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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子的最新小说《我不是精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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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源(上)
  韦晶一语既出,就觉得自己周围的好像瞬间真空了一下,然后又是阵阵小风不绝于耳,那是周围群众们不约而同的猛一吸气然后又拼命不让自己乱喷气的结果。
  牛所长手下的警察们不敢笑,可旁边其他所的警察才不管这套呢,哈哈大笑,形态夸张不说,那个牛所的老对头吴所长非但不约束自己的手下,还笑嘻嘻地调侃,“老牛,第一是不能让,这热乎的我们就不跟你们抢了,回见啊!”
  站在“高岗”上的牛所长嘴角直抽抽,他脸色红了又紫,紫了泛黑的喘了几口粗气之后,恶狠狠地一挥手,吼了一嗓子,“谁家的谁带走,出发!!”警察们闷头嗤笑着出发了,而牛所长一直盯着韦晶,直到看见米阳哭丧着脸拉住了韦晶的手,他才牛眼一瞪,意思是说,原来是你小子的人,你给我等着!米阳唯有苦笑。
  这边廖美忍笑跟韦晶耳语了几句,韦晶的眼睛先是瞪得溜圆,然后尴尬地咧了咧嘴看着米阳。米阳发狠似的揪住了她的辫子,但只轻轻一扯,“您可真行,一句话就让我们所长记住我了,我告儿你啊,一会儿就是腿断了也不许喊累,要是没拿第一,我就等死吧,你也跑不了!走!”说完就杀气腾腾地拉着韦晶就往前走,觉得理亏的韦大小姐也不敢再矫情什么,乖乖地跟着走了。
  看着前面米阳和韦晶握在一起的手,仿佛被忽视了的廖美嘴角微微一翘,这算是无意还是刻意呢,她盯着米阳的后脑勺看。这时周亮走了过来,他拿了两瓶矿泉水,憨笑着说,“廖小姐,咱们也走吧。”廖美很自然地调转眼光一笑,“好呀,你叫我名字就行,不用这么客气。”
  廖美说完就往前走去,周亮拿捏着走在她身边,鼻端不时飘来的若有似无的香气让他有些心跳加快。到了山脚底下,负责掐表的一挥手,警察们就嗷嗷地开始往山顶上冲。这回为了体现团结精神,要看的成绩是最后一名的时间,所以报了名的家属除了老人,其余一律算在总成绩之内。
  长城顶端,彩旗飘飘。“哎呀我的妈妈啊!”韦晶惨叫之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打死也不肯起来了,她这辈子也没用过这种速度来爬山。一路上米阳跟打了鸡血似的往前窜,被他牢牢攥着手的韦晶只能咬牙瞪眼的跟着,到了最后,韦晶是被米阳半拉半抱给生拽上来的。
  是不是总成绩第一还不知道,但是鸡场路派出所确实比老吴那个派出所的人先到了,过去埋汰了老吴一顿之后,牛所长的抑郁心情明显好转。去拿矿泉水的米阳从他身边经过,他居然笑眯眯地拍了拍米阳的肩膀,“表现不错,那小姑娘也不错!”说完迈着八字步走了。
  米阳乐呵着跑回了韦晶身边,把瓶盖拧开之后才递给韦晶,“刚才所长夸咱们不错来着!”韦晶接过水大喝了一口,然后喘着气说,“多新鲜啊,咱是你们所第一个到的吧?他还敢不满意?哎哟,肚子疼!”她一边叫一边揉肚子。
  米阳问,“岔气了?”“不是,”韦晶皱着眉头往四周张望了一下,发现斜前方有个卫生间指示牌。“哎,我去趟洗手间啊,你帮我拿着,”说完把矿泉水往米阳手里一塞,起身跑去。
  米阳闭上眼咕嘟咕嘟的喝着水,任凭汗水横流,这种大汗淋漓的感觉让他很爽。突然觉得眼前一暗,他眼都没睁的说,“这么快就回来了?我就说你平时缺乏运动才会便秘,现在爽了……”话还没说完米阳忽然睁开了眼,味道不对!迎着阳光的他微微眯了下眼,然后笑说,“廖小姐,你也上来了,要喝水吗?”他递出了那瓶没打开的矿泉水。
  廖美微笑着接过了水瓶然后指指米阳身旁,意思是说可不可以坐下,米阳用手一比,“当然。”“谢谢,”廖美坐了下来,修长的腿很随意的伸着,米阳自然而然地往旁边挪了挪。廖美拧开瓶盖大口的喝着水,从嘴角溢出的水滴顺着她细白的下颌一直流到了领口里。
  米阳这才发现可能因为运动后的燥热,廖美把那件阿迪外套的拉锁整个打开,露出了里面那件红色V字领体恤,衬着雪白的皮肤还有隐隐约约的……“嗯哼,”米阳干咳了一声调转目光,又灌了两口水。这时四周都是或多或少的警察小群体,有的围在一起聊天,有的在拍照摄像什么的。
  “我听说你们自己组织了一个足球队?”廖美问,米阳楞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廖美指了指不远处正在和周亮一群人聊天的牛子,周亮脚下放了一箱矿泉水。米阳点点头笑说,“是啊,瞎踢着玩的。”然后在心里暗骂牛子,见了美女就把不住脉,逮什么吹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米阳对廖美的感觉总有点怪,其实廖美长得不比陶香差,对于陶香的美貌他是一种朋友之间的欣赏,也很坦然。可对于廖美,米阳本能的有一种敬而远之的感觉,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这种感觉很诡异,但是作为一个警察,米阳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我也喜欢看球,94年时看罗马里奥和贝贝托一起做那个摇篮动作开始,我就觉得足球是个挺有意思的运动,可等我看到巴乔和巴雷西的泪水之后,我彻底爱上了这项运动,”廖美的表情带着怀念。米阳有点吃惊,“你那么小就开始看球了?女孩子里很少见。”
  “我跟你说话呢,”一个警察拍了周亮一下,“听见没有,看什么呢?!”周亮一晃神,“怎么了?”那警察斜了他一眼,“合着我说什么你都没听见啊?”另一个警察就笑着指了指正和米阳聊天的廖美,“胖子的心都在那美女身上呢,从刚才眼珠子就没动地方。”
  “去去去,”周亮跟轰苍蝇似的轰他们,“拿了水赶紧滚蛋!”他心里不是不嘀咕,廖美的条件高出他太多了,为什么这次会接受他的邀请呢,可初见面时就有的好感总让他抱着一丝丝希望,尽管这希望脆弱的就像个漂浮在半空中的气泡。
  警察们哄笑着躲闪着他挥舞的手,一个跟周亮关系比较好的小警察就说,“周哥,咱就是一普通警察,那档次的美女您吃不下的,小心噎着。”周亮一翻眼皮,“我吃不下,大米就能吃下啊?”
  旁边一人就笑说,“哟嗬,我说你这才哪儿到哪儿呀,就吃上人大米的醋了,你们也就刚认识吧?再说大米有人了,那他一路上都攥着不撒手的姑娘才是正主吧,就是让咱牛所吃热乎的那个!哎,刚才还看见了,这么会儿去哪儿了?”噗,他这么一说,周围几个警察登时都喷了。
  “就是,”有人附和说,“再说你丫长得跟猪头肉似的还想吃天鹅肉啊?找个差不多的得了!”周亮登时怒了,“你TM长得才像猪!再说就是猪怎了,是猪我也不乐意娶母猪!”哈哈哈,众人一通狂笑,引得周围的人都看向了这边,米阳和廖美也不例外,一看廖美看自己,一脸暴怒的周亮立刻变脸,老实且害羞的笑着跟她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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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看廖美也对他笑了笑,心里一直不上不下看着她和米阳聊天的周亮借机跑了过去。眼瞅着到了跟前,廖美娇艳的容颜越来越清晰,一时冲动跑了过来的周亮又开始患得患失,该说些什么呢,人家也没叫自己过来……
  好在不用他烦恼,一到跟前米阳先笑问了句,“说什么了你,他们笑那么厉害?”周亮顺势就坡下驴做了个不屑的表情,“那帮鸟人,懒得理他们,你们聊什么呢?”“没什么,随便聊聊,”回答他的是廖美。“喔,”周亮摸着鼻子一笑,突然有点讪讪地,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
  “我们聊了会儿足球,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懂球的女同胞呢,”米阳做了个略微夸张的鬼脸。“是吗?”周亮立刻兴奋起来,要是廖美喜欢谈什么风花雪月,金融投资,那他只有干瞪眼儿的份儿,可足球话题就简单了。
  周亮立刻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他最喜欢的英超,C罗如何技艺高深,鲁尼绝对是个天才,吉格斯如何常青,小贝又是如何被维多利亚带坏了,而佛格森那样的计谋和铁腕统治正是中国足球需要的……廖美就那么微笑着听他说,并适时地加以肯定和一些自己的看法,周亮越发开心,整个人就跟他的名字一样,开始发亮了。
  米阳表面上也在听周亮讲经,还不时地点点头,可眼神却很自然地转移到了另一边。他心里想着回头得提醒一下周亮,喜爱和恋爱可是两回事,虽说爱情不分什么上下高低,阶级财富,可廖美怎么看也不像七仙女,你周亮更不是牛郎哥哥!切,这味精掉厕所了,怎么还不回来?
  要说这人就是不禁念叨,米阳刚腹诽完,就看见不远处那熟悉的蓝色身影在人群中一闪,韦大小姐一瘸一拐的回来了。她边走边揉大腿,还龇牙咧嘴的嘀咕着什么,看嘴形显然没说好话,“嗤!”米阳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大米你笑什么啊?难道我说的不对?”周亮问。“啊?”米阳有些尴尬,鬼知道刚才他说什么了,赶紧打了个哈哈儿,“对,对,你什么时候都对!”周亮正想跟米阳再掰持两句,就听廖美说,“韦韦你回来啦?腿怎么了?”
  刚才猛一看见廖美和米阳并排坐在一起,韦晶不自禁地停住了脚步,接着又看见了旁边还有一个正口沫横飞的周亮,她这才继续拐着腿往这边走。
  隔着还有段距离呢,廖美已经起身迎了过来,韦晶本来想笑着先打个招呼的,却被她那一声呼唤给憋了回去。韦韦?除了陶香这样叫自己,就只有亚君那女人了,她怎么……
  正想着,廖美已经走了韦晶跟前,她低头看看韦晶的腿,伸手碰了一下,“怎么了?摔了?”“啊?没有,那什么,在厕所战斗过久的后遗症而已,”回过神儿来的韦晶呵呵一乐。廖美愣了一下,然后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怪不得大米说你平日缺乏运动,经常会…….那什么的,”廖美好笑地贴着韦晶耳朵说了句,她伸出手扶住韦晶手肘,“干脆以后你跟我一起去健身吧,我在青鸟健身办的VIP卡,可以邀请朋友一起的,咱们可以再叫上亚君,人多更容易坚持嘛,嗯?”
  “呵呵,行,回头再说吧,我这人比较懒,没长性,”韦晶笑着应付了一句。她的心思这会儿已经从廖美叫她的昵称转到米阳居然跟廖美说自己……那啥!一时间韦晶心里乱糟糟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尴尬,还是难堪,还是别的什么形容不出来的感觉,总之一句话,韦晶很生气。
  这时候米阳和周亮也都走了过来,“韦晶,你没事儿吧?”米阳问了一句。因为还有“外人”在,韦晶只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儿,“嗯!”米阳只以为她是腿麻不舒服,就笑说,“腿麻了吧?我帮你揉揉?”他不说还好,一说韦晶脸黑得更厉害,“当不起!”
  这话说得有点硬,被撅回来的米阳不明所以有些尴尬,周亮赶紧说了句,“哎,廖美,你刚才叫韦晶什么,韦韦,你们这么熟啊?我还以为你们就是一般同事呢。”
  廖美笑着耸耸肩,“我们本来就很好啊,不过平时都叫她英文名字的,不过上次听亚君这么叫,我觉得这名字很可爱,刚才顺口就叫了,不介意吧?”她问韦晶。“没关系,就一名字,怎么叫都行,”韦晶微笑着说,然后在心里狂喊,“我介意,我很介意!”
  “我们那儿很少叫中文名字,说到这个,我记得上次韦晶接了一个电话,对方说找王大伟,韦晶说不好意思,我们这儿没这个人,您打错了吧,结果……”说到这儿廖美笑看了韦晶一眼,周亮兴致勃勃地追问,“结果怎么样?”“结果我们一业务经理跑来说,谁呀,跟客户说没我这个人,第一次联系业务,人家还以为我是打着BM招牌的骗子呢!”
  “哈哈哈!”周亮大笑起来,米阳也跟着乐了,韦晶笑得讪讪地辩解道,“他英文名字叫Leo,那么酷,谁晓得他中文名字这么朴素,我也没听人叫过呀。”“你们外企也真够逗的,难道都不用中文名儿吗?”周亮问好奇地问。
  不等韦晶回答,负责组织活动的张姐跑了过来,“你们怎么还在这儿磨蹭呢?都集合了,快着快着!”她边说边往另一边跑,去找其他人。几个人顺着她指的方向走了过去,所里大部分人都回来了,正在说说笑笑。
  周亮显然对廖美的工作环境很好奇,要是随便去打听人家女孩子的工作生活环境显然不太好,正好现在话说到这儿了,他赶紧多问几句。说着说着,一旁的警察们也逐渐加入了进来,虽然都是为社会主义四个现代化做贡献,毕竟派出所和外企的工作性质和方式那是天差地别,警察们难免好奇。
  廖美本身就是做销售的,口齿清晰,表达能力强,人长得又漂亮,一个个工作中的段子说出来,引得警察们不时哈哈大笑。韦晶原本还陪笑着说两句,然后不着痕迹地退后几步,躲了出去。
  没一会儿,不光是机场路派出所的民警们在听,其他兄弟单位的警察们也靠过来不少。周亮一边笑一边难掩骄傲,他站在廖美身旁,看着她言笑晏晏,眉目灵动。
  韦晶靠在了古老的长城边上,不论天气有多热,长城顶端总是有风的。靠着微凉的城砖,如果不是对面太过喧哗的话,让人有一种脱离现实的感觉。
  米阳不时从人群里向这边张望,看着韦晶一个人靠在那边的阴影里,他很想过去。可每当他想走的时候,廖美或者是周亮,总会有几句话说到他身上,让他无法脱身,只能跟大家一起说笑。因为光线的关系,米阳看不清韦晶的表情,他只能不时地对那个方向笑一笑。
  韦晶或许某些方面很迟钝,但她不傻,应该说没有一个女人在爱情上是傻的。如果一个男人觉得那女人很傻,怎么就是不明白自己,那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她真不明白,一个是她在装傻,这两种可能也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不爱你。
  可能被看到的谈话记录,碰巧接受了周亮的邀请,无意间听到亚君叫自己韦韦……好像自己的一举一动,廖美都知道似的。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让韦晶皱起了眉头,她看向人群中的焦点---廖美。
  米阳好像说了句什么,大家都笑了起来,廖美也是笑靥如花地看着米阳,认真聆听的样子很动人,难道她真的对米阳……“我的黑夜比白天多…”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把韦晶吓了一跳,她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机一看,是陶香。
  “喂?”韦晶接了电话,“干吗呢?”陶香笑问。“一个人靠着城墙看风景呢,”韦晶仄仄地说。那边的陶香一愣,然后就笑了起来,“怎么啦,不就是爬长城吗,听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你盖长城去了呢!”
  “唔,你找我有事儿啊?”突然平添了心事儿的韦晶没了跟陶香玩笑的心思,直奔主题。陶香立刻觉得不对,“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你跟米阳吵架了?”她试探着问,如果是跟其他人或事,以韦晶的脾气早就开骂了。
  韦晶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自己也是一片混乱还想不明白前因后果呢。可看着不远处嬉闹的人群,还有被裹在其中的米阳,她心里又不太爽,因此就没头没尾的把刚才的感觉都说了出来。
  那边陶香很有耐心的听着,越听嘴角越往上翘,嫉妒果然是把双刃剑啊。等韦晶叨咕的差不多了,陶香笑眯眯地说,“听明白了,你不就是觉得有人抢了你男人嘛!”
  这边的韦晶跟被针扎了似的跳了起来,她大吼了一句,“什么我男人!!!”然后就听见山坳里隐约传来了一点回声,“人,人,人……”周围的人都瞪大了眼看着“韦瓦罗蒂”,廖美也被那嗓子吼得停住了嘴,愣愣地看着韦晶这里。
  韦晶恨不得就地消失,可既然不能消失,她只能干笑了两声,自欺欺人的转过身,后背面向群众。“死桃子,你胡说八道个屁啊!”韦晶捂着电话压低了嗓门骂道。
  电话里的陶香嗤笑连连,“是吗?不是你激动什么呀?”“废话,米阳是我哥们儿,不能让他吃亏啊!我总觉得阿May怪怪的!”“喔,那是我误会了,”陶香也不逼她,有些事情必须得让她自己想明白,“这么说你就是无意中当了一次红娘喽,也算主角喽,干嘛一个人呆着。”
  “主角?”韦晶回头张望了一下,那边已经恢复了热闹,廖美说了句什么,众人又哄笑起来,看米阳也在那边跟着“傻笑”,她冷哼了一声说,“我就是红娘她姨奶奶侄媳妇表姐的二妹子!离主角远着呢!”
  “哈哈!”陶香忍不住大笑了一声,“嘘!”坐她旁边的一个小朋友冲她竖起了手指,“请安静…”陶香回了个笑脸表示明白,周围的人都善意地笑了起来。
  “嗯哼,”陶香清清嗓子压低声音说,“我在外面呢,明天咱俩见面说吧……”“68号,68号在吗?”一个女声在电话里响起,韦晶就听见陶香应了一句,“我在,哎,韦韦不说了,回头你给我电话吧,拜!”
  韦晶还没来得及说拜拜,那边已经挂了电话,“二号诊室?”她喃喃说,陶香去医院了?“什么二号诊室?”米阳的声音在她背后响了起来,韦晶一扭头,米阳正冲她乐,韦晶下意识地想回笑,突然想起他是从哪儿来的,一句酸溜溜的话脱口而出,“舍得回来啦?”
  米阳愣了一下,然后就看见韦晶咬着嘴唇,脸涨得通红。灵光一现,他突然明白了过来,开始大大的咧着嘴笑。米阳知道自己这会儿不应该笑,可他实在忍不住,原本以为这傻妞某根神经堪比鲸鱼,可是没想到啊没想到,他眼风扫了一下不远处的廖美,米阳嘴巴又咧开了。
  看米阳笑,韦晶的脸热的都快着了,真奇怪,明明刚才还能大声的跟陶香争辩米阳是哥们,怎么现在觉得这么别扭,好像自己内心深处尚且不明的东西,却已被米阳看穿了。
  一时间觉得自己特跌份儿,特丢脸的韦晶第一个想法就是跑,可米阳就挡着,恼羞成怒的韦晶开始用手推他,越来越使劲,实在推不动就掐,就拧,“讨厌啊你,好狗不挡路!”
  米阳嘶嘶地吸着凉气却死活不让开,他现在美的不行,美的冒泡,明明肉都快被韦晶拧下来了,他还希望韦晶再多掐两下,让所有人都看到,这个女人在跟我撒娇,只跟我撒娇!
  “廖美?准备下山了,咱走吧?”周亮轻轻碰了一下廖美的手臂,他心怦怦直跳。“喔,好,”廖美笑着点点头,转身就走,周亮急忙跟上。长城上明明人声鼎沸,廖美却觉得韦晶的“娇嗔”就在耳边,米阳的笑脸也仿佛就在眼前,“真有意思,我倒成了推手了。”“什么?”周亮问。“没什么,走吧,”廖美嘴角一翘。
  这边气的出了一身汗的韦晶实在推不动了,就气哼哼地瞪着米阳,米阳就跟面瘫了似的只剩下一个表情,笑,傻笑,特开心的傻笑。韦晶的心突然一软,从小就认识,见面就吵吵,米阳似乎总是乐观的,可上次见他这么高兴是什么时候的事儿,考上公安大学?还是……
  “你跟廖美说我便秘?”韦晶突然低声问了一句,这没头没脑的话让米阳一愣。脑子一转,他马上反应了过来,笑容一敛,把那时情况又说了一遍,同时问了一下韦晶是怎么知道的,韦晶一复述才发现,廖美也没说是米阳特意告诉她的。
  看着米阳平时总是痞了吧唧坏笑,现在却很认真的脸,想想廖美那样能干又会赚的美人应该看不上他吧,长得又不帅,没钱没势一小警察。也许是自己想太多了?韦晶突然觉得心情大好。
  她装模作样地整理下头发,好像挺随意地问,“闻味儿你就知道不是我,你属狗啊?”“嘿嘿,”米阳笑说,“不用属狗我也知道是你,人家是一身香气,你是一身汗臭,好分的很!”
  “靠!”韦晶的笑容一僵,跟着就是一个飞腿,早有准备的米警官一个利落的扭身侧闪,做个鬼脸然后撒丫子就往下面跑,韦晶立刻叫嚷着追了上去。其他游客的惊叫,躲闪和侧目两个人也顾不上了,就这样一路笑喊着冲了下去,一前一后,他向左,她向左,他向右,她向右。
  这时在医院里的陶香带着一个孩子出了诊室,“Annie真乖,阿姨带你去吃Pizza好不好?”小女孩儿愉快地点了点头,“我要吃意大利香肠口味的!”“OK!”陶香做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Annie是她一个好朋友的孩子,中英混血。她的父母都是记者,本来约好了今天来打流感疫苗,正好她父母临时有采访任务,她妈妈就拜托陶香帮忙。陶香参加完会议,就急匆匆地去公寓接了孩子又带她来医院。
  “姨,我想去洗手间,请你等我一下好吗?”七岁的小女孩儿被她那个英国绅士老爸给教育成了一个绝对的小淑女,但是非常可爱。陶香递给她一包纸巾,然后笑说,“我等你!”洗手间里好像有孩子的哭声,陶香也没太在意,这是儿童医院,最多的就是孩子的哭声。
  等小女孩儿进了卫生间,陶香就走到一旁想给韦晶发个短信问问情况。韦晶和米阳她都了解,但是那个“莺莺小姐”是什么来路呢?刚才也没来得及细说……
  “姨,姨,”小女孩儿突然跑了出来揪住陶香的衣襟儿,“里面有个阿姨不舒服,还有个小朋友在哭!”她边说边往里拽。啊?陶香怔了一下立刻往洗手间里走,一进去就看见一个女人脸色苍白的靠在暖气片上,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摇摇欲坠的样子。
  “同志,你怎么了?”陶香从来都不习惯叫人小姐,女士什么的,不论男女一律都是同志,这多方便。韦晶还笑说她部队呆久了,称呼都这么革命。
  那女人眼神有点模糊,但孩子却死死地抱在怀里,陶香扶着她慢慢蹲坐了下来,又把书包里的矿泉水拿出来,拧开瓶盖递给她,“你喝点水吧,我没喝过,干净的。”“谢谢您!”女人感激地冲她一笑,说话带着口音。
  喝了几口水之后,女人明显的缓了过来,脸上稍稍带了血色,正想说两句什么,怀里刚才还在抽噎的孩子突然又大哭起来,陶香吓了一跳。那女人赶紧把水瓶子放在地上,柔柔地开始哄慰那孩子。
  世上的口音有千千万,可母亲安慰孩子的声音都是一样的,温柔的,柔软的。她的口音有些重,陶香仔细听了几句之后,才听明白她在说,“乖啊,爱家,娘娘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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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源(下)
  小婴儿慢慢地平静了许多,偶尔抽泣一下,被泪水浸湿的眼珠儿却开始灵活的转动,好奇地打量着陶香和她身边的小姑娘。女人开心地笑了,用手背去擦孩子眼窝里的泪水还有脸上残留的口水和鼻涕,动作轻柔。
  陶香心想也就是当妈的才能这样毫不介意地帮自己孩子清理吧。虽然微微感动于这种下意识的母爱表现,但是陶香还是觉得不太卫生,这手上的细菌很多,刚才还看她犯病时用手撑地来着。心里这样想,陶香就从书包里掏出一包强生婴儿消毒纸巾,这是Annie妈妈强制让她带上的,说是医院病原多,孩子难免摸东摸西,抵抗力弱的很容易被细菌感染。
  “您用这个吧,”陶香把纸巾递了过去,女人一怔,赶紧摇头,“不用,不用,谢谢您。”陶香微微一笑,“别客气,这个是专门给孩子用的,这是医院,病菌太多,咱们大人还好,孩子抵抗力可弱,您说是不是?”边说她边把手又往前送了送。
  看着陶香的笑容,女人红了脸,她看的出这姑娘是真心的,不像刚才那个小护士,因为自己普通话不标准,多问她两个问题都懒着搭理自己。“谢谢,”女人嗫嚅了一句,把粉色的小包装接了过来。
  陶香看她接过去了,冲那个正盯着自己看的小婴儿眨了眨眼就想站起身来,却发现那女人有点不对劲。开始陶香还以为她又犯病了,后来看她把那小塑料包装翻过来覆过去的看,显然看不懂英文,弄不清开口在哪儿,。她先就着手撕了一下两边锯齿状边缘,要说这美国原装包装的就是结实,楞是没撕开,接着她就想用牙去咬。“哎?不是……”陶香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女人的动作顿时一滞,看了一眼意欲阻止她的陶香,她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肯定又出丑了,一时间面红耳赤,尴尬地不敢再看陶香一眼,人也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陶香刚才一张嘴,就觉得自己有些鲁莽,不太礼貌,她迅速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然后笑说,“瞧我,光把东西给您了,都忘了您还抱着个孩子不方便拿呢,来,给我,”说完陶香很自然地把纸巾包拿了回来。
  她打开中间部分的粘纸,用指甲抻了一张出来递过去,“谢谢!”女人低声道谢,接过纸巾轻轻地给那孩子擦拭着。“别客气,”陶香想要把纸巾包再给她,那女人赶忙摇头拒绝,“不用了,俺们一张就够了。”“你拿着吧,我们还有呢,”陶香不以为意地笑说。
  “不是,一张是帮忙,一包俺就是占便宜了,”女人羞涩却坚定地拒绝了。陶香一挑眉头,重新打量了眼前的这个女人一眼,也许是因为天生害羞或者是缺乏自信,她总是低着头,眼神不自觉地躲闪着,但是长的倒还算端秀。
  陶香也不强求,她喜欢有原则的人,站起身来把纸巾塞回了包里,“这位大嫂,如果你没什么问题的话,那我先走了。”女人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站了起来,陶香顺势扶了她一把,她弯腰鞠躬道谢,“刚才太麻烦你了!”
  “举手之劳,”陶香随意地怂了下肩,原本想说一句,您别光给孩子看病,自己那毛病也得瞅瞅吧,又觉得自己太多管闲事了,因此只说了句,“您没什么问题了吧?”女人不笨,她明白陶香这句话的意思,连连点头,“嗯,俺好了,这就带着孩子回家,坐那个…地,地下铁路,可快了!”
  陶香表示明白然后轻拍了下Annie的肩,“我们走了。”Annie礼貌地说了一句,“阿姨拜拜,小朋友拜拜!”女人最喜欢孩子,刚才因为忙乱没注意,这会儿看见Annie漂亮又乖巧的样子,她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哎,好,真好,你女儿吧,真漂亮,画的似的!”陶香也懒得解释,只点头一笑,带着Annie转身出去了。
  刚到停车场,就接到了Annie妈妈的电话,把今天的情况说明一次之后,这母女俩还在电话里起腻了半天才算完,陶香在心里直翻白眼,电话费就不说了,停车费也得多交两块五!
  好不容易等孩子系好了安全带,陶香打火挂档起步还没出去三米远,Annie突然低叫了一声,“姨。”“怎么了?”陶香边打轮边问,“刚才我还没上洗手间呢,难受!”小女孩儿苦着脸在座位上扭了两下,“吱!”陶香一脚刹车停下了,后面的车也跟着刹车,然后喇叭声立刻狂响。
  陶香又好气又好笑,这雷锋做的!她把车拐到了一边的门诊楼附近,“小丫头快去吧,小心点!别再捡一个回来!”看着孩子明明很着急,却在进楼的时候依然礼让别人,陶香忍不住微微一笑。
  她放松地靠在了椅背上,发现手边有一瓶优酸乳,之前Annie喝了一瓶,买的时候还是冰的,现在瓶身上都是小水珠,摸着已经不太凉了。Annie的妈妈对孩子营养极为重视,这种东西也不让多喝,为免浪费,陶香干脆打开,自己慢慢喝着。
  Annie真是可爱的孩子,要是自己也有一个这样的孩子就好了,似乎以前也和韦晶讨论过这个话题,陶香边喝边想。韦大小姐是一想起小孩儿就头疼,她这纯属于是被家里亲戚那些孩子给整的,三个表哥,一个表姐,两个堂哥,都跟比赛似的结婚,还都早早地生了孩子。最要命的是,韦晶哪年参加工作,他们哪年开始结婚造人。
  结婚你得给钱吧,生孩子你还得给钱,那两年韦晶一提结婚生子凑份子脸就是绿的,那时候她一个月工资才八百大洋,韦氏夫妇还都特要面子,按老理儿红包给的那叫一个足斤足两。她私下里跟陶香大发感慨,还是国家英明啊,果然是只生一个好,这要是每人不限量,估计我离重新投胎也不远了。你说那精子保质期怎么也得有十年吧,又不是酸奶,搁两天就稀了,我哥他们着的哪门子急啊!!
  “噗!咳咳,咳……”陶香一边咳嗽一边找纸巾擦拭喷在方向盘上的优酸乳,“死味精!”什么烂比喻啊!“姨?”方便回来的Annie敲了敲车窗,陶香这才打消了发短信臭骂韦晶一顿的想法。
  终于离开医院了,陶香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那里的消毒水味总是让她不舒服。一上马路,车和行人立刻多了起来,陶香熟练地操控着汽车左躲右闪。没办法,北京的交通状况就是这样,人让车,人走不了,车让人,车走不了,干脆……谁也甭让谁,大家看本事!
  医院外面尤其如此,大医院永远不缺来看病的人,因此他们周边的交通往往也是最乱的,公交车也是最挤的!人们前赴后继,公交是一辆辆的来,但是永远有人挤不上去,比如说,某个抱着孩子的妇女。正堵在车阵里往前蹭的陶香眼看着厕所里碰到的那个女人已经第三次挤车失败了。儿童医院外面都是些抱着孩子的男男女女,大家都在一个起点上,自然也就没什么老幼病残孕优先的讲究了。
  陶香不自觉地看着那个女人如同人潮中的一叶扁舟,被冲击的左摇右晃,头发散乱,但她一直紧护着怀里的孩子。今天路上堵的厉害,车子行进慢的像乌龟,因为热,车上开着空调,可没多久,Annie开始吸鼻子,陶香生怕把她弄感冒了,只能开着空调同时打开车窗。
  走了半个多小时,陶香她们的车子开到了地铁附近,又磨了一会儿,终于能看见路口的红绿灯了,过了这个路口可以上快速路,那儿就不会堵了,陶香心里盘算着。“姨,”小女孩儿叫了一声,“唔?”专心开车的陶香随口应了一句。“是那个阿姨和小朋友。”陶香下意识转头看去,果然那女人正在马路斜对面的地铁站口张望着,好像再等什么人。
  还挺有缘分的,到哪儿都能碰上,陶香淡淡地一笑,“是啊。”她转回头看向前方,心想这公交专用线有时候比开车要方便快捷多了。
  “美兰?”高海河赶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杨美兰正在握着孩子的小手冲一个方向挥舞着,他不禁有些吃惊,害羞内向的妻子这是在干吗?他今天进城来总部办事,正好妻子带爱家去看病,正好就一起来了。他忙他的,越好了时间再一起回家。
  “她爹,你来了?”杨美兰惊喜地看着丈夫,他一身军装笔挺,虽然脸上黝黑带着汗,但那股扑面而来的男子气息仍让她的心跳加快!高海河停在她跟前,杨美兰伸手帮他擦脸上的汗,他下意识地想躲,但立刻让自己不动。
  杨美兰很开心,擦完汗又问,“她爹,你看咱丫头今天的脸色好吧?”高海河点点头,他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妻子喜欢这么叫就随她吧,反正这孩子亲爹妈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只是他有点不明白,妻子这么喜欢孩子为什么还要瞒着自己偷偷避孕呢?
  现在显然不是说这些的好时机,高海河原本想摸摸爱家的脸,手伸了一半想起不卫生,赶忙缩了回来,只对孩子做了个鬼脸逗她笑。杨美兰看见丈夫这么喜欢孩子的样子,又欣喜又心虚又心酸,一时间五味杂陈,心脏拧着疼。
  “美兰,美兰?”高海河叫了两声,怔忡间的杨美兰这才反应了过来,“啊?”“我问你今天去医院顺利吗?”高海河看着妻子问。“喔,挺好的,挺好的!”杨美兰在丈夫的炯炯目光下有些慌乱,她下意识地想转移丈夫的关注点,用手一指对面,“今天去医院可碰到好人,啊,她们还在,就那白色的车,你看那小女娃,漂亮不?”
  杨美兰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刚才发生的事情,说着说着突然发觉丈夫没什么反应的样子,她停了嘴,看向丈夫,却看见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那辆车,只有颊侧的一点肌肉微微抽动着。
  “她爹?咋了?”杨美兰本能地小心翼翼起来,她试探地碰了碰丈夫的手臂,只感觉到他手臂上的肌肉硬的铁石,她如同被烫了一样缩回了手。
  “姨,姨!”Annie的叫声让陶香打了个哆嗦,“嗯?”“绿灯了!”Annie指着前面,陶香茫然地看了一下前方,这时后面疯狂的喇叭声才传入了她的耳膜。陶香几乎是机械地启动车子向前开去,目光直直地看向前方,尽管有些模糊,但她只能看向前方……
  那辆白色的捷达飞快地消失在高海河的视野里,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已经太过久远甚至自己以为早就忘记了的画面。那时候的陶香喜欢上了诗歌,她向来不喜欢戴帽子,乌黑的头发帘被风轻拂,脸上笑涡闪现,声音清脆的给自己朗诵诗歌。
  对诗歌一窍不通的自己很多都已记不清了,只有这句依旧清晰,从未忘记,“无论你的手有多温暖,依然不能握住冰雪,不论你的视野有多遥远,依然不能留住那不属于你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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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子这家伙怎么还不回信呢?”韦晶把手举高想找找信号,“味精!你搞定了没有?”米阳吼了一嗓子。“啊?马上!马上!”韦晶一边答应一边把手机塞回兜里收拾自己,然后回身一拉绳子,外面的米阳就听见“哗啦”水响,没一会儿韦晶甩着手走了出来。
  “别人去旅游景点儿最多是刻个到此一游,您倒好,到哪儿都是到此一拉!上午长城,下午水库!”米阳手里拎着两个大黑塑料袋嬉笑着说。正甩手的韦晶没答话,若无其事地走了过来,突然把两只湿手就往笑嘻嘻地说米阳脖领子里塞,“我让你废话!”
  “嗨,我说二位别打情骂俏了成吗?同志们都已经上车了,就等着你俩了!”周亮跑过来吆喝了一声。韦晶还没来的反驳,已被米阳赶紧拉着往外走,“来了来了!”一到大门口,果然其他警察和家属们已经都上车了,韦晶低头就要上车。
  “哎,小韦啊,你们不是坐小车吗,这车都满了,”坐门口的张姐说了一句,“啊?”韦晶一愣,她回头看了米阳一眼,米阳做了个他也不知道的表情。“你俩怎么跑这儿来了,”周亮上来一把拉住米阳的胳膊往旁边拽,又回头跟韦晶说,“韦晶,走啊,愣着干嘛?”韦晶拖着脚步往那边走,看着廖美从马六里下来,帮米阳往后备箱放东西,两人在说些什么,反倒是周亮有点插不进去,探头探脑地只能傻笑。
  “哎,麻烦你前面左转,对,那个有花坛的路口你看见了吗?”米阳问,“砖砌的那个?”廖美歪头看了一下,“对,对,就是那个,电线杆子旁边!”坐在副驾驶的米阳连连点头。
  坐在后排的韦晶有点纳闷,这边离自己家还有段距离呢,米阳这是要去哪儿?坐在她身旁的周亮突然“咦”了一声。之前上车的时候,韦晶很自觉地坐进了后排,她心里琢磨着,廖美是跟周亮一起来的,周亮肯定得坐副驾了,那自己正好和米阳坐后头。
  周亮显然也是同一想法,等米阳合上后备箱盖子的时候,他乐呵呵地往前面走去,刚打开车门,就听见廖美跟米阳说,“大米,我的这套车载HIFI系统是BOSE新款,花了我两万多!”“真的?”米阳本身就是个音响发烧友,他立刻走过来伸头进去探看。
  坐进驾驶位置的廖美笑说,“当然真的,哎?你这么看不难受啊,”米阳没多想,“是啊,”他笑了一下就坐进来低头去看。“咦,周亮,你站在外面干嘛?他们都走了,”廖美指指前面开走的一辆辆中巴。“喔,喔”周亮磕磕巴巴地应了一声,赶忙帮米阳把车门关上,然后坐进了后座。韦晶和他面面相觑,同时干笑了一下,韦晶扭头假装看向外面,余光却盯着前面兴致勃勃摆弄音响的米阳。
  “如果有一天我能有一套马克列文森的我就知足了,”满足了自己好奇心的米阳慨叹了一声,他直起身靠在了椅背上,廖美微微一笑,“你先把安全带系好吧,我们要上高速了。”“喔,”米阳应了一声去扯安全带,突然他觉得有点不对劲,扣安全带的时候无意扫了一眼后视镜,周亮哀怨的眼神让他汗毛都竖了起来,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无意间“鸠占鹊巢”了,下意识看了一眼后面,哎哟我的妈……
  悔之晚矣的米大警官也没了主意,周胖子的怨恨可以不理,可他旁边那位……米阳心里想着,如果一直这样下去,韦大小姐会不会变成斜视?“Mark Levinson?哇喔,你喜欢哪个系列?”廖美笑说。“啊?是啊,”米阳打了个哈哈,却不接下茬儿了,车里有些冷场。
  周亮自然见不得“心上人”尴尬,赶忙发问,“什么马克,文森的?”“喔,没什么,车载音响里的王者,最有名的是NO.33,大概要五万美金左右,”廖美解释了一下。“靠,五万美金买套音响?大米,别说你就是一天津小站稻,你就是变成泰国香米也买不起啊,”周良咂舌说。
  “哈,”韦晶喷笑了出来,廖美也是娇笑出声,米阳顿时原谅了周胖子的不敬,他借坡下驴地说,“死胖子,你就是一俗人,有了这种好音响也不懂得欣赏它的魔力!”“拉倒吧,我宁愿用这五万美金的音响换辆车!”周良嗤之以鼻。“味精,你呢?”米阳扭头笑问。韦晶扫了他一样,从鼻子里哼了一句,“变现!”“哈哈哈!”车里顿时笑声一片,之前隐约的尴尬也仿佛被笑声吹走了。
  “哎,到了,就是这儿,廖美,真是谢谢你啦,韦晶,下车!”米阳道谢之后叫了韦晶一声,拉开车门就下车。“哎?”廖美不自禁地叫了一声,“有事吗?”米阳弯腰问,“呃,你们东西还在我后备箱里呢,”廖美脑子迅速转动。“嘿,你不说我还真忘了,两大袋鱼呢!”米阳挠挠头。
  “米阳,干嘛在这儿下车啊?”韦晶看看四周不明所以地问,米阳嘿嘿笑着说,“秘密!”“秘你个头啊!”韦晶伸手拧了他一把,“我都……”“等会儿你就知道了,那什么,胖子,廖美,你们路上小心啊,回见!”米阳一脸灿烂笑容地跟车里俩人挥手道别。
  韦晶也靠过去弯下腰,“阿May,开车小心,周一见,周警官,拜拜啦!”“Ok!”廖美笑着挤了下眼睛,开车就走,周亮同志本想挪到前排的企图也彻底失败。回头看看路边的俩人,周亮没话找话地说,“我说大米干嘛花钱买下来呢,原来是为了讨好女朋友!”廖美看了一眼后视镜,“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什么就我的猫了?”韦晶跟一只小花猫大眼瞪小眼,“这花猫你买的?”一旁宠物店的小姑娘赶紧说,“不是花猫,是折耳!”“呵呵,是吗?”韦晶干笑了一声,然后一把将米阳揪到一边,压低嗓门说,“你搞什么呀你?你家不是有狗了吗,干嘛还买猫?买了还要放我家?”
  米阳轻笑着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我看这猫挺可怜的,两边都僵上了,要是我不买下来,那女的真敢当场摔死!你说这也是条命不是?先放你家养养,你也知道,我妈对猫过敏!”“是啊,我妈对养猫的钱过敏!”韦晶没好气地说。“哧,”米阳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看韦晶瞪他,赶紧干咳了两声,“那什么,你先养着,猫粮猫砂我都买了,足够一个月的,回头我再给它找地方,你看行吧?”
  韦晶回头看了看柜台上的小猫,圆头圆脑圆眼睛,傻乎乎地看着自己,心里一软,口气也松了,“不是说它有病吗?”“没病,就是有点营养不良,可是在这家店寄养一天就一百大元,还不如拿回家慢慢养呢,你说呢?”米阳问。“那我妈要是不愿意怎么办,她总是说,家里有三口喘气的就够了!”韦晶有点头疼。米阳低笑了一声,“山人自有妙计!”
  “跟我回家?”韦晶走到柜台前逗弄了一下小猫那直挺挺的耳朵,小猫迅速地伸爪挠了挠,然后又眼巴巴地看着韦晶。“好了,好了,别这么看着我,GO吧,”她把小猫轻轻地抱进了自己怀里。热乎乎地小毛团一入怀,韦晶就觉得自己心软的不得了,她情不自禁地用脸摩挲了一下猫咪的小脑壳。米阳笑了,这丫头果然还是喜欢小猫,她自己都忘了,当初捡的那只小野猫跑丢了之后,她有多伤心。
  “米警官,体力太差了吧,这才走几步啊?”韦晶抱着小猫回头笑说,她身后一脑门子汗的米阳直翻白眼,“两口袋鱼,一口袋猫砂,一袋猫粮,你以为是一网兜苹果呢,随随便便就能拎走。再说这都走了快两圈了,再来一圈我就成大禹了,三过家门而不入!”
  韦大小姐今天一人就干掉了一条足有三斤重的水库大鱼,这还不算其他凉菜热菜及主食。刚才在车上就觉得胃里沉沉的不舒服,抱了猫之后,韦晶拒绝了米阳打车回家的建议,说是要消食,走回家。米阳心想让这馋嘴猫运动一下也好,省得回头胃疼,也就拎着东西跟着走了。谁成想韦大小姐绕着家附近走了两圈一个多小时还不带停的,米阳开始怀疑,再走一圈,她是不是该吃下一顿了?
  副驾驶坐的很爽吧,韦晶心说,香车美女不是那么好享受的,再走一圈,正好消化,晚上多吃点!“米阳!”一声怒喝让两人齐齐停了脚步,韦晶条件反射地低头咧嘴,米阳则暗叫一声,“坏菜了!”
  米阳先挤出一脸灿烂笑容这才转身往回走,“咦?老妈,你在大门口干嘛?”米妈妈脸色不善地看了他一眼,又等着韦晶,“我还想问你呢,怎不回家,兜什么圈子啊?”“啊?我这不正要回家呢,就碰上您了,真巧哈!”米阳嬉皮笑脸地说。
  “少跟我打哈哈,刚才我在阳台上就看见你们了,我这要不是下来叫你,你们还不打算回家呢吧!你不是说今天单位组织活动吗?那怎么跟韦晶在一起啊,不是也碰巧吧?”米妈妈特意强调了一下碰巧两个字。
  她心说,俩小年轻,一男一女,不回家,没结没完地绕着家附近走,这不就是约会吗。想当初我跟你爸就是这么干的,蒙谁呢你!米妈妈越想越火大,儿子竟然跟自己撒谎,就为了那个毛丫头。
  “呃,”米阳被自己老娘这一连串的炮火说的有点楞,这时候偏巧韦晶又走了过来,她特客气地打招呼,“阿姨好!”“哼,韦晶啊,你们俩这是干什么呢,一圈圈绕着不回家?”“啊?没什么,遛弯,就是遛弯,”韦晶回答。“遛弯?不到四点就遛弯?你们想干啥?”根本不信的米妈妈怒了,这一个个的都糊弄我是吧,我好好的儿子就是被你这丫头给带坏了!
  被米妈妈瞪得有点发毛的韦晶赶紧解释,可她这句大实话差点没把米妈妈给气死,“没干啥,就是吃饱了撑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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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瞅着自己老妈那脸色变幻都赶上七色光了,米阳稍微提高了点嗓门吸引她注意力,“妈!妈,韦晶说的是真的,她今天中午吃多了,刚才说胃不舒服,我才陪她溜达两圈消消食儿的!真是吃饱了撑的!”
  直喘粗气的米妈妈闻言看看自己儿子,再瞄一眼猛点头,冲自己苦笑的韦晶,看样子他俩不像在说谎,拿自己开涮,她心想。可还是有什么不对劲,是什么呢?被怒火激的血压上升的米妈妈一时间有些转不过弯儿来。
  “成,韦晶我看你也走得差不多了,咱都回家吧,”米阳飞快地向韦晶使了个眼色,示意战术撤退。“呃?好,好,米阳,刚才真是麻烦你了,”韦晶马上心领神会,一脸假笑地客气。
  瞧着他俩你恭我让的米妈妈正想开口,突然听见隐约一声“喵呜”。她下意识地哆嗦一下,迅速地打量了一下四周,什么都没有呀,以为自己听错了也就没放在心上。“我说韦晶,你……哎哟,你怀里什么呀这是?!”想再数落韦晶两句的米妈妈突然发现她帽衫里伸出一只毛茸茸的脑袋来。
  “这个,喔,猫呀,”韦晶边说边想掏出来给米妈妈看,“哎!你别动!”米妈妈边说边往后退了一步,表情严肃,眉头紧锁。米阳笑说,“韦晶,我妈插队的时候被野猫抓咬过,所以向来对这玩意儿敬而远之,你就别拿出来现了。”
  “喔,不好意思啊,阿姨,”韦晶咧咧嘴角,心说老妈要是知道这件事,非给那只英雄猫早晚三炷香不可,它可是干了老妈一直很想干的事儿啊。“哼,行了,行了,没事儿都赶紧回家!”说完,米妈妈匆忙地往家走,没走几步,回头瞪米阳,“米阳,走啊?!”“好嘞!”米阳赶紧拎着东西追了上去,韦晶吐了吐舌头,偷笑着跟了上去。
  刚走到四楼就听见楼上防盗门“哐”的一声撞上了,韦晶掏了掏耳朵,听这架势这事儿还不算完呀。等她到了家门口,发现鱼,猫粮,猫砂都摆放在自家门口,她忍不住笑了,回头看了眼对门,默默说了句,米大侠,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阿门!然后伸手按门铃。
  “我说你怎么回事儿,老是花钱买这些没用的?你钱多烧得慌?”“妈,我又没花你的钱!”“谁的钱也不该乱花,再说你都我的,什么就你的钱!”“妈你偷换概念啊!再说也不光便宜我一人儿!”“哎!我说你你还不耐烦了是不是,瞧你那嘴撇得都快到后脑勺了……”听着自己老婆嗓门越来越高,正在里屋打电话的韦爸爸赶紧跟人客气两句放下电话走了出来。
  “唉,有话好好说嘛,闺女买那些东西也是为了给咱们吃用嘛,你生什么气呀,”韦爸爸笑着开始和稀泥。韦妈妈一听就更来气,这老头子什么都不知道,一开口就会向着他闺女,说自己不对。
  韦妈妈一指茶几上的猫粮,“敢情!你吃这个下酒啊?”然后又指了指了旁边的猫砂,“以后你上厕所倒省水了,回头我再给你找个盆儿找个耙子去!”韦爸爸看清了桌上是什么之后,就嘿嘿讪笑,“哈哈哈!”韦晶早笑倒在沙发上。
  弄清楚来龙去脉之后,韦妈妈还是有所不满,“米阳买的干吗非寄养在咱们家,就算他给买猫粮猫砂的,多这么一活物得多不少麻烦事儿,瞧他们家那破狗就知道了!”韦晶赶紧给自己老爸使眼色。
  “嗯哼,”韦爸爸清清嗓子,用指头挠着小猫下巴,“人不是说了吗,先放一段时间,说不定过两天就拿走了,你瞧,人今儿带着韦晶出去玩,又给了一口袋鱼,咱也别太房顶上开窗户,没门了,是吧?”“就是!”韦晶立刻表示赞同。
  “什么就是!我稀罕那鱼呀,”韦妈妈还是不爽,韦晶只管玩,老头子也指不上,回头这猫还不是得自己照顾。韦晶眼珠一转,突然想起米阳那妙计来了,赶紧凑上去说神秘兮兮地说,“妈,对面的杨阿姨最讨厌猫!”韦妈妈斜她一眼,不信的样子,韦晶添油加醋地把刚才的事儿一说,韦爸爸就笑,“夸张!”韦晶刚想争辩,就听韦妈妈说,“这猫我养了!”
  “哎呀,妹子你回来了?”廖美刚进家门就听见一个大嗓门响了起来,她瞳孔微微一缩,整个客厅都是烟雾弥漫的,“咳咳,”廖美咳嗽了两下。“哎,老头子别抽你那破烟了,早说了来北京有你好烟抽的,你就是不听,你看,呛着咱大侄女了吧!”那嗓门回头吼道。
  “她婶,没那么多讲究,”端着一盘子苹果的廖母微笑着说,“阿美,你叔你婶来了,愣着干嘛?”廖美慢悠悠地脱了换鞋,然后走到客厅对那一男一女点点头,“二叔,二婶。”“哎,哎,大姐啊,咱妹子,呸,是阿美,越长越漂亮了,比电视里那些明星强多了,是吧,老头子,哎我说你别抽了成不?”二婶用脚踢了一下二叔。
  二叔一皱眉头,用手指捻灭了烟头,随手扔在了地板上,廖美不动声色地看着光亮的木地板上那些污渍。“阿美,去洗洗手,然后吃点水果,今天出去玩累了吧,看你话都懒着说,爬长城是挺辛苦的,”廖母看廖美一言不发的样子,又心疼女儿,又不想让爱挑礼的妯娌说闲话儿,就话里有话的说了这么一句。
  廖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妈妈,这辈子似乎她就会替别人着想了。“是啊,真是挺累的,主要是比赛来着,所以不光是爬山,还得快!”廖美微笑着站起身来往屋里走去。
  “长城啊,真好,你说住北京多好,长城说去就去,上回六婶被他儿子带去北京玩,瞧回来这个摆哟,什么□王府井的,见谁跟谁说!”二婶咂舌道。廖母微笑着说,“没事儿,她婶儿,回头让阿美带你们去,咱们有车,方便!”
  “是啊,哎哟,那可太……”廖美合上了门,把噪音都关在了外面,她再一次觉得自己装修的时候要求隔音真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屋外的二婶歪头瞅瞅,“嫂子,侄女不是嫌弃我们吧,洗手咋进屋了呢?”
  “哪儿啊,您想的太多了,她的屋里有专用的洗手间,就是厕所,她习惯了,”廖母忙笑着解释。“哎哟……”二婶一脸艳羡,“厕所还有好几个啊,你们可真有钱。”“也没有,这些年阿美爷很辛苦的,总算还有点成绩吧,”廖母看了一眼女儿的房门,目光柔软又无奈。
  二婶这会儿倒坐下了,她嗑着瓜子看着屋里的家具摆设,之前除了廖美的屋子她没进去过,其他的早就看了个通透了。“嫂子,要说阿美能这么有出息,都是因为她考了北京的好大学,她叔叔为了他上大学,腿都弄瘸了,不能打工不说,家里的农活都干不了,唉……”二婶长叹了一声。“是,是,你们对我们好,我们都记在心里,从来没敢忘过,”廖母真心地说,二婶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屋里的廖美收拾完之后,人懒懒地躺在了床上,她暂时不想出去应对那女人,更不想让自己的母亲为难。看着被晚霞晕染的墙壁,浅黄和淡红,那么自然地揉在了一起。廖美突然想起之前离开宠物店的时候,米阳和韦晶就站在路边,一高一矮,身影交错,廖美嘴角一翘,“很幸福啊……”
  如果说搞定了猫咪寄养问题的韦晶还算幸福的话,现在米阳同志显然离幸福的标准还有很大一段距离。米妈妈从回了家就没半点好脸色,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运气,为求表现,米警官主动做饭去了。要是往常,米妈妈才不舍得让儿子受累,可现在硬是一言不发。
  古力有些不合时宜的颠过去撒娇,也被米妈妈用脚扒拉到了一边儿,“别烦我,自己玩去!”古力哀叫了一声,可怜兮兮地回到自己窝里埋头趴下,伤自尊了!
  在厨房偷看的米阳缩回头,咧了下嘴,老娘这回气的不轻,一会儿该怎么哄她呢。等饭做好了,出去办事的米爸爸也回家了,他一进家门就发现气氛不对,老婆那边明显的低气压,平时活蹦乱跳的古力也蔫头耷脑地趴在自己窝里不动。
  “爸,你回来了,”米阳从厨房里探头出来打了声招呼,“啊,回来了,米阳你今儿不是出去爬山了吗?怎么还做饭,累不累啊?”米爸爸一边脱外套一边往厨房走。“哼!”米妈妈在沙发上重重地哼了一声,米阳冲他老爸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米爸爸一笑,自己老婆性子大,动不动就发火,不过跟儿子犯脾气倒是少见。
  他一拐弯走到了沙发那边坐下,小声问,“米阳怎么了?”“你问他去!”米妈妈硬邦邦地甩了一句话出来。米爸爸看着正端菜出来的儿子问,“米阳,你惹你妈生气了,做错了就赶紧道歉!”
  “是,是,是,我错了,母亲大人原谅,儿子这厢敬礼了!”米阳放下盘子,装模作样地敬了个礼。“你!”米妈妈眉毛一竖就想嚷嚷,被米爸爸打断了,“哎,老婆,别生气,别生气,咱们先吃饭好吧,有问题慢慢说。”说完冲米阳一扬下巴,“盛饭去。”米阳做了个鬼脸。
  看妻子还是一脸的不乐意,米爸爸压低了声音说,“儿子也累了一天了,还给你做饭,你让他把饭吃好了咱们再说他,他们当警察的,最容易落胃病了!”米妈妈看了丈夫一眼,突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起身坐在饭桌旁了。米爸爸心里暗笑,装那么凶,还不是心疼儿子。
  等菜都上齐了,一家三口开吃。要是平常,米妈妈早就张罗着让米阳吃这个吃那个了,而现在桌上只有沉默的咀嚼声。“呃,儿子,这鱼不错啊,又肥又鲜,比我上次和你韦叔叔钓回来的强多了,水库的吧?”米爸爸为了打破尴尬的局面,就想找个话题说可,他哪儿知道因为老婆生气的根源是什么呀。米阳暗叫一声我的爹,你说啥不好非说这个。
  果然,“啪”的一声,米妈妈已经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是啊,好吃,你那老伙计今天晚上估计也吃上了!”米爸爸一愣,“啊?”米阳看老妈这态度,话不说清楚这饭也别吃了,就放下碗,赔笑着说,“妈,就一袋鱼,值不了俩钱儿,大家都是邻里邻居的,别那么小气嘛。”
  “你以为我是为了那袋子鱼啊,你就是给他们十袋子,让那姓韦的吃一个月我都不管,你为什么骗我啊,嗯?!”米妈妈盯着儿子说。“唉,”米阳长叹一声,“妈我骗你什么了,今天是我们单位组织出去玩,正好韦晶有空,就一起了呗。”“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呀?”米妈妈瞪眼,“您也没问啊?”米阳笑嘻嘻地说。
  “你?!好,好,好,这事儿就算我没问,那猫又是怎么回事儿呀?”米妈妈说。“猫,不就是韦晶的吗,您放心,反正猫又不是狗,得天天遛,您碰不上,不用怕!”米阳边说边伸筷子想去夹菜。
  “砰”的一声响,桌上的盘子碟子都是一震,米爸爸吓了一跳,米阳夹的土豆丝都洒在了桌子上,墙角儿窝着的古力也是一哆嗦,家里三个男的六只眼,全都盯着暴怒的米妈妈傻了眼。米爸爸回过神来才发现刚才老婆拍在桌上的是张纸条,拿过来一看,“折耳猫,猫粮,猫砂……”他抬头问米阳,“这宠物店发票怎么在你这儿,你买的?”
  米阳微微皱了眉头,放下筷子,“妈,你怎么翻我外套啊?”“你还不高兴了?别说这有的没的,这猫怎么回事儿啊?!”米妈妈不依不饶。米阳这会儿也有点不高兴了,米爸爸轻轻咳嗽了一声,用手一压他的膝盖示意他冷静。
  米阳没辙的出了口气,把这猫的事儿又说了一遍,“爸您说,我能眼看着这猫被摔死?人家韦晶也是好心帮忙,那猫砂什么的不该我买啊,您说是不是?”这话自然有真有假,可实在没必要说那么清楚。
  “唔,”米爸爸点点头,转头跟妻子说,“你看你,也不问清楚了就先发火,冤枉儿子了不是?”米妈妈一时间没了主意,就干楞着,米爸爸做了个眼色,米阳明白得给老娘台阶下,就笑嘻嘻地说,“就是,我委屈大了我!”
  “好啦,既然都说清楚了,吃饭吃饭,我就喜欢吃鱼,看这么半天,馋死我了,”米爸爸半开玩笑地说。米阳自然响应号召拿碗夹菜吃饭,米妈妈迟疑了一下,拿起碗又放下了,“米阳,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上韦晶了?”
  米阳那筷子差点没捅自己鼻子眼儿里去,米爸爸也是一愣,他早就知道儿子跟韦晶之间的关系有点“变质”,但一来变了多少,他也没底,二来韦家那姑娘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所以他一直每跟妻子说这件事儿。反正他挺喜欢韦晶的,活泼开朗,跟儿子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知根知底,以前老婆掀起人家学历低没工作,现在不是也在大外企干的不错嘛。
  “怎么说起这个来了,”米爸爸觉得今天肯定不是说这件事的好时机,就想给岔过去,“俩孩子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好是正常的嘛。”可米妈妈根本不搭碴儿,就看着米阳。米阳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把碗一放,“是!”
  “啊?”米妈妈的声音都颤了,“你说什么?”“我说我是喜欢韦晶,”米阳很认真地说。米妈妈就觉得自己眼前一黑,她身子晃了晃,米爸爸赶紧扶了她一把,又回头盯着米阳说,“儿子,喜欢分很多种的,你别因为跟韦晶是青梅竹马,就觉得某些事情是理所当然。”“爸,我明白的!”米阳微微一笑,米爸爸不说话了,儿子的笑容发散着幸福的味道。
  “你明白个屁!”米妈妈突然一声怒吼,米阳觉得自己是不是幻听了,自己那个向来以优雅自居的老妈居然会讲粗话。米妈妈一把推开想阻拦自己的丈夫,大声说,“那丫头有什么好的,啊?!长得一般,学历又低,说是在BM公司工作,谁知道她是端茶的,还是扫地的,配得上咱家吗?她那爹就甭说了,说到底就是一工人,就她那妈,要多没水准有多没水准,想让我跟她做亲家?!甭想!”
  “妈!”米阳低吼了一声,米妈妈下意识闭上了嘴,“咱家也不是什么上流社会,大家彼此彼此,再说,我娶的是韦晶,又不是把徐阿姨给您娶回来,您怕什么呀。”“娶?!”米妈妈拔高了嗓门,你还敢说娶,米阳,我告诉你,你要是非跟那丫头好,就甭认我这个妈!”
  “妈!”米阳心里又急又怒,只觉得一股子热血在胸口烧,难受的不行,米妈妈分毫不让瞪着他。“好了!”米爸爸喝了一声,“米阳,你去给我盛碗汤来!”米阳喘了两口粗气之后进了厨房,米妈妈还想追上去,被米爸爸一把拉住了。
  进了厨房的米阳非常烦躁,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看什么都不顺眼。他知道老妈不喜欢韦晶她们家,可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客厅里米爸爸正耐心地劝说着什么,米阳也不想听,怒气过去之后,他稍微冷静了些,知道这件事自己越急切母亲越抗拒。
  米阳苦笑着想,要是让钉子,队长他们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得被嘲笑,还是一刑警呢,这点儿冷静都没有。米阳感觉自己好多了,也觉得自己应该跟母亲好好谈谈而不是对着来,他转身从柜橱里拿了个碗出来盛汤,恍惚间听到了隔壁韦晶的笑声,因为两家的厨房是紧挨着的,米阳忍不住一笑,心说今天受的委屈改天都得跟那丫头要回来。
  一想到要回来的方式,米阳开始神游天外,“哐啷,哎哟”他一走神不要紧,热汤没盛进碗里都浇自己手上了,手一松,碗掉在了地上摔成了几块。米阳先用凉水冲了一下,然后蹲在地上捡起碎片的时候又被划破了手,“这人倒一霉喝凉水都塞牙!”他咬牙切齿地说。
  一直关注着厨房的米妈妈竖着耳朵半天听不到动静,她不放心悄悄走过来窥伺,探头一看,米阳正拿着碎碗碴儿蹲在那儿发呆,脸上肌肉扭曲。她“啊!”的尖叫了一声,腿一软坐在了地上。蹲着的米阳被吓了一跳还不及反应,跑过来的米爸爸已一叠声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就看自己老婆哆嗦着伸出一只手指着米阳,连哭带气地说,“你个不孝子,不让你跟那丫头好,你就想割腕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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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中的躲藏(上)
  “我说,你这差不多就行了吧,”韦爸爸心虚地左瞄右看,韦妈妈一边挥舞小铲子往塑料袋里装沙土一边瞪他,“不多弄点儿回头你来第二回啊?”韦爸爸立刻不说话了。“你放松点儿,别摆出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不是贼也像贼了!”韦妈妈指示到。韦爸爸心说咱俩这不可就是贼?
  韦晶家附近正在修个街心花园,沙子就露天放着,韦妈妈琢磨着用猫砂太贵了,虽然韦晶说米阳包圆了,但那也是钱不是,该省就得省!因此一大早她就拉着心不甘情不愿的韦爸爸跑到工地这儿“弄”点儿沙子,她蹲在沙子堆后面弄,韦爸爸站着负责掩护兼放哨儿。
  “老婆子,就算不来第二回,你也不能一次性把那猫下半辈子的沙子都准备出来啊,你……”话未说完,韦爸爸一眼看见两个灰制服正往这边走,赶紧用膝盖顶自己媳妇,“快快,起来,保安来了!!”韦妈妈赶紧把沙子装进买菜的环保布袋里,又收拾了一下。
  “这位师傅,您这是干嘛呢?”一个保安走上前打招呼,不知所措的韦爸爸干笑说着说了句“没事儿,没事儿。”小保安们愈越发警惕起来,刚才就发现这男的站在沙子堆旁边东张西望的,最近沙子丢失的速度跟附近胡同里新建的小房成正比,昨天才被队长臭骂了一顿。
  有时候明明抓到有人在装沙子,可人家一看管事的来了,把沙子一倒,转身就走。你要问他干什么呢,人咬死了说,怀念童年玩沙子来了,怎么了,不行吗?保安们也没话可说,这片工地就在马路旁边,人来人往的你也不能不让人经过呀。
  今天原以为又碰上个“玩”沙子的,没想到他看来看去的就是不下手,俩小保安实在忍不住了,走过来看看。那保安话音儿没落,韦妈妈突然站了起来,把俩保安吓一跳。不容他们张嘴,韦妈妈先磕了磕自己的鞋然后穿上说,“小伙子,回头跟你们领导说说,把这沙子堆往里头放,别堆这马路过道上,你瞧弄我这一鞋沙子,磕半天了都磕不干净!”
  “啊?喔…..”小保安有点犯楞,下意识地应了一声。“行了,老头子咱们走吧,回家再弄吧,”当着保安的面儿,韦妈妈神情自如地把口袋交给了韦爸爸。俩保安自然而然张望了一眼,就看见那袋子里放了些土豆青椒什么的,也没容他们再细看,韦氏夫妇早就离开了。
  哭笑不得的韦爸爸跟着抬头挺胸的媳妇往家走,眼瞅着离工地越来越远,终于忍不住说,“你可真是不打不准备之仗啊,好嘛,你比那保安还有理!小俩伙子都被弄糊涂了,”他边说边摇头。
  “行了行了,不就点沙子吗,能值几个钱?我倒是想买呢,他也不卖呀,”韦妈妈振振有词地说。韦爸爸一笑,又问,“昨儿个你还不乐意养猫,怎么今天突然变了态度?”韦妈妈翻了翻眼皮,“对门那女的不是不喜欢吗?我还就养了!”
  韦爸爸无语半晌,“女人啊……”韦妈妈只当没听见,心里却想着昨晚。也许是晚饭时吃的不合适了,半夜肚子不舒服的韦妈妈疼醒了,丈夫女儿都睡的很香,生怕吵醒了他们,她只能蹑手蹑脚地自己找药吃,然后去蹲厕所。
  正一个人难受的时候,韦妈妈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左右看看也没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发觉自己脚下很温暖。低头一看,那只小猫不知何时溜了过来,趴在了自己脚面上,感觉到韦妈妈在看它,它张大了嘴打了个哈欠,困的五迷三道的,却依然没有离开。
  漆黑的夜,昏暗的灯光,静悄悄的空气流动里,只有自己和这只小猫呼吸可闻,只有它陪着自己。一瞬间,韦妈妈突然体会到了言情小说里经常描述的一种感受,内心某处一下子就沦陷了。
  “哎,早啊,出来溜狗?”正陷在回忆里的韦妈妈突然听见丈夫的招呼声,顺势一看,她立刻从温馨状态调整至战斗准备。不用她开口,古利已经麻利儿地跑了过来,转着圈儿的冲他们“汪汪汪,汪汪汪!”
  “呵呵,古利,乖啊,别叫了,”韦爸爸看见自己老婆脸色不大好,生怕她当着对门的面一脚把京巴踹出去,赶紧表示一下善意。古利哪吃这一套啊,妈妈就在身后,而且它很明白妈妈不喜欢他们,我叫,我拼命叫!汪汪汪!
  果然是什么人养什么狗!都够讨厌的!韦妈妈腹诽道,还是我家存折好!存折,折耳也,韦大小姐给起的名字,其中充满了韦晶对未来的美好期待,小名就叫折折,跟孝庄秘史里的皇后一个名,多贵气!
  “哼,你家古利可真够精神的,瞧这嗓门,”韦妈妈似笑非笑地对米妈妈说。“嗯,还行吧,古利,别叫了!”米妈妈先喝斥了古利一句,然后又冲韦爸爸点点头,“你们这是去早市儿啊?”
  虽然她笑的有点僵,但确实是在笑。韦妈妈汗毛都竖起来了,韦爸爸先是一愣,从来没见过她主动跟自己说话,反应过来就赶紧笑说,“啊,对,出来溜达一圈,早上空气好嘛,您说是吧。”
  “可不是,我家老米一早就去跑步了,说是要锻炼锻炼,”米妈妈说。“喔,是吗,嘿嘿,”韦爸爸一边应和一边犯愁,认识米妈妈这么多年了,貌似从来没拉过家常,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求助地看了一眼一直没吭声的妻子。
  “喔,锻炼好,锻炼好,老韦你也应该锻炼一下。”虽然心里犯嘀咕,不知敌人意欲何为,韦妈妈还是得救老公的场。秉着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的原则,韦妈妈又客气的加了一句,“昨儿米阳给我家的鱼真不错,谢谢他了啊,听说他在派出所干的也不错,这能干的孩子到哪儿都能干!”
  她话音刚落,就看见对面的米妈妈脸色一变,那表情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韦妈妈心说怎么跟吃了过期酸菜似的。“能干有什么用啊,到头来还不是你……”剩下的话米妈妈生给咽回去了。
  虽然昨晚的割腕事件是个误会,可米阳对韦晶的坚持却让米妈妈都有割腕的心了,怎么会是她呢,怎么还就非她不行呢。丈夫跟自己谈了半宿,孩子都有逆反心理,你要是去找韦晶她家的麻烦,咱们就住对门,米阳得多难堪啊。回头儿子真的跟你不是一条心了,跟人家过去了,你怎么办?就算你死活不愿意,也要慢慢来,要有策略。
  琢磨了一晚上,米妈妈决定要先示弱,迷惑敌人,同时抓住儿子的心,然后再按着自己的心意来。看着对面夫妇俩好像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米妈妈心里暗暗咬牙,咱们骑驴看唱本!“行了,不耽误你们了,咱们回见啊,古利,跟妈妈走!”笑着说完这番话,米妈妈扭身走了。
  韦氏夫妇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儿半晌,韦爸爸冒出一句,“她这是怎么了?这么客气,你们俩和好了?”“呸,”韦妈妈冷笑一声,“什么就和好了,你没看见刚才我客气一下夸米阳时她那表情,好像我要把她儿子抢来燉着吃似的……咦?”韦妈妈说着说着也是一愣,她突然快步往家走,韦爸爸拎着那袋子“猫沙”在后面直叫,“怎么了?!”
  进了门脱了鞋,韦妈妈直扑韦晶卧室,伸手就去推韦晶,“韦晶,醒醒!我有话问你,听见没有!”迷迷糊糊的韦晶一边躲一边磨叽,“干嘛呀,昨天爬山累死了!我再睡会儿!”
  韦妈妈一把将韦晶的被子掀开,然后把她扯了起来,似笑非笑地问,“说,你跟米阳干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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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还处于半梦半醒的韦晶张大嘴打了一个哈欠,“啊什么啊?”韦妈妈毫不放松,“我问你是不是跟米阳那个……啊?说说吧。”米阳?看着老妈暧昧的表情,不知怎的,昨天跟米阳在长城上追逐嬉闹的一幕在韦晶脑海里一闪而过,她突然就清醒了。
  虽然彼此之间没什么明确表示,也没什么特殊的事儿发生,但潜意识里还是不想让人知道什么的韦晶,反驳脱口而出,大嗓门吓了在外面偷听的韦爸爸一跳,“什么跟什么呀!没有的事儿!”
  韦妈妈眉头一挑,怀疑地问,“真没有?”“真没有!”看着韦晶咬牙瞪眼,矢口否认的样子,“切,”韦妈妈鼻子里哼了一声,“真没用!”说完站起来转身走了,“啊?”韦晶坐在床上直犯愣,不明白老娘这唱得是哪一出。
  韦爸爸一看老婆出来,跟着她进了厨房就笑,“你也太敏感了,要么说女人就爱瞎联想呢,对门刚客气点儿,你怎么就想到孩子身上去了。”一直若有所思的韦妈妈斜了他一眼,“不说自己迟钝,还说我敏感!”韦爸爸不明所以。
  韦妈妈指点迷津,“你闺女那神经有多粗你不知道?可你看我刚才话说得多含糊,刚提了个头儿,她怎么那么快反应啊,跟过了电似的,要是他们俩之间没点事儿,她能这么明白我什么意思。那话怎么说来着,反常情况下,否定即肯定!”韦爸爸做恍然大悟状,半开玩笑地说,“行啊,老徐同志,理论联系实际,有水平!”
  “少来,要是咱韦晶真跟米阳好上了,你就看着吧,乐子大了去了,你看看今天那姓赵的态度,毛骨悚然!那个无事献殷勤,非什么什么来着?”说完韦妈妈一撇嘴,开始往外倒腾沙子。一旁帮忙的韦爸爸想想早上米妈妈的***,也有点吃不准了,小声问,“那你说这事儿靠谱吗?”
  韦妈妈拍拍手上残留的沙子,“我怎么知道,但他们之间有事儿是一定的,谈恋爱的不就那样,先藏着掖着不承认,然后进入左猜右想对方是怎么想的烦躁期,等说开了呢,不是俩人笑,就是一人哭呗,还能怎么样,顺其自然吧!”
  韦爸爸被老婆这一连串的理论说的有点傻,他觉得韦妈妈这话有点别扭,但是一时间也想不出哪里不对劲。韦妈妈特不屑地白了自己老头一眼,“让你多看点电视剧你就是不看,都没法沟通,代沟忒大!”说完端起沙盆子,冲一直在她脚边转悠的折耳说,“走,折折,大便去!
  韦爸爸呵呵笑了两声,转身想把灶台上的青椒土豆收拾到菜篮子里,刚一弯腰,突然想到哪儿不对劲儿了。老婆上次说起这事儿,还打死不肯跟对门做亲家,今天怎么改成顺其自然了?韦爸爸百思不得其解。
  卧室里的韦晶这下也彻底睡不着了,她翻过来滚过去的琢磨了半天后,认定问题肯定是出在米阳身上。他是说什么了还是做什么了?不然老妈怎么会一大早没头没脑的问自己这种问题。
  越想越不是滋味的韦晶心头烧起一把邪火,抄起手机就想去质问米阳顺便臭骂他一顿,可刚拨完号码她又给挂了。心想如果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还不得被米阳揪着小辫子,往死里嘲笑自己自作多情,韦晶开始啃指甲。
  左手啃了个遍之后她决定发短信,想从侧面迂回的打探一下先,噼哩啪啦地打了足足五六行之多,可看了半天,横竖没明白自己写的到底什么意思。愣了半晌,“啊~~~真讨厌!”韦晶长长地尖叫了一声,把手机扔到一边,唰的拉起被子蒙头当乌龟!
  在厕所的韦妈妈听到动静伸出头来问,“刚才什么声儿啊?是不是对门那古利又嗷嗷呢?”站在厨房门口的韦爸爸苦笑着说,“你闺女,”想想又跟了一句,“烦躁期?”
  “嚯,这谁呀?”刚一进修理厂,江山就被一阵鬼哭狼嚎声吓了一跳,站住了脚。正在旁边修理备件的小工们就窃笑,但没人说话。江山立刻明白了,好笑地摇了摇头,顺着声儿就找了过去。
  一打开办公室的门,低音炮的冲击波迎面扑来,一瞬间江山觉得自己有失聪的感觉,好像什么也听不见了。一转眼他看见肥三儿正抱着个麦克风做深情状,一人前仰后合,五官挪位的跟着节奏唱歌。窝在沙发里的米阳一边喝啤酒一边翻白眼,显然被折磨的不轻。见自己进来,肥三儿先飞了个媚眼儿过来,然后往墙上指了指。
  江山抬眼一看,一面紫红色的锦旗高高悬挂,上写用黄线绣着‘侠肝义胆,见义勇为’八个大字。欣赏完毕的江山走到一脸痛苦的米阳旁边坐下问,“他今儿心情不错啊?那锦旗?”米阳大摇其头,贴着江山耳朵喊,“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打我一进门丫就在唱这歌,差不多小十遍了,没结没完,还死跑调,要了命了!”
  江山一愣,仔细一听,才知道肥三儿唱的是那首《你知道我在等你吗?》肥三儿最喜欢K歌,厂里办公室和家里都有卡拉OK设备,高兴不高兴都唱,他手下的工人都习惯于从老板的歌声中判断他的心情好坏。
  想到这儿,脱着外套江山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今天绝对不是因为失恋,要不肯定是就那首《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了。米阳递过来一听燕京啤酒,江山接过来跟米阳手里的一碰,两人同时仰头,咕嘟咕嘟开始喝酒。
  彼此间好像有了默契,又好像都心不在焉,江山和米阳就默默地喝着酒,各自想着心事儿,谁也不说话。恍惚间,江山觉得自己似乎都听不到肥三儿那“恐怖”的歌声了。
  “你知道我在等你吗?!!!”肥三儿突然冲着麦克风嚎了一句,米阳和江山都吓了一哆嗦,瞪眼看着他。肥三儿笑嘻嘻地先将音乐停了,起身把麦克风扔在了沙发上又顺势扯了个垫子过来,也不管地上干净还是脏,把垫子放下一屁股就坐了上去,然后从茶几上也拿了一听啤酒开喝。
  “好嘛,我这里面嗡嗡的,”米阳皱眉拍了拍自己耳朵,“你不等妈了?”江山就笑,肥三儿摇头晃脑地说,“你又不认真听,哥们浪费那感情干嘛!多宝贵!”被折磨个半死的米阳上脚就踹,“你丫都干嚎十遍了,怎么不早点节约您那特宝贵的感情啊,嗯?!我让你宝贵!”说着又想踹。肥三儿嬉皮笑脸的躲,江山就在一边拉架,没两下,他也掺活进去了。
  连打带踢的折腾了一阵之后,三个大男人都瘫在一块儿喘气,肥三儿自然心情很好,而心里有事儿的米阳和江山也觉得发泄了什么。过了会儿江山问肥三儿,“之前电话里也没听你说明白,这锦旗打哪儿来的?再说你不是请客吗,不会就让我们在这儿喝啤酒吃豆干吧?”
  一听江山问这个,肥三儿立刻情绪饱满激昂,脸放红光,“啪”的把啤酒罐往茶几上重重一放,跟惊堂木似的,他一抹嘴,“这个说来可就话长了,容我细细道来,你听好了……唔!!”他嘴里突然被米阳塞了一把虾条儿,米阳捏着他嘴巴不松手,然后问江山,“你是想听俩钟头还是直奔重点?”
  江山嘿嘿一笑,拿了块豆腐干嚼着,“我一会儿还有事儿呢,说重点!”米阳这才放开了手,差点被噎死的肥三儿赶紧去灌啤酒。“他开车去延庆那边办事儿,半路上碰见一肇事逃逸的,他不但记下了车牌号帮助警方迅速破案,而且还把事主及时送到了医院,避免了她的生命危险,”米阳言简意赅地说。
  “喔……”江山点点头,笑着捶了肥三儿一拳,“行啊胖子,是个爷们!”肥三儿好不容易把虾条咽了下去,赶紧加以补充,“靠,山子,你不知道当时那情况,嚯,那叫一血不呼啦的,吓死个人,我脑子都懵了,110,120,130打了个遍,手都哆嗦了!”
  米阳嘴里的啤酒喷了出来,“130?我还139呢,130那是中国联通!”肥三儿眨眨眼,讪笑着说,“当时不是急傻了吗,我纳闷怎么老打不通呢,还跟人警察说他们那报警设备该升级了!”一旁的江山伸了个懒腰 ,“行了,别扯淡了,我说咱们出去吃吧,鸡翅?”
  肥三儿一撇嘴,“别!千万别在附近吃!”“怎么了?”江山问。肥三儿做出一副看似为难其实很得意的表情说,“自打出了这件事儿之后,哥们一出门群众们就主动围上来打招呼,夸我两句,怪麻烦的,唉,人怕出名猪怕壮啊!懂吗你们?”
  一旁的米阳上下打量了他一遍,突然笑了,他捅了一下江山,“还别说,这两样他都占着!”江山先一愣,看了肥三儿一眼开始哈哈大笑。一头雾水的肥三儿半天儿才反应了过来,扑过去就掐米阳脖子,“X!你丫挤兑谁呢?!”
  正掐着,米阳的希瑞开始喊了,他一边被肥三儿勒着脖子一边费劲叭啦的把手机掏出来一看,赶紧用胳膊肘把肥三儿顶开,“放开放开,所里电话!喂?哎,周亮?什么事儿?喔,在哪儿?知道了,你别嚷嚷,我马上就到!”
  米阳收起了手机,“对不起了胖子,您那被群众围观我是没时间看了,所里有急事儿,我先走了,山子,你……”米阳犹豫了一下,本来今天想跟他谈谈何宁的。江山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米阳一笑,“算了,回头再说吧。”江山猜到了也不说破,只点点头。
  “小李,周胖子人呢?”米阳一进派出所就问,小李一努嘴,“二号室,他正审着呢!”米阳走了过去,一到门口里面就传来一个听着挺清亮的男声说,“警察叔叔,你情我愿的上床不犯法吧,我成年了,再说你凭什么说我偷东西了啊?那老娘们说我偷了我就偷了,你有证据吗?”
  米阳脚步一顿,里面“砰”的一声,周亮拍了桌子,“你小子还不老实是吧,说,这相片怎么回事儿?”“相片怎么了?”“你说怎么了,这张相片怎么回事?是谁?”“什么怎么回事......我父母,怎么了?” “你父母?”周亮的嗓子都变音了。“对啊,警察叔叔你没父母吗?有什么奇怪的?”
  “X!你……”周亮显然怒了,米阳赶紧推门进去,一看老刘正拉着周亮安抚。而他们对面的椅子上,一个头发挺长,身材细瘦的人歪斜着身体坐着,表情既无赖又带点不耐烦,长的挺清秀的。米阳看着他突然觉得有点眼熟,就细看。
  看见米阳进来,那男孩儿因为逆光就眯着眼打量,忽然一愣,他然后不自在地把脸转开了。见米阳来了,老刘用力按了按周亮示意他冷静,然后才走过来把米阳拉到门外低声说,“出来卖的,被逮个正着,但死不承认!”“对家呢?”米阳问。
  老刘一扬下巴示意旁边,“三号室,张平审着呢。”“周亮怎么了,这么压不住火?”米阳有点纳闷地回头看了一眼屋里脸色铁青的周亮。老刘苦笑,“谁知道啊,他一搜出那照片来窜了,还非叫你过来,喏,就这张,”老刘把手里的照片递了过来。照片显然有些年头了,而且是被撕破了又黏在一起的。
  米阳接过来一看,愣住了,再一看,眼珠子差点没凸出来,他噌的一下就进了屋。一把将那男孩儿揪了起来 ,“说,这照片你哪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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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外的老刘也被他吓一跳,心说这照片是刺猬呀,怎么谁拿谁扎手啊?
  那小子挣扎了半天也没能挣脱,横着脖筋说,“我爸妈的照片当然从我爸妈那儿来的!”“你爸妈?”米阳神色不善,那男孩儿心里害怕嘴上却很硬,撇着嘴小声嘀咕,“不是我爸妈难道是你爸妈啊……”
  看着那小子的赖皮德行,周亮彻底怒了,冲过来嚷嚷,“你小子还他妈胡说八道是吧?”没等他吼完,米阳突然松开了手,那男孩儿不防备之下,一屁股又栽回了破板凳上,尾椎磕得生疼,但他没敢揉,嘴皮子微动没出声,但是个人都知道他在骂脏话。
  米阳直到把这男孩儿看的根本不抬头才说了句,“这回你知道人中在哪儿了吧?雷锋同志。”周亮和老刘不明所以,却看到那男孩儿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还是不言声。周亮突然反应了过来,“上次体育馆那小偷儿?!”米阳点点头。
  周亮大叫一声,“我说呢,他怎么会有这张照片啊,这女的跟小廖长的多像呀,原来是阿姨!小子,你不但卖还偷是吧?有主业还有副业哈?”周亮瞪着那男孩儿,男孩子却是一脸不在乎的表情。刚才他是怕被米阳认出来,现在既然已经被认出来了,他也无所谓了。
  “咦?这男的谁呀,小廖她爸?” 他伸着脖子看米阳手里的照片,刚才光注意里面跟廖美长得很像的女人了,现在才发现旁边那男的看着也有点眼熟,就问,“大米,这男的我怎么好像也在哪儿见过呀?哎,你干嘛?”他脑袋突然被米阳推到了一边儿。
  “刘哥,你跟大周你先问着,我去三号看看,”米阳说着就往外走,根本不给周亮说话的机会。快步走到所外没人处,米阳拿着手机开始拨号。
  米阳感觉心里跟塞了把吸过水的烂棉絮似的,有些堵。他用头夹住电话,一手举着照片看,另一只手就去掏烟。耳朵里传来“嘟,嘟,嘟,”的接通声音可一直没人接。
  怎么也想不到父亲会跟廖美的妈妈认识,还一起照相,看起来笑的很开心的样子。背景是一片看起来很大的树林,虽然是黑白老照片,照片上的人也都穿着文革时期那没有丝毫美感的大棉袄,但依旧掩不住那青春的气息和风采。因为照片被撕扯过又重新粘合在一起,破损的边缘都是毛边儿,而且时间久远,看起来很不清晰。但不论米阳怎么看,都像两个人在拉着手。
  有些烦躁的米阳抖了抖烟盒想甩出只烟来,可抖了几下楞没出来,他皱着眉头一用力,哗,三四根烟被他甩到了地上,“X!”米阳愤愤地骂了一句。“米阳?”母亲疑惑的声音突然从电话里传了出来,米阳吓一跳,“妈?”
  “真是你呀,啧,怎么开口就讲脏话啊,我就说你去那什么基层派出所不好,一帮低素质的,看看,看看,你被传染了都不自知……”“妈!”米阳打断了母亲的唠叨,一开口觉得口气有点冲,他无声地做了个深呼吸调整了一下自己。
  米阳刚才打电话纯属一时冲动,现在冷静下来了。心说这事儿怎能让老妈知道,电话里也说不清楚,他随便找了个借口,“那什么,我拨错电话了,本来想给同事打的,没想到打家去了,妈我先挂了啊,”说着就想挂电话。
  这时正好值班的警花小李出来找他,没张望两下就发现了正窝在墙根儿打电话的米阳,赶紧冲他招手,“米阳!”电话里米妈妈哎哎的叫着,“那你什么时候回家啊?”“晚上就回,挂了啊!”米阳匆匆挂断了手机,朝所里走去。
  刚进派出所,就听见叮了哐啷一阵乱响,然后一戴眼镜的男人从三号审讯室里跌跌撞撞地摔了出来,接着一中年妇女也跑了出来。米阳第一反应是嫌犯要跑,正想上去拦截,就看那女人一把将眼镜男推到在地,然后扑上去连哭带打,最后突然上嘴就啃,那男人立刻哀嚎了起来。
  米阳不明所以,审讯室里的小张他们也跑了出来,冲上去想去把两人分开。可那女人就跟金刚附体似的,俩小伙子楞分不开他们,米阳和其他警察赶紧上去帮忙。
  等米警官脸上也被挠了一道,大腿上挨了一脚之后,女人终于松开了嘴,瘫坐在地上哭喘,叫骂,然后“呸”了一声,一块血肉模糊的东西落在了地上。米阳伸头看看,再看看地上捂着耳朵惨叫的男人,他汗毛都竖起来了。
  后来他才知道,那小子果然是卖的,只不过是卖给那眼镜男了……
  借着混乱,米阳偷偷把照片复印了一份,然后才交给了证物室。周亮从米阳这里确认了照片跟廖美家人有关之后,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进行强化审问。米阳知道他是想借这个机会在廖美面前表现一番,也不揭穿,只说自己有点事儿得先回家了。
  周亮当然高兴他不来“抢功”,本来叫米阳来就是因为他自己不能确定,而且当初这个偷窃案是由米阳负责的。周亮同志立刻给牛所连着打了三个电话,哭着喊着非要把两案并了,由他来接手,最终不厌其烦的牛所答应了。米阳当然没意见,而且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回了家,“米阳回来啦?”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米爸爸见儿子回来了,就起身去厨房准备碗筷。“爸,”米阳笑着点点头。看老爸一如平常,温文尔雅的样子,米阳突然想起,父母似乎很少提以前的事情。自己只知道父亲曾经响应号召,上山下乡过,就在东北,母亲则因为是独生女而留城了。
  “儿子,犯什么楞呢,赶紧的,换衣服,洗手吃饭!你不是最爱吃红烧鱼吗,今儿可是你爸亲自下厨!你那脸也洗洗,哟,这一道子什么呀?”米妈妈伸手想摸。“没事儿,”米阳嬉笑着躲闪了一下,他脱了外套随手放在沙发上就进了洗手间,古利也屁颠着跟了过去。
  米妈妈拿起外套开始掸灰,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瞧瞧这一身的土,北京这眼瞅着就要奥运了,怎么空气还是这质量啊,这蹭的什么呀?”米妈妈发现衣服上有块污渍,正摸着,不经意间发现儿子外套的暗袋里露出一张纸边,米妈妈条件反射般地看了看四周。
  厕所里传来水声,显然米阳在洗手洗脸,丈夫也在厨房里忙碌,米妈妈犹豫了一下。她心想,如果是跟韦晶有关的,自己当然得看看,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嘛,自己也是为了儿子好!如果是别的,赶紧塞回去就是了!
  一会儿丈夫和儿子就该出来了,机不可失,米妈妈一咬嘴唇儿把那张纸轻巧地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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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来如此(上)
  “妈你干嘛呢?”“哎哟!”米妈妈吓得差点儿没蹦起来,她一手抚胸,一边回头瞪米阳,“臭儿子!想吓死你妈我呀?”米阳咧嘴一笑,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说完伸手把那张纸条用指尖抽了回来,摇了摇。
  米妈妈先恨恨地拍了他手一下,“湿了吧唧的你又不擦手,”然后特阵阵有词地说,“谁做亏心事儿了,我这儿掸灰,这纸条自己掉出来,我帮你捡起来的!”“是,是,是!”米阳无奈地摇摇头,“那我谢谢您呐!”
  米爸爸端着鱼从厨房里走出来招呼开饭,米阳坐下还没吃两口呢,米妈妈就问,“什么补助三百块钱啊?”米阳翻翻白眼,“您说您捡就捡了,怎么还偷看啊?”米妈妈刚一瞪眼,米阳赶紧做了一个示弱的手势,“上次搞防盗防抢不是连轴转来着吗,这三百块就是上头给的补助,您摸错兜了,那纸片又不当钱使,”说完他从裤兜里摸出三百块钱来,头一低双手高举递给米妈妈,“老佛爷,请笑纳!”
  虽然钱不多,但是儿子的孝敬还是让米妈妈心里乐开了花,“不用,你自己留着花吧。”米阳把钱放到米妈妈跟前,然后搂住她肩膀说,“老妈,你不是老说想要整个栗子烫,还是桔子烫的,这钱差不多够了吧,整个美女回来啊!”“切,是离子烫,分离的离!”米妈妈美滋滋地收下了钱,她想着儿子这是变相在为昨晚的事情道歉呢。
  “不过你们足足忙了小一个月没休息,才给三百块,真够抠门的,”米妈妈边说边在盘子里挟了一大块鱼放进了米阳的碗里,然后又挑了几根嫩菜心给自己老公,“吃呀,都看着我干嘛,好了,好了,我保证,以后您兜里就算是揣条活鱼回来我都不碰了,成了吧?大少爷,快吃吧,凉了就不是那味儿了。”
  米爸爸哈哈一笑,米阳笑着开始大口的吃饭,心里却有点酸酸的感觉,老妈的缺点是不少,可是对自己和父亲那真是一百一的好。米妈妈看着儿子吃得很香甜的样子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没一会儿感觉有人在看她,一抬眼跟丈夫的视线碰个正着。
  米爸爸做了个表情,意思是说昨晚上你不是还恨儿子不听话恨的咬牙切齿吗,这会儿又心疼上了?米妈妈嗔怪地瞪了自己老公一眼,又给米阳挟了两筷子鱼,“慢慢吃,小心噎着!”米爸爸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一切都落在了米阳眼里,他不动声色,就兴高采烈的捡了几个工作中的笑话说给父母听,米妈妈笑得是前仰后合的,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好像昨晚的冲突烟消云散了一样。米爸爸趁老婆去厨房的时候悄声说,“儿子,你刚才做的很好,别让你妈生气,你和韦晶的事儿得以柔克刚,”话未说完,瞅见老婆从厨房出来了,米爸爸赶紧坐了回去,跟没事儿人似的喝汤。
  米阳脸上笑着,心里却沉甸甸,看着这会儿心情显然很好的父母,衬衫上兜里那张纸好像长刺了一样的在扎他的胸口。就怕老妈会翻自己的衣兜,米阳进门之前就把那张复印件贴身而藏了。吃完饭,帮忙洗过碗之后,米阳借口要上网查资料回了自己房间。
  悄悄锁上门之后,米阳才把那张纸掏了出来,放在台灯下仔细研究。照片上的年轻男子是父亲无疑,而那个女人跟廖美长得确实很像。那天在体育馆碰到廖母,虽然她年岁大了,但是依旧看得出年轻时是个美人,而她当时最着急的不是丢了钱,而是一张照片,米阳皱着眉头想,应该就是这张吧。
  更让米阳觉得不对劲的在于两个人的动作,因为照片是被撕破后又重新粘在一起的,接合部很模糊,米阳拿出研究证物的劲头来,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翻过来覆过去的看,看到最后他还是觉得两个人是手拉手的。
  那年代可不比现在,一男一女别说手拉手了,就是彼此之间站的近些,多说几句都得有人说闲话。而且说闲话还算轻的,被扣上个资本主义乱搞男女关系的帽子再拉出去批斗那也是常有的事儿。
  所以结论就是父亲和廖母之间的关系不一般……再想一想廖母当时的急切,还有廖美对自己那“非一般”的态度,这个逻辑联系让米阳心里越发的添堵。谁都有个过去,父亲自然不例外,但是快三十年前的事情,现在应该已经结束了,米阳这样告诉自己。
  但是问题跟着又喷了出来,那为什么父母不愿意提过去?廖母干嘛对这照片这么重视?还有廖美,她显然知道些什么,那她接近自己又是为什么……这一连串的为什么让米阳头痛无比,他把纸片往桌上一拍,人就往床上倒,“哎哟,我靠!”米阳揉着脑袋骂了一句,他刚才把手机扔床上了,这一躺正好硌了自己后脑勺。
  烦躁的米阳正想把手机扔出去,希瑞姐姐开始吼叫了,他低头看了眼电话号码,一愣,这么巧?他立刻按了接听键,“喂,哪位?”一声轻笑传来,廖美好像心情很好似的,“是我,你不会没记我电话号码吧。”“你有事儿吗?”米阳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那边安静了一下,廖美又问,“怎么了,心情不好?”“没什么,”米阳说。
  “明天有空出来聊聊吗?”廖美好像丝毫也不介意米阳态度冷淡似的发出邀约。她知道照片的事儿了还是……米阳脑子里把各种情况迅速地过了一遍,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这样也好,先去探探她的底儿。
  “行,哪儿见,几点?”米阳问。“真痛快!”廖美半开玩笑半嘲讽地说,“要是警察都像你这样,连说话都这么有效率,那国家可就太平了。”“是啊,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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