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古玩俱乐部,靠谱吗?她微信名字叫南方航空明珠俱乐部姑娘

南北方的妹子
到底有啥区别
给我三分钟
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长相zhangxiang﹀
﹀南方女生南方女生小巧玲珑身高普遍在165以下
(比如我)五官比较扁平鼻子比较塌(想到了自己)北方女生北方女生的身高比南方女子至少要高出5--10cm165的身高在北方只能算是中等水平
五官立体鼻子高耸(好希望自己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
吃饭chifan﹀
﹀南方女生用碗喝汤吃菜用盘子装垃圾北方女生用碗喝汤盘子吃菜垃圾放桌上
喝酒hejiu﹀
﹀南方女生南方女孩相对含蓄
一杯一杯喝只有真朋友面前才越喝越勇
北方女生北方女孩大多豪爽
一瓶一瓶喝与朋友聚会明知不能喝也要喝到稀里糊涂
问路wenlu﹀
﹀南方女生永远只知道前后左右要是和一个南方女生说东西南北她会疯掉南方女生一半是路痴北方女生:能分清东西南北
方向感极强
洗澡xizao﹀
﹀南方女生南方普遍是独立浴室洗澡以淋浴为主北方女生:北方普遍是大澡堂女生之间喜欢互相搓背喜欢汗蒸搓背一条龙
喜欢的男生nansheng﹀
﹀南方女生喜欢北方男生!对北方男生有种执念!难道是因为他们普通话说的好么?北方女生:不怎么喜欢南方男生总觉得南方男生不够爷们儿太niang
说话shuohua﹀
﹀南方女生南方女生普通话都不标准听起来软软的她们骂人一般是“你怎么能酱紫”北方女生:北方女生说话吐字发音都很标准给人一种隐形的气势她们骂人一般是“你丫是不是活腻歪了”
本宝宝表示
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来源:探探
编辑|张意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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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信扫码 分享文章词曲:赵雷演唱:赵雷北方的村庄 住着一个南方的姑娘 她总是喜欢穿着带花的裙子站在路旁 她的话不多 但笑起来是那么平静优雅 她柔弱的眼神里装的是什么 是思念的忧伤 南方的小镇 阴雨的冬天没有北方冷 她不需要臃肿的棉衣去遮盖她似水的面容 她在来去的街头 留下影子芳香在回眸人的心头 眨眼的时间 芳香已飘散 影子已不见 南方姑娘 你是否习惯北方的秋凉 南方姑娘 你是否喜欢北方人的直爽 日子过得就像那些不眠的晚上 她嚼着口香糖 对墙漫谈着理想 哎哎 南方姑娘 我们都在忍受着漫长 南方姑娘 是不是高楼遮住了你的希望 哎嗨 昨日的雨曾淋漓过她瘦弱的肩膀 夜空的北斗也没有让她找到迷途的方向 阳光里她在院子中央晾晒着衣裳 在四季的风中 她散着头发安慰着时光 南方姑娘 你是否爱上了北方 南方姑娘 你说今年你就要回到你的家乡 思念让人心伤 它呼唤着你的泪光 南方的果子已熟 那是最简单的理想NA... NA... 南方 南方... 南方 混音:赵照 录音:时俊峰 (福达)、赵照 吉他:赵雷 贝斯:二宝MIDI:张涛 键盘:釜辰 手风琴:萌萌 和声:汪菲、赵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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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微宿舍 微信公众号
作者: 鹿人三千出生年月:日星座:双子座Overture工作室原创创作者如果要有一个详细的定位给他,能做最简洁明了介绍的定位就是:新媒体作家,他不同与普通的网络写手和纸媒写手,更多的是具有现在当下最火的传播性质的互联网碎片思维阅读的写作模式,即使是仅仅作为一枚学生党,却也有着不同与同龄人的规划和梦想,在奇思妙想的双子座性格下,有着更是异于常人对于新鲜事物的敏感性。我们感叹于事物的变化莫测,更加惊叹于他对于事情的奇思妙想。我认识郑温柔的时候是在山顶球场,她正一脸傻笑地看着一个身影,然后就被我用球砸了头。1郑温柔算是我脑子里数一数二的大长腿,来自一个叫做七台河的地方。这个姑娘具有很强大的反差萌,我记得用球砸了她头的时候,她一脸的花痴瞬间变成了夜叉狰狞:“操你大爷哪个犊子?”瞬间就让喧闹的球场有了长达六七秒钟的安静。我吞吞口水,她……不会打我吧?所以到后来我和她勾肩搭背喝酒的时候,我总觉得这姐们儿不是个姑娘。你他么见过哪个姑娘喝白酒用瓶吹的?而且我第一次觉得矮是一种病也是她给予我的。她比我高一个头。要不是因为确实正是大好年华看着就年轻。我指不定担心别人会以为她是我妈,你见过哪个妈把“操你大爷”当作口头禅的?她漂亮,属于那种英姿飒爽的漂亮。她大条,就是那种一百块的东西她拿人十块钱还可以说声不用找了的那种奇葩。她仗义,一声柔姐我没钱了她天天打电话让你去蹭饭,虽然是食堂。她爱在健身房骑动感单车,爱在深夜看恐怖片,爱吐槽人傻逼矫情玻璃心。她爱在烧烤摊穿个背心跟你撸串,她爱WOW手速过人,她爱背着个55L的包满世界乱串。一切男生玩的她都玩,不爱化妆不爱逛街,豪气不风骚,野性不娇气。虽然她叫郑温柔。当然,她执着,特别是在追林启航这个方面。2林启航就是那个初识她一脸花痴地看着的那个男生。说男生不合适,林启航是另外一个学院的老师,虽然是实习老师比我们大不了多少。我问郑温柔为啥看上那哥们儿了,戴个眼镜,身高和我差不多,也比郑温柔矮一个头。彼时她手里拿着一瓶可乐,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口,然后还打了一个嗝。“柔姐,姑娘家喝水哪有你这么喝的?”“我咋了?这不挺好么?”她白了我一眼,扭上瓶盖,“我喜欢他是因为有次我山上练球,每次投篮他都很温柔地帮我挡着,我觉得他挺细心的。”我一脸受伤,这算啥玩意儿理由?我脑补了大条的郑温柔爱上了一个男生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的细心。还真是……世事无常啊。“有次上课他代我们课,我喜欢他用英语讲话那气场,很大气。”郑温柔笑着说道。我点点头。“他知不知道?”我笑着说道。“他知道啊,我下课就冲上讲台问他要的电话号码和微信号,老娘难得看上个男人。”郑温柔将手里的可乐摇摇摇。这我倒是清楚,郑温柔到现在一共就喜欢过两个男生,其中一个是林启航。而另一个,按郑温柔的说法是常规性恋爱,随身边朋友大环境顺理成章。把初吻交了。3我大一的时候认识郑温柔,她大三,那个时候她在追林启航。我大二下期准备暑假的天山北路的旅行的时候,她大四下期,她还在追林启航。就我知道的,这姑娘尾行偶遇发短信讲笑话天天研究星座。整得我有一段时间都在看一些乱七八糟的追人秘笈。能和林启航聊聊天她能兴奋地啊啊啊啊啊乱叫半天。让我非常想打她,因为很丢人。但我又不敢,因为我很有可能打不过她。何况每次她一高兴就请我吃饭。后来我总结了,不逼自己一把,你永远不知道你为了吃能不要脸到什么程度。看着她一腔孤勇专心追林启航,对于自己身后追自己的男生不屑一顾的样子。我就又想打她,这他妈浪费了多少饭啊?她骨子里就犟,这我倒是发现了。都说男追女一座山,女追男一座纱。但郑温柔让我觉得这纱应该是合金。她丝毫不介意,被拒绝好多次也不介意。还是满是热情地献殷勤。说真的。我有时候觉得她挺傻,有时候觉得挺心疼她。不过她往往一句话就让我只想打她:“我乐意啊,我犯贱怎么的吧,哪找那么合我胃口的男的啊?操他大爷我还不信了。”我心里想着:你要是操他大爷他指不定要砍死你呢。那时候她实习完回来给我打电话叫我去吃烤串。我见着她第一眼,就觉得不对劲。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柔姐好啊……”其实我这时候已经后悔了。一般这种情况她得要叫喝酒。她……我就没见着她喝多过的样子。“爽子,林启航又拒绝我了。”她啃着一串蹄筋。我一愣,看了看她,又笑着说道:“第六次了吧?”她摇摇头:“第七次。我在实习的时候偷偷回来过一次,他生日那天。”我拾掇着一串茄子:“我以为啥呢,就这一次就这么受伤害了?”她忽然停下动作,就这么举着签子直溜溜地盯着我,嘴里不停地嚼。万马奔腾我毛骨悚然。这个画面好恐怖。我正准备开口,她却说道:“这次他身边有了一个姑娘,以前没有的。”“女儿啊?”“滚!我操你大爷你瞎说啥?”郑温柔吼道。我一阵蛋疼:“那你准备怎么办?两年了都。”郑温柔一阵猛嚼,然后咽下去:“我怎么知道?”4那晚我又喝多了。但是有一点不同,郑温柔也喝多了。我们两人坐在学校后面的街头上,哇哇地吐。忽然我就听到郑温柔哭了。有点吓人,我哪见过这姐们儿哭啊?我正准备拍拍她背做点条件反射的安慰动作。她猛地一抬头,吓得我差点趴到地上去。我抬起头,天上一轮圆月,明亮又昏沉,夜深了。她忽然掏出手机,闭着眼睛就拨了一个号码出去,接通后大声吼道。“林启航!老娘在后街,滚出来!!”我靠,霸气,我正准备竖起大拇指的时候。她却忽然小声地换了个语气:“爸,我怎么打到你那去了……”我叹了一口气,竖起了中指,就这脑子她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她挂了电话,然后又拨了一个。“林启航!你睡了没有?”声音温柔。我侧头满脸惊奇,这姐们儿还有这种声线?“我喝的有些多,在后街,你出来吧。”她继续说道。我摸出手机,十一点半,还有几分钟关宿舍门了。“你出不出来?你不出来我就睡大街上!就这样!”她霸气地把电话挂了。约莫二十分钟的样子,我就看到林启航穿个短裤拖鞋就跑出来了。然后就听到郑温柔说话:“小灯泡,你还在这里干嘛?滚。”我一脸受伤,原来话还可以这么说。含泪而去,和林启航擦肩而过,还可以闻到他身上舒肤佳的味道,和夜市的烧烤味截然不同。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5然后第二天我收到一条短信:爽子,我把林启航睡了。我收到的时候是九点半,我醒的时候是十点四十。我吓得把手机扔出去屏幕摔碎大概是十点四十二吧。这个点学校没热水,我冲了个凉水澡。然后急匆匆地给郑温柔打电话。“柔姐,你……那个……”她可能还迷迷糊糊的:“操你大爷谁啊?”然后隔了两秒,她说道:“爽子啊?啥事?”一阵沉默。忽然她大声吼道:“我先眯一会儿,中午五食堂见。”然后听着忙音。我中午看到她时,她穿着一身灰色的卫衣套装,宽松休闲。我端着餐盘,问道:“那啥,真……”她喜滋滋地说道:“是的。”我脑子里忽然勾勒出他们的体位,觉得有些好笑。然后就听到郑温柔说道:“我把他强奸了。”我噗一声把白饭喷了出来。她先是满脸嫌弃,然后又变成了了却夙愿的样子。我和她从食堂出来。一直无话,卧槽我根本就不知道说什么好吗?想了很久终于还是说道:“他不是有女朋友嘛?”郑温柔笑着说道:“天空飘过五个字,那都不叫事。”我看着踌躇满志的郑温柔,有一种自家女神被撒旦sm了的感觉。6隔天,傍晚。我从没觉得如此不自在。我,郑温柔,林启航,还有那个姑娘,四人,坐在一家餐厅的包间里面。气氛诡异得都不知道说些什么。我只好不停地喝苦荞,喝得舌头都发麻。林启航这时的身份还是我们的老师,虽然这次聚餐是郑温柔提出来的。“那个,这是我女朋友,吴菁。”林启航先指着身边的姑娘,再指指我们,“这是陈爽,这是郑温柔,我学生。”之前我并没有和林启航说过话,但现在一听,我还是听出了他说话中的口音,四川人。然后我意会到这句话里的女朋友三个字,扭头看了一眼郑温柔。只见她略施淡妆,头发随意挽起。这姑娘条件着实不错,稍一打扮当真能过90分。此刻她不说话,甚至还能面带微笑。我挺诧异,这姑娘的暴脾气居然能如此收敛?不科学啊。“温柔你皮肤真好,你是哪儿人?”吴菁笑吟吟。这声音不疾不徐不娇不糯不腻不嗲,略带着江浙一带的口音,颇有气质。“我?东北人,哈尔滨那边的。”郑温柔也是笑着说道。七台河这个城市不太有名,在四川这边一般都是先跟别人说哈尔滨,这是郑温柔很久之前告诉我的。我抬起头看了一眼林启航,他看向郑温柔的眼神有些奇怪的意味,想来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一个男人都能做到头天和人上床第二天云淡风轻的样子。我嘿嘿直笑,忽然觉得今晚有场大戏看。7“老师……”我开口道,林启航摆摆手,商务立领polo衫让他看上去干练了一些:“我又不是没和你打过篮球,只是以前不知道名字,叫声哥就成。”我点点头:“林哥,你以后都打算在学校教书了?”他略一迟疑,还是很得体地和我聊了起来。场面终于不怎么尴尬了。我知道吴菁和郑温柔都不是傻子,此刻肯定在细细打量对方。这应该就是大战前的风起云涌吧。应该乘这些人华山论剑的时候把吃的吃完,不能浪费的说。“我和菁菁在一起好多年了,之前也是大学同学。不过她在福建工作,这不辞了职过后就过来了。”林启航笑着说道,我看看吴菁,鹅蛋脸,中分,一袭长发,温婉可爱。加上吴侬软语的强调,标准的水乡女子。“我们就要结婚了。”吴菁笑着说道。“啪”。只见得郑温柔忽然将杯碟弄得很大声,面无表情。我有些担心,因为我觉得人林启航言谈谦逊有度,博闻强记,对于这样的人,如果撕逼都有些不好意思。显然我低估了郑温柔。“那我怎么办?”郑温柔带有质感的东北口音普通话落地有声。包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吴菁俏脸寒霜,我估摸着她是知道郑温柔的存在的,毕竟追自己男朋友两年,这也不是什么好瞒的事情。“你……你……”林启航忽然语塞。“柔姐柔姐。”我拉拉她衣袖,她却丝毫不顾。“你少他妈管闲事。”郑温柔忽然不耐烦地吼我,又扭头对着吴菁,“你知道我喜欢他,我知道你存在的时候也是追他一年过后了。本来今天把你叫来的意思是我想和你公平竞争,毕竟背后偷偷摸摸搞小动作不是他妈个事。”吴菁一直冷眼,林启航脸上阴晴不定。我看着郑温柔,第一次觉得她简直称得上豪杰两个字。“我这人犟,越得不到越想要。”郑温柔语气很缓和,“能不能跟我说说你俩的故事?”然后郑温柔往后一靠,双手交叉,朱唇轻启:“我的学姐。”阴阳怪气。本来菩萨低头,转眼金刚怒目。8吴菁冷笑,看了一眼林启航,示意他去处理。林启航硬着头皮:“温柔啊,能不能别这么咄咄逼人。”郑温柔斜睨了正在专心致志地吃东西的我一眼,一副朽木不可雕的样子。叹口气,不说话。“我和启航的事情轮不到你管,你模样不差怎么好意思振振有词地要当小三?”吴菁平静地说道。“嘿,我……”事实证明,玩嘴上功夫郑温柔是没有什么竞争力的。我抬起头,一边嚼鸭肉一边看着林启航。我忽然就觉得郑温柔输定了。一个男人看心爱姑娘的眼神是不一样的。有一个宇宙。郑温柔可能还在组织语言,吴菁猛然续话。“启航为了我放弃了出国深造的机会,我为了启航也放弃了工作来陪他。我和他这么久从来都没有吵过架。他什么都不瞒我。”郑温柔微笑了起来,感觉气场又回来了:“你确定他什么都不瞒你?”吴菁也微笑道:“当然。”林启航看着郑温柔的目光变得深邃,我看向郑温柔的目光变得戏谑。我们俩都知道她要准备说啥了。“上前天晚上……”郑温柔一字一句地说道。“他晚上不是说你喝多了照顾了你一夜么,我知道。”吴菁的眼神也忽然有些慌乱,因为她也觉得这个夜晚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郑温柔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林启航,足足看了三十七秒。就在我觉得她要高爆发一次的时候。她点点头:“我以为你不知道他照顾了我一夜,这证明我还是有机会的嘛。”我猛然转头一脸惊诧。林启航舒了一口气,吴菁眼神也莫名其妙地柔和起来。饭毕。结完账,林启航说道:“陈爽,记得把郑温柔送到寝室啊。”我点点头,和他们分道扬镳。郑温柔忽然大吼一声:“结婚记得请我。”扭头便走。我一愣,眼见她已然快要淹没在校园夜晚昏暗的阴影下,不顾林启航的那声“好”的回复,追了上去。9我和郑温柔坐在河边上。她说她想去吹吹风,做些那些电视剧里常有的失恋后大起大落大吼大叫的2b事情。郑温柔从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我一阵蛋疼,买了几罐啤酒,和她坐在河堤的台阶上。沱江河黑幽幽的,像是上帝的哈雷碾过后的轮胎印。我很不想来,酒饱饭足过后就应该打打游戏睡睡觉做做春梦。其余的都是瞎扯淡。但我怕她跳河,我就跟着来了。虽然我是旱鸭子,但好歹我能报个警求个救啥的。她脸上的妆花了,虽然我不懂化妆,但我知道一个妆花了都没想补的姑娘。心中肯定有着比补妆更让她揪心的事。我知道今晚又要听别人矫情了,但我还是蛮期待的。因为郑温柔不矫情,从不矫情的人矫情起来是个什么样子我都还不知道。“你咋不跟她说林启航把你睡了的事情……额……好吧……你把他睡了的事,你别这么看我,我怕。”我说道。“因为我发现没用啊。”郑温柔又像喝可乐一样喝啤酒。“他很在乎她,很在乎,我看得出来,生怕我插一杠子,那天那事我没怪他。”郑温柔用一只手胡乱地擦着嘴角的气泡。“他妈的当时他清醒的啊,还不是和你做了。真他妈不负责任。”我义愤填膺。她侧过脸,似笑非笑:“爽子,换作是你你会负责吗?”我脑补了一下,这么一个能做女神的姑娘万种风情地抱着你勾引,这确实……她见我不说话,一巴掌就拍我后脑上:“操你大爷现在懂我为啥不怪他了吧。”我捂着脑袋,一脸幽怨。“他不喜欢我这样的,我有什么办法?我有些不甘心,但主要还是因为我喜欢他。连上今天,8次了卧槽。”郑温柔一副纠结的表情。夜风像银针一样让你欲罢不能。“算了,两年喜欢一个男人,还睡到了,值了。”她站起身来,一抡臂将还有一口酒的易拉罐往河里扔。就是这样矫情的人多了,沱江的垃圾才这么多。“你毕业去哪?”我问道。“去哪?应该是回东北,哈尔滨或者大连找个工作吧。”郑温柔穿着一袭黑色小西服,头发挽起随意地站在夜里的河堤上。“他们结婚你不去?”我坐着,仰起头。“不去了,那姑娘也不错,不做作,只是我郑温柔这辈子可能是真的做不到那种小鸟依人了。”她有些自嘲。“你的温柔都给了林启航。”我开始叨叨叨。“嘿,对,都给了一个比我矮又不帅的老师。”郑温柔看着河堤上散步的情侣,“四川气候我不喜欢,潮湿,热,我还是喜欢我们七台河,冬天有风雪,夏天有凉风。”“那回去吧。”我捏扁了喝光了的易拉罐,笑着说道,“你也真他娘的不像个姑娘,这种时候也不哭一下应个景。”“我哭过了你没看见。”郑温柔小声说道,可惜我没听见。10没隔多久我还真收到了林启航的请柬,我去都没去,礼钱都是打到了支付宝上。接到请柬的那天我给郑温柔打电话。“你收到请柬了么?”她那边是一阵稀里哗啦撕什么包装袋的声音。“收到了啊,不去。”她说道。“找着工作没?”我问道。“找着了,在一家户外俱乐部,幸亏当时考了一个导游证,准备等两年有资格了考户外领队。”她那边没有了撕包装袋的声音,却有了嚼东西的含糊不清的声音。“有空来东北找我,我在大连。”她末了说道。再后来我到现在也没有再见过她,偶然见得社交软件上她户外带队的照片和视频。甚至还来过四川的毕棚沟,只不过那时我恰好在西安。她成了我朋友圈里一道靓丽的风景。自信,时尚,健康,漂亮。打扮也不再是初出社会的那样倒洋不土,皮草步靴,西服高跟,冲锋衣溯溪鞋。信手拈来轻松驾驭。偶有朋友看我微博,一阵惊呼:“你这王八羔子还能认识这种女神?快介绍给我。”我总是笑着说道:“177哦,东北姑娘,你能镇住?”朋友一脸受伤,反复斟酌,半晌后喃喃自语:“算了吧。”11现在我写下这篇故事的时候,是我之前听到尧十三那首《北方女王》。一闭眼就想起郑温柔。放肆桀骜野性豪爽,这是大家对她的印象,这直接提高了我们一群四川人对北方人的好感值。温柔细心执着率真,这是我加上的印象,总有一个人,她也曾小心翼翼真心对待过。虽然后来执着没有结果,她也坦然放下没有拖泥带水。她现在的个签是这样的:世界很大,努力就能多看一些风景。很成熟的语调。也只有我更喜欢她以前的个签,看上去让人觉得很舒坦,像是和她喝了一场酒一样。“凭什么你爱南方姑娘可知我是北方女王!”12她来自北方,挂着一抹直爽的清香看到你身旁,杨柳一样的南方姑娘她的眼神,一如往常。她的心里,烈酒如霜。你不曾回头,不曾远眺北方的晴朗你只想伸手,只想拥抱南方的新娘北方有鹰,大雪茫茫南方有隼,山河不僵她不爱小桥流水,她不爱青石街巷她爱着一个少年,可少年只爱南方爱着那个姑娘的家乡她仰天大笑,像北方纵马逐兔的汉子一样她不屑一顾,只双手环着自己单薄的肩膀她在等酒凉,她在等时光她等待着有一个男人爱上她歌声的悠扬她从来就不曾悲伤你爱你的南方姑娘我知我是北方女王图文来自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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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郸姑娘到底哪好?
没错,要是从模样上论,
邯郸姑娘的美貌可能在全国排不上号。
没有西北姑娘长的开,
没有川蜀姑娘那么玲珑,
没有湘妹子们好,
也不及江南女孩子的温柔,
说句流氓点的话,
也没有东北姑娘的大!
可是把这些缺点攒在一块,
往邯郸姑娘身上这么一放,
嘿!你说我怎么就看着那么顺眼!
身上具有着一种特别的东西,
用邯郸话讲,就是劲儿劲儿的,
用名词讲,可能就是
邯郸姑娘大气
这一点毋庸质疑,
这和从小到大的成长环境有关,
生活在这座底蕴深厚的城市,
无论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
还是家风淳朴的小家碧玉,
身上的那股劲儿都让人眼前一亮。
邯郸女孩知足
按她们的话讲
工资的活法,
工资800有800的活法。
邯郸姑娘不把钱看得很重,
至少相对而言是这样的。
她们追求的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能坐着决不站着,能倒着决不坐着。
她们不吃亏,丁点的亏也不能吃!
但同样,邯郸姑娘也不占小便宜,
这一点非常可爱!
邯郸姑娘有些矫情
您要是能娶上一位会做饭肯洗衣服的邯郸媳妇,
那无异于是中了六合彩啊,
你就没事偷着乐去吧!
造成以上这些的原因是邯郸姑娘从小就受到的宠爱过多!
放眼别的地儿,都是重男轻女,
可在咱邯郸,哪个姑娘不是爸妈当小公主养大的,
你想让一个被宠爱了二十几年的小公主
嫁到你家去当老妈子?舍得吗?
邯郸姑娘刀子嘴豆腐心
邯郸女孩说话有时候挺损的,
幽默而干练,句句都能打在你的节骨眼上。
你这滔滔不绝说了一堆,
没准让她们一句话就给给你噎个跟头。
而且邯郸姑娘有个“毛病”,
越是亲近的闺蜜、发小,越是能互相损!
不过您别急,邯郸女孩也会夸人,
但是如果邯郸
姑娘跟你客客气气的,
你可甭太高兴,
人家也许压根就没把你当成贴心的朋友…
在感情上,邯郸姑娘容易走两个极端。
对看上眼的,喜欢的人,
即使你是小区门口卖早点的服务员,
也愿意跟你厮守终生。
看不顺眼的,不喜欢的,
就算你是开着宝马、大奔的老板
能搬出金山银山来,
照样是横眉冷对,无动于衷。
择偶条件上,在名利两字面前,
邯郸姑娘更看重
和邯郸姑娘谈恋爱不会觉得很累
她们不会觉得你疼她爱她是天经地义的义务,
她们不会小鸟依人似的粘在你身上,
她们有独立的主张和经济能力,
但是在她们身上又有一种浓浓的人情味。
两个人下馆子吃饭,
结帐的时候要么你请,要么就我请,
邯郸姑娘吃饭绝少有AA制,
她们觉得吃个饭都要算的那么清楚,
太小家子气,没劲!
邯郸姑娘普遍不漂亮?
经我长期观察,
倒真不是咱天生底子差,
只是邯郸姑娘
不爱打扮。
咱纯棉T恤、牛仔裤
穿着满大街蹦达咱自己舒坦..
走累了敢往地下坐么?
赶的上公共汽车么?
化妆,咱也抹,
可要是让咱一天拿出两三个小时
描眉画眼儿咱没那份儿耐心。
看咱顺眼就多看两眼,
不顺眼滚,谁逼你看了!
邯郸姑娘好吃
没辙,咱邯郸好吃的多。
新鲜水果蔬菜、
多了去了!
而且只要东西好吃,
邯郸姑娘不在乎是在高档西餐厅里正襟危坐,
还是坐在街头的烧烤摊身边一堆光膀子的大老爷们!
邯郸姑娘“任性
咱邯郸姑娘讲理,但只讲咱自己的理。
广告里怎么说来着?
只听自己的话。
邯郸姑娘单纯
咱不算计别人,
被别人算计了自己也不知道,
当谁都是朋友,
看谁都没有害人的心。
邯郸姑娘实在
谈恋爱的时候不会玩儿花活,
你问什么说什么,
一点儿不端着。
爱你,咱俩结婚去吧死心塌地跟你一人儿过。
不爱你,你把山跪塌了都没用。
哭? 你一大老爷们儿哭个P!
收拾收拾麻利儿滚!
邯郸姑娘直率
看不顺眼,自然会表达出来,
喜欢一个人,不会谄媚地表达,
不喜欢的人,虽然可能不会说出来,
但也绝对不搭理!
邯郸姑娘也喜欢钱
喜欢钱这一点上,
其实全国各地都差不多。
不过邯郸姑娘在这问题上,
就没那么直接了。
邯郸人好面子,男的女的都一样,
一谈钱就不好意思,
爱把“无所谓”、“看着办”挂在嘴边上。
我看身边的女朋友们谈恋爱,
南方姑娘像账房先生,
跟男的混在一处,
你就该给我钱买这买那,
邯郸姑娘就不,
一到吃完饭买单,全部自觉从兜里往外抻钱包,
经常一个人儿买一桌的单还说“ 算给我个面子”。
地道的邯郸小丫头
还是记得咱们的优点吧:
咱邯郸姑娘的性子好,
比北方姑娘的婉转,
比南方姑娘的直接,
不温不火(吵架时除外),
总之两字:
男人要是讨这样的姑娘做老婆,
能省多少心思啊。
邯郸姑娘招人疼么?
这样的邯郸姑娘你能不疼么?
宝强不哭,不行给你介绍一个邯郸妹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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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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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只需一秒。精彩,尽在掌握!余华的最新长篇小说,荒诞的笔触和意象讲述了一个普通人死后的七日见闻。还是那一句,不喜欢的喜欢的总是对立共存。此刻,我的脑袋里想起幼年时候看到他的《十八岁出门远行》,我怀念它给我带来的一种青春、跳动的感觉,关于梦想,飞翔,我非常怀念。
到第七日,神造物的工已经完毕,就在第七日歇了他一切的工,安息了。《旧约创世记》余华著第七天第一天浓雾弥漫之时,我走出了出租屋,在空虚混沌的城市里孑孓而行。我要去的地方名叫殡仪馆,这是它现在的名字,它过去的名字叫火葬场。我得到一个通知,让我早晨九点之前赶到殡仪馆,我的火化时间预约在九点半。昨夜响了一宵倒塌的声音,轰然声连接着轰然声,仿佛一幢一幢房屋疲惫不堪之后躺下了。我在持续的轰然声里似睡非睡,天亮后打开屋门时轰然声突然消失,我开门的动作似乎是关上轰然声的开关。随后看到门上贴着这张通知我去殡仪馆火化的纸条,上面的字在雾中湿润模糊,还有两张纸条是十多天前贴上去的,通知我去缴纳电费和水费。我出门时浓雾锁住了这个城市的容貌,这个城市失去了白昼和黑夜,失去了早晨和晚上。我走向公交车站,一些人影在我面前倏忽间出现,又倏忽间消失。我小心翼翼走了一段路程,一个像是站牌的东西挡住了我,仿佛是从地里突然生长出来。我想上面应该有一些数字,如果有203,就是我要坐的那一路公交车。我看不清楚上面的数字,举起右手去擦拭,仍然看不清楚。我揉擦起了自己的眼睛,好像看见上面的203,我知道这里就是公交车站。奇怪的感觉出现了,我的右眼还在原来的地方,左眼外移到颧骨的位置。接着我感到鼻子旁边好像挂着什么,下巴下面也好像挂着什么,我伸手去摸,发现鼻子旁边的就是鼻子,下巴下面的就是下巴,它们在我的脸上转移了。浓雾里影影幢幢,我听到活生生的声音此起彼伏,犹如波动之水。我虚无缥缈地站在这里,等待203路公交车。听到很多汽车碰撞的声响接踵而来,浓雾湿透我的眼睛,我什么也没有看见,只听到连串车祸聚集起来的声响。一辆轿车从雾里冲出来,与我擦肩而去,冲向一堆活生生的声音,那些声音顷刻爆炸了,如同沸腾之水。我继续站立,继续等待。过了一会儿,我心想这里发生大面积的车祸,203路公交车不会来了,我应该走到下一个车站。我向前走去,湿漉漉的眼睛看到了雪花,在浓雾里纷纷扬扬出来时恍若光芒出来了,飘落在脸上,脸庞有些温暖了。我站住脚,低头打量它们如何飘落在身上,衣服在雪花里逐渐清晰起来。我意识到这是一个重要的日子:我死去的第一天。可是我没有净身,也没有穿上殓衣,只是穿着平常的衣服,还有外面这件陈旧臃肿的棉大衣,就走向殡仪馆。我为自己的冒失感到羞愧,于是转身往回走去。飘落的雪花让这个城市有了一些光芒,浓雾似乎慢慢卸妆了,我在行走里隐约看见街上来往的行人和车辆。我走回到刚才的公交车站,一片狼藉的景象出现在眼前,二十多辆汽车横七竖八堵住了街道,还有警车和救护车;一些人躺在地上,另一些人被从变形的车厢里拖出来;有些人在呻吟,有些人在哭泣,有些人无声无息。这是刚才车祸发生的地点,我停留一下,这次确切看清了站牌上的203。我穿越了过去。我回到出租屋,脱下身上不合时宜的衣服,光溜溜走到水槽旁边,拧开水龙头,用手掌接水给自己净身时看到身上有一些伤口。裂开的伤口涂满尘土,里面有碎石子和木头刺,我小心翼翼把它们剔除出去。这时候放在床上枕头旁边的手机响了,我感到奇怪,因为欠费已被停机两个月,现在它突然响了。我拿起手机,摁了一下接听键,小声说:“喂。”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声音:“你是杨飞吗?”“是我。”“我是殡仪馆的,你到哪里了?”“我在家里。”“在家里干什么?”“我在净身。”“都快九点钟了,还在净身?”我不安地说:“我马上来。”“快点来,带上你的预约号。”“预约号在哪里?”“贴在你的门上。”对方挂断电话。我心里有些不快,这种事情还要催促?我放下电话,继续清洗身上的伤口。我找来一只碗,用碗接水后冲刷那些残留在伤口里的碎石子和木头刺,清洗速度加快了。净身之后,我湿漉漉走到衣柜那里,打开柜门寻找我的殓衣。里面没有殓衣,只有一身绸缎的白色睡衣像是殓衣,上面有着隐隐约约的印花图案,胸口用红线绣上的“李青”两字已经褪色,这是那段短暂婚姻留下的痕迹。我当时的妻子李青在商店里精心挑选了两套中式对襟睡衣,她在自己的睡衣胸口绣上我的名字,在我的睡衣胸口绣上她的名字。那段婚姻结束之后,我没再穿过它,现在我穿上了,感到这白色的绸缎睡衣有着雪花一样温暖的颜色。我打开屋门,仔细辨认贴在门上的殡仪馆通知,上面有一个“A3”,心想这就是预约号。我将通知摘下来,折叠后小心放入睡衣口袋。我准备走去时觉得缺少了什么,站在飘扬的雪花里思忖片刻,想起来了,是黑纱。我孤苦伶仃,没有人会来悼念我,只能自己悼念自己。我返回出租屋,在衣柜里寻找黑布。寻找了很久,没有黑布,只有一件黑色的衬衣,因为陈旧,黑色已经趋向灰黑色。我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剪下它的一截袖管,套在左手的白色袖管上。虽然自我悼念的装束美中不足,我已经心满意足。我的手机又响了。“杨飞吗?”“是我。”“我是殡仪馆的,”声音问,“你想不想烧啊?”我迟疑了一下说:“想烧。”“都九点半了,你迟到啦。”“这种事情也有迟到?”我小心问。“想烧就快点来。”殡仪馆的候烧大厅宽敞深远,外面的浓雾已在渐渐散去,里面依然雾气环绕,几盏相隔很远的蜡烛形状的壁灯闪烁着泛白的光芒,这也是雪花的颜色。不知为何,我见到白色就会感到温暖。大厅的右边是一排排被铁架子固定住的塑料椅子,左边是沙发区域,舒适的沙发围成几个圆圈,中间的茶几上摆放着塑料花。塑料椅子这边坐着很多候烧者,沙发那边只有五个候烧者,他们舒适地架着二郎腿,都是一副功成名就的模样,塑料椅子这边的个个都是正襟危坐。我进去时一个身穿破旧蓝色衣服戴着破旧白手套的骨瘦如柴的人迎面走来,我觉得他的脸上只有骨头,没有皮肉。他看着我五官转移之后的脸轻声说:“您来了。”我问他:“这是火葬场吗?”“现在不叫火葬场了,”他说,“现在叫殡仪馆。”我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就像是进入一家宾馆后询问:这里是招待所吗?他的声音里有着源远流长的疲惫,我听出来他不是给我打电话说“我是殡仪馆的”那位。我为自己的迟到道歉,他轻轻摇摇头,用安慰的语调说今天有很多迟到的。我的预约号已过期作废,他走到入门处的取号机上为我取号,然后将一张小纸片交给我。我从A3推迟到A64,这个号码上面显示在我前面等候的有54位。我问他:“今天还能烧吗?”“每天都有不少空号。”他说。他戴着破旧白手套的右手指向塑料椅子这边,意思是让我去那里等候,我的眼睛看着沙发那边。他提醒我沙发那边是贵宾区域,我的身份属于塑料椅子这边的普通区域。我手里拿着A64号走向塑料椅子这里时,听到他自言自语的叹息之声:“又一个可怜的人,没整容就来了。”我坐在塑料椅子里。这位身穿蓝色衣服的在贵宾候烧区域和普通候烧区域之间的通道上来回踱步,仿佛深陷在沉思里,他脚步的节奏像是敲门的节奏。不断有迟到的进来,他迎上去说声“您来了”,为他们重新取号,随后伸手一指,让他们坐到我们这边的塑料椅子上。有一个迟到的属于贵宾,他陪同到沙发那边的区域。塑料椅子这边的候烧者在低声交谈,贵宾区域那边的六个候烧者也在交谈。贵宾区域那边的声音十分响亮,仿佛是舞台上的歌唱者,我们这边的交谈只是舞台下乐池里的伴奏。贵宾区域里谈论的话题是寿衣和骨灰盒,他们身穿的都是工艺极致的蚕丝寿衣,上面手工绣上鲜艳的图案,他们轻描淡写地说着自己寿衣的价格,六个候烧贵宾的寿衣都在两万元以上。我看过去,他们的穿着像是宫廷里的人物。然后他们谈论起各自的骨灰盒,材质都是大叶紫檀,上面雕刻了精美的图案,价格都在六万元以上。他们六个骨灰盒的名字也是富丽堂皇:檀香宫殿、仙鹤宫、龙宫、凤宫、麒麟宫、檀香西陵。我们这边也在谈论寿衣和骨灰盒。塑料椅子这里说出来的都是人造丝加上一些天然棉花的寿衣,价格在一千元上下。骨灰盒的材质不是柏木就是细木,上面没有雕刻,最贵的八百元,最便宜的两百元。这边骨灰盒的名字却是另外一种风格:落叶归根、流芳千古。与沙发那边谈论自己寿衣和骨灰盒的昂贵不同,塑料椅子这边比较着谁的价廉物美。坐在我前排的两位候烧者交谈时知道,他们是在同一家寿衣店买的同样的寿衣,可是一个比另一个贵了五十元。买贵了的那位唉声叹气,喃喃自语:“我老婆不会讲价。”我注意到塑料椅子这边的候烧者也都穿上了寿衣,有些身穿明清风格的传统寿衣,有些身穿中山装或者西装的现代寿衣。我只是穿上陈旧的白色中式对襟睡衣,我庆幸早晨出门时意识到臃肿的棉大衣不合适,换上这身白色睡衣,虽然寒碜,混在塑料椅子这里也能滥竽充数。可是我没有骨灰盒,我连落叶归根和流芳千古这样的便宜货也没有。我开始苦恼,我的骨灰应该去哪里?撒向茫茫大海吗?不可能,这是伟人骨灰的去处,专机运送军舰护航,在家人和下属的哭泣声中飘扬入海。我的骨灰从炉子房倒出来,迎接它们的是扫帚和簸箕,然后是某个垃圾桶。坐在身旁的一位老者扭头看见了我的脸,惊讶地问:“你没有净身,没有整容?”“净身了,”我说,“我自己净身的。”“你的脸,”老者说,“左边的眼珠都出去了,鼻子歪在旁边,下巴这么长。”我想起来净身时忘记自己的脸了,惭愧地说:“我没有整容。”“你家里人太马虎了,”老者说,“没给你整容,也没给你化妆。”我是孤零零一个人。给予我养育之恩的父亲杨金彪一年多前身患绝症不辞而别,我的生父生母远在千里之外的北方城市,他们不知道此时此刻我已置身另外一个世界。坐在另侧身旁的一个女人听到我们的谈话,她打量起了我的衣着,她说:“你的寿衣怎么像睡衣?”“我穿的是殓衣。”我说。“殓衣?”她有些不解。“殓衣就是寿衣,”老者说,“寿衣听上去吉利。”我注意到了他们两个的脸,都是浓妆艳抹,好像要去登台表演,而不是去炉子房火化。前面的塑料椅子里有一个候烧者对身穿蓝色衣服的抱怨起来:“等了这么久,也没听到叫号。”“正在进行市长的遗体告别仪式,”身穿蓝色衣服的说,“早晨烧了三个就停下了,要等市长进了炉子房,再出去后,才能轮到您们。”“为什么非要等到市长烧了,才烧我们?”那个候烧者问。“这个我不知道。”另一个候烧者问:“你们有几个炉子?”“两个,一个是进口的,一个是国产的。进口的为贵宾服务,国产的为您们服务。”“市长是不是贵宾?”“是。”“市长要用两个炉子烧吗?”“市长应该用进口炉子。”“进口炉子已经留给市长了,国产炉子为什么还要留着?”“这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两个炉子都停了。”沙发区域那边有贵宾向身穿蓝色衣服的招招手,他立即快步走去。那个贵宾问他:“市长的遗体告别还有多久?”“我不太清楚,”他停顿一下说,“估计还有一会儿,请您耐心等候。”一个迟到的候烧者刚刚进来,听到他们的对话,站在通道上说:“市里大大小小的官员,还有各区县大大小小的官员,一千多人,一个一个向市长遗体告别,还不能走快了,要慢慢走,有的还要哭上几声。”“一个市长有什么了不起的。”那个贵宾很不服气地说。这个迟到的继续说:“早晨开始,城里的主要道路就封锁了,运送市长遗体的车开得跟走路一样慢,后面跟着几百辆给市长送行的轿车,半小时的路可能要走上一个半小时。现在主要道路还在封锁,要等到市长的骨灰送回去以后,才会放行。”城里主要道路封锁了,其他的道路也就车满为患。我想起早晨行走在浓雾里连串的车祸声响和此后看到的一片狼藉景象。随即我又想起半个月前报纸电视上都是市长突然去世的消息,官方的解释是市长因为工作操劳过度突发心脏病去世。网上流传的是民间的版本,市长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行政套房的床上,与一个嫩模共进高潮时突然心肌梗塞,嫩模吓得跑到走廊上又哭又叫,忘记自己当时是光屁股。然后我听到沙发那边的贵宾谈论起了墓地,塑料椅子这边也谈论起了墓地。塑料椅子这边的都是一平米的墓地,沙发那边的墓地都在一亩地以上。或许是那边听到了这边的议论,沙发那边一个贵宾高声说:“一平米的墓地怎么住?”塑料椅子这边安静下来,开始聆听沙发那边令人瞠目的奢华。他们六个中间有五个的墓地都建立在高高的山顶,面朝大海,云雾缭绕,都是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的海景豪墓。只有一个建立在山坳里,那里树林茂密溪水流淌鸟儿啼鸣,墓碑是一块天然石头,在那里扎根几百上千年了,他说现在讲究有机食品,他的是有机墓碑。另外五个的墓碑有两个是实体的缩小版,一个是中式庭院,一个是西式别墅;还有两个是正式的墓碑,他们声称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最后一个说出来让大家吃了一惊,他的墓碑竟然是天安门广场上的人民英雄纪念碑,而且尺寸大小一样,只是纪念碑上面毛泽东手迹的“人民英雄永垂不朽”,改成了“李峰同志永垂不朽”,也是毛泽东的手迹,是他的家人从毛泽东的手迹里面找出来“李峰同志”四个字,放大后刻到墓碑上面。他补充道:“李峰同志就是我。”有一个贵宾对他说:“这个有风险,说不定哪天被政府拆了。”“政府那边已经花钱搞定,”他胸有成竹地说,“只是不能让记者曝光,我的家属已经派出十二人对记者严防死守,十二个人刚好是部队一个班的编制,有一个警卫班保护我,我可以高枕无忧。”这时候烧大厅的两排顶灯突然亮了,黄昏时刻变成正午时刻,身穿蓝色衣服的这位急忙走向大门。市长进来了,他一身黑色西装,里面是白色衬衣,系着一根黑色领带。他面无表情地走过来,脸上化了浓妆,眉毛又黑又粗,嘴唇上抹了鲜艳的口红。身穿蓝色衣服的迎上去,殷勤地指引他:“市长,请您到豪华贵宾室休息一下。”市长微微点点头,跟随身穿蓝色衣服的向前走去,大厅里面有两扇巨大的门徐徐打开,市长走进去之后,两扇门徐徐合上。沙发那边的贵宾们没有了声音,豪华贵宾室镇住了沙发贵宾区,金钱在权力面前自惭形秽。我们塑料椅子这边的声音仍然在起伏,谈论的仍然是墓地。大家感慨现在的墓地比房子还要贵,地段偏远又拥挤不堪的墓园里,一平米的墓地竟然要价三万元,而且只有二十五年产权。房价虽贵,好歹还有七十年产权。一些候烧者愤愤不平,另一些候烧者忧心忡忡,他们担心二十五年以后怎么办?二十五年后的墓地价格很可能贵到天上去了,家属无力续费的话,他们的骨灰只能去充当田地里的肥料。坐在前排的一个候烧者伤心地说:“死也死不起啊!”我身旁的那位老者平静地说:“不要去想以后的事。”老者告诉我,他七年前花了三千元给自己买了一平米的墓地,现在涨到三万元了。他为自己当初的远见高兴,如果是现在,他就买不起墓地了。他感慨道:“七年涨了十倍。”候烧大厅里开始叫号了。显然市长已经烧掉,他的骨灰盒上面覆盖着党旗,安放在缓缓驶去的黑色殡仪车里,后面有几百辆轿车缓缓跟随,被封锁的道路上哀乐响起……贵宾号是V字头的,普通号是A字头的,我不知道市长级别的豪华贵宾号是什么字母打头,可能豪华贵宾不需要号码。属于V的六个贵宾都进去了,属于A的叫得很快,就如身穿蓝色衣服的所说,有很多空号,有时候一连叫上十多个都是空号。这时候我发现身穿蓝色衣服的站在我旁边的走道上,我抬起头来看他时,他疲惫的声音再次响起:“空号的都没有墓地。”我没有骨灰盒,没有墓地。我询问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我听到了A64,这是我的号码,我没有起身。A64叫了三遍后,叫A65了,身旁的女人站了起来,她穿着传统寿衣,好像是清朝的风格,走去时两个大袖管摇摇摆摆。身旁的老者还在等待,还在说话。他说自己的墓地虽然有些偏远,交通也不方便,可是景色不错,前面有一片不大的湖水,还有一些刚刚种下的树苗。他说自己去了那里以后不会出来,所以偏远和交通不方便都不是问题。然后他打听我的墓地是在哪个墓园。我摇摇头说:“我没有墓地。”“没有墓地,你到哪里去?”他惊讶地问。我感到自己的身体站了起来,身体带着我离开了候烧大厅。我重新置身于弥漫的浓雾和飘扬的雪花里,可是不知道去哪里。我疑虑重重,知道自己死了,可是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我行走在若隐若现的城市里,思绪在纵横交错的记忆路上寻找方向。我思忖应该找到生前最后的情景,这个最后的情景应该在记忆之路的尽头,找到它也就找到了自己的死亡时刻。我的思绪借助身体的行走穿越了很多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的情景之后,终于抵达了这一天。这一天,似乎是昨天,似乎是前天,似乎是今天。可以确定的是,这是我在那个世界里的最后一天。我看见自己迎着寒风行走在一条街道上。我向前走去,走到市政府前的广场。差不多有两百多人在那里抗议暴力拆迁,他们没有打出抗议的横幅,没有呼喊口号,只是在互相讲述各自的不幸。我听出来了,他们是不同强拆事件的受害者,我从他们中间走过去。一位老太太流着眼泪说她只是出门去买菜,回家后发现自己的房子没有了,她还以为走错了地方。另外一些人在讲述遭遇深夜强拆的恐怖,他们在睡梦中被阵阵巨响惊醒,房屋摇晃不止,他们以为是发生了地震,仓皇逃出来时才看到推土机和挖掘机正在摧毁他们的家园。有一个男子声音洪亮地讲述别人难以启口的经历,他和女友正在被窝里做爱的时候,突然房门被砸开了,闯进来几个彪形大汉,用绳子把他们捆绑在被子里,然后连同被子把他们两个抬到一辆车上,那辆汽车在城市的马路上转来转去,他和女友在被捆绑的被子里吓得魂飞魄散,不知道汽车要把他们带到什么地方。汽车在这个城市转到天亮时才回到他们的住处,那几个彪形大汉把他们从汽车里抬出来扔在地上,解开捆绑他们的绳子,扔给他们几件别人的衣服,他们两个在被子里哆嗦地穿上了别人的衣服,有几个行人站在那里好奇地看着他们,他们穿上衣服从被子里站起来时,他看到自己的房屋已经夷为平地,他的女友呜呜地哭上了,说以后再也不和他睡觉了,说和他睡觉比看恐怖电影还要恐怖。他告诉周围的人,房屋没有了,女友没有了,他的性欲在那次惊吓里也是一去不回。他伸出四根手指说,为了治疗自己的阳痿已经花去四万多元,西药中药正方偏方吃了一大堆,下面仍然像是一架只会滑行的飞机。有人问他:“是不是刚起飞就降落了?”“哪有这么好的事,”他说,“只会滑行,不会起飞。”有人喊叫:“让政府赔偿。”他苦笑地说:“政府赔偿了我被拆掉的房屋,没赔偿我被吓跑的性欲。”有人建议:“吃伟哥吧。”他说:“吃过,心脏倒是狂跳了一阵,下面还是只会滑行。”我在阵阵笑声里走了过去,觉得他们不像是在示威,像是在聚会。我走过市政府前的广场,经过两个公交车站,前面就是盛和路。那个时刻我走在人生的低谷里。妻子早就离我而去,一年多前父亲患上不治之症,为了给父亲治病,我卖掉房屋,为了照顾病痛中的父亲,我辞去工作,在医院附近买下一个小店铺。后来父亲不辞而别,消失在茫茫人海里。我出让店铺,住进廉价的出租屋,大海捞针似的寻找我的父亲。我走遍这个城市的所有角落,眼睛里挤满老人们的身影,唯独没有父亲的脸庞。没有了工作,没有了房屋,没有了店铺,我意志消沉。当我发现银行卡上的钱所剩不多时,不得不思索起了以后的生活,我才四十一岁,还有不少时光等待我去打发。我通过一个课外教育的中介公司找到一份家教的工作,我的第一个学生住在盛和路上,我与她的父亲通了电话,电话那端传来沙哑和迟疑的声音,说他女儿叫郑小敏,小学四年级,成绩很好。说他们夫妇两人都在工厂上班,收入不多,承担我每小时五十元的家教费有点困难。他声音里的无奈很像我的无奈,我说每小时三十元吧,他停顿一会儿后连着说了三声谢谢。我们约好这天下午四点钟第一次上课。我去发廊理了头发,回家刮了胡子,然后穿上干净的衣服,外面是一件棉大衣。我的棉大衣是旧的,里面的衣服也是旧的。我走到熟悉的盛和路,知道前面什么地方有一家超市,什么地方有星巴克,什么地方有麦当劳,什么地方有肯德基,什么地方有一条服装街,什么地方有几家什么饭馆。我走过这些地方,眼前突然陌生了,一片杂乱的废墟提醒我,盛和路上三幢陈旧的六层楼房没有了,我要去做家教的那户人家应该在中间这一幢里。我前几天经过时还看见它们耸立在那里,阳台上晾着衣服,有几条白色的横幅悬挂在三幢楼房上,横幅上面写着黑色的字“坚决抵制强拆”、“抗议暴力拆迁”、“誓死捍卫家园”。我看着这片废墟,一些衣物在钢筋水泥里隐约可见,两辆铲车和两辆卡车停在旁边,还有一辆警车,有四个警察坐在暖和的车里面。一个身穿红色羽绒服的小女孩孤零零坐在一块水泥板上,断掉的钢筋在水泥板的两侧弯弯曲曲。书包依靠着她的膝盖,课本和作业本摊开在腿上,她低头写着什么。她早晨上学时走出自己的家,下午放学回来时她的家没有了。她没有看见自己的家,也没有看见自己的父母,她坐在废墟上等待父母回来,在寒风里哆嗦地写着作业。我跨上全是钢筋水泥的废墟,身体摇晃着来到她的身旁,她抬起头看着我,她的脸蛋被寒风吹得通红。我问她:“你不冷吗?”“我冷。”她说。我伸手指指不远处的肯德基,我说那里面暖和,可以去那里做作业。她摇摇头说:“爸爸妈妈回来会找不到我的。”她说完低下头,继续在自己双腿组成的桌子上做作业。我环顾废墟,不知道要去做家教的那户人家在什么位置。我再次问她:“你知道郑小敏的家在哪里?”“就在这里,”她指指自己坐着的地方说,“我就是郑小敏。”我看到她惊讶的表情,告诉她我是约好了今天来给她做家教的。她点点头表示知道这件事,茫然地看看四周说:“爸爸妈妈还没有回来。”我说:“我明天再来吧。”“明天我们不会在这里。”她提醒我,“你给我爸爸打电话,他知道我们明天在哪里。”“好的,”我说,“我给他打电话。”我步履困难地离开这堆破碎的钢筋水泥,听到她在后面说:“谢谢老师。”第一次听到有人叫我老师,我回头看看这个身穿红色羽绒服的小女孩,她坐在那里,让钢筋水泥的废墟也变得柔和了。我走回到市政府前的广场,已经有两三千人聚集在那里,他们打出横幅,呼喊口号,这时像是在示威了。广场的四周全是警察和警车,警方已经封锁道路,禁止外面的人进入广场。我看见一个示威者站在市政府前的台阶上,他举着扩音器,对着广场上情绪激昂的示威人群反复喊叫着:“安静!请安静……”他喊叫了几分钟后,示威人群渐渐安静下来了。他左手举着扩音器,右手挥舞着说:“我们是来要求公平正义的,我们是和平示威,我们不要做出过激行为,我们不能让他们抓到把柄。”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要告诉大家,今天上午发生在盛和路的强拆事件,有一对夫妻被埋在废墟里,现在生死不明……”一辆驶来的面包车停在我身旁,跳下七八个人,他们的上衣口袋鼓鼓囊囊,我看出来里面塞满了石子,他们走到封锁道路的警察前,从裤袋里掏出证件给警察看一下后就长驱直入。我看到他们先是大摇大摆地走过去,随后小跑起来,他们跑到市政府前的台阶上,开始喊叫了:“砸了市政府……”他们掏出口袋里的石子砸向市政府的门窗,我听到玻璃破碎的响声从远处传来。警察从四面八方涌进广场,驱散示威的人群。广场上乱成一团,示威者四下逃散,试图和警察对峙的被按倒在地。那七八个砸了市政府门窗的人一路小跑过来,他们向站在我前面的两个警察点点头后跳上面包车,面包车疾驶而去时,我看清这是一辆没有牌照的面包车。晚上的时候,我坐在一家名叫谭家菜的饭馆里。这家饭馆价廉味美,我经常光顾,我的每次光顾只是吃一碗便宜的面条。我用饭馆收银台上面的电话给郑小敏父亲的手机打了几个电话,对方始终没有接听,只有嘟嘟的回铃音。电视里正在报道下午发生的示威事件。电视里说少数人在市政府广场前聚众闹事,打砸市政府,煽动不明真相的群众,警方依法拘留了十九个涉嫌危害公共安全的人,事态已经平息。电视没有播放画面,只是一男一女两个新闻主播在说话。一段广告之后,电视里出现了市政府新闻发言人西装革履的模样,他坐在沙发里接受电视台记者的采访,记者问一句,他答一句,两个人都是在重复刚才新闻主播说过的话。然后记者问他盛和路拆迁中是否有一对夫妻被埋在废墟里,他矢口否认,说完全是谣言,造谣者已被依法拘留。接下去这位新闻发言人历数市政府这几年来在民生建设方面的卓越成就。坐在旁边桌子的一个正在喝酒的男子大声喊叫:“服务员,换台。”一个服务员拿着摇控器走过来换台,新闻发言人没了,一场足球比赛占据了电视画面。这个男子扭过头来对我说:“他们说的话,我连标点符号都不信。”我微微一笑,低头继续吃着面条。在我父亲病重的时候,我曾经搀扶他来过这里,我们坐在楼下的角落里,我点了父亲平时爱吃的菜,我父亲吃了几口后就吃不下去了,我劝说他再吃一点,他顺从地点点头,艰难地再吃几口,接着就呕吐了。我歉意地向服务员要了餐巾纸,将父亲留在桌子和地上的呕吐物擦干净,然后搀扶父亲离开,我对饭店的老板说:“对不起。”饭店老板轻轻摇摇头说:“没关系,欢迎下次再来。”父亲不辞而别后,我一个人来到这里,还是坐在角落里,伤感地吃着面条。这位老板走过来,在我对面坐下,询问我父亲的情况,他竟然记住了我们。那一次我情绪失控,讲述了我的身世,说父亲得了绝症后为了不拖累我,独自一人走了。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同情地看着我。后来我每次来到这里,吃完一碗便宜的面条后,他都会送我一个果盘,坐下来和我说话。这位老板名叫谭家鑫,夫妻两人和女儿女婿共同经营这家饭店,楼上是包间,楼下是散座。他们来自广东,他有时会对我感叹,他们一家人在这个城市里人生地不熟,没有关系网,生意很难做。我看到他的饭店里人来人往生意兴隆,以为他每天挣钱不少,可是他整日愁眉不展。有一次他对我说,公安的、消防的、卫生的、工商的、税务的时常来这里大吃大喝,吃完后不付钱,只是记在账上,到了年底的时候让一些民营公司来替他们结账。他说刚开始还好,百分之七八十的欠账还能结清,这几年经济不景气,很多公司倒闭了,来替他们结账的公司越来越少,他们还是照样来大吃大喝。他说,他的饭店看上去生意不错,其实已经入不敷出。他说,政府部门里的人谁都不敢得罪。我吃完面条的时候,有人换台了,电视画面再次出现下午示威事件的报道。电视台的一位女记者在街上采访了几位行人,这几位行人都表示反对这种打砸市政府的暴力行为。然后一位教授出现在电视画面上,他是我曾经就读过的大学的法律系教授,他侃侃而谈,先是指责下午发生的暴力事件,此后说了一堆民众应该相信政府理解政府支持政府的话。谭家菜的老板谭家鑫走过来送我一个果盘,他说:“你有些日子没来了。”我点点头。可能是我神色暗淡,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坐下来和我说话,将果盘放下后转身离去。我慢慢地吃着削成片状的水果,拿起一张当天的报纸,这是别人留在桌子上的。我随手翻了几页后,报纸上的一张大幅照片抓住了我的眼睛,这是一位仍然美丽的女人的半身像,她的眼睛在报纸上看着我,我在心里叫出她的名字李青。然后我看到报纸上的标题,这位名叫李青的女富豪昨天在家中的浴缸里割腕自杀。她卷入某位高官的腐败案,报纸上说她是这位高官的情妇,纪检人员前往她家,准备把她带走协助调查时,发现她自杀了。报纸上的文字黑压压地如同布满弹孔的墙壁堵住我的眼睛,我艰难地读着这些千疮百孔般的文字,有些字突然不认识了。这时候饭店的厨房起火了,浓烟滚滚而出,在楼下吃饭的人发出了惊慌的叫声,我抬起头来,看着他们一个个拔腿往外跑去。谭家鑫堵在门口,大声喊叫着要顾客先付钱,几个顾客推开他逃到外面。谭家鑫还在喊叫,他的妻子和女儿女婿跑过去堵在门口,还有几个服务员也过去堵在那里。顾客和他们推搡起来,好像还有叫骂声。我低下头继续读着那些黑压压的文字,饭店里声响越来越大,我再次抬起头,看到楼上包间里的人也在跑下来,谭家鑫一家人堵住门口,继续大声喊叫着要顾客付钱。没有人付钱,他们撞开谭家鑫一家人仓皇逃到街上。有几个顾客搬起椅子砸开窗户跳窗而逃,接下去饭店的服务员也一个个跳窗而逃了。我没有在意饭店里乱糟糟的场景,继续读着报纸上的文章,只是不断地抬头看一看,后来是烟雾让我看不清报纸上的黑字,我揉起了眼睛,看着几个穿着工商制服或者是税务制服的人从楼上包间里跑下来,他们穿过一片狼藉的大厅,喝斥堵在门口的谭家鑫一家人,谭家鑫迟疑之后,给他们让出一条路,他们骂骂咧咧地逃到大街上。谭家鑫一家人继续堵在门口,我看到谭家鑫的眼睛在烟雾里瞪着我,他好像在对我喊叫什么,随即是一声轰然巨响。我来到了记忆之路的尽头,不管如何努力回想,在此之后没有任何情景,蛛丝马迹也没有。谭家鑫的眼睛瞪着我,以及随后的一声轰然巨响,这就是我能够寻找到的最后情景。在这个最后的情景里,我的身心沦陷在这个名叫李青的女人的自杀里,她是我曾经的妻子,是我的一段美好又心酸的记忆。我的悲伤还来不及出发,就已经到站下车。雪花还在飘落,浓雾还没散去,我仍然在行走。我在疲惫里越走越深,我想坐下来,然后就坐下了。我不知道是坐在椅子里,还是坐在石头上。我的身体摇摇晃晃坐在那里,像是超重的货船坐在波动的水面上。一个双目失明的死者手里拿着一根拐杖,敲击着虚无缥缈的地面走过来,走到我跟前站住脚,自言自语说这里坐着一个人。我说是的,这里是坐着一个人。他问我去殡仪馆怎么走?我问他有没有预约号。他拿出一张纸条给我看,上面印有A52。我说他可能走错方向了,应该转身往回走。他问我纸条上写着什么,我说是A52。他问是什么意思,我说到了殡仪馆要叫号的,你的号是A52。他点点头转身走去,拐杖敲击着没有回声的地面远去之后,我怀疑给这个双目失明的死者指错了方向,因为我自己正在迷失之中。(未完待续)还想看【第二天】的吱一声,明天继续连载。若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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