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定北永固网友有知道咱村张满胜囤手机号和城里住址⺌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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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长篇小说《善居》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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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6:07 发布在
               交待几句  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后期,我完成了长篇小说《善居》的写作。全国周游十多年,皆因某种原因,至今没有出版的机会。其间我曾涂诗一首记之:        题《善居》   绝游息事记殷忧,村史修成一百秋。   三叩京华门复闭,酸辛付与纸烟流。              2001  60多万字的小说,无法面世,对我来说是一个不小的负担。我曾经想过网上发,却又心存侥幸,期待绝处逢生。如此拖拉,又是一年临近。静心想想,既然希望渺茫,就死猫当作活猫医吧,上网后,说不定有助小说的出版呢。  小说只字未改,还是原来的面貌。需要说明的是,里面方言不少,错字也不少。所以贴于此,是觉得这部小说似乎与文化还有点儿关系。  耐住性子读下去,你不会失望的。  欢迎批评。  (先卖个关子,如蒙编辑放行,即上传)[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 10:47:10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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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    居&&&&&&&&&&&&&&&&&&&&&&&&&&&&&&&&&&&&&&&&&&&&&&&&              马&&旭&&&&&&&&&&&&&&&&&&&&&&&&&&&&&&&&&&&&&&&&&&&&&&&&&&&&&&&&&&&&&&&&&&&&&&&&&&&&&&&&&&                   &&一&&&&沿黄河古渡四起镇往东,进入吕梁山深处,有一村落,名善居, 百十户人家,依山而居。山形如扇,扇面两边齐斩斩两条大沟,长满杏树,桃树,枣树,夏秋时节,仿佛两条垂挂着的绿色流苏。扇面正下方,矗立着一座光绪年间修建的砖木戏台,戏台座南面北,恰如扇子的把儿。把儿底,清亮的小河水淙淙向东流去。河水流经村口,转一弯儿,栽入石窟。石窟上面是通村外的土路,路旁搭有两座牌楼。 靠前的一座通体麦矾石砌垒,顶部和额枋早已坍塌,额坊上节妇孝女的名字早已荡然无存, 只剩两根孤零零的石柱。靠后的一座底盘由大青石铺成, 六根完好无损的榆木柱高两丈开外,底部七尺以下扣抱着凿刻成槽形的方石,外镶两道铁箍。中间石面,刻有莲花、干枝梅、福禄寿、万代盘长等几样图案。顶部瓦脊高耸,檐角飞翘, 六只小铁龟横卧脊端。额枋正中,刻着四个字:谨表德诚。落款为丙寅年秋。--- 据村里上年纪的人讲古,远在洪荒年代,太乙真人路过这里,走时留下一把扇子,扇子变成扇山,村子就叫扇居了。同治年间,扇居附近的拐峁村敌下命案,县太爷微服私访,路过善居,发现扇居虽然地处偏远,杂性杂居,却民风拙朴,人性憨实,村里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男女老幼安贫乐命,立身做人以德为先,令方圆几十里的人刮目相看。于是,征得村人同意,改扇居为善居,并欣然提笔,写下谨表德诚四字,以示嘉勉。&&&&民国十八年,善居遭逢天灾。处署前两天,太阳突然变得如同一滩猪血, 黑红黑红,看得人心惊。过几天,太阳复了原状,却飘来红云。红云翻卷着压在山圪尖上,怪雷就落了地,劈断百年老树。拳头大的冰圪蛋砸下,铺了三尺厚。临近寒露, 胡风飞沙走石,风后黑霜铺地。夏粮绝没,秋收欠薄,入冬后粮价猛涨,到民国十九年春季,斗米涨至八十大洋。人们刮树皮,吞秕糠,吃瓜蔓。保长刘有福开仓接济,散尽数十石谷子。入了六月,饿狼成群结伙,挡在路口村口,急了就大摇大摆进村吃人。善居方圆十里地界,一个月内,狼吃的人超过饿死的人。接着四起镇传开瘟疫,周围的村子死人成堆。人们闻风色变,保长刘有福组织护村队,规定村里准出不准进,并在水井四周,铺撒石灰,防止生瘟。&&&&七月,村外来了两位俅行搭李的客人,其中的一位戴着眼镜。护村队员石拉柱、 吴老二拦住俩人,不准进村。眼镜先生掏出省府公文,俩人不予理睬。眼镜先生瞟几眼牌楼上的谨表德诚,揶揄说:“看上面写的, 你们是仁义村子,仁义村子不让人进,就不仁义了。”拉柱辩白几句,发现眼镜先生学问不浅,就打发吴老二叫来保长刘有福。刘有福看过公文, 原来是省城的考古学家,便慌忙赔礼道欠,请考古学家进村。考古学家在村里停留三天,钻沟登山,爬坡溜洼,石壁上的坐莲娃娃,碾子上的万字回纹,窑里头的符录, 墓堆前的石碑,看的不思茶饭。最后,从河岔里拣到一把骨针陶片,认定善居的始祖是大名鼎鼎的黄帝。&&&&消息传开,正逢清明临近,有人便提议举行大祭奠。 提议得到全村人的热烈响应。保长刘有福召集石刘吴三大姓的头面人物进行协商, 头面人物却犯了难:从远古到民国,朝改代换,年深日久,黄帝的后代七股八岔不知派生了多少, 而祭奠始祖理应上祠堂,上谁家合适,实在难以决断。再者,村里的祠堂倒的倒塌的塌,只有石刘两姓的祠堂勉强立着,也已蒿草没膝,尘网封罩。协商半日,意见才归结到一处:牌楼是全村的荣耀,远近知名,在牌楼前铺摆三天三夜大香火,进行大祭奠,并确定主祭人由实心实面、德行出众的石顺来担任, 司仪为保长刘有福和副保长吴老大。&&&&石顺来被众人推举为主祭,心里好不欢喜。有生以来他还是头一回主祭这样大的香火,他相信大香火会给他带来大运气。&&&&   石顺来想交大运气。他己经四十六岁,该抱孙子,可他还无儿无女, 断根绝后、辱没先人的念头时常搅得他心神不宁。为得一子嗣,他费尽心力:小河湾的观音庙跑了多少遍,己经难以计数,只记得有一回长跪不起,一天一夜水米末沾。 他女人更是四处求医,八方问卦,不惜花费两斗糯米的大价钱换回一片驴外阴,焙干,碾碎,掺入谷面, 蒸熟吞下。然而老天偏偏不开眼,肚子刚刚隆起,疼痛照旧而来,肉团随着血水一起涌出。&&&&说来也怪,大祭奠的当天夜里,石顺来的女人梦见青草地里一条大灰狼张着血嘴追撵一只小羊羔,她咩一声吼,伸手想把羊羔抱进怀里,羊羔却哧溜一声钻进她大腿叉。狼不见了羊羔,狮子般向她扑来。恶斗中,狼咬住她的脖子,疼得她尖声吱叫。石顺来搬她一把,她醒过来,把梦中所见说给石顺来。石顺来深感女人梦得稀奇,就找村里的老秀才解梦。老秀才七十有三,患下喘症,断断续续说,梦是心中想,羊暗示阳,梦见羊入阴虚,预示阴阳相合。阴阳相合,必得子嗣。只是羊让灰狼追撵,恐怕命里多灾。&&&&老秀才解梦后三十多天,石顺来果然交了大运气, 女人腰里的东西破例没来。过了百天,肚子明显隆起,疼痛却消失的无影无踪。等到十月临盆, 女人把一团粘糊糊的肉圪瘩哧溜在尿盆里,石顺来伸手摸一把,竟是儿子!他喜不自禁地叫道:“我的心锤锤哟!”女人有气无力地说:“起个名字吧。”石顺来说:“就叫心锤。”&&&&老年得子,石顺来的心情自不待言。他花费斗半粮食换回一个大银锁, 银锁正面镌着:百家宝锁,反面镌着:长命百岁。又跟村人讨要回各种颜色的碎布, 让女人用七色丝线,一块一块地连结成百家衣。满月时还请来瞎子奴旦,为儿子做下护身符,戴上长命锁,并许下大愿:只要儿子长大成人,他一定杀牲祭奠各位神灵。&&&&有苗不愁长。两岁时,心锤绕院疯跑;满三岁,渐通人事。 石顺来不等儿子步入启蒙年令,便开始训导儿子。他从木厢底翻出一块坑坑巴巴的黑石头,拉心锤坐在自己对面的草墩上,然后一字一板地讲开黑石头的来历。&&&&这是一个方圆几十里尽人皆知的故事。&&&&传说很久以前,善居村遭受一场天灾浩劫,死伤过半,剩下的百十口人分属石刘吴三姓,其中石姓最大,分为两支。石顺来这一支出了一个泼皮,人送绰号石骨头。石骨头性情火爆、蛮横,言语稍有磕碰,立马脸红脖子炸,吆叫下河滩赌命,不去赌就撂下两串铜钱,否则,休想摆脱麻缠。这一年,天下大旱,五谷绝收,百十里外的黑茶山聚起一股子强人,每逢黎明擦黑便四出打家劫舍。石骨头因村人眼黑自己,而自己又单丝不成线, 终究难以立脚,便悄然投奔而去。入伙二年工夫,石骨头便当上寨主,还抢来一个黄花闺女做了压寨夫人。第三年,南边的饥民扯旗造反,官府一面派兵剿灭起义军,一面招安绿林强人。石骨头接受招安,统领两千兵马,从北杀到南。 起义的饥民很快被各路官府兵马杀得人仰马翻,死尸横野。石骨头荣立战功,被封为县太爷。在位五年,石骨头胡审乱判,冤案不断。上峰查询下来,石骨头暗送千两白银,以家中老母无人伺奉为由辞去官位,十几条毛驴驮着搜刮来的财物回到善居。&&&&石骨头买下刘家的二亩平地,先盖起一座大宅子,请来两个拳师把守, 然后,召石刘吴三族的族长进见。三杯水酒下肚,石骨头开口说:“常言道, 没啦规矩,不成方圆。我今儿请你们三位族长来,意在立个规矩。甚规矩?从今往后, 村里的事,族里的事,你们务必统统禀报于我,不禀报者,按目无祖宗处治!”三个族长因石骨头为人恶毒,又居过官,朝中有腿,心里气愤不过,却不敢公开反对。&&&&过了一年,石骨头的大宅子突然闹鬼,师婆神倌折腾几回,鬼赶走了,大老婆、二老婆却相继害上绝症,先后归西。石骨头谋划再娶,相看几处,都不如意。 临近年底,吴家的吴奴儿娶回新娘子。新娘子姓秦,脸如满月,嘴似樱桃,石骨头见了,浑身酥软,就召来吴奴儿,说:“我这辈子前后娶了几房,到如今还没后。古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是大孝子,又居过官,怎么能断了父母的香火?我见你婆姨腰眼圆,屁股大,是生孩儿的料。我给你一驮银子,你把她让给我,怎么样? ”吴奴儿不答应,石骨头决意处置吴奴儿。&&&&二月二,附近的拐峁村起了社戏。太阳一落山, 村里的人便成群结伙厮跟着去看。石骨头以一驮银子买通拳师,拳师在看戏回家的路上, 趁吴奴儿不备,把吴奴儿推下十几丈高的悬崖。吴奴儿当场七窍出血,气绝而亡。&&&&处置了吴奴儿,石骨头又花一驮银子,把秦氏迎到炕头。秦氏思念前夫,整日眉头不展,哎声叹气。石骨头为讨秦氏欢心,在院里摆开赌场,三村四社的闲杂人闻风而至。耍纸牌,押宝,掷骰子,打麻将,热闹的如同赶庙会。&&&&这一天,石骨头赢了百十吊铜钱,耍得正上劲儿,晴天万里打起响雷, 雷声中,石骨头脑门顶血花飞溅,咚一声栽倒在地。石骨头断气的消息传遍村里,人们以为石骨头让雷劈成半截子木炭,跑去一看,却是被一圪瘩烧焦的黑石头砸烂了天灵盖。于是,有人便说他亲眼看见黑石头原本朝着戏院落下,突然神差鬼使地拐了弯,飞入石骨头的宅子。有人则说不管黑石头从何而来, 堵场里大几十号人,谁也没伤一根毫毛,怎么偏伤他?分明应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石骨头死后,秦氏生下遗腹子,娶名改转。改转满月,秦氏把石骨头留下的财物悉数赈散村人,并和村人议定下有史以来的第一份公约--->,勒刻于石碑。其文云:  盖闻里无争竟之风方称仁里,民有孤注之习难为良民。则知赌博之习一染,其妨风俗,坏人心,有损于世也,大矣,而谓可不见哉。如我扇居村者,夙崇本务素学,士农诵诗,习礼簪缨,崇其品望,妇织子耕,桑麻重其恒业,其俗亦云美矣!迄尔年来,石氏与外来游棍在村中聚造赌赙,致使愚幼者如入迷魂之阵,小者废时失业,大而破家荡产。…… 于是公议戒之。议定自戒之日,凡吾村人,敢有在村中仍行聚赌者,无论同姓异族,均以供献香纸禾油等为罚款。此时议论者皆随,因恐不能历久为凭,爰欲勒琪珉,以示来兹,冀其触目惊心,改邪归正……庶几诗礼之风依然,耕织之俗犹昨,而吾村良民历万斯年而不衰者,即从此戒赌中来也矣。顾不休哉,是为记。&&&&勒碑后三年,秦氏替改转做了新枕头,枕头里一边装着篦谷, 一边装着黑石头。秦氏告诫儿子:“脑瓜挨着硬处,是恶;挨着软处,是善。向恶向善,你自己定夺。”改转牢记他妈的告诫,长大后行好学善,活了一百零一岁。临死前, 改转留下两样东西,一样是勒刻于青石上的家训:  尝闻礼义道德乃百行之首。盖礼义道德者,为公道事,说平实话,做老诚人,倡仁爱风也。处人唯谦厚,居家唯安宁,教子唯积德,吃穿唯饱暖,应酬唯合理。话不虚说,利不轻取,事不妄为,气不浮动。处身俭,与人丰,见善效,有过认。人或毁己,当则改之,差则忘之。尤可戒者,奢侈也。自古奢侈之家,必生忤逆之子。与其姑息败类,莫若饥馑之年散尽财帛,赈济四方,以图一良名。名重如山,财轻如毛。天理昭彰,愚顽不悟。尔辈切记。  另一样是黑石头。&&&&石顺来讲完陈年往事,心锤当下说他长大也向善呀。石顺来说向善非易事, 依他的体验,向善首先必须心好,不坑人,不骗人,不害人,时时处处将心比心,为人着想,并念了一段他自己编的顺口溜:为人在世心要好。心好赛有金元宝。心好能活九十九。心好会把百灾消。心好不愁儿女少。心好不走奈何桥。心好不怕命不好。天神地神都来保。  念过顺口溜,石顺来说:“除了心好,还要实在,不哄鬼捉鳖,不虚说三道。不然,狼会吃你。”心锤莫名其妙,石顺来按他爹当年训导他的法儿,拉心锤站在青天红日头下,手指着太阳说:“你看,太阳里藏一只天狗,谁不老实,一准咬断谁的脖颈!”心锤好奇地朝太阳看去,太阳像燃烧着的一个火球,便说:“火里能有狗?它不怕烧得疼?”石顺来说天上的狗不比地上的,烧不疼,也烧不死。心锤又朝太阳看去,看半天,甚也看不见,就问他怎么看不见?石顺来说:“你小。等长到我这把年纪,就看见哩。”&&&&石顺来的训导,在心锤稚嫩的心版上刻下深深的印痕。从此,一条狼,一条狗,还有一圪瘩黑石头,把心锤活活夹在中间。心锤既怕狼吃狗咬, 又怕黑石头捣砸,便以真为本,以善为本,做人行事,钉归钉,峁归峁,不肯虚言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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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夏天来了,心锤脱下棉衣,穿着开裆裤,走起路来一扇一扇,北风卷着沙土直往里面钻。&&&&“心锤,过来。”不远处,富贵高声吼叫。&&&&富贵比心锤大两岁,父亲张老三有一手榨油绝活,周围几十里的油坊断不了约他去指点。如此,一年四季在外的日子倒比在家的还多。富贵生性顽逆,张老三想管束却探不着。而富贵妈二十多岁方才开怀,头两胎刚落地就死了,后三胎虽存活下来,却全是女子,对富贵自然难免纵惯,凡事顺着富贵的牌性。日久天长,富贵成了一匹脱缰的野马,满村子横冲直闯。塞烟囱,堵水道,掏雀窝,挖陷井,搅得四邻不安。&&&&心锤怯怯地走过来。富贵抹一把涟在嘴唇上的清鼻涕,伸手抓住心锤麻秸杆似的胳膊,说:“今儿天凉,咱耍背背子吧。”于是,两手向后,背对心锤。心锤也转过身,两手向后。富贵念一句儿歌,先把心锤背起,心锤跟着念一句,富贵放下心锤,心锤把富贵背起。如此反复多回,富贵问:“不凉哩吧?”心锤嗯一声。富贵放下心锤,转身说:“好。我问你两句话,你黑间睡觉冷不冷?”心锤应一句不冷。富贵说:“你爹你妈才不冷,俩人伙盖一圪瘩被子,对吧?”心锤低下头,眼盯了自己的鞋尖。他穿的是土布鞋。鞋头上绣着老虎脑袋,老虎睁着眼睛,张着嘴巴,呲着胡须,眉眼间的王字清晰可辨。富贵催心锤答话,心锤嗯一声,富贵又问:“他们亲嘴不?”心锤摇头。富贵说:“你怎么会晓不得?日哄我。”心锤说他真晓不得,夜里黑洞洞的,甚也看不见。 富贵又问听见响不?心锤说响。富贵笑了,说:“好小子!是颗实芯子。来,今儿教你唱新曲子,大女子担水。”&&&&富贵先唱一遍,然后一句一句教。心锤学得上心,一会工夫就会唱了。富贵说:“好了,今儿先学头一段,下面的明儿再教。”心锤应一声,转身要走,富贵拉住心锤,说:“慢走,还有事问你。你可晓得你从那儿生出来?”心锤说:“我妈说从石缝里。”富贵说:“不对,你妈哄你。”心锤一脸茫然。富贵说:“回去重问,明儿告诉我。”心锤活眨几下眼,要富贵再教他唱一段。富贵说:“今儿教过一段,不教哩。猜个谜吧。有头没尾,有口没咀,有心没肺,有肚没腿。”心锤说:“手。”富贵说:“再猜一个,像云不是云,像烟不是烟,风吹轻轻飘,日晒慢慢散。”心锤猜半天猜不出来,富贵说:“雾。”&&&&心锤回到家,嚷嚷又学了新曲子、新迷,他妈夸一句乖儿子,放下手里的烂棉絮,伸手欲抱心锤,心锤闪开,背靠了锅台,问他从那儿生出来?心锤妈莫名其妙地盯了儿子,说:“不是早告诉过你?”心锤说:“你哄我。今儿,我要你说真的。”心锤妈愣一下,拿起火棍,边捅火边说:“今儿没功夫细说。该做饭哩,你爹快回来呀。”心锤扯住他妈的衣襟,逼他妈说完再做。心锤妈无奈,应符说:“日后长大,你自然晓得。”心锤说他今儿就想晓得,心锤妈不免生气,说:“你才怪!今儿晓得要怎? ”心锤说富贵问他,如果明儿不告诉富贵,富贵就不再教他唱小曲子。心锤妈定夺片刻,说:“你这样回他:说我糊涂,弄不明白,叫他回去问。”&&&&心锤跟妈讨了说法,第二天一见富贵,不等问,便把他妈教他的话说了。富贵两眼瞪得溜圆,伸手抓了心锤的耳朵,使劲一拧,痛的心锤吱吱叫。富贵放开心锤,问:“还胡说不胡说?”心锤撒腿跑开,骂道:“我日你妈!”富贵追过来,心锤箭一般跑了。&&&&心锤害怕富贵敲打,两天没出院门。恰逢端五节来临,煮粽子离不开炭火,心锤随他爹去煤窑背了一回炭。路远,往返七十里,中间翻一架大山。起身时,天微微发亮,赶回家,已是点灯时分。等候多时的心锤妈说:“可把你们盼回来哩。外面兵荒马乱,枪子瞎飞,生怕你们出事。”说罢,一边盛饭,一边告诉石顺来,半后晌,村里出下大事,铁蛋叫狼吃哩。石顺来万分惊惧:狼怎么能吃了铁蛋?前不久,几个后生闲的泼烦,比试谁力气大,扳手腕,举碌碡,较量多时,铁蛋力大过人。几个后生不服,铁蛋索性脱去裤子,往尘根上挂了七把麻锄,唬的几个后生目瞪口呆。心锤妈说:“听说是一伙饿狼,七八只嘞。”石来顺叹一口长气,说:“苦了吴老大哩,他就一根独苗。”说罢,放下饭碗,起身去看吴老大。 走出窑门,又车转身子,叮咛心锤休疯跑,乖乖闲着。 心锤嗯一声。他本来胆小,天黑一个人不敢出门,狼吃了铁蛋,吓得他前心蹦跳,后心发凉,缩躲他妈身边,大气儿不敢出。天明起来,妈走到那儿他跟到那儿,连上茅坑也要妈守护。&&&&隔了几天,石顺来领心锤去吴老大家串门。吴老大刚从外面打猎回来。他们找到了狼群,一共六只。可惜节骨眼上老枪走火,没打住狼,差点把跑坡的满囤伤着。追撵几十里,狼群钻进老林子去了。他们沿老林子边缘转游一天,遇上一股强人。强人误以为他们是探子,将他们五花大绑,用黑布蒙了眼,拉进老林子,拷问多时,才放了他们。心锤问:“强人不会来吧?”吴老大说:“不会。”心锤又问:“狼也不会来吧?”吴老大说:“近时不会来。”&&&&心锤活蹦乱跳,出了大门。&&&&圪塄头,富贵独自站着,身边放一只柳笸篮。发现心锤出来,当下眉开眼笑,说:“我正要去叫你。”心锤问:“那儿去呀?”富贵说:“揪苦菜。”心锤问:“近处,远处?”富贵说:“由你。”心锤说:“你等等,我去拿袋子。”富贵忙说:“不用拿。放一打里,回来匀给你一半。”山坡里,庄稼苗子青青的,好些地块已经锄过,田苣、苦菜等能入口的东西很少。富贵、心锤跑半天,只揪了半筐。两人爬上山顶,山顶有棵李子树,心锤仰面朝天躺下,富贵脱下鞋子,垫在心锤头底,说一句脑枕烂泼鞋,魔鬼不敢来,爬上树杈,摘一把李子,扔给心锤。心锤尝一口,涩得呲牙咧嘴,忙说:“生着哩,快下来。”富贵说:“拿回去,煮熟吃。”心锤说:“快下来!主家看见,整治你呀。”富贵又往高处爬了一截,说:“这是吴老大的树。儿子都叫狼吃哩,还顾上几颗涩圪蛋?再说,跟我出来,总不能叫你白跑。”心锤说:“怕我白跑,教我唱道情吧,李子我不要。”富贵说:“你已经尝哩,尝了就算。”心锤央求说:“教几腔道情吧,道情比小曲子耐听。”富贵说:“我教你道情,你教我甚?”心锤不高兴了,说:“不教算,我不跟你哩!”心锤赌气要走,富贵连忙从树上跳下,说:“慢走,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教你唱道情,你把苦菜全给我。”心锤说:“给了你,我回去说甚?”富贵说:“说打了半天瓦。”心锤说:“叫我哄我妈?”富贵说:“不愿哄,照实说。我教你唱道情,你给我苦菜,一换一,谁也不吃亏.”心锤想想,一换一倒也再理,便答应了。富贵夸一句好小子,唱起来:一休你呀张家女, 糊涂脑子不识礼。枣三放在门墩上,门神乱贴后炕里。……  跟富贵学唱两段道情,心锤又让出谜猜。富贵说:“叫你唱了就行哩,还出甚谜?几把苦菜就谋算把我的肚子掏空?没门!”心锤说:“苦菜全归你,还不行?”富贵看看笸篮里的苦菜,心动了,问出几个?心锤说两个,他猜不出才算数。富贵应一声,说:“毛毛脚,毛毛手,站起像人,爬下像狗。”心锤猜了猴子。富贵又说:“一物生来黑瘦黑瘦,杀它没血,吃它没肉。”心锤猜了蚂蚁。富贵难不住心锤,想半天才又说:“四个山字尖对尖,四个王字转圈圈,四个口字咀对咀,四个日字边连边。”心锤猜不出。富贵说是田字。心锤说不猜字,字不算数。富贵说:“怎不算数?事先你又没说不猜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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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宁兄多才多艺,拜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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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过一楼.先生好文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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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过老pur 红墙:-------------------小说跨过大,土改.大跃进,文革..直至90年代初.长了点,但看下去.不会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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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墙难得一见。正在猜是不是到德国旅游被拆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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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顶了,有时间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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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过帅老头/刘海============  夏去秋来。八月十五悄然而至。善居村一年四季节日很多,过得隆重的除了春节,首先是二月二。二月二龙抬头。龙掌管着雨水,雨水勤,好收成;雨水懒,吃光秆。龙在庄户人心中是神中之神,自然怠慢不得,杀牲祈祷在所不惜。接着是三月清明,祭奠列祖列宗。蒸一桌供品,烫半壶烧洒,点一把香火,烧几串纸钱,从远祖到近祖,一一供奉。供奉的方式因信仰不同,各有讲究,但坟头新土却是必翻的,柏叶也是必戴的。往下挨着四月八,热闹非凡的庙会把人们从四面八方聚拢,儿女庙里烧香许愿、祈求子嗣的男女长跪不起。过了四月八,五月端五吃粽子,六月六尝新麦,七月七牛郎织女天河配。再往下便是八月十五。八月十五杀鞑子,鞑子是谁,村人都没见过。可人们都晓得鞑子不是好人,鞑子来了就得丢家弃舍,往深山里圪钻。跑得快的,累个半死不活,拣一条活命;跑得慢的,妻离子散,脑袋搬家。因此,善居的人一直把八月十五当作最为紧要的节日,不管吃食宽窄,月饼是必备的食物。&&&&善居村吴老大烧的月饼最酥。往年,有一半人家把面盆放上吴老大坑头。今年,吴老大遭逢灾星,五大三粗的儿子填了狼肚子,只剩几根干骨头,人们都不忍心前去打搅,自己动手了。石顺来垒起一个小火灶,借回鏊子,烧着兰炭火,翻腾出做月饼的木头模子。木头模子家传几代,经香油浸渍,红光闪亮。石顺来对着木头模子吹两口,抹上油,把一块揉好的面团摊进去,用力摁几下,提起木模灶边轻轻一磕,面团落入手里,立马有了图案。&&&&做下八个坯子,铁鏊已热,石顺来放上坯子,正反两面翻烙,等坯子上了颜色,提起铁鏊,撂在火灶两边,然后盖好铁鏊。不大工夫,一炉月饼烧制出来。心锤妈递给心锤一个,心锤几口吃完。心锤妈又递过一个,说总共才烧几炉,留得吃。心锤点点头,转身跑了。&&&&圪塄东头,几个女孩儿正跳绳子。西头,两棵老枣树中间,不知谁拴了麻绳,一伙人在打游跹。圪塄底长条平地里,富贵、翻转、青旦、狗子踢踺子。踺子做得稀松,踢几下,铜钱便跟狗毛分了家。富贵嚷叫翻转踢烂了,让翻转赔,翻转撇下富贵跑了。富贵拣起铜钱,气咻咻地走上来。心锤说:“去打游跹吧。”富贵说他饿哩。心锤掏出衣兜里的月饼,要富贵掰一半吃。富贵接过月饼,灵机一动,说:“今儿不白吃你的了,这样吧,咱打个赌,那儿有一堆牛粪,谁敢蘸上吃,月饼归谁,怎么样?”心锤瞅一眼半稀不热的牛粪,料定富贵又吹牛皮,便让富贵先蘸上吃。富贵假意推托,说:“你的月饼,理应你先蘸上吃。”心锤不肯,富贵说:“你不吃,我吃。”心锤害怕富贵日哄人,说:“先慢吃,拉勾!”富贵说:“拉就拉。”&&&&拉勾完毕,富贵走近牛粪,两只脚站了上去,张开大口就咬。心锤急了,吆叫蘸上吃,蘸上吃。富贵边吃边说:“这不是站上吃是坐上吃?”心锤说:“那样站,我吃你的。”富贵弯腰拣起一块土圪瘩,说:“你吃这!”心锤倒退两步,后悔莫及。&&&&富贵哄骗心锤的吃食,也给心锤吃他偷摘来的瓜桃梨果。一回,富贵塞给心锤一颗烧山药,心锤咬一口,里头包了羊粪渣,臭气熏人。心锤大骂富贵烂心眼,浪得前仰后倒的富贵说山药是翻转的,翻转做了手脚。&&&&富贵拽着心锤直奔翻转家。翻转与心锤同岁,正在院子里砸榆皮,见俩人恼着脸,便放下手里的爷头,问怎嘞?心锤说:“怎嘞?你把羊粪包山药里,害的我吃了一咀。”翻转骂心锤胡说,心锤抬出富贵。翻转说:“他说我杀人哩,你信?”心锤回过头,欲问富贵,富贵朝心锤后背猛推一把,把心锤推在翻转身上。翻转身子单薄,却很机灵,乘势抓住心锤的衣领,脚下猛一扫,心锤身不由主,仰面朝天倒在榆皮上。榆根垫上脊梁,痛得像锥子扎。富贵哈哈笑着,说:“好汉不打头阵,站起重来。三个回合,分出英雄狗熊!”&&&&心锤摆着膀子退到一边,眼泪花花地盯着富贵。他真想狠狠打富贵一顿,可他力气小,打不过富贵。&&&&富贵日哄心锤几回,心锤撇开富贵跟了翻转、狗子。张老三买回一只绵羊,富贵要心锤跟他去放,好说歹说,心锤硬是不答应。&&&&这一天,心锤上垴畔摘酸枣,富贵轻手轻脚跟在后头。也是凑巧,不远处一只野狗跑来,富贵借题发挥,大吼一声狼,转身就跑。心锤猛然听见野狼来了,吓的两腿发软,竟连半步也跑不动,哇一声嚎了。富贵车转身,拽着心锤的胳膊直跑得气喘吁吁才停下,说:“多险!要不是我搭救你,早叫饿狼活吞哩!”心锤惊魂末定,浑身筛糠般抖动。富贵接着说:“实话告诉你,碰上狼虫虎豹,谁管谁?除了我舍命救你,没人冒傻气。你还不愿跟我,真是有眼不识吕洞宾!”&&&&心锤又跟上富贵。&&&&富贵提议和心锤结拜兄弟,并说一旦结拜,就成真兄弟了,有饭同吃,有衣同穿,有福同享,有祸同当。心锤不信富贵的话,又觉得自己上无兄下无弟,有个结拜兄弟做伴,少几分孤单,便爽快地答应了。&&&&&&&&撮土为炉,拾柴为香。心锤学着富贵的样子跪下,富贵一声弟弟,心锤一声哥哥,然后拉勾赌咒,对天明誓:谁昧心违约,谁不得好死!&&&&心锤、富贵结拜不久,阎锡三的兵马从北面的火线上退下来,杀鸡宰羊,拉丁催粮,折腾几天后,全部开走了。日本人乘机侵占了四起镇,隔三夹五出来捣乱。刘春云的老爹不信日本人会杀他个风烛残年的老朽,守着两瓮赖以活命的粮食不走,结果叫日本人练了刺刀。血火教训了人们,山顶上的信号树一倒,人们就扶老扯幼仓惶钻入山沟,爬进黑漆漆、阴森森的天窖,有天难见,有家难归。&&&&世时荒乱,学堂的老先生撂下教鞭,回了老家。石顺来想让儿子识几个字的心愿落空,便买回一只小山羊。心锤拉着小山羊钻沟上峁爬坡溜洼,富贵到那儿他跟那儿。&&&&一天,富贵拍着心锤的脊背说:“好兄弟,今儿咱去火雷峁,火雷峁的酸枣又大又甜。”心锤嫌火雷峁远,富贵说:“嫌远,去死孩坡。死孩坡里的木瓜黑籽白瓤,皮儿能当药吃。”心锤说死孩坡有鬼,专捉孩们的魂儿,他妈不让去。富贵又说:“那就去背道坡,我教你一手绝活,打闪人坑。先用铁锹挖一个大坑,上面搭些柴草,盖一层浮土,担大粪的过来,踩上浮土,咚一声,四仰八叉,茅桶扔一面,大粪糊子溅嘴里,呸呸,呸,唾也唾不及。”&&&&因打闪人坑新鲜、好玩,心锤跟富贵来到背道坡,路中挖一个三尺深的坑子,折来树枝,架在上面。然后,盖一层浮土,拓上鞋印。伪装停当,悄悄躲藏山鼻尖背后,玩开爬鳖。&&&&约模半个时辰,响声传来,心锤探出脑袋,只见两只脱勾的笸篮栽着跟头朝沟里滚下去。心锤不禁呵呀呀一声尖叫,吓得面如灰土。富贵扫嘹半天,认出是保长刘有福,说:“没事。爱林爹的,善人一个。”心锤说:“善人发毛,了不得。”富贵说:“了不得要怎?咱挖闪人坑,图的嬉耍,又不是专为往里闪他。谁叫他走路不看脚底,硬往里跳?”心锤说:“路上没啦闪人坑,能跌进去?”富贵不言语了,心锤说:“知错改错不为错。走吧,咱去赔罪。”富贵哼一声,说:“赔罪等于上门寻锤头,我才不去!”心锤说:“你不去,我去呀。”&&&&戏院正上方是刘有福的宅子。宅子不算大,在善居却属头一份。砖砌的大门,瓦脊耸峙,兽头飞翘,中间门脊处写有四个字:行善积德。门板涮了黑漆,吊两只响环,门两边石鼓倒置,鼓上蹲着石狮。石狮须眉皆备,雕刻精细,嘴里衔了石球,石球可随意转动,却无法取出。进了院门,迎面一堵大照壁,小巧的壁窑里供奉着赵公明元帅,因每晚必有香火侍应,香炉积满香灰。绕过照壁,一溜三眼石面土窑,上盖木厦,下砌花墙。花墙底劈出一块地来,切指红、西风莲开得正艳。花地西面,并排两间厢房,供夏天做饭,冬天储煤。东面,搭了牛圈,圈内垒三口石槽。圈旁有一小房,是切草放料的地方。&&&&心锤独自走进院子,刘有福老婆喜汝正往厦柱上凉衣裳。心锤心悬悬地叫一声婶子,结巴着说:“我叔叔在不在?”喜汝说:“在。晓不得谁家的浑小子挖开闪人坑,闪了你叔叔,小腿上擦烂一层皮。”心锤问厉害不?喜汝说不厉害。心锤松一口气,胆怯地说:“闪人坑是我和富贵挖的。我们图耍耍来,没想到闪了我叔叔,我来给我叔叔赔罪。”心锤脸红如火烫,喜汝好奇地盯了心锤,问怎么个赔法?心锤说:“由他。打也行,骂也行。”喜汝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笑声引出刘有福,刘有福双手叉腰,崩着脸问:“真是你们挖的?”心锤低眉耷脑嗯一声。刘有福说:“富贵嘞?他怎么不来?”心锤说富贵害怕,刘有福说:“他怕,你不怕?”心锤说怕。刘有福问:“怕还来?”心锤低声嗯一句,刘有福走近心锤,摸一把心锤的短头发,夸说:“好小子!跟你爹一样,是条汉子。叔叔今儿不怪你,还给你好吃的。”便叫三女儿爱林去拿油饼子。爱林比心锤小一岁,喜欢和心锤一起弹杏核、跳方格,爹让给心锤拿油饼子,浪得眉开眼笑,一蹦三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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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6:14 &&
看做月饼的一段,想起我参加做“艾莫对”(应该是艾馒头),糯米加艾,纯天然的绿色,外用松花粉(松树会开花的,以前不知道),细腻滑爽。也象心宁兄说的,几家媳妇到一家做(相当吴老大),然后分。读来亲切。心宁兄对西北农村生活好熟悉啊。那两段碑文,估计心宁兄也是依据实见的吧?类似的我见过不少。一个“传统文化”的社会,渐变为“和谐社会”,真TMD扯蛋。刘有福好,富贵后来肯定算个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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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5:57 &&
读来亲切。心宁兄对西北农村生活好熟悉啊。那两段碑文,估计心宁兄也是依据实见的吧?类似的我见过不少。一个“传统文化”的社会,渐变为“和谐社会”,真TMD扯蛋。===================我生在农村.可说相当熟悉.(好看的在后头)老兄好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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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2:34 &&
&&&&&&&&&&&&&&&&&&&&&&&&&&&&  三&&&&民国二十八年,雨水下的殷勤,籽种撒进去,瞎坡烂洼庄稼苗子发疯似的往上窜。入秋后雨水破例减少,偶尔洒一布衫,也在午夜子时。白天,太阳红艳艳的,不见一片云彩。五谷吸足了水份和阳气,成熟得十分饱满。人们细细核算一番,同样一块地,同样的作务,同样的谷苗,收成高出将近半倍。普通人家种六七亩地,加上揽工所得,入瓮的粮食接近三千斤。除了日月过渡,交纳公粮,剩余四五百斤还多。为防饥荒和游兵散勇,人们挖开小窑,搬入旦瓮,然后,装满晒干的谷子和黑豆,放一层烤黄的烟叶,盖上石板,用红胶土和头发调成泥桨封好。末了,泥结子垒住窑口,窑口前码起两米高的圪针柴禾。&&&&&&&&&&&&&&&&&&&&&& &&&&进了十月,村里来了几个挎盒子枪的军人,为首的李为民安排了两件事。头一件:日本人不会长期驻扎,村里的粮食必须储存牢靠,决不能让日本人抢走; 第二件:三分区接管善居,村里选两个村长,一正一副。选举的办法是点黑豆。 地下放几只瓦罐,瓦罐上贴一小块红纸,上写候选人的姓名。参加选举的人,同意谁当村长就往写有谁姓名的瓦罐里扔一颗黑豆。选举结束,刘有福名例第一,石顺来第二,刘春云、吴老大不分高低。李为民当众宣布,刘有福当村长,石顺来当副村长。刘有福却执意不从,声言自己在位几年,修路搭桥,扶危济困,小善事做的不少,大善事没做成一桩。原本谋算重新修订宣统年间订下的二十条村规,由于日本人捣乱,撂置到今。原本谁备给学堂接石面子,结果,石面子没接上,先生走了,学堂也停办了。人们说村规没修订,学堂停办,不怨他,怨日本人,要不是日本人乱烧乱抢,村规早已修订,先生也不会离开。刘有福不顾村人百般挽留,坚持让位于石顺来。石来顺却认为自己作务庄稼能行,出力流汗能行,应筹差事,调解纷争,嘴皮子太笨。加上两眼一抹黑,斗大的字不识二升,着实不是当村长的坯子,要刘春云顶替。推来让去,刘有福当了副村长,村长的帽子落在刘春云头上。&&&&刘春云三十五岁,跟刘有福系本家,小刘有福一辈。与同年夹岁的人相比,刘春云脑子活套,能言善辩,人缘也好。村人推他上台主事,他始料末及,推辞半天,推辞不脱,便说:“父老乡亲抬举我,要我出任村长,我有两大感想。一:荣耀无比。众所周知,多年来,出任咱村村长的人,都是品行好、威望高的大善人。我不但没德行,少威望,还是个小字辈。二:责任如山。所谓责任如山,我不说,众人也明白,咱村是出名的礼义村,我有责任发扬,有责任维护。如何发扬?如何维护?我的想法是,眼下虽然日本人捣乱,咱除了打发日月,还得操持其它。比如礼义。人离不开礼义,离开礼义,跟牲畜不差甚。礼义从那里来?从孔圣人那里来。要学孔圣人,知书达理,首先得办学堂。不办学堂,子孙后代认不出个子丑寅卯,礼义就会断在他们手里。断了礼义,等于断了香火,断了魂儿,因此,我上台后的头一桩大事,是跟众人商量重开学堂。世道不稳,先生难请,咱多花几块银洋。”吴老大说刘有福请过几回,先生都嫌兵荒马乱,给高价钱,也不肯出来。刘春云提醒众人搜寻门路,张老三自报奋勇,说他认得一位姓王的掌柜,掌柜有个连襟,年届六十,学识高深,只因世时荒乱,闲居在家。他托王掌柜从中穿套,或许有盼。刘有福当即敞开胸怀大包大揽,说果然请到先生,费用多寡,他一人支付。&&&&五天后,张老三拉着毛驴把先生驮了回来。&&&&&&&&学堂设在两孔套连的土窑里,外面做教室,陈设极简陋,黑板见方三尺左右,搭在石墩上。课桌由石块垒成,台面见方尺余,正好放下一块小石坂。里面,先生的行李就一卷铺盖,灶火锅勺、案板刀具以及墙脚两边装面米的小瓮, 都是村里预备的。院子还算宽畅,半亩地大。院门口,挂一口古钟,钟上刻有铭文,据上年纪的人讲,二百年前,村里有一座大庙,钟就悬挂庙门外,每逢祭日,和尚敲响大钟,钟声悠杨,远传几十里,香客听到钟声,便带着布施上路了。 &&&&先生来后,富贵高兴的一蹦三尺,头一个跑到学校,面向先生深深鞠了一躬。先生见富贵长得精明,又懂礼貌,心下不免喜欢,问答几句,刘有福来了。刘有福的大名,先生早有耳闻,这一回,得知他的费用由刘有福承担,心中十分起敬,让进窑里,叙道一阵儿,送客出门,才发现富贵在门口等着。先生问富贵有事?富贵说他时时愿为先生跑腿,先生浪了,随即交给富贵一件差事:挖黑煤,刷黑板。富贵鞠一躬,乐颠颠地跑了。&&&&富贵找来碗勺,爬上垴畔。&&&&烟筒由人工钻成,井口般大,黑洞洞怪森人。富贵伸出铁勺,勺把短小,怎么也够不着。拨开蒿草,躺下身子,没妨着圪针扎进皮肉,火辣辣地疼,却还是够不着。回家拿了一根木棍,把勺子绑上去,总算挖到一点,里面又掺搅了一半黄土。无奈,又下了垴畔,拿来一把铁锹,准备铲去烟筒四周的圪针。铲一半, 上山送粪的刘春云下来,喝问鼓捣甚?富贵照实说了,刘春云说烟筒里的黑煤使不得, 坑灶里的才行,并要富贵跟他去取。&&&&回到家里,刘春云揭起锅头前的石板,剐下满满一碗黑煤,然后, 翻出胶块,熬成水冲入,又磕破两个鸡蛋,倒入蛋清,搅拌匀递给富贵。&&&&富贵风似地来到学堂,从先生住的套窑里搬出木凳,放黑板下,两脚踏上去,笤帚蘸着煤胶水涮起来。涮完一遍,又涮一遍,直到用完煤胶水,这才离去。&&&&第二天,富贵打早起来,替先生担两回水,便把先生请回家。张老三不敢怠慢,取出陈年老酒款待。先生嗜酒,几盅下肚,话就多了。他称赞富贵前额宽、耳梢厚,福人福相,将来一定会做大事、出大息。张老三希望富贵能做大事、出大息,却还是说:“你刚来,不摸他的底子,龟孙子赖得出奇,房上揭瓦,地下撵鸡,可难调教嘞。”先生说:“朱洪武小时也赖得出奇,后来当了开国皇帝。俗话说得好,小时恶捣蛋,长大居高官。”张老三点头称是。&&&&饭后,村长刘春云敲响铁锺,学堂正式开学。&&&&学堂院里,摆了一支长条木桌,桌上竖着至圣先师孔子的牌位, 牌位前供奉着苹果、枣三、麻叶等几样东西。村里的男人来了不少,人们围成半圆形,等待祭典。刘春云请刘有福主祭,刘有福坚辞不肯。又请石顺来主祭,石顺来也坚辞不肯。刘春云对众人说一句我就滥竽充数哩,面朝牌位,吼一声拜。心锤、富贵、 翻转、狗子等学童先跪下去,随后,男人们也跪下去。&&&&三叩九拜完毕,刘春云训话,大意是礼义道德系善居的立村之本,礼义兴, 村子兴,礼义败,村子败。所有上学堂的学童,必须恭敬先生,听从先生, 用功夫跟先生学礼义。谁胆敢调皮捣蛋,滋事生非,先生就打谁。铜尺不打屁股,专打手心,打时不准嚎叫,谁嚎叫,该打二十打四十,打的手心肿成馍圪堆。 &&&&刘春云训完话,先生顺着刘春云的话意,表一番态度,开学典礼便算结束。&&&&人们围住先生客气一番,厮跟着走了。先生领心锤、富贵、翻转、狗子等一伙徒儿进了套窑。&&&&等徒儿们坐好,先生问过各人的姓名,用教鞭指点着黑板,说:“你们都看这里。黑板涮的怎么样?”徒儿们齐声说黑。先生又问亮不亮?徒儿们齐声说亮。先生继续问:“猜猜谁涮的? ”徒儿们摇头。先生指明张富贵涮的,翻转、狗子噗哧笑了。先生说:“笑甚 ?古人云:青春一寸松,中有栋梁姿。天骥堕地走,万里端可期。解开解不开?就是说凡成大器者,从小就现出不凡气象。孔融三岁让梨,韩信七岁分油, 张富贵虽然年纪大了一点,用这几句来概括,也还贴切。”说到此,先生咳嗽两声,往门外吐一口浓痰,接着说:“古人还云:人之涉世也,其犹舟之涉水。德行者,帆楫也。用俗话说,就是德行正,交洪运。德行歪,跌断腿。以我观察,张富贵不只长相富态,口齿伶俐,德行亦属上乘。”翻转、狗子听不明白先生的话,却晓得先生在夸富贵,便朝着富贵刮脸揪鼻子,先生没留心俩人的小动作,继续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甚意思?十分简单,跟好人出好人,跟上和尚会敲钟。你们上学堂师从于我,可我已是老朽残年,两眼昏花,除了教你们识文断字,难为师表,你们中间出个挑头的,也就是班长,这个班长,张富贵最合适。”&&&&富贵当了一班之长,觉得黑板没白涮,饭没让先生白吃,心头沾沾自喜。张老三则大为感激先生对富贵的高看,提了一瓶禾麻香油送给先生。临别时再次叮咛,他在外面当油匠, 顾不上管束富贵,富贵全托先生,该骂则骂,该打则打,手轻手重,都由先生,只要富贵多识几个字,多明几条理就成。&&&&对张老三的嘱托,先生应承的十分爽快、轻松,然而,没过几天他便发现, 让富贵明白几条道理着实不易,多识几个字则更困难。 三字经头两句已经温习几回,心锤、翻转等背诵如流,富贵却怎么也记不住,老把习相近性相远背成习性近习性远。背不会也罢,身为班长,富贵挑头厮混,死老鼠、活斑鸠、烂泼鞋、臭牛粪, 闹的学堂乌烟瘴气。先生训导几回,富贵依然如故。先生操起铜尺,一顿狠打。 富贵央乞祷告,当面发誓改除恶习,背转身便忘了挨打的滋味。先生从教多年, 坚信不以规矩不成方圆,连续三天罚富贵自打耳光,富贵照样央乞,照样发誓,照样不改。先生无计可施,只得托人叫回张老三,商量如何调教富贵的办法。张老三为调教富贵甚法儿也用过,只差动家法。先生说那就动一回家法,试试效果。&&&&张老三准备动富贵家法,被刘春云拦住了。理由是动家法有一定的规程,犯了村规民约才动,富贵并没触犯村规民约。此外,富贵年纪尚小,调皮捣蛋在所难免,动富贵家法纯属小题大作,反而显得村里的家法不威严。张老三拗不过刘春云,敲打一顿富贵了事。&&&&两个月过去,富贵的学业丝毫不见长进,先生情知水里刻不出花子,便放弃了调教的念头,工夫用在心锤、翻转等身上。心锤刻苦勤奋,不但学业稳居第一,实心实面、实锤实捣的品性羸得先生的极大的赏识。学堂里每有争执, 先生总要把他叫去订正,他的话成了衡量是非的标尺。与此同时,村里的人也对心锤表现出超乎寻常的信赖,常拿他的话区别真伪。孩们打架了,双方大人为孩们发生争吵,首先打问心锤在不在场,打听到在场,就如同抓住天大的把柄:“咱不用吵了,心锤在场,究竞谁打了谁,问心锤去。”心锤也不推托,一是一,二是二,如实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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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过后,心锤满十二。按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说法,小孩满十二, 三魂七魄便已齐全,再不怕小鬼揪魂夺命,戴在脖子里的锁就能打开。&&&&石顺来不忘当年许下的宏愿,杀牲备酒,倾其所有,为心锤开锁圆魂。&&&&事宴前一天,村里村外、相干不相干的人便送来很多东西:兜肚、耳套、手巾、棉帽、核桃、红枣、火烧。其中,张老三提来二斤上乘禾油, 瞎子奴旦码下两块开国银元,吴老大让老母剪了一男一女两幅>,而自荐当总管、包揽事宴铺排的刘有福、刘春云则和村里的老秀才联名送来一张红纸,红纸上写着:为人贵忠实,百巧输一诚。&&&&午时三刻,亲朋好友陆续到齐。&&&&一阵鞭炮劈哩叭啦响过,四个饷工吹奏起了喜临门。 心锤穿一身崭新的灰土布衣裳,拖着瞎子奴旦走出院门。&&&&圪塄东头,香案早已设置停妥,各路神灵的牌位前祭品堆积,香烟缭绕。 四周围满看热闹的男女。&&&&瞎子奴旦怀抱三弦,跪立案前。侍应端来满满一盆清水,心锤、奴旦净了手, 奴旦摘下心锤脖子里的长命锁,摆放神位前。心锤点燃三柱木香,递给奴旦,奴旦摸揣着插入香炉。 心锤又点燃三柱木香,照样插入。接下去,烧表、奠酒、磕头,所有程式一一做过, 山弦便叮叮咚咚响起来。&&&&片刻,空灵、肃穆的三弦声扯布似的嘎然而止,奴旦拉开厚重的嗓门:山弦一响天地静, 众位神灵听分明:心锤今年十二春,恭请众位下天庭。上八仙,下八仙,玉皇大帝走在前。真武王母二郎神,金童玉女分两边。吕洞宾,关老爷,哼哈二将千里眼。风神雷神送子神,五谷财神马王爷。踏祥云,驾彩雾,天女散花来开路。仙歌仙乐一阵阵,众位神灵下凡尘。下凡尘,把锁开,保他一生无病灾。吃的胖,长的乖,妖魔鬼怪不敢挨。奴旦唱完,众神便算驾临。心锤父母上香、烧表、磕头、作揖,饷工吹起得胜令,心锤的两个舅舅抬起香案往回接神灵。围观的男女抢了前, 院门洞里霎时乱成一片。总管刘春云吆喝几声,人们才闪出一条道。&&&&香案接回窑里,奴旦又说唱一阵,大意是安顿众神好生窑里呆着,万不可四处乱跑,以免惊吓心锤,等午夜三刻,再焚香烧表,送他们归天。&&  安顿妥神灵,心锤父母分头忙去了。奴旦喝水润嗓,准备说书,围在身边的人乘空隙求他掐算流年命运。奴旦推托不脱,便算开了。木生火,土克水,金生水,火克金……心锤听得麻烦,径自走出院子。&&&&圪塄西头的枣树上,拴一只老绵羊,心锤认出是富贵的,吼一声,富贵圪蹴在茅坑里拉屎,心锤问:“你还要走?”富贵脸憋得通红,说:“不走哩,你嘞?”心锤说:“我那儿也不去。干爹说,我今儿不宜下圪塄,过了今儿魂才全。魂全了甚地方也能去,死孩坡也行。”富贵说死孩坡埋了冤屈鬼,冤屈鬼不管年纪大小,相准谁,谁就得当替死鬼。他也去得很少。心锤说邪不压正。富贵笑笑,说:“甚是邪?甚是正?邪正尺子量不出。邪是正,正是邪,就像水是雨,雨是水,神是鬼,鬼是神。”心锤揶揄富贵的话等于狗屁,富贵说狗屁也是屁。心锤嫌富贵抬杠,要去听书,富贵提着裤子走出茅坑,说他不想听书,想听唱。奴旦嗓子甜,唱得好,瞎子里头数一数二。心锤也想听唱,富贵却叉开话,说:“先不说这。你猜我给你做甚好东西哩?”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个踺子:“是狗毛做的。你清楚,狗毛踺子毛儿又顺又直,踢起来冒得老高。为割这点毛,差些叫翻转家的母狗咬了。”心锤接过踺子,试踢几下,富贵又说:“我爹拿的禾油值钱,可不是我做的。踺子不值钱,是我做的。咱结拜一回,遇上你开锁,我好赖该送点礼, 表表心意。”心锤感激地说:“你送我踺子,我送你甚?送个耳套吧,冬天戴上暖和。”富贵说:“不要。我生性太野,戴不了两天,准丢。”心锤说:“哪就送你个红兜肚,戴上红兜肚能避邪气。”富贵说他有,也是红的。心锤又说:“那你要甚嘞?”富贵笑一下,说:“我甚也不要,你硬要送,送我点吃的吧,饿哩。”心锤应一声,转身跑回去,一会儿又跑出来,急切切地说:“饭不熟,火烧饼全锁寒窑里,供献又不能动,怎办?”富贵嗨一声,说:“算哩,不吃哩,你只要记住我是你兄弟就行哩。”心锤应一句忘不了,富贵说:“忘不了就好。常言道, 婆姨是衣裳,兄弟是手脚。衣裳烂了逢补逢补将就着能穿,手脚断了再也接不上。”心锤眨巴几下眼,富贵又说:“走吧,快开场呀。”&&  院子中央摆一张木桌,奴旦面北而坐,四周围了几层男女。女人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家长理短,拉扯不完。男人们抽旱烟、嗑瓜子,不抽不嗑的双手交叉胸前,或闲聊天,或耐着性子等开场。奴旦叫人搬来两块砖头,垫右脚底,伸手从木桌上拿过竹板,绑上左腿,又伸手拿过铜镲,拴上右膝盖。然后,转动轴把,调弦定音。一切准备停妥,右手抓起惊堂木,举过头顶,晃动串于中间的铜钱,使劲砸下,随着一声吼叫,山弦、竹板、铜镲一齐响起来:山弦本是一根柴,我从山里拣回来。虽然不是亲生子,天天起来抱在怀。&& 四句唱过,奴旦收住三弦,笑着问众人想听甚?人们七嘴八舌嚷成一片,《旋风案》《桃李记》《小八义》《大八义》,还有的要听《狸猫换太子》。心锤的本家拴柱说:“人多嘴碎,听谁才对?问主家吧。”富贵急忙戳一肘心锤,说:“你不是想听唱?告诉他先唱,正本一会再开。”心锤要富贵告诉,富贵高声说:“心锤让先唱,唱完,说《罗成扫北》。”奴旦问唱甚?富贵说姐夫唤小姨。奴旦唱过,富贵嚷叫说小段。小段又叫书帽,大凡有名气的瞎子,说书的开场白,分两部分:一部分因景因情因人因事,即兴而编,比如,感谢主家给一碗饭吃,夸奖村人热情待客,安顿众人静心听书。另一部分是正本前的荤故事,为的是打点精神、活跃气氛。奴旦因时常往来善居,地熟人熟,客套话就免了。至于书段, 原本就少不了的。便拨动三弦,边唱边说起来:“心锤开锁普天庆,咱在这里寻开心。先说一段清和桥上赛诗文,回头再把正文明。”奴旦说的是清朝年间一个穷秀才和民女对诗的故事。前面的内容与民间流传的无异,后面奴旦加了两段。一段是秀才发觉被女子耍笑后,讥刺女子:女子本是好女子, 清和桥下洗衣裙。裤裆烂了你不缝,当心露出红缝缝。另一段是女子回敬秀才:秀才本是好秀才,清和桥上散心来。休怨奴家裤裆烂,你从里头铅出来。&&&&奴旦口若悬河,人群里笑声时起时伏。婆姨们你戳她一把,她捏你一下, 胆小的早已脸颊飞红,紧抿嘴唇,不让笑出声来。胆大的扭腰晃身、浪笑不止。旁边的汉子就故意逗弄:“笑甚嘞?当心也露出来。”婆姨立刻回敬一句:“怎嘞?想看?回看你老婆的去。”耍笑间,奴旦开了正本。刚起头儿,爱林来了,要心锤搬板凳。心锤搬来板凳,爱林站上去,心锤要富贵也站上去,富贵说女子们身上不干净,他不挨。爱林说富贵想挨,她还不让挨。俩人顶崩几句,富贵走了。心锤对爱林说:“他嫌你,我不嫌你。”站了上去。&&&&书说到罗成起兵二十万,出了雁门关,窑里传来心锤妈的吼叫声。 心锤跳下板凳进了窑,妈急切切地问:“供桌上的点心嘞,怎不见哩?谁拿哩?”心锤凑近前,点心果然不见了,前后搜寻一阵,仍不见踪影。心锤妈慌忙叫来总管刘春云、刘有福。俩位总管查看多时,约摸是来听书的混小子拿了,排比一番,认为富贵、狗子性野,出不了他们二人,便找来张老三和狗子爹石拉柱,要他们立马叫人。 张老三找到富贵,果然不出两位总管所料,富贵正吃的香甜。张老三一个耳光扇过去,扇得富贵东倒西歪。张老三乘势又是两耳光。众人见张老三发了毛,急忙上前劝阻。 张老三拨开众人,揪着富贵的衣领进了窑,朝富贵的屁股狠狠踢一脚, 然后把富贵按在供桌前,喝斥说:“你给老子乖乖跪着,等老子一会收拾你!”说完冲刘春云嚷道:“年前我就想动狗日的家法,你嫌他人小,又没犯村规民约,这下可好,偷吃供献,犯了村规,惹下塌天大祸哩!”&&&&咸丰年间订下的村规民约,惩罚条款中并末明确规定偷吃供献一条,然而, 村里的人谁也清楚:偷吃供献是对神灵的最大辱没,而辱没神灵必定会受到严酷的处治。当年,刘有福的独子格槌偷搬山神像,被刘有社逐出家门;今儿,给富贵动家法,已成了铁板钉钉。 &&&&按惯例,家法在村口牌楼前施行。刘有福、吴老大领人埋起两根木柱, 中间绑了碗口粗的木椽,上面搭一条麻绳,一边缠在富贵腰部,一边握在两个小伙子手里。张老三焚香祭酒,叩拜神灵祖宗,老婆一把鼻涕一把泪,祷告神灵保佑儿子从此改邪归正。张老三叩拜完,刘春云吼一声开始,两个小伙子使出浑身力气,猛地一拉,富贵已被吊上半空。张老三操起木板,对准富贵手背,边打边说:“你个忤逆种子,老子今儿打不断你的狗爪子不姓张!”富贵疼痛难忍,扯开嗓子尖叫:“好爹爹嘞,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哩,再也不敢哩。”张老三说:“不敢?天底下有你不敢做的事?天老大你老二,老子算甚?老子的话你能听进一句?你个狗日的、驴养的、狼不吃的忤逆种!”张老三越骂越火,越打越重,血水从富贵手背上溢出,顺着指缝流下,滴落地上。站立旁边的男人女人不失时机地训导着子弟:“看见哩吧? 谁不服管教,胡踢腾,往起吊谁。吊起还不算,非打个皮开肉绽。你以后可要听大人的话, 规规矩矩,嗯?”被训导的子弟连连点头。心锤从末见过这般阵势,吓得脸失血色,躲在石顺来背后,扯着石顺来的袄襟子来回摇晃,说:“爹,叫他们别打哩,别打哩,我害怕。”石顺来拗不过儿子,走近前说:“算哩。敲打一顿就行哩。他还小,骨头嫩着嘞,敲打下毛病,你一辈子不得安生。”张老三那里肯听?说:“敲断狗日的的骨头,我养活呀!”石顺来说:“这是气话。你能养活他几年?你我都黄土埋了半截子哩。”张老三说:“那就打死狗日的,除害,省得狗日的再作践人!”张老三不肯罢休,刘有福开了口,说:“顺来说的再理,念他年纪小,这一关就轻饶他哩,往下弄吧,不早哩。”&&&&依照村规,下面的程序是灌茅粪。俩位村长事前商定,改灌茅为喝尿,心锤德行好,喝心锤的尿,能洗涮掉富贵的邪念。&&&&刘春云扭头叫心锤,心锤怯怯应一声,刘春云说:“快尿一茅勺来。”早有人拿过一只旧茅勺,放在心锤脚前。心锤躲开茅勺,吴老大扯过心锤, 逼心锤解裤带。心锤双手紧捂腹部,说他跟富贵结拜过,富贵喝了他的尿,两人就生分哩。 吴老大说不会,喝尿能治富贵嘴馋,是为富贵好。心锤让喝翻转的,狗子的。吴老大说:“今儿替你开锁,他偷吃了你的供献,就得喝你的。再说,你是咱村出名的好小子,喝了你的,他才能改好。”便动手解开心锤的裤带,端起茅勺让心锤尿。 心锤急得浑身发颤,哇一声嚎了。石顺来忙搂住儿子,说:“不怕不怕。尿一股就行哩。”心锤抽抽嗒嗒怎么也尿不出,半天才尿了个勺底子。石顺来对刘春云说:“就这吧,不再多少,喝多喝少一个理。”刘春云点点头,令放下富贵,指派拴柱、满囤灌富贵。&&&&满囤年过二十,喜好争斗,十五岁时曾因打恶架被动过家法, 村里的人都叫他二不楞。让他动手正合他的心意:别人灌了他,他也灌别人,一赔一赚刚好拉平。拴柱整十八,人长得像麻秆,脑子却玻璃珠似的,特殊空灵,记性也非常人可比。村里来了瞎子,头天说过的书本,第二天他能学个八九不离十。他揽一根锹把在怀里,双眼紧闭,摇头晃脑,紧要关头手舞足蹈,逗得人笑痛肚子。 村里的人说脑子太灵的人性情怪,拴柱的确有些怪,别人眼里天经地义的事,他往往认为很扯淡。 比如动家法,村人深信要使黑皮赖小子守礼法,懂规矩,离不开家法,家法订的越严厉越管用。他却不以为然,认为人性天生成,圆的捏不成扁的, 扁的揪不成斜的。因为一个点心,兴师动众,鞭打棍敲,纯属小题大作,灭绝人性。 刘春云指派他灌尿,他本想批驳村规家法,替富贵辩解,又怕众人责怪,便声称嫌尿臊臭。刘春云也不勉强,叫过大儿子青元。&&&&富贵直挺挺躺在地上,嘴里啊哟哟一股劲呻吟。满囤和青元没费吹灰之力, 就把茅勺里的尿全灌进富贵嘴里。张老三喝问富贵:“你狗日的还嘴馋不馋哩? ”富贵说:“好爹爹,你饶了吧,我再也不敢哩。”张老三老婆生怕张老三仍不放过富贵,忙让富贵爬起,给人们磕头赔罪,祈求人们宽恕。富贵面向牌楼磕头如捣蒜,刘春云问:“还犯不犯哩?”富贵说:“不哩,死也不哩。”刘春云又问:“再犯怎么办?”富贵说:“再犯,把我的咀撕烂,手砸断。”刘春云说:“这可是你说的。”富贵说:“是我说的。”刘春云问人们:“众人听清没啦?”人们说:“听清哩。”刘春云说:“听清就好!有他的话垫底,咱今儿到此为止。” && 富贵被堂姐富英背走了,人们议论半天也陆续离去。  心锤回到家,无心吃饭,无心听书,富贵的惨样子老在他眼前闪动。 他想去看富贵,又不知道去了说甚。天黑后,胡乱吃了点东西,就爬上炕迷迷糊糊地睡了。恍惚中听见拉奴旦的老头说自己夜半常常咳嗽,浓痰一口接一口, 加上上了年纪,腿脚发僵,骨头酸困,盘算寻人顶替。张老三说:“叫富贵去吧,省得在村里撩鸡逗狗,惹人黑漆。”奴旦说:“富贵已经十四,能顶劳力用。拉瞎子虽然吃的百家饭,油糕挂面不稀奇,嘴头子上不受克制,可工钱低,绑得死。”张老三说:“工钱多少由你开,能挣的吃口饭,少闯祸就成。”&&&&隔一天,富贵拉着奴旦上了路。心锤怀揣两个馍馍,送富贵到牌楼前,悄声说:“外头不比村里,你可操心人家打你。另外,千万听话。瞎子心眼歹毒,你惹毛他,白天他逮不住你,黑间睡下就掐,掐得青一圪瘩,紫一圪瘩。”富贵笑笑,说:“他敢掐我,我把他扔野地里。”心锤说:“你听话,他不掐。”富贵说:“这你不用操心,我自有办法对付。你等我的好消息吧,这一回,我把他会唱的曲子全学下,回来教你。”心锤感激地点点头,眼里涌出泪来。富贵说:“休流泪,过几个月,我回来看你。”奴旦听说心锤嚎了,说:“刚开锁就哭鼻子抹泪,还像男子汉?回去吧,送人千里,总有一别。”心锤说:“干爹你多照护富贵。”奴旦说:“还用你吩咐?放心回吧。”&&&&富贵拉着奴旦渐渐走远,不一会消失在山道拐弯处。心锤瓷呆呆地站立牌楼下,心头空落落的,仿佛丢了魂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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