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又如何避免发垃圾邮件件了,如何举报

垃圾邮件里的金手指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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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天晚上我收到一封电子邮件,本以为是垃圾邮件。不过看标题“股神推荐”,忍不住点进去看了眼。  信里就写了一句话,“明日华电力涨停”。也许是太过无聊,忽然想开个玩笑,我把这封信以我的名义,分别发给了王红红和赵大友,标题改为“内部消息”。  赵大友是个铁杆股民,半小时后直接打电话问我哪来的消息,可不可靠。我当时故作高深,说是来源不太好讲,可以先看看情况。赵大友也没往心里去,倒是开始和我讨论起天下大势,从美国经济衰退,聊到日元上世纪的升值陷阱,讲得头头是道。好不容易打发他挂了电话,一看表都十一点了,赶忙上床睡觉,暗骂自己多事。  王红红自然是没什么回音,她在五千点那会跟风炒股,如今套得死去活来。当初一天三、五个电话,让我帮她看这看那,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就要我从技术层面作个全面分析。我烦透了,干脆推荐给王红红一个网上金融栏目,其实也就随便点了个所谓的股评大师。王红红居然信以为真,天天上大师的博客浏览,后来听说还加入了那位大师的什么QQ群,于是我便解脱了。  可打那以后,王红红见我俨然一派高手风范,张口闭口技术指标,随时随地都要指点一二。我要略微提点相左看法,马上被她嗤之以鼻地教训一番,基本上开场白都是“你不懂,贾老师说了……”。  我后来也懒得反驳了,那会儿股市疯涨,是个股票就在涨,管你是绩优股、S股,还是大盘股、蓝筹股,除了停牌的还真没不涨的。反正贾老师的话都没有错,错了也是我没听贾老师的话。王红红不给我打电话了,弄得我多少失落,我只能隔三差五给王红红打去,听听贾老师的最高指示。  眼看股指攀上六千点,全国股民齐拍手,大伙笑看一万点。真是赶美超日指日可待,引领世界不再是梦想。上证打喷嚏,全球抖一抖。王红红美得每天笑呵呵,逢个周末休假就拉上我到处去看楼盘。我本以为她对我有意思,后来琢磨着她是要找个人得瑟。看我早早出货,价格高了又没机会入场,在我面前得意起来比较过瘾。一么我是领她进门的师傅;二么我又没听贾老师的理论指导。  虽然知道王红红那点心思,但美女相邀我也乐得去转悠。那时王红红中午吃饭从来就是主动买单,她经常拍着我的肩说:“小丰啊,你说玉天广场那个楼盘我是不是就买下了?”  玉天那楼盘都三万一个平米了,我们市中心最好的地段,这不才两年的工夫,从一万五涨上来了。我知道王红红就是逗我,看我租着一千五的单室一厅,有意噎我两口。我一般都顺着她意思说:“王老板,买吧,不然过两天又涨了。”  王红红通常要叹口气说:“这不等新科发展再翻一翻嘛。里面都传话了,让我暂时别动。我也犹豫,要不先套个两百万出来,弄一套算了。”  我说:“王老板,那是让您稳住,这不广大散户都看着您呢。您一走大盘不就给砸下来了?”  王红红点着头说:“小丰,还是你了解我。我也不能就为了自己,有财要大家发,这叫‘达则兼济天下’。可惜你来不及进场了,这顿算我的,兼济天下,兼济天下。”  这样的段子每周上演一回,王红红过得那个滋润。不过滋润了没两个月,股市一路下探。王红红的玉天广场从二百平也一路直到八十平,再后来别说看楼盘,我要和她说股票,她就给我翻白眼。这轮行情我是赚个零头,可回头看看王红红,估计都不是伤筋动骨那么简单,八成是断胳膊少腿了。  周一下午开会,部门主管张头在上面拍桌子,大家都在底下装孙子。忽然裤兜一抖,我偷偷掏出手机瞄了眼,赵大友的短信——“涨停了”。  我心里糊涂,什么涨停了?又一想,不会是昨天发给他的那个股票涨停了?真要那样,运气还真是好。开会前才看过大盘,盘着不动,量也没有,收个小阳小阴的都说不准,个股基本没热点。  我这一走神,被张头看见,点了名让我谈两句。原来刚才大家都装着狠作会议笔记,就我低头沉思。  我一脑门子汗,正琢磨着怎么敷衍过去,有人敲门进来,一看居然是王红红。王红红走过去和张头耳语两句,张头脸色难看,简单说了句“散会”急走了。  边上两同事拍拍我肩,说我运气好。我说那要谢王大小姐,笑嘻嘻走到王红红那里,抱拳作谢。王红红等别人都走远了,忽然小声问:“你那消息哪来的?”  我说:“哪个消息?”  王红红眼眉一抬说:“装蒜啊!别以为我会谢你,切。”说完拍屁股就走。  我知道王大小姐脾气不好,想她这两个月来主动和我说话,还是头一遭,自然不和她计较。我夹着笔记本跟着王红红出了会议室,看见赵大友端着个茶缸,在电梯口和郭胡子聊天。  赵大友瞧见我,老远就喊:“丰言,还有烟没?胡子说他戒了。”  我笑着说:“他是怕你借,哪是戒啊?抽我的。”  我又假装摸摸口袋说:“哎呀,我也没了。得,下去买。一起去。”  郭胡子和我们相熟,笑骂说:“你少来,又想和老赵出去转悠是吧?还买烟呢。你自己心里有数,张头回来我最多给你顶三分钟。”  我和赵大友都笑笑,直接进电梯去了。电梯门关上,我忙问:“多少收的?”  赵大友说:“跌三点,收小阴。”  赵大友显然没心思谈大盘,话头一转:“你不知道,华电力收盘前两分钟,有人挂了一万手封涨停。我今天一直盯着,缩量,全天也就涨跌三五分。谁知有人最后出大手笔。”  我没想到他真会去关注华电力,又不能说其实是垃圾邮件里看来寻他开心的。  赵大友歪过头凑近我小声问:“你知道最后挂单的是谁吗?”我知道这老赵股海沉浮多年,很有些渠道,多半是打听到什么了。  赵大友正要讲,电梯到底楼了。门一开我俩往外走,撞着张头黑着脸进来。赵大友是销售那边的老人,算半个主管,张头管不了。但我小兵一个那可大不同,不禁心里叫苦,谁知张头和赵大友略下点头自顾上去了。  赵大友奇怪,问我:“你们老张怎么了?我还在想用什么瞎话帮你对付了呢。”  我说:“我哪晓得?刚才会开一半就走了。领导的事你别问我。”  赵大友看我不知道,也不多问。等出了公司,他掏出烟一人一根,我拿打火机给各自点上,两人慢悠悠往街那头的超市逛去。  赵大友深吸一口烟说:“我给证券公司的朋友打电话了,最后挂单的是中金基金。”我小吃一惊,那不是发改委的下属基金,绝对有背景。  果然赵大友满脸认真地说:“中金的来头你也知道,今天本来没热点,现在忽然有一个涨停了。这叫什么?这叫‘一支独秀’,后面文章大了。你这消息到底哪来的?你透个底,才好打算。”  我看他那个严肃劲,不好骗他,实话说了是逗他瞎讲的。赵大友哪信,笑说:“得,你不愿讲,我不问就是。有消息你一定通知我。”  晚上回到家,网上、电视里都把华电力作为热点讨论,对于中金最后的行为猜测纷纷。我看了半天也理不出个头绪。到了九点多,“股神推荐”的字样又出现在电邮信箱里。我的心没来由的一跳,急忙点开,里面写着“明日华电力跌停”。  这怎么可能?像是个国际玩笑。我愣了半天,仔细查看来邮的地址,gushenzairenjian@,还是“股神在人间”。  我想不出头绪,把邮件给赵大友和王红红发了去,依旧用“内部消息”作标题。总之,不管真假,跌停是大事,总要知会了才算对得住朋友。  没十分钟,赵大友给我发短信,“这玩笑太冷”。我无奈,反正解释也是白解释,上床睡觉。  周二上午一开盘,整个电力板块成了热点,全面飘红。华电力反而显得不温不火,涨了一毛而已。对我而言,没跌最好,要再说准了,跳黄河也洗不清了。  下午开市,大盘发力上攻,我心知肯定跌不了了,手头正好有活,埋头苦干。到两点半,我起来活动活动,走到郭胡子桌边,他正浏览新闻。  我自然也趁机放松下,叫胡子让我扫眼经济新闻。哪知最新消息第一条就是煤炭价格全面上调,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急忙回到自己桌前,把华电力的资料调出来一看,果然是火力发电机组,看来电力板块要走熊了。不过即便如此,大盘正在上攻,华电力受点影响,大跌却是不会的,跌停更不可能。  想归想,我心里总是不塌实。过了十分钟,我瞧见赵大友在门口晃了晃,起身去上厕所。我一进厕所就见赵大友拿个股票机在翻看,他抬起头把机子放我面前直叹气。我接过股票机,上面华电力一路下滑,已经跌了百分之七。  我说:“不可能啊,不就煤价上涨,怎么跌那么多?”  赵大友直摇头说:“你真不知道?都传开了,电力部有人被双规,华电力两个副总也给请进去了。华电力明年在西北的项目都给停了。看着吧,一拔萝卜全是泥。你不是说跌停,看吧,马上就到了,还是你消息灵。”  赵大友点了根烟又呵呵笑说:“给你讲个别的,早上小王问我跌停的事,我说你是开我们玩笑。我估计她上午跟进了,这事不能怨我,太离奇了。你自己顶住,我有业务见客户,先走了。”说完拿上股票机走了。  我一拍额头,长叹口气,心说:老赵啊老赵,你算是通风报信还是害我啊。  出了厕所,我想想还是直接从另一头绕回办公室,这要打王红红那过,给撞见不倒霉死了。  一回去郭胡子说张头让我去见他。我跑到部门经理办公室门口,刚要敲门。王红红开门从里面走出来,看着我似笑非笑。我心里发虚,她这表情基本就是打了什么主意。好在我要见张头,假装给王红红点个头飞快进去了。  办公室里开着窗,张头坐在靠椅上抽烟,一只手不停敲桌面,整个人黑沉沉的。张头是六零年代生人,为人严谨,精力过人,大家都有些怕他。从昨天起,张头似乎就脸色不善。今天他办公室门口的过道,像装了消音器,没人敢在那大声说话。  我进房间立刻把门关好,站到张头桌前。张头不说话,我也不敢问。过了一分钟,张头挥挥手让我坐,开口说:“经济大环境不太好,公司效益受到影响,要作些人事上的调整。”  我脑袋“嗡”地大响,人事调整?调整不是调动,一字之差,含义可就不一样了。这不是暗示要栽人?怎么都没点风吹草动,难道我是第一个羔羊?  我坐在张头对面,手脚有些发凉,就听张头说:“有些沟通的工作我想让你去作。”  我不自觉把两只手握了握,原来不是我。可转念一想,虽然不是我,却是个苦差啊,坑人。我拼命想什么时候得罪了张头,但脑子里一片空白。  张头说:“现在是第二季度,等这个季度的业务报表出来,第三季度我们部门再作调整。你要有个准备,继续工作吧。”  我从经理办公室出来,仔细回味张头的两句话。让我出面沟通,我一普通职员名不正言不顺,而且是下季度,现在告诉我让我准备,什么意思?等业务报表,那就可能还没定。既然没定,那样的话裁到我头上也不是不可能,准备准备的含义还真不少。  这事太过蹊跷,我直到下班都有点失魂落魄。晕头晕脑我出了公司,看见王红红把她的红POLO停在路边。糊涂啊,我怎么把这位大小姐给忘了?  王红红开车窗叫我,躲不了我只能没好气地走过去。王红红说:“最近发现家徽菜馆,一起去。”我听了眼睛一亮,自从有次被王红红拉了去吃宵夜,后来我们经常上不同的新菜馆打牙祭。不过由于股票套牢,王红红两个月不理我了。  我坐上车,忽然有些后悔。刚才在张头办公室前,王红红分明动了什么歪脑筋,我怎么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张头和你说什么了?”王红红一踩油门问道。  “业务。”我转念一想,她怎么打听起这个,不会是王红红听到什么风声了吧。  我决定试探下。  “最近公司效益不佳啊,哎,我们三部这个季度说不定完不成指标了。”  “那个馆子在德汇西路,上个月才开。”王红红居然答非所问,我吃不准她是没留心我说的,还是装糊涂。  “去德汇路你怎么往东开?绕了。”我坐在副驾驶上看到王红红转了弯,心里很纳闷。  王红红说:“还有一个,一起去。”  原来还有,也不知道是谁,她早就打算好的。我越发觉得王红红肚子里有鬼。  车开了十五分钟,停到广海大厦门口,不一会就见赵大友走出来。赵大友挥挥手,快步上车,把包搁在大腿上说:“小王,丰言倒有空啊?我就说,还是要你请才行。”  我一听,暗骂:好你个老赵,原来早就算计我了,交友不甚啊。  我说:“你客户见完了?这点应该和客户联络下感情才对嘛。”  赵大友笑说:“怎么?不欢迎我啊?王大小姐有请,总要给面子的。华电力到底跌停了,果然啊。”  赵大友话刚说完,POLO突然加速,我和赵大友猛得向后一靠,眼看飞奔了三四十米一个急刹车停在红灯前,我脑门差点撞在挡风玻璃上。王红红分明是故意的,她一定买了华电力,我心里有数笑着说:“王老板,你超速了,听说这里探头挺多的。”  王红红显然不想理我,把收音机开得震天响。绿灯一放,她吱溜第一个窜出去。这回我知道什么叫飞车了,POLO在街道上呈着S型溜泥鳅。我手拉着车顶的把手,分明感到心率瞬间提升了十几跳。  到了德汇西路我看看表,就开了二十分钟,平时只怕半小时总要的。三个人下了车,我和赵大友都没什么话,我们的神经还在一级戒备中没缓过来。  王红红领我们进了家叫“老徽馆”的饭店,前堂小姐直接带我们上二楼包厢。王红红看来早定了位,她葫芦里有什么药呢?  我瞧瞧赵大友,他正东张西望看装潢。我寻思,除了股票,估计没什么大事,叫上老赵难道是她不好意思和我单独相处?想到这我又打消了念头,她要有这顾及,哪会拉我吃宵夜。  我们走进个六人的小包房,王红红就着菜单点菜,赵大友坐定拿出烟和我抽起来。我们俩有一搭没一搭地随便聊着,等服务员走了,赵大友先进入正题。  “小王,这不谁也没料到嘛。天晓得华电力和电力部出了那事。我也只当丰言是开玩笑的。”  我心想:我本来就是开玩笑的,谁知就准了,现在说玩笑肯定也没人信了。  王红红看似低眉顺眼,用手指不停地在面前的杯沿上划圈。我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赵大友见她不说话,只得接着讲:“你说丰言这消息太离谱不是?哪有涨停完了马上又跌停。这种‘明日谣’要作数,不早发大财了?不过也好,现在知道这小子是有真路子,发财靠他了。”说完暧昧地拍拍我肩膀。  赵大友这胸脯拍的,完了,王红红抬头看过来,眼睛里闪着光。我知道我玩笑开大了,王大小姐这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我略微尴尬地低笑两声,正好服务员推门进来上冷盆,忙说:“好像没点饮料,来两瓶啤酒吧。服务员,三瓶青岛。”  王红红瞪着我说:“我开车,你存心的是吧。服务员,两瓶就够了,再加罐椰奶。”  我背上汗都下来了,连忙避开王红红的眼神,问赵大友:“老赵,最近业务怎么样?看你最近有点闲。”  我打定主意叉开股票的话题,正好打听打听裁员的消息。赵大友是销售那边的半个头,什么都不知道才怪呢。  赵大友看看我,又看看王红红说:“怎么这么问?业务还不那样,现在淡季嘛。”  王红红忽然说:“我最近听到点风声,中国银行的那笔款子一直不肯放下来,一部的研发资金没到位。”  我心头一跳,王红红这话有意思,一部研发遇阻力,我们三部的产品就有问题,那二部的销售自然受影响。王红红还真是话里有话,她那么鬼,当然不是无的放矢。  戏总要两个人才能唱,我搭腔说:“对对对,好像李丫头是说过有这么回事。”李丫头是研发部的骨干,公司派她出国进修三个月,上周才走。我就顺口拿她一说鼓鼓风,反正赵大友和她不熟,更不会去打听她说过什么。  “恩?没看出来你和李紫菲倒挺熟,李丫头,李丫头的叫得热乎。”王红红在一旁哼了句。  我干笑两声:“这不随大家叫么,一部都那么叫她。”  王红红冷笑说:“你不是三部的吗?”  赵大友一看不妙,出来打圆场:“小王,都那么叫。我们二部也那么叫她。那钱的事我知道,我去财务科报车马费,正好听见钱喇叭在抱怨。”  赵大友压低声,还要说什么,门外服务员又来上热菜、饮料。  “我说怎么这么眼熟,王红红。”巧不巧有人在门口叫了句。
  我们三人看去,那人西装领带,脸上架着副黑框眼镜,头发整齐盖住前额,笑得很开心。王红红连忙站起身叫了声“贾老师”。  “我来介绍下。”王红红把贾老师迎进来,“这位是著名的股评家、投资大师,贾准贾老师。这是我两位同事,赵大友、丰言。”  贾准和我们握了手笑着说:“别听红红乱讲,我不是什么大师,只是作些经济研究。你们是谈公事吧,我不耽误了。我在隔壁还有几个朋友。”  贾准笑着告辞,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说:“红红啊,下次股经会在花都广场开,你好几次没来了。大家都想你啊。”  送走贾准我去关上门,坐下来拿筷子敲着碗说:“红红啊,下次股经会在花都广场开,你好几次没去了。贾老师还挺关心你的。你跟他学炒股,一定很有收获吧?”  王红红一把夺过我的筷子说:“敲什么敲,你唱京韵大鼓啊?贾老师比你懂得多,有本事你也开博客去。”  我说:“我可不是研究经济的,要不你去什么股经会带上我,也好让我深造深造。”  王红红斜眼看着我说:“你不是最有主见了?怎么又要去了?行,那要报名的,回头我告诉你。”  我种出的大树,自然要我来砍掉,我要对你负责。不过这话我也就心里说说,这位贾大师怎么看都是个忽悠,总不能让王红红跟着他跳火坑。  热菜都上齐了,我们边吃边聊。刚才正到紧要关头,让那“假准”给打断了,我赶快旧话重提:“老赵,你要说什么来着?钱喇叭怎么了?”  赵大友凑过来说:“其实也没什么,那天我去财物科,一部的肚子也在,估计就是去要钱的。钱喇叭抱怨说银行那边没到帐,没钱给他们。不过他们看见我进去,肚子打着哈哈就走了。”  “肚子”是研发部的二把手,人胖肚圆又姓杜,公司里背后都叫他肚子。  王红红说:“一部研发跟不上,我们产品就不好做了。我们三部这个季度说不定完不成指标了。”  这话耳熟,不就是我在车上问王红红的,果然她是听到了装蒜。我说:“是啊。完不成,奖金砸了事小,饭碗砸了事大。”  赵大友笑笑说:“想太多了,要裁也裁不到你们头上。唔……酒没了,丰言我们再来一瓶。服务员,服务员。”赵大友似乎发现他说漏了嘴,把个酒瓶拿起来晃悠,大叫服务员。  我和王红红耳朵都竖得尖尖的,心照不宣地对望一眼。  “老赵,我们这么多年朋友了,红红也不是外人吧。你也是高层,消息灵通,公司是不是……?”我比了比下刀的手势。  “得了,得了。我能叫高层吗?部门经理起向上,那叫高层。”赵大友起身说要上厕所,我也说要去。  出门赵大友说:“你这样把小王扔在那,像什么话?她准以为我和你说悄悄话呢。”  我说:“那你就说点,我回去也好交代。”  赵大友说:“有些事我不方便讲,你们还穷打听。前天和老朱喝酒,他说上周公司开过个秘密董事会。你自己琢磨吧。”我知道老朱是销售部的头,话肯定有准。  赵大友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讨论,转而聊起股票。我们进了厕所,正巧贾准也在,扶着墙对个坑一抖一抖的。我和赵大友一左一右在他两旁站好。  贾准看见我俩,笑着说:“两位也来放松啊。”  我说:“贾老师,您是行家,我正要请教呢。这两天华电力怎么回事,我看不懂啊。”  贾准拉上拉链,推推眼镜说:“你们是红红的朋友,说两句实话。技术上华电力长期缩量,本来昨天一举突破六十日均线,大有可为。今天有消息传出,华电力公司内部出现黑幕,导致急跌行情。这也是不可预料的,后市受这负面影响,估计要走熊较长时间。两位,我先走了。”  赵大友等他出去说:“这小子一定是庄家的号手。昨晚他的博文我看了,说什么华电力指标收复失地,技术面吹响上攻号角。天花乱坠,整一个技术实力派的样子。这么明显的庄家异动,愣是说成技术走势,摆明是个吹锣打鼓的。昨天主力是有预谋的,今天电力板块都动了吧,上午华电力反倒一直上不去,是有人在出货,死前找点散户作垫背。”  我说:“你看得明白,怎么不把我说的当回事。”  赵大友在水池边说:“我不是事后诸葛亮嘛。昨晚七、八个股评博客都在为电力板块吆喝,这些家伙都收黑钱造势来着,还不是苦了信以为真的散户。”  我说:“未必吧,技术分析而已。你怎么都是阴谋论。”  赵大友一甩湿手说:“我都看得出的异动,这些技术派老鸟会看不出?十有八九又是内部交易,最近本来没热点,中金造个热点出来,又不花什么钱。最多就消化了十来万股。今天上午交易就超过三万手。你说套出多少钱来?这好处多好捞,买单的不都是群众。可怜小王也消费了一把。”  我其实也不太相信那个贾准,总觉得王红红跟进可能就是受他的鼓惑。我们回到包厢,王红红又要了壶茶,三人吃吃聊聊。过了半小时,赵大友接到老婆电话,逼他回去,便先走了。  赵大友一走,王红红盯着我问:“刚才一起出去那么久,说什么了?”  果然,该来的来了。我顺手先点烟,一把被王红红拿掉。  我说:“王老板,刚才还能抽这会怎么又不让了?”  王红红说:“老赵是领导,你是吗?给你借光抽那么久了,你想用二手烟毒死我啊。”  我说:“行行行,大小姐你有理。老赵说什么先别问,你知道什么,大家交流一下嘛。人多好办事。”话总要打开天窗说,赵大友不在我也不跟王红红绕什么圈子。  王红红说:“你又不会说实话,有什么好交流的。你自己说,今天张头找你说什么了?”  我一机灵,觉得自己苯啊。我们部两个科室,我和王红红一人一个,张头今天不也找她了,八成也给她透风了。  我说:“公司的事不都是业务,我哪不说实话了。张头不也找你了,和你说什么了?”  王红红说:“和你说什么了,就和我说什么了,你信不信?我不管,这事你要去打听清楚。”  我说:“我怎么那么委屈,为什么你自己不去?我找谁去啊?上面我又没人,不像你。”  王红红说:“我上午买进,下午套牢,都是你害的,你要负责。这事就交给你了,你自己说了,人多好办事。你加我正好人多,你可以办事了。还有今天你来请,我一直以来损失太大了,你都没安慰过我。”  我说:“大小姐,我每次和你说,你都给我白眼,能怪我吗?得,得,该轮到兄弟我来兼济天下了。我请就是。”  结完账王红红送我回家,临走让我别忘上QQ。见我不明白,她又解释说,参加股经会。回到家我第一件事就是开电脑,忽然想王红红今天请客不是为了谈股票,我和赵大友都料错了。她一开始就是冲公司调整这事来的,难怪叫上老赵,原来我才是陪客。  不过王红红上面有人罩着,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发觉自己被利用,也不知是喜是怒。但王红红要是不耍心眼就不是王红红了,反正我没坏处,和她上一条船没什么不乐意的。  我把自己的QQ找出来,好久不用,登上去一边等王红红,一边浏览各种股票评论,脑袋里却转出赵大友和我说的秘密董事会的事。  公司历来有三年一次大调动的说法。现在的胡总在位干了十一年稳如泰山。不过当年和他上去的七个副总,只剩下两个了,其他的前前后后换过不下十个人。传说中的秘密董事会便是洗牌用的。说来副总的人选无非是从各地的分公司老总调任,或者让母公司的各大部门主管级别上的经理升迁。我知道去年带新员工旅游的张总铁定要下台,其他的便一无所知了。  我虽然在母公司,但这些高层事件和我没关系,我就一小打工的,主要想的是先涨工资。赵大友让我琢磨,莫非这次调整和高层换任扯上了关系?  这事想想就头疼,不过事关自己的生死,我也不能不打起精神。仔细想想,管我们四个部的是谢总,今年都六十多了,眼看就要退休。如此我们四个部里也许有个经理要接他班,一部研发的大范,二部销售的朱头,我们三部产品的张头,最后还有四部市场的管姐。谢总自己是研发出身,又在产品这作过,但会提拔谁我实在看不出。  王红红说得对,要去打听,明天起要多多关心,不知道还来得及吗?想不清楚就暂时不想了。  邮箱里的“股神推荐”还一直没来,我看看表,已经过了十点。这位“股神”两次都说准,我对他的来历十分好奇,对他发消息的动机更是不得而知。我打开MSN把他的邮箱地址加进来,在认证里填上“股神推荐”。过了三分钟,那头加我为好友。
  我心里一阵兴奋,立刻打开个对话窗。只见他的名字真叫股神,头像是个撑得满头满脑的楷书“股”字。  我打了句:“老大,厉害。华电力一说一个准。”  股神回写说:“哈哈。你就是收到我信的人。我一共发给了三个人,就你来联系我了。”  我说:“老大,我不认识你。你这消息怎么看都像是内部消息。”  股神说:“是吗?你觉得是内部消息就内部消息,你来联系我是不是要问明天?”  我说:“人之常情。有消息总想知道的,而且还是内部消息。就是这位老大,我不认识你,你怎么就告诉我呢,我心里不塌实。”  事实上,我找股神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这让我有些不安。我想先摸摸这位神秘股神的底,如果可信,再做进一步打算。  股神打出大笑表情说:“我是股神,被贬到人间。现在想接济个人,你是我随机选中的一人。有缘啊!”  我放出个大大的动态“牛”字,这忽悠的创意没话说。我问他:“哎呀,大神,您怎么就被贬了呢?告诉我算不算泄露天机?”  股神说:“没事,我们的联系都给我施法加密了,上面查不出的。我被贬下来是因为六千点那会,西方那些游资进来一把一把的。那背后都是些西方股神在捣鬼,那帮邪神手伸得太长。我看不下去了,觉得股市过热,所以作法让它跌了,顺便截了他们一把。要不你以为中国哪来那么多外汇储备?那些游资进来还没套现就跌下去了。都来不及换回美圆撤回去呢。不过你不知道,这股市点数涨跌就和布云施雨一样,都要有圣旨定量,多一点少一分的都不行。我擅自作主,犯规了。好在世道也变了,不像以前,这犯天条要掉脑袋。我这股神也是体制改革新设的,不在旧系统里面。所以把我下放,封了仙力算个冷处理,等于你们人间关小号放假。上面这会还在开会讨论处罚,追究我上级责任。这上面的事不和你多说,说了你也不懂。现在我也就能预知预知。这不想接济个凡人积点小德。反正上面会要开一天,估计我在人间三、五个月总要待的。”  我心想:这才是真正的忽悠,说得多好。虽然满嘴跑火车,感觉特真。  我正打算和股神继续瞎扯,王红红在QQ上呼我。我对股神说:“老大,您大神,我服了。我有点事,有空再和你聊。明天的行情要不先给我预知预知。”  股神说:“没事。你去忙,人间好玩着呢,得空你再找我。明后天华电力大跌,买进,下周包赚。”  别了股神,我点开QQ,王红红的网名叫“一片红”,她说:“我给你个群号,认证打‘贾老师股经会’,还有你那名字改改,现在哪有用真名的。”  我想想也对,本来我QQ上面就几个同学好友,现在加个陌生群,还是化名为好。我把自己的名字改成“基本面”,王红红发了个群号过来。  加群很快,我进去最先看到的就是“一片红”,原来王红红还是管理员。另外还有个管理员叫“与牛共舞”,他带头欢迎我,然后三、五个在线的成员和我打了招呼。群里的公告原本写着“欢迎新成员三块九毛五”,这会把“基本面”写了上去。  我和王红红私聊才知道,这群轻易不让进,因为群员每个月可以有一到两次的聚会,都是贾准亲自上课讲解。我不是王红红介绍,审核排队就要等几天,而且进的也是一般网友群,不像现在进了高级群,总共就十来个人。这里可是群主贾准经常会露面的。  王红红把我拉进群,自己去睡了。与牛共舞告诉我,周末有股经会讲座,欢迎新成员一定参加。我和他们随便聊了几句,点开群空间看看。里头的精华都是贾准的大段言论,今天他早先来过,讲了通电力板块的未来走势预测。基本就是结合煤价上涨出发的,我看来其实不新鲜。  不过贾准加了不少经济学理论,讲述为什么煤价会影响股价。看着大约是他博文的精简版吧。  我心里对贾准有了些新认识,他写得毕竟也算深入浅出,能有这样的水平,足见肚子里有些货色。怎么说这年头要当个忽悠,也要有点真才实学才行。  我接着点开群论坛,里面有一条就是群友自主推荐特色菜馆饭店。不看不知道,原来那“老徽馆”就是贾准推荐的,难怪今天在那遇见他。我一想到王红红连吃饭都受这贾老师的影响,心中多少忿忿然。  我在群里又闲聊几句,便也下线睡觉。临睡前我琢磨着股神的话,既然王红红已经套进去,要她再补仓估计很难,这事不如先和赵大友商量一番。我发了条短信给赵大友,里面写“内部消息,明后天华电力下跌可吃进,下周反弹。”  周三早晨七点电话铃声大作,我刚刷完牙,拿起来一听,是赵大友。  赵大友说:“我刚起就看见你的短信,现在情况不明,跌是肯定要跌,但下周反弹不靠谱啊。”  我说:“我也知道不靠谱,不是就想通知你嘛,我们商量商量。”  赵大友说:“行,八点我们公司对面的老地方见。”  公司对面有个小餐饮叫“芝麻胡”,我们常在那吃早饭,不仅吃得悠闲上班也不会迟到。我八点过五分到那,赵大友已经点上开吃。老板胡师傅和我们相熟,每次都给我们靠里的座位。我要了碗小混饨一块粢饭糕,赵大友把一大碗咖喱牛肉汤都灌了下去,满头大汗顺手脱了外衣。  赵大友说:“今天辉辉学校搞春游,我一大早六点四十五就要送他到学校。累死了,少睡一个小时。”辉辉是赵大友的儿子,大名赵晓辉,刚小学二年级。  我说:“平时不是都嫂子去送?怎么今天要你去?”  赵大友说:“还不是昨天回家晚了,又喝了点。罚我的。男人在外应酬是少不了的,我作销售平时没少晚回去。不知道她发什么神经。”  我笑说:“嫂子那是关心你,老赵,你看我单身,想被管还没地找呢。”  “你懂什么,一回去就问和谁去喝了,几个人,几个女的。还不是打电话听见王红红的声音了?女人,小心眼,就针眼那么大。”赵大友掐着小拇指尖比着说,“我问心无愧,直接给她说了,还让她打电话给你和王红红问个明白。她电话是不打了,就让我送孩子。瞧瞧,瞧瞧。不结婚正好,丰言,结了就知道烦了。”  赵大友忽然坐近了小声说:“你和王大小姐到底怎么样了?小王不错的。我老婆还问呢。”  我说:“有风有雨不见太阳。”  赵大友说:“什么意思?”  我说:“没有‘日’嘛。”  “**够俗。”赵大友笑骂道,“说真的,到底怎么样,有没有戏?”  “能有什么戏?就是常常混在一起,但不见明朗嘛。我是吃不准她心里怎么想,上次五一约我去旅游,到头还是放鸽子。前一段老是看楼盘,股票一跌又不理我了。”我叹口气,王红红是我一块心病。  赵大友说:“我们部的小于最近负责小王那边的销售,我看他常去联络的。你自己抓紧,要花心思,手要快。”  我笑笑,开始问赵大友股票的事。赵大友说:“煤价上涨整个电力板都在跌。大盘现在反正就是温吞水了,攻一攻,退一退,也拉不动。华电力又摊上出事,今天搞不好还要跌停。现在进去也是买单,下周反弹可能性太小。要我看,除非有什么确切利好,不然暂时别动。不过我知道你那路子不简单,你最好再问点实际的出来。”  我说:“你和我想的差不多,今天看着就是。我再打听下。”我敷衍了两句,可恨那股神大人是靠预测的,只能想好晚上再去套套话。  我们俩正说话,听见老远有人大声说道着进来:“老钱,昨晚那球精彩,我半夜起来的。绝对的世界顶尖,巴萨先输后赢,一口气进了三个。”  赵大友给我使个眼色说:“肚子来了,还有钱喇叭。这两个居然约在这吃早饭。呵呵。”  赵大友已经站起来迎了上去,拍拍肚子的大肚子说:“老杜啊,这么早你也下凡了?”  肚子是公司里的老员工,又是谢总的老部下,但在副经理这位置上待得不上不下。原本两年前大家都以为他要转正,谁知胡总从外面调来大范进研发部当了部门经理。弄个年纪轻资历浅的压在肚子头上,肚子哪受得了。自此消极怠工,从没十点之前在公司露过面。不过他这级别也不用考勤,不比我九点就要打卡。  赵大友和肚子是同级,大家都是老资历,所以上去揶揄一下,显得两人阶级友情不一般。肚子大笑:“老赵,什么话?我又不是神仙,神仙都在上面。”他用下巴指指公司大厦顶楼三层。  这时我上前在赵大友身后说:“杜经理早。老钱早。”肚子点点头算是和我招呼了,拉着赵大友去聊天。  钱喇叭拉我在门口坐,又点了豆浆油条,小声说:“多亏你们在,我都快烦死了。没想到他来那么早。”
    钱喇叭虽然是财务科的一般职工,但手握财务,部门经理自下人人都对他客气。这人好打听又爱传话,公司大小事情没有不知道的。  “钱老板,您是这个。”我翘起大拇指,“这叫贵人多忙事,难得杜经理这么早就找您,可见您的能量。”  钱喇叭听了脸上笑嘻嘻,嘴上说:“小丰啊,怎么油嘴滑舌的。老板都在上面,我哪轮得上。”  我说:“钱老板,您手里有命门,哪个部不是看您眼色?您是公司里真正的无冕之王。研发部不是现在没资金,杜经理才会来求您,还不是靠您周全?不过上次听李丫头说,关键是银行没把贷款到账。”  我说归说,心里觉得对不起李丫头,每次都拿她作掩护。不过现在要紧的是趁机从钱喇叭身上挖消息,我两个高帽子给他,估计他那好八卦的基因开始蠢蠢欲动了。  果然钱喇叭压低声音说:“小丰,这里道道多了,你别乱传我告诉你。银行那款子早到账了,不过研发部是拿不到了,荣汇那边提走了。”  钱喇叭说完不说了,继续吃他的早饭。我听得头上冒汗,荣汇是公司下属的投资公司。对外投资向来是冯总的业务,冯总这当口把款子都调去投资部门,那是拦腰一刀。研发部的资金早就申请了,这次拿不到,不仅仅是他们研发部麻烦,连带要牵涉到我们其他三个部门。  我看看钱喇叭,正要再深入问问,他抢先聊起行政那边的几个花边新闻。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公司那么大,好多人我就耳闻不见面。不比钱喇叭坐镇财务,什么几角旮旯的人都和他有善缘。  眼看九点差十分,赵大友和肚子起身出来,我们四人一起去公司。在门口又遇见郭胡子,郭胡子见了肚子也是打个招呼,自动走到赵大友和肚子身后和钱喇叭瞎聊起来。  郭胡子说:“老钱,听说张总儿子留学回来了?要进你们财务科?他那个什么MBA是吧。高学历,不得了。张总供他十万一年的学费。”  钱喇叭特意放慢步子,和前面的赵大友、肚子拉开距离,低声说:“搞什么,真要MBA进我们财务干吗?他儿子为个啤酒妹和人打架,被大学开除了。张总没办法送他去英国渡金的,什么十万,二十万!老马的侄女知道吧,人家在瑞士读的,比小张去得早还没回来呢。小张才十个月便回来了,这个不用我说了吧。张总嘛,干完今年就不干了,这是要临走前解决他儿子问题。这事是吴经理打的招呼。”  郭胡子恍然大悟,我是没明白。正巧到电梯口,赵大友和肚子进了第一个。我们仨进了第二个,钱喇叭到十七层下了。我和郭胡子要坐到二十二层。  我问郭胡子:“吴经理打招呼不是应该的,他就管人事的啊。怎么了?”  郭胡子笑说:“你想啊,吴经理上面是费总,表面上费总负责公司的行政和人事。但俞总是分管财务的,财务是要害部门,人事变动俞总点头才行。张总要塞他儿子进财务,其实应该是俞总点头。现在吴经理打个招呼人就进去了,估计俞总出了点问题。”  我听明白了些,想起刚才钱喇叭说的事,心里更是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研发部的研发资金申请是有预算指标的,冯总能一声不响就把资金全调走,俞总怎么都要有所交代才行,这实际上是打了我们上面谢总一记耳光。现在倒好,俞总也罢,谢总也罢,都一直没声音呢。  我想想心里发寒,这种东西我可盘不清楚。我知道王红红这个在手,分析最灵光了。我放了包在办公室,拿着杯子去泡茶。到王红红他们科室门口,我飘上几眼,可惜没看到她人。  王红红和我不是一个科室,他们那我也不好多待,回到自己办公室,把张头布置的工作先做起来。九点半刚过,我偷偷上网看了眼,大盘昨天涨了二十来点,今天还高开十点。不一会儿赵大友发来消息,华电力又跌停了。  中午我找王红红一起吃饭,同事说她请了病假。她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突然病了?吃完饭我给王红红打电话,电话响了三响,接通了。  王红红的声音清晰,一点没有病态。我还没说她就先问:“你说,华电力现在怎么办?  我说:“能怎么办?你不是生病了?”  王红红说:“你才有病呢。”  原来她本打算看今天有什么机会把华电力退出来,所以干脆请了个病假,哪知道华电力开盘就跌停。王红红套得太深,这次迫不及待要翻本,居然把剩余资金的大部分都投进华电力去了。我估计数目不小,不然她不至于请假炒股。王红红这种情况,大概只有在下跌过程中,出货再进货,不停低位补仓,把平均成本拉下来才行。不过这种做法就是赵大友那样的老股民,也不能很好的运作,技巧要求太高。  我和王红红约了晚上吃饭,先把我打听的消息和她交流下。下午赵大友来找我抽烟,告诉我大盘再次发力,整个电力板块在往上抬。最后收盘华电力居然被拉上去不少。赵大友说市场上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但电力部和华电力都没发正式公告。  我忙问什么消息,他说传言昨天的消息是谣言,而且政府可能要放开煤炭进口,把煤价压下去。总之整个市场出现迷茫,现在没人看得清华电力是怎么回事。  股票急也没用,等到下班出公司,我步行穿过三条街,在街拐角找到红POLO。王红红开车去城北一个素面馆,那里人少清静,可以谈事。  我点了个面筋汤面,王红红要了什锦面。我把早上钱喇叭和郭胡子的话和她讲了,王红红想了五分钟说:“挺怪的,摆明了要对付谢总。可就算谢总要退,也是明年的事。现在动手太早了。”  我拍拍脑门说:“老赵昨天说,朱头告诉他秘密懂事会上周就开过了。”  王红红骂道:“气死我了,你怎么不早说?这么说下半年上面就要人事调动了。张头说要等第二季度业务报表,其实就是等那笔资金到不到位。没有资金,下半年整个业务就完了。用这个业绩问题拿住谢总,那么接他班的人就不能由他安排了。我知道了,所谓裁员是给顶谢总的新副总作清洗用的。四个部重新洗过,新副总才好控制。不过情况还不明朗,要看俞总的态度。但听你说,费总和冯总两人可能已经把俞总摁住了。俞总是中立派,说穿了就是胡总的中央军,拿住财务就是拿住一切。”  王红红前半段的意思我明白,研发是我们的龙头,产品跟着研发走,后面还有市场和销售两部门。研发被压住,整个产品链都会出问题,业绩当然就不行了。至于那些已经成熟的产品,多半都下放给了子公司。  但王红红后面的话就不是我熟悉的了,不过我还是希望知道得更详细些。  “太复杂了。这七个副总到底是怎么分的?你给我讲讲。”我“不耻下问”。  王红红说:“亏你进公司快四年了,怎么还搞不清?”  我说:“我是从分公司调来的,进三部才两年多。我只知道七个副总各管一块,派系又没人给我分析过。老赵说了,我知道了也没用,级别不够知道了添堵。”  王红红说:“你要一辈子就想加两级工资是不用知道,你想坐张头的位置就不能不知道。”  我说:“论资排辈郭胡子在那呢,哪轮得到我,而且你们那还有个章阿姨呢。我跟着郭胡子就是了。我不比你上面还有人,到时能拉你一把。这么说,我跟了你岂不是更好?”  王红红啐说:“你还真是没心没肺的。跟着我算什么,我可不敢收。没出息,那我不说了。”  我赶紧出绝招说:“我这不现在开始要出息了吗?给我补课,这顿我请。”  王红红喜上眉梢说:“你说的,我再点两个菜。”  我心想:都是小钱,我就当喂狗。不对,我自己也吃,结善缘,结善缘了。  王红红点过三个小炒说:“你先记住,我们集团里是‘四座山头,三大诸侯,一个司令’。”  我说:“司令就是胡司令胡总了。”  王红红说:“算你聪明。三大诸侯是欧洲、美洲外加北京的三个分公司的老总。其实他们三个分公司和母公司都是直属集团,是各自为政,相互间不是隶属关系,只对懂事会负责。只不过以前都是母公司分出去的,慢慢财务业务行政都独立了,但习惯上还是叫分公司。毕竟母公司体量大,是集团的核心利益。你其实是从子公司调来的,那才是母公司的隶属公司。”  我作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又虚心地问:“那四座山头就是我们七个副总了?你说俞总是中央军,所以剩下六人分成四派对吧?”  王红红看着我摆出副孺子可教的语气说:“没那么苯嘛。三大诸侯不细说了。其实你说的不全对,六位里面一位是不作数的,是五人分成四派。”  我说:“我来算算,谢总管我们电子科技产品,下属两个子公司;费总管行政和人事;冯总管对外投资,下属荣汇投资;张总管后勤工会之类的;剩下两个,一个战略决策部门,翁总管;另一个是我们传统实体业务,下属三个子公司,由夏总管。”  王红红说:“说得挺清楚的,想出点苗头没有?”  我说:“论职务分工,好像张总那个最轻,但翁总那个也挺虚的。大概他们两个之一吧。”  王红红说:“翁总的战略决策部门背后是顾问团和专家团,他这个部门说起来是辅助胡总作公司决策的,但其实是懂事会所辖,代表懂事会的声音。翁总自己就是座山头——保皇党。”  我笑说:“这名字真逗。那还有没有革命党?”  王红红说:“怎么没有?我们谢总作的是新兴产业,整个业务全靠他一人带起来的,夏总作得是传统实体,所以两人一个新派一个旧派。”  我说:“得了,都快变七月革命了。听你这么说,盈利部门都是一座山头,冯总自然也是一座山头。那费总算哪伙的?”  王红红说:“本来行政、人事也是中央军的,不过上次调动提上来的费总是冯总的老同事、老交情,这两位所以通常算一伙了——荣汇系。”  我听得那个好笑,中央军、保皇党、新派、旧派、荣汇系,不知道是革命烽火还是武林大会。  我说:“现在剩下个张总到底怎么算?”  王红红说:“张总那块就是给老功臣养老用的,基本没什么能量,墙头草,墙头草。说起来这几位老总里,就我们谢总和夏总是当年同胡总一起上去的。资历能力放在那,便是对懂事会也很有影响力的。”  我说:“现在明白多了。翁总那反正是懂事会说了算,关键就是三大盈利部门归属,如今只有谢总今年快六十五了,不得不退。这块业务自然成了香馍馍。”  王红红说:“其实三大盈利部门背后都有懂事会成员在撑腰。我最佩服的还是胡总,一旦三个部门里有两个合流了,他这个老总就要被挤下去。不过这些年胡总一直用财务平衡三派,懂事会如果调他走,没人能坐他的位置。因为谁坐谁就坐大,别的懂事是不允许看到的,最终还是只能由他胡总坐。他是懂事会里平衡的结果,当然前提是要胡总能平衡住三个盈利部门。”  我虽然早知道王红红精通这里的奥妙,但还第一次听她讲那么多。现在想想,她上面的人怕是就在懂事会里,不然不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我叹口气说:“夸胡总没用,我一年都见不到他几次。现在算是明白了,谢总给吃了药。但我们也无能为力,谢总顶不住,人事调整是免不了的。”  王红红说:“弄清楚是有这么回事不是挺好,有个心理准备又没坏处。你那样混吃等死,知不知道确实没两样。谢总倒了霉,胡总也吃不到好果子,这事有的瞧。走了,走了。明天还要上班。华电力的事你给我想办法。”  我说:“你不问问贾老师,问我有什么用?”  王红红说:“你现在倒会推脱了。当初谁发的邮件,你不是有内部消息?再去弄点啊。”  这次我翻了个白眼给王红红,假装不理她去付钱。内部消息?内部消息发源地是个大忽悠,真弄来了,敢用吗?
    回到家先洗澡,我一边洗一边想,王红红说得没错,谢总倒了,胡总也要倒霉。不过冯总随便就能抽走所有资金,这么大的事俞总肯定是要点头拍板的。那样的话会不会就是胡总的意思?当然,不排除俞总瞒住了胡总。  至于我们这,放平时研发断点资金是肚子落井下石的好机会,他和大范的矛盾是公开的。但现在肚子一直在找钱喇叭,说明是真急了。还有大范是胡总从外面调来的,资金不到位他总要和谢总胡总通个风吧。公司虽然大,但没有不透风的墙,连我都打听得到的事,上头两位老总怎么能就不知道?  我忽然又想到另一种可能,谢总和胡总其实都知道,但胡总让大范不动,而谢总只能要肚子去要钱。可能性太多了,我开始头疼,还是那句老话,想不清楚干脆别想。  洗完澡我坐到电脑边,先看了点新闻,又到那股经群里瞧了瞧。群主“贾老师”在线,发表了关于建材板块的言论,电力看来已不在他的讨论范围里了。  我进群和贾准打了个招呼,虚心地听他讲讲建材板块的三大热点。抽空我问了句华电力,贾准说:“热点已经转移了,华电力的焦点现在是公告,关于公司黑幕也没辟谣。但无论真假,涨回去有难度。”  贾准的话和我的判断差不多,其实是个观望态度,有些经验的股民都能想到。目前看来贾准的观点很大众,无非他的理论基础比较丰富,而且对技术指标熟悉,写出的文章“看上去很美”。赵大友说他是号手,我倒有些不好肯定了。  我估计这会王红红也在线,其实我是替她问的,但答案或许挺打击她的。我在群里道了晚安,又上MSN找股神,他正在线。  我说:“大仙,忙啊?上面没招您回去?”  股神说:“天上一日,地下一年。早呢。”  我说:“您这有新消息没?明天怎么样?”  股神说:“华电力明天一定要买。刚才接到线报,西边那帮邪神要作法降息。这是给我眼色看!我下放,他降息。分明是嘲笑我要降职,我不过是停职。不就上回做了他们一下,现在小人得志了。”  我笑死,这位演得到位,想得开放。我说:“大仙,您那边还有卧底?”  股神说:“开玩笑,无间道知道吧?我告诉你,说什么文化交流,往天庭派了好几个过来,常驻。太白说了,交流要相互,我们这也过去好几十个,到那就叛逃一半。”  我说:“其实是无间道对吧?”  股神说:“叛逃的都该死,什么无间道,他们都要下无间道不得超生。”  我说:“大仙,您是义士,铁血爱国。”  股神发了个大大的“忠”字说:“我是报效朝廷。”  同股神聊完已是十一点,我打着哈欠上床。觉得这老兄去演喜剧没话说的,一嘴冷幽默。不知道他的降息消息真的假的,如果明天欧美股市大涨,一定会引发连动效应,整个亚太地区都会涨。  第二天刚起床不久,电话铃就响了。我拿起来赵大友就在电话里讲:“美联储降息了,欧美大涨。”  我说:“这消息我也听说了。算不上‘内参’,没来得及告诉你,正打算去公司和你聊聊呢。”  赵大友说:“中国市场正好慢一拍,等那么久机会总算来了。今天要是不上,正好买进,明天涨了就走,作把短线。”  我说:“明天要涨,不如等到下周。”  赵大友说:“形势不明,小赚就走。鬼知道周末会有什么利空出来。”  我说:“买什么?华电力?”  赵大友说:“华电力正中邪呢,买它干么?我回头发给你几个,你上班前琢磨看看。买什么自己定。”  挂了电话,赵大友发短信过来。我一看,银行、地产、建筑、药业四个板块各一个。我打开电脑仔细研究,从业绩、效益、股东比例等等一个个看下去。眼看八点钟,心知时间不等人,九点要上班,急忙给王红红打电话。王红红的声音听着就懒洋洋没睡醒,问我什么事。  我说:“能有什么事?股票。刚得到的消息,我现在在研究,不过上班来不及了,你来接我,我可以多研究一下。回头车上和你说。”  王红红一听就来劲了,声音也变得亮堂堂:“好。八点半你家楼下。”  我继续把各类技术指标看完,包括网上的一些相关新闻,买什么股票心里有了底。八点半差五分王红红打电话说“到了”。  我心中乐啊,瞧她急的,什么叫有钱能使鬼推磨,有消息能叫王红红当司机。  下楼上车,还没坐定,王红红就喊“快说”。我说:“你急什么?总让我坐好吧。”  王红红踩着油门“吱溜”就出去了,嘴里喊道:“你少卖关子,信不信我把你送迟到了。”  我说:“大小姐,我怕你了。美联储降息了。”  王红红说:“那怎么了?就这消息?美国管我们什么事?”  我说:“老贾没说过连动效应?降息是利好,意味着资金涌入股市。美国一涨,带动欧洲也涨,我们周边市场也会涨,明天我们这也要涨。”  “贾老师还在讲技术指标,没讲那么远。”王红红听到好消息,心情大好,脸蛋似开花,“那就是肯定要涨了?”  我皱下眉头说:“股市哪有肯定涨的?八成要涨。我的意思是,有机会你可以今天补点华电力,争取把成本降一下。”  王红红马上撅嘴说:“切,搞了半天,还是个不作数的消息。要是又套了怎么办,我没钱了。”  我说:“你要翻本,总要有风险吧?你一毛不拔,套到猴年马月。”  王红红斜眼看看我说:“那你买不买华电力?”  我说:“我又没套,买它干吗?”  王红红忽然把车靠边停了。  “那不行。你也要买,你买我才买。最早是你让我买的,你要负责。不买,你下车。”  我算是领教了,伸起大拇指说:“王老板,你行。开车吧。前面警察都来了。我买就是,不过什么时候买,你要听我的。”  王红红开车利落,不一刻把车停到公司后街,让我下车。我说开进去就是了,王红红冷笑:“开进去?让全公司知道我是你司机啊?怎么有你脸皮那么厚的。”  我笑笑下了车,王红红往前门去了。我在路边买个煎饼果子,三五口吃完,从公司大厦后门进去。后门也有个大堂,不过来人很少,主要是邮差包裹往这走。  刚进大堂,看见销售部的于胜急匆匆地跑下来,在接待处问了两句,然后一脸苦闷地等在大堂里。我看看表还有七、八分钟才九点,走上去和于胜打招呼,又拉他到一旁沙发坐了抽根烟。  于胜满脸倦意,一下巴胡喳,呼了两口烟骂道:“你说说现在这些快递,八点就说送了,******到现在还没来。”  我说:“上班高峰,可能堵了。什么东西那么急?”  于胜拍着沙发说:“拉倒吧,那些快递都骑助动车,有没有红灯还不一样?上班高峰算个屁。九点要开会的,还不来!朱头都拍桌子了,下季度的客户报价单。上面也是发神经,突然叫开会。昨晚上通知的,临时准备。你们那个小王也是,昨天还病假。我晚上加通宵,打电话给她也是没办法,一问三不知。还怪我影响她休息,那我冤找谁去?亏我还请她吃饭呢。”  原来还有这事,这小子定是以为自己和王红红近乎了,半夜打电话。我一琢磨,老赵提醒我于胜这鸟在追王红红,现在看来是加班加火了,正好给他浇点油。  我说:“王大小姐脾气大点,要多说好话,我们部里平时都让着点的。女人嘛要哄的。”  于胜用力摁灭香烟说:“得了,你们本地人太斯文了。放我们那,女人就是要听话。我老家,我叔——,我婶敢顶嘴,耳刮子早上了。我爸叫是大学毕业的,不太爱动手,但我妈从来都听我爸的。这才叫男人,你们这都倒过来哪行?”  我心想:你小子看着瘦小,思想老“伟大”的嘛,有种的。  我给于胜说得不太爽,干笑两声说:“也不都那样,你在我们这也没待久。再说你也知道,小王外面回来的嘛,讲独立的,新女性。”  于胜嘲笑说:“我待得不久?我大学在这上的好不好?我们那教授本地人……不说了。外面回来的怎么了?外面回来不是中国人啊?什么叫相夫教子?什么叫三纲五常?她小王是女人,中国女人!”  我心中冷笑,亏你加班加傻了,今天算是知道你真面目了,平时还真没看出来。  我比着大拇指说:“小于,真男人,是条汉子。楷模!下次小王不听话,你训她,正好给她作作规矩,免得她老在我们部里撒泼。”  于胜一拍我肩说:“丰言,放心。我来教育她,她面前不能放软的。开玩笑,不然以后谁娶回家还不翻了天了。”  这会门口冲进个送快递的,于胜骂着就上去了。我那个乐,好了,王红红要再理你,我就不姓丰。拿封建残余去对付王红红,就和逼着耶稣当和尚一样不靠谱。你于胜以后要能不被王红红修理就是你命大了。对付王红红要用软刀子,你这和二百五没什么两样,和我争是不会给你好果子吃的。
    我踏着点走出电梯,看见张头的办公室门紧闭。我走过去问正在泡茶的郭胡子,胡子说张头开会去了。看来今天是四个部门开大会,真是天助我也,要炒股就遇着张头去开会。  这种部门大会一般就是谢总亲自召开,部门一、二把手都要去,今上午算是各部门放了小假。只看大家谈笑风声,喝茶上网,有点茶馆店的意思了。  九点半一开盘,低开十二点上冲,量有所放大,标准的震荡行情。欧美地区的连动效应还没过来。王红红要我和她一起买华电力,无非是拖我下水,她一个人在河里扑腾自然不甘心了。不过我有我的打算,股神的话到现在从来没有不准过。我确实有种亲自试水的冲动。  今天的关键是尽量压低买入成本。我的策略比较保守,等大致估出指数的波动起伏,发个短信给王红红,让她在某个低价位吃进一些,剩下的等下午再说。这样无论之后是涨是跌都有余地,平均价位不会太高。  到了十点半左右,我已经用电话委托买入一些华电力,价格比昨天的收盘价低个三毛。我拿起茶杯往王红红他们那去,正好问问她的战绩。  我站在走廊上往他们办公室里瞧,没找到王红红,迎面出来章阿姨。章阿姨其实四十不到,但眉毛都没了,每天顶着两条大画眉来上班,是王红红他们科室的老资历。  章阿姨拦我下说:“小丰啊,最近我看你把自己的要求放低了。你看张经理一去开会你就到处乱跑。二季度考核就要到了,你要抓紧才对。我怎么说的,趁年轻要严格要求自己,多给自己定要求。去年我们科室的孙川……咳咳。”  “章姐,我,我是正要去泡茶。”章阿姨大学时候就是党员,现在还是我们部门的支部书记,虽然能领导的党员就两个人。我趁着她咳嗽赶忙打断这阿姨,要是给她继续说下去,就要发展我入党了。  章阿姨咳了两下说:“泡茶你们那没饮水机吗?往我们这绕干么呢?是不是又要到我们科室来聊天?我说你们老郭也是,就不给你们带个好头。对吧,他是老员工了,要起到表率作用。上个班没事就出去抽烟,多影响工作。我一直和张经理反应,工作态度是一定要抓的。”  “丰言,丰言。”我一回头看见郭胡子走过来,“下个月的产品设计呢?作好了就马上拿过来,我们讨论一下。章玲啊,不好意思。我现在要抓小丰去工作,回头张头回来要的。你下次再教育他。”说完把我拉走了。  走了几步我小声说:“老郭,那个设计不是下周才交?你这么急着要?我去拿。”  郭胡子说:“我哪急了。你跟这个娘们罗嗦什么呀?我们科室她也来管,舌头也太长了。别理她,生不出孩子,憋的。”  我知道郭胡子和章阿姨一向不对眼,两人同年进公司,我们部里的两个老资格。有次赵大友喝多了对我说:“你们张头我是最佩服了。你们三部那么多人,居然就是没个副经理。这么多年空着这位置,就是让郭胡子和章阿姨两个人看的,权不放手业务放手,怎么样?瞧瞧,一根胡萝卜逗两头驴。”  我听过就当忘了,这话搁心里放着。我说:“老郭,算了算了。章姐是高要求,是模范,我们公司如果评三八红旗手一定给她。”  郭胡子说:“哈哈,对。三八是一定要给她的。你是去找谁啊?没事别去惹那个婆娘。”  我说:“上个月的产品设计稿,他们科室作的备忘。我想找王红红要一份。”  郭胡子说:“噢,刚看见小王给二部的小于叫去了,你要急去二部找人去。”  我谢了郭胡子往销售那边走,我们楼层四个角,正好每个部门一个。销售那边人最少,而且在外出勤的人很多,上班都不用打卡。大家都说销售部是最逍遥的,销售部的人就说他们钱少。其实他们都是拿提成,赚多少谁也不知道,哭穷倒是最会了。  每次到销售部就感觉空旷,老远过去没什么声音,难怪赵大友常往我们这跑。销售部办公室里就坐着两个人,我一看秦水冰在。  秦水冰是赵大友的部下,赵大友老婆的干妹妹。我笑呵呵地说:“秦姑娘,忙啊?没出去跑业务?”  秦水冰桌面上搁着把指甲刀,抬头见是我,顺手把指甲刀撸进抽屉,这才说:“哎呀,丰言,哪阵风把你吹来的?老赵和朱头开会去了。”  我一想,如果说找王红红找到这,她那性子肯定要刨根问底,便问:“找小于,人呢?”  秦水冰把我拉到走廊上说:“你们那的小王是不是和小于闹矛盾了?刚才两人吵起来了,现在去四部了,说是评理。”  我心说,不错不错,要的就是这效果。  我笑笑说:“这我就不清楚了。早上遇到小于,好像加了通宵班,估计是太累了,脾气有点大。王红红你也知道,性子直,业务上比较认真。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吵?”  秦水冰看了我两眼说:“这不我也才来,光听见两人吵了两句,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秦姑娘,四部的电话。”忽然里面有人叫,秦水冰点点头进去了。  喊秦水冰的是周敏,他们部新来的,刚才坐在里面一直打电话,我也没和他打招呼。我最近的产品就是他跟的,算是带他。周敏这会走出来拉我去抽根烟,我看他也是特别累,眼睛通红,问他:“小周,你们挺忙的嘛。都在外面跑业务啊,也没见人在。”  周敏说:“忙什么?忙得还不是我?丰哥,我就说我们这就你脾气好,照顾我们新人。别人都不把我们当人的。”  我念头转过,哟,这小子不是话里有话嘛。
    进了吸烟室,里面正好没人,周敏果然开始抱怨:“你不知道,今天朱头开会,我们部昨天要加班,剩下七个人,你想老赵也是领导,总不能要他加吧?于胜要拍朱头马屁主动留下,剩下几个都开溜了。我新来的,又不能不做,忙了一个晚上。今天早上八点半,除了老赵所有人都到了。朱头一来,人人都在忙,******就跟昨晚没走一样。九点嘛朱头开会去了,立马跑了一半也不知道到哪去了。”  我又给周敏掏根烟说:“小周,没办法的。新来的多干点,先把试用期过了,少说话多干活。”  我一边宽慰周敏一边想,秦水冰还说她刚来的,原来八点半就到了。不过各部门都不太愿意把自己里面的事往外讲。我原本觉得,自己和秦水冰有赵大友那层关系,应该还算不错。但刚才她摆明向我打听,又不肯把她知道的告诉我,看来王红红和于胜闹得有点意思。  我问周敏:“我来找小于的,没看见嘛。到哪去了?”  周敏说:“于胜在市场部,和王红红在吵呢,刚才市场部打电话叫我们这边再去个人。”  我随口问道:“什么事,闹那么大?”  周敏说:“我也不太清楚。本来于胜和王红红到我们那,两人说得好好的。于胜忽然拍桌子说王红红不负责,他跟的产品市场部作了两个企划应该和他打招呼。王红红说市场部都写在备忘录里了,她没义务告诉于胜,自己不看怪不了她,然后两个人就去市场部了。这个你可以问秦姑娘,我新丁一个,很多具体的都不知道的。”  我说:“算了,秦姑娘也不一定知道的。”  周敏摆手说:“不会,秦姑娘肯定知道的,老赵本来是让她跟的。跟了一半,朱头让于胜接手了。”  我想这个小周到底嫩,这种事就不该讲了,部门里面的猫腻比较忌讳让外面的人知道。我寻思着是不是要提点一下周敏这种潜规则,吸烟室的门给推开了,赵大友和肚子两个人一起进来。赵大友向我点点头,我和周敏打过招呼急忙离去。  我琢磨着上面的大会一定是开完收摊,各部门的头都回来了。我得快回自己部门,路上顺便从市场部门口经过。伸头瞧了一眼,我吓一大跳,里面张头、朱头还有市场部的经理管姐都在,他们部的猴子正在汇报,王红红和于胜站在一旁。  我不敢久留,生怕给看见了。猴子向来眼尖,他脸冲外要给他瞧见我,铁定要汇报。这小子弄个股票机上班炒股,在吸烟室给我撞到。后来出了明文规定,禁止上班使用股票机炒股,他一直以为是我告的密,老和我作对。  我刚转身,就听人喊:“丰言,进来下,找你。”我一看是市场部的余燕探出身叫我。  我心说倒霉,硬着头皮进市场部,刚进去就见猴子在冷笑。果真被这小子逮到,要阴我了。我向各位经理打过招呼,在王红红身边站好。  张头先开口:“小侯讲,现在市场部的企划备忘录都是一式三份,一份留底,一份给销售,一份给产品。”  小侯就是猴子,他姓侯,不叫他“猴子”亏大了。  我说:“没错,我这边都是余燕给的。”这个规定是一季度新定下的,以前都是产品和销售这边的人自己到市场部来要。我销售那边带着周敏,市场这边就是余燕作的。  张头说:“小侯说,一个多月前他送企划备忘录,王红红不在,正好你在加班,就让你转交了。”  我一听,麻烦了,这小子要给我下套。赖是赖不掉,这个部门之间的交接件都有签名画押。那天猴子是给过我一份备忘录,我现在想起来了,难怪秦水冰要问,那会还是秦水冰在跟王红红的产品。但一个多月前,王红红因为股票的事早不搭理我,所以我又让秦水冰帮我转交给王红红。  没想到这事会扯到我头上,不过想不出有什么问题,便说:“确实有这么回事。”  朱头在边上问:“那现在那份备忘录呢?”  我说:“秦水冰那时在跟王红红的产品,我就给秦水冰让她转交王红红了。”  张头走到我面前说:“你接的,为什么自己不给王红红?”  朱头说:“那个产品秦水冰不跟了,是小于后来接手的。小秦说之前小王要备忘录,她手里就一份,便把自己的那份给小王了,所以小于接手的时候一直没拿到。”  于胜插嘴说:“当时秦水冰没说已经作过一份企划了,所以我又让小侯作了份。”  我彻底明白了,秦水冰半路给于胜抢了道,故意把备忘录瞒下。这个猴子也是,明明作过了又去作一份,不过都是业绩,可以写在自己的业绩报告里。现在两边吵开了,王红红根本不知道秦水冰没把备忘录给于胜,于胜则以为是王红红把他的备忘录拿了又不告诉他。可恨这猴子不管好坏先把我推出来,果然麻烦。秦水冰要是不承认我给过她备忘录,责任就是我的了。我给她的时候就不是交接,也没签字证明,她要不承认,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哪想过会出这种事。  我说:“我确实给秦水冰的,可以问她。”  朱头说:“余燕,你帮我打个电话,把小秦再叫过来。”  余燕打过电话说:“秦姐吃饭去了。”  我明白就算秦水冰来了,这种时候一定是不会承认的。她去吃饭就是要避开和我直接闹僵,我看她刚才已经料到要出事了。  我瞧瞧周围,张头脸色铁青,朱头面无表情,王红红脸带叹息,于胜也是一脸不爽,只有猴子在幸灾乐祸。至于管姐,不是她部门闹的笑话,从头到尾就在旁看热闹。  我知道在场所有人都清楚,这是秦水冰给于胜下的绊脚石,但偏偏把我给陷进去了。于胜和秦水冰肯定是对上了,这后面怕是还有朱头和赵大友的明争暗斗。可黑锅总要有人背,眼下摆明了就是我,我和秦水冰这仇结得莫名其妙。  最主要是张头的面子丢大发,这事情肯定会有人在谢总那作文章,反正我们产品部的笑话是给瞧定了。而且我倒了霉,章阿姨自然要压倒郭胡子一头,真是连锁反应。  我越想越气,又觉得好笑。早上我给于胜下药,自以为得计,他和王红红才闹成这样,把天都捅破了。谁晓得最后屎盆子居然扣我头上,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赶明我要去烧香才行,天道循环,不供供诸天神佛,以后没法斗了。
    从市场部出来,我和王红红跟在张头身后默不作声,张头忽然问:“你怎么到市场部来了?”我知道张头是气我自己送上门来,让三方会审,给他脸上抹黑。  我偷眼去瞧王红红,王红红戏谑地看我。我心说:又不能说是追你追到市场部来的。  我说:“我是找余燕商量企划的。”  张头说:“你找人商量,就不会先打个电话问问有没有空?她人要是不在呢?你不白跑一趟?什么效率,回去好好检讨。”我要知道出这种事,打死了也不会来。  王红红在一旁捂着嘴直笑,我只有自认倒霉,反正是喝凉水塞牙,比窦娥还冤。  回到部门,郭胡子和我都被叫进张头办公室,一顿狠批郭胡子是满头雾水。我不过是去销售部找王红红,谁知道和张头一起回来还把他骂个半死。  训完了我们,张头又让我把章阿姨找来,他们三人继续开会。我想惨了,张头开始较真,估计郭胡子和章阿姨都不用吃午饭了,回头这怨气一定是落我头上。  我在走廊上有点精神恍惚,好人难作啊。我无非是替猴子作了回好人,帮王红红收了个文件,到头来倒成了销售部内斗的牺牲品。猴子落井下石我认了,但秦水冰竟然翻脸不认人,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还是太相信人了,因为赵大友把她当自己人。  “小丰啊,吃饭去,我来兼济天下。”我回头看是王红红,找我上食堂去吃饭。  我俩坐电梯到十层职工食堂,我有气无力地说:“我是替你收的。”  王红红没心没肺地答道:“谁让你自己不给我。”  我说:“是你股票套牢不理我好不好?”  王红红说:“我向来公私分明的。你这么埋怨人是不对的,谁叫你让我股票套住了。天谴。”  “靠”我忍不住肚子里暗骂。  我脸色不善,硬梆梆地说:“得了,你自己要听老贾的话,赖我头上。贪心不足蛇吞象。”肚子里一包气,无法对王红红和颜悦色了。  王红红嗓门顿时高起来,冷笑说:“行啊,我贪心不足。错都在我?是谁让我去看贾老师的博客的?是谁说华电力涨停的?我一家一当都套在里面,你就敢说和你没关系?你平时公司里的人际关系关心过没有?你以前待的子公司不过二、三十个人,你以为这里和那里一样啊?不说你知道集团里的,一部二部四部里的你又清楚多少?猴子和你闹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有山芋就往你身上扔,你自己接了怪谁啊!也不想想,那天加班我们科室又不是没人,他不给章阿姨,给你。这种事出个纰漏就是你的责任,他又没损失,你出点错就是他赚了。你自己清醒点吧。”  我底气不足,嘀咕道:“这样算来算去,累不累?有什么意思?”  王红红继续数落我说:“你不想,自己当老板呀,你又没钱。要么你申请调回去,回你的小公司去,你申请啊。谁不想‘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你以为我愿意炒股啊?数字这些玩意我看着最头疼了。让你帮帮忙,你倒怨声载道了。切,公司里多少男人想求我让他们帮忙呢。”  其实王红红说得没错,当初我给调上来还想作研发的本行,就是因为研发纯粹点。但赵大友说“你搞研发能成比尔盖茨吗?不行就别干那个了,换点别的学学”。我觉得有理,进产品部了。本来就想管好自己,作个本分人,不掺合别的。可猴子自己就上门来了,避都避不了。我不犯人,人来犯我,这就是环境。  “丰言、小王,来吃饭啊。”一旁朱头和赵大友走过来,销售部的两位领导跟没事人似的一起下基层活动来了,任谁都看不出他们的手下还刺刀见红呢。  朱头说:“秦水冰我要批评她的,交接工作没作好,让你受委屈了。你们张头我跟他去说,毕竟业务上没问题,事情就不用太深究了,关键还是吸取教训。吃饭,吃饭,年轻人路还长着。”  朱头说得好听,可我知道他就算为我开脱也没用。四个部的经理都在较劲,张头要是来个处事不公,包容下属,谢总那边参他的本可少不了。  赵大友拍拍我的肩膀说:“丰言,刚才的情况我了解了。老朱说得没错,下次吸取教训就是了。于胜做事不细致,他应该到市场部好好问一下的,沟通协调没作好。本来是没你什么事的。但‘吃一堑,长一智’,不是坏事。”  朱头既然要说说秦水冰,赵大友自然也要批评下于胜,两位看似给我开脱,不痛不痒地安慰我一下,其实一刀一枪过了两招。不过赵大友多少是发自内心的宽慰,但这事他也不能越界替我出头。  朱头说:“对,‘吃一堑,长一智’。走走走,老赵。我们到小餐厅去。”  朱头和赵大友一走,我也没心思和王红红吵了。我们点了套餐找个窗口位置坐下,王红红说:“你也是运气不好。几位经理开完会一起下来,正好从市场部门口经过。”  王红红总算说了句安慰话,我说:“还不是为了华电力去找你,你买进没有?”  王红红撇撇嘴说:“别谈了,收到你的短信就被于胜叫去了,后来事情越吵越大。那个于胜也是,口气硬得要死,说出的话都是石头做的。”  我说:“下午再进吧,机会总有的。今天的杠豆怎么炒得那么硬?早知道点个芹菜算了。”我把嘴里嚼着夹生的杠豆吐出来。  王红红说:“你是心浮气燥,我看你现在吃豆腐也是硬的。”  我说:“是吗?那你的豆腐让我吃吃看?”王红红正好点的是麻辣豆腐,我作势去她盘里拿。  王红红骂说:“你去死吧。吃我豆腐,小心噎死你。”  我出了事,下午部里气氛就不对了,人来人往也是安安静静的。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经过中午的午餐交流,相信各种版本的故事已经传遍了二十二层每个角落。郭胡子说,对我的处理是通报批评,扣一个月奖金,另外写份工作小结给张头。  我下午闷头工作,股票的消息只能向赵大友发短信询问。大盘一直在泛绿,两点半我到厕所给王红红发短信,让她买入。  下班后,我早早回家,把工作小结写出来,准备好明天给张头。临睡前,我上网向股神倒了苦水,他这个陌生人是我最好的倾诉对象。
  股神说:“‘水至清则无鱼’,你搞什么独善其身。我们老板以前说过‘和天斗其乐无穷,和地斗其乐无穷,和人斗其乐无穷’。这么其乐无穷的事你居然不干,活着多没劲?”  股神打出个光彩夺目的兔斯基,继续说:“想当年,深圳交易所刚挂牌,南天王就上一折子,说沪深两地应该各立一个股神,以便更好的协同管理,并力荐南海三太子为深圳股神。这叫什么?这叫分权。他们南天门一系把手都伸到我这来了。你猜我怎么着?我立马给北天王送去二十坛天河玉酿,也请他老人家上一折子。说是东南亚诸国,久疏王化,西边那些邪神伺机插手,力请玉帝东南封神,管理金融。东南亚那地比深圳大多了,深圳交易所那会才什么体量?果然朝政沸腾,各方人马争斗不休,南天王立刻转枪口让三太子夺那地盘去了。这时我才上书,保荐三太子为东南金融管制上仙,把南海三太子送过去了。南天王投桃报李,力主我统管沪深两地,进上天谕旨股神之位。”  我说:“那东南亚的大肥肉送了不可惜?您自己怎么不要?”  股神打出个抽雪茄的酷图说:“那种蛮夷之地,土皇帝有什么好当的。九八年我和西边的邪神联手送了条大鳄进东南亚,三太子那小子到现在还没缓过劲呢。”  我说:“您手段高啊。”  股神说:“告诉你,斗争的最高境界就是,‘让对手帮你,让狗来咬狗’,南天王帮了我一把,至今都不知道我阴了他三太子。这就是其乐无穷,这就是乐在其中。哈哈哈哈。别多想了,睡觉去,华电力下周上涨,放了心吧。”  我说:“最后那句我爱听,您老也歇吧。”辞了这大忽悠我心情好了不少,闷头睡觉。  周五我起个早,八点半就到公司上班。九点半张头坐进办公室,我已经将自己的工作小结一式三份打印出来,一份给张头,一份给郭胡子,一份自己留底。  张头拿着我的小结扫了几眼,放下说:“小丰,做好自己的工作,再去管别人的事情。要管别人的事情,就要管到底,管好。这是个态度问题。工作干得多、干得快不是优点,干得对、干得好才是。你进公司也不算短了,做事不要没头没脑的。要学会站起来看问题,别老是坐着想。好好干,你的勤奋公司都看在眼里,将来不要让我失望。”  我退出张头的办公室,松了口气。张头的话虽是批评,但更多的是提点,特别是最后几句似乎别有深意。不过做领导的说几句模棱两可的话给手下点盼头,是再正常不过了,对此我也就多个心眼不细想了。  我到厕所转了一圈,又在吸烟室吞吐两口,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埋着头,把人处于在文件上走神的状态。忽然眼前人影一晃,我抬起头一个文件夹砸在我的桌上。  王红红狠狠瞪了我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我拿起文件夹,是份经典设计稿资料,翻开封面放着张A4打印纸,上面写着三个大字“有你的”。  我又哪得罪这位大小姐了?要王红红特地来表达下她的怒意。我努力想想,从昨天吃完午饭到现在我们就没交集了。  不会是股票跌了?我打一冷颤。打睁眼起,我就在想给张头工作小结的事,今天还没关心过大盘。我连忙发了个短信给赵大友问股票。一分钟后赵大友回复,“沪深全面大涨,收复两周失地”。看来连动效应来了,我心中稍安。  虽然琢磨不出王红红的意思,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她今天出货,所谓“短线莫贪”,让她把昨天买进的下午套现。  我发了条“今天可陆续出货,不要贪心”的短信给王红红。十分钟后她回给我,“你无聊啊,吃饱了寻我开心,等着瞧。”  这下我越发糊涂了,难道华电力逆市下跌?不是没可能,但遇到这种事,我也只能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我正在郁闷,我们科室的曾海过来说,下周三开第三季度计划会议,销售部要我们尽快和市场部把企划报告作出来。曾海是我们科室的干事,说穿了和秘书有点像,什么杂活都干那种。  我问曾海:“怎么提前了?不是再下周一开吗?”  曾海说:“老丰啊,你怎么不知道?昨天张头他们三个开完会就通知下来了,谢总要我们四个部赶在二季度结束前,把全年的预算和利润评估重新作一份出来。书面通知都贴在布告栏上了。郭胡子好像受了什么刺激,昨天不让我下班,一定给每人发一份加班通知再走,你没收到?”  我赶快翻我的文档夹,果然有一份加班通知压在我的信件下。早上我没心思看信,都直接扔在文档夹上了。我有点皮笑肉不笑地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最近有点忙。”  曾海一搭我肩头说:“没事。老丰,兄弟我知道你遇着事,心里不痛快。不怪你,秦水冰那女人不上路的,我早知道。”  曾海追秦水冰的事我是听到过点风声,去年赵大友提过两句。曾海虽然是科室的干事,其实是郭胡子的嫡系,不比我这种“战友”。郭胡子和赵大友熟,让赵大友老婆给曾海和秦水冰搭个桥,但看样子是没结果了。“秦水冰怎么也是个大学本科,曾海那个成人大专有点业余了。”这是赵大友老婆的原话。  我和销售部那点事被传开,我早有心理准备。不过像他曾海一个干事都来和我同仇敌忾,闷得我想吐血。我掏两根烟把曾海打发走,心想:谢总看来是要动作一下了,即使研发跟不上,但把下半年的报表做得漂亮点多少算个补救。  我起身要去市场部找余燕,走出座位又停下来。昨天张头说打个电话先,虽然是气话,但也不无道理,我正心有余悸,那就打吧。  
    我拨内线到市场部,那边响上三五声才有人接。我说:“喂,我是三部的丰言,找余燕。”  对方停了一秒,笑说:“叔,是你啊。余燕姐和管姐在开会。”  我一愣,说:“樱桃?你今天倒来了?”  樱桃真名陶依慧,二十了,是我远房一表亲,细论辈分算我侄女,今年专科就要毕业,在我们公司做实习。她一向倚小卖小,找我骗吃骗喝的。  果然陶依慧说:“叔,人家每天下午四点到六点都来的,不过今天起全天来。中午你要管饭。”  我说:“行。管饭的,等我老了你就作我闺女吧,哈哈。”  陶依慧说:“叔,这事我妈说了算,你找她去。嘻嘻。”  我一想到大表姐浑身不自在,小时侯被她打过,到现在还有点怕。大表姐来过电话,要我多关照他们樱桃。但陶依慧在公司一个月便回学校去了,我以为她的实习已经结束,没想到又来了。  中午吃饭前,我先到王红红那转了圈,可惜她人不在,接着又到市场部,叫了陶依慧去吃饭。下到食堂,却看见王红红和孙川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孙川是王红红那边的同事,给人感觉特别好欺负,脾气好。他追王红红,被放了三次鸽子,才相信王红红对他没意思。前几天我复印的时候,听郭胡子和曾海闲聊,说孙川递了辞职报告。  “是猴老大。”陶依慧“嗖”地躲到我背后。我一看,右边不远猴子、于胜还有个脸熟的围着吃饭。  我冲他们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对陶依慧说:“你怕什么?”  陶依慧一撅下巴说:“我又不怕,我是替你怕的。哈哈。”这小丫头,大概也知道点我和猴子的矛盾。  陶依慧拉着我胳膊说:“叔,去吃小餐厅嘛。”  陶依慧是实习生办不了饭卡,今天抓到我要给我放血了。  我说:“去就去,菜还让你点,但你别再装小了,这里是食堂好不好?”  陶依慧做个怪腔说:“有什么呀,地球人都知道你是我叔。”  小餐厅环境优美,吃的也不是套餐,而且配有包厢。一般我们来个什么客户,都请到这吃中午饭。经理级别的员工在这有打折,是公司福利。  我进去就看见研发部的大范、肚子还有张头在窗边坐着吃饭,张头瞧见我冲我点点头。我知道这是打招呼了,意思是我不用再过去“请安”,他们八成有话要谈。  我拉陶依慧在另一头坐下,陶依慧拿菜单点了两个特色推荐,又递给我说“你也点两个”。我苦笑两声,只点了两个素菜。  我叫来服务员,正好是和我认识的小钱。小钱说:“老丰,有日子没见你了。怎么一来就请美女啊。”  陶依慧说:“老丰最近发奖金了,想开销一下。”  我说:“你别听她的,这是小吸血鬼,找我打牙祭来了。来个红烧鳗鱼,一个铁板羊排,再来个时令炒蔬,一个干丝汤。”  小钱努努嘴说:“鳗鱼要等了,包厢刚点了。”  我说:“哎呀,大生意,难怪没见到你们陆经理。”  小钱连忙小声说:“还不是夏总来了。”  没想到今天遇到个大Boss,夏总办公不在我们这楼里,居然大驾光临。  我说:“那换红烧狮子头吧,这样快点。”  等小钱走了,陶依慧撇着嘴说:“小气鬼!用肉丸子就打发我了。”  我没好气地说:“你这孩子,还要上班的好不好,请你吃,你倒会摆谱了。”  陶依慧笑说:“叔,开玩笑的。我们下周再来就是了。”  我说:“好,我今天就向表姐请示,把你的饭钱直接转给我吧。”  陶依慧急叫:“你要那样我跟你断绝亲属关系。”  我乐着说:“你还有怕的时候,没看出来嘛。”  一会饭菜上齐,陶依慧吃得畅快。她啃着羊排问我:“黄斌那人怎么样啊?”  我眉头一皱,黄斌是管姐的助理,说起来这背后就有很多东西了。我们谢总这块的四个部门里,副经理是个很奥妙的位置。  比如目前就只有研发的肚子是副经理,别的三个部门都没有。之所以没有副经理,不仅仅是因为工资和权力分配上的问题。最主要原因,是坐副经理位置的人,都是要接经理的班的。这也是为什么,肚子和空降来的大范直接闹翻了——虎口夺食。  又比如销售部,赵大友一直被朱头压住,没能成为副经理,所以才会明争暗斗。我们产品部原本有个副经理老王,但现在病退一年了。他的位置空下来,才直接导致了章阿姨和郭胡子的矛盾。  市场部却又是另一番光景,除了管姐,没有一个有资历的候选人。但没资历又没头衔,有些工作就不好做了,这才有了经理助理这一说。某种程度上讲,黄斌可是我们四个部门里,最年轻的管理级别人物,他不过三十出头。  黄斌做事干练,人际关系又很会处理,有自己的特色。陶依慧这丫头未必管得住嘴,我不太想背后议论“领导”。  我说:“怎么?小丫头动春心了?黄助理可是个大帅哥,你那小砖头不要了?”小砖头是陶依慧的男朋友,同年级同学。  陶依慧说:“你瞎说什么,我是跟着黄助理实习的。别人都不高兴带我,还是黄哥人好。”  我说:“那恭喜你。你可要好好学着点,黄助理是业务骨干,市场部的王牌。”  陶依慧说:“可惜王牌太忙了。”  “哗啦”一声,里面过道的门被推开,小餐厅的陆经理亲自开门把三个人送出来。我只认识走在前头的夏总,他领带取了下来,领口松开,一看就是吃得很满意,后面跟着穿正装的一男一女正交头接耳。  夏总出来就瞧见张头几个,老远笑着走过去,大范、肚子和张头也连忙起身迎了上来。六个人握手交谈,很熟悉的样子。他们聊了几句,肚子去找陆经理,看来是结帐,其余人慢悠悠地往外走去。  我急忙起身找小钱结帐,刷掉九十块钱。我也顾不得心疼,关照陶依慧吃完自己上去,匆匆跟出去了。
    这六个人谈笑着在食堂里走得非常慢。我可以清晰感觉到,四周的声音明显都小了下去,不少人更是借机走上前打招呼。  公司几个副总里,两个人是可遇不可求的稀罕人。一个是夏总,还有个就是在荣汇上班的冯总了。这两位来公司大楼几乎是不进食堂吃饭的,不过今天夏总貌似有点走秀的嫌疑,招摇过市。  我看着他们到电梯边,夏总和大范、张头坐一部,其余人坐一部,这摆明要送夏总出门。我想:王红红也在这的话,肯定会讲“旧派新派大联合了”。  我扫了眼食堂,看见钱喇叭在打饭,便上去截住他一起坐下。  我问钱喇叭:“钱老板,夏总他老人家居然来了,和他一起来的我倒不认识。”  钱喇叭说:“那两个是夏总的秘书小唐和金电仪器的总经理顾德亭。”金电仪器是夏总下属三家做传统实体产业的公司之一。  我说:“今天没听说有高层会议,夏总怎么亲自来了?”  钱喇叭笑笑说:“夏总的办公楼离这又不远,难得来吃顿饭不是挺正常的。”  难得真是难得,难得到我进公司这么久还是头一次遇上这事。我说:“是啊是啊,这里的小餐厅不错的,大师傅以前是梅桂阁退休的,陆经理厉害,把人给请出山了。”  钱喇叭一听来劲了说:“这事你可问对人了。李大师傅的老爷子听说解放前是给宋子文家当厨的,再往前爷爷辈给李鸿章烧过菜,是个厨子世家,那种御膳房出来的。特殊时期那阵子李大师傅给批得特惨,封建、反动家庭加走资派。老师傅厉害的,他二哥跳了湖,他倒是挺过来了。”  我说:“钱老板,你消息也太灵通了,怎么这都知道?”  钱喇叭说:“陆经理嘛,我和他老朋友了。八十年代李师傅家给平反了,请他去市里给领导烧菜,不肯去,在梅桂阁带徒弟。他现在肯来小餐厅,是因为陆经理的爸爸和他是老哥们,不过关键还是帮他把孙女弄进来了。你还认识的。”  我说:“谁啊?”  钱喇叭说:“你们研发部的李紫菲。”  我暗吃一惊说:“李丫头啊,她本硕连读出来的,水平一只顶的,怎么还要开后门?”  钱喇叭说:“本事再大嘛也要有机会的。李紫菲大学毕业的时候,简历上空白的,人又不懂事。人事那边招她面试的时候,听说在技术问题上直接把肚子批倒,一点面子都没给。不是老陆去打招呼,肚子会放她进来吗?”  我笑说:“李丫头学院派的,业务上不要太认真。”  钱喇叭忽然小声说:“这个我也是最近听说的,你别告诉别人。李紫菲这次能出去进修,是和大范搞了下关系的。明白吧?”  我忙说:“老钱,这个不能乱说的,大范有老婆孩子的。”  钱喇叭说:“你看我什么时候瞎说过?他是有老婆孩子,不过在美国。这个事你们研发部里早传开了。你不信,当我没说。”  这个消息太震撼了,陶依慧吃完出来看见我还在和钱喇叭聊,把我拖了上去。等我回到部门,郭胡子直接叫住我:“你去吃个饭怎么那么久?四部余燕找你两次了,我让她两点再来找你。”  我一拍头说:“老郭,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肚子不舒服,吃完又去上厕所了。”昨天郭胡子就对我有意见了,现在我要赶快转移他注意力。  我拉他到边上说:“和你讲,我在厕所里听到两个一部的说,他们给章阿姨那边的产品研发出问题了。”  郭胡子果然眼睛一亮问:“为什么?”  我说:“研发资金没下来。”  郭胡子满脸这也叫新闻的表情说:“恩,原来如此。你和余燕抓紧,下周开会的。”  我知道郭胡子肯定早晓得了,说不定还是张头告诉他的。其实我就是要给他强调下我们的“战友”情,现在的主要矛盾是章阿姨,不是我。  我在办公室刚坐下,赵大友又给我发短信说,下午开盘继续上扬,医药领衔,问我昨天买了什么。我回他说华电力。他马上给我打来电话问:“华电力今天停牌,你怎么会买这个?”  我小声说:“陪太子读书。”  赵大友说:“得,不和你说了,晚上再联系。真有你的,女人不是这么追的。”  我挂了电话,心想:难怪王红红早上那么气,昨天真是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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