陆黎偏过头对着电视机旁边的镜面装饰柜把自己好一阵端详,自言自语道:“我觉得挺正常的啊。”回头看到陈天天早已笑得前仰后合,这才惊觉被这小丫头耍了,作势要掐她,陈天天一边大呼小叫着,一边左闪右躲。  这一闹,动静不可谓不大,惊动了坐在阳台上吃瓜子唠嗑的夏彩萍和吴雅芳女士,这两人交流了一下眼神,脸上立马挂满了居心叵测的笑意。  只见吴雅芳施施然走向沙发边,拉过陈天天的手说:“天天啊,听你妈说,你可能要去青岛念大学了,怎么跑那么远啊,你妈可要舍不得了。”  “没办法,我成绩不稳定,填高了怕考不上,上海考生考外地大学还是有优惠政策的。”说起这茬,陈天天的脸色就黯淡了下来,是她想背井离乡吗?是她想大老远跑青岛去念书吗?这不都是形势所逼嘛。而且,这个她不太情愿去的大学,还不一定收她呢,陈天天轻轻叹了口气。  这时夏彩萍走了过来,看着陈天天垂头丧气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想高考前那几天这丫头逍遥啊,这下事情都板上钉钉了才知道着急有什么用。“小小年纪叹什么气啊,考得不好能怨谁?去外地锻炼几年回来就知道你妈好了。要是连那个破大学都上不了,更好,读个大专,早点毕业早点嫁人!”  “妈!”陈天天那个哀怨啊,虽然心里知道,自己老妈是刀子嘴豆腐心,可这是在外人面前啊,里子已经没了,怎么着也得给自己留点面子吧。  “好啦好啦,彩萍你也真是的。”吴雅芳拉了拉好友的手,示意她还有正事儿呢。“天天啊,先不想那些了,等通知书来了再说。今天就好好玩玩,还没去我家看过吧,走,阿姨带你去家里玩。”吴雅芳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天天往门口走去,另一只手不忘把自家儿子也拽上。  “阿姨的朋友刚从海南岛回来,带给我好多热带水果呢,一会儿切了给你尝鲜。”  陈天天一听乐了,又有的吃又能躲避自己老妈的魔音穿脑,何乐而不为啊,赶紧加快脚步跟上。  大约一两分钟的功夫,就到了陆黎家,明明只隔了一层楼板,却好似隔了万水千山,让人误以为刚才楼上的喧哗热闹都不过是虚幻。吴雅芳招呼陈天天到沙发上坐,转而忙着去厨房切水果,还不忘指挥陆黎给陈天天拿饮料。  “阿姨,你们不要忙了,我不渴。”陈天天一边假惺惺地客气着,一边静悄悄地窝进了沙发里。啊……让我变成一只土豆吧!陈天天闭上眼睛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摸了摸终于清静下来的耳根子,整个人渐渐放松。  “小姑娘在想什么呢?”陆黎拿着两包冰红茶在陈天天面前晃了晃,一看她闭着眼睛,便笑着弹了弹她的脸颊。  陈天天抬了下眼皮,“没啥,只是在想我惨淡的前程。”她有气无力地拿起冰红茶自顾自喝了起来。  陆黎爽朗地哈哈一笑,说:“不至于吧,想当年我高考落榜只能进大专,也没像你这么幽怨,小姑娘,天是不会塌下来的!”  陈天天叼着吸管斜了他一眼,没说话。  陆黎接着说:“不要不高兴了,我还羡慕你呢,能去青岛念书,那里很美,海和天一样蓝。”  “真的吗?”陈天天转过头期待地望着他,“你去过?”  “嗯,和朋友去过一次。那里是个很有异国情调的海滨城市,有海滩,有崂山,还有八大关欧洲风格建筑。”陆黎微微仰着头,眼神悠远,沉浸在只属于他自己的回忆里,“真的是个好地方。”  陈天天发现了他些微的走神,和眼中那丝一闪而过的惋惜,不知为何竟有些想要深究的愿望,便试探着问他:“是和女朋友吗?”  陆黎愣了一下,转而又挂上了温和的笑,直言不讳地承认了,眼底尽是坦荡。陈天天看着这样的陆黎,有些痴了,这是一个和她身边的小男生完全不同的男人,不会为了引起自己心爱女孩的注意而故意为难她,不会幼稚到用口是心非来试探甚至伤害深爱他的人,更不会用粗暴不耐的态度去对待一个心事重重的女孩。他是宽厚的、温柔的,让人如沐春风。  28岁的男人也许仅仅还只是一个大男孩,但在18岁少女的眼中,却已经足够温润如玉。  陈天天呆呆地伸出手,用自己的冰红茶碰了一下陆黎的冰红茶,说:“那,就为往事干杯吧。”  陆黎再一次爽朗大笑,忍不住揉了揉面前这个有趣丫头的脑袋,“好,为往事干杯。”
    吴雅芳在厨房听到从客厅传来的阵阵笑声,心中窃喜不已,她愈发慢悠悠地切着水果,恨不得再把这些水果丁都打成汁。正当陆黎打算起身去厨房看看这水果切完了没有时,吴雅芳终于笑容诡异地端着盘子出来了,看到相谈甚欢的两人,脸上的笑容又深了些。  “天天啊,快尝尝这个芒果,很甜的,还有这个山竹,味道也很好。”  陈天天这没出息的,也不知道矜持一下,抓过叉子就往嘴里塞了块芒果,鼓着嘴含糊不清地说:“唔,好甜,好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等会儿拿几个回去,阿姨家里有好多呢。”吴雅芳的眼里满是宠爱。  陈天天光顾着大快朵颐和点头如捣蒜,压根没注意到吴雅芳那赤裸裸的看媳妇的眼神,可陆黎在一边看得清楚,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真不知该说他妈什么好,只能转移话题。  “妈,等吃完水果,我们就上楼吧,刚刚杨叔叔还说吃完饭要打麻将,我不在可就三缺一了。”  “急什么。”吴雅芳横了儿子一眼,“要不然你先上去,我还有好东西给天天看呢。”  听到“好东西”这三个字时,陈天天终于从水果堆里抬起了头,一脸疑惑地问:“什么?”  “妈,要给天天看什么啊?”陆黎也有点摸不着头脑,自己家里也没什么祖传下来的手镯或者玉佩啥的啊,陆妈这唱的是哪出?  只见吴雅芳亲热地拉过天天的手往书房走去,关上门前回头对陆黎说:“你先上去吧,让三个长辈等你一个,你也好意思。”  苍天呐!是他想让三个长辈等他一个吗?是谁硬拖着他回家的?陆黎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女人的思维果然与众不同,连生他养他的妈妈也不例外,还是不要跟她们较真的好。拿上钱包,揣上手机,上楼和大老爷们打麻将去也。  看到陆黎被陆妈赶到楼上去了,陈天天更加确定待会儿要看到的一定是个极其好玩有趣的东西,眨巴着大眼睛难掩兴奋之情,压低声音好奇地问道:“雅芳阿姨,什么东西这么神秘啊?”  看着陈天天的可爱模样,吴雅芳心里是一百个满意一千个喜欢,笑着从抽屉里拿出一本鞋盒大小、砖块厚度的大本子递给陈天天,说:“打开看看。”  陈天天流着哈喇子激动又有些狐疑地翻开这本疑似相册的本子,傻眼了,哇靠,真的是本相册啊!心里不免嘀咕了一句:搞那么大阵仗,原来就为了一相册啊!但很快,她就被扉页上的一行钢笔字吸引住了:宝贝儿子黎黎的成长相册。“倏”地转过头看了一眼吴雅芳,眼睛就又移回了相册上,顺手往后翻了一页,是一张微微泛黄的黑白照片,一看便知年代久远。照片上是一个光头小婴儿,咧嘴笑着,只见牙肉不见眼的,像个吃饱喝足的小和尚。陈天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呃……这是,陆黎哥哥小时候的照片?”斟酌着说出“陆黎哥哥”这几个字,陈天天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太狗腿了!不,是太别扭了!  吴雅芳完全没有察觉到陈天天的异样,自顾自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里,满脸慈爱地看着照片说:“是啊,这是陆黎的百日照。”接着,她又指着旁边一张照片,招呼陈天天看,“这是大概一岁时候照的,刚会走路。”顺着吴雅芳手指的方向,陈天天看到一个年轻的妈妈弯腰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手,而那个小男孩正手舞足蹈地想要往前迈步。  “哈哈,真可爱,摇摇晃晃的小肉球。”陈天天作势要捏照片中小男孩的脸,惹得吴雅芳也是哈哈大笑。  再往后翻,是玩泥巴的小花猫、坐在地上哭鼻子的小屁孩、戴着绿领巾的小苗苗、骑着自行车的少年……过往时光随着一张张老照片慢慢铺展开来,由远及近、从黑白到彩色,都是物化的记忆。天天月月年年,就这么在指缝间流淌着,有那么一瞬间,陈天天感觉心头柔软异常,仿佛亲眼见证了一个孩子的成长,照片里那似曾相识的脸变得如此亲切,不再陌生。  感动像电流一样通过手指,慢慢落在了一张青春而又稚嫩的脸上,这样明亮的眼睛,短短的又很精神的板寸头,抿着嘴唇略带羞涩地笑着。陈天天看着这个年纪和自己相仿的少年,不由有些恍惚,原来“阿加西”也是年轻过的呀。  十几岁的时候,我们觉得三十岁是很遥远的事,却不曾去想,其实三十岁也是从十几岁一步步走到二十几岁再渐渐迈向三十岁的。任何事情都不可能一蹴而就,包括成长。谁不曾有过一张青春的容颜,带着天真清澈的笑容;谁不曾在暗夜里独自哭泣,只为那青涩又朦胧的少年心事;谁不曾无助彷徨,又对不可知的未来充满憧憬;谁没有疯狂过,谁没有喜悦过悲伤过,谁不曾年少轻狂。  收回纷乱的思绪,陈天天指着照片故作轻松地问:“雅芳阿姨,这张是陆黎哥哥几岁照的啊?”  “18岁,高考报名照,我看拍的挺好的,就拿着底片去放大了一张。”  陈天天定睛一看,天蓝色的背景、白色的衬衫扣到最上面,果然是证件照。心里暗自觉得奇怪,刚才怎么没发现呢?真是着了魔了。连忙又往后翻了一页,却是一片空白,再往后,还是空白。  “后面没有了吗?”陈天天酝酿良久,最终还是问出了心中疑惑。  吴雅芳拿过相册轻轻摩挲着,说:“陆黎18岁的时候,我和他爸就把这本相册送给他了,只不过他再也没有往里面加过照片,说什么现在都是用数码相机拍照了,照片都是放在电脑里的。”她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种高科技的东西我们是不懂的。”  陈天天起身走到窗边,拨弄着一个小猪储蓄罐,自言自语道:“可是,有些东西还是传统的好啊。”转头望向窗外,若有所思。多可惜啊,坚持了18年的事情,居然在这个“阿加西”的手里戛然而止了,这十年的空白,难道他心里不会觉得空落落吗?
    陈天天拎着一大袋水果,有些魂不守舍地上了楼,耳边还犹自飘着陆妈刚才的话:“天天啊,有男朋友吗?”“天天啊,算命的说你陆黎哥就该找个比他小很多的女孩子结婚,以后生活才会幸福,最好是属猪的。”属猪的?我不就是属猪的,陈天天讷讷地嗯了一声。  吴雅芳那些明显包含深意的话一句一句落在陈天天心里,柔柔地漾起层层涟漪。  小姨家里依然是一派热闹喧嚣,一桌麻将、一桌扑克牌,几个女人坐在阳台上聊天嗑瓜子,一群小子在小房间里打游戏。没有人注意到陈天天的去而复返,也没有人发现她的失神。  陈天天把那一大袋水果放进了厨房里,便默默地走到沙发前坐下,电视里正在放着《动物世界》,偶尔出现的血腥画面一向是陈天天所反感的,而今天,她却没有火急火燎地换频道,只是淡定地举起遥控器把电视关了。眼看着屏幕上的画面渐渐缩小直至一片黑暗,陈天天觉得这世界终于清静了些。  人一放松,就容易迷糊,陈天天不由有些困了,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才下午两点,真是漫长的一天!一下子装了太多信息的脑袋有些不能负荷,陈天天闭上眼睛,窝在沙发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这么,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金灿灿的油菜花田里走着走着,瓷蓝的天空,白云朵朵,花海中的她奋力向前迈着步,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只是在不停的追寻,追寻,却不知道在追寻些什么。眼前美丽的金黄色似乎无穷无尽,渐渐变得触目惊心,女孩的脚步越来越快,却始终走不出那片看似美丽的囚牢。  在这样的焦急与茫然中,陈天天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梦里那种烧心的无力感犹在,她有些烦躁地站起来转了一圈,瞥见陆黎坐在老男人堆里对她微微一笑,便走过去站在他身后看他打麻将。哟,清一色嘛,陈天天笑眯眯地跟陆黎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位小同志虽然实战经验几乎没有,但这不是打小看猪跑嘛,陈妈那也是“老麻子”一枚啊。  “小姑娘手气肯定好,来帮我摸张牌。”陆黎发出了一个非常老派的邀请,而对于这样的邀请,陈天天一向都欣然接受,反正摸好摸坏都与她无尤。只见她煞有其事地搓了搓手,弯腰摸回一张牌,交到陆黎手里一看,是张“花”。因为此时四家都已听牌,所以这张“花”多少使其他三家有些屏气凝神,陆黎一边笑着说:“准备杠开了!”一边在牌尾摸了一张牌,随即直接翻开扔在了台面上,是张无用的“北风”,转头对天天挤了挤眼:“蛮好这张牌也叫你摸的。”陈天天看着他那副搞怪的样子忍不住眉开眼笑,心想好运气哪里能次次都有,有缘坐在你身边看一副牌已是幸运。然而,这个带有浪漫色彩的一闪而过的念头,却把陈天天自个儿吓傻了,笑容凝结在嘴边,整个人好像被雷劈了一样无法动弹,身子轻飘飘的。  老天呐,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呢,他足足比我大十岁啊!陈天天在心里哀叹。  晚饭过后,大人们又搞了一局麻将,当陈天天看到小姨父杨明今再次把麻将牌拿出来时,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捱过那几个小时的,反正手机里的“贪吃蛇”游戏已经打到炉火纯青。陈天天像个小孩子一样一遍遍问自己的老爸陈启明:“爸,还有几圈啊?”终于在晚上十点多时得到了还有一圈的承诺。其实,她并非不能自己先回去,但不知为何,心里总是像长了水草一样痒痒的,心浮气躁、胸闷气短,好像做什么都不得劲,做什么都没意思。  好吧,她得承认,这一切“生病症状”的起因大概是……陆黎。晚饭后他就回家了,说是要赶一个设计,第二天得交给老板。陆黎跟大家打招呼先回去的时候,陈天天故意假装忙着发短信,用余光把他送出了门。而等他真的走了吧,又似被抽了魂儿一样,心不在焉地游荡在这个闹哄哄的家里。既舍不得离开,说不定他一会儿还会上来呢;又坐立难安,他还会上来吗?  呵,多么可爱的初识爱情滋味的小姑娘啊!她装模作样、故作矜持地维持着表面的云淡风轻,可那颗火热的心如何掩盖得住。爱就爱了吧,趁着还年轻,爱情总是这样的,在没心没肺的时候遇见,又稀里糊涂地陷了进去。幸福不是盼来的,它来的时候我们不知道,只是那时我们已经在微笑。
    之后的几天,陈天天一直在纠结,不是纠结自己怎么会爱上那个“阿加西”,而是在纠结该如何不露痕迹地发一条短信给陆黎,她已经完全放弃抵抗了,认命地嘲笑自己居然喜欢老男人。  这不,陈天天又打了第N个电话给周茉,打着“研究军情、商议对策”的旗号,开始扮演“祥林嫂”。可怜的周茉,作为陈天天最好的朋友,不得不一遍遍听天天讲她和陆黎之间那点破事,充当军师兼知心大姐的角色。从一开始的惊讶,到现在只要一听到“陆黎”的名字就神经衰弱,那些个被陈天天骚扰的日日夜夜,周茉都会痛心疾首地反省自己的择友眼光,然后把那素未谋面的陆黎骂上一遍又一遍,杀千刀的!你赶紧发条短信给陈天天啊!  即便如此,两个18岁的少女依然未能制定出任何可行方案,今天的这通电话也只是重复之前的无数通而已。  “我说,陈天天,你绝对是你妈亲生的。”周茉歪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  “怎么说?”  “你再也别说你妈唠叨了,你们俩一样。”陈天天听着电话那头传来开怀的笑声,方知自己被好朋友消遣了,嗔道:“人家烦着呢,你还笑!”  “我比你还烦呢!大姐,求您别纠结了,快发短信告诉那个老男人你喜欢他不就完了。我现在被你搞得烦躁易怒还冒虚汗,更年期症状比我妈还明显!你要是再纠结一星期,我铁定替你告白去!”周茉气呼呼地一口气说完,顿了顿又咬牙切齿地撂下一句:“情窦初开的女人是最恐怖的物种了!”  陈天天见周茉好像真有点动火了,自知这阵儿确实是自己太婆妈,便马上讨好:“好茉茉好茉茉,你千万别放弃我呀,我保证以后每次打电话只提一次陆黎还不成嘛。”话说,能屈能伸一向是陈天天最优秀的品质。  那边厢的茉茉一下子泄了气,“哎……”了一声之后,无奈地说:“被你打败了,明天要不要来我家玩?”  好朋友就是这样的一类人,他(她)能恨铁不成钢地说出最难听最刻薄的话,也会在你最需要他(她)的时候挺身而出,甚至两肋插刀。他(她)和你没有血缘关系,有时却比兄弟姐妹还要亲密。  陈天天和周茉就是这样的一对好朋友、好姐妹,从小学三年级时,有一次陈天天眼巴巴地看着周茉的棒棒糖说:“能不能给我舔一口?”开始,周茉就知道,这个厚脸皮又馋虫附身的女孩,会成为她一辈子的朋友。而一辈子究竟有多长?周茉能相像出陈天天听到这个提问后的反应,翻着白眼耸着肩:“天知道!Whocare?!”前路对于她们来说是神秘且闪闪发光的,她们勇敢又好奇地摸索着,并相信未来的路上永远有彼此相伴。  所以,她们坚持考同一所学校,从小学升初中,到初中升高中,她们都如愿考在一起,这次高考填志愿自然也不例外。当有些同学戏称她俩好得像同性恋一样时,陈天天会立马反击:“你丫嫉妒吧?”而周茉一般选择不屑一顾,她懒得理那些无聊的闲杂人等。  黄浦江边的小公园是她们经常去溜达的地方,江涛声声最能抚慰人心。两个女孩偶尔会心血来潮买张船票摆渡到对岸去,迎风而立时,陈天天热切地说过:“茉茉,我们要永远这样好,等我们三十岁的时候,就带着孩子一起去公园玩,我们坐在一边聊天织毛衣,两个小孩就在草地上玩,和我们一样好!”  周茉记得自己当时很轻松地说了句“没问题”,她知道陈天天说出这番话是因为有同学预言她俩的友谊迟早会淡。  我们小时候总是迫切地想要证明别人都是错的,天天也是如此,她就是个太容易被激怒的小孩子,每次听到闲言碎语都要跳出来和那人掐架,但所有事情都是越描越黑的。“是非”就像个大漩涡,你越挣扎,就会越快地陷入流言蜚语中。  好在,她们的高中生涯终于结束了,即将迎接她们的是崭新的大学生活,而且还是在一个没有人认识她们的地方。
    八月中旬,周茉收到了来自那座美丽海滨城市的“邀请函”,不久即要奔赴青岛攻读她擅长的英文。而陈天天焦急等来的,却是上海一所二流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收到通知书那天,陈天天哭了,其实以她的成绩,不论好歹能考上所大学就该庆幸了,她只是伤心于即将来临的分别。看着地图上两个城市之间那条蜿蜒的海岸线,也就是一只手掌的长度,居然相隔将近800公里!多么遥远的距离。  陈天天想起了体育课上她那一次次不堪回首的800米考试,换算下来,从上海到青岛等于要跑米!当真是相隔千山万水了。这么想着,她又流下了难过的泪水,心烦意乱、如坐针毡,她必须马上去找茉茉。出门前对正在里屋看电视的夏彩萍喊了一声:“妈,我去周茉家了。”只听里屋传来“晚点再去”、“当心中暑”之类的叮咛,但她已经顾不得了。  晌午的太阳火辣辣的,陈天天没有撑伞,径自走到路边等车,待终于来到茉茉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公交车一路晃悠着把陈天天的脑子颠得清醒了些,望着窗外一路向后的街景,她作出了一个自认为完美的决定,她要复读!必须跟茉茉在一个学校!而当她兴冲冲地把这个想法告诉茉茉后,回应她的却是无情的白眼。  “陈天天你什么时候能靠点谱?”周茉叠着衣服没好气地说。  面对好友的冷漠态度,陈天天顿觉自己是在拿热脸子贴人家的冷屁股,委屈、愤怒、不满,一股脑儿全涌上心头,她不顾形象地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嘤嘤哭了起来,涕泪交加地控诉着周茉的罪行,“你怎么这样的啦!我为了这事难受得要死,你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你是不是从来没在乎过我这个朋友?!”  周茉看着天天的狼狈模样,被太阳烤得通红的脸蛋因为情绪激动而显得更红了,她不禁莞尔,这个孩子气的陈天天!想想之后的四年时光两人再也无法经常厮混在一起,周茉心里也是不甚唏嘘。但她比陈天天要理智,她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改变,那么只有去接受,何必作无谓的挣扎与牺牲呢?少年时的朋友注定牵挂一辈子,人生的道路相伴着走到这一步,已经是莫大的缘分,现在是分开各自求学,以后还会各自成家。就算不能常见面又有什么关系,真正的好朋友是放在心里的,不会被外在因素改变,是永恒的。  “听着陈天天,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永远的朋友,没有之一!”周茉放下手边的事,走到天天身边蹲下,接着说:“还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喜感了?这种扶着额角斜斜倒地的戏码哪儿学的呀?”  陈天天知道好友的话句句真诚,刚才自己说的也不过是赌气话罢了,于是假意锤了好友一拳就顺势站了起来,眼眶还是红红的,“茉茉,我真挺舍不得和你分开的。”  “我知道,可是如果你为了这事去复读,我敢保证,明年你会考得比今年更差。”  “为什么?”  “复读不是那么容易的,要承受多少压力你根本想象不出,复读后比上一次考得好的,要么意志非比寻常,要么就是心态特别好,你两点都不符合,去凑什么热闹?”周茉见陈天天似乎听进去了点,又接着说:“况且,我大四毕业后铁定是要回上海的,到时候咱们还不是能经常见面嘛。”  天天点点头,她承认周茉说的都是对的,但在情感上,没有那么容易释然。  “茉茉,你去青岛后要常给我写信打电话啊,交了男朋友也要第一个告诉我!”  “知道知道,没问题啦。”周茉突然笑得有些神秘,她用胳膊捅了捅旁边的陈天天,问:“跟那个‘阿加西’表白没有?”  天天四仰八叉往床上一倒,叹息着说:“没呢……自从我表弟生日之后,都还没联系过,他应该对我没意思吧。”  “姐们给你支一招,要不要听?”  陈天天一脸狐疑地望着神情诡异的周茉,两个女孩咬着耳朵说一阵笑一阵,屋里那片愁云惨雾就这么静静悄悄地飘出了窗口。多好的年纪啊,快乐和忧愁都是简单的。碰上伤心事就酣畅淋漓地哭一鼻子,哭着哭着,又笑了。  
    依照周茉的意思,陈天天这会儿应该拿着录取通知书去让陆黎兑现“等考上了,大哥请你吃饭”的诺言,但令天天同学踌躇的是,她考上的大学和之前说好的不是同一所,还具备蹭饭条件吗?  周茉对这实心眼儿的孩子是彻底没脾气了,懒懒地挥一挥手,说:“那就换你请他吃饭呗。”  对啊!为什么不能是我请他吃饭呢!周茉不经意间给出的建议让陈天天犹如醍醐灌顶,她一下拉起好友的手,眼里冒着激动的光,“茉,爱死你了!我得好好酝酿一下,晚上就给他发短信!”说完便兴高采烈地收拾起她的包,婉言谢绝了周妈妈留吃晚饭的好意,心潮澎湃地回家了。夏日傍晚的风若有似无地轻抚上天天的脸庞,温柔而炙热,像极了一只不安分的手,把陈天天撩拨地心慌意乱。当夜,她终于绞尽脑汁发出了一条看似随意实则用心的短信。  “Hey,我考上大学了,不过没能去成青岛,继续留在上海碍我妈的眼,嘻嘻……念中文。”  很快,陆黎的回信便来了,陈天天的心跳得像打鼓一样,自个儿都能听到从胸腔里传出的“嘭嘭”声,打开短信一看,却只有淡淡一句“恭喜”,唯一能表达他情绪的,也许只是那个感叹号。这简直是当头棒喝,陈天天的热情被一大盆冰水浇灭了,然后又一滴一滴化成热泪涌出眼眶。她觉得自己太傻了,一个男人如果真的喜欢你,又怎能忍住不联系你?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他也是会千方百计找到你的啊!又何须你煞费苦心地联系他?当然,这眼泪里也有自尊的成分,想我们青春可爱、貌美如花的陈天天,何时有过这等丢面子的事,从小到大都只有她拒绝别人的份。陈天天双手托腮抽噎着,真真是悔得肠子也青了!  正当她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主动联系陆黎时,他的电话却来了。陈天天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的白光,有点缓不过劲儿来,这是哪出啊?她犹疑着按下了接听键,没好气地“喂”了一声。只听那边的陆黎愉快地又说了声“恭喜”,恭喜你妹啊!陈天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语气依旧不好,“有什么好恭喜的,又不是什么好学校。”  陆黎终于察觉出了异样,疑惑地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陈天天瓮声瓮气地回了一句。  “鼻音那么重,是感冒了吗?”  面对如此不解风情的男人,陈天天想杀人的心都有了,她在心里呐喊:我在哭啊大哥!可嘴上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尴尬地沉默着,独留一头雾水的陆黎在电话那头干着急。  其实他最近一直忙着筹备开店做生意的事,刚和那个难搞的房东交涉完,就急急打电话给陈天天了,他心里是真高兴,好像考上大学的是自己的亲妹子一样。但陈天天的奇怪反应着实把他难住了,他只能认为,她的反常是因为不满意自己考上的大学,于是便用轻松的口吻安慰起天天来,“小朋友要开心点,马上就是大学生啦!university就是‘由你玩四年’,到时候别玩疯了就好!”  陈天天被他的话逗笑了,轻声嗔了一句:“尽胡说,难道不用上课考试啊。”  陆黎见小姑娘终于肯开口说话,简直如释重负,虽然他也交过几个女朋友,但对如何与女人相处依然不甚了解。他接着说:“哪天你有空?我请你吃饭庆祝一下吧。”  有了这句话,陈天天那一肚子怨气自然烟消云散了。可爱的女孩不会咄咄逼人、追根究底,她们善解人意、容易满足,任谁见了都要欢喜吧。  周六晚上,陈天天穿着一条精心挑选的白色连衣裙来到了她和陆黎约好的地点,长长的头发柔顺地披在肩上,粉红色的脸蛋上满是甜蜜。六点还差几分的时候,陆黎托着疲惫的步伐来了,见天天早已等在那儿,不免有些诧异,“什么时候来的?”  天天笑着说:“刚到。”其实她早就来了,在家怎么也坐不住,干脆就出来逛逛。她见陆黎脸上淌着汗,便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他。  陆黎接过说了声“谢谢”,一边擦着汗一边问:“想吃点什么?这附近有好几家餐馆都不错。”  陈天天想了想说:“吃火锅怎么样?冬天的刨冰和夏天的火锅都是最过瘾的了!”  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眉飞色舞的样子,陆黎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把白天的烦心事统统抛到脑后,兴致勃勃地带着陈天天奔向一家出名的火锅店。  入得店门,一大片用竹子拼接而成的背景墙便映入眼帘,上面写着四个古色古香的字“鱼门客栈”,想必是家吃鱼的火锅店,陈天天乐了,她最爱吃鱼了。穿着古装的店小二引他们来到一个相对幽静的角落坐下,陆黎把菜单递给天天,说:“想吃什么就都点上。”在店小二的介绍下,他们点了特色鱼头锅底还有满满一桌食材,当陈天天看到那盘子叠盘子的壮观场面时,不由有些抱歉,“啊,怎么会这么多?肯定吃不完了,不知道能不能退哦?”  陆黎笑着摆摆手,“没事,今天高兴。”说完习惯性地掏出烟,征询了一下陈天天的意见之后,便靠在椅子上抽了起来。  陈天天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明明平时最讨厌闻烟味,此时此刻居然同意了陆黎的“无理要求”,还很花痴地觉得他抽烟的样子特别沧桑特别有男人味,这事要是被茉茉知道,肯定少不了一顿鄙视。而当下,陈天天只想沉浸在自己的小小幸福里,为能和他坐在一起吃一餐饭而兀自快乐,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  席间,他们聊了很多,从童年趣事到各自的高考,陆黎甚至还讲了些筹备做生意的艰辛,饭桌上笑声不断、气氛融洽。陈天天坚持和陆黎一样喝啤酒,她说自己满18岁了,有权喝酒,陆黎拗不过她,只好勉强同意,但只允许喝一杯。三个小时一晃而过,结账时发现很多食材压根没有动过,陆黎便让店小二给打包了。这一举动让陈天天对他又多了几分喜欢,这样一个毫不浮夸、质朴平实的男人,跟她身边那些愣头青小子是多么不同,在她眼里简直风度翩翩。  因为餐厅离家并不远,陈天天打算走路回去,正好可以帮助消化。夜晚的风带着一丝凉爽吹散了酒气,陈天天摸着自己滚烫的脸蛋轻轻笑了,“真奇怪,我爸妈酒量都挺好的,我怎么没遗传到呢?”陆黎看着她那副傻样子,心里莫名有些生气,这丫头怎么这么没心没肺呢,酒量不好还跟男人喝酒,不知道如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吗?怎么能一点防人之心也没有!他忍不住正色道:“酒量这么不好,以后就别再喝了。”  陈天天歪着脑袋看着他发笑,突然用手指戳戳他的脸说:“怎么,比我大就能管我呀?”说完一溜烟跑到前面,转身仰起头挑衅似的看着他。夜风中的她长发飘飘、裙摆摇摇,陆黎一下看痴了。他大步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地说:“我是你大哥,当然能管你。”  “你什么时候变成我大哥了呀?”陈天天嘻嘻笑着又跑开几步,陆黎也笑了,两人就这么相跟着走到了天天家楼下,临分别前,陆黎把打包的那袋食材塞到了天天手里,说:“快上去吧。”天天怔怔地“嗯”了一声,却仍旧呆在原地目送陆黎走了很远,见他回头向她挥手,便也举起手挥了挥,心里满溢的快乐好像要扑腾着翅膀从身体里冲出来!  啊……今晚会是个难眠的夜吧。亲爱的人,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呢?  
    陈天天回家的时候,她爸妈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见她进门,夏彩萍抬头看看钟不由埋怨了一句:“怎么这么晚啊?”天天边咕哝着:“和周茉看电影去了。”边偷眼瞄了瞄父母,见他们正被电视剧吸引着似乎并没有深究的意思,赶紧一闪身溜回了房间。  洗漱完毕换上粉色的棉质睡裙,陈天天依然毫无睡意,精神亢奋地在床上翻来覆去,回忆着刚才那几个小时的点点滴滴,甜蜜的笑容不由挂上了嘴角。  呵……才刚刚分开,我怎么就开始想他了呢?陈天天觉得自己真的陷进去了,难道这就是爱吗?心里眼里都是他,恨不得每分每秒都与他在一起。她看了看时间,晚上十点半,唔……他应该还没有睡吧?这么想着,就忍不住拿出手机开始编辑短信,写了删,删了又写,最后发出了这么一条:“睡了吗?今天很开心,谢谢你请我吃饭,改天一定要让我回请你!”  而此时的陆黎正坐在窗边抽烟发呆,心绪纷乱,不得不说,在今晚之前,他对那个小姑娘绝无半点非分之想,即便他妈再如何苦口婆心,他也只是一笑了之。但说不上为什么,也就是一起吃了顿饭,感觉上怎么就有了些微妙的变化,脑袋里尽是她穿着白裙静坐微笑的样子,心头乱糟糟的。他苦笑一声,把这一切归结为自己太久不谈恋爱了,才会饥渴到对这么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有想法。  “哔哔,哔哔”的短信提示声响起,陆黎一看满目的表情符号,就知道是陈天天发来的。他饶有兴趣地看着那条可爱的短信,寻思了一下回复道:“好啊,等你定好时间通知我吧。”他没想到小姑娘居然再次提出了邀约,讶异之余也有些许期待。  那边厢的陈天天看着陆黎给出的肯定答复,心里是满满的快乐,当这快乐再也抑制不住时,她拨通了好友周茉的电话,她现在太需要分享了!分享这个夜晚所发生的一切!  “怎么啦?今晚约会还顺利吗?”周茉一看是陈天天的电话,就约摸知道她要说些什么,于是开门见山地问道。  “太顺利了!你不知道我们今晚聊得多投机,本来以为和这老男人沟通可能会有点障碍,可事实却是出乎我意料地融洽!茉茉,我今天才发现,他的眼睛很好看,不是那种桃花眼,而是很清澈,很亮。嗯……我形容不好,以后你看到他就知道了。”陈天天一口气说了一长串,歇了歇,不等周茉回应又自顾自说开了。她详细地向好友描述了自己今天的衣着打扮,又断断续续将他们之间的聊天内容回忆出了八九成,甚至连陆黎抽了几根烟、不经意间碰到她多少次都一一汇报,当然,重头戏还是最后两人并肩走的那段路,周茉隔着电话都能相像出陈天天陶醉在回忆中的花痴样。  面对这样的情况,周茉早已见怪不怪,她这个打小心里藏不住话的朋友,让她守着点小秘密当真是比登天还难,于是只能附和着说:“是是是,你俩可和谐了,天生一对相见恨晚。”  “嘿,还真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呢!”  发现陈天天又来劲了,周茉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说:“我真是服了你了,你一个黄花大闺女,能不能矜持一点啊?”  “嘿嘿,我这不是跟你说说嘛,又不会跟他去说。”天天一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随意在纸上写着陆黎的名字,忍不住又不矜持了,“茉啊,我真的好喜欢他哦!”  周茉哀叹一声,觉得自己如果再跟这花痴女人耗下去的话铁定也得跟着疯,于是咬牙切齿地说了声“再见”之后果断选择挂机。陈天天一时没回过神来,待她发现手机里只传来“嘟嘟”声时,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情况,嘟囔了一句“臭茉茉”,就拿出日记本写了起来。这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把每天的际遇、心情记下来,才能安心入梦。她想,等到她白发苍苍、皱纹横生时,即便是孤身一人,总还能戴着老花镜读这些年轻时候的故事,不至于太寂寞。  8月31日,周六,晴。  今天是我和陆黎的第一次约会,嘻嘻,不知道在他心里这算不算约会,我们吃了火锅,还喝了酒,好开心能和他相谈甚欢。看到他刚来时眉头紧锁的样子,竟然很想用手去抚平他的眉心。后来看到他渐渐开怀,我也跟着开心,多么希望自己能变成一道阳光,照进他心里,给他温暖与光明。  原来他那天只回复“恭喜”两字是在和房东交涉啊,他马上要自己开店做生意了,以后会很忙很忙吧,但他说那是为自己忙,忙死都开心,哈,他可不能死,我心目中的大人物怎么可以随便死呢!(害羞地掩面跑走~)  我们一起回家的时候,他让我以后别再喝酒了,他是在担心我被坏人利用欺负吗?嘻嘻,刚才他还答应以后要再出来吃饭,我得好好想个理由邀请他,要不露痕迹,可不能被他发现了我的心事。唔……可是,他会不会已经看出我喜欢他了呢?今天吃饭时感觉自己脸红了好多次,真是恨死自己这毛病了!  对了,他有一双好看的眼睛,像明亮的星星,以后就叫他“star”吧,不过只能在日记里叫叫。为什么他总是叫我“小姑娘”呢,虽然语气听着很温柔,可这份宠溺是不是因为他把我当小孩子呢?还说要当我大哥,也许在他眼里我就是个小妹妹吧。突然觉得有点灰心丧气……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只是当他的妹妹啊!为什么我妈不早生我几年呢,这样我就能跟他更相配了吧。  但,不管怎么样,今天是值得纪念的一天,愉快的一天!套用大富翁里莎拉公主的口头禅:得意的一天!哈哈!好啦,美容觉现在是来不及了,那就睡救命觉去也~  
    白露之后,天气便渐渐凉了,早起的人儿会发现,草木花叶上开始凝结起晶莹的露珠,映射着清晨的阳光,显得格外圆润剔透,稍有风吹草动,一颗颗便颤巍巍地滚落到一处轻轻坠下。此情此景,总会让陈天天不由想起那句:清露晨流,新桐初引。[1]在这样的自然美景中,人的身心也会变得纯洁清明起来,对周围的一切微小变化都更敏锐,当然,也更加多愁善感。  9月10日,周茉就要启程前往青岛,于是,临行前的这一星期,陈天天干脆住到了她家。对于这个“黏黏虫”的到来,周茉表面上颇有微词,其实心里是高兴的。而最高兴的人当属茉茉的妈妈,每当周妈看到两个女孩头碰头一起吃饭,听到从屋里传出的笑闹声,她就忍不住对丈夫说:“老周,两个女儿多好啊!咱当年真该狠狠心再生一个的,罚款就罚款。”周爸一开始也会感慨两句,但说得多了,就笑着打起了哈哈,不可能的事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追悔呢?这大概就是男人们的逻辑吧。  在这朝夕相处的一星期里,陈天天陪着好友准备了许多要带去青岛的东西,甚至怂恿茉茉买了两个很女人的文胸。两个女孩红着脸任由专柜大妈比量尺寸,又亲密无间地一起去试衣间试内衣,当热心的大妈突然闯入向她们传授正确佩戴文胸“秘籍”时,又双双惊呆了。中年女人绝对是把卖文胸当成事业了,茉茉如是说。  逛街时,茉茉一眼相中了一件深蓝色的被天天戏称为“很男人”的睡衣,上面散落着几颗用白色丝线绣成的星星,看久了总觉得有隐约的光芒从中散发出来,茉茉说,好美的星空;后来又买了蓝色调的床上用品三件套,这是她们共同喜欢的,天天爱不释手地比划了好久,最后决定也买一套,虽然自己老妈早已将她要带去学校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但天天实在不想错过。她觉得,躺在这粉嫩的蓝白天地里,定能做出甜蜜的美梦;而蚊帐,自然也是蓝色系的。呵,我们的周茉是有多爱蓝色啊,这纯净又忧郁的颜色。  正是残夏、初秋的转折季节,马路上散发出馥郁的草木气息,令人心旷神怡。那天的风很大,两个小姑娘心血来潮走到了茉茉家附近的铁路边,沿着铁轨走走停停,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陈天天蹦蹦跳跳捡了很多漂亮的石头,又在锈迹斑驳的铁轨上写下“天天&茉茉”,无奈没有保存多久,一辆呼啸而过的火车就把这些美好尽数毁了,漂亮石头被碾成粉末,字迹不见了踪影,连同她放在边上的午后红茶也口吐白沫倒在一边。  天天忽然间很伤感,美好的东西为何总是脆弱?她忍不住叹了口气。旁边的周茉斜了她一眼,问:“怎么啦?”  “你马上要去青岛了,我们以后还会那么好吗?”说着拉过好友的手,眼神又幽怨了些,“会不会越来越少联络,最后变得没话讲?”  周茉没好气地推了推她:“瞎琢磨什么呢,凭我对你的了解,你铁定是要骚扰我一辈子的!”停顿片刻,又难得柔情地说:“放心吧,要问姐妹做多久,心跳多久就多久。”说完自己先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是哪儿跟哪儿啊,搞成这样是要生离死别吗?虽然她心里也非常不舍这个又烦人又三八的陈天天,但她已经习惯用冰冷和说笑掩饰内心,而且自以为足够坚强,典型的天蝎座。  陈天天也笑了,她是那种特别需要承诺的女孩,周茉用“心跳多久就多久”坚定了她对两人友谊的信心。  回去的路上,陈天天提出让周茉在去青岛之前见见陆黎,好帮她把把关,这正合周茉的心意。天天莽撞冲动又神经大条,总是让人不放心,如果这个陆黎不怎么样,她周茉绝对不惜做这个“棒打鸳鸯”的恶人。  [1]出自《世说新语》,清露在晨光中闪动,新桐初吐嫩芽。  
    那么,在这些天里,我们的天天同学和“老男人”陆黎之间有没有什么进展呢?现在我要告诉大家,其实是有的。虽然他们没有见面,但不论陈天天发什么无聊短信,陆黎都会马上回复,就算当下有事耽搁,之后也会给予解释。经历过的人都知道,当男人对一个女人有好感时,他就会变得特别有耐心,手机24小时开着,就算半夜被短信提示音扰了清梦,只要是她发来的,必定毫无怨言、甘之如饴。但这些,没见过“世面”的陈天天是不会知道的。总以为是自己一厢情愿而已,殊不知,早已悄悄在对方心里种下了一颗“心动”的种子。  周茉同意见陆黎后,陈天天便马不停蹄地张罗开了。先询问了陆黎的“档期”,然后打着为好友践行的旗号,邀请他一道来吃饭。陆黎不假思索地答应了,说实话,自从上次吃饭后这丫头提出要回请他,他的潜意识里就一直在等这个邀请。  践行酒定在9月9日晚上,这次是陆黎先到的,站在门口没等几分钟,就看到两个小姑娘手挽着手从对面街施施然走来。周茉穿了一条牛仔九分裤,显得双腿更加健美修长,旁边的陈天天则穿着粉色的荷叶边上衣和白色的及膝裙。不同的风格,同样青春逼人。  两人光顾着说话,走到跟前了才发现微笑看着她俩的陆黎,天天连忙挥手打了个招呼,陆黎回了声“嗨”,继而看向周茉,说:“你好。”周茉淡淡地点了点头,也说了句“你好”。气氛稍有尴尬,陆黎好似浑然不觉,热络而从容地招呼她俩进了饭店。尾随在他身后的陈天天用胳膊肘捅了捅周茉,示意好友友善一点,周茉看着她那个哀怨的眼神,在心里骂了句:没出息!  这次吃的是川菜,陈天天这样跟陆黎说:“茉茉最喜欢吃辣了,吃辣能促进新陈代谢,所以她又瘦皮肤又好。”坐在旁边的周茉不动声色地夹着菜,桌子下的一只脚恨恨踢在了陈天天的腿上,痛得天天直皱眉,方知自己又三八了。陆黎看着这有趣的一幕,打心眼里想笑,又怕惹得两个小姑娘不高兴,只能假意喝汤以掩饰自己抽搐的嘴角。  这顿饭远没有上次陈天天和陆黎单独吃的那顿愉快,饭桌上几乎都是陈天天的声音,她太害怕冷场了,只能不停找话题。  陆黎说话不多,只是礼貌性地询问了一下周茉的学校和院系,还聊了聊他眼中的青岛,以及在陈天天讲冷笑话时,十分配合地笑两声。今晚的他是个寡言的绅士,不停地为两个女孩布菜添汤,从始至终笑眯眯的,看得出心情很好。  而周茉今天应该改名为“周默”,她既没有像陈天天预想的那样用尖酸话攻击陆黎以试探、考验他的气度,也没有要伸出橄榄枝的意思,她只顾闷头吃饭,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压根忘记了自己才是今天的主角。而当她终于舍得把头从碗碟里抬起来时,服务员已经端上了水果,这意味着,宴席该散了。她拿起块西瓜吃着,转头对天天说:“我们买单吧?”听到这话的陈天天简直如蒙大赦,她已经连一个冷笑话也想不出来了,比江郎才尽还要江郎才尽,再不买单她就要吐血了。于是立马附和着说:“好啊好啊。”一边伸手掏钱包。陆黎连忙轻轻按住她的手,眨了眨眼说:“我刚刚已经去买过了。”  陈天天惊讶地“啊?”了一声,盯着他看了老半天,一边的周茉也面有讶色。陆黎笑了,“怎么能让你们两个还没赚钱的女孩子请我吃饭呢,让我的脸面往哪儿搁?”  “可这不是说好的吗?这顿本来就该我回请你的呀!”天天有些急了,这样一来,她岂不是欠他两顿饭了?妈妈的教诲犹在耳边:好女孩不该随便花男人的钱。她无助地看了看身边的好友,企图从她那里得到些主意。只见周茉快速从包里掏出两张“毛爷爷”,一把塞到陆黎手里,说:“这顿饭肯定不止这么多,就当AA制吧,我俩的饭钱。”  陆黎简直傻眼了,这俩姑娘都是从较真村儿抬杠囤儿来的吧,怎么一个比一个硬气?慌不迭把钱又塞回周茉手里,态度坚决,“小姑娘你这不是打我脸吗,今天是为你践行,你来个AA制?就这么定了,我请!”说完便大步流星走出了包房门。  他表情轻松,语气却不容抗拒,陈天天和周茉就这样被他的气势震慑住了。  “怎么办?”看着陆黎远去的背影,天天无奈地问。  周茉想了想,便拿起自己的包说:“走吧,看样子他今天是铁定不会要我们钱了。”  一走出川菜馆,两个小姑娘便看到陆黎笑着对她们招了招手,随手把抽了一半的烟弹到地上踩灭后,径直朝她们走来。“乱扔垃圾。”陈天天自言自语般嘟哝了一声。  “怎么样,接下来还有没有活动?要不然去唱歌吧。”陆黎这样提议到。  “不了,明天早上的飞机,我还要整理东西呢。”周茉不等陈天天开口,便率先表了态,这样一来,陈天天就比较被动了,她总不能单枪匹马一个人跑去跟陆黎唱歌。而周茉当然不是没有看到陈天天那一脸“想去”的表情,她只是觉得没必要,今天的目的是会会这个老男人,既然面也见了饭也吃了,何必再多此一举去唱歌?况且她真的得回家整理东西,今晚还要早点睡。  陆黎坚持送她俩回家,坐在TAXI前座的他和司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些不痛不痒的交通问题,而坐在后座的两个女孩却几乎无话,两人靠在一起,各怀心事。  临睡前,天天忍不住询问好友对她心上人的评价,周茉眯着眼睛寻思半天,说:“还行吧。”见天天依然不依不饶,只能无奈地表示:“就吃了一顿饭,前后不过两小时,我能得出什么高深的结论?表面上看来,还行,算绅士吧,也难得有人第一次见我不说我高的。”  天天“噗嗤”笑了出来,周茉一米七六的身高在女生堆里绝对是鹤立鸡群的,甚至还能把一大半男生也比下去,第一次见面惊呼她“好高”的人数不甚数,同时也令周茉烦不甚烦。每每此时,陈天天只好打趣着安慰好友:高处不胜寒嘛。  
    9月10日早上六点,闹钟准时响起,周茉伸出长胳膊摸索着按停了闹钟,便又继续呼呼大睡,而旁边的陈天天压根就没听到闹钟响。十分钟后,门口响起了周妈妈温柔的声音:“茉茉,天天,该起床啦!”周茉无意识地“嗯”了几声,依旧没有起床的动作。又过了十分钟,周茉终于被一阵催命般的敲门声惊得一激灵,连忙翻身下床,顺带冲着天天喊了声:“快起来!七点半啦!”  此举效果甚好,陈天天“倏”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闭着眼睛就开始穿衣服,活像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周茉在一旁忍俊不禁地看着这滑稽的一幕,差点笑出了声。待陈天天稍微清醒一点之后,才发现墙上的时钟赫然显示,6:30!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靠,还是6:30!  “啊!臭茉茉!”陈天天大叫着扑向正在溜向卫生间的茉茉,无奈差了一步,没能抓住那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只能气呼呼地在门口张牙舞爪。见周妈妈笑着给她端上了早饭,就打算先填饱肚子再说,却在咬包子前发现:哎哟妈呀,我还没刷牙呢!于是悻悻放下包子,理起自己的衣物,一会儿送茉茉上飞机,她也该回家了。这么想着,天天突然就安静了下来,觉得整颗心都在往下坠,延迟了一晚上的伤感终究还是来了,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早上八点,陈天天陪着茉茉一家人,提着大包小包来到机场。离登机还有两个小时,周茉百无聊赖地逛着机场里的书店,打算买本杂志打发飞机上那一个多小时的无聊时光,间或眯着眼睛仰头找找父母的身影,见他们正在不远处替她托运行李,便又安心低头翻阅。对于女儿第一次远行求学,老两口不知道多想送她去学校,无奈茉茉坚持不让,他俩也就只能在这时候尽量多为女儿做些事情,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陈天天始终亦步亦趋地跟在周茉身后,也不言语,只是步步紧跟,以至于周茉突然转身时,和这个“跟屁虫”撞了个满怀,终于忍无可忍,“陈天天你干嘛?怕我被人拐卖啊?!”  看着周茉皱着眉头义正言辞的样子,陈天天顿时委屈得想哭,“茉你怎么这么绝情啊?都这个节骨眼上了!”  “哪个节骨眼上啊?”茉茉被逗笑了,她当然知道天天的心思,但她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她寒假不就回来了吗?看陈天天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当真不至于啊,看来天天的依赖心比她想像的还要强,往后她们不能继续混在一起了,也不知道哪个倒霉蛋得接她的班。会是陆黎吗?从昨晚他的表现来看,他应该是喜欢天天的,如果他们真能在一起,天天应该会幸福吧。任性傻气的陈天天需要一个成熟体贴的男人,周茉这么认为。  陈天天满脸狐疑地看着若有所思的好友,只见她兀自微笑了一会儿又突然弯腰俯在她耳边说:“哪天和那个老男人成了,记得告诉我。”说完又继续挑她的杂志去了,独留被她的跳跃思维弄懵的陈天天,呆呆地立在原地。这……哪儿跟哪儿啊?刚才不是在说“离别伤感”这茬吗?  待陈天天缓过神来,立马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前面的“长脚”,问:“你怎么突然说到他了?”  “想到就说了呗。”停顿片刻又说:“我觉得他是喜欢你的。”  这句话成功将陈天天的情绪从低谷拉到了巅峰,她不顾形象地拉着好友的手大声说:“真的吗?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脸上尽是抑制不住的激动。见周茉还在翻那些破杂志,便一把抢过扔在一边,拖着茉茉走出了书店。她俩找了个相对清静的角落坐下,陈天天急急地问道:“快说说,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周茉无语地把背包抱到胸前,往椅背上一靠,“你没看到他看你的眼神吗,就跟偶像剧男主角似的。”  陈天天追问到底是怎么个“偶像”法,周茉想了想说:“就是挺深情的,好像你的一举一动不管多傻冒,在他眼里都是可爱的表现。”努力回忆了一下之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下次你见他时,自己留心体会一下吧。”  陈天天还想再问,抬眼却看见茉茉的爸爸妈妈过来了,只能讪讪打住。周爸爸递给茉茉一张登机牌,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后,便独自走到吸烟区抽烟去了。看着父亲落寞而瘦削的背影慢慢淹没在人群里,周茉心头不由涌起一阵难过,想起了朱自清的《背影》,全天下的父亲都是一样的啊,你尚在母亲腹中时,他殷殷期盼;你出生了,他欣喜若狂;你笑了,他也跟着笑;你哭了,他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父爱如山,那样深沉、坚实、隽永。  周茉缓缓收回目光,转头又迎上妈妈满含深情的眼睛,这个打从她来到这个世界起,就一直毫无原则为她付出的女人,昨天还让自己帮她拔白头发。时间赐予我们成长,却又无情地带走了另一些,小时候我们总觉得时间过得太慢,恨不得一年长个好几岁,却不曾想,当我们长大,爸妈就老了。  此刻的周茉,难得乖顺地任由妈妈拉着手,听她絮絮叨叨地反复叮咛冷热、嘱咐平安。周茉知道自己一向不算个贴心的女儿,而如今她多想让时光倒流,重新做一回妈妈的好女儿。可是时光哪里能倒流呢?它一路向前从不回头,就把这美好的愿望留到四年后吧。  陈天天被周茉母女间的伤感情绪影响着,难受得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直到看着茉茉过了安检回头向他们挥手再见,才和周妈妈一起哭了出来,脑中反复飘着那首歌:我可以划船不用浆,我可以扬帆没有风向,但是朋友啊,当你离我远去,我却不能不感伤。  当天晚上,陈天天在日记里写了一首席慕蓉的诗,并在书页里夹了一张茉茉亲手做的书签。  渡口  让我与你握别,  再轻轻抽出我的手,  知道思念从此生根,  浮云白日,山川庄严温柔;  让我与你握别,  再轻轻抽出我的手,  年华从此停顿,  热泪在心中汇成河流;  是那样万般无奈的凝视,  渡口旁找不到一朵可以相送的花,  就把祝福别在襟上吧,  而明日,  明日又隔天涯。  
    什么是无聊?无聊就是听着雨声发呆,一遍遍用舌头数牙齿,翻来覆去看手机里的短信,然后在看到某个名字时,莫名地心悸一下。  自从周茉去青岛后,陈天天的日子就开始过得不伦不类起来,每天不到凌晨不睡觉,不到中午不起床,整一个堕落颓废的女青年。她真的是太无聊了,无聊到头一次厌烦起暑假来,这无休无止的没有作业的暑假啊!  周茉打电话给陈天天时,她正在会周公,迷迷糊糊地听到茉茉用热情洋溢的语调说,“天天,这里真的好美,空气中有清新的海水味!”顿时就清醒了,萎靡了很多天的情绪终于高昂起来,兴奋地听茉茉讲述大学里的氛围是多么自由,学长学姐们是多么亲切热情。这些话,一句一句都充满了感染力,让陈天天对大学生活更向往了些。好在,终于离开学不远了。  陈天天决定要在开学前再见陆黎一面。这个陆黎,真是让人琢磨不透,茉茉的话和女生的直觉都告诉她,他起码对她有好感,可是为什么又从不主动联系她呢?陈天天很是困惑了几天,她觉得每次都是她主动,女孩子家家的,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发狠下决心非等他先联系自己吧,却总坚持不过一天。算了吧,死就死了,某位哲人不是说过吗,不要因为羞于启齿而让爱成了往事。陈天天这样安慰自己。  心动不如行动!她马上发了条短信给陆黎:“在哪儿呢?”  陆黎回了个问号,面对这么一条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短信,他第一反应是小姑娘发错了。但从陈天天再次发来的短信看,貌似确实是发给他的,她说:“我是问你,现在在哪里?家还是店里?”  “店里,怎么啦?”陆黎依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陈天天却没有再发来消息。因为正忙着打扫、搬货,陆黎当下没过追问,他想,等晚上再给这丫头打个电话吧。然而,一个小时后,陈天天的电话却先他一步打来了,她语气欢快地说:“喂,我现在在电脑城呢,你的店在哪层楼啊?”  陆黎当真愣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陈天天居然会跑来找他,于是放下手中的抹布,一边讲着电话,一边走出了店门,“三楼东面,我到楼梯口接你吧。”因为他的店离楼梯口不远,说话间便已到达,向下张望了一会儿,就看到陈天天的身影上了二楼,陆黎对着手机说:“我看到你了,抬头。”  天天仰起头,四目交接的刹那,她羞赧地笑了,一路小跑着向三楼奔去,凉鞋踏在楼梯上发出“噔噔”的声响。待她终于站定在陆黎面前,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胸口微微起伏着,额角渗出汗珠,像露水。她理了理头发,用手扇着风,说:“累死我了,这儿可真不好找!”  陆黎微笑着,眼睛因为惊喜而更显明亮,他忍不住揉了揉天天的脑袋,问:“你怎么跑来了?谁告诉你我的店在这儿的?”  “你自己告诉我的呀,上次,哦不,上上次我们吃饭的时候。”陈天天拂开他的手,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惹来陆黎一阵轻笑,他带着陈天天向店里走去,有些抱歉地告诉他,小店正在做开张前的准备,现在一团乱,可能要招呼不周了。陈天天小手一挥,豪气地说:“没事,我可以帮你打扫!”陆黎又笑了,笑点可真低,陈天天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正想调侃调侃这个老男人,却看到陆黎的妈妈吴雅芳站在不远处朝她挥手,满脸的惊喜,顺带赞许地瞟了旁边的儿子一眼,那意思太明显了:臭小子,干得好!  陈天天呆了,她怎么就没预想到这样的场面呢?她是他妈,在他店里帮忙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她怎么能不问清楚就莽莽撞撞地杀过来呢!这下惨了,估计自己老妈很快也会知道这事,她要怎么编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糊弄过去啊!天哪,这太难了!陈天天一边骂着自己一边面色尴尬地叫了声“吴阿姨”,吴雅芳拉过天天的手亲热地应了一声,便招呼天天进店里去。入得店内一看,竟然还有好几个年轻小伙在忙碌,天天忍不住用茫然的眼神询问陆黎,他解释道:“今天请了几个保洁过来帮忙打扫,我妈也来相帮,周末就正式开张了。”  原来如此。陈天天由衷地恭喜他之后,又陷入了无边的尴尬,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吴雅芳热情地拿出饮料招待天天,问:“天天啊,今天怎么想到过来?你陆黎哥叫你来帮忙的?”陈天天一时语塞,她如何能说出口,自己是不请自来。陆黎看出了她的窘迫,替她解围道:“妈,天天是来这儿买点东西,刚好碰上我。”  “这样啊。”吴雅芳似乎有些失望,继而又对天天说:“那一会让你陆黎哥陪你去买,这方面他在行!”陈天天低头应了声“好”,便又不言语了。吴雅芳朝儿子使了个眼色,陆黎便拉着天天出了店门,漫无目的地在电脑城里逛了起来。  走出吴雅芳的视力范围后,天天便垂头丧气地对陆黎说:“我回去了,今天打扰到你,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的。”陆黎急急解释了一句,斟酌片刻后说:“你来,我挺高兴的。”见天天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又补充了一句:“真的。”  陈天天的脸红了红,她似乎看懂了周茉口中“偶像剧男主角的眼神”,暧昧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淌着,令人心跳加速,有些事情似乎已经心照不宣。  陈天天搅着自己的手指头,思前想后好久,终于还是决定回家,她风尘仆仆赶来的初衷,不就是为了见他一面嘛。陆黎见她主意已定,又考虑到小姑娘面皮薄,让她继续待在这儿实在为难了她,也就没有强留,把她送上车后,便折返回了店里。路上他一直在想自己与这丫头之间的问题,他就算再迟钝,也不至于感觉不出陈天天这么明显的心意,尤其是今天她的突然到访,更是坚定了他的猜测,也几乎击溃了自己所有的顾虑与伪装。他是喜欢她的啊,苦苦压抑的情感似乎找到了合适的契机,沸腾着雀跃着,呼之欲出。陆黎再也无心其他,只想快点收工,他的整颗心都已经飞到了陈天天身边,管它什么十年的差距,统统见鬼去吧!  
    当天晚上,陆黎请那几个帮忙搬货的小工在电脑城旁边的小饭店里吃了一顿,即便心里再如何焦急,酒桌上的他依然谈笑风生,杯盏相碰间就和那几个比陈天天大不了多少的小伙子混熟了,等到酒席散场时,那几个小子已经冲着陆黎叫上了“大哥”。  陆黎笑着婉拒了他们“去酒吧Happy”的邀请,拦了辆出租车直奔陈天天家,一路上他都大开着窗,任由初秋微凉的夜风吹在自己脸上。今晚喝得真是有点多了,五个人干掉两箱啤酒,倒是很久没这么痛快了。陆黎用手指向后笼着头发,舒服地靠在椅背上发呆,刚想闭上眼睛眯一会儿,却想起来件紧要事,赶紧掏出裤袋里的手机一看,21:30。旋即又放松下来,天天应该还没睡吧。  十点刚过,车子便缓缓停在了陈天天家楼下,陆黎将刚才在路上编辑好的短信“睡了吗”发了出去,然后付了车资走下车来,在花坛边点燃一根烟慢慢抽着。下意识抬头看大楼上零星亮着的灯火,猜测着哪一盏是属于陈天天的。  一支烟的功夫,小姑娘的短信就来了,“还没睡呢,看碟中……”陆黎笑着直接拨了电话过去,没睡就好,他想。相较于发短信,他更喜欢打电话,多快多方便啊,费那劲打字干什么呢?有时候真搞不懂现在的小孩子。  电话才响了一声就接通了,显然我们的陈天天同学自收到短信后就一直握着手机没放下,她急急地“喂”了一声,连声音都有些颤抖。听到陆黎说就在她家楼下,更是惊得半天没说出一句话,回过神来后忙吸拉着拖鞋往窗边跑,一边还结结巴巴地问:“在,在哪儿呢?我没,没看到你啊。”陆黎被她的可爱反应逗笑了,笑了一阵才开口问道:“现在能下来一下吗?”得到肯定答复后,又温柔地提醒:“不用急。”  十分钟后,手忙脚乱的陈天天终于换好衣服站在了陆黎面前,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有几缕不听话的发丝滑落在她姣好的脸庞上,显然,这丫头匆忙间没顾上梳头。陆黎不由伸出手帮她拢了拢头发,脸上的笑意又深了些,陈天天也在笑,她摸着被陆黎整理过的头发,羞涩地不敢正视他的眼睛。两人就这么相对站着傻笑,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最后还是陆黎打破了沉默,他说:“我们找个地方坐吧。”陈天天这才像如梦初醒般带着陆黎往小区花园里的长椅走去,心脏犹自“咚咚”跳着,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坐定后,思索着想了个话题:“店里的事都弄好啦?”  陆黎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不自在的样子,觉得有趣又可爱,忍住笑说:“都好了,晚上还请那几个小孩吃了顿饭。”指指自己的脑袋,“喝多了,现在还有点上头呢。”  眼角余光瞟到陆黎好像做了个什么动作,陈天天这才舍得把目光从自己的鞋子移到了旁边男人的脸上,刚对上他热烈的眼神,又很没出息地闪躲开了。她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地扯着些有的没的,陆黎也不急着戳穿那层窗户纸,只是不由自主地一味微笑着,目光在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之间流连。月下的她,显得更加娇弱柔美,低垂着眼睛不敢看他,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像蝴蝶的翅膀。  陈天天终于被看毛了,她转头佯装生气地瞪着他说:“放肆!有你这样盯着人看的吗!”陆黎忍无可忍地大笑起来,良久才有些轻佻地回了一句:“你好看呀。”眼见着面前的小姑娘有点要恼羞成怒的意思了,连忙正色道:“你真的挺好看的,没人告诉过你吗?”  刚恢复点“正常”的陈天天,立马又腼腆起来,她借着夜色拼命掩饰自己的慌乱,心里犹如小鹿乱撞,面上却还要故作镇定,“当然有了,但本姑娘不屑。”说完微微骄傲地仰起头,不料头绳一松,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闪着莹莹的光泽,散发出醉人的栀子香。此时的她,就像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小公主一样纯美无邪,把一旁的陆黎看痴了,情不自禁地握住那只企图重新绑起头发的小手,不顾天天微微的挣扎,俯在她耳边轻声说:“天天,做我女朋友好吗?”  陈天天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心脏用力而急促地跳动着,在家接到陆黎电话后,她就隐隐意识到今晚可能会发生些什么,但即便已有心理准备,****的她依然无力应对这一切。陆黎灼热的气息随着话语柔柔地轻拂在陈天天滚烫的脸上,带着些酒气,陈天天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身子软绵绵的,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无尽的虚空,虚空。过了许久,她才渐渐恢复意识,听到陆黎轻唤着她的名字,终于鼓起勇气抬眼看他,这才发现,他的目光是多么温柔而深情。  陈天天想说“不”,因为少女杂志上说,如果一个男人受到三次拒绝还坚韧不懈,那他一定是真的爱你。所以,陈天天想对心爱的人儿说“不”,可欲言又止了半天却是怎么也开不了口。当陆黎再次温柔地询问之前的问题,陈天天便彻底融化了,低头轻如蚊呐地“嗯”了一声。  他们就这样正式在一起了,平淡而水到渠成。后来的陈天天每每忆及此事,都要扼腕叹息一番,当年的自己也太善良了吧,没有接送没有下跪没有情书,甚至连朵花也没有,就很猴急很没见过世面的答应了,多怕他反悔似的。而陆黎则表示:你不就是怕我反悔嘛。说罢总要自以为幽默地哈哈大笑,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欠揍样子,惹得旁边的陈天天直跳脚。  那天的他们,依偎着在长椅上坐到了半夜,附近池塘里的青蛙起劲地叫着,好像在为这美好的秋夜唱赞歌。陈天天始终僵硬地任由陆黎搂着,手心因为紧张而泛着潮意,十八年来头一回成了别人的女朋友,这感觉……有点奇怪。  
    第二天,陈天天照例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揉着眼睛顶着鸡窝头往卫生间挪的途中,惊讶地发现自己老妈正双手抱臂坐在餐桌旁,不看报不开电视,只是翘着二郎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陈天天被这阵仗弄糊涂了,抓抓头发弱弱地叫了声:“妈……”心想难不成昨晚的事被老妈知道了?不至于啊,她出门和回来时都特地听了听爸妈房间的动静,确定他们都睡了。  只听夏彩萍若无其事地问道:“晚上几点睡的?”在陈天天回答十点后,语调立马严厉起来,她说:“陈天天,你现在翅膀硬了,连妈妈也敢骗了是不是!”见天天低着头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三两步冲到女儿面前质问:“昨晚上来找你的是陆黎吧,我和你爸在楼上都看到了。”  面对老妈的开门见山,陈天天自知不好再隐瞒,只能满脸堆笑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拉着夏彩萍的手嗲嗲地喊了声:“妈妈~~~”尾音起伏而绵长。此招果然灵验,眼看着老妈阴沉的脸渐渐松动,陈天天赶紧趁热打铁把夏彩萍引到沙发前坐下,态度端正地承认起自己的错误来,“妈,我昨晚确实去见了陆黎,他有事来找我,我瞒着你们,是怕你们多心嘛,别生气了好不好?”见夏彩萍仍然憋着气不说话,又讨好地摇了摇她的手臂。  夏彩萍狠狠瞪了女儿一眼,不依不饶地问道:“他来找你干嘛?你们谈恋爱了?”  “没有啦,呃……我拖他给我买了个U盘,他拿来给我。”陈天天故作轻松地扯着谎,眼神不由自主地在天花板上飘,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看在过来人的眼里,含义再明显不过了。夏彩萍见状长长叹了口气,说:“天天,你现在也大了,谈恋爱妈不反对。”斟酌了片刻,又语重心长地说道:“但女孩子一定要有分寸,要自尊自爱!”  听着妈妈饱含深意的话语,陈天天觉得再聊下去自己铁定要穿帮了,赶紧起身说要去洗脸,临走时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妈,你瞎想什么呢!”就算陈天天再很傻很天真,也不至于听不出妈妈话里的意思,记得高中上生理卫生课时,后座男生下流的议论和**的笑声让她反感不已,也让她印象深刻。关上卫生间门的刹那,陈天天听到妈妈声音洪亮地嚷了一句,“从今天起,晚上十点前你必须回家!”她一边敷衍着“知道啦”一边关上门在心里偷笑,俺们马上是要住校的人了,山高皇帝远呐!却忘记了,学校里也是有门禁的呀。  说起夏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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