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不懂为什么都黑春华姐家…求高端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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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入赘
为了十万块钱,我把自己卖入张家,当了一名上门女婿。
我叫王乐,单亲,高中没毕业就出来打工赚钱。
我老家这彩礼讲究“一动不动,万紫千红一片绿”,简单解释就是车子房子再加一大票人民币,没个几十万下不来,出不起彩礼的大多选择入赘,我也不例外。
所以当媒婆拿着张家的条件上门,我考虑片刻就同意了。
一是我年纪大了,马上就三十,确实需要一个媳妇;二是张家给出的条件实在诱人,十万礼金,生的第二个孩子随我姓。
这个入赘条件,在我们村里是独一份,有嫉妒的说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我也好奇,我自己的条件自己清楚,我年纪大,家穷,长得一般,除了性格好一点,没有一点优点。
最重要的是,张家仅仅看了我的照片,合了一下八字,就给出了这么丰厚的条件,要是没内情,我自己都不信。
媒婆让我别多想,说张家是开冥店的,死人钱赚多了比较迷信,招女婿有三个标准,八字要合,生肖要和,面相要合,这些条件我都合适,要不然轮不到我。
我稍稍安下心,张家马上提议商量结婚的日子,怕我反悔,还给了一笔礼金。
从订婚,到结婚,一共十天,这期间,我和未来媳妇短暂相处了几天。
她叫张茉,长得不是很漂亮,但笑起来特甜,沁人心扉那种,只是性格有点闷,不爱说话。
既然是入赘,婚事自然要听张家的,张家将婚宴放在晚上,按照我们这的习俗,头婚中午,二婚才是晚上,还有一种婚礼也是晚上,那就是阴婚。
想起张家做的买卖,我有些不安,害怕被张家骗去结阴婚,便去找媒婆打听。
媒婆让我别瞎想,说张家的情况她很清楚,张茉也是单亲,母女相依为命撑起这么大的家业不容易。
我能够入赘,一方面是我符合那三个条件,还有便是我没家庭拖累,爹不疼娘不爱的,张家就想招这样的养老女婿。
婚礼在张家院里举行,简单摆了三桌,可能是为了烘托喜庆的气氛,院里没点灯,而是挂了二十多盏红灯笼,结果喜气没多少,暗红暗红的倒是有点瘆人。
如果不是张茉就站在我旁边,我都以为张家是在骗我结阴婚。
我有些奇怪,张家就张茉一个闺女,一生最重要的时刻,怎么安排的如此简单?
那几桌亲戚的态度也很怪,全都愁眉苦脸的,仿佛参加的不是婚礼,而是葬礼。
张茉倒是打扮的很漂亮,她穿着一件红底金丝的刺绣旗袍,衬托的身段越发婀娜,可惜的是她头上盖着红盖头,看不到脸。
司仪是媒婆客串,按照她的要求,我牵着张茉的手,走上临时搭建的小礼台,按照传统仪式,开始拜天地。
可能是太过紧张,张茉的手很凉,身体也很僵硬,像个提线木偶。
没有敬酒环节,拜堂之后直接入洞房。
一进入新房,张茉便自己掀了盖头,她的脸很白,像纸一样,看我的目光也很空洞,我问她怎么了,她没开口,只是定定的看着我。
我被看的发毛,张茉突然动了,开始脱衣服,没用上一分钟就将自己脱得一丝不挂。
“开始吧!”
没等我反应过来,张茉面无表情的吐出三个字,牵着我走向大红色的喜床。
我有点紧张,虽然早就期待洞房,可这和我设想的完全不一样,现在的张茉太诡异了,她就好像一具会动的尸体,我根本不敢提起兴趣。
她拉着我的手,冰凉的手刺激的我全身一颤,躺在床上的那一刹,一股火猛地蹿了上来,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原本的惧怕也消失殆尽。
早上醒来,张茉背对着我蜷缩成一团,可能是察觉到我的目光,她很快醒了,和昨晚的主动不同,她好像变了一个人,缩在被子里穿衣服。
我叫了一声老婆,她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还是没说话。
张茉的状态不对,我试探着抓住她的手,她颤了一下向后缩了缩,然后才反应过来,咬着嘴唇将手递过来。
我认为张茉只是不适应新婚,握紧了她递过来的手,将她搂在怀里,问她昨天婚礼是按照什么习俗举行的,怎么安排在晚上九点?
张茉张了张嘴,还没出声,门在这个时候被人敲响了,她脸色一白,抖了一下,从我的怀里挣脱,朝门外喊了一声:“妈,我马上起床!”
从昨天到现在,这是张茉说的最清楚的一句,我能感觉到,她似乎很怕她妈妈,也就是我的丈母娘张芬。
“别急,你俩才新婚,多睡一会是应该的!”
丈母娘张芬的声音很尖,听在耳朵里很不舒服,她的语气也怪,有种淡淡的嘲讽,而且一大早来敲门,我们怎么可能继续睡?
仅仅是一晚上的时间,我就发现,张家的气氛有点不对,似乎和正常人家不一样。
起床下楼,早饭已经准备好,张茉有些意外,手足无措的站在餐桌前。
“吃饭吧!吃完,妈领你们熟悉一下店面,以后店就交给你们了!”
丈母娘张芬咧嘴一笑,两片薄嘴唇和高高的颧骨显得更加突兀,特别是那双狭长的双眼,里面透出的光阴沉沉的。
张茉小心翼翼嗯了一声,悄悄拉拉我的衣襟,坐了下来。
我就一上门女婿,丈母娘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她们母女关系。
据媒婆说,张芬和张茉母女相依为命,母慈子孝,可从这顿早饭来看,张茉似乎很怕她妈,或者说畏惧更为恰当。
接下来的几天,丈母娘张芬带我熟悉店里的生意,花圈寿衣、纸人扎马,从进货渠道,到批发价格,全部交代清楚,竟然真的把店里的一切交给我,自己当起了甩手掌柜。
我一个上门女婿,进家门还不到一个星期,丈母娘就把财政大权全部交给了我,这种事情,说给谁,谁能信?
还有张茉,丈母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从来不问,也不争辩。
白天,她沉默寡言,除了向我交代店里的情况,基本上不说话,但一到晚上,她好似变了一个人,每次都主动求欢。
三餐是丈母娘张芬做,明明很正常的事情,张茉非得诚惶诚恐的,生怕惹恼了她。
特别是今天,张茉喝粥的时候一不小心弄出了一点动静,张芬眼睛一瞪,两片薄嘴唇一碰,蹦出来一句:“懂不懂规矩?”
张茉被吓得一颤,脸瞬间变白,手足无措的看向我,然后好像又想起了什么,立刻低下头,一声不吭。
张芬也随着变脸,硬挤出点笑,说昨天没睡好,现在又是更年期,脾气不好,让我们小两口多担待点。
事情虽然遮掩过去,但也让我确定了一件事,她们母女的关系不对劲!
可惜张茉是个闷葫芦,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即便是在床上问关于张芬的事情,她也不说。
本以为日子会在这种奇怪的氛围中尴尬的度过,没想到一次偷听,让我的生活彻底改变。
那天手机落在家里,我急匆匆的回家取手机,意外听到了一段对话。
“脉象不对,怎么还没怀上?”
张芬的声音很尖,还有些心浮气躁。
张茉带着一丝哭腔回道:“我也不知道!”
听到这,我有些蒙,我们结婚还不到半个月,就算是怀孕,也不是凭借一个摸脉就能摸出来的,她们母女俩到底在说什么?
第二章 两块阴牌
“是不是王乐不行?”张芬继续问道。
“不知道!”张茉带着哭腔答道。
听到这,我脑子嗡的一下,我行不行,难道张茉不知道?这半个月,哪天晚上我们不来几次!
“行了,就知道哭,还有半个月,到时候怀不上,你知道后果!”
张芬尖着嗓子威胁道,然后便是张茉啜泣的声音。
我小心的退了回去,脑子还有点蒙,一个怀孕而已,张芬到底是什么意思,竟然还威胁,她们母女间到底有什么秘密?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结婚前后,曾经的疑点又一一浮现出来。
来到张家半个月,无论是附近的邻居,还是客人,就没有一个说张芬好话的,刻薄、吝啬,这是我听到最多的两个词。
大部分人听到张家给我的入赘条件,都觉得不可思议,说张芬不可能这么大方,让我小心别上当。
对于张茉的评价,倒是大多正面,说张茉这些年不容易,张芬对她动辄打骂,怎么看也不像是亲闺女。
张茉很快回到店里,眼睛还有点红,我问她是不是哭过,她闷声说没事,又恢复了沉闷的老样子。
她越是这样,我越觉得不对劲。
晚饭丈母娘张芬煲了一锅补汤,一再劝我多吃,还让我俩努力早点怀上孩子,到时候她帮我们哄孩子,饭后直接把我俩撵回房间。
每次晚上回房间,张茉都好似变了一个人,这次也不例外,洗澡出来时她换上了一套真丝睡衣,双手搅在一起,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脸上更是染了一层红霞。
面对这样的张茉,我每次都抵挡不住,脑子一晕,直接扑了上去,又是一夜疯狂。
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想起昨天晚上自己的表现,我有些疑惑。
活了将近三十年,自制力我还是有一些的,可昨晚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好像疯了一样进行索取。
身旁的张茉蜷缩成一团,眼角还有两道泪痕,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是我的杰作。
我立马反应过来,那锅汤有问题,张芬在里面加了东西。
丈母娘竟然给女儿女婿下药,我实在想不明白,她到底要干什么?
想到偷听时张芬说的半个月,还有她这段时间的行踪,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面肯定有事。
吃早饭时,张芬很殷勤,一个劲劝我俩多吃点,趁我不注意还给张茉使了一个眼色。
张茉脸色变了变,低下头没吭声。
如果是以往,我顶多当做母女俩要说悄悄话,这次我留心了,吃过饭没直接去店里,在外面转了一圈又溜了回来,想要听听她们母女到底要说啥!
刚走到街角,就看见她们母女一前一后出来上了一辆出租车,我叫了一辆车小心跟了上去。
母女俩在城南的一片平房区停下来,进了一个封闭的小院子。
我绕着院子转了两圈,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在外面等了将近半个小时,母女俩终于出来了。
看着她俩离开,我顺着院墙跳了进去,这就是一间普通的民房,门锁着,厚厚的窗帘拦在窗前,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我试着推了一下窗户,竟然开了,一股烧香的味道跟着蹿了出来。
我探头看了看,正对着的是一间客厅,靠墙摆着一张红漆木桌,因为角度的问题,只能看见外面的香炉。
跳进去走到桌前,里面供奉着两块用红线绑在一起的牌位,左边的一块乌黑,刻着五个字:儿张深神位,上面还有一张一寸的黑白照片,是一个看起来四五岁的小男孩。
右边的牌位是暗红色的,刻着四个字:儿媳张茉,上面同样有一张一寸照片,彩色的,是张茉。
我愣了一下,反复看了好几遍,确实是张茉,可张茉没死,这里怎么会有她的牌位?还有牌位上的字——儿媳张茉,这是什么意思?
看两块牌位绑在一起的样子,张茉应该是那个张深的媳妇,可张茉明明嫁的是我,张家到底在搞什么鬼?
“嘻嘻!”
正想着,一个孩子的轻笑声突然在耳边响起。
我下意识喊了一声,没有回应,顺着声音向里走,客厅后面是卧室,没人,再后面是厨房,同样没人。
我以为是错觉,刚回到客厅,嘻嘻的孩子笑声又响起来,环视一圈,我将视线定格在牌位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发现那张一寸黑白照片里面的孩子冲我笑了,一股寒气冲上来,我转身就从窗户跳了出去。
外面阳光很旺,但一股股的寒意不但从心底冒出,我拿出电话第一时间打给媒婆,她不是对张家很了解吗?那两块牌位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不可能吧?”
面对我的质问,媒婆根本说不清楚,我明白了,所谓的了解张家都是骗人的!
“你别冲动,赶紧回村,事情好像有点不对!”
最后媒婆又劝了两句,我根本听不进去,我想要找她们母女问个明白,而且大白天的,我怕个啥?
撂下电话,我直接回店,我要找张茉问清楚,她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到店里,张茉正坐在柜台后面发呆,我走过去敲了敲柜台,直接问道:“牌位是怎么回事?”
“什么牌位?”
张茉愣了一下,身体瞬间绷直,有些慌乱的说道。
“我去过那里了!”我盯着她的眼睛说道。
张茉突然松弛下来,好似解脱一般对我惨然一笑,又恢复了那种沉默,一声不吭。
我快要疯了,和张茉结婚二十天,每天朝夕相对,特别是每天夜里的抵死缠绵,要说没有感情,那是骗人,我现在要的是解释,不是沉默,哪怕是一句谎话也行。
“妈呢?”
我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怒气,再次问道。
张茉抬起头,看向我的目光中满是绝望,暗红色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好似下了某种决心,咬牙道:“你走吧,走的越远越好!”
“什么?”
我还是没懂,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她站起来,推了我一把,好似疯了一般的喊起来,“滚,我让你滚,你听不懂人话吗?”
这次轮到我愣住,我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下一刻,张茉好似受惊的兔子,脸色变得惨白,颤抖着向后退,因为恐惧,牙齿碰撞在一起咯吱作响,一股熟悉的香味也随之钻入我的鼻子。
我猛地回头,丈母娘张芬就站在我的身后,一块暗灰色的手帕迎面盖来,正好捂住我的口鼻,一股奇怪的味道钻了进来,我顿时瘫软下来。
张芬一把捞住我,头也跟着凑了过来,搭在我的耳边,轻声道:“你不是想要知道真相吗?妈都告诉你!”
“你要干……”
刚吐出三个字,还没来的及挣扎,我就感到一阵晕眩,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我发现自己一丝不挂的躺在婚房内,张茉一脸绝望的坐在一旁。
我张了张嘴,嗓子好似被什么东西糊住了,根本发不出声音。
“别挣扎了,这是你的命!”
丈母娘张芬刻薄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她将一碗药递过来,瞥了我一眼后,转过头对张茉道:“时间不多了,如果还怀不上,到时候你知道后果!”
张茉僵硬的接过碗,将里面的药灌入我的嘴里,拉开被子钻入我的怀里。
一股火自小腹升起,我的脑子始终是蒙的,我想不明白,张芬到底要干嘛?
她大费周章,为的是让张茉怀孕,可这事有那么急吗?甚至不惜将我迷倒,强制灌药。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看到的是张芬眼中闪过的一缕疯狂之色!
第三章 替死鬼
再次醒来,我还是躺在婚床上,首先进入眼帘的便是丈母娘张芬那张刻薄的脸。
她眯着眼睛,手指搭在张茉的腕上,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最后化为惊喜:“怀上了!”
张茉回头看了我一眼,眼中一片昏暗,没有一丝神采。
“走,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成了,我们去告诉深儿这个好消息!”
张芬咧嘴笑着,拉起张茉向外走,张茉麻木的起身,手却悄悄对我摆了摆。
我有些糊涂,不知道张茉是什么意思,还有张芬,她竟然没管我,难道没注意到我已经醒了吗?
大门关闭的声音很快传来,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一步一挪的走出张家,找了一家小旅店慢慢恢复。
仔细想想刚刚张芬的话,她口中的深儿应该就是牌位上的那个小男孩,可张茉怀孕了为什么要和一个死人说?
最奇怪的是,前一天张茉还没怀上,我被灌了一次药,和张茉疯狂了一宿,就能号脉知道怀上了?
张家的事儿透着一股邪性,现在摆在我面前有两条路,一是安心等待,等她们母女俩回来要一个说法,可看张芬的态度,从她的嘴里,根本得不到真话。
最让我惊悸的就是那个叫张深的小男孩,他到底是人是鬼?
二是回家找媒婆,了解一些内情,再做打算。
至于报警,我根本没想过,难道和警察说,丈母娘把我绑起来灌药,让我和媳妇干那事?
想了半天,我决定先回家找媒婆了解一下情况,张茉怎么说也是张芬的亲闺女,现在肚子里又怀了孩子,安全上没问题。
我给媒婆打了一个电话,通了没人接,再打她直接挂了!
上次打电话,她还让我赶紧回村,现在竟然不接我电话,越发坚定了我回家的心,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下午三点,刚回到村里,手机响了,是张茉。
“王乐!”
电话那头是张茉绝望的啜泣声。
“茉茉,你怎么了?”我焦急的喊道。
“拿来,就会哭丧!”
对面传来了一阵抢夺的声音,然后便是张芬尖利的声音,“王乐,别怪我没提醒你,天黑之前不滚回来,小心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说完,电话在一阵冷笑声中挂断。
我有些失神的看着手机,张芬什么意思,威胁我?
我立马回拨,张茉没接,再拨已经关机。
我摇了摇头,暂时不想这些,威胁我没关系,只要张茉没事就行,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媒婆了解情况。
媒婆姓王,和我沾点亲,是个寡妇,按辈分来算,我应该管媒婆叫三嫂。
她家在村东头倒数第三家,大门锁着,我问了一下邻居,说她出门两个多小时了,正好是我第一次打电话的时间,她在躲我。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家在这里,她总要回来。
趁着这段时间,我重新将整件事情捋了一遍。
从一开始,这个婚礼就是一个骗局,张芬只是把我当成一个配种工具,至于为什么选我,媒婆三嫂应该知道一些内情。
还有张茉,她现在应该是安全的,张芬要的是她肚子里面的孩子,肯定不会伤害她。
算定张茉暂时安全,我松了一口气。
熬到九点,路口过来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三嫂,终于等到她回来了。
“三嫂?”
我带着怒气迎上去,刚走出两步,我就停了下来,三嫂身边的那个女人有点不对劲。
她的脸很白,头上还插了一朵小白花,眼神很奇怪,冷冰冰的,有一种沧桑感。
一边走,她一边和三嫂说着奇怪的话,“快二十年没穿新衣服了,这次我要做一条旗袍!”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她不断和三嫂唠叨着,有些古怪的是,她是看着我说的。
我被她看的心底发凉,泛起了嘀咕,开什么玩笑,二十年没穿新衣服,你怎么不说二百年?
人要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什么人都能碰到,也不知道三嫂是在哪认识的这么一个奇葩?
“放心吧,铺子一周内一定开起来!”
走到距离我十米左右的时候,两人停了下来,三嫂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道。
“好,一周后,我去张家铺子!”
那个女人依旧看着我,好像答应她的是我。
说完,她转身向外走,身体完全暴露在月光下,我刚想开口问她啥意思,却意外的发现她没有影子。
人怎么可能没有影子?
我以为是天黑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看,月光照在她的身上,就好像是被吸入了黑洞,根本没在地上留下一丝一毫的影子。
可能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她顿了一下,转过头,看着我说道:“七天,你只有七天,到时候铺子开不起来,你知道后果的!”
说完,她转过路口,向着左侧拐去,看她的方向,正好是我家那面。
村里一共不到一百户,我家那面更是只有十户,二十多年相处下来,谁家有啥亲戚都清楚的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不是任何一家人的亲戚,她到底要去谁家?还有她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指着她消失的背影,磕巴的问道:“三嫂,她是谁?”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到我家再说!”
三嫂看了一眼胡同口,拉着我转身就走。
“这次是嫂子错了!”
一回到家,三嫂拉着我的手直接认错,将我一肚子的埋怨全都堵了回去。
其实我现在也没心情埋怨,我只想知道真相,便问道:“三嫂,张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嫂想了想,开始说张家的事情。
开冥店赚死人钱这个活计张家从清末就开始干,可能是死人钱赚多了,也可能是别的原因,张家人丁一直不旺,几代都是单传,而且男丁都是在三十左右暴亡,到了现在,更是只剩下张茉一个女娃。
“张茉真是张家的亲闺女?”
听到这,我没忍住问道。
三嫂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她也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张芬对张茉不好。
我顿时瞪大了眼睛,难道那些邻居说的是真的,张茉不是张芬的亲闺女,是捡来的?
我勉强抑制心中的震惊,继续问道:“为什么选我当女婿?”
“因为你的八字,生肖,面相和张茉合!”
三嫂还是之前的那个回答,见我不岔,她赶忙道:“这是真的,张家不只在咱们县选婿,相邻的几个县也都在选!”
“条件都一样,十万礼金,生的第二个孩子随男方姓,从张茉十八岁起,就已经开始选婿了!”
三嫂继续解释着,也让我更加迷惑,张家到底要干什么?
从十八到二十四,六年的时间,直到我的八字出现,张家才找到一个完美的入赘对象。
按照三嫂的说法,我们本地的彩礼如此虚高,也是张家在背后推波助澜,为的就是让人娶不起媳妇,最后选择入赘,好方便她家挑选合适的八字。
张家开冥店,和她家打交道的大部分是阴阳先生,在加上各地的媒婆,正好组成了一张大网,帮助她家筛选八字面相相合的女婿。
三嫂越是解释,我就越是迷惑,费了这么大的劲,织了一张如此大的网,就为了选女婿?
还有刚刚的那个找我买新衣服的,看样子也和张家脱不了关系。
“选阴婿!”
三嫂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出了真相,“你是赘婿,更是阴婿,也是张家的替死鬼!”
“阴婿?”
我喃喃着,等待三嫂继续解释。
“张家的冥店,你以为只做活人生意吗?”三嫂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还有刚刚找你买新衣服的,你难道以为是人?”
第四章 真假三嫂
我猛地抬起头,怪不得张芬放心将店交给我打理,她交的不是店,而是催命符。
“张家男人都是短命鬼,最大的原因就是和阴人打交道太多,沾染的阴气太重!”三嫂继续解释道。
“我只是一个女婿,为什么要找上我?”
我难以接受这个结果,“还有,我在张家一个月了,前面怎么没有阴人来找我买东西?”
三嫂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说以前是认为张家迷信,所以才弄出这么一个选婿要求,这次是专门找了一个先生打听,才知道这么多的!
“那我现在怎么办?”
我有些急,什么阴人,不就是鬼吗?如果三嫂说的是真的,那我以后就得和鬼打交道。张家可没有长寿的,都是中年暴亡,我现在都二十九了,还有几年好活?
“明天嫂子陪你去找先生看看,今天你就别回家了,在嫂子这对付一宿!”三嫂安慰道。
我点了点头,现在也只能这么办,家我是一点也不想回了,谁知道还会蹦出来个什么东西?
睡到半夜,手机突然响了,迷迷糊糊中接起电话,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小乐,嫂子对不住你!”
听声音是三嫂,我住在她家,她怎么大半夜给我打电话,语气还怪怪的?
没等我吭声,三嫂又开口了,从张家的由来,到招我当阴婿,说的和前半夜一模一样。
“嫂子,这些晚上你不是和我说过吗?”我打断三嫂的话,有些疑惑的问道,还有一点比较奇怪的是,三嫂的声音中夹杂着火车行驶时特有的哐当声。
三嫂一顿,声音陡然急促起来:“小乐,你自己保重,嫂子在火车上,不和你多说了!”
说完,手机便被挂断。
我马上回拨,还有点慌,我们县不通火车,最近的火车站也要三个小时的车程,昨晚休息的时候就已经十一点了,三嫂怎么可能在火车上?
三嫂不接,再打关机。
我咬了咬牙,从炕上爬下来,三嫂住在对门,想要知道答案,去看看就知道了!
推开门,对门裂了一条缝,一缕橘红色的光从门缝射出,透过门缝向内望,三嫂坐在梳妆台前,上面两根红烛燃的正旺。
既然三嫂在家,刚才给我打电话的是谁,怎么可能出现两个三嫂?她俩到底谁是真的,谁是假的?而且现在是午夜两点,三嫂不睡觉,这是在干什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三嫂今年四十,因为是寡妇,为了避嫌,平常穿的很保守,但眼前的三嫂完全不同。
她穿着一套半透明的真丝睡衣,凹凸有致的身材在烛光下若隐若现;脸很嫩,泛着淡淡的水光,描着眼线的丹凤眼透着一股媚态。
“我美吗?”
正想着,三嫂突然开口了,她的眼神有些迷离,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顿时僵住,三嫂轻笑一声,抬起手抚摸自己泛着水光的脸颊,修长的手指随之下滑,剥落肩带,露出了雪白的肩膀,一条大腿也斜着伸出。
“小乐,我美吗?”
这一次她叫出我的名字,我被发现了。
“嫂、嫂子!”
我彻底懵逼,有些囧,还有些惊疑。
“别叫嫂子,叫我兰萍!”
三嫂扭着腰来到门前,抬起手轻轻抚摸我的脸。
我根本不敢动,满目都是雪白,而且三嫂的名字我很清楚,她叫张春华,根本就不叫兰萍。
“你不是三嫂,你到底是谁?”
我尽量控制自己,压着嗓子问道。
三嫂轻笑一声,如同蛇一般缠过来,将我环在胸前,在我耳边吐气道:“本来还想再玩一会的,没想到被打断了,真是扫兴!”
“什么意思?”
我尽量保持冷静,可心底早就翻腾起来,也更加确定,她不是三嫂,从一开始,她就在耍我。
“千万要坚持的久一点,不要像上一个,没多久就死掉了,那样,姐姐会伤心的呦!”
三嫂没回答,反而在我耳边轻笑着说出这样一句似是警告,又似是劝诫的话,然后松开双臂,缓缓的向后退,直到完全没入漆黑的走廊,才又说道:“不要乱跑哦,其他人可不像姐姐这样仁慈!”
说完,便消失不见,房间内恢复了平静,我却根本平静不下来,摸索着开灯,将三嫂的房子照的通亮,然后开始查找。
两间卧室,一间厨房,连个鬼影子都没找到,门栓也完好,三嫂凭空消失了,只有一个可能,她是鬼,不是人。
从我踏出张家的那一刻起,我就被这些阴人盯上了,现在我能理解,为什么张芬明明知道我醒了,却根本不怕我逃跑,也理解了张茉对我摆手的意思,她是叫我不要逃走。
三嫂有一点没骗我,我是张家的阴婿,是张家的替死鬼,无论我怎么逃,那些阴人都会找上我。
距离天亮还有两个小时,我重新梳理了一下今天的经历,想明白了一些事。
真正的三嫂跑路了,那个电话也许是出于愧疚打的,假三嫂是阴人,而且和张家打交道很久。
现在我有两个选择,一是回张家,任由张芬摆布,当她的傀儡,这样或许能多活几年;二是硬抗,找高人破解,就算破解不了,顶多是被阴人缠身少活几年,继续当替死鬼。
我宁可少活几年,也要硬抗,不只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张茉和我们的孩子。
下了决心,我反倒松了一口气,不那么怕了,顺便向外忘了一眼,也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就在院门口,一个女人隔着木栅栏看着我,头上还插了一朵小白花,是那个找我买新衣服的。
隐隐约约的,还能看到几个身影,他们在监视我,或者说是等铺子开张更为恰当。
假三嫂虽然也是鬼,但是为我争取了七天的时间,她或许早就料到了这一幕,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越想头越疼,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辈子我和张家注定纠缠不清,两块绑在一起的牌位,张茉诡异的怀孕,还有和阴人做生意的铺子,一环套一环,而我就被套在中间。
熬到天亮,我出门去找小姨,小姨和我娘是姑表亲,家在隔壁村,立堂子出马当神婆有些年头了。
以前对于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我是半信半疑,这次是彻底信了。
到小姨家里的时候刚好十点,看到我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小姨的脸色变了变。
“乐乐啊,听说你结婚得了十万彩礼,现在是有钱人了,还能记得我们这些穷亲戚,不容易啊?”
小姨阴阳怪气的,她这样我倒松了一口气,这起码证明她和张家没什么瓜葛。
我赶忙堆着笑脸解释,说入赘挺丢人的,没好意思通知亲朋,而且那十万块是卖身钱,我现在后悔都来不及。
“什么意思?”小姨皱着眉头问道。
我把前因后果简单一说,小姨一把拉过我,取出一根针对准我的右手中指刺了下来,渗出一滴黑色的血珠。
“黑色的!”
我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小姨,小姨松开我,阴着脸取出三根线香,点燃后放入香炉内。
烟气萦绕而起,三根线香烧的进度根本就不一样,中间的那根要比两边的慢上一倍。
“这怎么回事?”
我指着香炉内的三根线香磕巴的问道,一样的线香,怎么可能出现如此明显的差距。
“人怕三长两短,香怕两短一长!”
三姨一脸阴沉的看着我,顿了一下后,又道:“乐乐你这次麻烦大了!”
第五章 被卖了
小姨的话让我松了一口气,只要是麻烦就有解决的办法,我赶忙问道:“能破解吗?”
“能是能!”
小姨迟疑了一下,咽下半截话没说。
“有啥要求小姨你就直说,只要能破解,什么我都答应!”我有些急切的说道。
小姨想了想,取出纸笔,拉了一个清单,醒神香,还魂草,阴贴,一样一样算下来,少说也要三万。
我顿时沉下脸,虽然没找神婆看过病,但多少听人说过,压堂子钱一般也就二十、五十;破关解难,顶天了也就一两千,小姨这是摆明了黑我。
见我没吭声,小姨撇撇嘴说:“乐乐,小姨不是黑你啊,和命比起来,这点钱算什么,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我咬牙点了点头,早就听说小姨她们姐几个为了点地补钱争的头破血流的,现在看她坑我这个劲头,还真不是谣传。
见我点头,小姨的脸笑成了菊花,从供桌底下摸出来一根小拇指粗细的香,对我说:“乐乐,小姨这有仙家保佑,你昨晚没睡好,现在放心睡,谁也进不来!”
小姨一边说,一边将香点燃插入香炉内,见我盯着她看,又道:“这是安魂香,帮你除体内阴气的!”
我长出一口气,紧绷的精神松弛下来,困意跟着涌上来,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看了一眼手机,九点整,也就是说我整整睡了十二个小时。
“小姨?”
我皱着眉头喊了一声,没人回应,借着手机光摸到灯绳,向下一拉,灯亮了,也映衬出窗外的三个身影。
其中一个是小姨,还有两个我很熟悉,一个是我媳妇张茉,一个是我丈母娘张芬,她们仨好像是在商量着什么。
看到屋里亮灯,小姨很诧异,有些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张茉面无表情,就和我们洞房那天一模一样;丈母娘张芬倒是没什么变化,好似早就料到我会在这个时候醒来。
很明显,小姨把我卖了。
“为什么?”
来到外面,我看着小姨问道。
“五万!”
小姨伸出五根手指比了比,脸上仅有的一丝愧疚散去,还有些得意的添了两个字:“现金!”
我冷冷的笑了笑,还真是一笔好生意,一天的时间,转手就多赚了两万。
不过我想不明白张芬为什么出这个血,以她的吝啬,不应该这么轻易妥协!
“回家吧!”
张茉开口了,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语气也淡淡的,就好像我是一个陌生人。
“回哪个家?”
我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张茉的状态不对,她的眼中根本没我。
“给脸不要脸!”
张芬忽然冲过来,对着我扇了一巴掌。
我下意识打开她扇过来的手,回了一巴掌,正好打在她的脸上,发出啪的一声。
张芬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敢还手,我也愣了一下,没想到竟然打到了她。
小姨则是用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我,扔下一句你们自己家的事情自己解决,几步跑进屋里,砰的一声关上门。
张芬的表现很奇怪,以她的性格,挨了一巴掌绝对会爆炸,可她缓过来后只是皱了皱眉,欲言又止的。
下一刻,张茉红着眼睛冲了过来,如同一个孩子般,大步来到我跟前,伸手掐住了我的脖子,叫道:“不许打我妈妈!”
“咳咳!”
我从来没想过,张茉会有这么大的力气,那双手好似铁钳,掐的我喘不上气,根本挣不脱,意识也有点迷糊。
张芬没理会我们俩,而是扫视着四周,好似忌惮着什么,就在我以为快要被掐死时,她才开口道:“把他带上车,我们走!”
张茉听话的点点头,如同掐着一个鸡子般,将我拽进了停在外面的面包车。
开车前,借着车光,我看到小姨站在窗前偷偷瞄着,也看到了昨天晚上那几个熟悉的身影。
上车之后,张芬一直沉默,张茉则是箍着我的身体,那张脸上透着一股孩童般的怒气,我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名字,问道:“你是张深?”
“打妈妈,你是坏人!”
张茉没回答,嘴里嘟囔着和她年龄不符的幼稚话语,胳膊又用力了一点,我痛的哼了一声。
“别胡闹!”
张芬回头斥责了一句,又重新开车。
随着这句斥责,张茉好像露了气的娃娃,瞬间瘫软在我身上,嘴巴蠕动了一下,但没发出声音,可我能感觉到,她再说对不起。
一股火直接顶上来,事情已经很清楚,她被张深附身了,我对着驾驶座捶了一拳,低吼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无论我想干什么,你现在已经上了张家的船,下不去了!”张芬阴着嗓子回道,顿了顿又说道:“那个婊子应该都告诉你了吧?”
“你是说三嫂?”我有些不确定她口中的婊子到底是谁,是那个真三嫂,还是那个假的。
张芬哼了一声,没回答,车里又陷入了沉默。
一个小时后,面包车进入县城,拐入了那个我曾经窥探过的小院。
“呵呵,来,今天咱们娘仨好好聊聊!”
站在客厅内的供桌前,张芬又变了一张脸,笑呵呵的说道:“有什么话你就问,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我疑惑的看着张芬,今晚的张芬很不正常,以她的性格,早就应该爆发,可她不但没有,还和颜悦色的和我讲条件,一定是哪块出了问题。
我看了一眼怀里的张茉,指了指供桌上的牌位,问她为什么上面刻的是儿媳张茉。
“因为她是我抱养回来的!”
张芬斜了一眼张茉,轻描淡写的说道。
“什么?”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是这样,那张茉就不是张家的人,我也就不是张家的女婿,那些阴人为什么要找我。
张茉依旧是沉默不语,手指攥的发白,从她的反应上看,她早就知道一切。
“为什么?”
我把张茉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咬牙问道。
我可以接受张芬的欺骗,可我接受不了张茉的。
“对不起!”张茉蠕动了一下嘴唇,吐出了三个字。
“对不起?”
我简直要疯了,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你也别恨,她也是我的一枚棋子,我儿子和她捆在一起二十年,她早就和张家分不开了!还有,你是入赘的,是我们张家明媒正娶迎进门的!”
张芬似乎猜到了我的想法,解释着为什么那些阴人会找上我。
我长出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陷阱,我和张茉都是张家的棋子,不过有些问题,我还是想不明白,便问道:“那些阴人为什么认准了张家?”
“我也不知道!”
张芬的回答让我很意外,她竟然说不知道。
张芬冷哼了一声,说她也是嫁入张家之后才知道情况的,结果没几年,丈夫就死了,扔下她们孤儿寡母。
过了一年,儿子也死了,原因很简单,阴气过重,这个说法和假三嫂说的差不多。
“我儿没了,可我还在,我是张家的媳妇,那些阴人不会放过我,所以我弄了一出李代桃僵,找到了她!”
张芬得意的将手指向了张茉,“我在深儿头七之前为他们结了阴婚,这样一来,张家的女主人就是她不是我!”
“深儿是阴魂,开不了店,茉茉八字全阳,命格硬,这才勉强拖了这么多年!”
她的解释说得通,不过我还是觉得哪块不对劲。
“呵呵!”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媚笑声。
“婊子!”
听到笑声,张芬的脸色骤变,咬牙骂了一句。
第六章 阴铺开张
向外望去,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出现在眼中,是那个假三嫂。
“放心,我只是来告诉你们,时间不多了,铺子要准时开张,要不然我不保证到底会发生什么哦?”
假三嫂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一步一步退入黑暗中。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放心”那两个字是说给张芬的。
“婊子!”
张芬又骂了一句,脸色更加阴沉,指着外面告诉我和张茉,拖不下去了,那些阴人时刻盯着我们,铺子必须开起来。
我表示同意,按照目前的架势,这个铺子是开也得开,不开也得开,不过该提的条件还得提,无论怎么样,张茉还怀着我的孩子。
第一个条件便是张深那个小崽子今后不许上张茉的身。
第二,不许打张茉肚子里面孩子的主意。
“可以!”
张芬一口答应下来,不但没提出要求,反而为我讲了一下开铺子需要注意的事项。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越是这样,我越觉得不对劲。
之前灌我药,心急火燎的让张茉怀孕,还有那半个月的说法,现在张芬一个字都不提。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就是半个月内张茉必须怀孕的事吗?”张芬好似我肚子里面的蛔虫,一口叫出了我的怀疑。
“没错!”
这个没什么好隐瞒的,我盯着张芬的眼睛,等着她的解释。
张芬指了指外面,说道:“你也看到了,那些阴人已经盯上我们了,拖了这么久,已经拖不住了!”
她一边说,一边走到供桌前,将两块牌位拿起,对着我露出了牌位背面。
相比于正面红绳的鲜艳,背面完全是另一幅光景,缠在一起的红绳早已经**不堪,随时都可能断裂。
“这叫捆魂锁,一旦断了,她和张家就没关系了,到时候那些阴人就会找上我!”
张芬指了指**不堪的红绳,又指了指张茉,“只要她怀上你的孩子,你们之间就有了纽带,那些阴人就会顺藤摸瓜的找上你!”
“也就是说,只要那根红线现在断了,我和茉茉就解放了!”我向前走了一步,眼睛依旧死死的盯着张芬。
“晚了!”
张芬冲着张茉的肚子努了努嘴,手指划过牌位后面的红绳,本就**不堪的红绳顿时断裂,两块牌位分开了。
“晚了?”
我喃喃了一句,回头看了一眼茉茉,她的肚子很平坦,根本看不出什么,可张芬的意思很明白,茉茉怀孕了。这个孩子,将我和张茉拉了进来,躲也躲不掉,逃也逃不了。
“对不起!”
张茉嘴唇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更多,接触到张芬阴冷的目光后,又沉默不语。
“放心,即便是铺子开起来,我也不会不管你们!我们现在是一根绳的蚂蚱,你死了,那些阴人就会找上我!”
张芬深深看了我一眼,把张茉的牌位递过来,继续讲解开阴铺需要注意的事项。
商量到天亮,定下了阴铺的开张时间,就在三天后的凌晨。
三天后,晚上九点,我将一个红灯笼挂在门口,打开了店门。
“别恨我!”
刚迈进一只脚,一个幽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张茉。
“好女婿,我们娘几个今天就拜托你了!”
回过头,还没等我说话,张芬作了个揖,老脸笑成了花,连拖带拽的拉着张茉往回走。
我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这三天里,我和张茉聊了很多,从小到大,张芬对她动辄打骂,灌输给她的都是生是张家的人,死是张家的鬼。
她不是没想过逃跑,可每次的结果都一样,无论跑多远,一到夜里,那个小崽子就会出现,压着她回家,最后她认命了!
我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入店内,死死盯着挂在墙上的钟表,当时针走向十二点,门咯吱一声响了,我迎来了第一个客户。
进来的是熟人,是那天在三嫂家看到的那个女人,她还是那个打扮,头上插着一朵小白花。
“我要旗袍,红色的!”
她的声音和之前一样,只不过这一次多了一丝迫切。
我愣了一下,手忙脚乱的挑出一套早就扎好的旗袍,递给她看。
“就要这套!”
她接过查看后似乎很满意,僵硬的嘴角勾出一抹笑意,将旗袍递了回来。
按照张芬的教的流程,我将旗袍放入丧盆内点燃,橘红色的火光下,主材是彩纸和高粱杆的旗袍很快烧成灰,那个女人手上则多了一条旗袍。
她又检查了一遍,满意的点点头,走到柜台前,摸出一张纸币塞入储钱罐内,转身走入漆黑的夜里,消失不见。
我长出一口气,脑门上是一层细密的冷汗。
没等我缓过气,又走进来一个客人,这次是要一顶轿子,同样的流程,同样的办法。
一直忙到凌晨三点收摊关店,我才真正舒了一口气。
阴铺每天亥时开门,寅时结束,对应时间,正好是晚上九点到凌晨三点,一共三个时辰,六个小时。
第一天开阴铺,过程远比我想象的要轻松,那些阴人,或者说鬼,要买的东西都是一些平常的纸人扎马,店里基本上都有。
如果没有,只需记下来,告诉对方需要几天拿货便可。
和阴人打交道,不用砍价,不用客道,只需实话实话,唯一麻烦的便是满屋都是纸灰味。
接下来的两天都是如此,晚上九点准时开门,凌晨三点准时关门。
白天张芬负责看店,我在家养精神,顺便陪张茉安胎,但我能感觉到,我和张茉之间好似隔了一层东西。
她依旧沉默,基本上不会主动和我说话,每天都是摸着自己的肚子发呆。
至于我的身体,根本没问题,所谓的阴气更是毛都没感觉到,不过我还是有一种紧迫感,每天都会在网上查一查关于这方面的消息。
有用的消息没几个,不过却让我查到另外一个消息,做殡葬用品这类生意的虽然是在发死人财,但同时也是在积阴德,没听说过因为干这个而英年早逝的。
我开的阴铺从本质上来说也是在积攒阴德,可为什么张家几代人死的干干净净,张芬更是畏之如虎。
我想了想,可以问的人不多,唯一可问的便是把我卖了的小姨,虽然不耻她的为人,但是她这种人有一个好处,只有有钱,一切都好说。
“乐乐,怎么想到给小姨打电话了?”
接通电话,小姨好似不记得那天发生的事,笑呵呵的问道。
我没心思和她掰扯那些没用的,直接说,回答一个问题一百。
“和谁过不去也不能和钱过不去啊,小姨知道的肯定都告诉你!”小姨一口应下来,还是那副贪财样。
“张家……”
“张家的事情小姨问过大仙了,管不了,你可别害小姨!”
我刚张嘴,小姨那张嘴好似机关枪一样将我顶了回来。
“没让你管!”
我有些恼,问起积攒阴德的问题。
这回小姨马上给我介绍起来,阴阳先生和那些做殡葬用品生意的,从本质上来说,都是和死人打交道,赚死人钱的。
这年头死人钱最好赚,不过无论赚多少,只要死者安息,都可以算作积攒阴德,不会留下后患,可张家的情况却恰好相反,这里面一定有事。
临了,我刚要挂电话,小姨突然来了一句:“乐乐,听小姨一句劝,做人机灵点,你那个媳妇和丈母娘没一个是好相与的,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听到这,我一愣,难道小姨知道些什么?
第七章 祭祖
我问小姨啥意思,小姨反倒打起了哈哈,说有张家的例子在那摆着,让我自己小心点,就挂了电话。
事情不对,小姨肯定是听到了什么风,阴铺才开张三天,张芬肯定不会搞事,我死了对她没有一点好处。
还有张茉,她正坐在客厅摸着肚子发呆,完全看不出什么异样。
按理说我和张茉是一条战线上的,她不应该对我这么冷淡,可自从阴铺开张,她就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很少和我主动说话。
“茉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走到沙发前,我蹲下来看着张茉的眼睛问道。
张茉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没有!”
又是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自从阴铺开张那晚她说出“别恨我”后,一直是这种态度。
“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说?”
我觉得心里好像有一团火再烧,莫名其妙的心烦气躁。
“我累了!”
张茉闭上眼睛将身体蜷缩进沙发里,根本不想理我。
我就像一拳打进了棉花,根本找不到发力点。
熬到晚饭,张芬回来了,这是我们仨为数不多能够聚在一起的时间。
“多吃点菜!”
相比于张茉,张芬又恢复了之前的热情,一个劲的为我夹菜。
张茉依旧沉默,自顾自的夹菜吃饭,一如以往。
吃到一半,张芬突然一拍脑袋,说道:“瞧我这记性,忘了一件事,明天一早我们回乡祭祖,要住一宿,你们俩简单准备下!”
后天是十五,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阴铺不用开门,时间上绰绰有余,不过我突然想起了小姨的话,就没吭声。
张芬自顾自的絮叨着:“每年都去,今年也不能落下,没准张家的哪个死鬼显灵,帮我们解脱!”
“知道了!”张茉闷闷的点了点头,表示会去。
张茉去,我肯定也去,便跟着点了点头。
见我俩点头同意,张芬咧嘴笑了笑,明显轻松很多。
吃过饭回到房间,张茉很罕见的开口了:“你不用陪我去!”
“你不希望我去?”
我走到张茉面前,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她的眼中有一刹那的慌乱,又转瞬恢复平静,变成了淡淡的三个字:“随便你!”
又盯着她看了片刻,我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在她的耳边说道:“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很清楚,张茉有事情瞒着我,再联系小姨的那个电话,这次的祭祖很可能有问题。
可我必须去,以张芬的习性,如果不去,她说不定会耍出什么手段来,这样倒不如痛快的答应。
八点半,我准时离家,步行去店里,这是祭祖前的最后一天。
九点开门,准备迎客。
十一点,门咯吱一声响了,第一个客人走入店里。
“是你?”
看着假三嫂那张熟悉的脸,我没忍住叫出了声。
我问过张芬,为什么管她叫婊子,为什么她可以代表那些阴人来警告我们,张芬没说,只是让我小心点她。
“怎么,不认识姐姐了?”
假三嫂抿嘴一笑,开始放电。
“春、春华姐!”
我硬着头皮叫了一声,手心开始冒汗,长得再好看,她也是鬼。
“姐姐又不会吃了你,你紧张什么?”她媚笑一声,伸手点了点我的额头。
冰冷、滑腻的触感传来,我被刺激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下意识向后退了退。
“瞧你那怂样!”
她瞪了我一眼,手心张开,在柜台上放下一个叠好的三角形纸符,说道:“给你的!”
“这是什么?”
我小心翼翼的拿起来,仔细看了看,觉得很像是我们农村给小孩子弄得护身符。
“护身符!”
她瞥了我一眼,又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灰色布袋,将护身符装了起来。
我有些疑惑的看着她,不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探过身,下巴搭在我的肩膀,对着我的耳朵吹了一口气,轻声道:“放好,别和你丈母娘说,也别和你媳妇说!”
一股檀香味顺着那口气钻入我的鼻子,刺激的我根本不敢动,只是僵硬的问道:“什么意思?”
“别管什么意思,姐姐什么时候害过你?你只要记住,遇到危险,这个护身符会救你!”
她一边说,一边向外走,很快消失在黑夜中,就如同前两次出现一样,来的匆匆,走的也匆匆。
我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个假三嫂每次出现都踩在点上,第一次是为我科普张家的来历,第二次是催促阴铺开张。
确实如她所说,她没有害过我,如果不是她,回家的那晚我说不上会遇到什么。
这次她出现,正好是在要祭祖的前夕,难道是觉察到了什么?
摸出那个灰布袋,我叹了一口气,事情似乎是越来越复杂了,张芬到底再打什么主意,一个祭祖还能玩出花样来?
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我和茉茉不会有生命安全,我们死了,阴铺的责任就会落到张芬头上。
熬到三点,关上店门,我长出一口气,又挺过了一天。
开阴铺三天,还没遇到什么意外情况,每一个阴客虽然都是鬼,但是需求基本一样,都是求一些纸人扎马。
如果只是这样,我想不明白,张家的人为什么都是中年暴亡。
早上八点,我们仨开车回老家,张家的老宅在富裕村,据张芬说,村里现在只剩下一些留守老人和儿童。
九点五十,一个仅有百十户人家的村落出现在眼前,富裕村到了。
村子很破,从上到下正好是一道斜坡,张家就在斜坡的顶端,是一座两进的大宅子。
“茉茉,你领着乐乐在宅子里转转,妈四处溜达溜达!”
下车后,张芬扔下一句话,自顾自的向下走,一边走,一边和几个看热闹的村民打招呼。
“走吧!”
张茉扔下两个字在前面闷闷的领路,我跟着走入张家老宅。
前面是堂屋,门大开着,里面什么家具都没有,布局和店里一样,能看出来,当年张家是将这里当做了店铺。
后面是一座小四合院,院子中间还放了一座石磨。
“怎么还有一座石磨?”我有些好奇的问道。
“不知道!”
张茉有些慌,径直走向西厢房,说道:“每年祭祖我都住西厢房!”
她的态度让我更加好奇,她好像怕那座石磨。
进屋放好行李,我直接来到了石磨前,仔细打量起来,试着推了推,纹丝不动。
我更加好奇,石磨这东西虽然现在在农村也算是个稀罕物,早年还是很多的,我小时候也见过,还推着玩过。
可我明明记得,这东西只要有把子力气,就能推动,更何况我的力气不算小,这些年农活没少干,怎么可能推不动。
握着木柄,我又试着推了推,这一次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石磨仅仅是晃了晃,就好像有东西别着。
顺着磨盘爬上去,我发现碾子中心有一根锁链,正好将碾子固定在磨盘上,怪不得我推不动。
“下来!”
我正想仔细研究一下那根锁链,一个尖叫声突然从身后响起,吓得我一愣,回头就见张茉疯了似的冲我跑了过来。
“怎么了?”
话刚出口,张茉已经跑到跟前,一把抱住我的腿,将我向下拽。
“小心,小心!”
我顺势从磨盘上滑下来,将张茉抱入怀中,刚刚我还真怕伤到她。
“别碰石磨!”
张茉一把推开我,清秀的脸扭曲着,咬牙切齿的挤出四个字,这不是我熟悉的那个张茉。
第八章 酒局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张茉,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好,我不碰石磨,你别激动,别激动!”
我一边说,一边将张茉搂入怀中,顺着她的劲离开石磨。
回到房间,张茉的气息渐渐平稳,恢复了过来。
“你不该来!”
良久,张茉再次开口。
“我们在民政局领了证,还摆过酒,你是我的媳妇,还怀了我的孩子,你认为我能够抛下你吗?”
我扳过张茉的身体,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张茉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外面传来了张芬尖细的声音。
“茉茉?”
张茉眼中的挣扎之色迅速消失不见,又变的和之前一样,沉默不语。
我现在可以确定,她有事情瞒着我,看她的样子,恐怕我那个丈母娘张芬也被蒙在鼓里。
“茉茉?”
张芬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握着张茉的手,轻声道:“走吧,出去看看!”
还算宽敞的院子里,张芬正和一个老头聊着,见我和张茉出来,介绍道:“乐乐,这是村长,论辈分你得叫五舅!”
“五舅!”
我立马叫了一声,顺便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所谓的村长,老头六十上下,一米六左右,身材干瘦,看着也就一百多斤。
村长痛快应了一声,眼睛却是瞟着张芬,见张芬笑呵呵的,他悄悄松了一口气,说道:“真好,一转眼茉茉都结婚了,中午在五舅家吃饭,五舅给你们接风!”
张茉点了点头,手心却悄然沁出一丝冷汗。
见张茉答应,村长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刚想说话,张芬突然开口了,“那行,五哥你去准备准备吧,我们一会就去!”
村长愣了一下,马上答应下来,眼睛始终瞟着张芬,向后退了两步才转身,脚步却轻快的很,没有一点被打断说话恼怒的样子,反而是轻松很多。
他在怕张芬,根本不想在这里多呆一分钟,刚刚的热情都是装出来的。
“我收拾一下正屋,完事咱们就去吃饭!”
张芬没理会离开的村长,也没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对我和张茉点点头,自顾自的进屋收拾起来。
“村里的人都很怕妈!”
张茉靠向我,嘴唇蠕动了一下,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
“打我记事起,每年的九月十五,妈都要带我回来祭祖,从那时起,就是五舅接待!”
“小的时候每次回来,妈都将我锁在西厢房,祭祖时才会领我出来,直到十五岁那年,才允许我在村里转转!”
“除了村长,村里的大人没人敢和我说话,偶尔有小孩子和我说话,也会立马被抱走,他们都怕妈!”
“我们就像是瘟神,他们巴不得我们赶紧走,只是敢怒不敢言!”
张茉陷入了回忆中,诉说着这些年祭祖的经过。
我皱了皱眉头,这些村民在怕什么,一起生活了一个月,除了性格比较刻薄,我没发现张芬有什么让人怕的地方。
哪怕是给我下药,也是背后偷袭,唯一让人怕的就是张深那个小崽子。
按照我查找的信息,张深可以算作婴灵,是最凶的一种鬼,可无论是我探查那个小院子,还是张茉被上身,他都没表现出什么令人恐惧的样子。
尤其是这几天,他根本就没出现,好像消失了一般。
听张茉的意思,那些村民怕的也不是那个小崽子,而是我的丈母娘张芬。
仔细想想这些天的经历,我突然发现,三嫂怕的不是别人,她怕张芬,所以连声招呼都不打,直接离开。
还有小姨,无论怎么样,我们是亲戚,她之所以卖了我,恐怕不只是因为钱,更多的还是在怕张芬。
特别是昨天的电话提醒,她根本不敢说太多。
如果平日里那个刻薄寡情,为了逃避阴铺责任绞尽脑汁的丈母娘都是装出来的,那会怎么样?
想到这,我出了一身冷汗。
“好了,我们走吧!”
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将我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张芬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屋里走出,正笑呵呵的看着我。
我忙点了点头,和张茉对视一眼后,跟着张芬向外走。
村长家在村子中间,距离张家老宅不到五十米,路上碰到几个村民,看到我们时脸色都是一僵,然后硬着头皮上来打招呼。
张芬很和气,笑呵呵的问好,我发现,她越是这样,那些村民就越怕,打过招呼后,全都走的飞快。
来到村长家时菜已经上桌,村长招呼我们入座,起了一瓶酒,依次给我们满上,对我道:“外甥女婿第一次上门,咱爷俩今天得好好喝点!”
“对,第一次上门,你们爷俩多喝点!”张芬跟着应和。
不喝说不过去,我的酒量还行,而且我也想看看,张芬和村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酒过三巡,村长擦了擦嘴,带着一丝醉意说道:“明天是十五,你是张家的女婿,又是第一次上门,按照惯例,祭祖由你来!”
“没问题!”
可能是酒喝得太多,也可能是酒壮人胆,我根本没考虑,一口应下,再说祭祖的规矩我清楚,不过就是去祖坟处上供烧纸。
“多吃点!”
张茉这时候拉了我一下,为我夹了一口菜。
“还是我媳妇疼我!”
我心里一暖,侧头看了张茉一眼,她的脸色如常,眼神也没什么变化,可是放在桌子下面的手,已经捏的发白。
“好,时辰我都看好了,寅时四刻我们在村口集合!”村长又举起酒杯,和我碰了一下。
我的脑子有点蒙,喝下酒才想起来,寅时是凌晨三点到五点,寅时四刻就是三点四十五到四点,一个祭祖上坟,怎么弄那么早,那时候天还没亮啊!
“错了吧,上坟哪有大半夜的?”
我刚反应过来,脑子突然有点蒙,一种熟悉的晕眩感传来,我下意识的侧头看了一眼张茉,她呆呆的看着我,眼中闪过一抹痛苦之色。
“你们在酒里下药了?”
我瞬间反应过来,只是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干?
“放心,不会有问题的,你好好睡一觉,睡醒了一切就都结束了!”村长呲着一口黄牙,将我的身体横过去放在椅子上。
“放心,就是一个祭祖,我还指着你开阴铺呢,怎么可能害你?”张芬也凑过来,出现在我的上方,那双狭长的眼睛里满是得意之色。
我张了张嘴,却根本说不出话,我现在明白了张茉刚刚的意思,她让我多吃菜,下一句便是少喝酒,只不过没法说出来。
“抬起来吧!”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张芬在发号施令,然后我便感觉自己被人移动,放在了一铺炕上。
很快,大拇指好似被针扎了一样,传来一阵刺痛,被人牵着在某种东西上按了手印。
“好了,把他抬回去!”
依旧是张芬夹杂着一丝兴奋的命令,我也随着命令,再次被人抬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再次被放在了一铺炕上。
“茉茉,你安心陪着他,就不要出去了!”还是张芬的声音。
这次是张茉熟悉的应和声。
“放心,他不会死的,他死了,我们娘俩怎么办?”
临了,张芬安慰了一句后,推门离去,随着刺耳的吱嘎声,一双手温柔的抚上我的脸。
“我早就说过,不要来,不要来,你为什么还要来?”
轻微的啜泣声中,张茉趴在了我的胸口,我的意识也随之陷入一片黑暗。
第九章 活埋
醒过来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
“茉茉?”
我试着叫了一声,没有回答。
可能是喝多了酒,也可能是被下药的原因,我感觉头很疼,全身无力。
尝试翻一下身,手却碰到了一层木板,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试探着向上摸了摸,是一块木板,身体两边同样是木板,这他妈的是棺材。
我没忍住骂了起来,不是祭祖吗?不是约好了寅时四刻在村口汇合吗?这是什么情况?
“有人吗?”
我再也忍不住,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敲打起头顶的棺材盖。
敲了半天,除了咚咚咚的敲击声,根本没有人理我,我也重新冷静了下来。
我尝试着摸了摸衣兜,手机在,按亮手机,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三点,不过没有信号,我打不了电话,报不了警,我被困在了棺材内。
张茉很可能早就知道这一切,否则她不会一再的拒绝我陪她,可这是为什么?
难道要将我当成祭品去祭祖,我死了,阴铺怎么办,那些鬼不会放过张芬的。
还有那个假三嫂,她给了我一个护身符,这种情况下,护身符有个**用。
恢复了一点力气后,我再次敲击起棺材盖,可惜没用,根本打不开,外面也没人理我。
折腾了半个小时后,我放弃了,躺在棺材里大口喘着粗气,一种难言的恐惧扼住了我的心脏,让我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说话声,有人来了。
“救命!”
我鼓起最后的力气,咚咚的敲着棺材板,大声喊着。
“起棺!”
可惜的是,我听到的是一个熟悉的命令声,是村长。
“王八蛋!”
我开始大骂,可无论我骂什么,都没人理我,棺材在晃晃悠悠中稳定的前进。
我摸出手机,三点五十,寅时四刻,时间把握的很准,张芬真的是想把我当做祭品。
四点整,随着一声“落棺”,棺材落了下来。
“落钉!”
村长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四周响起叮叮当当敲击的声音,他们要将棺材钉死。
“为什么?”
我想不明白,张芬为什么要杀我,我死了阴铺怎么办,她找到替代人了吗?
锤子敲击棺材的声音越来越弱,这也代表着,棺材被渐渐钉死,我真的要死了。
很快,一切声音都消失,只有我自己心脏砰砰的跳动声,我这时才感觉到,有时候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过程。
空气越来越稀薄,我的意识渐渐涣散,我明白,我就要死了。
“嘻嘻!”
就在这时,我的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嬉笑声,一点冰凉的触感从眉心传来。
我挣扎着睁开双眼,就在我的头顶,一双漆黑的眼睛正和我对视着。
“张深?”我的脑子里瞬间冒出一个名字。
“嘻嘻!”
他没有理我,只是笑着对我伸出苍白的小手,点在我的眉心,冰冷的触感顺着我的眉心向着四处蔓延,让我感觉呼吸似乎没那么难受了。
“我要吃了你,妈妈说,吃了你就可以长大,就可以和媳妇玩!”他凑过来,在我的耳边笑嘻嘻的说道。
“那是我的媳妇!”
我的眼睛蓦然睁大,心里咯噔一下,张芬好深的算计,她竟然想要鸠占鹊巢,让这个小崽子占据我的身体。
“我的!”
小崽子眼睛猛地睁大,漆黑的眼仁向外鼓着,苍白的小手猛地掐住我的脖子,“我要和她玩亲亲,我还要吃奶奶,我还要她的小宝宝!”
我张大了嘴,根本喘不上来气,身下这个时候发生异变,一股阴冷的气息陡然爆发,透过棺材底,冲入我的身体。
“你的一切很快就都是我的了!”
小崽子张深示威似的喊了一声,同时松开了手,悬在我的上方。
阴冷的气息一股一股的灌入我的身体,一丝丝的白霜在我的表面凝结,我甚至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被冻结。
与此同时,一股微弱的暖意从我的胸口传来,让我始终保持着一丝清醒,没有完全丧失意识。
是假三嫂给我的那枚护身符,我将它放在胸口的口袋内,难道假三嫂早就料到了一切?
阴冷的气息还在不断冲入我的体内,但是速度明显弱了很多,小崽子张深悬在我的头顶,苍白的小手不停搓揉着,看向我的目光中满是激动之色。
“我来了,我要和茉茉玩亲亲!”
当最后一缕阴冷的气息钻入我的体内,小崽子张深眼中露出一抹兴奋之色,猛地向我的胸口钻来。
下一刻,一抹红光在我的胸口绽放,那枚护身符烧着了,暗红色的火光中,小崽子张深惊恐的挣扎着,可惜根本没用,随着火光渐渐消散,最终化为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我喘着粗气,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刚刚那一幕是真的吗?
我摸了摸胸口,还有一种灼烧感,拿出手机照了照,灰色的布袋内,那张符已经化成了灰。
“我不但没死,还弄死了那个小崽子!”
我喃喃着,还有些诧异,随即便是一阵头疼,即便是弄死了那个小崽子,可我怎么出去?
棺材钉已经钉死,我即便不被憋死,也会被饿死。
“起棺!”
正想着,外面传来了一道让我欣喜若狂的声音,是村长。
随着声音,棺材再次被抬起,棺材两侧还传来两道咔哒声,两块木楔子从棺材壁掉了下来,是排气孔。
空气涌入,我不用担心被憋死,而且看样子,还会被抬回去。
棺材在晃晃悠悠中前进,中途听到的只有村长不时响起的声音,至于张芬的声音,从始至终,我都没听到。
我安静的躺在棺材里,暂时安全后,心却痛了起来,张茉应该知道这一切,可她始终没有开口告诉我真相,我在她心中到底代表着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一声命令,棺材停了下来。
还是王村长的声音,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中,一根根棺材钉被起出,我马上就能脱困了。
“好了,你们走吧!”
这一次,我听到了张芬兴奋中略显紧张的声音,至于张茉,始终没有出现。
大约一分钟后,棺材盖在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中被划开,一缕苍白的月光射入棺材,张芬那张兴奋的脸随之进入我的视线。
“深儿,是你吗?”
她伸出手,激动的在我的脸上抚摸着。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骂了一句:“去你妈的!”一拳打了出去。
她痛苦的叫了一声,踉跄着向后倒去。
我喘了一口气,从棺材里坐起来,扫了一眼四周,正好看见那座石磨,我被抬回了张家老宅。
“怎么可能是你,深儿呢?”
张芬这时站了起来,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不可能的,我烧了契书,用你的血引动极阴之地的阴气灌体,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我为什么不能活着?”
我咬着牙从棺材里爬了出来,现在一切都清楚了,张芬这个狗日的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活着。
从我进入张家的那天起,她就在算计我,我现在唯一想知道的便是张茉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张茉呢?”
我没心思和张芬废话,走过去对着她的脸就是一拳。
张芬踉跄着摔倒,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嚎叫了起来:“我要你们下去给我的深儿陪葬,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吱嘎!”
一道刺耳的开门声响起,打断了张芬的嚎叫,张茉安静的从西厢房走出,冷冷的看着我们。
第十章 因果
“贱人,是你做的对不对?”
张芬转过头,尖叫着问道。
张茉摇了摇头,缓缓走到石磨前,轻声道:“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轻轻抚摸着石碾,好似陷入了某种回忆,用一种缥缈的声音说道:“你们想知道张家是怎么发迹的,又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吗?”
“想!”我沉默片刻,从牙缝中挤出了一个字。
我想要知道真相,打从嫁入张家起,我就是她们娘俩的棋子,我想要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你全都知道了?”
张芬瞪大了双眼,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脸的不可置信。
张茉没有理会我们俩,沉默了片刻后,开始诉说起来。
“张家祖上是山东人,闯关东逃难来到东北,在富裕村落地生根,成了王家的佃户。”
“这座宅子最早不属于张家,而是属于王家,王家起家靠的就是赚死人钱,和阴人打交道!”
“那个年代兵荒马乱的,胡子,军阀,日本人,一**的来,王家就那么败了!”
听着张茉娓娓道来,我的心里冒出了一个疑问,她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张芬不是说抱养的张茉吗?
“幸运的是,张家几乎没有死人,还学会了王家的手艺,王府也就变成了张府!”张茉继续说道。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什么幸运,张家那是投了胡子!”张芬冷笑着打断张茉。
张茉顿了顿,脸上没有一丝尴尬,反而是很痛快的承认道:“没错,张家投了胡子,所以得到了报应,上下十二口,接连暴亡,到了现在更是只有我一个后人!”
听到这,张芬的脸色一变,喃喃道:“你果然都记得!”
我越听越迷糊,张茉是张家的后人?她不是张芬抱养回来的吗?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民国开始,到现在一共一百多年,张家前后传了五代,每一代都是单传,到了我这一代更是差点断根!”
张茉幽幽的诉说着,“一百多年的时间,张家不会坐以待毙,到我父亲的时候,终于找到了诅咒的根源,可惜他没能等到破解的那一天!”
“其实我们早该想到的,可是卖了祖宗,卖了主人,难免心虚,这一百多年来,张家每代只能活一个,直到我父亲那一代,才明白,一切的根源就在这座石磨上,可惜已经晚了!”
张茉摇了摇头,在我和张芬的注视下,爬上了磨盘,喃喃道:“到了结束一切的时候了,张家欠下的债,最终由我来偿还!”
她一边说,一边割破手指,将鲜血滴入石碾中心的那条锁链。
“下面有古怪!”
张芬眯着眼睛,好似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从脖子上拽出来一个木哨,放入口中吹了起来。
一阵急切的鸣笛声响起,张茉闷哼了一声,嘴角沁出了一缕鲜血,手却没收回来,依旧将鲜血源源不断的滴入石碾。
刺耳的哨声还在响起,张芬的脸憋成了猪肝色,血顺着她的嘴角渗了出来。
下一刻,张茉终于坚持不住,呕出了一大口黑红色的鲜血,人也委顿下来。
几乎是在同时,张芬也呕出了一口鲜血,倒在地上。
一股腥臭味在院落里散开,我注意到,两团黑红色的鲜血中有东西在蠕动。
“子母蛊怎么会失效,你早就算到了一切,对不对?”张芬抬起头,嘶哑着嗓子嚎叫着。
张茉喘着粗气,艰难的从磨盘上爬下来,眼中是一种难言的快意。
“从你嫁入张家的那一天起,父亲就知道你心怀叵测,准备好了一切!”张茉抹了抹嘴角的鲜血,露出了报复般的笑容。
“好深的心机,竟然在我的眼皮底下隐藏了二十多年,我输的不冤!”
张芬咬着牙说道,头却转向了我,问道:“想知道你老婆的底细吗,我告诉你!”
“我嫁入张家半年,那个死鬼就死在了炕上,而她就是那个死鬼养在外面的私生女,是我将她抱回来的!”
没等我回答,张芬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你知道她当年多大吗?她那时才三岁!三岁就有那么深的心机,二十年啊,任由我打骂,装的和白莲花一样,这样的老婆,你敢要吗?”
“我今天根本没打算活着出去,不用他要!”
张茉苦涩的一笑,抬脚碾向地上的那滩黑红色的鲜血,发出了一声脆响。
另外一团黑红色的鲜血中,一个拇指大小的虫子陡然冲出,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嘶鸣声,坠落在地上,无力的颤抖着。
“轰隆!”
石磨也在这时发出了一声轰鸣,碾子缓缓的动了起来,带着里面的铁链发出哗啦的响声。
转过一圈后,锁链绷紧,发出一阵脆响,断了。
“子母蛊本为一体,现在子蛊被我碾死,母蛊也活不长,你死定了!”张茉没看身后的石磨,反而是盯紧了张芬。
“小贱人,这么多年来,你盼着的就是这一天吧?”张芬抹了抹嘴角的鲜血,咬着牙问道。
我看了看张芬,又看了看张茉,心中的疑惑解开了大半,两块牌位绑在一起的鬼话都是骗人的,那些阴人之所以找上我,只有一个原因,我是张茉的丈夫,是张家的女婿。
张芬从一开始的打算就是让我当替死鬼,让她的鬼儿子占据我的身体。
“这么多年,我把你和深儿绑在一起,瞒过了那些阴人,原来都是你算计好的!”
张芬喘了一口粗气,眼中是浓浓的恨意。
“呵呵,你在张家呆了二十多年,日思夜想的不就是复活那个小崽子吗?只不过现在一切都成了空!”
张茉还在笑,任由嘴角的鲜血滴落,一股浓浓的死意从她的身上逸散而出。
“轰隆!”
又是一声闷响,转动的石磨好似受到了一股大力,猛地被掀翻掉落在地,露出了下面的石柱,将磨盘完全暴露出来。
磨盘上,是数个套在一起的八卦图案,图案上面被鲜血浸湿,早就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封印,下面有东西!”
看到磨盘,张芬瞪着眼睛死死盯着磨盘,“你们张家真是好狠的心,不但杀人夺财,还要让人永世不得超生!”
张茉向后退了一步,喃喃道:“终于要出来了,张家可以解脱了!”
话音刚落,磨盘就被一股大力掀翻,露出了一个漆黑的洞口,或者说是井口更为恰当。
这根本就不是石磨,而是一口古井,张家在井上建了一座石磨,在下面封印了东西。
怪不得白天时张茉那么紧张,她是怕我发现古井,怕我提前放出里面的东西。
“报应,都是报应!”张芬咬着牙说道。
“不错!”张茉点了点头,“这是我张家应得的报应!”
“怪不得,怪不得!”
张芬喃喃着,随即开始疯狂的大笑起来,“你们张家真是作死,夺人家产,害人性命还不罢休,竟然还要将人永世镇压在古井下面,活该你们受到诅咒,活该你们张家死绝!”
“没错,这都是我们张家应得的报应!”
张茉很坦然的点头,她已经存了死志。
“二十年,几乎每一天我都会梦到这口古井,都会梦到父亲,活着对我而言就是一种折磨,我早就活够了!”
张茉走到井边,握住那根直通向井下的锁链,缓缓的向上拉。
哗啦哗啦的声响中,锁链不断被拉上来,一股阴冷的气息在院内蔓延,井里面的东西即将被拉上来。
第十一章 井下之人
“要出来了!”
我盯着井口,根本不敢眨眼睛,拉上来的锁链越来越长,院里的寒气也越来越重。
随着最后一道清脆的响声,一颗苍白的骷髅头被拉了上来,院里的温度低到了一个极点。
一道鬼影陡然从骷髅中蹿出,冲向张芬,连带着锁链也跟着飞了过去。
张芬尖叫了一声,眼中第一次出现了绝望之色。
那道透明的鬼影直接灌入张芬的身体,漆黑的锁链也随后赶到,绕着张芬的脖子,缠了一圈又一圈。
“嗬嗬!”
张芬挣扎着伸出手,想要拉开锁链,伸到一半就僵硬那里,双眼随着锁链的不断缠紧,向外凸出,舌头也跟着吐了出来。
“我……不会……白死……的……”
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张芬的头发出咔哒一声,歪倒在一边,没了气息,地上原本还在颤抖的蛊虫也猛地挺起身体,发出一声脆响,爆成了一滩烂水。
“妈的!”
我被吓得一哆嗦,不明白怎么井下的东西出来把张芬干掉了,这里最应该被针对的应该是张茉吧?
张芬死之前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不会白死,难道有人来给她报仇?
她嫁入张家二十多年,难道就是为了折磨张茉,为了复活她那个鬼儿子?
“轮到我了吗?”
张茉这时喃喃着,将目光投向了我,哽咽道:“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锁链这时再次抖动,二十多米长的锁链一点一点的拉伸,拖拽出来的竟然是一名名形态各异的死人。
有些奇怪的是,这些人长的都有那么几分相似,就好似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张茉突然叫了一声,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我顿时明白了,锁链上的这些死人,全都是张家的人,一百多年来,每一个张家人的归宿都是相同的。
他们全部被拉入井下,日日夜夜受到煎熬折磨。
“对不起!”
面对着那颗骷髅头,张茉深深鞠了一躬。
“夺我家业,害我身亡,是一句对不起可以了结的吗?”
锁链顶端,一个穿着长袍的中年人出现,咬着牙说道,“一百多年啊,你说我到底有多恨!”
“你们张家以为夺了秘籍,拿了我的家业,占了我的祖坟就可以和我一样和阴人打交道,大赚死人钱,没想到会在三年内全部暴亡吧?更没想到,死后会被拖入井下,日日受我的鞭打折磨吧?”
“死?没那么简单,你以为可以瞒过我,你八字全阳,阳年阳月阳时出生,是罕见的纯阳之体,你想要用血帮助他们解脱,做梦!”
中年人残忍的一笑,锁链一勾,将张芬的尸体拖拽入井内。
“你要折磨我们到什么时候?”
张茉脸色巨变,崩溃了。
“一切才刚刚开始,你不是结婚了,还怀了孩子吗?我要你们张家生生世世受尽折磨,永世不得超生!”
中年人残忍的一笑,拖着锁链,重新迈入了井内,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我和张茉,呆呆的站在院子里。
“为什么?为什么?”
张茉瘫在院子里,无力的捶着地面,无声啜泣着。
我长出了一口气,除了张芬,整件事情已经大体清楚。
民国初年,张家逃荒到东北,卖入王家为奴,因为眼红王家的财富,勾结土匪,灭了王家,夺了王家的产业。
因为王家赚的是死人钱,干的是和阴人打交道的勾当,张家将王家的当家人沉入了井内,铁索拦井,又在上面盖了一座石磨。
只是张家没想到的是,报应来的太快,诅咒来的太强,张家的男丁不但在三年内接连暴亡,还背上了阴铺这个负担。
一百多年下来,张家更是死的只剩下张茉一个人,她这次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解脱,既是让自己解脱,也是让张家人的灵魂解脱,可惜没有实现。
想明白这些,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张茉是抱着必死之心来的,我在她的心里又是什么地位呢?
“起来吧,茉茉!”
我上前将茉茉拉起,对她我根本恨不起来,她也是一个可怜人。
事情也没有结束,一切才刚刚开始,阴铺还要继续开,井下的王家人还会继续报复我们。
张茉任由我将她拉起,只是痴痴的看着漆黑的井口,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走吧,我们回家!”
我抬头看了一眼天,马上就要天亮了,继续在这里呆下去,根本不会有任何结果。
井下的那个王家人,说白了就是一个怨气极其重的鬼,以我和张茉的能力对他无能为力,但是总有人能对付他。
以前不清楚情况,我们无处下手,现在有了目标,一定有办法解决,不然的话,无论是张茉,抑或是她肚子里面的孩子,都不会有好下场。
我可以肯定的是,在她们娘俩出事之前,第一个死的一定是我,毕竟阴铺是我在打理。
简单收拾了一下,我开车带着张茉离开了富裕村,至于老宅里面的烂摊子,就留给那些村民了。
我很确定,他们不会报警,毕竟是他们将我放入棺材内,差点活埋我,而且张芬的尸体没见到,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回到家,安抚好张茉,哄着她睡着,我立马拿出手机给小姨打电话。
别看小姨贪财,真才实学还是有的,立香堂帮人看病,本来就是她的老本行,就算她帮不了我,也可以介绍别人。
“什么,张芬死了?”
听到我的消息,小姨完全不敢相信。
“没错,被一个百年老鬼扭断了脖子,拖入井下了!”
我再次重复了一遍,然后直接问道:“小姨,你给我一个准信,你能不能帮我收拾了那个百年老鬼?”
“不能!”
小姨回答的很痛快,“张芬我都对付不了,更何况是一个百年老鬼!”
“张芬到底是什么来路?”
我再次问道,这是这次祭祖之行,我唯一不清楚的地方,不解开这个谜,我总感觉不安生。
“不知道!”
小姨干脆的回道,“我只是顶香堂给人看看外病,帮助老仙积攒功德,老仙告诉我张芬惹不起,那就肯定惹不起。”
说到这,小姨顿了顿,又道:“至于张芬的身份,老仙也是忌讳莫深,肯定不同寻常!”
东北出马看病,主要是狐黄白柳灰五大仙家,对应的分别是狐狸,黄鼠狼,刺猬,蛇,还有老鼠。
小姨供的仙家是灰家仙,也就是老鼠成仙,老鼠所代表的灰家或许能力比其他四大仙家弱,但是消息往往是最灵通的。
小姨这样说,那就说明,张芬后面一定还有人,而且很有可能会来找我报仇。
井下的那个百年老鬼就够难对付的了,现在还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敌人,日子更难过了。
“乐乐,听小姨一句话,该吃吃该喝喝,别心疼钱!”
见我沉默,小姨又劝了起来。
“小姨,咱们县,或者咱们市里,有没有人能够解决这个麻烦?”我还是不想放弃,追问着小姨。
“别为难小姨,到时候追究起来,小姨也要跟着吃挂落!”小姨有些为难的说道。
“张芬死了,她的财产都归我了!”我立马接道。
小姨拉了一个长音,话风立马转变,“谁让我们是亲戚呢,你有事小姨肯定会尽力!你去三门集,那里有一个庙挺灵的,你去拜拜,没准有收获。”
我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有了点希望,下一个目标三门集。
第十二章 庙灵
三门集是一个集市,每月的初一十五都会赶大集,今天正好是十五,正是大集。
赶到三门集,正好是八点出头,这个时间正是集市热闹的时候。
三门集位于老龙山脚下,是十里八乡的一个交汇点,小姨说的那个庙就在老龙山西侧山脚。
小庙不大,大约一米高,通体用红砖砌成,上面盖着一块破红布,庙前冷清的很,只有零星的几个馒头当做贡品。
我心里有些打鼓,这就是一座普通的土地庙,类似这样的小庙子,我们这多的是,况且这个庙的香火也不旺盛。
如果灵验,怎么可能只有这么点的香火贡品。
死马当作活马医,点几炷香,上两个贡果没多少钱,万一灵验了呢?而且这种事情小姨没必要骗我。
按照小姨交代的,摆好供品,点燃香,我摸出一张写了问题的黄纸,在小庙子前点燃。
十分钟后,我有些依依不舍的离开三门集,对于小姨的话产生了一丝怀疑,因为我毛都没感觉到一根。
给小姨打电话,小姨说不用急,庙灵一般都是晚上现身,到时候一定有惊喜。
回到家,张茉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发呆。
“我们聊聊吧!”
见我回来,张茉向里坐了坐,让出一个位置,这是她第一次要和我详谈。
“从小我就知道自己与众不同,张芬说我八字全阳,命硬,我爸就是我克死的,所以她经常以这个为借口打我骂我!”
“其实我什么都知道,几乎每一晚我都能梦到爸爸,梦到他在井下受到的各种折磨!”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过来的,上学时他们都叫我野种,说我是没爸的孩子,读完初中,张芬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用,让我辍学回店里帮忙!”
“我就这样忍啊忍啊,忍到了和你相亲,忍到了和你结婚!你知道吗,活了二十多年,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
张茉抬起头,嘴角绽放出一抹微笑,一如我们第一次见面,只不过这一次,笑容中满是苦涩。
“可惜一切都是虚幻的,有张芬在,我们不可能平静的生活,这一次她终于动手了。这二十多年,她念念不忘的就是复活她的儿子,而你就是最适合的载体!”
“人鬼殊途,人属阳,鬼属阴,只是简单的上身,鬼可以做到,但是想要长久的占据一个人的身体,最终的结果就是阴阳相冲,人和鬼都会魂消魄散!”
“骗你签下活祭契约,将你装入棺材埋入张家祖坟,以三阴汇聚之地的阴气冲击你的身体,从而将你的身体改造成适合鬼存在的半死之躯,她差一点就成功了!”
听到这,我点点头,同时也感到一丝后怕,如果不是假三嫂给我的那张护身符,我恐怕早就死了。
“张芬的来历,你知道吗?”我想了想问道。
张茉摇了摇头,表示恐怕就是她爸爸也不是很清楚,当年她爸爸接了一单阴人的生意,归来时和张芬在一起,他们很快就结婚,不到半年,她爸爸就暴病而亡。
“以后别再干傻事了,有事我们一起扛!”我叹了一口气,将张茉搂入怀中,这样平静的日子很可能不多了。
晚九点,哄睡张茉后,我准时离家开店,新的一天开始了。
“怎么样,想姐姐了吗?”
刚打开店门,假三嫂春华姐就走了进来。
这一声姐我叫的是真心实意,如果没有她的那张护身符,恐怕我早就死了,身体也会被那个小崽子占领。
“这声姐叫的还差不多!”
春华姐抿嘴一笑,手掌一翻啪的拍在柜台上,抬起时,一张黄纸安静的摆在那里。
“这是?”
我看了一眼春华姐,疑惑的拿起黄纸,惊喜的发现,这是我上午在三门集小庙子前烧掉的那张。
“姐,你是庙灵?”我惊喜交加,实在没想到竟然会这样巧。
“什么庙灵,是土地!”
春华姐瞟了我一眼,笑着道:“要不然你以为我吃饱了没事干帮你梳理那些阴人,没看到姐的香火都差成什么样了?”
我没听懂,疑惑的看着她,不明白她的意思,春华姐叹了一口气,说道:“土地土地,就是管理一方阴鬼的,帮助那些阴鬼完成生前的愿望,让他们早日投胎,这样我才能积累功德,享受香火!”
“你的阴铺其实就是我的代言人,帮我满足那些阴鬼的生前遗愿,这样才有人肯给我上供!”
如果春华姐说的是真的,那开阴铺就是在积攒功德,根本就不可能受什么阴气侵袭,更不可能暴亡。
想到这,我直接问道:“那张家是怎么回事?”
“张家是自己做的孽,而且也怪他们自己作死,真以为阴铺是谁都能开的呢?”春华姐冷笑一声道。
“你的意思是,开阴铺也分人?”我继续问道。
“没错,就和阳间开铺子需要各种手续一样,阴间也是这样,没有手续,就不是店主,既然不是店主,你以为那些鬼会惯着人?”
春华姐继续解释道,我则是松了一大口气,不过马上想起来,我同样没有手续。
“放心,有我在,不会有大麻烦,不过那东西总是在井下也不是那么回事,我会帮你想办法!”
春华姐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彻底放下了心。
“张芬是怎么回事?”
我又问道,这是我心中最大的疑惑,不解开总觉得有一块疙瘩。
“她的问题以后再说,以你现在的能力,不宜知道太多!”
听到这个问题,春华姐脸色一沉,和小姨的回答异曲同工,我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我这时才发现,最大的麻烦原来不是阴铺,也不是井下的那个百年老鬼,而是张芬。
“放心,有姐姐罩着你,暂时不会有事的!”
春华姐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道。
我点了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除了相信春华姐,没有别的办法。
而按照春华姐的说法,阴铺现在接的仅仅是最简单的生意,所求的不过是纸人扎马,如果不是有她阻拦,恐怕就有大生意上门了。
“什么是大生意?”我比较好奇,什么样的生意算作大生意。
“比如婴灵索魂,比如查找灭门案的凶手,比如驱除邪仙!”春华姐数着手指,不断举例。
这几样只要一听,我就知道不是目前的我能干的,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卖我的纸人扎马为好。
“开店凭证也不能硬拖着,有的东西我也拖不了多久,越快越好!”
春华姐话锋一转,又说了回来。
“怎么拿?”我有些头疼的问道,井下的那个百年老鬼实在是太棘手了。
“想要从井下的那位手里拿到开店的凭证,关键还得落到你小姨的身上,她是灰家的出马弟子,打探消息,寻找**材料什么的,灰家最拿手,到时候我为你联系,不要怕花钱,就当破财免灾了!”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春华姐竟然提到了小姨,看样子她们之间早就有联系,要不然她们也不会相互推荐。
我点头同意,现在也只能这样。
“还有,记住我的话,没有头的阴鬼生意不接,婴灵生意不接,和尚道士生意不接!”
临走前,春华姐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身嘱咐道。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立马点头。
“记住,那几样来到店里,不用理会,更不要和他们说话!”春华姐再次郑重嘱咐道。
我点头记下,同时也好奇,头两样我可以理解,毕竟我开的是阴铺,可和尚道士又是怎么回事?
第十三章 胎动
对于我的疑惑,春华姐只是说,以上那几种,都是我目前招惹不得的,知道太多没有好处,和小姨一样的口吻。
依旧一夜平安,仅有的几个阴客都是买纸人扎马。
早上,我睡得正香,身边突然传来一阵痛苦的呻吟声。
“肚子疼!”
张茉弓着身体,头上是一层细密的冷汗,手搅在一起捏的发白。
我抱起她直奔医院,按照日子来算,张茉怀孕有将近一个月了,在张家老宅不但受惊,最近的情绪波动还很大,是我疏忽了。
急诊、交钱、b超,做完检查已经是两个小时后,幸运的是,孩子没什么事。
“回家注意休息,十二周记着来产检”
医生交代着一些注意事项,我长出一口气,谢过医生后,刚想带张茉回家,就注意到,张茉的脸色不对。
“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我有些紧张的问道。
张茉抬头看了我一眼,颤抖着将手里的b超片子递给我。
“哪块不对吗?”
我一边接过片子,一边疑惑的问道。
b超片子我刚刚已经看过,孩子还小,根本看不出什么,只是小小的一坨。
拿好片子,当我将视线放在上面,我愣住了,上面小小的一坨不知道什么时候外扩了一些,正好形成了一张鬼脸。
“回家!”
张茉从我手里取下片子,拖着我的胳膊向外走,直到走出医院,我才反应过来。
“是张深那个小崽子吗?”
我把着张茉的肩膀,还是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张茉脸色白的和纸一样,只是摇头,绝望从她的眼中溢出,将她完全淹没。
“走,我们去找小姨!”
我拉着张茉上车,张茉却对我摇了摇头,“没用的,根本没用的,我逃不掉的!”
“你有事情瞒着我,对不对?”我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有些话,我早就想问了,那天在张家老宅,张芬是用子母蛊来威胁张茉的,可根本没起作用。
开了将近半个月阴铺,又经历了老宅的变故,我不是一个小白,多少也懂一些,子母蛊共为一体,母蛊动,子蛊亡。
人蛊一体,张茉根本逃不过的,张家百余年来就是替死鬼,根本就不懂解蛊,可那天张茉竟然安然无恙,仅仅靠一个托梦根本说不过去,她的背后还有人。
张家的事情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根本不是一个阴铺的问题。
“别问了,是我害了你,害了我们的孩子!”张茉绝望的大喊着,双手不住拍打自己的腹部。
“茉茉!”
我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搂入怀中,只求她不要这样。
虽然只在一起一个多月,但是张茉的性格我很清楚,她不会倾诉,也不会找人依靠,只是一个人默默的承受一切。
二十年的时间,她承受着张芬的虐待,承受着张家上下几十口在井下遭受酷刑的秘密,巨大的压力之下,要么彻底释放,要么崩溃。
而现在,她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这张b超片子就是一个引子。
“我和你去,但我什么也不会说!”
十分钟后,张茉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
“你什么也不用说,只要去就好了!”
我一边安抚她,一边调转车头,张茉能答应去小姨那已经出乎我的预料了。
一个小时后,车停在了小姨家门口,张茉沉默的下车,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乐乐来了,我就说吗,今天有喜事上门!”
小姨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不过当她看到我身后的张茉,脸顿时拉了下来。
“小姨,这是一万块钱!”
对付小姨就要钱财开道,我赶紧掏出准备好的钱,递了过去,“前几次的咨询费,还有今天的看病钱!”
“看你,一家人还这么客气!”
见到钱,小姨的脸色好看了些,嘴上说着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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