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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原谅,我的续集让大家等待了收藏
实在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会有那么多人喜欢这部信手而写的续集。想写下去,但是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这三年里,我完成了自己一直想做的一件事,完成了两部教学著作,耗时整整两年多,心力交瘁,总算差强人意,不负自己的事业。现在的工作越来越繁重,晚上为了第二天的课和各种论文、讲座,消耗大量的精力,还有在家庭的各种角色。这个续集只能是生活的点缀。且写到那个阶段,我对它有些迷茫。因为,罗普音和秦娥的着墨似乎太多了。刘石与许群航的走向似乎模糊了……偶尔上这个贴吧,吓了一跳,惭愧而惊讶。没有想到会有那么多人喜欢。想过放弃,因为这个约定实在很艰巨。但是那一份份留言实在让我感动。这两天,写了一点。但是,大家千万别有期望,我就像蚂蚁衔骨一般地写一点算一点。今天写了这一点,什么时候有空,我真不知道。因为,紧接着,又有新的任务在等待着我……各位北京夏天的网友,请原谅我的失约。
《钟》的上映取得了巨大的反响。“新丰中学”已经成为农村教育一个很有知名度的代名词。在顾剑心的安排下,刘石向相关部门的领导谈对农村教育现状的意见,顾剑心《关于陕西农村中学教育现状调研报告》完成了,在许群航妈妈的帮助下,姬姝的摄影集《钟》也即将出版。在馨儿与刘石的策划下,一个名为“黄河钟声”的系列活动正引起了巨大的反响。始料未及的是刘石与他父亲的学校成为新闻的热点,一时之间,反响巨大,犹如当年的延安一般,许多志愿者涌向了新丰中学,争着要为老区的教育作出贡献。十余家媒体都约了刘石,要进行采访,许群航也成为他们采访的对象。因为,刘石与许群航的爱情故事也成为他们的热点。刘石被评为全国优秀教育工作者,有关部门意欲将刘石上调至机关当县团委书记,毫不犹豫的,刘石婉拒了这样的安排,他找到有关部门,提出这个荣誉称号应该属于像秦娥这样默默无闻的教师。但是,比他更加干脆的,却是秦娥。
“新丰中学需要一个更加鲜活的人物。”新婚后的秦娥剪短了头发,与以往不同的少妇的风韵悄然弥漫在她的眉眼间。罗普英正忙着推广他的扶贫计划,这个村的主任是刘石父亲当年的学生。他虽然搞不清楚什么叫“文化创意”,只知道老校长儿子的朋友也一定是打死人也不会骗人的,因此十分痛快地答应了。罗普英带着助手飞往西安、贵州、青海等地的旅行社推销着自己的文化旅游项目。两人相守的时间很少,但是,什么是“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彼此之间的那种心意相通,使罗普英与秦娥之间那种精神的眷恋虽无年轻人那样的飞扬,却一样的炽热。
秦娥告诉刘石:“我们都不为这样的一种名利生活,但是你的形象告诉别人,做乡村教育不是殉道者。”刘石答应了秦娥姐的要求。在每一次的采访后,他都会强调:“如果你们被刘石这个名字打动的话,那么请记住,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是一群人。我永远不会产生那么大的能量。”
刘石的理想、罗普音的新目标就这样在黄河水岸边,一点点地焕发出巨大的能量。
陈馨儿说:刘石改变着每一个人。刘石像圣徒,但是他又不是圣徒。
没有一个圣徒像他那么充满梦想。
终于,姬姝的摄影展真的举行了。
在一家知名的美术馆里。请孙一平老师亲笔题写的名称“钟——一个乡村学校的时代面容”。作品展被分为姬姝身着一袭优雅的肤色雪纺长裙,一直蓬松、乱糟糟的长发挽成了一个松松的发髻,几绺不规则的长刘海垂在两边,精致的立体的妆容,使一向野性的妩媚增添了无限风情。罗普音租借电视台的电视墙,不断地播放着《钟》 的公益短片。墙壁上挂满姬姝精心挑选的照片。每一个系列是由馨儿、刘石和群航精心设计的。黑与红两个主要色块的交错使用,一张张图片在其中凸显。“秦声”是姬姝的采风内容聚集;“钟灵”是许多孩子的笑脸;“九时”是一张张志愿者的笑容。其中许群航、陈馨儿的美丽笑容被放得最大。群航娇艳欲滴的双唇、眼波欲流的神采,他们正奋力骑车上坡。群航还是穿着那件淡蓝的长裙,白色的外衣随风飘扬,妩媚中那一份青春与自由,足以让阳光都黯然失色。
罗普音一身休闲的高级T恤,依然玉树临风般的潇洒。秦娥轻挽发髻,淡扫脂粉,剪裁合度的一袭连衣裙,没有任何冗繁的设计,垂挂性极强地包裹着她纤侬有致的身体。这一对新婚夫妇牵着手,在一张张照片前时而驻足,共同凝视,时而垂头交耳窃窃私语,时而目光交织,静静一笑。他们停在他们的照片前。秦娥的婚纱,罗普音松松敞开衣领的衬衣,领带随意地挂在胸前。他们的身前、身后是几十个山村特有憨厚孩子的笑脸。罗普音正横抱起秦娥,秦娥在突然之间有些惊诧地抱紧了罗普音的肩膊,但是他们的笑容如此的相似。身后,一个憨憨的男孩呵呵地笑着,傻傻地看着一对新人。
秦娥无奈地摇着头:“哎,这个姬姝,居然拍了这一张照片,还挂了出来。”
“为什么不呢?为什么要将我们的生活写得如殉道一般呢?”罗普音言语充满了激赏,“好个姬姝,捕捉的目光就是和一般的摄影家不一样。”
“老同学,这张婚纱照不一般啊!”孙一平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站在他们的身后。罗普音闻声回头,两个人不免又是一阵笑骂。
孙一平毫无顾忌地打量着秦娥:“嫂夫人风度不凡啊!举手投足很有大家风范。”秦娥脸色发红,罗普音却笑着回击:“我的嫂夫人为什么不出现呢?”“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啊!”孙一平酸酸地喟叹了一句,将身边一位黑发的女孩带到秦娥面前:“言归正传,嫂夫人,这是我们北方大学的一名历史系留学生。中美混血,英文名,Ama,中文名艾伊蓝。”秦娥友好地伸出手,和艾玛握了握手。
艾玛一米六零的身高,在一米八零的罗普音身边,尤其娇小。粗看,完全是一个中国人,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细致的皮肤。仔细打量,才发现她与众不同的白色肌肤,比一般人更深的轮廓、更密的睫毛。她骨架细小,更显得亭匀动人,双腿修长挺拔。牛仔衫、双肩包,浓浓的书卷气中带着外国女孩特有的热烈与纯真。
秦娥探寻的目光看向孙一平。孙一平解释说:“她看了刘石的事迹,很感动,想到你们那里当半年的英语教师。我们批准了。”
秦娥笑了:“欢迎加入我们的队伍,艾玛。”
“我想,我会让那里的孩子加入一场英语的狂欢的。”艾玛一口地道的京片子让秦娥吃了一惊。艾玛很可爱地一耸肩:“我妈妈是在北京出生的,五十年代去的香港,再移民美国。我喜欢听妈妈说老北京的一切……”
刘石和群航牵着手,走进了展馆。因为堵车,他们晚了半个小时。车上,群航向刘石发着牢骚:“还不如到图书馆找点书呢,姬姝这个摄影展非得把我们扯进来干嘛呀!见些不咸不淡的人,说些不咸不淡的话,就是在做一件不咸不淡的事。”
刘石宠爱地看着群航嘟起的小嘴,她知道群航最不耐烦这些场面上的事。“秦娥姐说,这只能证明我们的不成熟。”
群航回敬他:“可是,这也证明真正的成熟。”刘石笑着揉乱了她的长发。群航忽然叫起来:“哈根达斯!真棒啊!”她眼馋地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冰激凌招牌,“听说这个冰激凌味道不错啊!”
“摄影展结束后,我给你买!”
“得了吧!”群航捏捏他的口袋,“一介寒儒,两袖清风,我可不敢劳驾,还是节衣缩食、自食其力。”刘石有些歉意地揽住她纤柔的腰肢,“买,一定买!就当我给你的小别礼物。”群航有些忧伤,靠着他的肩膀:“是呀,又要剩下我一个人了……”刘石轻吻了一下她的手,“明年,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再也不分开了……那时,我们在一起,会酿造出无数个比哈根达斯更甜的日子。但是,我一定要为你买这份哈根达斯,我们——一起吃……”群航甜甜地、含情脉脉地笑了。
走进摄影馆,展台前已经搭起的主席台上,姬姝、孙一平、秦娥站在一起,秦娥身边的空位是留给刘石的。“一起上去吧……”刘石拉紧了群航的手。
“我呀,就做你身后的女人吧……”群航轻咬刘石的耳朵,笑着,躲到了任信信的身后。
掌声四起。刘石用他标志性的灿烂笑容环顾四周,那一份清新的书卷气使四周一下子亮起来。馨儿、李冰、信信和群航一起站在台下。馨儿一身松散的棉质长裙,在初秋的阳光中如徐徐展放的郁金香,耳上垂着一对阿拉伯风格的大耳环,温婉中透着一份知性与洒脱。她埋头写着什么,信信凑过去看,《钟声回响 灵性植根》。
“写刘石的?”“写我们……”馨儿笑着说,“从姬姝的摄影展出发,写一群有灵性的人!写刘石,写罗普音和秦娥,写许群航……”
群航:“”我打赌,等一会,孙老师一定会说到这个词!”果然,孙一平在台上又说了一大段关于“灵性的作品”与“灵性的人生”的高谈阔论。群航笑着摇头:“孙老师不去做哲学家真是可惜了。”“以后,我要是做了主持人,就请孙老师做节目策划。”信信很有信心地说。“对了,你的应聘怎么样?”群航关心起信信最近正在应聘的栏目。“哟,你居然关心起我来了?”信信笑着,“我以为你眼里只有刘石老师呢!”“唉,刘石老师也分时候,现在呢,刘石老师风光的时候,我就将我的风光转到咱们任大主持人身上啊!谁知道,哪一天,她会成为我们的著名主持人呢!那时,我就可以炫耀啦……”“炫耀什么……”“想当年,这位名主持演过我的妈妈啊……做过我的绿叶啊!”“还见识过红花怎么被人追求的?”信信坏笑着。群航和女友斗着嘴。忽然,一个黑发的漂亮女孩印入她的视线。“她是谁?”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前面的那个女孩:真美!有一股不羁,也有说不出地干练。看着这个女孩站在刘石身边,居然已经毫无顾忌地挽起了刘石的手,一脸灿烂地笑着、说着……而刘石,明显地有些避开女孩台上的目光。群航心里忽然沉了一下。
馨儿见她脸色有异,抬眼,宽慰着群航:“这是我们学校新来的历史系留学生,叫艾玛。孙老师昨天介绍我认识了他。”信信仔细研究了一下:“她的眼光中有一种色迷迷的东西,许群航,你的刘石危险了!”“去你的!”群航斜了信信一眼,却怎么也忽视不了自己内心涌出的别扭。
台上的刘石有些尴尬了,但异国的志愿者加入到新丰中学的教育,无论如何,这是令人感动的。因此,他依然含着笑,耐心地倾听着这个女孩热情的话语。终于,《钟声》的志愿者旗帜送到了他的手里。顾剑心是代表官方的授旗人。刘石接过这面旗,有些激动。定定心,
他走上前:“各位朋友……”会场里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干净的男孩身上。
“前天,我从陕西赶回北京。为什么是赶回——因为北京也是我的家。”刘石看着台下的朋友们,“《钟声》的影响是我们没有想到的。我想,我应该感谢这个时代,感谢所有愿意集中在这面旗帜下的人,集中在所有以责任与良知为脊梁的旗帜下,这是时代的骄傲,也是青春的骄傲!”
他顿了顿,“今天,有一位异国的志愿者将要进入我们的队伍,非常感谢!”他得体地退后一步。艾玛跑到前台,让所有的人眼睛一亮。李冰眼睛都直了:“我的妈呀,这么漂亮的女孩!真养眼啊!”
刘石伸手想握住艾玛的手,谁知艾玛却回身,给了刘石一个大大的拥抱。刘石措手不及,艾玛抢过主持人手里的话筒:“我很高兴,能够和一个圣徒在一起做一件很有意义的事!”刘石真的是脸红了。他不由看向台下:
群航的座位已经是空的了。
这几天居然写下去了,。能对付一点算一点吧。谢谢
十二
艾玛走进了新丰中学。
她的美丽不羁深深吸引着身边的人。她的英语真像是带领学生走进了一场无拘无束的狂欢。用英语唱歌,用英语单词进行游戏,无拘无束地坐在黄泥地上和学生用简单的英语聊天。学生甚至在她的影响下看起了英语的原著,读起了英语诗歌。
秦娥在赞许之余,有些担心了:“这样一直下去,高考怎么办?”刘石却激赏:“秦娥姐,你不觉得在学科教学以外,需要一种激情吗?艾玛在做一件我们一直想做,却不够大胆的事。这事,群航也做过,但是还不够彻底。”
“小航做得已经很不错了。我倒觉得小航在学科质量和潜力激发方面结合挺好。”秦娥对群航,总是下意识地有一种大姐般的庇护。艾玛身上的活力,是她欣赏的。但是,作为女性来说,艾玛对情感的态度过于直白,过于自我。
不止一次地,她向罗普音提起这个热情如火的女孩,不无担忧地嘀咕着:“这个艾玛,会不会给小航和石头造成不快啊!”
“放心吧……”罗普音笑着为妻子调好一杯速溶咖啡。陕西的水太硬,刘石设计了一个化学装置,降低水的碱性。虽然比不上大城市的饮用水,但也能品尝出速溶咖啡的那丝醇厚。“那么多女孩喜欢过刘石,他都处理得那样得体。你怎么会怀疑他和小航之间出现问题。”
“问题是……”秦娥看着窗外。又是夕阳时分,又是刘石那个记忆中的夕阳,艾玛从女教师宿舍窑洞里走出来,追上了校门口拿着口琴的刘石。
“男性对女性的追逐总是会软弱一些。石头并非真的圣徒,小航离得那么远,这个艾玛又这么美——她的才貌并不在群航之下……”
罗普音轻轻揽住妻子,将妻子置于自己的胸前:“你相信我,刘石总是刘石。就像我总是我……”
秦娥轻声地笑了:“你总是这么自信……”
“是该自信……”罗普音将手指点向操场上的一片荒草地,“那里,该矗立起一座图书馆。就用老校长的名字命名,有阅览室,视听室,或许再造一个食堂。学生不用再每天在风雨里排队……”
秦娥憧憬着:“老校长的名字……这是对老校长最好的纪念。”
“校门口,也许该有一座关于钟的浮雕……”罗普音的目光落在校门口,忽然不做声了。
秦娥也望去:那里正有戴着白毛巾的老农吆喝着羊走过。老农的歌声中——
几个童稚的孩子在欢闹着奔跑。
瞬间,秦娥也失神了。
为什么设计艾玛这个人物?
不知大家在看该剧时发现没有,许群航对刘石与他人的接近一直是有些耿耿于怀的。包括刘石与姬姝大谈陕西风光时,她已经满脸不悦。所以我就找了这个点,设计了艾玛这个人物,她可以帮助里面的人物打通许多情节。我希望在这部续集中,尽可能完整地保留原著中的人物,不加入其他人。但是艾玛这个人物,最终一定是与原著人物融合在一起的。为什么……呵呵,基本已经搭建了情节的框架,希望不会有变动
刘石是在校门口被艾玛叫住的。
他回头,艾玛沐浴着北方灿烂的夕阳光晕,甩着一头微蜷的长发,向他挥着手,笑容璀璨。艾玛衣服不多,几乎只穿牛仔服,今天的她就穿了一身深棕色的牛仔裙,一双棕色的软皮长靴,宛如从西部探险小说出来的女主角。
刘石停下脚步,艾玛像只小鸟一样飞过来,很可爱地偏着头:“怎么样,让我陪你进行黄昏的浪漫散步!”
“这是一个人的浪漫,只属于我的浪漫。你想参加?”刘石握着群航送他的口琴,微笑着问。
“没有想过加入,只是在另一个空间关注你,或者说观察你。”艾玛坦直地一眨眼。
“你观察到的是一个平面的刘石,还是立体的刘石?”刘石轻轻吹响了《轻手轻脚》,艾玛凝神聆听。远处的机帆船在突突作响,空气中又弥漫着暖暖的庄稼香味。艾玛无所顾忌地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肩上,微微地合上眼。
“很动听,很清澈。是你作曲的吗?”
“这是一个很美的故事。关于这支歌,关于这支歌后面的那些人,有一个关于《蒲公英》的故事。”
“是你们排的那个话剧——我知道,听孙老师和学校中文系的同学说过。”艾玛闪着混血儿独有的长睫毛,“我在美国时也参加过戏剧社的排练”
“一个关于精神故乡的故事会使很多人怀念。因为无数人心中都会有那样的一段成长。”
“就像《少年维特之烦恼》,经历内心的挣扎。”
刘石回头,赞赏得看着艾玛:“想不到,你的中文底子这么好。许多外籍生活的人将意思表达清楚就相当不容易了,更谈不上“挣扎”之类的语言了。不过,我肯定喜欢《蒲公英》。因为同样是心灵的挣扎,《蒲公英》的主人公走向一个更高的境界;《少年维特》的主人公过于注重外部世界对自己命运的拯救。”
艾玛歪着头,专注地看着刘石:“不过,我觉得你就是一本书。一本很厚很厚的书。”
“因为一些报纸对我的报道?因为我是一个模范的教育工作者?”刘石迎向艾玛的目光,有些自嘲。
“我对这个没有兴趣。是因为报纸上写了你的一句话:聆听心灵的声音。我本来是学精算的,已经学了两年,又对中国历史产生兴趣,就跑到中国来了。我在北方的大学,很多人都不能理解。去了没几个月,又申请到这里,因为这里离古老的中国最近。我喜欢这种感觉。我喜欢研究在历史时代背景下的个人。”
“你把我看成是标本了吗?”刘石笑着,“谢谢你给了我这种荣幸。”
“你是一个核心,我还可以看到一个群体。比如秦、罗,还有你和你的《蒲公英》,你的口琴。在学生眼里,你是一个完美的老师,在校长眼里,你是一个好弟弟,在公众眼里,你是一个标本。在我眼里,你是 一个特别有意思的男人。”
刘石听到了艾玛在“男人”两个字眼的重音:“更是一个能和你谈内心的中国朋友。”他在“朋友”上加了重音。
然后,他将话题转到了学生,那样自然、妥帖,将话语的主动权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夕阳的余晖渐渐淡去,夜色降临了。刘石和艾玛走上了回家的路。刘石手中的口琴闪着柔和的银光。
“你买的?”走到校门口,艾玛指着刘石的手。
“爱人买的。”刘石的声音加入了别样的温暖。
“如果——我也送你一个呢!”艾玛的眼睛闪闪发亮。
“谢谢——我会保存。但是,这个——是唯一的……”
远处传来了秦娥招呼刘石吃饭的声音。
艾玛走到了自己的窑洞口,忽然转过身:
“你为什么不试着吹一吹呢?也许,我送的声音会更动听……”
“爱情加入后,即使是一束麦秸,在当事人心中,也是最完美的。”
艾玛站在阴影里,看着眼前这个别样的人,窑洞里已经亮起了灯,秦娥打开了门。
艾玛忽然眼眶发热:
“刘石,这个词汇从你嘴里出来,最自然,也最动人。”
寒假将近了。
许群航急匆匆地和导师讨论了毕业论文的题目,便和姬姝一起踏上了前往陕西的火车。
虽然订了软座,车厢里的暖气使群航脱下了外面的鲜绿色羽绒衫,水红色的高领毛衣衬着她如水的肌肤,丰盈的双唇,更显娇艳。这两种颜色搭配在一起只有许群航能传出与众不同的靓丽与娇媚,又脱俗得令人诧异。姬姝坐在她前面,摆着常年不离的长靴子,时不时给她拍上几张,叹着刘石老师艳福不浅。许群航不放心地拍了拍手中的一个硬硬的大包裹,抱在胸前。
“我说你至于吗,从前天晚上开始就操心你这个包裹,里面不就装了给刘石的几件冬衣吗?他又不是没衣服穿。”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呀,看到哪个学生衣服单薄,就会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学生。秦娥姐姐电话里说,连萝卜缨哥哥都将自己以前的冬装给了那些学生,就只剩下一百零一件的羽绒服了,咱们家那位,都不知道雷锋成什么样了!”许群航不无抱怨,可是口气里却带着难以抑制的骄傲。
“我说你到底是埋汰刘石,还是夸刘石呢?我怎么听着像是刘石的先进事迹报告会啊!”姬姝调侃道。
“呸!”许群航冲她一个鬼脸,“爱听啊,以后卖票,我还可以赚点钱,多帮几个学生。”
“成,我让欢子给你组织一个场子,让四兄弟给你伴奏。”
“让欢子?应该是李冰老师啊……”群航开着玩笑。
姬姝情绪有些低落下去。
“怎么啦?”群航有些纳闷。一年多来,李冰和姬姝的关系虽不像她和刘石相爱时的飞速前进,却也一直被大家看好。前不久,李冰还上门去姬姝家吃了一顿饭,姬姝的父母见女儿真的交往了一个大学老师,乐得心花怒放。
“李冰怎么能和刘石比?他人是不错,可就是说不出地感觉。前天和我唠叨说系里的老一辈在压制他。我听了就烦,干吗呀,做好自己的事情不就得了,操这份闲心!”
“你是自由惯了的,大学里毕竟不一样,李冰又有点钻牛角尖,你也该体谅。”群航想起了刘石的话,“恋爱,毕竟是两个人适应的事啊!”
姬姝不甘心地嚷着:“凭什么我就摊上这一位?你看看顾剑心和馨儿,两个人都在申请房子结婚了,人家老顾虽然不像你们刘石那么出众,一声不哈的,却真是个爷们,就看他写的那份调查报告,为馨儿做的……还有邵壮和信信虽然一直吵架,可人家也是个真爷们……李冰就差得太远了。”
“我看你啊,就是在跟自己较劲。你是不是也传染上了李冰的钻牛角尖?说到底,你的劲就是没有放下我们家刘石!”
姬姝不吱声了。
群航笑着捏了一下挚友的脸:“好啦!等哪天我和刘石分手,你就……冲上去!”说完,已然咯咯地笑弯了腰。
“你拿我开涮是不是!”姬姝惩罚地拧了一下群航的腰,“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你那边有个对刘石色迷迷的异国女郎!”
群航收敛了笑容,沉默了瞬间:“刘石才不会变呢!”
“你呀,下半年反正也没多少事了,干脆就到新丰来好了。省得一直有人对你们刘石虎视眈眈,他也实在是招人。”
“我才不做盯梢的人呢!”群航生气地瞪了姬姝一眼,“这种市井妇女的事,我八辈子也干不来!”
呵呵,谢谢22楼的美言。至于我是男是女,其实很清楚。对爱情的执着向往中,男性与女性,孰多孰少?如果我这篇狗尾续貂的文章能够使你们感受到这个社会渐渐散去的灵性与清澈。我很荣幸。
但是,我坚信这个世界上一定有一束光芒存在。讲台,似乎是这个社会最接近这种光的所在。刘石身上融合了理想、纯洁、忠贞、追寻。
我希望自己能靠近这样的一束光,并将这种光传递给我的学生,使他们在这个嘈杂混乱的世界里也能听从内心的声音,不迷失。
拎着沉重的行李,沿着已经走了好几次的路,虽然身边有姬姝的陪伴,群航却感到从未有过的烦乱。
她没有告知刘石自己到来的准确时间。为什么?是给他一个突然的惊喜,还是想看到什么?
群航在烦乱间,有隐隐的失落感。这样的感觉,来源于艾玛。
艾玛——一个美丽的女子,一个家境优裕,一个为了理想赶赴新丰的异国女郎,一个美丽出众的女留学生……所有艾玛身上的符号叠加在一起,都显示了她的与众不同。但是当一双对刘石渴慕的眼睛叠加在前面时,群航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
与之类似的目光,在馨儿与姬姝的眼睛中,她都看到过。但是那是属于东方女性的含蓄与温柔,姬姝看刘石的目光甚至有几分谦卑。可是这个艾玛,简直是赤裸裸地向别人宣布:她喜欢上了刘石,刘石就是她心目中的骑士!
几次,她打电话到学校,都听说艾玛跟着刘石去家访了,跟着刘石带学生进行社团活动了,帮刘石代课了。这个艾玛……
她毫不怀疑刘石对她的感情,可是,她不在刘石的身边啊!
群航大步赶着路,充耳不闻姬姝后面的抱怨。
终于,他们在夜幕初降的时候赶到了新丰中学。校园里,很安静。学生们都已经回家了,后天就是结业典礼。几孔窑洞里灯光昏暗。群航止住了姬姝的声音,先敲响了秦娥的窑洞。秦娥开门见到群航,喜悦地抱住了她。里屋里,穿着睡袍的罗普音走出来,群航和姬姝忍不住笑了:“萝卜缨哥哥,在窑洞里穿睡袍,这么早,太逗了!”
罗普音一笑:“习惯了。小航,你没有去见刘石?”他意外地指着群航手中的行李箱。
“他的窑洞没有灯。我就到这里来了……”群航掩饰着。
“瞎说,我刚才还跟他和艾玛一起商量食堂的事来着……”秦娥忽然发现了群航眼中的失落。
“又是艾玛……”群航轻轻嘀咕着。
秦娥和罗普音对视了一眼。
艾玛先被秦娥叫回了自己的窑洞。紧接着,群航被推回了窑洞。
“群航……”刘石一抬头,扔下手里正在誊写的学生手册,一下子握住群航的手,“你怎么提前来了?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仙女下凡,得过千山万水?以为我是脱胎换骨才能光临你刘老师的尊舍?”群航看着刘石,嘴巴虽然不饶人,却依然难掩眼神的甜蜜。她看着桌上厚厚一沓的成绩手册,“饭吃了没有?”她轻抚刘石身上那件母亲手织的厚毛衣,毛衣很软,是母亲用能买到的最好的毛线织成的,“最近心脏舒服吗?”
“坚持吃药呢……”刘石温柔地捧着她的脸颊,“你来了,就是我最好的药……”柔情在群航的心头荡漾,他们的唇不禁贴在了一起,吮吸着彼此的芬芳,熟悉的气味。
一次又一次,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周遭,肌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被爱的柔情浸润……直到——
“刘石!”艾玛一头冲进来,难舍难分的两个人一下子尴尬地分开。
“对不起啊!”艾玛退出门外,在门外笑着喊:“你们好了叫我一声,现在继续!”
群航扭过身,不出声。
“艾玛刚才和我在讨论怎么策划一个特别的休业典礼?她主动要求再延长半年的志愿者,对我们学校的发展很投入。”刘石扳过群航的肩膀,认真地解释。
群航依然不出声,拉过来自己的大箱子,打开箱子,将挤压了一天的东西一样样地拿出来:
“这是妈妈给你买的围巾,爸爸给你带的几本集邮册,说是你要的给兴趣小组的,这是老顾给你的几份文件,这是馨儿书的大纲,让你帮着提提意见,还有……”刘石握住了她的手,“群航,你在不高兴?”
“我怎么会不高兴?”群航努力地微笑着,“咱们快半年没有见面了。天天想你念你,怎么会不高兴?我是有些累了……”
刘石扳过她的脸:“群航,你的眼睛不会骗我。我们不是约定,再怎样的不高兴也要坦诚相见吗?”
群航抬起大眼睛,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双宁静、深邃的眼睛:她的刘石……她一下搂住刘石的脖子,“让我一个人想一想,我不能……总是依赖你来开解我……”
刘石轻抚着她的背。
“好了,咱们去秦娥姐那里吃饭吧……妈妈烧了很多菜,让我带过来。秦娥姐在热呢!”
她拿起给刘石买的羽绒衫,小心地替刘石拉上拉链,粲然一笑:“刘老师,走啊!”
十三
休业典礼办得很成功。
除了最老套的优秀学生颁奖,艾玛带领一群女孩子带着全校的孩子进行了一次“淑女show”
在半年里,艾玛居然开设了形体课,习惯于背着草筐的女孩子们的背挺起来来,习惯于低眉垂眼的女孩子敢直视对方的眼睛了。青春的体态开始婀娜,秀丽的面容被修饰。艾玛将自己箱底的化妆品全部贡献出来了,姬姝也加入了化妆的队伍。
难得一个艳阳高照的上午,全体学生盘腿坐在操场。用几十张课桌搭起的舞台,十几个身材高挑的女孩披着群航、艾玛、姬姝、甚至有秦娥连夜制成的几十件礼服。有的是用孩子们家里的民俗染布,有的是用简单的窗帘,有的是群航他们的衣服,。平时被草草挽成的马尾辫被细细地梳理成了动人的发髻。
女孩子们有些羞赧,抓下意识地抓住胸口。刘石第一个鼓起了掌。然后,群航带来的录音机里出现了四兄弟的歌,刘石吹起了口琴,群航兴高采烈地坐在他身边,打着节拍。很多男孩子不敢抬头,群航、艾玛走过去,鼓动着他们。群航大声喊:“小伙子们,抬起头,这是美,青春的美,每一个人都可以去欣赏的!只要我们的目光是纯洁的!”
那一天,新丰中学的操场上第一次有了教程以外的音乐,第一次有了青春的热烈的目光,那属于生命深处沉寂了的青春的美。
秦娥站在后面,看着这群年轻人,眼眶热热的、湿湿的:“从来没有这样的火焰,把艰苦的乡村教育变成诗。我爱这些年轻人,我太爱他们了。他们——才是这个学校的希望。”
那一天的晚上,秦娥与罗普音的窑洞里,大家欢笑着,做出了当地能做的最好的菜,摆满了一桌。
“今天是庆祝宴,一是庆祝我们的休业典礼初战告捷,我们的教育梦想初战告捷!”秦娥举起杯子,“我们的高三期末成绩在全省进入了前三分之一,这一直是老校长的梦想,也实现了!”
她一饮而尽,红晕布满了脸颊。“谢谢艾玛,你这个老外,出手真是不凡!”
艾玛叫着:“我要喝你们的刀子酒、二锅头!”
姬姝吓了一跳:“姑奶奶,你也真敢喝啊!”
群航细心地将刘石酒杯里的葡萄酒倒入自己的瓶子:“你少喝一点,对心脏不好。”
艾玛回头,对群航说:“航,你什么时候来这里,我们还可以一起工作。”
“应该是六月份吧,下个学期可以有很大一部分时间留在这里,冲作我的实习经历。”
“那你和刘石干脆就提前结婚得了。”姬姝又一次口无遮拦地说。
“姬姝!”群航红晕满面,“你又信口开河了!”
“怎么?难道刘石的清教徒当得还不够啊!”姬姝大笑起来。刘石瞄一眼群航,也有些无措地低下头。
“刘石还没有向我求婚呢!”群航窘迫地找了个理由。
“爱就是爱,说也说不清楚;爱就是爱,这是很自然的事,没有必要约束自己啊!”艾玛不解。
群航捂着脸:“哎呀,你们好了没有啊!人家饭都吃不下去了啊!”刘石拉下她的手,群航红晕更深了。
“恋爱、结婚、生育……天道自然……”秦娥若有所思,心头又是一阵隐痛。
“秦娥姐,你就少喝一点,你的下一个任务就是快点给罗大哥准备又一颗的小萝卜缨。”姬姝又一次的口无遮拦却引来了秦娥、刘石、群航三人笑容的凝滞。
不解就里的艾玛也莫名其妙。
“姬姝,也许你不知道,我……可能很难怀孕……”秦娥艰难地说。
群航下意识地偎依着刘石。刘石转向姬姝:“姬姝,秦娥姐会成为一个伟大的母亲,许多孩子的。”
“是的。我就把这个讲台当成我孕育的摇篮了……”秦娥从自己的情绪中摆脱出来,“当年,我这个孤儿就是老校长和师母抚养长大的,上帝让我缺失什么,就一定会给我最好的补偿。”
群航的眼泪濡湿了眼眶。她忽然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无能。这么好的秦娥姐姐,这么相爱的一对夫妇真的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
……
……
沉寂了片刻,艾玛忽然如梦初醒:
“校长,你可以试一下试管婴儿。国外这个手续已经很成熟了。我父亲在香港开了一家私人医院,他与美国的一家著名医学院有项目合作关系。在试管婴儿方面一直做得很好。一些明星也到那里去做过。”
沉寂似乎一下子扫除。秦娥不可置信地看着艾玛,眼睛里闪着亮。
“只要有健康的精子和卵子,就可以进行穿刺、培育,再种植回母体内。”
两行热泪顺着秦娥的脸颊流淌。
群航抱住了秦娥:“秦娥姐,快告诉萝卜缨哥哥啊!”
秦娥含泪笑了:“傻瓜,你萝卜缨哥哥在广州,我也没有手机啊!”
夜色再一次笼罩。
群航走出自己的窑洞。这孔小小的窑洞是秦娥将学校的油印室腾出来给志愿者住的。群航来后,就和姬姝挤在这孔小小的窑洞里。秦娥让艾玛和自己一起住。罗普音回来后,就和刘石挤在一个房间里。艾玛睡后的第二天,就嚷着腰酸腿疼,于是秦娥执意睡在行军床上。
陕北的冬夜很明净。在黄土铺面的时候,黄土也是明净的。月很远,今晚的风很静。
群航在等刘石。电视台的迎新晚会邀请了艾玛、刘石。艾玛,是异国的志愿者,刘石,是青年的标兵。早晨刚升起太阳的时候,群航目送着刘石和艾玛并肩走出校门。艾玛娇小的身影在刘石身边蹦蹦跳跳,离得很远,群航依然可以感受到艾玛灿烂的笑容。艾玛真是可爱的女孩子。尽管他们的文化背景不同,但是,艾玛的纯真与执着与他们何其相似!群航想起一年多以前,自己对刘石掷地有声的话:我不是你的追随者,而是你的同行者。
可是,刘石的同行者似乎更应该是艾玛!她的才气,与刘石常常合拍的想法。群航无法淡漠每一次艾玛与刘石的想法不谋而合的时候,刘石眼中的光亮。
她裹紧了自己,在操场上漫无目的地转着圈。再过两天,她、刘石、秦娥、罗普音、姬姝就要回北京。而秦娥将要进医院进行全面的检查,进行试管婴儿的前期准备。两天前,罗普音从广州回到新丰,秦娥迫不及待地告诉他这个消息,罗普音怔了片刻,激动得将妻子举起来,那一刻的失态让秦娥再次热泪盈眶。
此刻,他们的窑洞,灯光如此的温暖。群航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她心中的悸动太多了,使她想找一个人倾诉。而她最好的倾诉对象,就是她依赖惯了的萝卜缨哥哥。
终于,她敲响了门。
门里,秦娥正在灯下写着什么。罗普音正将秦娥的衣服一件件地放进箱子。
他们同时看到了门口的群航。
群航接过秦娥递给她的咖啡,目光落在了秦娥的书桌上。
“是我在交代石头的一些事。”秦娥解释道,“学校里一摊子事,总要有人盯着。图书馆的资金快要到位了,宿舍楼的整修基金也已经到县里联系了。开春的时候还要搭一个厨房外的大棚子作过渡。省得学生老是在露天吃饭。你看,这些事如果我不在,都要靠石头。我担心他心脏吃不消,可是他却说没问题。”
“秦娥姐,他能够应付。因为他是刘石。”群航帮着秦娥整理桌上罗普音的一大堆合同文本。
“小航,你有心事。和刘石有关。说吧……”
“萝卜缨哥哥,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些多心?我总觉得刘石离我有些远了,艾玛离他更近一些。他们似乎天生就是工作的搭档,艾玛想的,就是刘石想的;艾玛做的,永远都是刘石欣赏的。好像我倒成了一个局外人似的……”群航有些委屈地嘟起了嘴。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我们的小航……在吃醋了!”罗普音笑着抚了一下群航的头发。
“去你的!”
“你问问你秦娥姐,刚才我抚摸了一下你的头发,她是否吃醋?”群航反抗,“哪儿跟哪儿,你可是我的萝卜缨哥哥!”
“那艾玛就不能成为刘石的工作伙伴?”罗普音坐在群航对面,认真地看着群航的眼睛,“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你太在意刘石与其他女**往的尺度了。”
群航低下了头,低低地辩解:“爱情,本来就有排他性的嘛!”
“你为什么不用另一个角度去想,刘石是新丰中学的标杆式人物。从他教育理想出发,一些资源都会珍惜。艾玛的确是一个好姑娘,能做到她这样的女孩,不多。”
“是呀,她的能量很大。而我又似乎太无能了一些。从活动策划到资金的引进,到学校办公设备的添置……如果没有她的帮忙,你们的工作强度一定会更大的。我对艾玛的感觉真的很微妙……”
“小航,无论艾玛给我们多少硬件资助,我们所珍惜的,永远是她的一份心意,是这样的一个过程。我们不会用廉价的虚伪情感去获取这种帮助。刘石更是如此。”
群航轻轻地点头,其实在她的潜意识里,何尝不知道刘石是这样的人?但是,无法摆脱的也许就是恋爱中的人那种难以克服的“病症”。不能让身边的人为自己太担心,该自己去消化这些“心理毒素”。抬头,群航粲然一笑:“秦娥姐,我帮你理衣服吧!到北京,你就住我们家,让我妈妈给你做好吃的,好好调养一下。真希望你们能成功。”
秦娥羞赧地一笑:“但愿成功。可是学校里这么多事情,我怕……”
“我告诉你……不管怎样,这次你一定踏踏实实做好这件事。尽一切努力做。”罗普音第一次对妻子一脸严肃,“我支持你的事业。但是,忽视对美好生命孕育的老师,她的人格一定也是不健全的。我宁可你不做这个校长。”
秦娥笑着将手里的文件装进包里:“好像我要做这个校长似的。只要有合适的人,我拱手相让,我还是教我的英语去。校长——简直是个勤杂工。”
罗普音大笑:“不过,秦校长是最美丽、温柔的勤杂工。”
秦娥打了丈夫一下:“越来越贫嘴!”
那样的一种相濡以沫,简直就像是与生俱来的。冥冥之中,命运将他们牵在了一起。找到彼此,他们找得好辛苦。一旦找到了,就紧紧地牵手,不愿意松开。也许年龄与感情经历就是最好的财富。群航若有所思着,没有听到敲门声。更没有听到刘石冲进门的声音。
刘石刚刚与艾玛之间进行了一次近乎激烈的对话。从渡口一直到学校。
今天,他们去了电视台。关于他们的节目,是访谈。
主持人问了几个关于艾玛的问题。刘石知道,这是必须的。他很自觉地在一边做陪衬,也真诚地赞美着艾玛,赞美她将西方的个性释放引入到中国的教育后引起的理念更新,真诚地表达艾玛的思想对自己教育理念的重塑。
在主持人的怂恿下,刘石拿出了自己不离身的口琴,顿了一下,选了一个闲适的姿势,吹了一支他和群航最爱的《轻手轻脚》。
他轻轻地吹奏着。他感觉自己离开技艺的那种东西更远了,这首歌融入血脉的东西更多了。
没有想到的是:艾玛居然脱下了鞋子,赤着脚,在他身边翩翩起舞。她身姿轻盈妖娆,妩媚动人。蜷曲的黑发,修长的双腿……黑发在她身前舞动,她的面颊在刘石周围跳跃。
刘石静静地吹奏着,琴声在演播大厅里流动。
一曲告终,刘石鞠了个躬,轻快地跳下舞台。舞台上,艾玛在接收主持人的访问,她闪着长长的睫毛,居然说:
“我爱新丰,更爱新丰的老师。在他们身上,我能找到一个女孩心目中优秀男人的一切素质:艰苦、无私、责任感、幽默、快乐……当然,缺少财富,但是这个并不重要。”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刘石,刘石怔了一怔,选了一个靠边地座位坐下,思忖着如何应对艾玛的情感攻势。
下午时分,他们坐在了机帆船上。风很大,机帆船突突的声音淹没了艾玛的声音。刘石看看灰蒙蒙的天,背对着风,也遮住了吹向艾玛的风。
艾玛看着刘石的侧影:他穿着群航为他新买地蓝色羽绒衫,寒风将他吹得双颊通红,他竖起了衣领,将拉链拉到尽头。艾玛无法抑制自己对刘石那份蓬勃成长的感情。这个刘石,实在太迷人。博学、善良、热情、幽默,纯净、成熟、薄薄的嘴唇微微向一边勾起时的样子又带着一丝慵懒和性感。艾玛将自己的羊毛绒围巾解下,一下子系在了刘石的脖子上,用力地扎紧。刘石还没有表示异议,艾玛就将自己的身体靠在了刘石的怀里。
刘石震惊地站起来,艾玛猝不及防,向下摔去。刘石连忙扶住她:“艾玛,请你……不要这样……”他将围巾从脖子上解下,塞在艾玛的怀里,然后坐在了机帆船的发动机后,不再回头。
委屈的泪水在艾玛眼眶里打转。
一下渡口,刘石依然像绅士一般等着艾玛。走了一段,艾玛一个箭步跳到刘石面前:“刘石,为什么拒绝我?”
刘石安静地看着她,像看一个任性的妹妹:“艾玛,不要闹了。”
“我没有闹。我是在追求你!你这个——傻瓜!”艾玛喊出了声。
“艾玛,我有群航,有我深爱的女孩。”刘石直视着艾玛,坦荡地。
“可是,你们还没有结婚,我就有权利追求你啊!即使你们结婚了,我也能追求,只要你们的情感是坚强的!”
“艾玛,情感需要道德的堤岸束缚的。”
“你是说,你对航是道德心居多。你不觉得这很虚伪?”
“够了!艾玛!你不会知道我和群航之间是什么情感的!”刘石打断了艾玛的话,“因为仅仅是你们西方简单的爱欲,是无法了解我和群航的情感的。”
“爱本身就和欲不分开的。”
“你错了!”刘石毫不客气地纠正着艾玛,“这世界上有一种情感是无我的。不求一朝一夕的拥有,只要对方幸福。不去谈占有,先是去奉献。”
“这种感情,只有《圣经》里才有。我的继母是纯粹的中国人,她就是为了获取优渥的生活才和我父亲结婚的,中国人是世界上最讲实际的民族。”
“但不是只讲利益。艾玛……我很欣赏你,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有灵性的人。但是,现在我有些失望,因为你对爱情的看法上不是。”
“难道你不认为我们是最合拍的吗?我们的教育想法、我们的爱好,包括我还能为你带来更多的资源。”艾玛忽然抱住了刘石,紧紧地、紧紧地。
刘石静默了瞬间,然后轻轻地推开:“艾玛,有一句诗: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受五百年雨打,受五百年日晒,只求她能从此桥而过。我与群航便是这样的。”
到学校门口,刘石瞥见了秦娥姐窑洞里那熟悉的长发剪影,暖阳立刻驱赶了寒意。
他和艾玛打了声招呼,就往窑洞里赶。
“刘石……我不会放弃对你的追求的。我——也愿意做那一座石桥……”寒风中,艾玛的声音依然如此清晰,对着刘石的背影,发下了她的宣言。
谢谢各位朋友。这几天写论文不知怎么的,一直找不到感觉。而这部续集也许因为搭好框架的关系,写起来顺手。
一段的话基本四十分钟就可以搞定。后天要上班了不知还能不能写下去。
所以,能写多少算多少。谢谢大家!
真对不起啊,这几天马上在忙一个公开教学活动,晚上一直在思考。谢谢大家!
喝下了一大碗暖烘烘的粥,刘石惬意地狠狠伸了个懒腰。
群航心疼地给他擦拭嘴边的粥:“慢点……”
“到里屋好好聊聊,你们看,这么长时间,就没看到你们俩两个人一块儿坐下说说话。”秦娥心疼地。
“秦娥姐,你怎么越来越像我妈了?”群航仰起脸,忽然眼中有了一层淡淡的水雾。
“想你妈了吧……平时老怪你妈管得多,唠叨……”罗普音刮了一下群航的鼻子。
“才不呢!”群航背过身,飞快地擦拭了一下眼角:这次离开前,母亲正在犯哮喘。上次煤气中毒后,母亲的呼吸道一直不好,笨手笨脚的父亲也不知怎么照顾母亲的?用罗普音的手机打过,但是信号断断续续,只听到母亲在话筒那头叫着:喂、喂、喂……小航吗……
“秦娥姐,我遇到县里教育局的副局长了,她说款项暑假以后应该可以到一部分,图书馆的款项还不能到位,要我们缓一缓。”
“缓一缓?”秦娥微微蹙眉,“也好,先解决食堂、宿舍的问题。至少让学生开学后能够住上不漏风的宿舍。”秦娥听着窗外的朔风,“今年开春,要是暖一点就好了。”
“志愿者募集的棉被应该能到了吧……”刘石明白秦娥的心思。
“是呀,款项到了,可是建筑材料不能等,我让张老师去问过,建筑材料涨得很厉害,就怕过年后再托,能做三件事的资金就只能做两件了。”她忽然回头,央求似的看着罗普音,“普音,等过一段时间好不好?学校里这么多的事情……”
罗普音一震,目光变得幽深起来,他默默地看着妻子。
刘石站起来:“这样吧……秦娥姐,我留下,等材料一一到位,我再回北京。光靠总务处的张老师,也不行。他家里事也很多,我在大学里去建筑公司做过预算的下手,有些事情我也懂点。”
秦娥顿了顿,摇摇头:“你和小航一年到头也没有多少时间见面,还是我留下吧……”
“秦娥姐,你就让刘石留下吧。”群航将心头的惆怅强压下,挽住秦娥的手,“你的可是大事,我还等着早点当姑姑呢!”
罗普音歉意地握住刘石的肩膀:“刘石,对不起。”
刘石笑着拉住群航的手:“大恩不言谢。”
离开秦娥的窑洞,刘石拉着群航来到了自己的窑洞。
昏暗的灯光下,刘石的一切都被群航整理得整整齐齐。火炉生的暖暖的,刘石凝视着群航,群航意识到了他的目光,娇嗔地:“看什么,还没有看够啊!”
“攒着。”
“攒着干什么,不能吃不能喝,不管饭不管被,不……”群航的声音被刘石的双唇吞噬。她不做声了,只回头,回应着这份甜美,这份灵魂深处的温暖与安心。
“攒着,做心灵的能量。”刘石平复胸腔中涌动着的激情,拥着群航坐在床边,“不回家,你不怨我?”
“怨……”群航扳着刘石的手指头,“我来一个星期了,你看,第一天陪你参加休业式;第二天,你和艾玛去家访,动员那些要退学的优等生继续读书;第三天,你去县里参加教研活动,我在这里帮秦娥姐整理材料;第四天,你在翻阅下学期的教材,我帮英语老师纠正读音;第五天,你和秦娥姐他们开了一天的会,我帮你整理了行李,洗干净了床上的被褥,你看我的手都粗了……”她举起自己 有些粗糙的手,刘石亲吻了一下。
“我还没数完你的罪状呢!”群航继续说,“今天,你又和艾玛出去录像。姬姝又跑去采风了,我只好孤零零地一个人。”
刘石听着群航的“闺怨”,那份歉疚牢牢地摄住他的心,他用一个个温暖的、缠绵的吻轻轻地消解着爱人的空虚。窑洞里,依恋与思念浓得化不开。
“爱,是不是就是这样?每一份离别都会因为爱而痛苦,又因为爱而甜美。”
“爱的色彩一定是多样的,是丰满的。”刘石的目光落在对面的墙上,父亲与母亲并排的笑意。母亲更年轻一些,五官更有城市的气息,自己的五官更多地继承了母亲的。“你父母呢?”群航也看着墙上。
“我的记忆中,爸爸妈妈从来没有吵过架。”刘石回忆着,“他们好像从来没有埋怨过物质的贫瘠。母亲把家操持得很好,我的生活从来不会是一片愁云惨雾,那时,我们已经抚养秦娥姐了。他们的生活不浪漫,生活几乎都是被工作占据。但是,我不会这样生活……”
“你会身不由己的。不过,我还是会支持你的!”群航把头埋在爱人的肩上,“就像刚才……即使我多么希望我们能够重新走在校园里,手拉着手,打着伞,听四兄弟唱歌,和馨儿她们聚一聚……”
“一定会有时间的。那时,我们、秦娥姐、罗大哥……”
夜色深了。
群航的声音模糊不清地透出来:“我该走了……”
刘石看着她,久久不动。
群航从刘石的怀里站起来,刘石拉住了她,他们的目光胶着在一起,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刘石放开了群航的手。
谢谢亲爱的朋友们。
刘石细心地替群航将帽子套上,把她送到窑洞门口。
“晚安……”群航推开门,走进去,回眸,嫣然一笑。
窑洞里,艾玛正在套着耳机听音乐,群航带着一份迷醉静静地靠在门框上,似乎在回味方才的温馨。她抬头见艾玛专注的目光,歉意地耸了耸肩,开始洗漱。
粗粝的书桌上,一个小小的陶土瓶里插着一丛腊梅。这黄土高原不知何处来的腊梅花,群航听刘石说,这是几个高三的孩子在路上看见后,几个男孩子攀上山坡为两个最美丽的姐姐老师攀折的。枕边,依然是群航随身带着的刘石的照片。照片上,刘石如此专注地吹奏着口琴;墙壁上,是刘石新挂的群航与他的合影。那还是去年暑假的一个周末,刘石与群航在壶口瀑布的留影。群航短裤短衫,长发迎风而飘,与刘石相依而立,着实吸引了不少游客的眼睛。姬姝的照相机准确地捕捉了他们的瞬间的那份甜蜜与美好。
群航换好睡衣 ,躺了下来。艾玛跳下床,披好长长的羽绒衫,走到群航床边:“航……能和你谈谈吗?”
群航支起身子:“什么?”
“你的刘石,还有你……”
“我们?”群航有点意识到什么,“这……有点私人吧……”
“因为,我发现我爱上了你的刘石,怎么办?”艾玛苦恼地把下巴撑在膝盖上。
群航睁大了眼:“你……来向我宣战吗……”
“某种程度上是。”艾玛毫不隐瞒地歪着头。
“我觉得这根本不能算是战争。”群航定住心,反复提醒着自己要镇定。她暗暗平复自己忽然而至的心跳:“因为你不懂刘石。”
“我懂他。”艾玛坦率地说,“我们在教育教学上有许多共同之处,是最好的伙伴,也许超过你们。我越接触,越觉得他的好。他是……这个世界上少有的圣徒……我会被他打动,我希望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看到他。上课时,我希望他的声音就在隔壁响起……这就是爱……我恋爱过……但是没有这样的幸福,幸福得让我看到他的脸就觉得一切都是美好的……”艾玛的黑眼睛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艾玛,谢谢你的坦率。”群航撩起她披散的长发,“爱情是很奇妙的事,你如此喜欢他,很正常,因为他的确很容易让人爱上。但是,我们走到一起了,因此你面对的不是他一个人,而是我们两个。我无法阻止你爱他……但是我相信……他心中唯一的人就是我……至少现在……”
艾玛狡黠地:“航,你最后一句话不够自信啊!”
群航微微一顿:“不自信的只能是你,而不是我。晚安。”
几天后,黄河渡口。
刘石帮着群航把行李包搬上了机帆船。罗普音和秦娥提了两个大箱子。艾玛依然是潇洒的一个双肩行李包。罗普音将背风的位置留给三个女士,艾玛坐在船头,跟着船夫唱着走调地秦腔。群航站在船边,与刘石惜别。
“一个星期内,我保证赶回家和你一起过除夕。”刘石何尝不愿意与群航一起回到北京,在那个已经给他强烈归属感的公寓里,与群航的父母、罗大哥、秦娥姐一起过一个美好的春节。可是,学校里的这些事只能暂时由他这个单身汉完成。他已经将所有的事情压缩在一个星期里完成,保证在除夕夜赶回北京。看着群航孤零零的身影,内心的愧疚正将他层层包裹。他欠群航的太多、太多。
群航忽然有些想落泪,每一次分别,她都会在载着刘石的火车消失在视野里,悄悄地落泪。今天不知怎么了?她低头,将一个信封塞在刘石身上的包里:“这是我新拿的稿费,你自己当心点。别忘了吃药。”
刘石点点头,轻轻地在她嘴角吻了一下,拥住她,在她耳边轻语:“群航,我爱你。”
群航也点点头:“我也爱你……你要回来……我和爸爸妈妈都等着你。”
“代我问爸爸妈妈好。顺顺爷爷的草药给妈妈。”
船真的开了。
可是,最后的一刹那,艾玛忽然跳下了船,回头大声地说:“秦校长,我陪着刘石……”
群航大惊。
“航……你如果有足够的信心,就等着你们的重逢……”
群航看见刘石也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艾玛。
群航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这算是什么……
朋友们:谢谢大家的守候。这真是一个温情的地方。急匆匆写就,可能有许多不足,大家原谅。
十四
春天又到了。
短暂的寒假又飞一样地过去了。
刘石果真在小年夜晚上赶回了北京。除夕晚,许群航一家和罗普音夫妇一起在罗普音预定的年夜饭包房里吃了年夜饭。
罗普音眉宇间的快乐、秦娥淡淡的羞怯都让手拉手进入包房的刘石和群航明了一切。
“叔叔、阿姨,艾玛介绍的那家私立医院真的不错。秦娥已经做了检查,医生劝我们暂时不要做试管婴儿,先用一个国外新研究的疏通术试试,她说秦娥的身体指标非常好,很有把握。”
“太棒了!”群航叫起来,“好消息,好消息,罗大哥,你请客!我要吃龙虾、我要吃鲍鱼,我要吃……”
“随便你,把我吃穷都没有问题。”
“我要吃冰激凌……”“傻瓜!”群航被母亲瞪了一眼,一吐舌头。
秦娥的眼眶一阵发热,她没有想到罗普音会如此兴奋。而当时,自己告诉他自己有不孕症时,他却是如此的坦然啊!这个男人,也值得她用全部生命去爱啊!她悄悄地握住了丈夫的手。罗普音回头,反手握住妻子,脉脉地微笑。
于是,那天晚上,是群航记忆中最美好的一次除夕。北京那天晚上的灯火一定很亮很亮吧!亮得把一切都照得那样纯粹。那一晚,罗普音几乎喝醉了,身子摇摇晃晃的。许维弘和他干掉了整整一瓶茅台。她不许刘石也加入这个组合:“刘石,你可不能不要命!”刘石以茶代酒,和罗普音“豪饮”。
罗普音举着酒杯,舌头有些打结:“老婆,我喜欢孩子……但是,我更爱你……我想,就和你一起把这个学校的学生当做我们的弟弟妹妹,四十岁以后,就当做孩子……老了,就当……孙辈……没有想到,这么好……我太幸福了……”
秦娥温柔地:“还没有成为事实……你就这么高兴……要是真的了……你不要发疯啊……”
“秦娥姐,到那天,我们就给你贴一个大大的喜字,到处祝贺去!”
“得了得了!”方榕忍不住了,“哪像你这么没皮没脸的。我怀你六个月,都没好意思承认,你们倒好,全世界做广告啊!”方榕嗔怪地点了一下女儿。
从饭店里出来,罗普音索性将钥匙交给酒店服务员,让他们帮他开回家。然后和刘石、秦娥、群航四个人在长安街的火树银花中大声地唱着歌,唱《当我们年轻的时候……》、唱《轻手轻脚》、唱《蒲公英》……一直送到罗普音和秦娥在北京的住所前,才停住了脚步。
回到家,已经是十点多了。先回来的方榕已经把刘石的行李都整理得干干净净。客厅里,已经支起了一张行军床。
许群航微红着脸,把妈妈拉在一边:“妈妈,今晚我们……我们想……”
方榕睨了女儿一眼:“想睡一个房间是不是?”
“妈……”许群航拉长了音,脸红得不敢看母亲。
“傻丫头!”方榕理了一下女儿的长发,“妈妈知道,你们想多说会话。我相信刘石,更相信我的女儿。”
“妈!”许群航抱着母亲的肩,幸福地笑了。
群航从浴室里出来时,刘石已经坐在了她的房间里。暖气开得足足的,刘石只穿了蓝格的厚睡衣。他的头发也湿漉漉的,他把群航拉到桌前,拿起吹风机,给群航吹发。
空气里不仅仅是那一股暖意,还有微醺的甜蜜。
吹干了头发,群航挤在刘石的床上,絮絮地说着。说秦娥姐、说罗普音,说跟着馨儿回甘肃过年的老顾,说想毕业后进足球俱乐部踢球的邵壮……
刘石抚摩着她如丝的长发。慢慢地,群航有些倦意了,她习惯地靠着刘石,躺下身:“这样,真好。”唇边满足的笑意,似倦归的孩子看到了家中的炊烟。
刘石凝视着怀里天使般的笑容,却无法告诉她自己心中那团逐渐增厚的阴影:就在归来的前天,为了早点把建筑材料运回学校操场,他和几个附近村庄里的青壮年运回最后一袋黄沙的时候,他的心脏病又犯了。无法用力,无法呼吸,在昏厥前的一刹那,是艾玛找到了他的急救药,塞入了他的口中。
卧床休息了一天后,他拒绝了艾玛要陪他留在学校的建议,执意回北京。在下火车的时候,艾玛气愤地说:“刘石,请您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但是,刘石怎么忍心在全家团聚的时候,告诉自己的爱人:你的刘石身体又出问题了?还有欢天喜地的秦娥姐、罗大哥……
刘石了无睡意。听着窗外传来的阵阵鞭炮声。
回复85楼:谢谢啊!O(∩_∩)O~
回复87楼:
你是上海的?
给我一个QQ号,可以吗?
对不起大家,实在忙死了。
春节总是惬意的。尽管属于他们的只有短短的一个星期。
北方大学的校园里已经空空荡荡的。校园里的梧桐树已经落光了叶子,向着深蓝的天空伸展着屈曲的枝丫。
群航和刘石手牵手,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
食堂、宿舍的庭院、计算机房……年初二,下雪了。群航拉着刘石去校园堆雪。银白色的世界、白衣红帽的群航、长长的红围巾在群航的身体两侧飞舞,更有群航妩媚、清澈的笑脸。刘石和群航,走遍了留下他们痕迹的校园。到了夜晚,群航已经习惯于抱着刘石的手臂,听刘石为她吹响口琴,酣然入梦。往往,刘石在灯光下,凝视她好久,才陪群航一起进入梦乡。每天早晨,在一窗的阳光中,群航醒来,迎上的是刘石温柔得醉人的目光。群航微醺中,依然会给刘石送上一个调皮的亲吻,然后拽着刘石起床、漱洗。小小的浴室里,常常传来两个人像孩子一样的笑声。
许维弘不无担忧地提醒妻子:“老伴,你就不担心……”
方榕瞪他一眼:“你呀,还不了解你女儿和刘石。他们,只想分分秒秒在一起。”
这天,群航下楼扔垃圾,却在街心花园,遇到了艾玛。
艾玛迎着她,一脸严肃。
“嗨!新年好!”群航灿烂的笑脸在艾玛看来却有些刺目。
“我想和你谈谈刘石。”
群航的笑容凝固了。
他们走进了路边的一家茶餐厅。
艾玛点了一壶蜂蜜红茶:“我想,你该知道刘石的身体。”
“我该?”群航被这样的字眼微微刺痛了,“你好像掌握着刘石的生死一般。”
“对不起,我用词不当。”艾玛没有任何笑意,眼里满是真诚,“回北京前,刘石发过一次病。很严重。”
群航脊背一阵发冷,握着茶杯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
“我也是那一天,刘石才告诉我他患有心脏病。那次,他无法呼吸、无法用力,只是跌坐在操场的黄沙上,简直像要死过去一样。幸好,我找到了他的急救药。”
群航的心在一点点下沉。
“请原谅,我擅自拿走了刘石的病历——在他的窑洞里……然后传真给我爸爸……”
“你爸爸怎么说……”群航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需要做心脏瓣膜手术。进行瓣膜修补……越早越好……可以使用导入手术——但是国内还没有推广……我爸爸说可以去香港,他投资的私人医院做。”
群航凝神了几秒钟:“你为什么不和刘石说,找我说?”
“因为刘石想过年后再告诉你。他说,他不能破坏你的快乐……。”艾玛的笑容带着苦涩,“航,我羡慕你。但是,我爱他,也没有错。”
“刘石——实在不该做这样的情圣……”群航轻轻地说。
回到家,刘石正和许维弘一起看许维弘收集的邮票。群航看着刘石专注的神态——她的刘石无论和谁在一起,永远是那样的全神贯注,让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重视。群航和母亲拉了几句家常,就借口有事把刘石拉回房间。
“刘石,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发病的事?”
“过去了……”
“过去了……能过去吗?”群航的眼泪出来了,“是艾玛告诉我,你……刘石……我的男朋友发病了……你觉得这公平吗?我居然要通过一个外人的口中才能了解你的病情!”
“我只是想带给你一些纯粹的快乐。”刘石解释道,“这个和艾玛无关。”
“你倒很护着她!”群航酸酸的。刘石笑着抱住她,“我保证,下次一定告诉你!”
“不止是告诉,而且我必须陪你身边。这是我的专利!”群航气鼓鼓地咬了刘石的鼻子一下,刘石大叫一声,群航的不快才算是消解掉了一半。
玩笑过后,群航与刘石认真地商量起这个问题。
“我真不能和秦娥姐姐挤在一起去动手术。学校的宿舍屋顶翻修正在进行,秦娥姐已经向教育局请假了,我答应教育局代理一年的校务。高三马上要高考了,我一请假,就要耽误学习。罗大哥为了弥补秦娥姐请假的事,向教育局允诺花二十万给修建学校图书馆……这些事……”
“可是……你的身体……”
“相信我……我一定能够治好这个病……也许时机还不成熟……”刘石握住群航的手,坚定地。
群航叹了一口气:“我该怨你,还是爱你……”
“爱……好好爱……你永远不会怨我的。”
还有许多情节,放心,慢慢来。
不好意思,这两天在忙一个PPT的制作。赶写了一些
倏忽间,寒假就这么过去了。
不忍刘石在来回奔波,群航没有陪刘石踏上回家的路。
来送行的姬姝和李冰将刘石的行李搬上了车——群航坚持给刘石买了一个软卧。她满满的一包药放在了刘石的手里:“别让我担心,我要一个健康的男朋友等着我。”
刘石拥抱了她,李冰在一边啧啧地说着风凉话:“遥远哥哥,别依依不舍的啦!远方的风景在等待着你!你的塔西提岛在召唤着你!”
“姬姝,你管管你家李冰……别老说这些酸不酸、淡不淡的话,我不喜欢!”群航干脆地对姬姝下了死命令。
刘石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盒子:“一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这是——妈妈留下的,说是外婆临终前给她的。在家里最难的时候,她也没舍得卖,我想她是想给儿媳妇的……”群航打开盒子,一个泛着久远光泽的很小很小的戒指。
群航惊喜地拿出来,刘石替她戴上:“这个戒指和我的心——一起给了你。”
群航的嘴角扬起微笑。
“你要看管好你自己,再过几个月,等我完成论文答辩,我就来找你,我们就再也不分离了。”
刘石转头:“姬姝,替我照顾好群航。”
“没问题,我替你看着呢,没事。”姬姝依然在抓拍着两人的照片。
刘石上了车,从车厢的过道里探出身子。把手伸向群航。
二月的北风凛冽,列车的阴影里,刘石的脸被吹得通红。
群航仰着脸,将手放在刘石的手里。那双她熟悉的、温暖的、男性的、青春的手。
目光对视着,胶着一般不愿分开。别离永远是痛苦的旋律,群航努力向刘石笑,刘石也在笑……
列车启动了,群航跟着列车跑。
刘石更深地探出身子,他们的手却依然被风驰电掣的列车撕扯开。
轰鸣的列车带着刘石远去,群航只看到刘石清朗的额头上,那一绺短发飘拂……
群航停下脚步,在隆隆中,她终于肆无忌惮地蹲下身子,尽情地淌下了惜别的泪。
初春的阳光有些暖意了。
姬姝除了自己开了一个工作室,又在工作室附近找了一个一百平米左右的店铺,和几个朋友合伙开了一家名为“灵”的咖啡茶座。剔透的玻璃墙,几排造型别致的沙发座椅,简单、又带着姬姝特有的张狂。
上完了上午的课,群航和信信被姬姝拉到了茶座。走进大门一看,馨儿和老顾正在座位上冲着她们招手。
“呵,真是妇唱夫随啊!”群航打趣地看着好友。馨儿依然是那副笃定、温婉的神情,老顾永远是站立在馨儿身后男人的形象代表,现在正在帮馨儿倒水。
“馨儿,你现在不仅仅是沐浴在爱河里的感觉,而且还是一个小女人的样子了……”馨儿的确越来越美,及到肩膀的长发微微卷了一下,轻柔的妩媚之气立刻洋溢全身,一件宽松的大毛衣,手臂上的藏族手镯,潇洒、飘逸,不失柔媚。
四个女孩在初春的温暖中用精致的小勺搅动着咖啡。姬姝依然蓬松的卷发,烟灰大毛衣,长长的流苏,手指夹着纤巧的香烟,描摹得精致而浓浓的妆扮,透出几分以前没有的沉稳。信信比以前丰润了一些,头发长了,松松地挽在肩头。这些人中,只有群航没有什么变化,挺拔、清丽的容貌,明媚得如窗外的阳光。
“群航,你知道吗?老顾的报告上面挺重视的,现在他要着手准备做下一步的深入工作了。”
“那好啊!老顾准备怎么样?准备去哪几个地方?要刘石帮他找吗?”
“他已经申请去刘石他们那个县做教委副主任,进行基层锻炼。”馨儿甜蜜地回头看着老顾。
“太棒了!”几个女孩放肆地同声叫起来,“没有想到,我们这个剧组的老岳父和女婿又会面啦!”信信叫来一瓶酒,“好好干一杯!”
“等等!等会儿……”馨儿含笑看了老顾一眼。老顾拿出了两本硬封面。
姬姝眼尖:“结婚证!你们结婚啦!”
“对!昨天领的结婚证。”馨儿幸福的目光简直可以滴出蜜来。
“馨儿……你可真是帅气!”信信打开,两张青春甜蜜的笑脸。
“老顾笑得真够傻的!”姬姝没心没肺地点评,“不过,这么快就把馨儿骗到手,你一点都不傻!道行可以啊!”
“姬姝,我是未雨绸缪。他们出版社已经有好几个人对馨儿暗送秋波了,还不包括几个先锋作家。所以啊,我得早点把她圈在我身边。”老顾难得这么能说。
“什么呀……”馨儿微红了脸,推了老顾一下,“主要是要赶福利分房的末班车,否则我们在北京哪里立足啊!”
“领了结婚证,我今天就申请分房了。这样,馨儿也不用租房那么麻烦了。我们也不用约会来回跑……”老顾拍着馨儿的手,怜惜地说。
“你们这点距离就受不了了,那人家许群航和刘石怎么办?”
大家的目光移向群航。群航正触景生情,沉浸在对刘石的思念中。她一惊:“过半个月,我也要去陕西了。虽然艾玛还在代课,但是早点过去,就早点帮他做点事。”
“许群航,我听那里的教委的人对刘石有些感冒,怎么回事啊?”老顾忽然提起。信信惊愕地说:“对刘石有看法?这有些荒谬。刘石同学的情操还不高尚吗?”
“我听刘石说过,他们一直要派人去他们学校参观,刘石拒绝了。因为学校实在没有什么财力,他把捐献的钱每一分都要用在学生身上,不想做一些应景的事。”
“你劝劝刘石,不要太书生气了。”馨儿不无担心地,“社会毕竟不像学校那么单纯。”
“我不劝,那些捐献的钱很大部分都是罗大哥一次次地奔波赚来的公司利润,还有相当一部分是校友捐献的。刘石说:坚决不能开这个口子,否则将来就难以收拾了。我理解他,支持他。有时候,越是应景,越是被动。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就干干脆脆地寻求纯粹。”
馨儿和老顾欣赏地鼓起掌来:“群航!这才是活出境界了!有的时候,我们往往是作茧自缚,只看见眼前的世界,忘记了另一个世界。”
信信忽然感叹了一句:“你们各有归属,我还在漂泊。”
“你的邵壮呢!”姬姝转头,关心起她戏中的男朋友。
“人家正在积极活动,想进足球俱乐部当前锋呢!”信信停了一下,“我们崩了。我已经报名考南方一家卫视的主持人了,他要在北方实现足球冲出亚洲的梦想。我告诉他:做梦;他气坏了,冲我乱吼,我也冲他吼,谁怕谁……”
“你们简直是孩子过家家。这样怎么过日子……”
“也许,过日子不需要爱情;爱情不需要过日子……”信信消沉地端起酒,对着馨儿苦笑一声,一饮而尽,微微闭上眼。
姬姝若有所思地对着她也举起酒杯:“信信,他们俩是各得其所,咱们俩同病相怜吧……你离开了邵壮,李冰离开了我……呵呵……”她似笑非笑地哼起了歌。
群航止住了好友的手:“姬姝,怎么回事?”
姬姝又点起了烟:“和这家咖啡茶座有关。开张那天,你们走后,几个哥们拉着我喝酒,他不许我去。被几个哥们呛了几句,人家火了,说非得打出一片天下来配我。”
“那你……对他到底有没有感觉?”
“……不知道……不见他时,会想他……见了面,又觉得烦……我爸说,就我这么糙人也配不上人家大学教师……”
“人和人之间怎么能够用这种等式呢?”群航给姬姝递上一杯绿茶,看着好友迷茫的眼睛。
四个女孩陷入了沉思,只有姬姝口中吐出的一个个细巧的烟圈在她们四周弥漫着……
电话铃响了起来。
服务员将话筒送到了群航的手里,群航接过话筒:“萝卜缨哥哥啊……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什么……”她倏地站起来,双眼放光,“什么……你再说一遍……太棒了!太棒了……萝卜缨哥哥,刘石知道了吗?回头告诉他……好……今天晚上好好庆祝……”
扔下话筒,她的快乐像小火山一般喷发出来:“秦娥姐姐怀孕了!”
“啊……”三个女孩一起站起来,与群航拥抱在一起!
好灿烂的冬天啊!
罗普音与秦娥在北京的住处几乎已经成了花的海洋。
这是一套罗普音去年刚买下的公寓,位于北京的四环边上。一百多平方的房子,素色的装修,硬朗干净,带着中式的古朴。罗普音想要重新根据秦娥的爱好装修,秦娥却拦住了一脸歉意的丈夫。
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她用一双巧手,一点点地为沙发织起一张张毛线垫,用陕西的陶俑放在柜中。将她与罗普音的照片装在一个个框子里,嵌在墙壁上。
只有餐桌——原先的那张金属餐桌被换成了原木的,铺着蓝花桌布,朴素而温馨。
此时,群航、馨儿她们已经将各种各样能买来的鲜花插满了每一个能插满的地方。
姬姝叫来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她们为秦娥买来了一大堆的婴儿用品,堆在秦娥面前。
“秦娥姐,这是馨儿买的。她说孩子在秋天的时候出生,所以给你买了单衣。这是品牌,放心,一定安全。”姬姝又亮出了自己的东西,“这是我买的,孩子洗澡的浴盆、学步车……”她一拍乳白色的婴儿车,“……我说一定是个女孩,所以就买了乳白色的……还有这顶宫廷式的蚊帐……”
群航买了一大堆的鞋子、袜子:“秦娥姐,这些小鞋子、小袜子可好玩了,我买的都是卡通式的,够穿到四岁的了……别说你了,连我都觉得好玩…… “
“你看你,光想着好看,就不懂……糟蹋钱……”方榕点着女儿,“这个袜子是腈纶的,孩子穿得不舒服的,得全棉的……这个光有套,没有带子,孩子脚一蹬就全下来了……姬姝,你那个床是塑料的,一股子味,去,换成木头的,否则婴儿呼吸器官嫩,受不了的……”
群航扫兴地:“您瞧您,老是打击积极性。这袜子多好看……您却说得一钱不值……”
姬姝献宝似的:“阿姨,您瞧,这是我买的小被子,好不好啊……”
“要棉花的……孩子的东西,都要全棉的……懂不懂……”
姬姝一耸肩:“我也白忙活了……”
秦娥坐在沙发上,看着这群为自己而激动、而失落的人,感动着: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怀孕了。当例假没有准时到来时,她还完全不放在心上,因为基础体温显示的温度那样低。但是,早上一做妊娠试验,却是红色的“+”。罗普音看着自己笑,却一个字说不出来。
现在,自己的腹中正孕育着一个从未想过的孩子,自己身边的这群人却仿佛已经有了一个呱呱坠地的孩子。他们的快乐与激动与年轻相伴。
她回到房间。床边,罗普音最喜欢的姬姝为他们拍摄下的黄河边地婚照。没有年轻人的张狂,只有那一份淡淡的情。松松的领带,灰色的薄西装搭在手上,她戴着花环,风吹起她的婚纱,她脉脉地看着罗普音。那份松弛、自然仿佛与生俱来。
避开门外的喧嚣,她拨通了罗普音的电话。
电话那端,罗普音的声音响起来了,夹杂着各种车辆的喧嚣声。
“你什么时候回来?”秦娥柔声问,从未有过的柔情在荡漾。
“快了……我马上要和一家旅游公司谈将一个陕西民俗节目引入旅游DIY项目……小娥,你现在怎么样?有反应吗?”他的反应如所有渴望做父亲的人一样。
“还好……稍微有一点恶心……小航他们正在客厅里闹呢……”
罗普音笑起来:“有她们在,就热闹了……”
“我们等你回来……”
“放心,我一个半小时肯定回来。”罗普音顿了一顿,“小娥,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崭新的生命。有了他,我觉得更有活力了。”
秦娥的胸口柔情四溢:“普音,我更应该谢谢你。是你,将我从一个泥潭里拯救了出来……”
电话那头,久久的静默着。但是,有一种更加奇特的温情在其中流淌。
“我挂了……”秦娥轻轻地说。
“嗯……”秦娥挂上电话,从未有过的充实感溢满心间。在她的未来中,将有一个崭新的生命填补她曾绝望的空间。现在的充实感,也许就是那个叫做“母亲”的词汇吧……
方榕将一大堆整理好的礼物抱了进来:“小娥,我帮你理好了,放在高处吧……”
秦娥下意识地搬来方凳。方榕立刻制止:“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前三个月最马虎不得。”她踮着脚,将一大堆的东西放进了最上端的橱格里。
放好东西,方榕如同一个慈爱的婆母和秦娥聊起了天:“你就住在北京,我来照顾你。我在出版社工作,上班不太讲究时间,方便。你就安心呆在家里。”
“阿姨,我行的。”秦娥抿嘴微笑。的确,在她们家乡,女人的生命力如此的强悍。
秦娥摇摇头:“这要呆出病来的……我还可以做很多事情的……”
方榕简直不知怎么喜欢这个柔中带刚的女孩了。她想起以前拼命撮合小航和普音,但是,秦娥与罗普音平等的爱更加适合婚姻。现在,这四个孩子都成了她心中的最爱。她拉着秦娥的手,絮絮地叮嘱着秦娥怀孕的注意事项,回忆着怀小航时的呕吐、厌食、懒惰……
秦娥低垂着头,脸微微泛出红晕来,专注地听着。
客厅里的电话响了。群航第一个接起了电话:
“喂,萝卜缨哥哥,你这个准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快来看我们布置的……”忽地,她脸色惨白。话筒那端陌生的声音——将这一屋的喜气无情地驱赶。
姬姝发现了她的异常,走近她。群航如梦游一般地挂上电话。
姬姝发现她的手冰凉冰凉的,眼眶里含着泪。
“怎么了……”所有的人都围了过来。
群航摇摇头,慢慢地走到罗普音和秦娥的房间。
“秦娥姐,罗大哥……”
秦娥站起身,睁大了眼。
“……遇到车祸了……”眼泪纷纷碎碎地落在深色的地板上。
秦娥楞住了。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秦娥如梦初醒一般:“我要去看他……我要去……”
群航哭出声来:“你能吃得消吗……他们说……伤很重……”
秦娥握住她,手指的指关节发白:“我是他妻子,我要陪他……”
医院的外科急诊间。
处理交通事故的**告诉他们:一辆高速行驶的载重车撞翻了他们的切诺基。罗普音身上断了两根肋骨,头部受伤,昏迷不醒。“您丈夫的车速也很快……”
方榕制止住了想去看望罗普音的秦娥。“小娥,你不能去。刺激太深,对孩子不好……孩子还小……”秦娥伏在方榕身上,终于大放悲声。
罗普音被推进了手术室。
秦娥颤抖的手签了字。
各位朋友,真对不起了,还是事情很多。可能这几天都难以续写了。谢谢大家
谢谢大家,抱歉。估计要周末才有时间续写一些了。谢谢
各位朋友,实在抱歉。经历了近一个月炼狱般的生活。经受了一次很大的挑战,成功了。但是,马上,下周又有更大的任务。所以,今天我多写一点,希望能舒缓大家的期待。
签完了字的秦娥默默地坐在手术室外。
群航给她端来了一杯热粥。
秦娥抬起头,所有的人都看着她。
她坐直了身子,慢慢地、慢慢地将这一杯粥一勺勺地舀进自己的口中。
群航走到她身边,伸开双臂,抱住秦娥瘦削的肩膊。秦娥轻抚着群航,依然不说一个字。
一个小时过去了,手术室传来通知:失血过多,需要重新买血。
“不要买了,抽我们的吧……”群航和老顾同时到了窗口。
秦娥没有阻拦。她走上前心底深处有一个强大的声音在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群航抽了200CC,老顾坚持抽了400CC。群航微微泛白的脸色,靠在母亲的肩头。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秦娥抱着丈夫沾着血迹的皮包,毫无倦意。群航含泪劝她:“秦娥姐,你睡会吧……”
“不,我不能离开。如果真有个意外,就什么都来不及了……”秦娥的再一次催下了群航的泪。
生命如此脆弱……几个小时前,他们还在为一个崭新的生命而雀跃。几个小时后,她的萝卜缨哥哥就横遭不测。生命竟然如此脆弱,她这时才深刻了解刘石当时发现自己心脏病时的痛苦:刘石、刘石……你要好好的啊……你不能有一点闪失啊……群航的眼前,忽而是罗普音英俊潇洒的笑脸,忽而是罗普音血肉模糊的身体,忽而是刘石在远方独自在灯下忙碌的身影……她咬紧了牙,不让哭声溢出自己的喉间。
方榕让丈夫去家里取来了毛毯,盖在秦娥的身上。
手术灯灭了。医生疲惫地走了出来。秦娥站了起来,双眼闪着光亮。
“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清除了他脑部的淤血,手臂有肌腱受损,已经移植了大腿上的一部分——他的身体基础很不错,一般情况下,两天内能苏醒。”
“如果两天内不能苏醒呢?”秦娥一字一句地问。
“……不知道……”医生犹豫了一下,“他没有佩戴安全带,冲力很大……抱歉,我不能给你一个肯定的回答。”
“我明白。”秦娥脸色苍白,却依然稳稳地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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