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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鬓乱[散文欣赏]
春烟化青黛,芙蓉羞颜色,明眸一颦淡望月,初发红药点绛唇。情堪浮落英,清音静岐山,明朝谁执子之手,笑言今晨云鬓乱。又是雨天,灰色的天空看久了,不觉有些困倦,在号称天下第一楼的碧潮阁上,他靠着雕花的檀木窗,听着雨声,抽着烟袋锅。今天的客人不多,他也难得清闲,抽出点时间抽袋烟。衣服虽然整洁,但也是普通的款式,普通的布料,可他的神态,年龄和行为却不那么符合他的职业——店小二。你见过五十多的店小二么?你见过在客人不多的时候,敢在店里悠哉抽袋烟的店小二么?厨房里,一个中年厨子把做好的菜倒在盘子里,看了一眼正在偷懒的小学徒,笑着摇了摇头“柱子,招呼小玉把菜给客人送去。”小学徒伸了个懒腰“让董伙计去呗,他一个小二不招呼客人,跑楼上……”“小崽子,犯浑了不是?”厨子拉着小学徒的耳朵“董爷才是真的掌柜。”小学徒的眼睛睁得比灯泡还大——倘若那个朝代有灯泡的话。“整个碧潮阁都是董二爷的,人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他当,当小二?!”厨子微微一笑“人家的爱好。就你这眼力——能看出来我以前是一代名医么?”厨子摆了个自以为很潇洒的姿势,可他肚子上棉被一样的肥肉无情地出卖了他“哈哈,哈哈哈,冯师傅,您别逗我乐行么?您是喝多了吧?”柱子乐不可支“闭嘴!信不信我拿你剁馒头馅!”柱子看着怒气冲天的冯大厨,摸摸笑疼的肚子“冯,冯师傅,得,我,我服你了,那你以前有啥行医史啊?给我讲讲您是怎么悬壶济世的呗?”“小玉,来,把菜给客人送过去,顺便拿个凳子。”不一会,一个十几岁的丫鬟拎着凳子从内厨走了出来,冯师傅接过凳子坐在小伙计身旁。“那是我刚刚十八岁的时候”“唉?您十八岁就是一代名医?”“去!老实听着!再张牙舞爪的我拆了你!”第一章:那些人那房顶,是给江湖人决斗用的。江湖什么都不缺,不缺美女,不缺金钱,不缺神兵利器,更不缺所谓“高手”;但江湖什么都缺,缺一份安稳,缺一份平淡,更缺少一份真正的道义。少林武当,崆峒华山,星宿唐门,拜火九宫,各门各派如此种种。既有“名门正派”亦有“妖流邪教”总之是五花八门,林林总总,门下弟子大有挥袖成云之大势;不过说白了,江湖,乃至整个人间也只是有两个人比较出名,一个叫名,一个叫利。当然了,江湖昌盛的日子,怎能少了什么这个榜那个谱的,排名的不是器,便是人。就像几百年前百晓生的兵器谱一样,当时的江湖也有各种排行榜,不过,只有一张榜,是至尊无上的,说白了就是牛人排行榜。那上面的人物,都是技压群雄,武艺卓绝的顶尖高手,而排行榜的前四名,却是五位义结金兰的生死兄弟。五位?你问着了,第三名是并列的。榜首状元:玉颜衣胜雪,青锋漫红尘——金憬骐,曾为武当子弟,道号雪阳子,在他十七岁,也就是两年前华山论剑一举成名后挥泪下武当,今不知其所踪。其器为一柄青锋,曰:离。榜眼:一叶长刀轻点雪,金风百里送无常——董青雪,无门无派,掌中长刀雪音,四尺余,二指宽,若蝉翼。为人古道热肠,只是天涯浪子,本就无迹可寻。探花:三千金蛟舞,绕君相思环——刘朔。无门无派,不拘礼法,所持双环,曰:千蛟舞。花开花落何处春?双影清波紫鸳飞——姜笑云。传为峨眉嫡系子弟,手里双刺,名曰:紫鸳。四举子:赤焰殇狼处,铁血照丹心——朱阳。师承少林心烛老方丈,为人耿直,稍显木讷,一把长枪焰殇,可敌百万军。金憬骐和董青雪空占榜中前二,今却无影无踪。刘朔,姜笑云为人亦是低调,都说二人闲居姜家庄,可多少“豪杰”前去拜会,总是被童儿告知“两位少爷都不在,有话告诉俺吧,过几年两位少爷回来,俺转告一嗓子。”于是江湖中有了不少鼻子被气歪的高手。而朱阳常年在少林清修,试问哪个敢去少林说:求见朱阳少侠。打不过人家小朱肯定在一群大小秃驴面前丢丑,就算赶上人家失手,自己打赢了,那老秃驴心烛难保不会暗中记恨自个,自然无人敢去问津。扯远了,回正题。今天,下着小雨,无风,碧潮阁生意依旧红火,跑堂的是个俊俏后生,十八九岁,相貌很是俊秀,皮肤被晒成健康的古铜色,精神头很足。要是他生得白净些,穿件绸衫,再拿把折扇,满可以把那些潇洒的公子比下去。那时候的碧潮阁旁,还有一家小茶铺,叫金家茶铺。几方桌案,记味便宜茶叶,几堆瓜子花生小干果;却也是平民百姓的上好去处。开店的也是一位十八九岁的年轻人,相貌也是如碧潮阁那个迎客小二一般俊秀,但他眼中,总是流着安静的光,让人看了很舒服。他年纪不大,但通晓很多奇闻逸事,常在自家茶铺说书,走路的脚夫,市井的百姓,不少来喝茶的人也是为了听他说的书。当然,也是要看看对面房盖上的龙虎斗。这时,茶老板刚说罢关公过五关斩六将,正想啜口茶润润,不经意斜眼瞥去,看见这样一幕;细雨中,一位老者穿着家织的粗布衣,左手举着一柄旧油伞,右臂挽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那小姑娘也是一身粗衣,但却是明眸皓齿,清秀可人。一看便知,这是祖孙二人。爷俩向茶铺走来,可能是想吃点什么,因为这家小茶馆也卖些糕点面食。当然不是什么上档次的了,但桂花糕小糖饼肉馒头之类的平民吃食,倒是物美价廉。茶老板放下茶盏,向旁边一个正在擦桌子,拾果皮的小伙计道”小冯,去招呼客人。小冯与茶老板年纪相仿,且高且壮且精神。小冯应了一声,便向茶铺门口走去。老少二人走到碧潮阁门口时,小姑娘向里面张望,眼神很复杂,有渴望,有惊奇,但更多的,是淡淡的忧伤。那不是属于她的世界。华衣的公子,富态的权贵;有好酒好菜,也有浓妆艳抹的弹唱女子,而这一切,与贫者无关。她望着,望着,脚步也慢了下来。老人微微一顿,看了看孙女。小姑娘有所察觉,小声说“爷爷,走吧,咱们去金家茶铺吃点心。”小姑娘拉了拉老人的衣袖。老人的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说出什么。过了一会,老人笑着对小姑娘说“心儿,想去碧潮阁吃点什么?来,今儿咱们也吃点好的!”老人拉着小姑娘就往碧潮阁走去“不,爷爷我不去,我要吃点心,不吃这里的东西。”穷人家的孩子懂事早,知道爷爷平日里采药挣不到几个铜板,便这样说;可心里,又是这样想的么?“爷爷有钱,有的是钱—”老人用右手拍了拍肩上的布搭,听得见那少得可怜的钱鼓足了劲碰出的响声,好像这样,可以安抚女孩的心。老人拉着小姑娘,有些颤巍地迈进碧潮阁的大门,俊秀的小二一脸笑容迎了上来。到底是大地方的小二,有素质,不会狗眼看人低。小二上前要帮老人收伞,老者赶忙推却“不敢不敢。”“没事的老爷子,进门便是客,何必如此。”小二的笑容好像阳光,让老者悬着的心,微微平稳了些。“老爷子,咱想吃点什么?”“小哥,有什么,什么便宜一点的吃食么?”老人的语调有点颤。“哈,那就看老爷子想吃点什么了。”小二依旧和颜悦色。这时,邻桌一个珠光宝气,怀里搂着个妖精般女子的胖子一脸厌恶“这他娘的是人吃饭的地方,什么叫花子都给爷整进来,老子还如何饮这西域紫光葡萄!”老者一脸惊慌,小姑娘怕得抱紧了爷爷,躲在爷爷的大手下面。小二赶忙上前“哎呦,赵大员外,您先请息怒,您大人大量,咱碧潮阁咋能把客人往出撵呢?你是菩萨心肠,长命百岁,就原谅他们祖孙一次吧,嘿嘿。”胖子看了看满脸堆笑的小二“得,就当给你们钱掌柜个面子吧。”一副暴发户独有的嚣张神态。“小哥,你看我们这……”老者站在桌边,护着孙女,不知如何是好。“没事,您老请坐,想吃点啥尽管说。”小二依然面带微笑。“小哥,可有,可有阳春面?”老者轻声问道。“哈哈哈哈,这糟老头到碧潮阁就是想吃个阳春面,真他娘乐死本大爷了!”赵员外笑得一脸横肉直颤“他娘的咋不要碗猪血喝呢!真他娘的乐死我了!”赵胖子的声音很大,周围近百号的食客都看了过来,而那些歌女依旧弹唱,不为所动;这也叫素质。除了歌女,还有两个人没看过来,是坐在角落的两个男子。十八九年纪,一个长发披肩,有一缕白发自额上垂下,目光很冷,却毫无杀气可言;另一个是公子打扮,但并不落俗,眉眼间有股文气。一袭白衣,腰佩长剑,只是这剑造型古怪,上下都是剑鞘而不见剑柄,就如一根短棍。眼力好的人才能看出,那剑鞘正中有一道接痕,真正的兵刃应该藏在里面。“有,当然有!咱这碧潮阁什么都有!山中走兽云中雁,是陆地牛羊海底鲜,要连个阳春面都没有,这碧潮阁的牌子,还敢往出挂?”小二面向众人喊道,不像是在告诉老者,倒像是向赵胖子示威。只是他没看见赵胖子的嘴角,划过一丝阴毒的笑,这笑容,绝非一个普通的暴发户所能拥有。“您老请坐,我这就给您吆喝;阳春面两碗——!”小二一边吆喝一边走向后厨,别的小二仍旧忙着招呼客人,却好似要把那个永远面带笑容的小二的活都干出来一般。小二进了后厨,拍了拍一个壮实大厨的肩膀“两碗阳春面,汤料要最好的,多些面条。嗯……两碗分煮,一碗多煮会儿,客人年纪大,做软点。”大厨点头“知道了。”“老王,弄碟小菜,卤煮什么的,微微热一下,火候掌好了。”“明白,董掌柜。”“再叫我掌柜我扣你月钱,记住,这家酒楼姓——”小二把尾音拉得很长。“姓钱,姓钱,叫钱来也,钱来也,钱来也——”“这才像话。”小二笑着走出后厨。“客官,请,来点什么?”小二清亮的声音传遍碧潮阁。老人和小姑娘看着眼前的面,愣住了,不光是这对贫家祖孙,怕是谁见了都要愣住。油光轻漾,汤头上乘,配料精选。看着自然舒服。更要命的是这扑鼻的香气,直撩人的五脏庙,呵,这特制阳春面那叫一个香!在看这碟卤肉,微热,肉冻将融未融,滑溜溜却既不掉又不粘盘,肉质细腻,散着异香;可是上好黄牛腿肉腌煮而成。“小哥,这要多少钱?”老者声音很抖“嗨,老爷子,不贵,一个铜子。”小二笑吟吟的。“这,这才要一个铜子?”老者惊呆了。“真一个子,还怕咱碧潮阁坑您老?哈哈,请用吧,我得去招呼客人喽!”小二转身向角落的那两个男子走去,似乎想询问是否再来壶酒。“不会吧,师傅,那一老一小去碧潮阁吃饭,能吃得起么?”伙计小冯拎着抹布靠着门框感慨。茶老板看了看窗外的细雨“你又不是不知道。碧潮阁那馆子可是正八经的黑点,有的人去吃,任你王侯大贾,一顿饭非吃进去个千八百银子;有的人去吃,任你乞儿贫户,吃个三天就要一个铜子。关键是有人能不能看你上眼。”茶老板啜了口毛尖,虽不是上品毛尖,却依旧很有味道。“师傅,你是说董——”小冯的眼里满是光彩“董伙计待人周到,钱掌柜乐善好施——”茶老板走过去,伸手照小冯屁股使劲一掐,比茶老板高半头的壮实小冯登时怪叫连天,茶铺的人都乐了,这师徒俩天天掐架,有趣的很。茶老板伏在小冯耳畔低声说“以后你在敢当外人面嘴里蹦出董青雪仨字,我就那你剁馒头馅。”“师傅,懂——”“还董,想死是吧?”“懂了——嘿嘿。”茶老板抄起门边的扫帚就追着小冯在小小的茶铺里乱跑,不明所以的茶客们,当然跟着起哄“小冯,给我添点水!”“小冯,给俺冲壶大红袍(闽南名茶)你这儿有么?哈哈哈!”一时间茶铺里欢声笑语。此时的碧潮阁里,也上演了一幕闹剧。那年代有没有童妓我不清楚,但恋童癖是铁定有了。祖孙二人吃罢汤面,对小二千恩万谢;而赵胖子这时发现,那小丫头长得又几分姿色,很是水灵,饶是不同那庸脂俗粉。便动了歪心,让十几个手下围了上去,抢那女孩。老人哪里肯依,无奈人老力不从心,又寡不敌众,被一个虬髯的大汉一拳打得吐了口血,昏死过去。而周围的人,有的是不敢管,更多的是不想管。当然,毕竟是一出闹剧,看不到高手对决,看看闹剧也算饭后消遣。小姑娘哭得死去活来,赵员外笑得七颠八颤。“你想管么?”角落里的那个长发男子冷冷地说。“不想管,我又不是好人,不过——”白衣公子回头看了看一脸冰霜的小二“估计有人要管。”“咱们呢?看热闹?”“哎呀,他一个人就能轻松解决的事情,犯不上咱们插手。咱们又不是好人。”“……”小二一脸怒色,大踏步走上前去。“好了好了,青雪毛了,一会就大开杀戒了。弄不好刀无常又要现身,可要看仔细。”白衣公子拿着酒杯看着怒气冲冲的小二走来“吖,不对,他冲咱们来了……”白衣公子懵了。只见小二走到两人桌前,一屁股坐下,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帮忙。”两人彻底晕菜……“妈的,又要当好人,明明自己的能耐都蹿天了,还让我们干这事儿……”长发男子无语。虬髯大汉抓着小姑娘的手腕就往外走,却发现门口立着两个男子。微风,抚着他的长发,那一抹飘飞的白,仿佛诉说着一季的哀伤。瘦削的身形,却让他像极了雨的精魂。白衣,舞着他的逍遥,那一抹浅浅的笑,宛如春风的颜色。宁静的眼神,却让他带着冰一样的冷寂。“你们是……”大汉猛的一惊。“我们是好人。”白衣男子说道,语调很轻柔,可表情却像吃了只苍蝇。“……”长发男子说不出什么表情。“拉倒,呸,废话不扯了,把那丫头放了,咱爷们去对面楼上玩玩……”“当啷”一声脆响,一对由雪域秘银铸成的双环落在地上,入了地上青石板三寸,环的握把,护手,护手钩,刃背,皆是由蓝田玉制成的镂纹。共七七四十九条蛟龙,爪破碧空,尾惊沧浪,一看便知,乃是绝极之器。“掉了。”“恩,掉了。”“怎么掉的?”“环背在背后的衣服下,靠门框时间长,环把绳子割断了。”“谁让我靠的?”“我。”“为什么要靠门框?”“像好人”白衣男子又像吃了只苍蝇“这样真像好人。”“千蛟舞!!”虬髯大汉连退几步“阁下,阁下可是多情环刘朔?”“穿帮了,怎么办?”“……”“说话,别木喝的。”“在这儿打。”“合适么?”“多打碎点桌子什么的,坑死青雪。”“好,终于像好人了。”刘朔脚尖一挑,双环便回到手中,左脚前探一步,右脚发力,左手环刺向虬髯大汉颈部,大汉向后一闪,抖手从腰间扯出一条九节钢鞭,直扫刘朔双腿,这是鞭法中的一式“虎剪”详攻下盘,引敌人施轻功跃起,手中长鞭再借回身的腰力向空中一斩,足以断人脊骨。可是他错了,错的很彻底。刘朔根本没有跃起,而是一步踏了过来,那一步的速度,在当今江湖绝对无人可敌。刘朔扭身,右手环轻轻划过大汉的哽嗓咽喉,这时,刘朔收环,立在大汉身后,依然是冷冷的。“缩地步——”大汉好像从牙缝里往外蹦钢钉一般,蹦出了三个字,小山一样的身体便倒在了地上。白衣男子蹲了下来,用腰间那把古怪剑鞘拨了拨大汉的脑袋“咽气儿了。”“……”在座宾客无不大惊失色,傲尘榜探花多情环刘朔的环,是出了名的绝情之物,以快,准,刁钻,歹毒无情见长,但亲眼所见,才知竟可快至如此。只是有一个人还不惊不慌——赵员外。但他的眼中,竟似乎有泪。赵胖子一步三晃地走到白衣男子身前,深施一礼,脸上的肥肉堆得好像猪腩一般。“姜探花,可是别来无恙?”白衣男子想了想“哦——你啊,呵呵,好久不见,好久不见。”赵胖子阴惨的一笑“姓姜的小兔崽子,别他妈装了,你老早就不认得我了。干嘛装这副德行?你是小人,我也是小人,摆明了井水不犯河水,你搅和我的事有意思么?”赵胖子看了看地上的死尸,眼中几乎冒血,但只是转瞬就又挂上了那副阴惨的表情。姜笑云赶忙赔不是“都怪我这兄弟,哎呀,你看,这……唉”姜笑云低声说道:“都是我们不好,让他一个人在下面寂寞,唉,作孽啊……那,就让你去陪——”一道紫光袭向赵员外的心窝,赵胖子旋身一躲,右脚跺地,向后飘出一丈,站在一张桌子上。“呵呵,姜笑云,你——忘了两年前华山论剑,傲尘五举子,笑面阎罗赵三绝了么?”居傲尘榜前八的人物,多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偶尔识得一面的人可谓少之又少,再者说,谁能想到笑面阎罗会是个一嘴粗话的暴发户呢?况且,姜笑云也不会认识这种阴险的角色。“外面场子大,出去玩玩?”妈的,这房子是拆不成了!姜笑云差点气炸心肝肺,挫碎口中牙。但周围人多,不去不好下台,毕竟他姜笑云有时侯也要脸。“走走走,快点。”“老人年纪太大了,心脉已乱,而且,他体内有股星宿派的阴毒之气,怕是难以回天。”小冯叹了口气“你不是神医么?”董青雪一脸焦虑。原来,在碧潮阁混乱之时,青雪和几个小二把祖孙俩抬到茶铺内室,茶铺的客人早去看热闹了,谁管这事。茶老板看着昏死过去的祖孙俩,淡然道:“青雪,你真是滥好心,无亲无故,何必救他们?”“师傅,别这么说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当年在武当山上时,大师伯不就常这么说么?人有旦夕祸福,这事让谁摊上都……哎呀,师傅你啊,身为一代——”茶老板照小冯屁股狠狠一脚“少给我废话,你长嘴了是么?一炷香,救不活老头我拿你剁馒头馅。”茶老板扭头就走“师傅你干吗去啊?”“点香。”“……”小冯取下床头的一个古旧药箱,伸手打开,这药箱里除了常见药材,还有三千金针,金针寸许,极细,却泛着幽光,懂行的一看便知,此非凡物。小冯拿起一根金针,悠然道:“青雪啊,今儿就让你瞅瞅,我医圣冯轩,是怎么起死回生的。”说罢,将金针插入老人咽喉旁的气舍穴。雨,还在下,房盖上有一胖一瘦两个身影,犹如雨中的两尊石刻。“话不投机半句多。还请赵前辈赐教。”瘦的那人先动,两道紫光袭分别向赵三绝的心窝和咽喉,赵三绝向后一跃,顺势从腰间扯出一条三十六节白骨鞭,扫向姜笑云左肩,紫光轻吟,架住了鞭稍,“不错,紫鸳飞姜笑云的手法,果然够快。”赵三绝水桶腰一扭,白骨鞭却犹如一条灵蛇,扫向姜笑云左腿,紫光一闪,两把峨嵋刺把长鞭锁住。再看那两把刺,竟是通体透明的紫晶雕成,形如流云,左镌鸳,右刻鸯。紫晶刺在真气的催动下,闪烁着清亮的紫光,美矣,邪矣。“长恨秋水断情绝,燕山魂髓化紫鸳。不错,灵器配高手,只可惜——”“可惜什么?”“可惜你要死了,这紫鸳也就绝了传人。姜少庄主,还记得你爹是怎么死的么?”姜笑云一惊“你?!”“你爹在十五年前的华山论剑时,被星宿派长老暗算,毒入骨髓,不治而亡,对吧?”“你到底是什么人?知道这么多。”姜笑云暗暗压下怒火。“姜少庄主,你兄弟杀我儿子的时候,你可想过我是谁?!老子就是当年星宿海蛇门长老——青鳞子!”赵三绝现在的表情,倒真像只毒蛇。姜笑云心头的怒火再也按不下去,两道紫光袭向赵三绝,赵三绝劈头便是一鞭,姜笑云身形一闪,紫光二分四,四分八,织成一面光网。光网中,狂怒的姜笑云扑向赵三绝。赵三绝右手叫力,长鞭犹如一道骨剑,直刺光网中心。此时的赵三绝早已把毕生功力注入长鞭,他明知这一刺如同毒蜂的尾针,用过一次后,不仅三十六节白骨鞭会碎尽,自己也必定会丢掉一条右臂。但这一招,他有把握置这个早已被仇恨冲昏头的小子于死地。一声惊雷平地起,傲尘又陨一奇才。赵三绝的右臂和他所料一样掉了下来,白骨长鞭也碎了一地;只不过,姜笑云丝毫未损。因为有一只环,挡在了他的心口上——是千蛟舞。雨中,刘朔的眼中,有杀意。赵三绝半跪在房顶的琉璃瓦上,左手捂着右肩齐刷刷的断口,低着头,看不出什么表情。紫光长啸,刺向赵三绝,姜笑云的“云体”却不再像从前那般飘逸如一片闲云,而是一片乌云,蕴着万钧的雷霆。赵三绝猛地抬头,一扬左手,左袖中飞出一只青蛇,正正咬在姜笑云右边锁骨;姜笑云吃痛,一声低吼,滚落房檐,载到一个人怀中。那是茶老板,左手拎着一只扫帚的茶老板。“憬……”姜笑云的嘴唇发青,想说些什么,却晕了过去。小冯赶快把姜笑云接过来,向茶铺走去。小冯到了茶铺门口,回头望着茶老板“师傅,我只用了半柱香。”茶老板已经站在了赵三绝面前。没人看见他是怎么上去的,好像在眨眼之前,他在街上,而眨眼之后,他便在了房上。“赵三绝——鞭绝,毒绝,心绝。白骨鞭已碎,护身青蛇刚才被刘朔所斩,你的右臂更成了身外之物,三绝破了两绝,你只剩一颗蛇蝎心,又能如何呢?”赵三绝看着茶老板,面如死灰,一是因断了右臂,二是因为面前这个男子的身份。“白衣一袭更胜雪,长剑惜情怅别离……你是衣胜雪金——”一道光,那是一道月光,青青的月光,甚至能用眼眸感觉它的微凉。那是一道弯弯的新月,是少女的蛾眉,是那浅浅的笑靥。月光的衣袂,割不断的——是别离。“是离,那是离,是离啊——”赵三绝的话说了一半,便倒了下去。咽喉处,有一道红丝。茶老板看着刘朔“别担心笑云,冯轩的医术你我都心知肚明。”“憬骐,过的还好么?”刘朔收起手中双环。“苦的很,不像你,天天有肉吃。”茶老板把扫帚夹在腋下“走,去我那里喝点茶。”“你那茶铺的茶叶太差了,管青雪要包好茶叶吧。”“嘴还挺挑。我那有现成的饭菜——刚出锅的大肉馒头。”“什么馅?”“冯轩白菜馅。”“太肥了。”“将就吃吧。”两人相视而笑。“赵三绝是冲你来的吧?我倒觉得,他抢这小姑娘只是个借口,一个引你上钩,让你显形的陷阱。只是他没料到刘朔和笑云。”冯轩喝着劣质茶,一脸怡然自得。“可能罢……可我也只是在上次华山论剑时见过他一面而已,他这是为了什么?小姑娘,你也歇一歇吧,你爷爷的伤没事了。”青雪看着一脸泪痕的小姑娘。“毕竟,知道我是谁的人太少太少了……”冯轩看了看坐在老人床边的小姑娘,说:“陪我去煎药罢。笑云的伤不打紧了,只是体内还有些余毒。好不容易兄弟齐了,晚上在这吃顿饭吧。”董青雪呡了口劣质茶水“……算了,去我那里吃吧,二楼有三十六个雅间。”不料冯轩眼中精光一闪,猛地抓住董青雪的手,“你,你,你干吗?”董青雪冷汗直流。“我要吃鲍鱼,你家做的鲍鱼好吃!”“……我终于知道憬骐为啥天天揍你了……”第二章:那些事五年的时间,究竟有多长?在时间之河面前,五年只是最渺小的一滴水罢了,可对于一个人而言,一生,又能有几个五年?只是,这五年的光阴,其实也不过转瞬而已。“天机老人便头也不回的走了,这才引出一段天机老魂丧上官手,是李探花飞刀斩金虹!”金憬骐把醒木一拍,便抽身走出茶馆“茶老板,这后面事儿,能不能给大家透点底啊?这天机老人咋能死上官金虹手里呢?人家天机老人是兵器谱第一,上官才是第二啊!”“对,对!”茶铺里的茶客们都嚷了起来,茶老板金憬骐回头摆了摆手“这个,等明儿的吧,要不,我指什么拉回头客啊?哈哈”他还没笑完就被一堆花生砸了出来。“别扔别扔,我炒几个花生也不容易。”小冯可倒是心疼了。天将近晚,很多小贩开始摆摊准备夜市了,平日夜里因为宵禁所以不能摆得太晚,可今天是天子诞辰,特别恩准夜市开到次日清晨。这还不够,天子寿诞,更有皇家烟火可看;这可是平日不可多得的盛事,小贩们当然忙得不亦乐乎。董青雪送走最后几位食客,用肩上的白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抬头看着天边的晚霞。余晖给他的双颊添了一抹红晕,也把他的眼底染上了淡淡的琥珀般清亮的颜色。董青雪从后腰摸出一只羊脂玉嘴的烟袋锅,蹲在金家茶铺门口,深吸一口,悠闲的吞云吐雾。“笑云啊,为什么这个月茶铺的账本有点出入?”金憬骐站在姜笑云的身边,翻着账本。“你问我呢?我不知道。”姜笑云蹲在董青雪旁边磕着一兜糖炒栗子“最近我发现糖炒栗子比平时多卖了好几斤,可收账的钱比往常还少——”金憬骐斜眼看着姜笑云“你知道怎么回事么?”“不知道。”姜笑云面前对了一座栗子壳小山。“那我怎么感觉是你这个缺德玩意儿偷的呢?”金憬骐道。说时迟,那时快,姜笑云早已扑向了金憬骐;憬骐也不是吃素的,抡拳便打,两人搅在一团,打得不亦乐乎。蹲在董青雪左边的刘朔边抽边说“这羊脂玉的烟嘴可是好东西,比普通玉石强多了。”董青雪嘴里应着,眼却望着街口。七月的夕阳下,有一个人渐行渐近,稍圆的脸庞带着稚气,眉宇间有着一股不服输的劲。乍眼一看,倒是一个惹人喜爱的大男孩。背后背着一根被灰布包裹着的长棍样的东西。“小朱!”青雪喊了一声,刘朔站了起来“你两个别打了,朱阳在前面呢。”姜笑云一把抓住金憬骐的左手三根手指“好玩不?”憬骐一脸傻笑“不好玩。”姜笑云一使劲“不好玩玩到好玩为止。”“好玩好玩好玩。”憬骐像磕头虫一样点头“好玩接着玩。”“……”“青雪,你生意做挺大啊。”朱阳一拳揍倒向自己扑来的冯轩,回头对董青雪说道。“走吧,今天可得好好吃他一顿!哎,青雪,地窖底下那三十坛百年女儿红,总该拿个几坛吧?”笑云的眼神贼溜溜的。“不对啊,我说,你怎么知道酒的事呢?”“这小子昨儿晚上半夜钻你家酒窖里去了,我亲眼……”笑云一把抓住憬骐的左手手指,右手搂着憬骐的肩膀,从后面看就是好兄弟,讲义气;从正面看就是人类手指弯度极限挑战赛。“今天天真蓝,是不是啊?憬骐——”“嗯,嗯真蓝,真蓝。”憬骐赶忙回答。这两个家伙就站在大街中间对着天边的火烧云不厌其烦地说着蓝,真蓝。而青雪早就进了碧潮阁,在朱阳倒拖着被打迷糊的冯轩过门槛的时候,所有人都听见了一种类似葫芦瓢和木头相撞的声音(往往脑袋里什么都没有的人的脑壳撞到木头就这动静),还有一声低语——好像是“鲍鱼”。“天真蓝。”“大哥,我错了,我哪儿都错了,你放过我吧,我去招呼雪心一起吃饭……”雪心,就是五年前哥几个救下的那个小丫头,现如今,已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和这哥几个关系很好,尤其是憬骐——再说准确些,他们是一对恋人。想知道雪心长得什么样子?文章开头的那阙词就是憬骐写雪心的。雪心刚看到词的时候,小脸一红,感动万分。可这丫头她不知道这词是怎么写的;那天晚上憬骐一手拄着腮帮子,一手拿着刚刚舔开的毛笔(舔开?!恩,那破笔在床底下压了半年,狼毫硬的跟锥子似的,人家憬骐用了一个时辰才舔开)嘴里叼着从青雪那儿偷来的烟袋锅,哼着不知道哪里的骚歌浪曲,一气呵成了这阙词。雪心他爷爷晚上解手,路过憬骐房间时大发感慨;现在的年轻人可算完了。这祖孙俩怎么到金家茶铺落脚了?别急,这就告诉你。当年,冯轩救活了雪心的爷爷之后,金憬骐收留了爷俩儿。老人白日里在董青雪的碧潮阁里研究药膳,老人通晓草药,所做药膳可谓上上之品。为这冯轩无数次向青雪表示抗议,声称自己医术绝代,比老爷子强多了,而每次青雪一句话就把冯轩那一嘴废嗑顶了回去“你是冲我家厨房里的鲍鱼来的吧?”而刘朔和笑云还是难得回来一次,平日里都在各地游荡。这两人有一次在京城外慧性山下的农田里偷瓜吃,结果被农人放狗所追,还好这两个人一个轻功盖世,一个身法绝伦;硬是一口气跑出好几十里。笑云做贼心虚手里搂着两个西瓜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结果撞树无数次。事后憬骐问他偷瓜干啥,没钱买咋地?非得逼得人家整了二十多条狗撵你。笑云说偷的就是好吃,比买的强,你说这是什么心理。后来京城附近的农户间有这么一个说法,说有两个脑子有问题的泼皮无赖,一穿黑,一着白,在京城混不开了跑到村里闹事。又扯远了。说到雪心祖孙二人,还真不是一般人。那老者是星宿海百草门长老青颜子的门徒,有几分阴毒内功,上次小冯在给老人把脉的时候就感觉老人体内有股星宿派的内气,雪心当然也会几式星宿掌功。可这一老一少当年在星宿第一门门主青鳞子的面前哪个敢动手(况且动手也没用)?祖孙俩平日并不在星宿海,而是在外采药制药。那一日要不是老爷子卖了颗灵芝赚了几个钱,寻思带孙女改善一下生活,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完……有扯远了。拉回来~~~~~~~兄弟六人和雪心祖孙在雅间里围着一张八仙桌坐下,菜份上齐,这顿饭,当然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草窠里蹦的一应俱全。自是美味珍馐,琼浆玉液。“不准喝酒。”雪心给憬骐夹了一块鹿肉。“就喝点,就喝一点,就一点。”憬骐眨着眼睛晃着手指头。“不行。”“这开心时候,不喝点不是事。”雪心白了他一眼,她就连微微愠怒的时候都是这么好看。“你喝点就耍酒疯,谁敢让你喝?上回你喝高了什么德行,忘了?”两年前,哥几个聚在一起吃饭,憬骐酒量很差,三杯下肚就开始发疯。先是搂着姜笑云指着刘朔说“董青雪你不要乐,你那雪音就一废铁,你那几下够毛啊?刀无常算,算什么东西?嗝……什么东西?”然后把酒桌上所有人大骂了一通,然后非要回店去拿扫帚,说要舞剑,大家伙一顿猛揍,他可算消停了。冯轩酒量更是奇差,喝点就犯迷糊。他跟憬骐要回茶铺的时候(雪心觉得跟他俩回去丢脸,就跟碧潮阁的丫鬟们睡了),憬骐走着标准的蛇行步,嘴里哼着跑调小曲;冯轩头顶着墙就吐,吐完在身上摸了半天,大家纳闷他想找啥,就听他在那嘟囔“鲍鱼啊……鲍鱼……”大家更纳闷了,那他摸啥啊,身上能长鲍鱼?这时候,憬骐晕乎乎地转了过来,看看地上呕吐物里的鲍鱼渣,再看看冯轩,说出了最为震撼人心的经典话语——“他找勺呢。”然后呢?除了憬骐都吐了呗。但憬骐这丫也真叫人捉摸不透,三杯下肚连就跟猴屁股差不多,然后就耍酒疯,可这丫不管喝多少,从来没喝吐过。没人知道,他是怎么醉的,真醉还是假醉。夜的青丝,漫遍了苍穹,温柔地遮住了最后一缕暮光。星辰,是发间晶莹的露,跳跃着银色的灵光,有人说,每一颗星,都是一段故事,也许悲伤也许唏嘘的故事;在夜风中流转千载,终究不死不灭,它们有开始,却不一定有结束,因为结尾那个句号的谱写者——已经不在了。那些故事,便用一种残缺的形式在四季更迭的时候找寻安慰,无意间,又为自己续写了一篇……于是,便只剩下冗长的寂寞。而那些故事的名字,叫命运。夜市的人很多,接着宛如白昼的灯火,不难看清男女老少都是一脸笑容。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糖炒栗子的香气缠在了冰糖葫芦上,卤煮小吃醇厚绵长的味道,散在茶摊前。女孩子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在民俗小玩意的摊前流连忘返;舞刀弄剑打把式卖艺的场子里,总有年轻小伙底气十足的叫好声。夜市,又何尝不是小孩子的乐土?平日里调皮捣蛋的小儿拉着爷爷,去看那吹糖人艺者的精妙手法;也有的骑在爹的脖子上,叼着土糖,好奇地打量这奇妙的景致,这时,他们总能表现出片刻的安静。卖力气吃饭的精壮汉子敞露着健硕而黝黑的胸脯,一边望着远处卖馄饨的杂摊暗暗咽口水,一边又把肩上的布搭拉了拉,布搭里,装着给媳妇买的便宜胭脂,也有给年幼的儿女用彩色鸡毛和黄泥做的哨子,当然,还有一点点连贼都懒得去偷的血汗钱,那是他们做了许久的木工活,石匠活,泥瓦活才赚来的散碎银子。很多平日里声称“不近此俗人之处”的公子小姐,都在这一年一度的七月盛会“偷偷”前来,尝些平日里未曾听过名字的小吃,赏些平日里难得一见的记忆。当然,小姐可是多有乔装成公子的,那时候的大家闺秀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入。倒是有三种人此时无拘无束,第一种是平民百姓,此时此地,就是属于他们的欢愉;第二种是妙手君子,这个时候的偷儿,有着大好的下手时机和目标;第三种人的范围很窄,六男三女。你可能猜出来了,就是憬骐等人。那么,那三个女子呢?其中一个咬着冰糖葫芦,眨着一双水晶眸子的是调皮秀气的雪心;那个风姿绰约,颇有几分英气的女子便是青雪的红颜知己,傲尘榜第二十四位的芙蓉剑荷灵玉;和朱阳并肩而行的,便是他的恋人霁月了。憬骐看着雪心长而黑亮的睫毛“给我吃个山楂呗。”“不给,不给馋猫东西吃。要不越吃越馋。”“吃一个,就一个。”“不给。”“抠门,整个糖葫芦都是我买的呢……”憬骐嘟着嘴。雪心乐了,花枝乱颤“看你这么可怜,就给你剩一个吧,嘿嘿。”“……”憬骐感觉自己快冒烟了。“雪心啊,来看看这个簪子好看不?”“姐姐我看看——哇,这么漂亮!”“叫那口子给撅了?”“唉……她啊,太淘气。”“走,那边有耍熊的,去看看热闹。”刘朔拉着憬骐挤进人群,青雪他们也紧随其后。哥几个挤了进去,见一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身着虎皮豹裙,想是山中猎户。男子正在喝着驯兽的术语,一大一小两只黑熊在那里学人动作,手舞足蹈,憨态可掬。冯轩这个脑子缺弦的东西又冒出个自杀性的想法,高喝一声“我也会驯熊,兄台可否容我一试?”驯熊人一脸严肃“不可不可,这熊可不比猴头,黑瞎子认主,只怕伤了阁下。”“没事没事,我家世代驯兽,手法高着呢!来,咱这里有些散碎银子,兄台拿去,做些家用。且看咱的手段。”男子接过银子,笑容满面,乐不得退下。“冯轩世代驯兽?”笑云捅了捅憬骐“他世代驯屁。这丫和刘朔一样,从小被遗弃,五岁时我跟师父云游,师父见他无依无靠收留了他。他在武当山跟我师叔清寒子学习医术,他要说他家世代行医我倒是信。这小子借着你姐姐送他的那半卷古医书,现在医术几乎超凡入圣。”“那他能跟动物沟通么?”“扯淡,从小凡是兽类就烦他,狗见狗咬,鸡见鸡啄。”“那今天他不完了?!”“恩。正好,看看他是怎么给自个起死回生的。”憬骐笑得特阴险。冯轩看着小熊“给爷笑一个。”小熊看看冯轩,厌恶地转过头去。“给爷笑一个!”小熊看看大熊,还是坐在地上不动。“给爷笑一个!!!”冯轩冲上前去,抱起小熊,抡圆了铁头向小熊的脑袋砸去。“当,当,当”三下脆响“不对啊,咋这动静呢?人脑袋撞东西不是这声啊。”董青雪一脸不解。“有的脑袋里是空的,当然是这动静。哦,我没说小熊,它看起来很聪明。”朱阳娓娓道来。大熊这一看自个孩子受欺负,它可不让了,但毕竟是家养熊,有素质。大熊走过去把冯轩抱了起来,抡圆了比西瓜还大几圈的熊头,“咣,叭,噗”三声。“这更不对啊,咋这动静?人……”这时憬骐打断了青雪的话“撞开瓢了呗。”“死了?!”“就他那体格,我死一万个来回他照样是活蹦乱跳。”“不是脑袋开瓢了么?”“逗你玩你都信,你咋跟笑云和刘朔一样傻呢?”然后憬骐就被笑云和刘朔拽出去研究如何让人脑袋开瓢了,而一脸血的冯轩被朱阳拖走了,董青雪正在以一个王牌至尊店小二的口才向观众们解释,刚才的一幕是个戏法。围观群众掌声雷动,董伙计还为此赚了几个小钱。“谁饿了,前面有个面摊。”最能吃的憬骐笑得挺开心,因为刚才他把刘朔和笑云的穴道给封了,两个家伙站在一个瓜摊前大眼瞪小眼(刘朔大眼,笑云小眼),张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卖瓜的老者抽着烟袋眯着眼睛,喃喃道:“这俩娃娃定力不错撒,一脑袋瓜蚊子呦,摇都不摇一下噻。”听了这话,笑云哭了。“老板,我来碗牛肉汤面!”憬骐高声道。“那,我来两碗青菜鸡蛋的吧。”青雪看着荷灵玉,淡淡一笑。“你想吃什么的?反正吃一点夜宵也好。”“依你。”朱阳和霁月倒是礼让有加。“我,我,我要碗黄瓜肉丝的!”冯轩一听到了面馆,立刻原地复活了。“哎?笑云和刘朔呢?”青雪问朱阳。“可能买什么东西去了吧。”“那咱们边吃边等吧。”青雪坐在憬骐边上。这时,雪心把糖葫芦棍往憬骐手里一插,笑吟吟地说:“我忘给你留了。恩,我也饿了,来碗阳春面吧。”然后憬骐就哭了,边哭边喊:“我……呜。。。呜。。。我,我来碗阳,阳春面……呜……”做面条的师傅懵了,这咋还哭一个?此时,远处两道人影以雷霆万钧之势冲向面摊,卷着浓烈的杀气,人群中不时发出惊恐的叫声。说时迟,那时快;两把家伙架在了憬骐颈上。“兔崽子,可算找着你了。”笑云的脸早已被蚊子折腾的惨不忍睹,基本上认不出来了。“宰了他。”刘朔相貌倒是没怎么变,但脑袋明显大了好几圈。“对,宰了他!”憬骐纳了闷了,这俩人冲开穴道也就算了,毕竟自己的功力也封不了他们多久,可他们的兵刃都在青雪的店里啊,这个……憬骐仔细一看,原来是两把西瓜刀。几百号人都惊讶地望了过来。董青雪可慌了,要是哪个眼尖的把他们认出来就麻烦了;他赶紧从怀里掏了两大把碎银子,向空中一撒“哎呀——好多银子啊——好多钱啊——”这几百人一拥而上,好像饿虎扑食一般,乱作一团。谁还有心管这里。大家的身份没事了,青雪却只能打掉了牙往肚里咽,自个心疼自个;他自个对自个说,几个小钱而已,小数目,小数目,小数目,小数目……青雪哭了……朱阳费了不少口舌才让笑云和刘朔脱离了抓狂状态。几个人安坐下来吃面,边吃边看这壮观的场面。“对了,大家能说说过去的事么?我很想听一听呢!”霁月笑得很阳光。“好吧,那我先讲。我自幼无父无母,在深山老林里被一个老头养大,老头传我环技。在我十五岁的时候,老头把千蛟舞给了我,让我去闯荡。”“那刘朔哥,你是怎么认识大家的呢?”“这个,是我很小的时候的事了。呵呵,我们都快忘干净了。”刘朔又恢复了沉默。憬骐怕霁月尴尬,接过了话茬“我啊,自幼长于武当,师父青玄掌门待我如父如母,教我武艺。”“不可能啊,光凭武当太极剑,憬骐你不可能成为傲尘之首啊。”荷灵玉道。“啊,我是在武当后山的一个幽静山洞里发现了十六式剑招,自学成才的。”“哦——”霁月恍然大悟。“那地方只我一人知道,嘿嘿,而且在我花了五年连成之后,把剑招全都锉掉了。”众人集体扔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既已得傲尘之首,这江湖中你便是无冕之王了,堪称第二天子,你又何必功成身退呢?”荷灵玉秀眉一扬,透着一股英气。憬骐笑了,苦笑。“天下第一又如何?武林至尊又如何?江湖,不过是个名利场,就像刚才抢银子的人一样。”憬骐的眼中流转着宁静的光“我要是抱着傲尘第一不放手,得来的就算不是杀身之祸,至少也没了现在的逍遥自在。我习武不是为了扬名立万,而是——”憬骐看了看兄弟们,目光又落在了雪心身上。她的秀发斜披在肩头,鸦羽般黑而光亮的颜色,而她的瞳,水般明澈。“保护我想保护的人,和我想保护的事。”雪心的脸颊,悄然飞上两朵桃花。荷灵玉笑着说“小朱,你说说你的。”“我从小就是少林俗家弟子,师承少林心烛大师。”朱阳说着,向嵩山方向拱了拱手“完了,这孩子连成武痴了——”冯轩话音未落,就被朱阳一记大力金刚掌拍到了桌下。“不过,我还真遇到过一件稀奇事。”“哦?说来听听。”雪心的小脸上写满了好奇“在我十岁那年,有个衣着破烂的老道拉着我,说要传我武艺,我就跟他走了。”“你胆也太大了吧,没准他是想把你拐走卖了呢。”霁月嘟着小嘴。“他说他不是坏人。”“……”霁月彻底无语。朱阳接着说:“他让我叫他顾老二,我叫了,然后他传我一招‘万象归一’但他传我的不过是口诀‘释迦降光伏魔处,大小周天绝阳处。三千世界犹微尘,万象铁脉逆任督。’大小周天绝阳处,这怎么可能,大小周天绝了阳气,人不就死了么;还有最后一句,人身上经脉中的真气逆行也就算了,以我现在的功力逆行几个时辰也没什么大问题,可任督二脉的真气如果倒流,便犹如引火烧身,是与自杀无异的行径,哪个敢试?”“哪个什么‘顾老二’是疯子吧?修道之人扯到佛家的三千世界,万象归一,真是……”荷灵玉打断了刘朔的话“不一定是疯子,传说当年开创少林的达摩老祖的最强一式,便是金身护体,虽穷尽红尘万象而不得侵。可小朱他现在的金钟罩好像练得也差不多了吧?刀砍一条白线,枪扎一个白点,也和金刚不坏体差不多少吧?”“差得多,我们哥六个中就有两件兵刃能轻易伤我,就算是小孩子拿着这两件兵刃都能破我金钟罩。”“什么啊?”霁月眨了眨眼。“千蛟舞和紫鸳。这两件兵刃一个是上古共工座下四十九条碧螭所化,一个是谪仙火凰所成。虽然都是传说,但这两件兵刃,绝对是江湖中首屈一指的神器。”“离呢?当年华山论剑时号称‘一剑若曦羞碧蟾,七分青月斩情绝’的神剑离呢?”憬骐笑了,夜风抚着他的双鬓“我那把剑就是一块凡铁,是平庸匠人所铸。江湖人总认为高手配名器,其实他们手里的家伙事儿比我的强上不知道多少倍。”憬骐喝掉最后一口面汤“这真是可笑啊。”“对了憬骐,那次华山论剑,我姐姐给你的东西你怎么给冯轩了?”笑云摆弄着手中的筷子。“你姐姐给我东西时是这么说的‘给那个傻瓜送去。’我一想,我所认识的傻瓜就只有冯轩了。”“其实你当时就是给了我,我也要给冯轩的。他更适合练那个东西。”笑云吃饱喝足,抽着青雪的烟袋锅。二十年前,笑云之父被青鳞子所杀,笑云年仅十几岁的姐姐便离家出走,拜入峨嵋,几年前她更是成为了峨眉掌门,在华山论剑时给了憬骐三千颐命金针和一本医书残卷。而那本书,是一本上古残卷,前阙讲以金针度人,后阙则写如何用金针夺人性命。那三千颐命金针在龙血草汁中淬炼过,被金针刺穴之人,若服用独门药方,再加上普通的汤药,可以发挥十倍药性救人。如果不服那药方,便是蚀骨之毒了。直到现在,冯轩已练了数年,不仅救人是把好手,飞针杀人的功夫也不含糊。本来抢银票的人还想大打出手,可是官差来了,就都做鸟兽散了。几人吃罢夜宵,该玩的也都玩差不多了,还有半个时辰就要燃放烟花了,一行人又回到了碧潮阁。哦,应当讲清楚,是碧潮阁的屋顶。为什么不去对面的比武场(房盖PK场)呢?因为那里早已被那些年轻的百姓占满了;那房子不高,随便找个高点的梯子就行。哎,你也许会问,既是比武之人的场子,为何不盖高些呢?反正轻功好,一个云纵便能上去啊;非也。所谓的比武者,大都没什么真正的深仇大恨,只是为了“作秀”而已——倘若那年代有这个词的话。真有仇的,在哪里都可以动手,没必要在这里耍猴。这里,其实也是个显摆武艺之处。几个女孩子依偎在恋人怀中,这儿没有道貌傲然的道学先生,更没人能责怪她们有违礼法,恋人的怀里,只有那暖暖的包容,这一刻,是她们最幸福的一刻;而雪心只是倚靠在憬骐的肩头。憬骐笑了笑,不语。烟花盛宴,开始了。夜空的黑色幕布上,绽开无数盛夏的花朵,飘飞了年轻的梦想。烟花的绝美瑰丽,在于它的转瞬即逝,刹那之间。烟花逆着消逝的命运,用尽它最后一丝力气绽出它的精彩,震撼的,却是别人的心灵。烟花的光彩,映着恋人们幸福的表情。“我担心我们会分开。”雪心若有所思。“怎么讲?”憬骐问道。“有些事,有些事是我们没办法改变的,我们都只是被命运玩弄于鼓掌中的傀儡……我不想,我也不想——”憬骐把雪心揽入怀中,用自己的唇,紧紧贴住了她的。那样的炽热,第一次的吻;那紧紧的拥抱,温暖如和煦的阳光。这感觉,是心与心的交融么?而所谓的幸福,就是这种感觉吧。雪心闭上了眼睛。烟火更加绚烂,似乎要照亮这墨一般的苍穹,它们在用尽自己的一切去抗拒命运的时候,那种美丽,即使悲哀,却也隽永;而它们的生命,是为了照亮生者的幸福。哪怕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也足够了。因为爱过,因为拥有过,就算只有一刹那,又如何?百度搜索“就爱阅读”,专业资料,生活学习,尽在就爱阅读网92to.com,您的在线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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