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在少女爱上姐姐游戏手机手机里不好的东西,让她看到了很尴尬,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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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男生:什么样的女生最难忘?(除了肉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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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6 有个姐姐比我大6岁,我有点喜欢上她了。 她给我一种成熟、睿智,性感的感觉。虽然她眼
问:&#6 有个姐姐比我大6岁,我有点喜欢上她了。
她给我一种成熟、睿智,性感的感觉。虽然她眼角有一些皱纹了。但是和我媳妇比起来还是她的魅力大。
我媳妇就是一个娇贵的公主,整天折腾我。
昨晚和那个姐姐在一起玩了4个小时,今天满脑子都是她。
我有更好的答案
关键是她现在是怎么样的处境,你爱一个人,不就是希望她幸福、健康、平安、快乐吗?如果她现在已经拥有了这些,你就该控制自己的感情不要变质。
采纳率:80%
你对姐姐的感情是一种依赖之情,这是建立在彼此的好感上的。 姐姐比你大很多,她才喜欢逗你玩,跟有些大人喜欢逗孩子玩一样。 姐姐的骨子里还有一股子顽童气质,喜欢打闹,这会让她感到快乐开心。 有这样一个好姐姐跟你玩,是你们的缘分,珍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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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情、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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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已婚拉拉的自画像》—by 旋转木马的春天
常常隔三岔五地看到关于已婚拉拉的帖子,跟贴者众。    恰恰说明结婚是个多么难以饶开的关口。其实,所有的经历本身并没有是非对错,所有的结果都有它具体而微的原因和背景。性格即命运,我认同。因为,性格叠加在客观局限上决定你的抉择。你抉择的汇总,就是所谓命运的轮廓,既神秘又必然。    回溯我的过往,没有结论可以一二三四地明确总结,但是,这些点连成线,勾勒出了我生命的轨迹。    童年  5、6岁开始默默喜欢一个一同玩耍的女孩。我们的父母都是一个镇中学的教师。她的眼睛很大,鹅蛋脸,头发是褐色的。我们终日嬉戏打闹,情愫却与同他人的很不同。她也是喜欢我的吧。记得秋天的夜里,我们一起钻进邻居家堆积如山的马莲草垛里,在那样莫名兴奋的快乐里,紧紧贴在一起,嗅着青草鲜嫩的清香,慢慢从草堆里把头伸探出来,看见那样深黑无际的天空里闪烁着满目的星星,心里扑通着说不出的快乐。小小年纪,幸福感其实和后来的恋爱如出一辙。还不懂接吻,但是手常牵着,一天不见会想到慌乱无措。    我们玩过过家家的游戏,与其他的伙伴一道。她扮演妈妈,我扮演爸爸,望着温柔乖巧的她,自己心里很是有点必须要气宇轩昂的欲望。于是,在撒尿的时候,我学习男人站着,为了解决裤子不被尿湿的问题,甚至拙劣到把画报卷成圆筒状作为引流工具的地步。当时,非但毫不窘迫,简直是洋洋自得。在演出夜晚睡觉的时候,我有模有样地搂抱着她入睡,心里莫名地幸福而狂热,那扮演我们孩子的小屁孩给扔在床脚呆着。    现在想来,拉拉天生的成分确实很高。并且,看来5、6岁的孩子也绝对是有着隐隐约约性意识的。    后来,上小学三年纪的时候,我家搬进了城里。幼小的我没有充分的能力预料这次搬家的全部后果,套用时髦的说法就是,永失我爱了。我们俩很是相思了一阵,我收到了她的来信,以友谊的纯洁名义宣称“小河流水哗啦啦,我们的友情长又长”。我做梦都想在暑假回去看她,但是大人没有理会我的要求,我便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地在大脑里删除了关于她的文档。    再后来,在我读高中的时候,我们见面了。那时侯,她读了幼师,我则踌躇满志地等待着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她的眼光里充满了爱慕,我矜持而自负,很man地看待她的感受,就像进城的高加林看待刘巧珍一样。    小学三年级以后,我的她是一个比我大两岁的女孩。我们都是从其他学校转来的插班生。她长得白净丰满,比我高,也比我懂事。她学习不好,而我是学习班长。我们之间的事情,是由她牵着鼻子走的,有点像现在人们盛行的“姐弟恋”。她总是柔声细气地说话,把我搞得五迷三道,不知所以。还让我在放学吃饭后到她家找她,她把童话书全部借给我看,我们牵着手在外边散步,甚至走到了麦田里,她会妖气扑面地抱抱我,我总是激动得类同晕厥。    那时侯,班上的女生对立为两个派别,我是其中一派的领军人物,另一派的统帅是体育委员,她比我高一头,壮许多。有一次,仇人狭路相逢,分外眼红,正在鸡毛耸立、准备斗法,不惜拳脚相向的时刻,她飘然而至,像搭救许仙的白娘子一样救出了她喜爱的我,她担心文弱书生状的我会吃亏,就用自己甜甜的嘴和巧言的舌扫荡了体育委员的胸中恶气,化干戈为玉帛。是一次夫人外交的生动写照。    当时她有一个习惯是我所无法理解的。课间活动时间,她常常不到户外,而是坐在板凳的一角上,夹紧双腿,前前后后地磨蹭移动着身体,脸上浮现着异常诡异妖艳的粉色红晕。多年以后,我猛地闪现了这个镜头,才明白了她这个行为的真实内容,她真的是比我早熟很多,把我当作她才华横溢,斯文腼腆的小情人来疼爱护佑。  少年  初中三年,正是青春期降临的叛逆年代。那时侯,我变得忧郁沉默,开始跟爸爸对着干,在夜里流着泪写下诗篇和日记,控诉整个世界对于自我的压抑和迫害,夸大地诅咒所有自认为不合理的东西,在阅读苏俄小说的同时,有意无意地把自己刻画成了英雄人物的形象。
    第三个她出现了。我不得不敲击出“漂亮”这个词汇来概括她的容貌,她是班花,也是本年级的级花,书包和书桌里出来不乏男生们雪片般的情书。她是文娱委员,我是学习委员。我不记得自己曾主动追求过她,我不知道她因何单单挑中了我。她的哥哥在上海音乐学院读书,回家的时候总给她带回我们那个城市买不到的巧克力球。她总是装在书包里,在课间的时候与我分享,她那样柔情似水地看着我,我幸福得快要窒息,如果她再微微一笑,绽放了深深的酒窝,我更是心旌摇曳得哗哗作响。    每个周末或是吃完晚饭的时光,我都要骑车到她家找她,她家紧邻着电影院,我一出家门就能模糊地听见播音员预报电影节目的声音。那些黄昏,在夕阳里骑车的我,那些播音员断断续续的声音,那些路边树上回巢鸟儿的啼鸣,构成我记忆里最为温馨难忘的场景。我们在周末白天的时间找了其他的同学一起玩跳皮筋或是丢沙包的游戏,我不怎么会玩,总是帮她们做服务工作,架绳或是捡沙包,甚至在旁边看书,只要她玩得开心,我的心里也是快乐的。    每次去她家,我心里都是既甜蜜又紧张。我们在她的房间里坐着聊天,我会把自己写给她的情诗工工整整抄写在稿纸上,要她看,她是那样地羞涩和幸福。常常地,她姐姐的小孩会进来玩耍,我对于孩子很木讷,不会逗弄,她就那样怪嗔爱怜地看着我,我于是就微笑了。她把一顶棒球帽戴在我的头上,问那个小孩子:“你看,她好看吗?”小女孩慢慢吞吞地说:“好~~~看~~~”她就上前来轻轻地用胳膊搂了我的头,什么也不说,我的脸烫得厉害,心跳得疯狂。    有一次,学校组织看电影,好象是什么富有教育意义的片子。入场的时候,我俩在一起,人多太挤,等进去了,灯又熄了,很暗,找不到彼此。我只好在中场的最后一排找了个空地方坐下,电影开始了,突然,她从我后面搂住了我的脖子,她的脸颊紧贴着我的,她热乎乎的气息,让我的耳垂痒痒不已,我好象死了一样,脑子一片空白,汗毛都竖了起来。她拽过我的手,把一包五香瓜子塞了进去。那场电影,我根本就没看进去,瓜子也磕得没有味道,浑身上下,满心满心地,全是她。想要和她更亲密,想要和她不分开,想要和她融为一体,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初三的时候,我们有了晚自习。中间休息的时候,我们会一起到操场上散步,聊天。她的生日快到了,我把自己积攒的压岁钱买了一个很精致的日记本,一天晚自习休息的时候,在操场上,我送给了她这份礼物。看得出来,她高兴得厉害,咧着嘴笑了,眼睛明亮得那么含情脉脉,长长的头发在微风吹拂里轻轻地飘扬。    第二天夜里,晚自习休息时间,我们手挽手出去散步的时候,她神秘地要求我闭上眼睛站在她前面,我答应了。她从背后轻轻搂着我,把一个和我送她的日记本样式一样而颜色不同的笔记本递到了我的手里。然后,时间凝固不动了,她突地把双手伸进了我的衣服,开始抚摩我的脊背。我遭遇了强电流的袭击,浑身战栗,僵直了身体。在十几年的成长中,除了幼时父母的我早已遗忘的爱抚,这是第一次有我喜欢的人这样亲热地抚摸我。那时候的感觉,符合那句话的意思——爱的感觉就像是死的感觉。    当我闭上眼睛,回想这一幕,她宛然就在我面前,20多年了,今天晚上,我又认真而刻骨地想念着她。她已经在遥远的北方,嫁人生子,为生活奔波辛劳。我们快20年没有再见了。My dear Jone,我爱你,对你的爱,我有全部的把握和清醒的认识。看《牛虻》的时候,我把你想象成琼玛,而我是约瑟。我想告诉你,我真的是在你那么小的时候,就那么全身心地爱过你。还要对你吟颂,约瑟给琼玛的小诗——不论我活着或是死了,都是一只快乐的飞虻。现在,很多时刻,很多情形,我的确已经死去,只是那副躯壳在活着,而在完整的自我复活的时空里,你总是点石成金的仙女,冰清玉洁,万劫不复。
青年    进入高中后,我和Jone还是同学,但是没有分在同一个班级。我们俩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我骨子里天生的那种属于书生文人的东西开始疯狂生长,在习惯于被语文老师读范文和接受不同级别三好学生荣誉证书的种种养分浇灌下,越来越把自己想象和落实为一个汉唐盛年的文人墨客,寒窗十载,金榜提名,高头大马驾御,美女如云簇拥,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踏遍长安花。我目空一切,孤傲冷漠,可以一半是多情倜傥的张生,一半是实际冷酷的程世美。路遥没有描述高加林的后脑勺就去世了,我替他补充,高加林一定和我一样,后脑勺有一块反骨,那般坚硬而突兀。    我自恋,看见自己饱满的额头装满智慧与才华,颀长的身材和斯文的面孔写满了对于少女的深深诱惑。我满足于被她们宠爱,而用腼腆的外表在内心里理智地轻视着这些儿女情长,我就像一个封建时代的臭文人一样,会写几篇文章读几卷书,就用理智而不是血肉草草衡量了这些少女的情怀。今天,当我这样反省的时候,心里无限地追悔而失落,因为,那样的情怀是不再的情怀,那样的情怀是她们童贞的情怀。而我,算是什么,只是一个自私冷酷的家伙,没有将心比心地去真正投入大胆地用心爱她们,单单为了一种冰冷的判断和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在那个处处树立禁行标志的年代里,我夸大这些标牌的威力而过分地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Jone的姐姐是我们学校的英语老师,她有时候会在课间活动的时间去姐姐的办公室喝水,我也跟着她去过。英语教研室隔壁是美术教研室,一天,Jone在走廊里和一个男人撞了个满怀。那时侯,那个男人身后背着绿色画夹刚从外边写生回来,而青春小女生Jone端着一杯水正在走神,因为那天我和她闹了别扭,我没跟她去办公室,她就给我带了这杯温水。这杯温水最终没有喝到我的嘴里,而是泼到了白鹏翔的牛仔裤上。    白鹏翔是学校新分来大学生,刚从师专美术系毕业,他长而杂乱的头发,布满颜料油渍的仔裤,和一双眼光犀利冷漠的眼睛,全部特立独行成“艺术家”三个字而在学校所有的老师当中鹤立鸡群,只是这种卓尔不凡在那个时候带给他的更多是大家的孤立和不齿。那时侯,好象正是阳春三月,艺术家白鹏翔的双眼被Jone所照亮,审美的条条框框还没来得及调动出来,他就已经不可遏止地被眼前的女孩子迷倒。学校里所有的人构成了一片沙漠的背景,而眼前的女孩却惟独亮丽成了一块弥足珍贵的绿洲。    后来,我开始听同学们隐隐约约各个版本的传说, Jone给白鹏翔当模特了,白鹏翔给Jone画了好多的头像素描,挂满了宿舍墙壁,白鹏翔送Jone回家了,白鹏翔和Jone在小河边散步了,等等等等。我貌似平静的海面下火山爆发嫉妒丛生,可是出于自尊,我偏偏不问Jone,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却从不失手地击中她的七寸,一再地冷落和伤害她。甚至于过分到,我觉得她不安心学习而放任自己对于年轻男人的好感,是一种下贱。就在这样的感觉里我用言辞伤害着她,直到有一天她哭着离开,而我居然毫不挽留,用牙齿把嘴唇咬合到血腥气满嘴,任由眼泪仿佛决堤的山洪。    Jone来找我的时候越来越少,我痛苦,就拼命地读书,咬牙支撑自己不再去找她。夜夜在日记里抒写对于她的思念和自己的凄苦,写了撕,撕了写。就这样压抑地过完了一个学期。    然后,在我心头的伤口刚要基本复原的时候,一个黄昏,Jone来到了我家。  其实,在跟Jone闹别扭的过程当中,还有两个女孩对我温柔有加,百般呵护。霞是我从初一开始的老同学,长得很好看,那么白皙文静,是我的同桌。她每天提早来到学校,把我们的桌椅擦抹得光亮可鉴,然后坐着看书,静静地等着我来。常常地,当我把书包塞进桌肚,会发现她为我准备好的水果。捷长得不是很漂亮,但是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弱柳扶风的妖媚气息,时不时地让我感到一种隐约的诱惑。我们的父母是同一个学校的职工,两家住得很近,我们每天一起上学下学,她毫不掩饰对我的喜爱,大胆地牵着我的手,我紧张而兴奋,一路听着她清脆的笑声与滔滔不绝。    可是,Jone才是我所爱的。我心里还在惦念着她,却出于所谓的骨气而不去找她。梦见她而醒来的清晨,我会泪流满面,想她想得疯狂。我也盼望过她会来找我,像多少次那样,院门“呀”地开了,探进我所深爱的那张面庞。    那天黄昏,我打开了收音机要听《平凡的世界》,却无意间听到了费翔的那首《我怎么哭了》: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离别的滋味这样凄凉  这一刻忽然间我感觉好象一只迷途羔羊  不知道应该回头  还是在这里等候  在不知不觉中泪已成行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  我不会答应你离开我身旁  我说过我不会哭  我说过为你祝福  这时候我已经没有主张  虽然我知道在离别的时候不免儿女情长  到今天才知道说一声再见需要多么坚强  我想要忍住眼泪  却不能忍住悲伤  在不知不觉中泪已成行
 正在心中酸楚难奈的时刻,魂牵梦萦的Jone飘然来到了我的身旁。我突然间有了勇气,把她迎进屋里,关上门转过身就一边流泪一边紧紧抱住了她,在她芬芳醉人的体香里幸福无比,不停地喃呢着“不要离开我”。可是她一言不发,等我把头从她怀里探出,才发现她哭得像个泪人儿,那么无望,那么楚楚可怜。我拼命吻着她的脸,吸吮她咸咸的泪水,安慰她“别哭了,我再也不跟你闹别扭了,我要一直和你在一起”。可是,她的哭声越发大了,好象有着一肚子的委屈,我害怕了,问她到底是为什么。    我穷尽自己有限的想象空间,说出各种各样的答案,却被她一一否定。突然一个不祥的念头从我脑海里涌现,我颤抖了求证:“是不是…… 你……怀……孕……了?”她的表情证实了这件事情。一瞬间,我感到心一痛一黑,好象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撕破吞没了。    自从认识Jone,她几乎成了白鹏翔那个阶段所有画作的主人公。直到夏天的某个黄昏,他连哄带骗地让她脱光了衣服做人体模特。或许,白鹏翔本以为自己可以只是把画画完,可以只是从艺术审美的角度端详眼前秀美的侗体。可事实上,他没有控制住自己澎湃奔腾的欲望,柳下惠太少,因为人本来只是动物。    我愤怒不已,想过要去找白鹏翔这个***。可是Jone央求得我心酸,那个时候,这种事情一旦被捅破意味着后半生的完全葬送。她才18岁呀,情愫萌动的豆蔻年华。Jone准备退学,我坚决不同意。白鹏翔答应她,等她高中毕业了就跟她结婚,他还给她灌输西方的性自由思想,让她理直气壮地享乐于感官刺激中。    那时候,这些东西在我听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无耻之尤。我除了痛恨和鄙夷,完全不理解肉体盛宴的强大势力。多年以后,我才明白,肉体间的战争其实是客观存在的一个潜规则,多少人,因为欲望,仅仅因为欲望,而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在别人看来,人们去做某一些事情是不可思议的,可是当事人知道他的意志总是被寂寞和冲动吞没,他需要那么做。完全理智而例外的人,不是太多,而是太少。    当时,我恨透了这个狗屎男人,爱她为什么不能等等她,一定要占有吗?受不了不会自己忙乎吗,一定要毁人吗?还是他太阴毒,想通过身体的霸占而稳稳地得到Jone这个女孩?追求她的人很多,但是一旦**,她还怎么可能去找其他的男人?Jone就要这样匆匆结束她的求学生涯了,她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也自此轰然倒塌。    白鹏翔领着Jone到邻近的城市找熟人做了人工流产。我的心疼得要死,我不清楚这件事情的具体细节,可是我明白可怜的Jone要受一个很大的罪,她要鲜血淋漓地承担欢娱的恶果。我恍惚听妈妈讲过关于“小月”之类的事情,又听说鸡汤很补,就花了压岁钱买了一只老母鸡去看她。她休养在家,一开门,就看到了Jone的妈妈红着的眼睛,她爸爸满面怒气,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她的父母很喜欢我,阿姨刚要招呼我,眼泪又快掉下来了。我赶紧进了里屋,看见Jone躺在那里,白鹏翔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我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她的眼泪沿着脸颊流进了乌黑的头发。每当我回想起这个情形,就把这个场景当作了我俩之间一个永恒的告别仪式。默默无语,却又千言万语。    就在我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父母终于拿到了调往省城的调令。就这样,我告别了这个生长多年的小城,带着满怀的踌躇壮志和些微淡淡的惆怅。Jone已经走上了结婚生子之路的轨迹,似乎一眼可以看见一辈子,我们之间已经错轨而过。而我曾幼稚地以为,我脚下开始的将是一段风景独特、辉煌风光的好日子,没有忧虑,没有挫折,也没有堕落,全部是光荣与梦想、鲜花和阳光。 1990年的初秋,我成了一名大学生。爸爸很忙,妈妈把我送到了宿舍,把床铺帮我铺好就走了,她是来这个城市开会而顺道送我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我眼看着夕阳西下,耳边正放着罗大佑的《鹿港小镇》,心里涌起了浓浓的思乡情绪,怎么都化不开。
    宿舍里已经有两三个同学了,她们已经彼此熟悉,互相盘问寒暄着。我却沉默不语,盘腿坐在上铺,外表矜持,心里却是无穷尽的胆怯,我不敢开口说一句话,因为我不会说普通话,生怕说出方言被她们笑话。    在这样难堪的沉默里好象度过了一千年,宿舍的门开了,一个长发及肩的女孩进来了。这个一身黑衣的女孩是那样地纯美温柔,当我的目光与她的目光交错的那一瞬间,我的心突然柔软得好象无法跳动和呼吸一样。    心里的波涛汹涌着,嘴上还是沉默着,眼神还是冷漠着。我翻看着《泰戈尔诗选》,单用耳朵捕捉着那个心仪女孩的行动。她只带了很少的行李,这说明她家就在这个城市。我听见她拿了脸盆出去了,去水房洗了脸,在楼道里哼着歌回到了屋里,她的床铺在斜对着我床铺的下铺。    “嗨,你好!我叫卓玫,你呢?”一个温柔的声音就在我的耳边。我一转脸,正好再次和她四目相向。我红了脸,鼓足勇气模仿着《新闻联播》里的播音员说出了平生第一句普通话:“你好!我叫李小白。”“你的名字真好记哦。”她又微笑了,我的心便晕厥在这种微笑的柔波里。    就这样,我和卓玫一见钟情了。我相信,她从第一眼看见我就有了不同于他人的感觉,正如我一样,心电感应的事情没有道理可言。卓玫大我一岁,她的父亲是本校的教授。她并不那么爱一门心思地学习,很爱玩,也爱看闲书。补习了一年才考上了大学,在补习班里她认识了帅气的男朋友。可是,她考上了大学,男友却再次落榜。男孩子的家庭境况不好,无法继续补习,只好到一家工厂上班,他在到工厂报到之后就去找了卓玫,跟她说要分手,因为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她应当找到更合适的男友。她泪流不已,死活不肯,可是男孩子狠下了心,再不见她,只是故意地躲闪着她。卓玫丝毫感受不到考中大学的欢乐,因为她失去了自己的初恋。就是在这样一个痛苦孤寂的暑假之后,卓玫入学了,认识了我。    卓玫不分时间地点地教我学习普通话,在这样高密度的强化训练下,三天之后,我的普通话基本可以见人,一个星期之后,就可以用流利来形容了。这也得益于卓玫温柔善良宽容、喜爱褒奖他人的天性,她的称赞是我最好的良师,我的一次正确,她可以夸我三次,我的三次错误,她仅仅点明一次。她无师自通那些教育心理学里阐释的所有道理,我的普通话就这样速成了,就此成为她留给我后半生的奇特礼物,我只要开口,卓玫就在我的灵魂中。卓玫确实有着教书育人的天赋,她的学生有福了。    卓玫熟悉这个大学校园的一切,她带着我认识食堂,告诉我哪样菜和糕点最好吃。她带着我去认识图书馆,和我坐在图书馆门前的喷泉边上一起唱《光阴的故事》,我不知道我们当时就正在谱写生命里最为美好壮观的光阴的故事。    她带着我去认识澡堂,我们一起去淋浴,她可以准确地找到水流比较通畅的喷头,喊我过去。领我熟悉了环境,后来她就开始回家洗澡了,我很怀念那一次的同浴,虽说高度近视的我摘掉眼镜眼前一片模糊,加上心里忐忑如脱兔,根本不敢仔细端详她的身体,可我还是觉得幸福,觉得我们俩曾经那样地亲近无间过。    她带着我到附近的大学路,我们穷一日的时光把那些个书店一家家地逛将过去,拎着一袋袋的新书磁带返回校园,然后,就在小小的兰州拉面馆里叫上两碗拉面,一碟小菜,那么香,那么醇。如果是冬天,小馆子的玻璃会在热气的蒸腾里流下一道道的气水,碗里的面条表面整整齐齐地放置着几片薄薄的牛肉片儿,又星星点点地撒了些碧绿的香菜沫儿,狼吞虎咽里抬眼看上一眼对面的她,心里那个幸福呀,一辈子也忘不掉,或许我临死的时候,都会浮现出这个场景。    放寒假了,我们依依不舍。我把火车票订得很晚,直到校园里一派寂寥空荡,宿舍里的舍友都大包小裹地走光,这个城市飘起了扬扬洒洒的大雪,我的行期到了。临走的前一晚,我和卓玫在校园里踏雪而行,第一次轻轻地把手牵在了一处,那么暖,那么软。我们说的话很少,夜安静极了,谁说雪落无声,我分明听见雪花在自如飞舞中轻快地嬉笑。    她送我到火车站,我一上车就让她走,她不听,一直在站台上站着,看着我,还微笑着。火车缓慢地向前行进,车厢里响起了例行公事的乐曲,我的心咣当咣当地迷失了方向,那么痛,那么酸。我趴在车窗上看她正在朝我挥手,眼泪像两条蜿蜒的蚯蚓热乎乎地流了下来。    回到家没几天,妈妈从单位给我带回一封信,是卓玫写来的,是她在我走的那天写的。“白白,你回家了吧,我挺想你的……”其实,在我到家的当天下午我就骑着单车去邮电局,发出了我在火车上写给卓玫的信,有横着写的,还有竖着写的。她家的地址我现在仍然记忆如初,12号楼3单元10#,我当时还开玩笑说,连着读正好是12点30,像是十二点半一样。卓玫就说,我俩都是十二点半。    我亲爱的卓玫,是不是我的名字起得不好,“白白”酷似byebye,我们才真的说再见不再见。卓玫啊,卓玫,我爱你到了刻骨铭心,无论分开多久,你永远活在我的身体里,我们俩从未彻底分开过。现在,时隔十几年,我已经得到过女人的温存,可仍然无人可以替代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我依然会在梦里清晰无比地梦见你的脸庞身姿。    我亲爱的卓玫,在那些梦见过你而醒来的清晨,我悲痛欲绝,痛恨自己居然苟活着,憎恶自己还能容忍与承受一个自我完全不喜欢的生活,只想把天亮就要佩带的面具狠狠地摔碎抛弃,哪怕只有一天是按我自己的真正本性与你共同活过,也不算枉活这一生。
我们俩就这样形影不离地在校园里一起上课、自习、散步,在业余时间玩耍听歌逛街。她无微不至地照顾我的生活,我一向不善于此,笨拙不已,可是只要有她,就有了光、有了盐、有了一切。我是那样地幸福,步履轻盈矫健如雏鹰,常常才思涌动激情勃发,诗作一篇又一篇,都仔细誊写了给她。    我知道自己有多么爱她,她也一定从心里喜欢着我,却不敢大胆地表白,诗作里也只敢朦胧指涉。因为,她一直不能忘怀于她的男友,也更因为我隐约知道这种爱是不容于世的,我比中学时代更加清楚了一点这桩事情有多么见不得人,我想大胆地爱,却又胆怯地压抑着,不敢任由自己的“变态”心理肆意汪洋。从初中开始,我的心里就一直有个难解的谜团,我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对男生毫无感觉可言,却打心底喜欢女孩子。我试图从书籍里寻求答案总是无所收获,那个年代的信息渠道单一又狭窄,这种很容易被扣上“流氓”、“变态”大帽子的事情,更是不可能出现在普通受众的视野范围之内。青春期的我,对于自己和女孩子之间的爱慕,既喜欢向往又害怕困惑,基本上是在幸福而被动地接受着女孩子们的垂青,几乎没曾敢大胆忘形地去追求过谁。连同和Jone,每次情感的突破都是由她来实现的,而我总是带着点本能的胆怯与顾忌。    大学年代,我基本知道了我喜欢女孩子不是偶然的,可是对于这件事情洪水猛兽的另一个狰狞面目也更加恐惧和怯懦了。我骨子里不是一个敢于突破世俗条规的人,自私功利,没有勇气为了自己真心爱的东西去承担风险和压力。在家长师友那里,我是那样一贯地中规中矩、聪慧上进、谦和出色,我头顶着多年积累的好学生的高帽子,行走在康庄大道上,只敢在人后悄悄品位自己天性里最喜爱的情愫,每每因为想展望一点点进一步进展的可能性感到不寒而栗。我不敢稍微把爱暴露得太突显,苦苦地压抑了又压抑,升华了再升华。    其实,每当我们班男生邀请卓玫一起游泳、滑旱冰的时候,我都是表面爽快答应她,心里不是醋海翻腾也是五味俱全。一两次后,卓玫观察出了我情绪上的异样,就逐渐推脱掉了男生们的邀请。我心里很高兴,也有愧疚,便劝她还是接受这些追求者的邀请,大学时代就是谈恋爱的季节嘛,何不赶紧选拔。她微笑着说,我不喜欢他们,我只喜欢你们。这个“你们”当时把我说得脸直发烧心直颤,我知道,她把我和她原来的男友给归到一类里了。    我和卓玫就这样柏拉图着,顶多牵牵手,最黏糊的时候,我会在临睡前和她躺在一张床上,却不敢越雷池半步,只听着她柔柔的话语,闻着她暖香的体味,感受着她的呼吸和自己的心跳,这样的夜晚持续了多久,我已经无法确切记清。但是,每当我回想起来那些夜晚,我的眼前仿佛展开了最为温暖美好的画卷,我只敢悄悄地、深情地回望几眼,生怕惊吓着了那两个单纯青春的女孩子那样甜蜜宁静的夜。月色透过窗朗照在地板上,四张上下铺的床面对面沉默着,偶尔夜风拂过,蓝白相间的格子床单会微微扬起一角,摇曳似我彼时****的心思。    卓玫在事隔一年之后,仍然不能在心里放下那个俊美的男孩。不止一次地,我会看见她在课堂上走神了,用铅笔在纸上勾勒出了一个男孩子的面容,那么明亮有神的一双大眼睛,她会在这样的画像边上写满那个男孩子的小名。然后,我就可以切肤感受到她眼神里的那种孤苦和痛楚。还有一次,她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精美的硬皮本子,从那里面轻轻地取出了两根缠绕在一处的青丝,一根长一根短,是他们海誓山盟的见证吧。她那样温柔深情地梳理着那两根纤细的发丝,好象是一个母亲在爱抚自己幼小的孩子一般,看着她轻轻起伏的纤细手指,我的心跟着她的心一起疼痛不已。那一刻,我恨不能跋山涉水去替她把那个男孩子找回来,跟他说,没有他,卓玫有多么地痛苦和失落,跟他讲,卓玫不是在乎名利的人,她只爱他这个人,不管他是工人还是富翁。
    过了这些黯然神伤的时刻,卓玫还是会像往常一样,陪伴着我,做哪一件事情都那么陶陶然、美滋滋。她不让我剪短发,我于是留了一头顺直的黑发。我要参加校园歌手大赛,她为我四处搜罗置办,预备好了一套美丽的行头。那一晚,她坐在第一排为我助威,我发挥得那样完美到位,一夜间,不再仅仅以学业文才闻名于校园。    大二了,卓玫收到的情书日见增多,有钢笔写的,也有毛笔写的,她都给我看过了,然后就收起来放在一个盒子里,从不回信。我也收到了情书,有很多封来自于一个高中时候的同学,他也考到了这座城市,当年他给我的印象并不差,但是我那时侯全心全意地在喜欢着Jone,根本没有多想其他。我的情书也都给卓玫看了,她就认真地帮我把着关,并且撺掇我接受那个高中同学的追求。我总是开着玩笑把她的话支到一边去,心里想,怎么会为了他舍弃我的卓玫呢,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一个春天的黄昏,我们俩穿过被花树环绕的小径,微风裹挟着扑鼻的香气轻轻拂过我们的脸,长发随风飘扬,青春的气息不可遏制地充溢四周,仿佛全世界的美好都是布景,我们才是台上的主角,我们嬉笑唱歌,意气纷发间疾走如飞,好一段青春美年华,好一怀纯挚真童心,好一个春风沉醉的夜晚啊。    刚坐在教室里半个小时,教室的门开了一个小缝,一个声音叫了一声“卓玫”,她就跟大梦初醒似地立刻站了起来,急匆匆地出去了。我基本猜测到了事情的原委,书看得心不在焉、信马游缰。我原来曾那么真挚地替卓玫祈祷那个男孩的归来,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我才突然发觉自己有多么得难过脆弱,我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有嫉妒有委屈,也有孤单无助的迷茫。我的生活里已经习惯了卓玫,简直不知道没有了卓玫还能怎样过活。    那个晚上她很晚才回到宿舍,脸上是无法掩饰的巨大幸福。我的心跌落在了无底的冰窖里,默默地躺在床上,可怜巴巴地舔着自己的伤口,顾影自怜。卓玫把我叫到了她的床上,跟我讲他们和好如初了,男孩子这一年多过得有多么得苦。他们再也不会分开了。我默默听着,心里在流泪。    那天之后,我们之间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道无形的裂纹。卓玫陪我的时间开始少了。我跟她怄气的时候多了。高中的那个男同学还是隔三岔五地来情书,周末也过来找我玩。慢慢地,我们朝谈恋爱的方向发展着。可是我发现,我跟男生谈恋爱的时候毫无感觉,那些发自内心的真情感、真知觉好象被拧上了开关,跟他在一起,简直只是在用表层的感知觉敷衍了事地参与着恋爱的游戏,夹带着一点好奇。再没有默契,再没有熨帖,再没有心旌荡漾,完全不对型号。可是,大二的时候,全班几乎已经没有单身的女生了,大家都在不遗余力地物色男友。更重要的是,卓玫已经不再完全属于我的生活,我就这样一本正经地开始了恋爱,平生第一次跟一个男生。某种意义上,是因为卓玫跟男生恋爱而导致了我的跟男生恋爱。
我的初吻并没有献给我真正爱过的任何一个女孩子。作为一个生理意义上的女孩子,我和其他女孩子一样,把初吻保留给了一个男生。我和卓玫各自谈恋爱的阶段,我们之间的感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但即便如此,从表面看我们仍然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大三的时候,我决定要考研究生,一方面,是因为失去卓玫的全部注意力后内心很痛苦,希望有一件事情可以转移我的视线;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天生不安现状,总想不停地换地方,不停地攀得更高。我复习得很苦,卓玫也在尽力地照顾着我的生活,为我打饭热饭,让我到她家改善伙食,给我买巧克力吃,说是可以补充能量。    学校后街上有一家小铺子,冰糖葫芦做得极好,是我和卓玫在冬天里最喜爱的零嘴,多少次一人手擎一只,边啃边说,边走边聊,那是怎样一种没心没肺的幸福哦。那段时间,我们很久都没有一起出去逛了,有我忙于功课的原因,也有她与男友和好阴影的原因。每次卓玫来看望我,各种好吃的东西里,必然有一根我们都喜欢吃的冰糖葫芦。那种酸酸甜甜的滋味,恰倒好处地形容着我在那个冬天里的心情。寒假的时候,为了复习功课,我没有回家。    我立誓要考取最顶尖的学校,不惜付出最艰苦的努力。我来往与宿舍和教室之间,在夜晚,迎着呼啸的北风,一个人踏着深过脚髁的大雪,急促行走在在黑茫茫的校园里。那时侯,心里已经不觉得苦,更多是充实,是解脱。    我终于把几乎全部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学习上来了,争分夺秒,把内心奔腾激越的能量导入合情合理的渠道,赶赴一个崭新的出口。那一个月,我的口粮是几箱方便面和几斤鸡蛋。从那以后直到现在,我的胃再不能接受任何口味的方便面。    接近临考的时候,我开始神经衰弱,连着两个晚上眼睁睁地看着窗户外边天光怎样一点点从微亮而大亮,看冷清清的宿舍怎样像一座影影绰绰的幻城。    夜漫长得好象一生,夜安静得仿佛死亡,夜吞没了我的坚强,我的眼泪打湿了头发和枕巾,脑子里忽闪着看过的书页,那些印刷体的字整整齐齐码满了双眼,无头无尾,无始无终。    天亮了,我挣扎着爬起来,去学校门口的药店买了安定。我必须先死一般地睡着,才能生龙活虎地醒过来。我睡了一整天,醒来发现,再不需要恐惧考试,我已经熟记了所有该记的东西,理解了一切需要理解的东西,我的脑子里装下了整本整本的书,它们分门别类地放置在我过目不忘的脑袋里。    那个该死的寒假,卓玫没有来看我,她随着未来的公婆回到了南方的老家,与男友筹划着一个半年之后的甜蜜婚礼。那个寒冷的假期,我的感情被冻死在大雪底下,我只有靠理智支撑脚下的路,靠信念点燃未来的灯。    我决定不再要这样没有结果、见不得人的儿女情长,我觉得春风再吹,我的草苗也将不会重生。我从枕边拿出了卓玫送我的《红楼梦》,放在了纸箱的最底一层,决计不再为梦流泪。    梦来梦去,还不是红颜纷纷披戴嫁衣;梦死梦活,只落得影单形只无人怜惜。一个美丽而知性的女孩,在痛苦的蚕蜕后开始梳理自己的羽毛,抚慰自己的感受。
成年    我的高中同学也考取了研究生,这次,我们又到了同一个城市。研究生三年,我过着所有女研究生们熟知和经历过的千篇一律的生活,我“不再”喜欢女孩,或者说,我屡屡成功地把那些蠢蠢欲动的苗头扼杀在了摇篮里。    我发现,这样,我也不是不可以过活,我可以读书,可以听歌,可以创作,可以远足,可以跟所有女生一样交着一个男朋友,大家彼此互相品尝男朋友进贡的种种零嘴。    痛苦和快乐,本无所谓深刻和肤浅。如果有,我想,深刻的痛苦不见得好过肤浅的快乐。我们活着,不过是一个旅程,一场演出,不过是体验和经历的**,执著而没有结果与无心插柳柳成荫,都是需要演过、看过、回首过的一折戏。    一场场的戏都将过去,只有我的心路将随着我的灵魂,以我的躯壳为载体,一直延续下去,没有割裂,没有结束,没有背叛。    生活,是复杂包容的海,此刻的我,是一滴默默吸纳的水。我好象忘记了曾经的刻骨铭心,我仿佛已经脱胎换骨、判若两人,可是,内伤是眼睛看不见的,在阴雨天里伤疤痒痛的时刻,只有我自己知道病根,只有我独自默默承受。    周末的时候,同宿舍的我们从衣橱里淘换出一身身妖娆的衣裙,互相参谋着装打扮起来,你给我盘头,我为你描眉,转瞬间,四个妩媚迷离的美女新鲜出炉,一路上说说笑笑,仿佛奔赴一个狂欢的战场。    几乎各个高校的舞会都曾留下过我们强装成熟的舞步,那些舞会有很多设置在学生食堂里,白天的饭味依然似有若无地弥漫着,临时配置的灯盏、音箱和拉花勉强营造着舞场的氛围,我们就这样旋转过微粘的饭粒,踩踏过夜里无法看清的斑斑油渍,感受着被追逐和邀请的快乐,体会着风情万种的姿态,舞曲起伏、不断响起,裙摆花朵一样地旋转、旋转,无休止地俘虏与被俘虏着。    在那样的夜晚,隐隐约约地我们享受着关于肉体欲望的暧昧快乐与兴奋,我们把那些异性舞伴归类为风流倜傥、腼腆小弟以及癞蛤蟆等等类型,在散场的时候评论调侃。自诩为白天鹅的我们,会在舞会结束的夜里,叫一辆黄色的面的打道回衙,沉入黑色变幻的梦境里。    大家正在有意无意、争先恐后地奔赴人生的一段新路,男性在这个阶段合情合理、光明正大地介入你生活的方方面面,所有有形的无形的眼睛都在注视和期待着你从女孩成长为女人。  
在一个清凉的夏夜里,我成了一个真正的女人。我和男友的关系由此而有了质的改变,好象是,真的是由于这种身体的亲密接触而多了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感觉,虽然,这种感受很短暂。是的,这种感受只能是稍纵即逝的,就像性高潮一样短暂、一样不可频繁再现。因为,在灵魂里,我发现自己依然是孤独的,有一块领土,是他永远无法涉足的。    每当我的灵魂渴望飞扬自在、深彻肺腑的爱,我&8228;忧&8228;便&8228;了,脾气随之暴躁起来,他无止境地放纵着我的这种任性,却永远不能晓悟其中深刻的缘由。    他从没想过尝试这样深层次的交流与沟通,他或许认为男人和女人就应该这样。在他面前,我是一个双面人,可以突然快乐明朗转瞬忧郁悲伤,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慢慢地,他习惯了,也麻木了,认为我这是神经质,一副懒得计较的样子。    而我,感到已经没有必要也没有可能去转轨追寻什么了,我打算接受生活当中的不完美,我宁愿要自己相信,所谓的完美的爱情,不过是永远不可能的爱情,已经失去的和得不到手的爱情。而生活,并不全是爱情这一抹色彩,还有那么多早已经摆置好的格局,还有那么多套不同角色的服装等待着我去穿戴。    比如说,当家属大院里一同长大的发小们纷纷成家立业,带着女婿、媳妇衣锦还乡的时候,**渐苍老的父母们眼睛里的期盼,作为长女的我不会读不懂。    我模模糊糊地知道我向往的感情,可是,我看不出这怎么不是一个死胡同。我只能顺着事态的发展,自然而然地排列着我的步骤。    到了毕业谈及结婚事宜的时候,我和男友已经基本消解了不多的激情,只把结婚当做一件平常的事情来做。那几年,我们身周围几乎所有的朋友同学都在做着这一件事情。我们一起去见双方父母,拜见各种亲戚和朋友,布置新房,散发喜糖,旅游结婚,柴米油盐酱醋。    我们下班回家,各干各的,没有会心的笑,也少有多余的话。他总是,看书看书再看书。那几年,我天天写日记,里面胡言乱语间投射的,无非是失望和苦闷。    我不相信,夫妻之间就应该是这样的。通过刻意地观察同事,我更加确证,夫妻间不应该是这样的,而且,问题很大程度上或许在我,我很难跟他很好的沟通,更无法发自内心的真爱他。    可是,即便如此,我也没有想过离婚。直到那时侯,我仍旧不能完全肯定自己的性取向。我认为自己可以把那些记忆打包在脑海最深处,压上最密实的盖子,仿佛是穷孩子唯一的那粒宝贝糖果,只在最需要的时刻拿出来珍爱地舔上小小一口,然后再仔细包藏起来。
我在系里的工作广受肯定,到了第四年,学校派我去英国作一年的访问学者。那时候,我们的儿子刚刚一岁。他的工作常常需要外出,我们只好把孩子送到了老家,交给爷爷奶奶带着。    也正是在这个阶段,我开始迷恋上了网络,当然,对于上网最初的喜欢主要来自于研究以及阅读方面的便捷。    在国外,我开始史无前例地夜夜梦见卓玫。梦境起初是朦胧的,后来有了写实的,形象还是近10年前的样子,所作所为无非是牵手逛街嬉笑呢喃。    然后,梦里的卓玫竟然是和我赤裸相向的,我紧张兴奋得常常在半夜醒来,满头是汗,欲哭无泪。    在那些黑夜或者清晨里,我呆呆地坐在床边,看着窗台上盛开的花朵,阳光或者月色都能灼伤我的双眼,我满面沧桑,心如刀铰。    我和我所心爱的,再不能像从前,也永不会有未来,这是我早已经接受了的。    可是,当我把人生看得很短,把爱情看得很高的时候,我痛不欲生,痛恨着眼下的所谓正常生活,我受够了面具的遮掩,宁愿要一个粉身碎骨之后的重生。     “在每个的心底都有座埋藏爱人的坟墓。她们在其中成年累月的沉睡着,什么也不来惊醒她们。可是早晚有一天,——我们知道的,——坟墓会重新打开。死者会从坟墓里出来,用她褪色的嘴唇向爱人微笑;她们原来潜伏在爱人胸中,象婴孩睡在母腹里一样。”    罗曼·罗兰所描述的情形在我身上得到了绝佳印证,我开始卸掉理智的盔甲,沉静浸入内心深处,肆无忌惮地翻检爱抚那些已经被我打压密封起来的记忆。      在那些失眠的夜里,网络是我最为忠实的伴侣。某一天,鬼使神差下,我在一个搜索网站里敲下了三个字——“同性恋”,那曾在我青春期的记忆里电光石火的字眼,如今不再那么石破天惊,我几乎是平静地轻轻敲击了下去。    我不知该说,我究竟是打开了所罗门王的宝瓶,还是洞开了阿里巴巴的大门,总之,我的人生就此被改写。    这条疲倦混沌的河流中段出现了一个大的迂回,将势不可挡地冲击出一片崭新的平原,把我支离破碎的人生弥补为完整。
我确认了自己的性取向,那一天,我看见太阳白到软弱,草坪惨绿得荒唐,老脸上细微的皱纹似笑非笑,我用初生婴儿的眼睛打量了世界,世界一本正经、不为所动。    是真的?  是的。  有这样一种人?  是的。  我真的是一个女同性恋者?  是的。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你,李小白。  那我现在算什么?  不知道。  那我该怎么办?  不知道。  我会离婚吗,可孩子怎么办?  不知道。  我该继续压抑我的本性吗?  不知道。  我还能遇见像卓玫一样的女人吗?  不知道。  ……  我用了大量时间在脑子里迅速地做着林林总总的判断题。我激动,同时,我无助。人,一旦从大多数里单独区分出来,与众不同的欣喜马上会被异端的恐惧感吞没。好在,当时的我是几乎与世俗隔绝的,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旅居生涯恰倒好处地消解了我的不安,客观上鼓励着我落实的脚步。     我像是从书架上取朗文辞典一样轻易地找到了一个拉拉社区。我当了1个月的潜水员,观察到女女可以如此大胆坦率、正常合理地在虚拟空间里追逐爱情,甚至海誓山盟,这种阳光灿烂的正面信息先入为主地占据了我的印象,使得我莫名激动、无比兴奋。 然后,我注册登陆了。心思意念全在卓玫身上的我无比热爱那句唐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于是,我把自己注册为“沧海巫山”。当我在社区的在线名单上,看见跳跃闪动的四个字“沧海巫山”,我的心情激动难奈,我蓦地发现自己的生命在另外一个时空里落地生根了,我不再只是“李小白”。沧海巫山挖掘着我的本真一面拼命疯长,加倍地反抗着一度残酷的压抑,就在转瞬间,她从21岁直接长到了29岁。     沧海巫山的帖子如雪片般密集地砸向论坛,她的日记本更新得最快。很快,沧海巫山结识了第一批网友,这种彼此很可能终生不谋面却有情有义、嘘寒问暖的友谊。沧海巫山的帖子大都充满怀旧色彩,勾得许多年龄相仿的同道纷纷在回帖里追忆似水年华。    Startstop就是在这个时候浮出海面显得格外与众不同的,沧海巫山的帖子她每次都回,她的回帖总是直指沧海巫山的内心,那样多、那样到位的共鸣,仿佛她们已经相识许久。沧海巫山的日记本评论总是很多,可是有那么一个匆匆游客的匿名评论最妙,带着感触和真情,沧海巫山凭着直觉知道这是Startstop的手笔,她没有问讯过Startstop为何要匿名,反而觉得这种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感情对手戏更加温馨神秘。她们保持着适度的距离和可贵的默契。    渐渐地,沧海巫山在线而看不见她的时候,居然会如坐针毡,她承受着思念的熬煎,却不曾向Startstop说过,每次在网上相见,明明已经按捺不住奔腾的激情,显出来的却总是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面目。Startstop教会沧海巫山使用MSN,沧海巫山把她叫做阿S算是昵称,有时候也叫她双S,Startstop就回叫沧海巫山为阿High,她说海就是High,沧海巫山反驳说不同意,我可不姓高,Startstop只递过来一个调皮的小脸儿,就堵上了阿High矫情的嘴。她们聊的话题更多地注重所谓精神层面的交流,很少涉及现实生活的细节,沧海巫山只知道Startstop在深圳,经商,跟自己同岁,没有结婚。    后来,Startstop主动地传来了她的照片,沧海巫山觉得她很美,浑身都是无言的魅力。可是,沧海巫山依旧腼腆不减当年,即使是在网络里面。她总是王顾左右而言他,不敢说一句具有挑逗性质的话,生怕让Startstop认为她轻狂,每当她的幽默换来Startstop的“哈哈”或是“:)”,她都感到无比幸福,她珍藏着自己对于Startstop的爱慕和眷顾,把太多美好的意愿寄托在了这个名字上,现实生活就这样一点点被推置到了后台。她觉得自己正在爱恋上这种网络里相约的感觉,心里有一方区域正在悄无声息地酝酿着一场爱情,当然,她是后来才知道应当叫做网恋更为确切。    我在英国的最后两个月,是在为了赶时差与Startstop聊天的熬夜里黑白颠倒地过完的。当我从机场出来踏上回家的路,在对儿子的思念之情以外,突然生出一种矛盾的情愫,我离Startstop近了,毕竟在同一个国家了,可是,我离现实近了,我需要努力工作,还需要照顾家庭,我不能再单纯地是那个聊发少年狂的沧海巫山。
在儿子还没有接回来的一段时间里,除了抓紧时间处理好工作的衔接事务,我的脑子里就只有两个字——“上网”。我一向是一个比较自律的人,反对玩物丧志,从小没有迷恋过横空出世的电视与歌星,也没有过沉湎于琼瑶、金庸编织的梦幻里不能自拔的经历,不是我不食人间烟火,而是,每当快要接近沉迷的边界,我就会清醒地警醒自己,拔转马头,朝着所谓更有意义与价值的正路上嗒嗒而去。父母从不用督促我的学业,也无须规劝我的交友,更省却了帮我立志的工夫,我的座右铭一个个地更迭不休,贴满我书桌前的一面白墙。我的计划制定了一个又一个,目标实现了一个再寻求一个。多年以后,我发现,年少的我无意间在自己的身上成功地实施了绩效管理思想的精髓。    可是,洪水决堤一旦成了定局,堤坝是否牢固就已经成了次要的问题。我突然觉得从小到大的那些个目标带给我的快乐,我已经不再在意,也懒于再去追逐。我需要找寻我最渴望的,不顾结局,不计后果。我的理智就这样缺席成为空白,我开始无所顾及地放任自己的感情波澜,像是一场来势凶猛的反攻倒算。    我和Startstop就这样聊着,虽然比我在国外的时间更为零碎,但是天天会见,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网恋的虚幻与神秘往往加重了爱的狂热与盲目,不知不觉中,我把所有曾经真爱过的女子身上所有那些迷人的光环都寄托在了遥远的Startstop上。看得出来,她也是很喜欢我的,她的回信虽然从没有什么过分的言语拨撩我心,但是她也开始痴狂于与我的聊天沟通、鸿雁传情,赞赏着我的品格气质。    我患上了相思病,一寸相思一寸灰地作践着身体,聊天还不够,天天要不止写一封信给她,无数遍地打开电脑看她的照片,面带痴呆,神情恍惚,满门心思想着她,吃饭、睡觉与老公说话甚至于系里的事务,一样样都成了负担。我变得判若两人,老公不那么敏感,可还是觉出了不同,有一天,他支吾了半天,问我在国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连忙把头摇得拨浪鼓一样,说我可能是刚回来有点不适应,慢慢就好了。    搪塞完了老公,我还是心安理得地上网。我跟她讲自己从前的恋爱,她说几乎都是柏拉图啊。我问她她的从前,她说在来深圳之前,曾经有一个特别好的女友,好了6年,可是两家父母是世交,周围都是共同的熟人,压力太大,还是出来了,同时也就分手了。我问她为什么不一同出来,她说女友是家里的独生女,父母以死相逼不许离开。讲这些话的时候,我能感受到她心底的伤痛,但是她对于这些事情总是一带而过,从不过度地表达她那些曾经有过的细微的痛苦。她说那些都过去了,不刻意麻木自己,会痛得活不下去。又说,怎样都是一辈子,不如好好享受现在的快乐,追求真实的幸福。    说到真实,我的底气马上严重地不足,就像软肋被人捅了一下似地隐痛。我跟她讲过自己已经结婚,并且有个孩子,敲打这些字的时候,我心里矛盾而忐忑,像是等待判决一样,因为我知道自己甚至没有资格说出“我爱你”。可是,她的回答让我疑云尽消,她说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和真爱在哪里,有很多婚姻其实是无奈的,或许已经死亡了。看到她的这些话,我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她总是那么有悟性和参透力。    我那时侯真是晕了头,来不及思考做人还需不需要保持一些原则,爱情是不是应该争取到一个结果,如果只追求一个又一个的过程而维持双面人的生活,我对老公是不是很不公平。每个人心里都深藏着一只贪婪自私的饿狼,它一旦从束缚中挣脱,就会吞噬掉秩序,逐渐让人陷入混乱与迷失。起初,人会本能地为这种混乱的眩晕感而感到新鲜刺激,然后,早晚都要必然面临出路的追问:寻求爱情还是追逐狂欢?有了爱情,可以考虑离婚建立新的秩序,饿狼被收入笼中,一了夙愿,安心度日;可假如只是感情游戏,这只饿狼的胃口永远不会满足,只会越吃越饿,甚至于悲哀到,心里觉得恶心,嘴里却机械地不断吞吃。    当聊天不足以消解彼此的相思之苦,我们开始通电话。第一次拨她电话的时候,我的心狂跳不已,一贯口若悬河的我突然感到嗓子发紧,呼吸急促。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跟一个心照不宣知道彼此性向的女人说话,在这个意义上,我们是在阳光下沟通与倾诉,不再是学生年代的战兢猜心。    Startstop带着淡淡的南方口音,这在我听来,是那般地温柔婉转。尤其是她的那一声“喂”,特有的音调与气息,让我直到现在仍然可以在想起的时候逼真地回响在耳边。为了给她打电话,我一反常态地开始在晚饭后勤于散步,而且会找各种理由婉拒老公的陪同。我们小区的人,于是常常可以看见一个女子,在黄昏的时候,徜徉在小树林里,握着手机,没完没了地述说衷肠,脸上带着难以散去的笑意。我越来越想看见她,照片已经不够,我希望见到真实的她。可是,我实在没有什么理由,也没有什么时间跑那么远的一趟。Startstop说她倒是有机会来我的城市的,只是估计得等几个月之后。    是谁说的,爱情一旦发了芽,不用雨水也疯长。我当时就是这个感觉,我觉得一棵参天大树就要挺拔在眼前了,开花结果也会是不久的事情。
我们就这样网恋了半年多天气,写了几万字的情书,打了数不清 的电话,发了不计其数的短信,熟悉了彼此的每一个语调,读懂了彼此的每一声喘息,在照片里铭记了彼此的音容笑貌、举手投足。    儿子接回来之后,我的时间比从前少了。好在时间的确有类似海绵的一面,挤一挤总是可有收获。Startstop偶尔会委婉表示我给她的时间太少,但是从来不曾为此怄过气,她还是心疼我理解我的,我愈发不可收拾地爱着她。    慢慢地,离婚的念头也会鬼使神差地浮现在脑海里,当这个想法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我真的有点不寒而栗,仿佛有尖锐呼啸的狂风打双耳边掠过。即便有凤凰糵盘的承诺在前方,当人站立在悬崖绝壁的边缘,往脚下探看的时刻,心惊胆战一定会是第一个本能反应。习惯的力量,世俗的力量,亲情的力量,已经空气一样弥漫在你的身周,充盈着你的心肺,客观存在着须臾不可离,不论你是否清楚感知。我只是知道,自己已经全身心地投入了这一场爱情当中,是毫无保留地真地爱上了这个女人。    我跟Startstop提及将来的时候,说,只要她愿意,我可以考虑离婚,考虑换工作,考虑换城市。她的回应不似我想象得那般热烈激动,她常常有冷静从容的一面,她只是说,你太爱我了,我知道。还说,你不一定要着急考虑这些,爱情的结果很重要,过程同样也美不胜收,我们不如顺其自然,水到渠成。她的话那样成熟睿智,我折服了,这盆微凉的水顺着脑袋缓缓地流下,我心里的躁动狂热被恰倒好处地消解了下去。    9月份的一天, Startstop打电话说我们就要见面了,是一个很突然的事件需要她来我所在的城市,已经拿到了次日的机票,她会停留三天。  这个从天而降的喜讯把我震惊得热血冲头、手脚滚烫。这个行程是比我们原先预计的时间提前了将近两个月的。问题是,我怎么抽出那么多时间来陪她呢。平生不撒谎的我开始胆战心惊地在心里编造谎话,时间这么宝贵,吝啬得像葛朗台的恩赐,我不多陪她,一定会后悔的,所以,冒险也要编造借口了。    我打电话叫来了儿子的姑姑,跟老公说明天要去郊区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这样的会议平时不是很多,但是我一般都会参加,只是一般只需要一天时间,而这次我说要开两天半,中间可能不回家了。我担心老公会打电话给单位,可是我已经找不到更合适的理由了,连我自己都惊讶自己居然有这样的胆量。    甚至于,我“利”令智昏到,隐约希望老公可以戳穿我的谎言,让这个没有勇气过自己喜欢的生活的人被迫决绝一次,就像是一个习惯黑暗向往光明却惧怕迈步的人,猛地被拎起来扔在阳光底下,任凭浑身发抖,双眼发黑,心里却会暗自有一丝别人难以意会、正中下怀的得意。    事实上是,我安然无恙,因为婚姻就像中国不大合理的体制,虽说千疮百孔,可骨头断了筋还会连着,总可以永动机一样运转。老公对于我的异常没有更多细密的心思,这或许因为他是男人,也或许因为正如我不爱他一样,他并不多么爱我,否则,就不能解释,他对于我行踪举止不闻不问的态度。这种宽容和放任,让我在紧张之后侥幸,也让我在侥幸之后更加漠视他,疏远他,因为,我们谁都没那么在乎对方。可惜,我已经是一个母亲了,这,对于理智的我,是致命的事实。即便如此,我也是打算舍命抛弃我一贯勇于背负的责任的,为了我的Startstop,为了我的爱情。    在倒计时的不停估算里,我魂不守舍。他们跟我说的话,我基本听不到,几次答非所问后,我借口身体不适,独自到了书房。我再一次打开电脑,一遍遍地端详我心爱的远方姑娘,即将飘然而至的如花美眷。我开始写信给她,诉说我的激动、渴望与惊慌。夜深了,可是我愈夜愈精神,睡意全无,潜意识里想要用尽全力、调动全部的神经,感受这样刻骨铭心的时刻。到了凌晨2、3点钟,突然一个念头来了,“熬夜女人会变丑的,要是变成大熊猫了,会没脸见她的了,她会不喜欢你的,怕了吧,嘿嘿”。是的,我好担心呵。近乡情更怯,千年前老头子们不是白说的哈。我赶紧关了电脑,为了保证睡眠质量,特意喝了安神补脑口服液,完成重大任务一样地睡去了。    从机场接上Startstop,回到车里的时候,我感觉腿微有抽筋,打火的钥匙有轻微的抖动,我的心忽悠腾突好象在坐过山车。我只放肆地认真看了她一眼,就不再敢了,因为,那一眼就足够了,我好爱她。眼光交错的刹那,我的心一下子回到了青春岁月,那个深情纯真的我复活了,这么多年累积的爱恋变本加厉地全部投射到了她的身上。我有一搭无一搭地问着她话,好没头绪,她轻言细语地回答着我,间或问问这是什么路,那是什么路,说她上次来是在两年前。音乐舒缓地响着,营造出了一种柔情蜜意的氛围,间或的空白丝毫不显尴尬,我紧张羞涩的心理也慢慢地缓释了下去,开始递水给她,她就阻止我,要我专心开车。  
就这样,我们到了她预订好的酒店。那时侯,正是黄昏时刻,彩霞满天,奔放缠绵如我的心思,夕阳温情脉脉注视着我们俩,把身影拉得好长,我帮她拎着行李,很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走向大堂。    当房门关上,我突然间有点恍惚。这么多年来我的爱仿佛是浮游地下的幽灵,压抑黑暗没脸见人,可是上天就把这样一个特质的灵魂装进了我的身体里,本性的复苏和本能的寻找,终于把我带领到了一个爱着的女人身边,就在此时,就在此刻,只有我们俩,这么近,那么爱。一种强烈的冲动在我心中翻腾,它来自欲望源头但长着灵性的翅膀,我从未体验过这样曼妙销魂的感受。    拉了她的手,我们并排坐在床边,我的呼吸很困难,我的心跳得好杂乱,我好想扭过头去看看她,却总是攒不够勇气。我轻轻摩挲着她温润的小手,慢慢地,她的手也开始抚摩我的。我轻轻地朝后躺了下去,轻轻地拽着她,让她躺在我的身旁。我们四目相视的瞬间,我嗅到了她身上迷醉的芬香,那是香水夹杂着她的体香,这让我脑子里轰地一声,好象有什么东西突地坍塌,突地长出了许多的勇气。我探向前,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双眼,她长长的睫毛簌簌如我狂乱的心。我呢喃了一句“喜欢啊,这小毛掸子”,她如花一样地笑了,美得我心疼,灿烂得我心慌,我愿晕死在她的酒窝里。我紧紧地抱着她,一刻也不舍得离开。    这样静静地躺着,心里好美,我梦里千万遍预演过的场景已经真正展现在我面前。屋子里灯光柔和,洁白的床单散发着浆洗过的淡淡香气,我心满意足,心灵充盈,惟愿抱紧眼前人。宁静加倍放大着这种幸福感,幸福好象正在膨胀满整个房间,我轻微地叹了一口气,因为我实在喘不气来,她柔声问我是不是想儿子了。我的痛神经被小面积触及,稍微定了定神,我说,不是,是呼吸困难,因为你。我问她,见到我是什么感觉,我其实有点怕见光死。她说,只在一开始有一点点陌生,但基本上的感觉是已经认识很久的那种熟悉放松。她还说,一看你的眼神,就可以触摸到你的灵魂,我喜欢你的眼神,深邃又明亮,有一种东西很锐利,是直指内心深处的,你看我的时候,我的心就会战抖柔软。她语调舒缓地慢慢说着,我的双手紧紧抱着她的背。我陶醉地闭上了双眼,微笑不可遏制地浮现在发烫的脸上。我说,我爱你,看了你一眼,就斩钉截铁了,你的灵魂,和你的肉体,我都爱,爱到愿意为你去做任何事情,包括死。这是我第一次动情不已地向着一个女子,说出我爱你。更确切地说,是我平生第一次向一个我爱着的人,说出我爱你。    她柔情万种地看着我,柔柔地抚摸着我的脸颊,吻上了我的唇。我在高伏电流的袭击下蓦地一个激灵,然后是炽热与疯狂……    后面的描述,我就此略过,体味过的人,都明了。对于这样的体验,我认为文字难以力逮。虽然已经有长篇累牍的文字进行过精彩的渲染描绘,但我始终认为,可以写得出来的,都已经被大概相似地捕捉了出来,而文字无能为力的所在,只活在所有体会过、真爱过、动情过、忘我过、从爱里死过的人的心底深处。    我的头一次与Startstop Make Love,是我的处女做。坦率地讲,我很笨拙,横冲直撞的冲动有余而胸有成竹的了然不足,晕厥般的痴狂与沉迷统辖着我的身心,可我还是可以敏锐地感知到Startstop不露痕迹的引导和希翼。学业钻研中练就的悟性居然一通百通,那一晚,我要了她两次,第二次,她飞升了天堂,带着我,我感觉饥渴的灵魂沙漠里普降甘霖,小草纷纷茁壮破土,一片一望无垠的绿洲眨眼间出现,映衬着蓝天白云,天籁之音伴随生命自由飞翔。  
时间不光是客观的一天二十四小时,也不是刻板相等的分秒顺延,时间更是主观体验坐标里最重要的衡量尺度。人格外地感受到痛苦的漫长,正如快乐的时光总是稍纵即逝。几十个小时的时间里,我跟Startstop的爱情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由纯精神渴慕的旧貌变成灵肉合一之后的新颜。第三天早上起来,躺在床上,我极其正式地跟她说,我们应该考虑一下将来,把该做的事情列出一个时间表来,朝着走在一起的方向努力。她点了点头,笑着说好啊,然后又调侃说,你爱列计划的老毛病又犯了啊,prof李。我强调了一句,小S同学,你可给老师我听好了,这个计划跟别的计划不一样,这是我的重生计划呵,一条老命想走新路,想跟你一起走。    就在送Startstop去机场的路上,思念已经开始包围我的四周,浓重粘稠。半路上,想到一个小时之后,我们之间又将横亘万水千山,我的心里一片软弱无助,像个迷路的孤单小孩,不知不觉中,眼泪浸湿了眼眶。我把车停靠在路边的港湾,熄了火,紧紧地,甚至是狠狠地,把她揽在我怀中,开始说,不想让你离开,一遍又一遍。看着我滂沱的泪雨,Startstop也呜咽了,她柔声安慰我,像是对待一个怕黑的孩子,她轻轻地帮我擦拭着眼泪,轻轻地拍打着我的后背,轻轻地说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她会很想我的。    离别的时刻,我做出了令自己也刮目相看的事情,我不顾一切地拥抱她在我的怀中,无所顾忌地亲吻她的唇,她的脸,她的耳垂,还有她的发丝,眼泪再次不争气地在脸上纵横交错,我看见她的眼睛红了,泪光闪动。我告诉她,为了不再有这样痛苦的离别和思念的折磨,记着我们共同的计划。她再次点了点头,泪水流了下来。    我们继续着原来的相爱方式,进入了更加贴心和现实的阶段。只是,我开始更忙了,围绕着家里的事、单位的事,旋转不停如陀螺,但是,现在的我,心里那么塌实,我有了心的归宿,我开始用另外一种视角来看待我周围的人和事,有条不紊地准备着开始下半辈子的新生计划,有些许踌躇满志,也有一点点莫名战兢。关于老公,我有愧对的忏悔,决定在分手的时候,一切听他取舍,只要一个自由,我越早决断,于他越好,他很优秀,完全可以有一个更好的开始。关于儿子,如果是由我来带在身边,我告诉自己必须有更强的独立能力来保证他的成长,所以我必须下更多功夫在工作上面,何况,没有经济实力,爱情也将无所附丽。我的心态平静从容,脸上时常可以浮现笑容,暴躁的时刻几乎不再出现,整个好象变了一个人。Startstop也显得比从前忙碌了,她常常在南方几个城市之间奔忙,说是开展了新的业务,常常需要她去协调商谈。我认为,只要心在一处,有着共同目标,是不需要那么强调每天必须联系多少次的,因为我们已经有了最深层次的沟通。即便这样,我几乎每天都有电邮或者短信给她,她常常会在固定的时间打电话给我。    就这样,冬去春来,我们相识一周年的日子近了。也许是上天眷顾,在那一周,我可以去她所在的城市参加一个会议,只是由于会议议程安排得满满当当,而且是我陪着导师一同参加,时间会非常紧张。但是,能够见一面,就已经是很大的恩赐了,拿到机票我的心里高兴极了,赶紧打电话给Startstop,让她猜猜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她还是很快猜出了谜底。听得出来,她有点意外,更多的是高兴,她说那个星期,她可能会不在深圳,不过,我在的时间,她一定会赶回去的。    当我到达会议召开的酒店报到完毕,Startstop已经开车来接我了。挂掉电话,我跟导师打好了招呼,说有一个多年不见的老同学邀请我前去她家做客,我会在明早会议开始之前准时赶回酒店,老太太爽快地挥挥手,说走吧走吧,看你着急成什么样子了,不是当年的初恋吧,小白。我心想,她老人家今天难得这么幽默啊,赶紧补充说,呵呵,哪里啊,是女同学,多年的同桌,快10年没见了。
    背了一个简单的包包,我飞奔出门,远远地就看见Startstop站在车门边上,长长的发丝迎着和煦的春风飘扬,正在专注地拨打一个电话,就在这时候我的手机响起来了。我想,她一定是等急了,就快跑两步,很夸张地地朝她挥着手,她的招牌微笑亮了出来,迎了过来,说白白同学,welcome to ShenZhen。我说,双S同学,别客气了,只要你愿意,以后我就天天live in ShenZhen了。我们俩哈哈大笑着上了车。那句话不是玩笑,我是当真说的,我们学校和这里的一个大学有一个共同的项目,我的导师是负责人之一,我来参加这个会议,是与试探将来调换工作有很大关系的,当然顺道看看Startstop也是很重要的内容之一。上了车,我仔细端详她,发现她瘦了一些,不由得为她的劳累心疼。  吃过晚饭,她把我带到了一座商务楼,我发现这里的这间小卧室是和办公室在一处的,她说她的房子有一段时间没人住了,正在考虑把它卖掉,比较凌乱。她也常常会因为工作的事情懒得回家,直接住这边的。我倒觉得无所谓,小房间布置得整洁淡雅,很舒适的感觉。Startstop习惯性地打开了CD机,正合我意,我们都爱听音乐,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懒懒地坐在沙发上,两个人手臂交缠着,絮絮叨叨地聊着,我讲我的工作展望,讲这次会议的重要,她讲她的生意进展,好象有个很得力的合伙人帮忙不小,新业务还算顺利。我打了几个哈欠,Startstop问:“瞧你累的,洗澡去吧?”我说还想说话,没说够呢。她就说一会儿开卧谈会嘛。我呵呵一乐,哼着小曲儿洗去了。等到躺在床上,我的哈欠一个也不见了,精神头又大起来了。我们俩面对面躺着,慢慢地说着话,床头柔和的灯光暖暖地流泻下来,四目相向,去了眼镜的我显得眼神迷离。Startstop笑出了声,我知道她又在笑话我的眼神看起来像是发了情,就用手去捂她的嘴,说:“讨厌啊你,不许笑话我”,她把胳膊伸了过来:“抱抱。”我立马晕菜,哪里还顾得上假装生气。卧谈会就这样结束,名为《甜蜜蜜》的活话剧上演。    第二天早上,Startstop把我送到了会场就忙她的事情去了。我订的是往返机票,是第三天下午的,本来会议还有一天时间安排的是旅游,可是老太太身体不是很好,她想早回,需要我的照顾,我们就订了同一个航班。Startstop没有问过我当天晚上是否可以再见面,我知道是因为她怕我为难。其实,我心里一直在反复琢磨时间的安排问题,在车上再次感受到她的欲言又止,心就蓦地疼了一下子,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胳膊,我说:“亲爱的,今天晚上,是没有办法的了。会议结束一定会有一些例行的应酬,没有理由脱身的,毕竟是来开会。明天一早我等你好不好,咱们去海边怎样?”在开车同时她微笑着回头看了我一眼,看得出来很开心,“好啊,该多早呢?”“5点吧,早不早?你那么忙,会累的。”“不早。我也给自己放一天假嘛。”    我只在最低限度里完成了这次会议必须完成的任务,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第三天的上午,我本来是应该陪着导师逛逛的,可是我实在无法想象那样的煎熬,好不容易和Startstop近了,却不能在一起。我突然发现自己身上还潜伏着一种豁出去的性格。临睡之前,我和Startstop煲了一个很长的电话粥,就在她的笑语盈盈里沉沉地睡着了。手机铃声叫醒我的时候,窗外黑沉沉地一片,我刷牙冲澡收拾妥当,刚要去阳台上看Startstop来了没有,短信就叫了,她到了。这个城市还在睡梦中,那么安静,那么温存,夜风凉丝丝地吹拂着,我的心儿柔软着,温暖着。我们自然而然地在车厢里拥抱在了一起,我们亲吻如久违了一万年,舍不得分开片刻,虽然眼下是要一同出发。我不能思想太多,只想要不可遏止地亲吻她的这里那里,她也是一样地疯狂迷离。当我们的灵魂脱壳而出纠缠融化在一处升腾上天,我哭了,积压了十几年的眼泪从心底的监牢里流淌而出,像是冰凉的,又像是滚烫的,Startstop无声地深深地看着我的双眼,默默地亲吻着我的眼泪,又把她的眼泪滴落在我的脸颊上。我们微笑着,同时眼泪纷飞着,我们悲喜交加,莫名缠绵。    当车子四轮如飞,驶入明明暗暗的路,东方开始天光渐亮,这个年轻的城市正从睡梦中复苏,我心底沉睡多年的情愫也已彻底被唤醒,因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她的侧影那样秀气,话语那般动听,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让我心里甘甜如饴。我们的早餐是Startstop准备的,就在车里解决掉了。到了海边,才发现她准备得有多周到,沙拉、零嘴、小沙滩椅、近视眼专用的太阳镜夹片、游泳用具、照相机、录象机、防晒霜等等等等,一大堆。天知道,这个贤惠的家伙是不是为了这次游玩张罗到了半夜,我一高兴,话痨的迹象就显现,一口气把能想得起来夸奖人的话都一股脑儿倒给了她听,看着她的嘴合不拢,我的心里甜蜜得意,一塌糊涂。我拿出了包里的采访机,故作正经说是要全程记录我们俩的每一句话,将来设立纪念馆的时候作为珍贵的第一手材料。照相机是她的照我,我的照她,这样就可以在分开的时候一遍遍回味了。DV的带子,她后来刻录成了碟片,我们一人一份。那天,玩得太开心了,在记忆中,真的是个闪亮的日子,我们游泳,在水里放肆地拥抱,我们躺在沙滩上,十指相扣听涛声看白云,我们狂笑,我们疯跑,好象是两个疯丫头,我们互相喂吃海鲜,忘不了时不时地亲热一下,顾不得周围偶尔诧异的眼神。
像所有的爱情一样,我和Startstop落入千古不旧的相爱窠臼,干尽所有相爱者曾经欲罢不能的勾当。所有关于爱情的描述在我们身上具体而微地复活,仿佛万花筒,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斑斓、变幻莫测的色泽,让人沉醉迷失不能自拔。一边是海水,另一边是火焰。一边是微笑,另一边是眼泪。一边是温存的缠绵,另一边是无底的吞噬。一边是炎热的白天,另一边是清凉的黑夜。一边是疯狂的生长,另一边是轰隆隆的坍塌。    人生不过是一场庄生梦蝶的逆旅。那些神授魂与、为之生死的记忆片段,往往与爱情相关。记起小学的时候,因为放了暑假而久不见那个女孩,梦里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水不喝话不说,顶着大日头,心里想念如车轮辗转,竟然一路小跑近一个钟头到了她家,只为静静地看看她,听她那一句惊喜的问:“哎呀,你怎么来了?”又想起初中的时候,某一个初夏的黄昏,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似懂非懂地读着秀气的小书《茶花女》,心突地会发慌如长草想念起Jone,给她的一首小诗在几分钟内从心底流淌在信纸上,顾不得夜色已深,翻身上了单车,索生追命般飞驰电掣,赶到她家,只为看见她温柔流转的眼波,看她喜悦地默读了诗句之后双腮飞红。    那个时候的爱,奋不顾身,近乎痴狂,从不为了什么结果,更不计较是非得失,好象浑身充满了奔腾不息的能量,它们呼啸叫嚣着东冲西突,一心只想要表达这些单纯热烈的情怀。而一切经历的交集所指向的终极目标——成长,不但使得人学会掩饰感情,淡漠矜持,条分缕析,而且常常先于过程考究结果,投入产出比的系数一旦出现在感情的坐标上,人就慢慢开始习惯半梦半醒,一只眼睛务实,一只眼睛务虚。沸水与冰水的中间,于是出现温吞水。这样的蜕变,因其必然,并不存在价值判断,人生如蝉蜕,各个阶段,应该有它自己独到的表征。成年之前的爱情,更多的只能是一种能量的奔突,而成年人的爱情,势必要着眼于一种新的生活方式——与谁共度怎样的人生。悲剧在于,我们常常在犯错误之后才能发自肺腑地总结错误,常常在南墙上撞得头破血流之后才相信那墙真不虚妄,问题是,当你总结得头头是道泾渭分明,对于应对类似情况了然于胸的时候,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新的态势正在形成,过往的情形已成为永远的逝者不可追。    我和Startstop想要一个结果,在成年人的爱情圣殿里,天经地义,合情合理。在接下来时间里,我们继续忍受刻骨的思念,交换彼此的心语声息,梦想着翩然羽化的新生。在我的印象中她的生意一直做得有声有色,她一般只是笼统讲述一下大概情况,因为她知道我对于数字测算天生反应低能,一旦听到三步以上的连续计算耳朵就变得刀枪不入。在工作方面,我着力把研究方向转向了与深圳那所大学合作的项目上,发表了几篇相关论文,以期为将来的事业奠定一定的基础。这个阶段,我开始跟老公分床而睡,理由很简单,作息时间不大一致,我喜欢熬夜看书写作,这样有利于大家的休息,互不干扰。他一向宽容豁达,也了解我有轻度的睡眠障碍,并没有什么异议,就这样实行了下去。渐渐地,我们的性生活就由从前的一周一次减少至半个多月甚至更久一次。在我而言,我越来越视之为畏途,毫无乐趣快感,身心皆会有意无意地抗拒,脑子里只巴望着让这件事情赶紧结束。尽管如此,我总有没有理由可推脱的时候,加上内心对于老公的自责,还是会偶尔敷衍为之,甚至因同时想起Startstop而泪沾枕巾。老公认为我是因为疲劳过度内分泌紊乱导致了性冷淡,甚至为我买来了调理的滋养品,看着这些林林总总的营养品,全世界无人可以明了我心里五味杂陈的感受。儿子自己睡在儿童房里,我每天给他洗漱完毕,玩玩具讲故事哄他入睡了,才有单独属于自己的时间。慢慢地,随着我和Startstop的感情趋于稳定,我们的联系不再像从前那般频密,一般情况每天会通报动向,有时候忙起来了几天才会联系一次,但心里总是装着一个她,满满腾腾。
    暑假的时候,我打算带着儿子去深圳看望Startstop,虽然炎热天气赶赴南方显得不合常情,可是在我坚定的决定和儿子兴高采烈的应和面前,老公还是支持了我们,提前为我订了机票。命运一般只在关键时刻略微地掀开她朦胧的面纱,在我准备出发的前一天早上,我接到了老家的电话,妈妈因为心脏病突发住进了医院。放下电话,我的心突然隐隐而渐大痛,仿佛母亲的生命就在瞬间与我险些失之交臂。我开始痛恨自私的自己,恍然发觉已经快一个月没跟家里联系。自从我开天辟地般地发现真正属于自己的情爱天地,我一直在无意间冷落着年迈的父母,敷衍他们,或者连敷衍都会忘记,因为我觉得自己太需要为了过上真正想过的日子争分夺秒,而父母不会理解我奋斗的深刻含义,他们自己会那样好好地活着,我实在无暇顾及。在我的眼睛里面,除了自己,没有父母,没有儿子,没有老公,没有家庭,他们一概抽象为责任,只有我才是有血有肉有梦的个体生命。片刻深刻而尖锐的忏悔,灼伤了我视野狭窄的双眼,我在心里恨恨地咒骂了自己,一个徘徊在明灭之间的魂灵,孤单而惶恐。我退掉了南下的机票改为北上的机票。Startstop听到这个消息,失望是显而易见的,我旋即真心实意地安慰她,别太难过了,我们来日方长,我早不想在夹缝里残喘,亲爱的,你再等一等吧。    母亲病得不轻,憔悴间更添了几分苍老,我第一次认真地看到银发在她的两鬓密密交集,深浅不一的皱纹在她脸庞上肆意纵横,鼻子里酸酸地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转。为了不惹母亲感伤,我背转过头进了卫生间。我像是补偿多年的分离一样安心陪着妈妈,想方设法地为她调理饮食,同她到公园散步,搜肠刮肚地讲些有趣的事情为她宽心。    几次,我旁敲侧击地跟妈妈谈论起关于离婚的话题,我先是从我们共同的熟人身上谈起,妈妈的态度令我宽慰,她说感情破裂了离婚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当我以开玩笑的方式试探着说出我或许会离婚的话来,她的反应竟然相当强烈,她说我是在犯神经,生在福中不知福,因为她的乘龙快婿没有任何不好的地方,对于他们来说,真的是相当满意,何况,她更加强调了孩子的问题,不容辩驳地把一句话摔给我:“有了孩子,根本就不要提离婚的事情。”我的外祖母是离过婚的,为此,我的妈妈作为长女,受尽了种种人生坎坷。甚至于,我结婚的前夕,她老人家曾经特意再三叮嘱我,是你自己要跟人家结婚的,结婚了就不能离婚,记住吧,过日子跟谁都一个样。离婚是她终生走不出的阴影,我从小早有耳闻。母亲的这句话蛰着了我,我长久地沉默着,切身体会到了离婚所需勇气的分量。或许,我只有采取先斩后奏的方法了,春风化雨的方法完全行不通,因为他身上没有任何明显的足以作为离婚理由的劣迹,而我若是错乱地在自己30多岁、妈妈将近60的时候,勇敢无畏地上演一处悲壮惊怵的Come out正剧,显然无异于谋害患着心脏病的白发亲娘,李小白啊,李小白啊,人生舞台天高地阔,多元化的21世纪任凭鸟翔雨跃,人常说,年轻时不懂爱情,你却来了个年轻时不懂啥是同性恋,你TNND怎么就摊了这么一角色呢,不忠不孝、不仁不义、道德败坏地做一个本色的自己,或者是道貌岸然、中正平和、贤妻良母地做一个家庭的楷模、社会的栋梁,哈姆雷特有我痛苦吗,我胡乱地想着。    很想Startstop,却只能在夜里万籁俱寂的时刻,才能放松地跟她通话。那天,再次接通了她的电话,听起来她的情绪不高,好象是生意不怎么顺当,再听,好象声音也不大对劲。“嗓子怎么这样,是病了吗?”“恩,没什么,觉没睡好。躺着呢,声音就不大对吧。好象有一点点发烧吧,浑身软软的。”“那你可要注意呀,量体了吗?有没有阿司匹林泡腾片,拜尔的那种,很管用的。手头有吗?还要吃去火的口服液,嗓子要是发炎了,会很难受的。多喝点白开水,别再喝茶了啊。”“哦。”她的这个哦,那样地无力、无奈,搀杂着一丝委屈,我甚至可以凭借幻觉听见她喉咙深处隐忍的哭泣。我一时语塞,再说不出什么来,我的心温吞吞地绞痛着,突然有点厌烦了自己,说来说去的,终归只是一个说而已,我不能把药送在她枕边,不能替她分担一天奔波的劳碌,不能把她疲惫的身体揽在我的怀里,不能轻言细语地哄着她入睡,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我甚至就要说:“要么过几天我直接从这里去深圳看你吧。”却没法脱口而出,儿子这些天一直在姑姑家待着,我给他报了游泳班,才陪他上了一次课,他几乎是天天都会在电话里催促我早点回家。假期已经没有几天时间了,千头万绪的事务开始在我脑子里盘旋,我不得不用理智的惯性克制住了爱的本能冲动。
    我以为我可以兼顾内外,八面玲珑,没想到把感情暂时冷冻处理期望腾出手的时候再恢复原样,本无异于痴人说梦。我终归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去看待问题,爱Startstop也同样是从我自己的角度出发,我不是没有设身处地、感同身受,而是我既不是Startstop,就不可能比她自己更加知道切合她欲求的真正角度。在这个过度期里,我一直在不动声色地为新的生活预备着,我以为爱的保鲜期足以供我结束身在曹营心在汉的状态,实现近乎无痛的对接。可是,我终归不能完全体谅地为Startstop想过,这一年多的日日夜夜她一个人是怎样走过来的,虽然她坚韧成熟,但是她也细腻柔弱,她的工作是在生意场上打拼,不进则退的压力如悬剑于头顶。我有个家的躯壳,它的意义并非完全是形式上的东西,我不得不围绕着这个家做很多实实在在的事情,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家束缚一个人的同时,也充实了这个人。而她,是一个人过,每天下班回家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萧索而苍凉,家门洞开,扑面而来的首先是无边的寂寞和冷清。我的电话,我的书信,我的短信,叠加在一处,也不能抵上她进门后我的一声问候。她很少渲染这些,可是我现在终于完全释然地体谅了她,我寂寞而勇敢的爱人啊,我爱你、再见,不是不切实际的噱头,也不是故做姿态的花腔。    日子继续缓缓向前,转眼到了秋天。Startstop跟我的联系少了,说是为了挽救前一阵子的一个策略失误,几乎一周工作七天。慢慢地我们的联系稀疏了一些,我联系她的时候居多,她常常三言两语,总说不长。我受不了自己瞻前顾后的缺乏行动力,开始想办法要找个辙去深圳一趟,她生病那次,我没有赶到她身旁,这事情一直横在我心里,愧疚而不忍。我没有跟她说过,觉得说出来太假。可其实,我心里一直是在盘算着尽快见她的,几个月不见要多想念有多想念啊。
国庆节放假前夕,孩子的爷爷奶奶来了,他们想孙子了,我则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基本上,南下的计划已经水到渠成。人们常说,某某事件太戏剧化了,编造的痕迹历历在目,我愿意说,生活本身就是戏剧,富有戏剧化是其应有之意,所谓的必然,其实只有一条——无人能幸免于一死,千千万万个偶然的叠加才是真相——我们偶然降生为人,我们偶然生而与众人不同,我偶然与一个倾心的她相遇,我们相遇在一个偶然的爱情适于发芽的时刻。我不是个酸文假醋的人,最多在风花雪月的文字里偶尔显露该种气质的斑斑点点,杂芜的枝叶而已,到底不是主流。在现实当中,我含蓄沉稳、斯文睿智,调侃所有的做作与虚伪。可是,这一次盘算着要见我心爱的姑娘的时候,小孩子的天真狂热突然彰显,我的头脑里浮现了一个浪漫得要死人的空中飞人计划。爱情的力量何其神奇,天天教育小孩儿的我玩起了少年的把戏,为了这个打算竟也兴奋到热血贲张。    我拨打了Startstop的手机,她好象正在忙着烧一道菜,抽油烟机的阵阵轰鸣夹杂着青菜与锅底滋啦啦的对话,我让她把火熄灭,好好听我讲话,我说,我想去看你,怎么样?她惊喜道,真的?我说,是真的,可是我已经激动得先犯了心脏病,手里就握着****呢,恐怕去不成了啊,呵呵。她的笑语里带上了佯装的恼怒,李老师,你怎么一点正形没有。别犯病啊,你神经了吧。我大笑,好,好,言归正传。去不去的,还说不好,我尽量吧,到时候给你电话。    我在候机大厅打了这个打情骂俏的电话,想象着我的Startstop正在把美食一盘盘地端上餐桌,好想立即就在她的身旁,从她的身后温柔地抱住她,贪婪地轻嗅她发丝上的香味,炽热地亲吻她的软软的耳垂,把手放在她的心房,把自己融化在那种卟通卟通的节奏当中,只想瞬间千年一生一世,不问窗外红尘万丈。向往和梦想是最神奇的画笔,为我勾画了洁白的羽翼,可以在喧嚣无趣的活着之外,御风而行,满目生辉。我就这样陷入了对于和Startstop共度余生的无限憧憬当中,过了好久,才平复了自己澎湃呼啸的心潮,带着一丝挥不去的笑意站在洁净若无的玻璃落地窗前,仔细端详着不远处停泊着的巨大铁鸟,30分钟后它将要载着我去追寻有爱的天堂。    的士司机轻车熟路地把我带到了Startstop的小区,我站在路边的树荫下,秋日的黄昏,阳光盛大,微风柔和地掠过发梢,沉稳突然销声匿迹,我开始有了一点点激动的慌乱。我给Startstop打通了电话,亲爱的,是我。你猜猜我在哪里?她有片刻的迟疑,还是笑了,说,今天你怎么这么精灵古怪啊,我猜啊,你在小树林儿里。我大乐,说,冰雪聪明这四个字送你俩吧。宝贝儿你猜对了一半,我是在树底下,不过呢,是在你家楼下的树底下。这时候,她真有点被我搞晕了,我家?真的?真的吗?我一本正经地回答着,是真的,千真万确。还不快来接我?!她说,天哪,你真的疯了哪,等着我,我这就来。
  把手机装进包包,我掏出随身带着的小牛角,仔细梳理着自己的头发,女为曰己者容么。收拾妥当,预备出Startstop的一个小型梳妆打扮的时间,我放松全身,双手自然地插在裤兜里,定定地站着,笑吟吟地看着如血的残阳一点点西下,天际有火烧云在慢慢翻腾,激情如即将爆发的火山在我心底下蒸腾着青色的烟雾。Startstop来了,远远地,我的视线就在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她柔美的身姿,我迎了过去,她疾走而来。我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拥抱短暂,我已经感受到她双颊发烫的温度,还有我自己微微的战栗。意外,扩大着相见的喜悦,思念,衍生了浓稠的爱怜。手拉着手,我们回家,那一次与她这样手牵着手在黄昏回家,是我关于 “回家”这两个字最为美好温暖的记忆。“累不累?”“不累,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啊,我什么都没预备。你该饿了吧,咱们待会儿出去吃吧。”“你还没发现吗,我可是个很浪漫的人哦,这叫本性复苏,生活平淡,我想给你个惊喜。吃不吃的,有什么当紧。只想赶紧吃你。”后一句话,我压低了嗓门,边说边不好意思,我以为自己没这么厚脸皮呢,关键时刻到底还是显露峥嵘了。“呵呵,说什么呢你,你这家伙。亏得我没心脏病,接你电话的时候,我还以为在做梦呢。现在还没缓过神儿来。”“真的啊?要不我掐掐你的嫩胳膊,让你体验一下真实感受,嘿嘿。”我把手从她手心里抽了出来,把她的胳膊好一阵子来回摩挲。“亲爱的,到了,我开门。”    门开了,我眼前展开了Startstop整洁温馨的小窝,我要把它变成我们的爱巢。我先去卫生间洗了个脸,出来发现St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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