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墙有眼长篇续的作者微博,求告知

隔墙有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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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务员正在讲着这件怪事,一个刑警正好走进来。他一听马上转过脸来问:&
  “发生什么事了?”眼睛从黑色宽边眼镜后面射出了光芒。&
  站务员笑着解释道;&
  “外地有一伙团体客来到东京,有人发病,要回歧阜,要求用担架将病人抬进车厢。我们同歧车站联系,要他们协助照看一下。方才歧车站来电话说,那个病人没有下车。我们正在念叨这事。”&
  “没有下车?这是怎么回事?”刑警掏出省下来的半截香烟,抽了起来。&
  “可能中途在别的站下车了。这帮团体旅客都佩戴臂章,可是歧车站说,没有见到他们下车。上车前他们来了一个代表,说有病人,要我们行个方便。我们就通知歧车站照料他们。没有想到这帮外地人悠哉游哉,不知在什么地方下车了。”&
  “晤。叫什么团体?”&
  “好像是寺庙里的和尚。用互助金方式,攒下一笔旅费,来东京观光一番。”&
  “对。乡下人经常搞这些名堂。我老家在九州佐贺,也常有这类事。那些老农,授上一年半载的钱,然后病痛快快玩一趟。”&
  近视服刑警怀起旧来,这样说道。也许思乡之情分散了他的注意力,没有再追问下去。结果,破案工作多耽搁了两天。此是后话。&
  专案组断定新宿的凶杀案的犯人,同c律师的失踪有关,决定双管齐下,同时出击。&
  目前他们掌握的线索,仅知凶手是红月亮酒吧的酒保山本一男,此外没有任何进展。起初专案组颇为乐观,以为知道犯人的名字,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岂知要想查出犯人的来历,谈何容易。&
  红月亮酒吧的老板娘梅井淳子供认,山本是由据客小野繁太郎介绍来的。小野是个浪荡公子,专在银座、新宿一带鬼混,代为介绍女招待和酒保,从中收取佣金。&
  小野本是舞蹈教师,今年三十二岁。如今当据客为生。看起来潦倒木堪,脸色苍白,神情猥琐。对警方的讯问,他是这样回答的:&
  “我是一年多以前认识山本的。他说老家是山形县。我也不大清楚。反正是在银座酒吧喝酒时认识的。有一次,他说当过酒保,同我商量,想找个差事。恰好红月亮酒吧以前托过我,要找个酒保。我便把他介绍了过去。他究竟靠什么生活的,我一无所知。我们的交情不过是酒吧里的酒友而已。山本是不是他的真姓实名,我也不清楚。”&
  酒保和女招待一样,流动性很大。经常转辗于各酒吧之间。因此,红月亮酒吧老板娘梅井淳子说不知道山本的住址和他的私生活,是不足为怪的。&
  “听说他住在目黑佑天寺附近。”梅井淳子的话也靠不住。&
  警方在佑天寺一带,彻底清查了一遍,也没有找到他的住处。&
  “山本在店里干活很认真,也不大有朋友来往。他的爱好至多是赌赛马,好像也没有相好的女人。”&
  老板娘言外之意山本是个安分守己的人,想象不出他会动手杀人。&
  至此,警方查找“山本”来历的行动,一下子就搁了浅。&
  “山本”在新宿的酒店里枪杀田丸利市之后,即潜逃他去,不知去向。刑警们四出搜索,始终未获确切的线索。警方开始有点焦灼。于是将侦查的重点放在濑沼律师绑架案上。认为查出此案,山本一线的眉目也自会清楚了。因为:&
  (1)濑沼律师受人委托调查某案,由所内当过刑警的田九利市负责秘密侦查,而杀害田九的凶手,该是与某案有关的人。&
  (2)凶手枪杀田丸是突发事件,律师被绑架,是由此引发的。原因是他们害怕律师会向当局供出什么情况。从作案手段来判断,这伙案犯人数众多。&
  至于濑沼律师查的是什么案子,警方问过事务所的职员,谁也不得而知。律师没有露过一点口风。所以所员说:&
  “先生办什么绝密的案子时,从来不告诉我们。田九原先在警察署当过刑警,是先生硬是挖墙脚把他挖出来的。因为他有特殊本领。擅做秘密侦查。凡有这类事,先生常托他去办。”&
  警方为了查明濑沼律师经办案件的内情,尽了最大的努力,但丝毫没有头绪。律师没有留下任何文件。凡是秘密事项,他都记在一个大记事本里,带在身上。本子也随着律师的失踪而失踪了。&
  归根结底,除了尽快找到律师之外,别无良策。&
  侦查的焦点,在于查明律师被绑架到什么地方,可是一点线索也没有。据当时站在附近的目击者说,律师被押上去的那辆车,是大型小轿车。由此判断,不是自备汽车,就是包车,不可能是街上揽生意的出租汽车。但目击者的观察,未必准确,尤其是在晚上,没准将中型看成大型。不用说,警方在市内所有出租汽车公司彻底查过一遍,依旧是徒劳无功。既没有人报告当夜看见过那辆汽车驶过,也没有任何可靠的线索。&
  至于被绑架到什么地方,有两种说法。一说仍在东京市内,另一说已被带到其他县份了。起初市内说较为有力。随着时间的推移,外地说又占了上风。&
  濑沼律师的相貌一般都知道。警方印了三万份律师的照片,发给全国各地。在东京、上野、新宿、品川等各车站派了许多便衣警察予以警戒。估计犯人一伙在东京潜伏一时后,转移到外地去。&
  对东京市内的侦查,虽然几度频于绝望,但警方并不放弃努力。近年来,废除了派出所对管区内调查户口的做法,这给侦查犯人带来很大不便。在拥有八百万人口的东京市内,要寻找一个失踪者,无异于大海捞针。警方只有依靠顽强的毅力来对付这件案子。&
  各火车站戒备森严。检票口等处,站着一个个刑警,注意观察每一个乘客。&
  在东京站警戒的一位刑警,换班回到了专案组,在闲谈中跟同事谈起团体旅客和病人的事,已经是两天以后了。&
  “扼,你说什么?把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走过来问话的是坐在较远处的一位老刑警。&
  “外地来的团体客中,有人生病,用担架抬上火车。”近视眼刑警见对方气势汹汹,呆呆地望着他。&
  “什么时候的事?”&
  “晤——两天以前,二十八号。”&
  “混账东西,为什么不早报告?”资深的刑警大声申斥道。&
  立刻打电话去问东京站客运科,说是用担架从搬运小件行李专用通道抬到电梯里,然后上月台,抬进车厢的。警方得知这一情况后不由得紧张起来。尤其是听到陪伴病人的那伙旅客,没有在目的地歧阜站下车,而在中途销声匿迹了,更是乱成一团,以为是中了圈套。&
  “是戴真圆会臂章的吗?”又在电话里问客运科。&
  “是的。是由歧早的真圆寺组织的,先派来一位代表,四十来岁的和尚,同我们商量病人的事。”站务员答道。&
  “既然是团体代表,总该记下姓名和住址吧。”&
  “没有记下。因为他们不到三十人,不作团体客处理。”&
  “那么,你知道他们多少人。”&
  “准确数字不知道,他们说有二十三四人。”&
  于是又找来当时那趟列车的乘务员。&
  “戴臂章的人全是三十来岁的壮汉。病人躺在双人座位上,毛毯把睑盖住一半,好像是睡着了。对面坐着两个人照料他。不知什么缘故,一过小田原,臂章全搞了。一直到滨松,他们都还在车上。火车从尾张一宫发车后,我去看了一下,座位上全是别的旅客了。这趟车很拥挤。一有空位,马上就坐上人了。也不知道这伙人究竟在中途哪一站下的车。病人的事,我很留意,可还有别的事,便没有再到那节车厢去。”&
  经向歧阜县了解,不论市内或本县内,根本没有真圆寺这样的寺院。并说,最近也没有派参观团去东京。这情况也在警方意料之中。&
  据此,警方判断,绑架濑沼律师那伙人,人数相当多,仅在火车上同行的就有二十三四人,更不消说他们的后台了。&
  他们伪装地方参观团,把律师弄睡,装成病人,不经过普通检票口,而从小件行李搬运通道走。这说明他们有计划地瞄准了警戒网中的死角。&
  专案组向沿途各站调查,四月二十八日“西海号”上持去歧阜车票的,中途下车各有多少。各站的答复是:静冈下车的三人、滨松二人、丰桥四人、割谷三人、名古屋五人,一共十七人,还差几名。车站上中途下车木收票,只能凭站务员的记忆当然会有出入。&
  关于这个误差,专案组有两点疑问;&
  l、所谓团体,是否确有二十三四人?乘务员尽管肯定有二十多人,其实也不知道确切人数。&
  2、假定人数是H十多人,除了确切的十七人以外,其余的人是在哪一站下车的呢?&
  就后一种猜测来说,下车可能性最大是在名古屋。这一站下车的旅客又多,又乱,容易蒙混出去。报回来虽说名古屋是“五人”,而实际下车人数还要多。&
  “到名古屋之前,是静冈、滨松、丰桥、割谷,在哪一站下的车呢?”专案组侦缉一科科长,一面看着表格,一面沉着脸说。&
  “估计是分头下车的,分散以后,到目的地下车就不会引人注意了。”侦查主任说。&
  “恐怕不对。”科长反驳道,“这伙人最后是准备回东京的。他们事先摘下臂章,也许同时在名古屋下了车,也可能在离东京最近一站下车。尽管化整为零,在小站上仍会引起注意。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真可谓用心良苦。”&
  “那么,装成病人的做语律师又在什么地方下的车呢?”&
  “名古屋。在人群中容易混过去。”&
  “可是,抬着担架⋯⋯”&
  “顺,你这个人,⋯⋯会让他躺在担架上吗?恐怕麻醉药过了劲儿,一边一个,夹着胳膊强迫他走。只要能溜出车站就行。律师受到威胁,不敢吭声。”&
  “这么说,担架没用,应该还留在火车上。”&
  “对,可以去查一下,不过未必会运到终点站佐世保。”&
  科长的话,两天以后便见分晓。有人报告说,担架卷成卷被扔在真鹤的海边上了。担架是常用的一种,到处有卖。专案组决定向制造商调查一下。&
  专案组没有料到,案情竟会牵扯得如此之广,开始忙碌起来。当即派出三名刑警前往名古屋。&
  “律师调查的是什么事呢?走私,还是贩毒?”&
  “不会。激泪律师专门同企业打交道,捉摸不透。莫非是哪家企业废到抢劫了?”科长在苦思实想。&
  这时,有关人员将杀人犯“山本”的模拟照片拿给科长看。&
  “哦——倒是一表人材。”科长说,“不过,相貌没有什么特征。”&
  “是这样。照片是根据红月亮酒吧的老板娘和女招待形容的样子揣摩出来的。因为实在没有什么特征,费了好大劲,也耽搁不少时间。即使如此,还有人说,不大像。”&
  科长听他说完,用手弹了弹照片,顺了叹舌头说:&
  “这家伙现在到底藏在什么地方呢?”&
  九点钟左右,田村满青满面通红,来到龙雄的住处。&
  “喂,你没出去?”肥胖的身躯散发着酒气。&
  “你倒挺开心嘛!”龙雄眨眨眼睛,以笑容相迎。&
  “开心个屁!”田村脱口而出,一屁股坐了下来。脸上的神情的确不怎么高兴。&
  “怎么啦?”龙雄问。&
  “同副处长吵了一架。”&
  “吵架?”&
  “嗯,发了一通连珠炮。心里实在有气,跑出去喝了几盅,还消不了气,就上你这儿来了。”&
  田村解开衬衣钮扣露出胸膛。&
  “为什么事情吵?”&
  “他不同意我去名古屋。求了半天,把我顶了回来。”&
  为了这事呀!龙雄心里想,田村听了空中小姐的话,准备到名古屋附近中央城各站调查一下。龙雄想起田村当时兴致勃勃的神情,完全能想象得出,田村遭到副处长拒绝后,会是怎样一副沮丧的样子。&
  “呢,什么理由呢?”&
  “简直不上桌面、他说这种事可以让名古屋分社去查,没有必要花旅费出差。我说,这样重要的事,能让分社那帮家伙去办吗?他又说,社里最近要紧缩开支。非急需,一律暂停出差,尽可能利用分社去办,又说这种调查是采访不到什么消息的。我知道他的鬼心思,他怕我去游山玩水。我终于忍不住发了火,同他吵了一架便跑出来了。真没劲!”&
  田村一骨碌躺到榻榻米上,嘴里嘟嘟嚷嚷,长吁短叹。&
  龙华见这情景,知道没有办法劝他,只好邀他说:&
  “哎,再出去喝一盅,怎么样产&
  “好,走吧。”田村马上爬了起来。“这种时候,不喝个够,出不了心头之火。不过,不会给你添麻烦吧。”&
  “不,我也想出去走走。”&
  龙雄站起来换上西装。他想,田村是个好人,真够朋友。在这节骨眼,应该陪他一晚上。&
  两人来到新宿,喝了两三家酒店。每喝一处,田村就讲一通副处长的坏话。&
  “没有像他这样不懂事的。这种人还想办报呢,真笑话!”刚说完,又说,“早晚非叫别的报社超过不可,到那时,该傻眼了。眼看就能弄个水落石出,真他妈的遗憾。”田村摇晃着身子,真觉得窝囊。&
  走进最后一家酒店时,田村已酩酊大醉。&
  “喂,秋崎,”他搂着龙雄的肩膀说:&
  “我是去不成了。你一个人去吧,这件事拜托你了。”&
  田村满吉的声音哭咧咧的,呜咽起来。&
  —实际上龙雄心里也在考虑去名古屋的事。&
  早晨醒来,太阳已照到脸上。龙华本来就不会喝酒,可是昨夜陪着田村一直喝到一点钟。此刻脑袋昏昏沉沉,睡意未消。&
  房东大婶一向把当天的报纸放在枕边,龙雄习惯地打了开来。社会版上登了一则消息,说濑沼律师依然下落不明,无甚内容,却写了三版。只有这三段文字映入他的眼帘。&
  地趴在被窝里,点上一支烟。这也是他的习惯,奇妙的是在这一瞬间,龙雄拿定了主意。&
  —好吧,到名古屋跑一趟。&
  不用田村说,龙雄心里也明白,除此以外,别无他法。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可犹豫的?提起去名古屋,总以为路途遥远,其实这是长期形成的一种错觉。离开东京出去旅行,便当作一件大事,好像多么了不得。其实乘快车不过六小时行程而已。&
  主意已定,龙雄立刻起床,会附近书店买了爱知县和歧泉县两份地图回来。在桌上摊开来,盯着高藏寺、多治见、土歧津、瑞浪这几个地方。这几站地处平原的尽头,与美浓山区相接。&
  然而,去这种陌生地方,该如何着手呢?同田村商量的时候,虽说要一站一站下来向火车站打听,可是看着地图,觉得心里没底。自己不掌握情况,怎么开口问呢?三十来岁长脸男子,既无特征,也不知穿什么衣服,什么依据也没有。那位田中空中小姐不就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吗?龙华仿佛看见站务员笑着摇头。火车到达高藏寺是二十三点五十四分,多治见是二十三点十二分,上歧津是二十三点二十三分,瑞浪是二十三点三十一分。深更半夜下火车的人不多,这一点基强人意,还有一点希望。不过站务员当时有没有注意这个人物?而且是前几天的事,是否还记得?这些都是不牢靠的。&
  龙雄陷入了沉思。一支香烟烧成了灰。忽然他想起,不知上崎绘津子怎么样了?她是不是还在东京?事情发生后,她恍如一个影子,老是京绕在龙雄的心头。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他竭力在田村面前将上崎绘津子的事隐瞒起来。龙推希望只有自己一个人去打听,去追查她的身世,掩盖他人耳目。他这种心理很像走火入魔。&
  龙雄左思右想,结果决定上街给山杉商行挂个电话。&
  “我是平山,上崎绘津子小姐在吗?”&
  如果对方回答说在,便打算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上崎小姐休息。”接电话的男人回答。&
  “只有今天休息吗?什么时候来上班?”龙雄心里有一种预感。&
  “从昨天开始休息,最近不来上班。”&
  一听说休假,龙雄心中不觉一动。&
  “是请假去什么地方吗?”&
  “不晓得。喂,你有什么事?”&
  龙雄不作回答,便挂断了电话。&
  —果然没有上班,一定有事儿。&
  瞬间的思索,也很有回味。龙推沉浸在回想默索之中。街上的风光已远离他的视野,只是下意识地迈着步子。&
  —不在东京,又上哪儿去了呢?&
  中央线的地图仿佛又展现在他的眼前。&
  龙雄打电话到报社找田村,打算同他商量去名古屋的事,想不到电话里,田村的声音格外兴奋。&
  “正要坐车去找你。你此刻在什么地方?”&
  龙雄刚说出涩谷的一家咖啡馆的名字,田村便急口说:&
  “好,我马上就去。你等我一刻钟。”&
  一刻钟后,田村推门进来。脸上兴高采烈的样子,和昨夜判若两人。他满头大汗,笑容满面。龙雄便猜到过了一夜,情况有了变化。&
  “出差的问题解决了?”龙雄抢先问。&
  “是的。”田村忍不住兴奋地说,“刚刚决定的,是处长叫我去的。”&
  “这么说,你f(处长比副处长还懂事些。”&
  “不是的。”田村凑过脸来说,“告诉你,事情有了新的发展,所以他们才肯派我去。”&
  “怎么一回事?”&
  “被绑架的懒沼律师的行踪有了线索了。专案组忙得不可开交。”&
  田村根据专案组发布的消息,从濑沼律师被抬上担架,逃离东京站,直说到由一伙乔装团体的旅客护送去读阜,半路上失踪的经过,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虽然病人是不是就是懒沼律师这一点尚待证明。但专案组极为肯定,派出三名侦探去名古屋彻底追查。”&
  “去名古屋?”&
  “是的。专案组认为律师是在名古屋被架下火车的。而打扮成团体旅客的其他人,分别在滨松、丰桥、割谷这几站下车。专案组判断,这些人在完成任务之后,重又返回东京了。”&
  从人数众多这一点判断,龙雄凭直感,认为这是舟报英明一手策划的。这个右翼头子动员他的部下,阵容庞大地将濑沼律师绑架到秘密地点隐藏起来。目的地为名古屋,不正和“倒票爷”崛口乘日航机飞到名古屋不谋而合吗?&
  “这准是舟报!”龙雄兴奋地说。&
  “对。是舟坂英明!”田村两眼炯炯有光。&
  “专案组了解这情况吗?”&
  “不会知道的。非但不知舟报英明,连右翼这条线都没掌握。他们臆测与贩毒、走私有关。反正目前毫无头绪,手忙脚乱。”&
  “你没有告诉他们吧?”&
  “别胡扯了。这可是我手中的一张王牌。一告诉警方,别的报社马上知道了。我又何必这么卖力。不仅如此,即使对社里,我连右翼这个词儿都没有吐露过一个字。”田村故作神秘地笑了笑。&
  “那你有什么打算?”&
  “不到案子有个眉目,我不打算透露什么。目前事态还不够明朗。”&
  这也许是实话。不过,田村仅凭这点线索就燃起这样大的雄心,使龙雄感到惊讶。&
  “怎么样?去名古屋之前,咱们先去会会舟坂英明,探听一下动静。你看好不好?”田村说。&
  正面进攻也是一种行之有效的办法,但龙雄不免有点顾虑。袭击一下,固然未必会波及到濑沼律师的生命安全。但新宿的凶杀案对舟场来说,是意想不到的突发事件。他免不了要惊心吊胆,狼狈不堪。绑架濑沼律师就是一个征兆。现在舟报听说报社来求见,他正惊魂未定,定会更感到事态紧迫,张皇失措起来。龙雄有种预感,怕打草惊蛇,引起不祥的后果。&
  龙雄说了自己的想法,田村正劲头十足,根本听不进去。&
  “我当然不会说刺激他的话,名义上是采访,请他发表谈话。见了面,观察动静。”田村竭力这样主张。&
  龙雄一听,觉得他的话也有道理,作了让步,乘上田村叫来的等在外面的汽车。&
  “去获洼。”&
  汽车从代代木开到青梅街,向西驶去。耀眼的阳光,如同夏天一般强烈。&
  来到获洼,汽车拐进树木茂密的小路。龙雄回想起上次跟踪上崎绘津子汽车的情景。车过了获外庄,停了下来。&
  大门、围墙,以及“舟权寓”的宅牌,依然如故。那一天,天气阴冷,春雨绵绵。附近传来悠扬的钢琴声,此时此刻,烈日照在枝叶茂密的树林上,泛着白光。从石子路走到二门,只见房会很古老,但相当宽敞,比在大门外见到的大得多。田村按了一下门铃。&
  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壮汉,高颧骨,大眼睛,留着小平头,穿着一件现在不大时新的立领灰制服,裤腰上别着一条手巾。&
  “很冒昧,您是哪一位?”田村问。&
  “我吗?”那汉子微微一笑,“我是这儿的领班。”&
  “领班?”&
  “对,说领班有点奇怪,那叫总管也行。”那汉子咧着嘴笑着说。&
  不错,像舟场这样小小一派势力,应该有个总管。田村郑重地问了他的姓名。&
  “敝姓山崎。”出乎意外,他答得很爽利。但是一双大眼睛里,仍射出嘲弄的目光。&
  田村递上名片,说要见舟饭先生。那汉子冷淡地说:&
  “先生出去旅行了。”&
  站在田村身后的龙推不觉咽了一口唾沫。&
  “哦?不知去什么地方了?”田村问。&
  “参拜伊势神宫去了。”&
  “参拜伊势神宫?”&
  田村不禁一怔。那汉子瞥了田村一眼说:&
  “为了对年轻的团员进行精神整训,带领二十个人去伊势了。这是每年的惯例。”说话有板有眼,眉心却皱起了几条皱纹。&
  “什么时候回来?”&
  “有何贵干?”对方反问道。&
  “想请他就时局随便发表些意见。”&
  “请过一星期再来吧。五天前动身的时候是这么定的。”&
  走出大门,坐进汽车里,田村用手肘碰碰龙雄说:&
  “暧,你听见了没有?刚才总管说的话,这事儿很蹊跷。”&
  龙雄也有同感。&
  “你指的是去伊势的事吧?”&
  “是的。去伊势要在名古屋换车。这一切不全是指向名古屋吗?说在五天前,那正是用担架将濑沼律师抬到东京站,乘车南下的二十八号。”&
  龙雄脑子里掠过团体旅客的影子。&
  “啊!可不是。护送律师的外地参观团的那伙人,中途分别下车,决非警方估计的那样,是为了回东京。他们正好顺路去了伊势。暖。这是一举两得,真是绝招。”&
  龙雄不禁呼吸急促起来。&
  下午三点半,龙雄和田村乘坐“浪速号”快车到了名古屋。&
  火车是上午九时半从东京站发车。为了赶火车,田村起了个大早,火车一启动他便睡,一路上睡得人事不省,满头大汗,一直睡到小田原,经过真鹤海边才醒。他把头探出窗外,喃喃地说:&
  “担架是从这里扔出去的吧。”&
  火车驶过丹那隧道时,又睡起来。到了静冈,睁开眼睛便嚷嚷:&
  “还没有吃早饭哩,吃饭吧。”&
  吃过盒饭,还是不停地打磕睡。&
  到了名古屋,田村走上月台,像做体操似地伸了伸懒腰说:“这一觉睡得真美。”月台很高,俯视市区,可以望见午后烈日高照的高楼大厦,泛出白色的光芒,中间夹着浓重的阴影。&
  “我先去分社看看。”田村说,“去警察署,不如去分社方便。你同我一起去吧。”&
  龙雄沉吟了一下,摇摇头说:&
  “你去警察署好了。我到日航办事处看看。”&
  “晤。那也好。你先去查查机场的班车时刻表。”&
  田村表示同意。“山本”乘日航机到小牧机场,肯定坐机场的班车。打听一下,或许能得到些线索。&
  “那么一小时后在车站候车室见面。”田村提议进,“然后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办。”&
  龙雄表示赞成。分社离车站较远。田村叫了一辆出租汽车。将近傍晚时分,阳光依然很强烈。田村乘坐的汽车闪闪发光。龙雄目送着远去的汽车,在宽广的马路上越来越小,心头不由得浮起一缕淡淡的愁绪。&
  日航办事处在车站对面。龙华在灿烂的阳光下漫步走去。龙雄向出来接待的办事员说出“山本”到达的日期和时刻,要求会见当时班车上售票员。&
  正好是休息瞬间,一位十七八岁、脸孔瘦削的少女,出来见龙雄。&
  “向你打听一个人。”龙华先开口问,“四月二十七日二十一点二十分,乘本班飞机到的旅客是你送进城的吧?”&
  “是的。”&
  “当时汽车上有没有一个客人,急于要赶火车,坐立不安的样子?”&
  少女当即想了起来,答道:&
  “嗯,有一位。”少女眼睛骨溜溜地打量龙雄,“我记得清清楚楚。他说要赶二十二点十分的火车,问我能不能赶上,问了两遍。”&
  “后来赶上了没有?”&
  “班车二十一点五十五分到达车站,那位旅客匆匆走进站里。当时我还想,能赶上火车就好了。我在班车上看着他。我记得这事。”&
  龙推从衣袋里掏出一张报纸,摊开来给少女看,问道:&
  “那位旅客的长相是不是这样子?”&
  警视厅向全国发出了通缉令,在报上登了“山本”的模拟照片。女售票员睁大眼睛,凝视了片刻说:&
  “我觉得又像又不像。”&
  一小时后,龙雄回到候车室,田村还没有来。又过了二十分钟,田村才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让你久等了。”一边说,一边擦擦脖子上的汗。“情况怎么样?”&
  “事情很快就办完了。”龙雄说,“飞机上急着赶火车的那家伙,确实乘了机场的班车。大概赶上了二十二点十分的火车。班车售票员看见他走进火车站的。我拿出山本的模拟照片,她说又像又不像。”&
  “是吗?”&
  “本来嘛,模拟照片就不像,在我的印象中完全不是那个样。因此,售票员的话不全可信。不过,年龄相仿,这一点可以肯定下来,倒是个收获。以后再拿出这张照片反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龙雄说完,轮到田村介绍情况。&
  “我请分社专跑警方的采访记者陪我一起去的。到了警察署,说是目前正在侦查护送懒沼律师那伙犯人的行踪。”&
  “有了眉目没有?”&
  “没有。律师的下落也不知道。警方压根儿没有注意到舟饭英明右翼这条线,正无从下手,全凭四处打探。东京来的三个刑警特别卖力。”&
  “原来这样。那么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我看,乘中央线去瑞浪一站一站打听吧。”&
  田村说着看看手表,又抬头查看墙上火车时刻表。&
  “十七点四十分有一班,正合适。这就走吧。”&
  说完,便向售票口走去。上了车之后,田村好像有什么心事,沉着脸不吱声。&
  “怎么啦?”龙雄关切地问。&
  “嗯。我非常想去见识见识舟坂英明。从这里到伊势,只有两小时的路程。”&
  田村好像心神不定,神经质地摇着腿。&
  “他还在伊势吗?”&
  “方才分社给伊势的通信站打了个电话,据说舟坂一直呆在旅馆里。”&
  这一类联络查询的事,谁也比不上报社方便。&
  “还有,想起来了。东京来了电话,说是已经查出担架的厂商了。”田村告诉龙雄说,“是佐伯医疗器材公司。做担架的厂商很多,这是凭产品特点查出来的。专案组现在正从销售渠道查询。”&
  “畸?这样也许能查个水落石出。”&
  “谁可知道。”田村抱怀疑的态度。“对手早就料到警方会去调查,故意扔在那里。我想他们也不至于愚蠢到主动露马脚的地步。”&
  从哪一站查起,这倒是个难题。两人决定按最初设想的方案,从高藏寺站查起。到站时,周围已开始暗下来。这是一个乡村小站。他们随着下车的旅客,排在最后等待检票。等轮到了,他们向站务员说要见站长,便被领进门分挂着“站长室”牌子的房间。&
  田村递上名片,说明来意。&
  “啊,隔那么久,不大容易查哩。”老站长说着,翻阅四月二十七日的出勤表,把当天的值勤的检票员找来了。&
  “客人是二十二点五十四分在这一站下来的。到站的时间较晚,估计下车的人数不多,不知您是否有印象?”&
  龙雄将容貌描绘一下,站务员歪着头想了想说:&
  “记不得了。这个时间下车的旅客大多是熟人。”&
  “当地人很多吗?”&
  “是的。半夜下车的旅客,很少有外地来的。大抵是去名古屋回来的人。”站长接口说。&
  “那么,陌生人应该有印象的,对吗?”&
  “一般是应该记得住,不过那一天,我却没有一点印象。”&
  这一站没有任何收获。&
  等了二十分钟,十九点十九分火车到站,他们乘上车,又在多治见站下车。这时夕阳西下,四面环山的小盆地上,在夜空下,矗立无数烟囱。多治见是个生产陶瓷的小镇。&
  “实在记不得了。”&
  这一站的站务员仍是这样一句话。&
  过了一小时,他们又乘上火车到了上歧津。上歧律也是陶瓷产地,火车站里陈列着茶碗之类的瓷器样品。&
  “不记得了。”接待他们的站务员回答说。脸上的神情不很有把握的样子。&
  高藏寺、多治见、上歧律都碰了钉子,剩下只有瑞浪一处了。&
  “日子相隔很久,恐怕是记不得了。要不然便是山本根本没有下车。”&
  龙雄一说完,田村便接着说:&
  “或许真的没有下车,深更半夜,下车的人不会太多。再说,多半是本地人,有外来的旅客,应该是很扎眼的。”田村的说法,也不大有自信。&
  在瑞浪站下车,已经十点过了。算上他们两人,从检票口出去的乘客一共十七八人。这十几个人都笑脸相迎,向检票员道了声“晚安”,走出站的。&
  见此情景,田村悄声说;&
  “果然如此。你看,全是当地人。如果山本在这一站下车,他乘的那趟车,比我们晚一班,在二十三点三十一分到。下车的人更少。站务员不会不注意到他。”&
  龙推点了点头。小小的车站,许多灯已经熄灭了。最后两趟车是快车,经过这里不停。所以,到第二天早晨为止,不会有什么事了。&
  从售票口,望见里面的站务员在并起来的桌子上铺被子。头顶上亮着一盏灯。田村敲敲玻璃窗。&
  “什么事?”&
  一位三十来岁的站务员不大高兴地走出来。&
  “二十七日正是我值班。”&
  站务员看到报社的名片,顿时变得和颜悦色。听了他们的问候,一边思索一边说:&
  “我记得很清楚,那晚下车的有四十人。因为是终点站,人数较多,都是当地的熟人。其中有一个你提到的人。”&
  一听站务员说“记得很清楚”,龙雄和田村不由得探出身子。&
  “请您详细谈谈。”&
  “没有同伴,单身一个人。深更半夜在这里下车的旅客很少见,所以记得很清楚。”站务员接着往下说,“他拿的是名古屋发售的车票,长相的特征我记不太清了。三十来岁,瘦长脸。扔下车票,便慌慌张张向出站口走去,所以给我印象格外深。”&
  “他的长相你已经记不得了?”龙雄问。&
  “没有看清。方才谈的也是模糊的印象。”&
  龙雄拿出报上的照片试探一下,站务员老实回答说:&
  “不太清楚。”&
  “好,那么他穿的什么衣服呢?”田村接过来问。&
  “他穿的衬衣,上衣和手提箱拿在手里。”&
  “上衣的颜色呢?”&
  “好像是灰色。不对,也许是蓝色,我记不清了。”站务员脸上现出思索的神色。&
  “有人接他没有?”&
  “没有。只见他一个人匆匆地出了站。”回答很肯定。&
  田村想了一会儿又问:&
  “这儿有几家旅馆?”&
  “三家,车站前的米屋客店,比较雅致。其余两家路远一些,也不干净。”&
  除此以外,再也没有什么可问了。两人道过谢出了车站。昏暗的广场对面,看见旅馆的一块招牌。&
  “这家伙还是在这儿下的车。”田村兴冲冲地说。&
  “是啊,站务员看到的恐怕就是山本。好歹算追踪到这里。”龙推回答说。其实,他直到方才这一瞬间,才意识到找到了线索。&
  米屋果然是家小客店,却很干净。女佣端茶来的时候,田村问:&
  “你们这儿有几位女佣人?”&
  “连我共两个。”胖胖的女佣回答说。&
  “晤。我打听一个人⋯⋯”田村说出“山本”来的日子和时间,问她有没有住过这样的客人。&
  “没有。那样晚来投宿的客人,最近半年里,一位也没有。”胖女佣回答说。&
  龙雄和田村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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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浓路上的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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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先生。”龙雄听见有个女人在悄声呼唤,睁开眼睛,田村在黑暗里打着呼喀。龙雄打开枕边的台灯。&
  “先生,醒了吗?”&
  隔着纸拉门,龙雄听出是女佣的声音,便坐起身来答应着。看看手表,刚过午夜两点。&
  “警察先生来了。”女佣说。&
  龙雄推推田村。田村悟晤啊啊的,睁开通红的眼睛。&
  “警察!?”&
  田村赶忙起来。龙雄打开电灯,说声“请进!”&
  “打扰了。”&
  拉开纸门,进来两个刑警,穿着皱巴巴的走了样的西装,一个拿着旅客登记簿,打量着田村和龙雄问道;&
  “发生点情况,请让我们调查一下。你们二位,同登记簿上的记载没有出入吧?”&
  “没有出入。都是真名实姓。”龙雄回答。&
  另一个刑警眼睛骨溜溜地盯着放在壁龛里的旅行箱。&
  “有证件没有?”&
  “有名片和电车月票。”田村趾高气扬地回答。&
  “给我们看看。”&
  田村站起来走到挂上衣的地方,掏出名片夹,顺手把龙雄的也拿了过来。&
  刑警仿佛在详加比较,看看名片,又念念月票上的名字,然后原壁奉还,说了声:“谢谢。”&
  “好了,深更半夜,打扰你们了。”&
  “请等一等。”田村两眼炯炯有神地说,“方才说发生情况,是怎么回事?”&
  两个刑警面面相觑。&
  “你是报社的吗?”&
  “是的。”&
  “对不起。现在具体内容不能外传。请原谅。打扰了。”&
  说罢,两个刑警匆匆走出房间。&
  田村咂了咂舌头,从枕边拿起一支烟,衔在嘴上,擦了擦眼睛。&
  龙雄说,刑警深更半夜来查店,难道掌握了“山本”的线索?田村摇摇头说:&
  “不可能。专案组还不知道山本搭机去名古屋的事。方才是临时查店,恐怕是搜查做酒律师的下落的。”田村说出自己的看法,“警方已经判断出,律师是在名古屋被弄下车的。于是把搜查范围扩大到这一带乡间来。”&
  “看来,警方也竭尽全力哩。”&
  “可不是,简直是红了眼了。”&
  田村盘腿坐在被上,吐出一缕缕青烟。&
  “我说秋崎,等天一亮,我直接到伊势市去一趟。”&
  “伊势市?”&
  “就是原来的宇治山田市。山本这条线索,在这瑞浪站下车后便失掉了踪迹。这里由你一手包办吧。我呢,不去见一见舟坂英明,总有一点不甘心。让他在宇治山田市那里稳坐钓鱼台,我总放心不下。”&
  田村嘴里又叼上一支香烟,“嚏”的一声划亮了火柴。&
  吃过很迟的早饭,两人走出旅馆。外面阳光普照大地。&
  为了慎重起见,他们先到另外两家旅馆转了一下。两处旅馆说,近二三个月来,没有人深夜来投宿的。&
  “山本压根儿没住旅馆。”&
  田村向火车站走去,路两旁小杂货店栉次鳞比。他一边走,一边肯定地说:&
  “站务员说的那个深夜下车的生客,我看就是山本,大概不会错。他肯定在瑞浪站下车。可是,没住旅馆,究竟住到什么地方去了呢?深更半夜不可能走远。”&
  龙雄同意田村的这个判断,说道:&
  “他肯定住在这个镇里,可能一开始便把这里作为目的地。为什么呢?按理,应该在名古屋过夜,而他却心神不定地要赶二十二点十分的火车,后面的两趟快车在这一站是不停的。”&
  “对。他没有必要在名古屋过夜。只要赶上火车,一个半小时便能到达这个目的地了。再说,他不愿意住在名古屋一定另有缘故。”&
  田村说到这里,龙雄便接了过去。&
  “他怕住在名古屋,万一被钉了梢,那怎么办?”&
  “不错,不错。他是奉命要住到更安全的地方去。”&
  “奉命?”&
  “是奉命。山本的一切行动不可能是他自己的主意,一定受什么人指使。”&
  “所以你打算到舟坂英明那里去试探一下,是不是?”&
  “指使山本的是舟坂英明。山本在新宿杀了人,使得舟坂很狼狈。为了逃脱警方的追捕,舟坂千方百计把山本窝藏起来。因此,我认为山本后来的一举一动,都是舟坂严加指挥的。”&
  说话之间,已走近车站。&
  “火车要过十五分钟才到站。”田村看着手表,喃喃地说。&
  “舟坂绑架濑沼律师,把他藏起来,我认为这是失策。”龙雄边走边说道。&
  “此话怎讲?”田村注视龙雄。&
  “这事情和山本的情况不同。山本完全听命于舟坂,可以高枕无忧。但对濑沼律师却行不通。律师是在威胁和管制之下,对他不能丝毫疏忽大意,必须时刻监守着他。目前,警方侦查重点放在这个案子上,这就成了他们的累赘,弄不好反而会露出马脚。舟坂绑架了律师,湿手沾上了面粉,难于处置。”&
  “这话倒挺有意思。”田村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对律师藏也不行,不藏也不行。真是左右为难,骑虎难下。依我看,舟坂坐镇宇治山田市,为的是指挥山本和濑沼这两件案子。所以我认为有必要去伊势市看一下。”&
  “那么,我们如何取得联络呢?你还回到这里来吗?”龙雄间。&
  田村想了一下说:&
  “我打算今天到伊势,明天早晨去会舟坂英明,晚上回名古屋。七点钟在名古屋分社碰面。”&
  在站台上送走了田村,龙雄坐在候车室的长椅子上想心事。刚才下车的旅客已散去,周围一个人也没有。站务员一边洒水,一边驱散在站台上玩耍的孩子们。&
  —濑沼律师的生命恐怕危在旦夕!&
  舟坂对濑沼律师的处置,实际上已束手无策。像律师这样的人物,要永远藏起来,那是十分困难的。何况搜查的铁爪已集中到这条线上。这情况对方心里十分明白。可是又不能把律师白白放走。他们正处于危急之中,坐立不安,焦虑异常。&
  —濑沼律师说不定会遭暗杀!&
  外面强烈的阳光十分耀眼。车站前广场上,停着三四辆公共汽车。司机和女售票员在汽车的阴影下有说有笑。在水果店跟前,顾客们慢条斯理地选购果品。光着身子的孩子们蹲在地上玩耍。眼前的景象,严然天下太平。可是在人们不知的地方,将要发生一件惨祸。真是何等无知和残酷啊!&
  龙雄站起来;茫然若失地走在干燥发白的马路上。&
  —那家伙来到这块地面上,此刻不知藏在什么地方?&
  那家伙,指的是“山本”或“崛口”,身份是酒保,干的是“倒票爷”,实为右翼组织的一名走卒。他三十来岁,容貌平常。就是他,迫使关野科长自杀;又是他,开枪打死当过刑警的田丸。现在他还潜伏在这一带。他乘夜里十一点三十分的火车,不住旅馆。末班公共汽车早就开走了。在这乡间小镇,根本没有出租汽车,他上哪里去了呢?&
  —没有人接,他自己也能走去,说明即使深更半夜,他也认识路。&
  莫非他以前来过此地?要么在这儿住过?按警方的行话,叫“老土地”。&
  —究竟他去了什么地方了呢?&
  镇子很小,住家不多,几乎算不上是镇子。有几家杂货铺和小店,除外便是住家。低矮的屋檐和污秽的院落。龙雄向着一家一家屋子望去,仿佛‘山本”藏身在这些黑洞洞的屋子里。&
  住家的尽头是一条河。从桥上向下俯视,河水混浊泛着白沫,是陶土污染的结果。&
  过了桥,是所小学。孩子们正在打棒球,吵吵嚷嚷。再往前走去,便是山路。十几间茅屋,星星点点散落在山麓上。这时一辆装木材的卡车从身旁驶过。&
  远远望去,有座不知名的高山。夏日下,晴空万里,白云悠悠。&
  龙雄正要往回走时,忽然瞥见正前方的阳光下有一片黑黝黝的树林,一长排屋檐透过枝叶的间隙,闪闪发亮。&
  龙雄以为是小学的分校,可是距离方才的本校稍嫌太远。&
  走近一看,是三栋相当古老的房屋,中间一栋是二层西式木结构楼房。整个楼房阴森森的,四周有铁丝网,院内种着花草树木,房后便是群山,房屋仿佛盖在半山腰上。&
  龙雄走到门口,这时一个白衣护士从院里经过,一转眼就不见了。大门上挂着长牌,上面写着“清华园”。&
  这里有护士,看来是座疗养所。既然是疗养所,又显得太阴森幽暗了。窗户极小,房屋陈旧,墙壁已褪色。只有灿烂的阳光照着这寂寥凄清的院落,孤零零地坐落在山里,令人毛骨悚然。&
  龙雄开始往回走,沐浴在阳光下,却也不觉得十分热。迎面一个少年赶着粪车走来。&
  “请问,这房子是什么地方?”龙雄问少年。&
  少年头上包着手巾,拉住马,朝那边望了一眼说:&
  “那儿吗?是精神病院。”说着,赶车走了过去。&
  难怪,这么一说,的确像座精神病院。尽管是夏日中午,房舍的四周却荡漾着明郁的氛围。龙雄走了一会儿。又回头望了望,林木掩映,一部分屋檐被遮住了。&
  艳阳高照白衣女,庭园悄然寂无声。&
  龙雄一边走,一边随口吟出一句徘句来。这是他对方才的疯人院的印象。当夜,龙雄独个儿没精打采地在这个乡间小镇过了一夜。&
  翌晨,龙雄向火车站走去。看见一间小小的邮政所。玻璃门下半截布满尘埃。心里涌出羁留他乡的感慨。这儿离大皈不远,龙雄想写张明信片到大皈,跟专务董事通个音讯,致以问候。推开脏兮兮的玻璃门进去,邮政所比东京某些邮政代办所稍大一点。&
  从窗口买了一张明信片,到角落里一张污黑的桌子上刚要动笔写时,听见柜台里女办事员接电话的声音。&
  “什么?十万元?请稍等一下。”&
  女办事员拿着电话听筒,大声问坐在近旁桌边的男办事员:&
  “哎,电话说,过一会儿拿汇票来兑十万元现钞,问行不行?”&
  “十万元?”男办事员吃了一惊,“现在哪有这笔款子。快三点了,明天才能筹出来,叫明天下午一点来取。”&
  女办事员对着话筒说;&
  “对不起。今天没有现款,清明天下午来吧。”&
  放下话筒,她用钢笔杆敲着下领,把眼睛瞪得老大地说:&
  “十万元汇票,我从工作以来还没有见过哩。好家伙,真有钱。”&
  “拿汇票的男人,不知是怎么个派头。”男办事员抬起头来说。&
  “不是男的,是个女人。听声音好像挺年轻。”&
  正在一旁写明信片的龙雄,对乡下邮局这种没有见过世面的对话,只当耳旁风,没有在意。他心里正斟酌着字句,没有理会这话里的重要意义。&
  田村乘短途火车到达宇治山田市时,已近黄昏时分。一丝风也没有。参拜神宫回来的一群学生,神色倦怠,坐在车站广场上休息。&
  报社在宇治山田市设有通讯站,田村掏出手册,查明地址,便乘上了出租汽车。&
  通讯站其实也就是家普通住家,夹在杂货铺和水果店中间,挂着一块不相称的大招牌。&
  田村只知道舟坂英明还逗留在宇治山田市,但不知道住在哪家旅馆。他离开瑞浪时,就打算清通讯站帮忙。&
  格子门拉开了,出来一个女人,四十多岁,系着围裙。&
  “我是总社社会部的,姓田村,你先生在家吗?”&
  一听说是总社的,中年妇女赶忙摘下围裙,鞠了一躬。&
  “真不巧,他出去了。”&
  “办公事去了?”&
  “不是。”女的脸上有点尴尬,“公事早办完了,请进来吧。”&
  根据记事本,这里只有一名通讯员,姓青山。不找他,事情解决不了,田村决定先进去再说。&
  六铺席大的房间,铺着陈旧的榻榻米,中间放着一张待客的桌子,角落里有张办公桌。周围杂乱无章地堆着旧报纸,有的是合订本,有的乱放在那里。没有一本像样的书。真煞风景。&
  “您知道他上哪儿去了吗?”田村喝了一口凉菜。&
  “⋯⋯”女的神情很为难,“他好喝酒,工作一完,便到处跑。只要一出去,不到十二点是不会回来的。”&
  “这就难办了。”&
  田村嘟赠了一声。他希望尽快打听到舟坂的住处。只要知道哪家旅馆,准备今晚就闯上门去。&
  “请等一等,我打电话找一找。”&
  她走出去了,听得见她拨电话四处打听。足足打了二十分钟。&
  “实在找不到。您有急事吧?真抱歉。”&
  女人脸上十分过意不去的样子。田村也无可奈何。总不能在这家里等到半夜。田村起身告辞,说明天一早再来。&
  在这家人家,丝毫感受不到报社的氛围。常听人家说,出差到外地,可以悠哉游哉。可是田村只感到荒凉和寂寞。他似乎体会到中年通讯员晚上借酒浇愁的心情。&
  他随便住进一家旅馆。为了抢到一则独家新闻,雄心勃勃地奔到此地。这时,一阵孤独之感不觉涌上心头。从东京出发时抱着满腔热情,这一瞬间似乎有些意兴阑珊。&
  九点左右,他打电话给通讯站,对方还没有回来。他留下自己下榻的旅馆名字和电话号码。&
  田村打着呼略睡熟时,电话铃把他惊醒了。一看表十二点整。&
  “实在抱歉。”通讯员用醉醒醇的声音道歉说,“舟坂住在二见捕的旭波庄。方才向旅馆打听到的。就是这事吗?那么明晚清到舍下小酌,如何?”&
  还只有上午十点,太阳已经像中午一样炎热。&
  旭波庄是家大旅馆,院子挺大。田村踩着石子路沙沙作响。绕过花坛,走到楼门口。昨夜的孤寂感早已烟消云散,依旧是兴致勃勃,精神抖擞。&
  高楼门口稍远处是车库。田村瞥了一眼,有个男人卷起袖子正在擦车。比这更引人注目的是一辆绿色的中型新车。大概是旅馆迎送客人用的。心里下了这样的判断,对白色车牌也就不大经意地看了一眼。正在这时,女佣过来招呼。&
  女拥拿着田村递过的名片走进里面去。田村站在门口,心里盘算,舟级会不会拒不接见。&
  过了一会儿,从旅馆光洁的走廊上,急匆匆地走出一个瘦削的男子,留着平头,穿一件立顿服,高颧骨,双眉紧壤,两只大而机灵的眼睛。田村一见,、便觉得最近在什么地方见过。&
  “原来是你,居然撵到这儿来了!”&
  他微带笑容,声音沙哑。田村顿时淡然大悟。&
  “啊!原来是山崎总管。目前在获洼,舟级先生府上有过一面之缘。”田村说,“怎么您也来了?”&
  “昨天到的。商量事情来的。”山崎总管嘻嘻一笑。&
  “呵,原来如此。长话短说,请通报一下,我要见舟坂先生。”&
  “有何贵干?”&
  “我来采访的,想请舟坂先生就时局谈谈看法。”&
  “嗜。你倒挺热心!”山崎露出雪白的牙齿说,笑里带着嘲讽的意味。“不过,⋯⋯先生现在很忙。”&
  “占不了多少时间,只要二十分钟就行。如果他现在正忙,我先在这儿等一下。”&
  “哈哈⋯⋯没料到报社竟如此看重先生,真是受宠若惊。”&
  山崎挪输了一下。田村木由得要冒火,转念一想,这可不是吵架的场合,也就忍着没有接碴。&
  “总之,时间不长,请通报一下。决不耽搁他的时间。最近各学校相继恢复修身课,社会上议论纷纷。我是来听听先生的高见。”&
  田村再三请求说。山崎这家伙真叫人不痛快,但无论如何不见到舟坂,决不罢休。&
  “恢复修身课?⋯⋯这倒也是。”山崎自言自语,仿佛有点动心,可是嘴角上仍现出讥讽的神情。&
  “怎么样?山崎总管,拜托了。”&
  田村几乎要对他点头哈腰了。山崎总管的高颧骨的脸上,这才颔首答应下来。&
  “好吧,我去通报一下,至于答应与否,可不敢说。”&
  他的大眼睛又盯住田村看了一眼,便转身进去。脚下的拖鞋啪达、啪达地响。&
  一会儿女佣出来,跪在发亮的地板上说:&
  “先生说很忙,只能见十分钟。”&
  田村本来估计说不定会吃闭门羹。现在看来对方十分戒备。田村告诉女佣,十分钟也可以。女佣给田村摆上一双拖鞋。&
  田村被领到一间西式客厅里等候,舟坂却迟迟不露面。等的时间长,仿佛在摆出主人的威严,故意抬高身价。而田村在空落落的客厅里,的确感到一阵压抑。&
  田村忐忑不安,站起来着墙上的油画,是一幅二见捕的《日出》,画笔相当拙劣。田村权当在欣赏名画,实际上为了按捺心头的慌乱。眼看要见到魁首本人了,田村像初上阵的记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呼吸调匀了。&
  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田村的身子回到原来的位置,目光正好对住对方身上。&
  个子比意想的要矮,很强壮。头发留得短短的,戴着黑框的大眼镜。初见面的印象:面色赫红,身体肥胖。穿着一身黑色的和服,下身系着裤裙。舟坂给人的印象,仿佛像岩石一样坚硬。&
  假如此刻不是田村,而是龙雄,或许会认出,在东京站同关野科长会面的两个人中便有他一个。田村当然无从知道。&
  “我是舟坂。”声音嘶哑,“有什么事?”&
  分开裤格坐在白色沙发上,一边从眼镜后面将视线紧紧盯住田村。眼睛细小,但锋利得如同剃刀一样。&
  “想就时局问题,听听阁下的高见,特来打扰。”&
  见到了本人,田村稍稍定下心来。&
  “谈时局?为了这,你从东京追到这里来?”&
  舟坂没有一丝笑容,眼镜后面的眼睛射出了刺人的光芒。声音低沉,却有一种要撕裂什么的力量。&
  田村顿时意识到,东京家里想必已经告诉他,他不在期间曾有人拜访过。山崎在这里露面,就是个证明。想到舟坂已经掌握情况,田村不由得紧张起来。&
  “不能说追嘛。有事去名古屋,听说阁下在此地才来的。”&
  田村不露声色地说出“名古屋”三字,想测试一下对方的反应。但是舟坂的胖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
  “什么事?你说吧!”&
  一身黑的舟坂,埋在白沙发里,双手泰然自若地放在扶手上。&
  “鉴于目前年轻人中的风气,有人提出在学校教育中恢复修身课。联想到阁下率领年轻人来伊势神宫修身养性,想清阁下就恢复修身课问题发表一些高见。”&
  田村为了装样子,从口袋里掏出纸笔。方才胡诌的一席话,自己还觉得颇为巧妙。既找到了借口,还打了个埋伏。&
  “谁说我率领年轻人到这里来的?没有的事,我是只身一个人来的。”舟坂的语调没有抑扬顿挫,很平板。&
  “是吗?那就奇怪了。我的确是这样听说的。”&
  对方想金蝉脱壳了。田村用铅笔头点着面颊。这是他在人面前装模作样时的常态。&
  “听说的?哪里听来的?”舟坂不动声色地问。&
  “在东京时,我曾去府上拜访过。是山崎总管告诉我的。”田村答道。&
  “你误会了,那是说说而已。”舟坂支吾其词地说。&
  田村一时语塞,不知再问什么,对方矢口否认,田村当然有办法追问下去,但此刻时机还不成熟,不能让对方摸到自己的来意。摊牌还是下一步的事。&
  “阁下在此逗留,有何目的?”&
  这提问显得太普通,习惯地一问。但田村意识到由此一步一步逼近问题的核心。不过,未免有点单刀直入,显得幼稚,不够老练。&
  “休养。”舟坂一句话就顶了回来。&
  “不是很忙吗?”&
  话里自有弦外之音,但舟坂却丝毫不为所动。&
  “嗯。”鼻子里只哼了一声。&
  留神一看,舟坂的视线紧盯住田村的眉心,一双眼睛咄咄逼人。因为坐在沙发里,微低着头,让人看不到眼珠,只是向上翻着眼白,从额头上直射过来。目光凝滞,纹丝不动。&
  田村禁不住缩了缩脖颈,感到不寒而栗,猛然如梦初醒,意识到坐在面前的是什么人。方才那种从容不迫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田村不免有点狼狈。尤其是自己坐在这间客厅里,不知怎的,顿时失去了心理的平衡,感到局促不安。脸上汗水直流,便放意看了一下手表,站起来结结巴巴地说;&
  “百忙中前来打扰,抱歉之至。我这就告辞了。”&
  一张纸片落到地毯上,他忙俯身去拾。&
  黑衣人裹了襄裤裙的下摆,站起身来,只简短地“嗯”了一声。&
  田村鞠了一躬刚要出去,脚上一只拖鞋脱落了。&
  “喂,听着!”嘶哑的嗓音叫住田村,“我同意恢复修身课,劳作特意从东京撵到这里来,我就干脆把意见告诉你吧。”&
  “哦。”&
  田村满头大汗地走了出去。听见身后舟坂英明在哈哈大笑。&
  到了走廊上,穿立顿服的山崎总管站在暗处,两只大眼睛望着田村的背影,不知怎的,田村见了这人就心里发毛。&
  田村折回到宇治山田车站。&
  周舟坂英明的较量,不觉竟吃了败仗。这是自己准备不充分。以前从来也没有见过这样叫人害怕的人。&
  可是,田村丝毫也不退缩,“走着瞧,总会有一天逮住你的狐狸尾巴。”走在蓝天骄阳之下,田村忽然又精神抖擞起来。&
  在火车站,他给通讯站打了个电话道谢。&
  “田村先生吗?”&
  电话里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和昨夜不同,声音清朗。&
  “昨夜多谢您了。我现在就要回东京去。”田村说。&
  “事情办完了吗?”&
  “啊,托您的福,总算⋯⋯”嘴里这样回答,心里却有一种自卑感。&
  “您去过旭波庄了吗?”通讯员奇怪地叮问了一句。&
  “去过了。”&
  电话里稍微沉吟了片刻。&
  “那么,有件事想当面同您谈一下,您在哪里打的电话?”&
  听得说在车站前,对方便叫田村在那儿略等片刻,说马上就去,挂断了电话。&
  不到十分钟,通讯员顶着太阳骑自行车赶来了。&
  他有点秃顶,额角上布满了汗珠。&
  “我是青山。”一边拿手巾擦汗,一边说。田村再次道谢,两人便走进一家小饭馆。里面空荡荡的,一个客人也没有。&
  “您去旭波庄,是会见一个姓舟坂的客人吧?”青山开门见山地问。&
  “是的。你有什么见教?”&
  田村殷切地等待对方开口,心里巴望着,或许从他这里能得到些线索也未可知。&
  “木,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事情是这样的,三四天前,XX大臣下榻在那家旅馆,我曾去采访。来参拜伊势神宫的人很多,在这里工作,这类杂事也就不少。”青山通讯员苦笑了一声。&
  “当时,我见到一个人,身材不高,留小平头,四十来岁,是舟坂吧?”&
  “是的,是他。”&
  “果真是他!我不知道他姓什么,所以那天晚上也没有留意。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田村犹豫了一下才说:&
  “是个右翼组织的头子。”&
  “畸?是为了什么案子来追查的吗?”青山瞪大了眼睛问。&
  “不,没什么事,只是想见见他而已。您要谈的是关于他的事吗?”&
  “是的。”中年的通讯员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
  当天傍晚,龙雄返回名古屋。同田村有约在先,便去报社找他。田村还没有到。&
  “既然已经约好,待会儿就会回来的。请在这儿等一下吧。”&
  分社的人将尤雄导!进会客室。说是会客室,其实徒有其名,只在编辑室的一个角落里放上桌椅而已。女办事员端来一碗温吞吞的茶。&
  龙雄取下报夹,上面夹着当天的日报,随便翻到社会版。他的视线被三栏标题吸引住了。&
  濑沼律师绑架案&
  查及担架制造商&
  这条消息报道如下:&
  据专案组宣称,濑沼俊三郎律师绑架案实同新宿区发生之该所职员田丸利市被杀案有关,现正同时并举大力侦查。日前,律师被装成病人,从东京站抬到火车上所用之担架,已被查明,其制造南乃系本市文京区之位伯医疗器材厂。经查该公司于一九五二年共生产此种担架二百五十到,除去大批供应医院和疗养所外,其余零售,均交鲸屋医疗器材店销售。大宗买主已经查清,唯零售部分尚在调查之中。专案组认为,此为特种商品,故而查明担架出处,也指日可待。破案工作进展神速,专案组顿呈活力。⋯⋯&
  消息很短,但不无暗示,当局仅仅查出一副担架的来历便雀跃不已,说明侦查工作搁浅很久。&
  龙雄寻思:只要专案组不掌握右翼组织这条线索,侦查工作的开展并非易事。不过,现在他无意向警方检举舟坂。不是不肯协助,而是现在尚未抓到真凭实据。说穿了,这一切不过是他的臆想。迄今为止,积所有的推测,已经初具轮廓,但还缺少事实来佐证。构思已有,实体还是一具空壳。进一步说,龙雄的本意是想亲自追查出置关野科长于死地的凶犯。&
  “屹,”田村精神抖擞地走进来招呼龙雄,“等了好久了吧!”&
  室内已亮着电灯,田村满面红光,像喝过酒似的。一望便知,他非常兴奋。&
  “不,刚来。”龙雄把报纸递过去。“我正在看这条消息,”&
  田村弯下腰念起来,然后指着报纸说:“警方磨磨蹭蹭,进展也太慢了,还在这种事上兜圈子。”&
  “慢是慢一点,不过很扎实。”龙雄说。&
  其实,他心里也这样认为,警方的侦查脚踏实地,扎扎实实,步步深入。而自己做的努力,似乎浮在空中,虚无缥缈。&
  “Slowly and
surely?”田村兴高采烈,大不以为然地说:“要说扎实,我们并不比他们逊色。呢,你先说说,有什么收获?”&
  “没有。”龙雄摇摇头说,“毫无线索,山本不知去向。”&
  田村点点头说:&
  “那也没有办法,不过,我这方面好像得到点补偿。”&
  “我见到了务级英明了。”田村兴致勃勃地说。&
  “哈。怎么样?”龙雄望着他汗津津的脸问道。&
  “果然名不虚传。要在战前,准会成个大人物。年纪不大,却颇有风度,堪称一党之魁首。说来惭愧,我居然有点畏首畏尾。”&
  田村脸上有些难为情,”没有具体说什么。&
  “会面倒没有得到什么线索,毫无破绽。率领年轻人参拜伊势神宫这件事,他关口否认,说是在那儿休养。他越是装腔作势,越是叫人怀疑,其中必有内情。”&
  龙雄完全意识到内情指的什么。&
  “他在宇治山田市运筹帷幄,对吗?”&
  “宇治山田市有个通讯站。我见到通讯员,无意中,他告诉我一件事。”田村接着往下说,“通讯员因为别的事,去舟坂住的旅馆采访,说是看见了舟坂,身后跟着三四个年轻人,口口声声喊“先生”。通讯员还以为他是学校教师或什么作家呢。他问我,你既然特地从东京来见舟坂,想必是什么名人吧?由此可见,舟坂周围跟着许多年轻党羽。”&
  “是吗?果然不惜!”&
  “这且不说,我还听见一桩更有趣的事呢。秋崎。你猜是什么事?”田村目光炯炯,探出头来问。&
  “我怎么会知道?”&
  “舟坂那儿来了个漂亮女人。从穿的西装极其标致来看,肯定是从东京来的。”&
  “来了?你说的‘来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么回事麻。通讯员正要从旅馆回家,看见一辆汽车一直开到门口,车上下来一个女人,由女佣陪同去见舟坂。因为长得漂亮,通讯员那家伙便留了意。第二天,又去旅馆办事,随便向女佣一打听,说那美人当天早晨还没有回去。怎么样?颇耐人寻味吧?”田村兴冲冲地说,“那女人肯定有事来找舟坂的。我灵机一动,那女人准是舟坂的情妇,红月亮酒吧的老板娘梅井淳子。”&
  田村嘴角上高兴地露出笑容。&
  “只是体态和容貌,凭印象稍有不同。老板娘比较丰满,可是,通讯员说,那女人身材颀长而窈窕,看上去不过二十一二岁,而老板娘总有二十七八吧。反正这只是刹那间的印象,不足为凭。因为是漂亮的女人,在长期住在乡下的通讯员眼里,便得了那种印象。”&
  龙雄听田村这么说,心里不由得怦怦直跳。通讯员的印象没错,那不正是上崎绘津子吗?&
  龙雄猛然又一怔。在瑞浪邮政所无意中听到的片言只语,此刻又在耳边回响。&
  当时不是说,有个年轻女人要用汇票提取十万元现金吗?&
  犯人既然是“倒票爷”,肯定相当有钱。在逃亡途中,决不可能携带大量现钞,而是兑成汇票,随时支取。这样既安全又方便。上崎绘津子是他们的走卒。&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龙雄焦急的问。&
  “听说四天前。我打算马上给东京打电话,叫他们查一下,红月亮酒吧的老板娘在不在。不过,我认为现在还不必要严加监视。”田村自个儿起劲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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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查工作的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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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小时之后,一个年轻记者走进来说:“田村先生,总社来的电话。”&
  田村应了一声,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说:“少陪,马上有好消息告诉你。”田村向龙雄笑笑,走出会客室。&
  这一小时中田村曾打电话给东京,请总社的人去实地调查。回话来得很快。电话听筒已放在桌上,田村急忙抓起来说:“喂,是我。啊!小新吗?辛苦了。怎么样?”听筒里传来东京的声音:“我去红月亮酒吧看了,老板娘梅井淳子好端端坐在那里。”&
  “怎么?在店里?”田村的眼珠子快突出来了。&
  “喂!你看清楚了没有?不会把别的女招待错当成老板娘吧?”“我虽然戴眼镜,每天都擦得很干净,包你错不了。我还跟老板娘说话来着。”&
  田村“哼”了一声,立刻又想起另一件事。“你等一等。老板娘一直在店里吗?这四五天里,有没有离开过东京?这你没问吧?”&
  “我想,总不至于连这点也要阁下叮嘱吧。”“好,你真机灵,不愧是小新,又能讨女孩子喜欢。”“别捧我了,你会失望的。老板娘说,这两个月来,她没有离开过东京。当然,我装作若无其事随便问的。后来,我又向对我眉来眼去的女招待落实了一下,确实没有离开过。”对方年轻的声音回答说。田村沉默了。因为他脑子里此刻乱成一团。“喂,喂,”对方喊他,“没有别的事了吧?”“嗯。”一时想不起话来,便听见:“副处长说有事,请等一等。”这时传来嘶哑低沉的声音。“喂,老田吗?怎么样?事情有眉目了没有?”“还没有,不过快了。”田村对这位操大坂土语的副处长最为棘手。&
  “那你马上回来吧。你一走,忙得不可开交。”&
  “你这样蛮不讲理,岂不叫人为难?我到这里不过才两天,事情刚开个头嘛。”&
  “你倒沉住气,这么忙,难道你想一直呆下去不回来吗?听说这案子一时破不了,专案组已经摆好阵势,准备长期作战。咱们可没说奉陪到底。你出差时,不是说,案子已经打开缺口了吗?”&
  “今天的报纸上说,查明担架的出处,便可打开一个缺口吗?”“那不过说说而已,版面上,不能不经常点缀一下。其实警方正一筹莫展呢。”田村私下里也同意这个看法。连查一副担架都这么费事,可见侦查工作进行得何其缓慢。即使查明担架的物主,这种智能犯也决不会立刻露马脚的。如果告诉副处长,说案件的背景是右翼势力,也许他能改变主意。但在没有掌握确凿证据之前,暂时还不能讲。“是什么事啊?这么忙!”“又发生了贪污案。没有你老手在,简直应付不了。今晚乘夜车回来吧。”田村扫兴地“啪”的一声将电话挂断了。龙雄见田村一脸不高兴地走回来,便猜出准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啦?”“怎么也不怎么的,反正没有一件好事。”&
  田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狠狠地吐了几口烟。“红月亮酒吧的老板娘没有离开过东京,这是一。”“哦。”“命令我立即回东京,这是二。”田村的脸绷得紧紧的。田村深信不疑,认定去宇治山田市同舟饭英明联系的女人就是红月亮酒吧的老板娘梅井淳子。可是龙雄却判断是上崎绘津子。尽管事情已发展到这一步,龙雄依然不能将个中情形告诉田村。上崎绘津子同案子有关系,这是龙雄不愿意告诉任何人的,但也说不出为什么要这样做。不管怎样,要告发她,是违背龙雄的意愿的。他的抵触情绪是很强烈的。“看来,破案工作没有多大进展。”田村毫不顾及龙雄的心情说,“所以,要我暂时先回去。我忽然想到,觉得回东京未必不好。”龙雄凝望着田村瞬息变化的脸孔。方才还绷着脸不高兴,此刻嘴角上绽出一丝笑容。从前他就是这么个喜怒无常的人。“方才不是说老板娘梅井淳子没有离开过东京吗?我觉得这话靠不住。来找舟圾,除了她还有谁?回到东京我就去揭穿这个谎言。追查老板娘,或许能意外找到一个突破口。”田村两眼炯炯有光,笑嘻嘻地说。龙雄觉得对不住他。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想把上崎绘津子的事说出来。龙雄意识到自己脸上的表情有多么痛苦。“关于舟饭英明的行动,我已经北宇治山田市的通讯员去注意,到时他会同我联系的。说老实话,即便我在这儿呆下去,也干不了什么具体事。”田村一心一意想回东京了,“我打算先回东京,你怎么办?”“是啊⋯⋯”龙雄眨巴眨巴眼睛,做出思索的样子,其实他早已拿定了主意。去找舟报英明的女人肯定是上崎绘津子。&
  从宇治山田通讯员所描绘的长相和身材来判断,丝毫不错。绘津子现在在瑞浪,充当舟权和“崛口”的联络员。通讯员说,四五天以前见过她,自己今天白天在瑞浪邮政所从办事员的电话中,知道她的所在。从时间上说,大体上是一致的,上崎绘津子从东京到了宇治山田市,接受了舟报的指示,然后去了瑞浪。&
  瑞浪是那个人深夜下火车的车站。这样看来,自称“崛口”的人,一定潜伏在瑞浪附近。龙雄决定再到瑞浪去一趟。邮政所在电话里答称,手头没有现款,叫明天中午来取。好吧,我再赶到瑞浪邮政所看个究竟,去见来提取十万现款的上崎绘津子。一定能见到。“好吧,那我就晚一步回东京吧。”龙雄若无其事地说,其实他竭力抑制自己的兴奋。当夜,田村乘火车回东京。龙雄送他到车站。田村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挥着手离去。龙雄投宿在车站前旅馆。第二天一早。乘早班车踏上东去的中央线。这一回准能见到上崎绘津子。中午的时候,她会到邮政所去。快啦,快啦!他看着手表。&
  十一点多,列车到达瑞浪车站。龙雄凭窗眺望蜿蜒连绵的上歧川风光。其实他心不在焉,什么也没有看到。十一时三十二分到达瑞浪站。外面的风凉爽而尖劲,仿佛预兆台风即将到来。旧地重来,龙雄径直走上去邮政所的路。一边走,一边张望,说不定能碰上上崎绘津子。可是过往行人都是当地人。推开邮政所门走进去。里面只有两三位顾客,都是男人。正面墙上的时钟才指到十一点四十五分,还来得及。龙雄坐在角落里顾客用的椅子上,悠然自得地吸着烟,眼睛一刻也不离开挂着“汇兑”牌子的窗口。冬开一次门,他便看一次。将近十二点的时候,开始有点心慌。好像银情人幽会似的,很奇妙。虽然同案件交相错综,但他丝毫没有阴郁黯然的感觉。门不知开过多少次,走进来的全不是她。时钟刚指到十二点,窗口便关上了,挂出“休息半小时”的牌子。邮政所职员打开饭盒,眼睛不住地打量龙雄。不到十二点三十分不办公,龙雄只好走出邮政所。这半小时他觉得长得无法打发。等不到十二点三十分,他又走回邮政所,仍旧坐在椅子上。站在汇兑窗口前的,全是些不相干的人,他又心慌起来,仿佛亭亭玉立的上崎绘津子,“咯隆,咯隆”踏着皮鞋突然出现在眼前。已经一点了,还没有来。龙雄这才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刹那间他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已经来过了?&
  女办事员从窗口招呼龙雄道:“您有什么事吗?”龙雄知道,在邮政所里坐得太久了,难怪人家会觉得奇怪。龙雄站起来,毅然走过去问:“我在等一位小姐,他要来提取十万元现款。”圆脸的女办事员诧异地望着龙雄的脸孔问道:“您认识她吗?”“认识。”龙雄咽了一口唾沫。年轻的女办事员的神情显得颇为踌躇,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龙雄,接着终于下了决心说:“她上午已经取走了。”龙雄不由得一惊。方才虽然也估计到有这种可能,不料竟猜中了。“上午?上午十一点三十分我就在这儿等她呀!”龙雄绝望地说。“她是十点半来的。”这么说,邮政所早已把现款准备好了。太早了。要是照电话里说的,上午来该多好。龙雄后悔得直想跺脚。龙雄还抱一线希望。“来提款的那位小姐,是个二十一二岁,身材高高的人吧?”“是的。”女办事员的眼神很警惕的样子。“长脸,大眼睛,鼻梁挺直⋯⋯”龙雄讲起上崎绘津子的模样,不知不觉把她形容成美人。女办事员觉得挺可笑,嘴角上露出一丝笑容说:“对,是位漂亮的人,不是本地人。”果然不错。龙雄再作最后的努力,问道:“果然是我认识的人。这笔汇款,其中有某些情况,我不知道提款人用的什么名字,能否让我看一下?”女办事员又显露出警惕的表情。她默默地凝望坐在对面的男办事员。他一直在听他们的对话。男办事员离开座位,走到窗口前。“按规定是不允许的。如果您真有什么情况,请您给我一张名片,稍看一下,也并不是绝对不可以的。”男办事员向龙雄表示了好意。大概没有引起什么怀疑。再说,所龙雄说有些情况,或许感到事情很不平常。龙雄送上了名片。“啊,您是从东京来的。”男办事员看过名片后,便吩咐女办事员去拿单据。他没有用规章作挡箭牌,就够龙雄感谢的了。女办事员从纸夹里抽出两张汇票结龙雄看。她提防地用手指压住汇票的一端。票据上每张票面为五万元。收款人是女的,但不是上崎绘津子的名字。上面写着:山梨县北巨摩区马场村新庄,吉野贞子。龙雄掏出笔记本,明知是化名,先抄下来再说。汇出的邮局名,盖着“东京京桥”的圆邮戳。日期是一个月以前的。一切都相符合。龙雄向两位职员道树后,走出邮政所,来到街上漫步。上崎绘津子还在这镇上,三小时以前刚在邮政所露过面。她提取的十万元现款是给“崛口”或者是给红月亮酒吧名叫“山本”的杀人犯用的。这么说,那家伙也在此地。两人又潜伏在哪里呢?上崎绘律于是何许人呢?她同舟级英明以及金融家关系都很密切,难道她仅仅充当联络员角色,抑或还有别的使命?龙雄的心情变得明郁起来。他不愿意想象上崎绘津子和那凶犯有特殊关系。他摇摇头。这是一件什么感情在作祟见?这两人究竟在附近什么地方呢?2担架是在神乃川县真鸿海岸,由一个少年捡到,向派出所报告的。现场在一个很高的悬崖下面,悬崖之上是东海道线铁路轨道。四月二十八日下午,不到三点钟,少年从悬崖下走过,看见南下的列车正经过那里,他没有看到车上扔下什么东西来。就是说,当时担架还没有落在那里。后来查明那趟列车是开往伊东的“初岛号”快车。少年走过之后,在伸向海里的礁石上玩了二十几分钟,往回走时,在现场上发现来时所没有的担架。“初岛号”开过九分钟后,便是“西海号”快车从附近经过。这副帆布卷成棍棒状的担架显然是从“西海号”上扔下来的。&
  当天的“西海号”正是把濑沼律师装成病人,用担架抬进车厢的那一列车。担架由小田原警署交给专案组。专案组把绑架犯扔掉的这副担架当作重要线索的物证,开始探查它的出处。市内共有三家制造担架的厂家。刑警们拿着担架去验证,查明是本乡区佐伯医疗器材厂的产品。该厂的担架,帆布的缝法别有讲究,一看便知。各厂都有自己的缝制方法。厂方根据担架所用的布料和木材,确认是一九五二年产品。难怪这副担架又旧又脏。当年该厂共生产二百五十副担架,一色用橡木做木架。其中一百五十副大批售给医院和疗养所,其余一百副批发给鲸屋医疗器材经销处。鲸屋根据订货,向地方小医院出售,或卖给上门的顾客。零售部分已查不出买主。平素有订货关系的都登在账上。专案组根据佐伯医疗器材厂和鲸屋经销处的销货账,立了一份清单,决定分别—一调查。&
  这些情况已经见报。从担架使用得相当陈旧这一点,专案组估计是医院的用品。于是便先从医院着手查起。这件事工程浩大。清单上虽列有医院的名字,但单查一九五二年出品这一项,就极其费事,有的已经用旧报废了,有的不知何时已经丢失,和医院的账目不相符合。如果这些都—一去查,实在需要很大耐性。&
  几名刑警分头去查,出乎意料之外,居然很快得到了线索。A刑警去市内墨田区龟泽吁有吉医院查问时,总务科长当即答道:“如果是那样一副担架的话,我们医院确实丢失过一副。”A刑警马上竖起耳朵,问道:“那是什么时候丢的?”总务科长查了一下工作日记,报出日期。一听说是做沼律师从东京站被押走的前一天,刑警禁不住心跳起来。他立即赶回专案组,把保存在那里的担架送到医院去。这时另有三名老练的刑警随同前往。“正是这一副,没错。是我们医院被偷走的那副。”总务科长一眼就认了出来,肯定地说。“怎么被偷走的呢?请详细谈一下当时的情形。”刑警们拿出本子,准备做记录。“这副担架和其他担架一起,放在三号楼,靠墙立在门口。”总务科长说着,便领着刑警们去实地勘察。这医院相当大。三号楼是外科。同别的医院一样,楼道的尽头堆放杂物。那副担架也是靠墙立在那里的。“担架放在这里,突然有人拿走,扛在肩上,从那里出去的。”总务科长指着医院后院的出口处说。&
  “扛在肩上?”一个刑警反问道,“怎么知道的?有人看见吗?”&
  “有个护士看见的,说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穿白衬衣黑裤子。大模大样的,护士以为是医院里的杂役。因为医院里勤杂人员很多,互不认识。然后,那个男子便从后院绕到前门,把担架放进等在门门的出租汽车里,自己也坐了进去,车便开走了。”“这也是那个护士看见的?”&
  “不,是另一个护士。她又那人堂而皇之走出去,当时并没有觉得奇怪。等到十天后,清点物资时才发现。因为是副旧担架,也就没有报警。”&
  刑警们整理了一份记录,附上示意图,呈报给专案组。担架被盗那天,正是濑沼律师离开东京站的前一天,也是律师在田丸利市家被绑架的第二天。由此可见,这副担架一开始就是为了把律师送出东京站,有目的有计划偷盗的。&
  “带着担架乘出租汽车,司机该会留下印象的,立即彻查市内各出租汽车公司。”侦查主任下命令道。不到两天,便查了出来。司机对拿着担架的乘客印象很深。&
  年轻的司机当即出面作证说:“那个乘客,是在那天下午两点钟,在神田三崎盯上的车。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穿白衬衣,长相已记不清了。乘到龟泽吁有吉医院。车开进大门里,他下了车,叫我等十分钟。不到十分钟,他扛着担架出来了。他把担架放在驾驶座旁,自己也坐了进来,让我开回神田。我压根儿以为他是医院里的人哩。到了神田,他叫我在骏河台下停车,他便下了车。我收过车费临开走时,看了他一眼。他把担架竖在地上,两手扶着站在那里。太阳正照在他脸上。看样子像在等别的车。我把车开往银座,没再回头看他。”根据司机的证词,那人在骏河台下打算换乘别的车。于是再向各出租汽车公司调查。别的司机没有接送过拿担架的乘客。&
  侦查主任说:“没有再乘出租汽车,那准是坐自备汽车。他们怕自备汽车开进医院,车号有可能被别人记住,所以先乘出租汽车,在骏河台下车,约好在那里等候自备汽车。那么附近一带有没有目击者?”这一问不要紧,叫几十个刑警四出查问,结果劳而无功。岂止无人见他乘上自备汽车,甚至也没有注意到穿白衬衣扶着担架的人。这一带车水马龙,热闹非凡。附近是商店街,人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线索到此更然中止了。然而,侦查工作正在另一方面秘密进行。所谓秘密,不过是防止消息泄露给报社而且。最近的侦查工作一直是避开新闻记者的耳目进行着的。如果报上将警方的侦查情况—一披露,犯人就有可能了解到警方的作战方案。这样做弊多利少。当然有时也可以反过来利用报纸,但大多数场合给侦查带来障碍。现在不比战前,可以禁止发布消息。秘密侦查是从鉴别田九利市身上所中的子弹开始的。一发子弹打穿腹部后,嵌在壁龛的柱子上。另一发透过被褥钻到席子下面。这一发是当被害人仰面躺在被子上时,从口腔打穿出去的。从外边包着铜壳、闪闪发亮的两颗子弹,确证凶器为美制1911型45口径柯尔特式自动手枪。专案组为之大惊失色。这个型号的自动手枪是美国驻军当局发给士兵携带的武器。然而,犯人不是美国驻军,毫无疑问是日本人。同美军有关的人员,主要是在驻军中工作的人,首先值得考虑的便是翻译。实际上确有许多翻译沦为流氓的。于是集中侦查翻译。可是,凭着毅力努力多时,连一星点线索也没找到。“美军手枪的流失,未必限于在驻军里工作的日本人。有些美军的情妇和吉普女郎,被玩过后不要钱,要支手枪,然后以五六千元低价在黑市上卖给日本人。这种情况不在少数。”&
  有个刑警提出这种看法,颇受赞同。美国驻军的情妇和吉普女郎,大多数汇集在立川基地附近,到那里有可能找到线索。专案组便转向这一方面。案子发生以后,根据子弹鉴定出凶器为45口径自动手枪以来,专案组凭着极大的耐性,进行长期艰苦的工作。立川基地附近的流娼,嘴巴一个个都很紧,生怕被卷进案子里去。一涉及这些问题,谁都守口如瓶,如同顽石一样。此外,也因为她们暗地里干过一些昧心事。一些老练的刑警,坚持不懈,终于撬开了牡蛎壳一样紧闭的嘴巴。事情好在流娼之间不断发生内证。刑警们利用她们的不和,诱使彼此告发对方的隐私,从中寻找线索。美军士兵把手枪给她们作为嫖资,她们或者赠给自己的情夫兼拉皮条儿,或者以五六千元的低价卖给街上的流氓地痞。流氓地痞再以七八千元,转卖给专门收购美军军用物资的据客。&
  这些据客再一倒手,价钱已抬到一万元了。大抵情况就是如此。这样错综复杂的转手倒卖,单凭四处探听,—一追问,不仅困难重重,而且几乎是查不清的。即或抓住流娼的情夫或据客,如果他们守口如瓶,结果还是碰壁。然而,专案组坚持到底。因为物证仅此一宗,所以只好一味追下去。他们不向报社透露一点消息,在极其秘密的情况下,人不知鬼不觉,进行长期的侦查。与此同时,濑沼律师绑架案的侦查活动,在担架一项上搁了浅。一伙犯人分头在东海道线上各站下了车,终于去向不明。在一出入警署的记者们看来,专案组正处于郁闷和焦躁之中。到了夏去秋来,走街串巷比较惬意的时候,一个叫E的老刑警听到了可靠的情报回到专案组。凶案发生以来,已经过去相当时日了。&
  这个老刑警风雨无阻,每天在立川基地附近奔走打探。“有个叫茉莉子的吉普女郎,今年二月,从相好的黑人士兵那里弄到一支45口径柯尔特式手枪。她和同住的人吵翻了,便把这事告诉了我。”E刑警向主任报告说,“我又去问茉莉子,她倒挺爽快,全都说了出来。枪已给了情夫,名叫阿安,是个拉皮条的。阿多后来变了心,又勾搭上别的女人。这一下,她又忌又恨。我去,找过阿安,可是那家伙已经洗手不干了,不知下落。”听到这里,主任的脑子里生出一个疑问:那个阿安会不会是开枪杀人的凶手?“我详细问过阿安的长相。他只有二十一二岁,戴高度近视眼镜,个子矮小。”&
  E刑警先自否定了主任的怀疑。“我又向拉皮条的人—一打听,看样子阿安不大合群,谁也不知道他的去向。可是,有人告诉我,今年四月,他喝啤酒,同美国兵大打出手,被打断了腿。因为是拉皮条,不外乎是为了酬金的事吵了起来。他并不是洗手不干,大概是摔断了腿,干不成了。他究竟躲到哪里去了,一点也没有消息。后来我想,到他新的姘头那里打听一下,准能知道。我便去找那个女的,可是她已经离开立川老巢了。”老刑警一板一眼地说,“我又四处打听,终于打听到,她已搬到横须贺兵营附近。于是我就前往横须贺。”“在那里找到她没有?”主任急切地问。“找到了。我走得两腿都发直了。见到她,问阿安在什么地方?她说因为腿断了,正在住院治疗。她又告诉我,医院是在东京墨田区龟泽叮的有吉医院。”“什么医院?”主任惊愕地问。“有吉医院?她的确这样告诉你的吗?”“是的。我怕忘,记在本子上了。”有吉医院,那不正是被盗走担架的那家医院吗?而且三号楼也正是外科患者的住院处!“好!”主任脸上不由得露出兴奋的神色,站起来说,“马上去有吉医院找阿安。”主任说要亲自讯问,急忙叫车。他们装成上厕所的样子,免得引起新闻记者注意。从后门溜了出去。一会工夫三个刑警便在门口碰头了。&
  主任一到医院,立刻找来总务科长,说明自己的身份。“有个叫阿安的,不知道他姓什么,同美国兵打架折断了腿,住在这医院里,有这么一个人吧?”“啊!有一个。”总务科长打开患者名册。“名字叫小柴安男。左腿腿骨骨折。从四月份起住进医院。”“我们要见见他。”小柴安男,二十二岁,东京国分寺叮XX号——主任叫刑警记下来。听说要见本人,总务科长便先站起来,带领他们穿过病房的长走廊。“对不起,”主任喊住总务科长,“担架是在什么地方被盗的?”总务科长指了指说,就在那里,在三号楼甫道的一端。现在还立着三副担架。主任看了看放担架的地方,又打量病房的人口,然后又催促道:“好吧,去看小柴安男吧。”病房很狭窄,放着四张病床。&
  三个患者躺在床上。总务科长将小柴安男指给他们后,便回避走开了。病房里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臭气。小柴安男正支起半个身子在看书。看见生人进来,抬头一望,眼镜片上反着光。&
  “你是小柴吧?”主任怕同病房的人听见,低声问道,递过名片给他看。这个名叫小柴安男的阿安,看了名片,脸上倏地变了颜色。&
  “你不必担心。今天不是为你的事来的。是向你打听一个熟人。”主任安抚他似的,声音很柔和。阿安老老实实地点点头,神色仍然很戒备的样子。&
  “你把一支美制45口径的自动手枪卖给一个人了吧?”阿安的眼里露出惊恐的神情。“这事儿当然是违法的,现在不是来追究这件事,我们想知道买主是谁?”主任温和地说。&
  “是茉莉子告发的吧!”阿安这才开始说话,声调里还带着少年的稚气。&
  “是她”“这个臭婊子,真拿她没办法。”&
  “不要发火嘛,怎么样?能告诉我们吗?”&
  “让我想想看。”阿安陷入了沉思。并不是犹豫不决,该不该说实话,而是买主不止一个,不知指的哪一个。主任觉察出来,便从口袋里掏出照片,是新宿区杀人犯的模拟照片。阿安盯住照片看,可是没有什么反应。&
  “有没有卖给这样一个人?”&
  “我不认识这个人。”阿安的口气很冷淡,但仍拿着照片不放手。“再好好想想。”&
  “先生,这个人因为手枪出了什么事了吗?”阿安反问道。主任见他脸上的神情似有所动,便毫不隐瞒地说:“你没有看报纸吗?”“自从住院以后,压根儿没看报。”“难怪,他在新宿开枪打死了人。子弹是45口径柯尔特式自动手枪。”阿安沉默了一会儿,吃力地挪动一下上了石膏的腿。&
  “年龄和照片上相仿吗?”&
  “嗯。三十岁左右。”阿安又闭上嘴,看着照片。这时,主任凭直觉,看出阿安认识这个人。“我认识一个人,同照片上不大一样。年纪和脸上的个别部位很像。瞧,发式和眼睛有些相像。”模拟照片画得实在不高明。&
  “晤。那么你把手枪卖给他了吗?不要担心,尽管说,不会连累你的。”阿安咽了一口唾沫。为了使对方心情松弛下来,主任便坐在旁边的一张床上,架起了腿。&
  “你卖给他的手枪是45口径的吧?”阿安点头称是。&
  “嗯。他叫什么名字?”“姓黑池。”站在主任身旁的刑警们神情紧张,用铅笔在本子上飞速记了下来。“黑池。那么叫黑地什么呢?”&
  “黑地,黑地⋯⋯唉——叫什么来着?我忘了。”&
  “想不起来了吗?”“是十年前的事,真的忘了。”&
  “十年前?”&
  “是的。那时我们都喊他黑池老师。”&
  “老师?”主任的眼珠子几乎瞪了出来。“他当过中学老师。那时我上一年级。”阿安答道。主任两腿换了一下位置。为了镇静自己,他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吸了起来。&
  “噢,明白了。这个黑地是你的老师,对吗?”主任接着问,事情一步一步理出了头绪。&
  “是的。不过我只跟他学了一年。后来黑池老师辞职离开了学校,到别处去了。”阿安脸上那种戒备的神色开始解除了。“学校在什么地方?”“我的老家。长野县南佐久区春野村,学校叫春野中学。”刑警OI在本子上做记录。“正好在儿岳山的东麓,那地方的风景真优美啊。”阿安仿佛很怀念自己的故乡,说到这里,表情也变得柔和了。“哦,黑地老师教你们,是你上中学一年级的时候吧?”&
  “是的,那年我十三岁。”“黑池老师也是你们村的人吗?”“我想是的。他从横尾里骑自行车来上课的。根尾里在山里,离学校一里半地,我那时还小,对黑池老师家里的情形不大清楚。”“哦,是这样。黑地老师辞去教职,到什么地方去了呢?”“听说去东京了。因为我还小,详细情况不知道。他体操特别棒,那时不过三十一二岁。年纪很轻。说是老师,不如说像个大哥哥。我们给他起个外号叫‘黑哥’。”阿安的眼神,仿佛在回忆少年时代的往事。“嗯。那么十年以后,你在东京又见到了这位黑哥,是不是?”主任问到了事情的核心。“是的。在府中赛马场偶然遇见的。他已经忘记我了。可是我还记得他。我觉得特别亲近,便喊他老师。那是第一次遇见他,是在今年二月。那天天气特别冷,我们就在赛马场的人群里说说话。”阿安说。“当时他就提到手枪的事了吧?”&
  “是的。黑地老师问我在东京做什么事。我想瞒他也没有用,就老实说我当据客,买卖美国佬的物资。他想了想问我,能不能搞到手枪?我当时吃了一惊,便探他的口气,是不是想要?他带点苦笑说,他要护身用,他干的工作比较危险,不便对我说,要我无论如何帮他搞一支。他有钱,价钱贵一些也无妨。我私下里寻思,这个黑哥恐怕也是不务正业。那时我恰巧从茉莉子那里买到一支,正想脱手,便满口答应了。第二天也是赛马的日子,我们约好,还是在赛马场碰头。”“于是你把枪交给他了?”&
  “是的。第二天照约定的,当面交给他了。看在从前老师面上,价钱较便宜,卖给他七千元。可是黑哥多给了一千元。看来,他很有钱的样子。”&
  阿安问,“那位老师究竟是干什么的?”“大概没有什么正当职业。”主任只回答了一句,又继续往下问,“你记得给他手枪那天是几号吗?”&
  “是二月中旬,有赛马的星期天。您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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