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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往高山草原,也向往碧海蓝天,我向往雪山经幡,也向往椰树沙滩,生命太短,世界太大,我想慢慢用心感受这个世界,一直觉得,一个女孩子,要经常到处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眼界宽了,心也就宽了
人总是有些路需要一个人走,一个人去完成,于是带上我的自由自在,带上我的心,我的灵魂,踏上了属于我一个人的旅程。
一个人旅行也可以很有意义,没有束缚,没有牵挂,一个人旅行,会知道这一路上我不会是一个人,在旅途中总是会遇见一些人,一起走上一段路,然后分开,然后又遇见一些人,再分开。也许有一天想起哪一段路曾有人陪你走过陪你笑过,即使注定要分开,有一天,会有那么一天你仍然会笑着觉得温暖!
每个人生命中都会有过客,你也会成为别人的过客,所以既是一个人却又不是一个人,旅行的是心境,脚在地狱,而心在天堂,于是带着我的行李走我想走的路
旅行 没有终点,享受的是在旅途中遇见的人和事 看过的风景
第一次一个人去陌生的地方~我也不知道是啥促使了我有这个想法的,而且谁也都不知道我要去哪儿 去干嘛 只有我美腻的小闺蜜知道
依依不舍的把我送上了飞机 恨不得跟着我就一起走了
又不放心我一个人出去玩儿
还说把她汝到箱子头托运走
我想说 太重了
第一次来到海岛 第一次来看海
一下飞机就热的不行 我就穿的加了一点点绒的牛仔外套 都热的不行 出去就脱了外套了
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热风~看着机场外的人 都穿着夏装 就感觉一哈就凉快了些?
下飞机?就坐的机场巴士 本来想打车的 可是不知道在哪儿去打 又不知道远不远 而且叫滴滴吧 也不知道方向 所以还是坐的机场大巴吧 又方便 而且司机师傅还帮我看路呢~省的我少坐了好几个站啊?到住的地方 是住的
湾椰梦长廊这边
几个站就到了 客栈名字是 半夏光年海岸主题酒店? 是在一个小区里面的公寓 改的客栈 特别有感觉的一家客栈
工作人员也特热情 大晚上的 给他打电话说到了 还骑了个电瓶车出来接我
收拾好~躺下了[奸笑]客栈的小哥特别热情 还跟我大概的聊了一下这边的情况
房间特别好 很有style 很有fell
很是喜欢呢 好好的休息 明儿开始我的冒险之旅啦[跳跳][跳跳]
今天换了一个客栈 去大
那边 想着住那边也方便 去哪个景点都好坐车 也不远
有点雨兮兮的
客栈前台倆小哥都特热情 听说我是一个妹纸来玩儿的 特别叮嘱了我许多 然后休整了一下 就点了个外卖
还是点了熟悉的水煮肉片 我一个川妹子 必须得吃辣的才过得了啊??不过我来
就不是奔着吃海鲜啥的
主要是看海 看海 看海 啊?
当真是一个人的旅行
逛街一个人
吃饭一个人 睡觉一个人 啥都一个人??到处闲逛了会 找了家必胜客 坐着吃点东西 看看攻略
在攻略上 看到蜂友们说 步行街的东西多 然后就来买点咯~买了拖鞋 裙子 还有小包 就是逛的有点累
一会回客栈把东西放着
再出去玩儿
特安静~人也不是特别多
第一次来海边 第一次看见海 心里还是有小激动的呢
在沙滩上走着 看着前面那对小情侣 手拉着手 一起走 好生羡慕啊 真希望以后跟另一半也可以酱紫
吹着海风 这种感觉 真是太棒了
吃过晚饭 去清吧 小酌一杯
喝着习惯喝的白熊 感觉我还在
又没有了上午?每次出去玩儿 都没有上午 一觉睡到中午
在美团上看到附近有一家主题饭馆
叫罗伊船长
挺nice 的还挺不错的
就奔着来了 还好隔客栈不远 隔大
吃完就可以去沙滩玩玩
人还要多些~水特别的清凉 一个人在沙滩上坐了一会
人也多 也不知道干啥 拍照人也多 玩儿项目人也多 倒不如安安静静的坐会
只是可惜天气不怎么好 灰蒙蒙的
不过吹着海风踩着海浪 也是够惬意的了
本篇游记共含3884个文字,104张图片。帮助了名游客。今年七夕雅利槟榔邀你谈一场轰动海南的恋爱!
发布时间: 14:33:45
来源:北国网
责任编辑:
&又是一年的七夕节
各种虐狗游戏要开始啦!
单身狗们,2018年最后的脱单机会来啦!
中国的情人节,牛郎织女一年都要相会啦!
我们海南人的鹊桥呢?
槟榔在海南自古有爱情圣果的美誉。
一首&高高的树上结槟榔,谁先爬上谁先摘&采槟榔唱出了我们海南人渴望爱情的美好心声,槟榔更是见证了海南人千年的浪漫。
今年的七夕,作为海南本土的槟榔品牌,更是化身七夕的鹊桥,霸气承包了海南人的浪漫。
表白情话不敢说
雅利帮你花式表白
表白礼物不好选
雅利送你表白神器&&施华洛世奇吊坠
表白场景不新颖
雅利万人集体表白让全海南人都见证你爱的誓言
这还不够。。。
雅利更是包下朋友圈的广告让你浪漫表白
5大直播平台让你谈一场轰动海南的恋爱
今年七夕,海南雅利槟榔为你准备了三重惊喜! 跟着小编了解一下雅利七夕攻略,开始属于海南人自己的浪漫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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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胆秀」在雅利七夕告白墙写下悄悄话,定制爱的告白发送给喜欢的 TA,勇敢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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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我家,从生到死,都吃着这里的土,喝着这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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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鲍皋
  一角南山见柳梢。玲珑窗户彩云飘。
  夕阳红倚谁家袖,明月高吹昨夜箫。
  远道思君重极目,临街笑客半藏腰。
  游春年少颠狂甚,遗却珊瑚白马骄。
  双烟已换博山香,正对金荷治晚妆。
  鬟脚翠低云弄影,脸波红映粉生光。
  风帘未下寒嗔婢,刀剪方闲倦昵郎。
  手剔兰煤教仔细,好留半焰解罗裳。
  空锁楼台不锁春,粉垣青荔绾红巾。
  东家蝴蝶攀花女,深院秋千过路人。
  一笑恰逢妆半面,千金难得画全身。
  王昌宋玉春肠断,可奈儿家住比邻。
  芙蓉满坐两头花,彩笮江东唱越娃。
  才学凌波旋渡水,那堪倾国更浮家。
  飞来画桨双弯玉,过去风鬟八扇纱。
  知在横塘南岸住,惯呼艇子载琵琶。
  隔袖和裙绝可怜,桃花叱拨锦连钱。
  红妆一面来当路,碧玉双蹄莫上天。
  生恐胭脂粘汗血,行愁■鬌坠珠钿。
  到门郎主欢迎出,欲下回腰取次研。
  非花非雾不分明,八尺湘波与地平。
  裙衩风闻低见影,钗梁燕堕悄闻声。
  曲多宛转劳心记,人在中间早目成。
  十里扬州高卷处,回头一笑两无情。
  镜槛红渠面面霞,背临清水掠盘雅。
  步虚倒影浑身月,写照方空没骨花。
  草共春心生梦里,萍随荡子去天涯。
  沿堤恐被鸳鸯见,却藉楼阴一半遮。
  织锦窗前百舌啼,芳闺桃李自成溪。
  繁枝亚髩惊香重,浅草侵裙妒绿齐。
  比妾容颜怜对笑,如欢气息忆双携。
  前生原是轻身燕,落絮游丝惹即迷。
  只照婵娟莫照愁,坐当如水一庭秋。
  乍疑黄色眉端见,浑觉清光脸际流。
  白苎衣裳霜复迭,水晶帘幌玉雕锼。 
  空阶夜久凉侵袜,挟瑟徘徊更上楼。
  绝代幽居空谷间,侍儿日暮卖珠还。
  风前柳絮诗沾雪,月上梅花梦绕山。
  奇服新裁差稳称,真眉不学自弯环。
  佳期千里烟波阔,望远伤春易损颜。
  【附录】 十美诗
  倾国人多有美姿,扁舟载去亦宜之。
  戏瓢尚想当时事,深涉何曾读衙诗。(西施)
  浮生难比草头麈,常托千金视此身。
  若使琴心挑得动,不知匪石是何人。(文君)
  高抱琵琶障冷风,淋漓衫袖湿啼红。
  安边重用和亲计,驾驭英雄巳不同。(明妃)
  倚竹眠床熊自娇,夜深银镯正高烧。
  不将春舞归长袖,宜自轻身好折腰。(飞燕)
  飞絮无咨只趁风,也知相逐水流东。
  琉璃瓶薄珊瑚脆,毁不求全妾命同。(绿珠)
  徒倚间庭暗唳垂,不须再读寄来书。
  己知一代容华尽,地下相逢未是通。(碧玉)
  梅花香满石榴裙,只用微频艾纳薰。
  仙馆已于麈世隔,此心犹不负黄昏。(梅妃)
  欲兴君王共辇怀,马嵬路狭转头难。
  早知怨自思萌蘖,悔不赏时乞赐缳。(太真)
  闺门出入有常径,女子何须独夜行。
  待月西厢谁唱始,至今传说见分明。(莺莺)
  短长阔狭乱堆妆,细染轻拍玉色光。
  岂是无心恋针线,要将姓字托文房。(薛涛)
  【附录】
  鲍皋(),清江苏丹徒人,字步江,号海门。国子生。乾隆初,举博学鸿词,不就。壮岁游姑苏、武林,客淮扬间,晚年颓放。善画,尤以诗赋名。沉德潜尝称其与余京、张曾为"京口三诗人"。著有《海门集》、《京口文献录》、《笔耕录》、《十美诗》等。
  〖注:■,上髟下委,wǒ,■鬌,髮貌。〗
真腊风土记
  (元)周达观
  真腊风土记一卷,元周达观撰。达观温州人。真腊本南海中小国,为扶南之属。其后渐以强盛,自隋书始见于外国传,唐宋二史并皆纪録。而朝贡不常至,故所载风土方物往往踈略不备。元成宗元贞元年乙未,遣使招谕其国,达观随行。至大德元年丁酉乃归,首尾三年,谙悉其俗,因记所闻见为此书。凡四十则,文义颇为赅赡。惟第三十六则内记渎伦神谴一事,不以为天道之常,而归功于佛,则所见殊陋。然元史不立真腊传,得此而本末详具,犹可以补其佚阙,是固宜存备叅订,作职方之外纪者矣。达观作是书既成,以示吾衍。衍为题诗,推挹甚至,见衍所作竹素山房诗集中。盖衍亦服其叙述之工云。
  真腊国或称占腊,其国自称曰甘孛智。今圣朝按西番经名其国曰澉浦只,盖亦甘孛智之近音也。自温州开洋,行丁未针,厯闽广海外诸州港口,过七洲洋,经交趾洋,到占城。又自占城顺风可半月到真蒲,乃其境也。又自真蒲行坤申针,过崑崙洋入港,港凡数十,惟第四港可入,其馀悉以沙浅,故不通巨舟。然而弥望皆修藤古木、黄沙白苇,仓卒未易辨认,故舟人以寻港为难事。自港口北行,顺水可半月抵其地曰查南,乃其属郡也。又自查南换小舟,顺水可十馀日,过半路村、佛村,渡淡洋,可抵其地曰干傍取,城五十里。按诸番志称其地广七千里,其国北抵占城半月路,西南距暹罗半月程,南距番禺十日程,其东则大海也。旧为通商来往之国。圣朝诞膺天命,奄有四海,索多元帅之置省占城也,尝遣一虎符百戸、一金牌千戸同到本国,竟为拘执不返。元贞之乙未六月,圣天子遣使招谕,俾余从行。以次年丙申二月离明州,二十日自温州港口开洋,三月十五日抵占城,中途逆风不利,秋七月始至,遂得臣服。至大德丁酉六月回舟,八月十二日抵四明泊岸,其风土国事之详虽不能尽知,然其大略亦可见矣 。
  州城周围可二十里,有五门,门各两重。惟东向开二门,馀向皆一门。城之外巨豪,豪之外皆通衢大桥。桥之两傍各有石神五十四枚,如石将军之状,甚巨而狞。五门皆相似。桥之阑皆石为之,凿为蛇形,蛇皆九头,五十四神皆以手拔蛇,有不容其走逸之势。城门之上有大石佛头五,面向西方。中置其一,饰之以金。门之两傍,凿石为象形。城皆叠石为之,可二丈,石甚周宻坚固,且不生繁草,却无女墙。城之上,间或种桄榔木,比比皆空屋。其内向如坡子,厚可十馀丈。坡上皆有大门,夜闭早开。亦有监门者,惟狗不许入门。其城甚方整,四方各有石塔一座,曾受斩趾刑人亦不许入门。当国之中,有金塔一座。傍有石塔二十馀座;石屋百馀间;东向金桥一所;金狮子二枚,列于桥之左右;金佛八身,列于石屋之下。金塔至北可一里许,有铜塔一座。比金塔更髙,望之鬱然,其下亦有石屋十数间。又其北一里许,则国主之庐也。其寝室又有金塔一座焉,所以舶商自来有富贵真腊之褒者,想为此也。石塔出南门外半里馀,俗传鲁般一夜造成鲁般墓。在南门外一里许,周围可十里,石屋数百间。东池在城东十里,周围可百里。中有石塔、石屋,塔之中有卧铜佛一身,脐中常有水流出。北池在城北五里,中有金方塔一座,石屋数十间,金狮子、金佛、铜象、铜牛、铜马之属皆有之 。
  国宫及官舍府第皆面东。国宫在金塔、金桥之北,近门,周围可五六里。其正室之瓦以铅为之,馀皆土瓦。黄色桥柱甚巨,皆雕画佛形。屋头壮观,修廊複道,突兀参差,稍有规模。其位事处有金?棂,左右方柱上有镜,约有四五十面,列放于窗之旁。其下为象形。闻内中多有竒处,防禁甚严,不可得而见也。其内中金塔,国主夜则卧其上。土人皆谓塔之中有九头蛇精,乃一国之土地主也,系女身。每夜(则)见国主,则先与之同寝交构,虽其妻亦不敢入。二鼓乃出,方可与妻妾同睡。若此精一夜不见,则番王死期至矣;若番王一夜不往,则必获灾祸。其次如国戚大臣等屋,制度广袤,与常人家迥别。周围皆用草盖,独家庙及正寝二处许用瓦。亦各随其官之等级,以为屋室广狭之制。其下如百姓之家止草盖,瓦片不敢上屋。其广狭虽随家之贫富,然终不敢傚府第制度也 。
  自国主以下,男女皆椎髻,袒裼,止以布围腰。出入则加以大布一条,纒于小布之上。布甚有等级。国主所打之布,有直金三四两者,极其华丽精美。其国中虽自织布,暹罗及占城皆有来者,往往以来自西洋者为上,以其精巧而细様故。人惟国主可打纯花布。头戴金冠子,如金刚头上所戴者。或有时不戴冠,但以线穿香花,如茉莉之类,周匝于髻间。顶上戴大珍珠三斤许。手足及诸指上皆带金镯、指展,上皆嵌猫儿眼睛石。其下跣足,足下及手掌皆以红药染赤色,出则手持金劒。百姓间惟妇女可染手足掌,男子不敢也。大臣国戚可打踈花布,惟官人可打两头花布,百姓间惟妇人可打之。新唐人虽打两头花布,人亦不敢罪之,以其暗丁八杀故也。暗丁八杀,不识体例也。
  国中亦有丞相、将帅、司天等官,其下各设司吏之属,但名称不同耳。大抵皆国戚为之,否则亦纳女为嫔。其出入仪从亦有等级,用金轿扛四金伞柄者为上;金轿扛二金伞柄者次之;金轿扛一金伞柄者又次之;止用一金伞柄者又其次之也;其下者止用一银伞柄者而已;亦有用银轿扛者。金伞柄以上官皆呼为巴丁,或呼暗丁。银伞柄者呼为厮辣的。伞皆用中国红绢为之,其裙直拖地;油伞皆以緑绢为之,裙却短。
  为儒者呼为班诘,为僧者呼为苎姑,为道者呼为八思。惟班诘不知其所祖,亦无所谓学舍讲习之处,亦难究其所读何书。但见其如常人打布之外,于项上挂白线一条,以此别其为儒耳。由班诘入仕者则为髙上之人,项上之线终身不去。苎姑削髪穿黄,偏袒右肩,其下则繫黄布裙,跣足,寺亦许用瓦盖,中止有一像,正如释迦佛之状,呼为孛赖,穿红,塑以泥,饰以丹青,外此别无像也。塔中之佛,相貌又别,皆以铜铸成,无钟鼓铙钹与幢幡寳盖之类,僧皆茹鱼肉,惟不饮酒,供佛亦用鱼肉,每日一斋,皆取办于斋主之家。寺中不设厨灶,所诵之经甚多,皆以贝叶叠成,极其齐整,于上写黑字,既不用笔墨,不知其以何物书写。僧亦有用金银轿扛伞柄者。国王有大政亦咨访之,却无尼姑。八思惟正如常人打布之外,但于头上戴一红布或白布,如鞑靼娘子罟姑之状而略低,亦有宫观,但比之寺院较狭,而道教者亦不如僧教之盛耳。所供无别像,但止一块石,如中国社坛中之石耳。亦不知其何所祖也。却有女道士。宫观亦得用瓦。八思惟不食他人之食,亦不令人见食,亦不饮酒,不曾见其诵经及与人功果之事,俗之小儿入学者皆先就僧家教习,暨长而还俗,其详莫能考也 。
  人但知蛮俗人物麤丑而甚黑,殊不知居于海岛村僻、寻常闾巷间者,则信然矣;至如宫人及南棚(南棚乃府第也)妇女,多有莹白如玉者,盖以不见天日之光故也。大抵一布纒腰之外,不以男女,皆露出胷酥椎髻跣足,虽国主之妻,亦只如此。国主凡有五妻,正室一人,四方四人。其下嫔婢之属,闻有三五千,亦自分等级,未尝轻出戸。余每一入内见番主,必与正妻同出。乃坐正室,金窻中诸宫人皆次第列于两廊窻下,徒倚窥视,余备获一见。凡人家有女美貌者,必召入内其下。供内中出入之役者呼为陈家兰,亦不下一二千,却皆有丈夫。与民间杂处,只于顖门之前削去其髪,如北人开水道之状,涂以银硃及涂于两鬓之傍,以此为陈家兰别耳。惟此妇可以入内,其下馀人不可得而入也。内宫之前后,有络绎于道途间,寻常妇女椎髻之外,别无钗梳头面之饰。但臂中带金镯,指中带金指展,且陈家兰及内中诸宫人皆用之,男女身上常涂香药,以檀麝等香合成,家家皆修佛事。国中多有二形人,每日以十数成群,行于虗场间,常有招徕唐人之意,反有厚馈,可丑可恶。
  番妇産后,即作热饭抺之,以盐纳于阴戸,凡一昼夜而除之。以此産中无病,且收歛常如室女。余初闻而诧之,深疑其不然,既而所泊之家有女育子,备知其事。且次日即抱婴儿,同往河内澡洗,尤所恠见。又每见人言番妇多淫,産后一两日即与夫合,若丈夫不中所欲,即有买臣见弃之事。若丈夫适有远役,只可数夜。过十数夜,其妇必曰:&我非是鬼,如何孤眠?&淫荡之心尤切。然亦闻有守志者。妇女最易老,盖其婚嫁産育既早,二三十岁人已如中国四五十人矣 。
  人家养女,其父母必祝之曰,愿汝有人要,将来嫁千百箇丈夫。富室之女自七岁至九岁,至贫之家则止于十一岁,必命僧道去其童身名曰阵毯。盖官司每岁于中国四月内择一日,颁行本国应有养女当阵毯之家,先行申报官司。官司先给巨烛一条,烛间刻画一处,约是夜遇昏点烛,至刻画处,则为阵毯时候矣。先期一月或半月或十日,父母必择一僧或一道,随其何处寺观,往往亦自有主顾。向上好僧皆为官戸富室所先,贫者不暇择也。官富之家,馈以酒米、布帛、槟榔、银器之类,至有一百担者。直中国白金二三百两之物,少者或三四十担或一二十担,随家丰俭。所以贫人家至十一岁而始行事者,为难办此物耳。亦有捨钱与贫女阵毯者,谓之做好事。盖一岁中一僧止可御一女,僧既允受,更不他许。是夜大设饮食、鼓乐,会亲隣,门外缚一髙棚,装塑泥人、泥兽之属于其上。或十馀,或止三四枚,贫家则无之。各按故事,凡七日而始撤。既昏,以轿伞鼓乐迎此僧而归。以綵帛结二亭子,一则坐女于其中,一则僧坐其中。不晓其口说何语,鼓乐之声喧阗。是夜不禁犯夜,闻至期,与女俱入房,亲以手去其童,纳之酒中。或谓父母亲隣各点于额上,或谓俱尝以口,或谓僧与女交构之事,或谓无此。但不容唐人见之,所以莫知其的。至天将明时,则又以轿伞鼓乐送僧去。后当以布帛之类,与僧赎身,否则此女终为此僧所有,不可得而他适也。余所见者,大德丁酉之四月初六夜也。前此父母必与女同寝,此后则斥于房外,任其所之,无复拘束隄防之矣。至若嫁娶,则虽有纳币之礼,不过苟简从事,多有先姦而后娶者。其风俗既不以为耻,亦不以为怪也。阵毯之夜,一巷中或至十馀家城中迎僧道者,交错于途路,间鼓乐之声无处无之。
  人家奴婢皆买野人以充其役。多者百馀,少者亦有一二十枚,除至贫之家则无之。盖野人者,山野中之人也。自有种类,俗呼为撞贼。到城中亦不敢出入人之家,城间人相骂者一呼之为撞,则恨入骨髓,其见轻于人如此。少壮者一枚可直百布,老弱者止三四十布可得。秪许于楼下坐卧,若执役方许登楼,亦必跪膝、合掌、顶礼,而后敢进。呼主人为巴驮,主母为米巴。驮者,父也;米者,母也。若有过挞之,则俯首受杖,略不敢动。其牝牡者自相配偶,主人终无与之交接之理。或唐人到彼,久旷者不择,一与之接,主人闻之,次日不肯与同坐,以其曾与野人接故也。或与外人交,至于有任,养子主人亦不诘问其所从来。盖以其所不齿,且利其得子,仍可为异日奴婢也。或有逃者,擒而复得必于面刺以青,或于项上带铁以锢之,亦有带于臂腿间者。
  国中语言自成音声,虽近而占城暹人皆不通话说。如以一为梅,二为别,三为卑,四为般,五为孛监,六为孛监梅,七为孛监别,八为孛监卑,九为孛监般,十为答呼。父为巴驮,叔伯亦呼为巴驮,呼母为米,姑、姨、婶、姆以至邻人之尊年者亦呼为米。呼兄为邦,姊亦呼为邦。呼弟为补温,呼舅为吃赖,姑夫亦呼为孛赖。大抵多以下字在上。如言此人乃张三之弟,则曰补温张三。彼人乃李四之舅,则曰吃赖李四。又如呼中国为备世,呼官人为巴丁,呼秀才为班诘。乃呼中国官人不曰备世巴丁,而曰巴丁备世。呼中国之秀才不曰备世班诘,而曰班诘备世,大抵皆如此。此其大略耳,至若官府则有官府之议论;秀才则有秀才之文谈;僧道自有僧道之语说;城市村落,言语各自不同;亦与中国无异也。
  野人有二种。有一等通往来话言之野人,乃卖与城间为奴之类是也。有一等不属教化不通言语之野人,此辈皆无家可居,但领其家属巡行于山头,戴一瓦盆而走。遇有野兽,以弧矢标枪射之而得,乃击火于石,共烹食而去。其性甚狠,其药甚毒,同党中常自相杀戮。近地亦有种豆蔻木绵花织布为业者,布甚麤厚,花纹甚别。
  寻常文字及官府文书,皆以麂鹿皮等物染黑,随其大小濶狭,以意裁之;用一等粉如中国白垩之类,磋为小条子,其名为梭,拈于手中,就皮画以成字,永不脱落,用毕则挿于耳之上。字迹亦可辨认为何人书写,须以湿物揩拭方去。大率字様正如回鹘字。凡文书皆自后书向前,却不自上书下也。余闻之额森哈雅,云其字母音声,正与蒙古音相邻,但所不同者三两字耳。初无印信,人家告状,亦有书铺书写。
  正朔时序
  每用中国十月为正月,是月也,名为佳得,当国宫之前缚一大棚,上可容千馀人,尽挂灯毬花朵之属。其对岸远离二十丈地,则以木接续,縳成髙棚,如造塔扑竿之状,可髙二十馀丈,每夜设三四座或五六座,装烟火爆杖于其上,此皆诸属郡及诸府第认直。遇夜则请国主出观,点放烟火爆杖,烟火虽百里之外皆见之,爆杖其大如抱,声震一城。其官属贵戚,每人分以巨烛、槟榔,所费甚伙。国主亦请奉使观焉。如是者半月而后止。每一月必有一事,如四月则抛毬,九月则压猎。压猎者,聚一国之众皆来城中,教閲于国宫之前。五月则迎佛水,聚一国远近之佛皆送水与国主洗身,陆地行舟,国主登楼以观。七月则烧稻,其时新稻已熟,迎于南门外烧之,以供佛。妇女车象,往观者无数。主却不出。八月则挨蓝,挨蓝者,舞也。点差伎乐,每日就国宫内挨蓝且鬭猪、鬭象。国主亦请奉使观焉,如是者一旬。其馀月分不能详记也。国人亦有通天文者,日月薄蚀皆能推算,但是大小尽却与中国不同。闰岁则彼亦必置闰,但只闰九月,殊不可晓。一夜只分四更,每七日一轮,亦如中国所谓开闭建除之类。番人既无名姓,亦不记生日,多有以所生日头为名者。有两日最吉,三日平平,四日最凶,何日可出东方,何日可出西方,虽妇女皆能算之。十二生肖亦与中国同,但所呼之名异耳,如以马为卜赛,呼鷄之声为栾,呼猪之声为直卢,呼牛为箇之类也。
  民间争讼,虽小事,亦必上闻。国主初无笞杖之责,但闻罚金而已。其人大逆重事,亦无绞斩之事,止于城西门外掘地成坑,纳罪人于内,实以土石坚筑而罢。其次有斩手足指者,有去鼻者,但姦与赌无禁。姦妇之夫或知之,则以两柴绞姦夫之足,痛不可忍,竭其资而与之,方可获免。然装局欺骗者亦有之。或有死于门首者,则自用绳拖置城外。野地初无所谓体究检验之事,人家获盗亦可施监禁、拷掠之刑。却有一项可取。且如人家失物,疑此人为盗,不肯招认,遂以锅煎油极热,令此人伸手于中。若果偷物则手腐烂,否则皮肉如故云。番人有法如此。又两家争讼,莫辨曲直。国宫之对岸有小石塔十二座,令一人各坐一塔中,其外两家自以亲属互相隄防。或坐一二日,或三四日。其无理者必获证候而出,或身上生疮疖,或咳嗽热证之类;有理者略无纎事。以此剖判曲直,谓之天狱,盖其土地之灵有如此也。
  国人寻常有病,多是入水浸浴及频频洗头,便自痊可。然多病癞者,比比道途间。土人虽与之同卧同食亦不校。或谓彼中风土有此疾,曾有国主患此疾,故人不之嫌。以愚意观之,往往好色之馀,便入水澡洗,故成此疾。闻土人色欲纔毕,皆入水澡洗。其患痢者十死八九,亦有货药于市者,与中国不类,不知其为何物。更有一等师巫之属,与人行持,尤可笑。
  人死无棺,止以■席之类,盖之以布。其出丧也,前亦用旗帜鼓乐之属,又以两伴炒米,绕路抛撒。抬至城外僻远无人之地,弃掷而去。俟有鹰犬畜类来食,顷刻而尽,则谓父母有福,故获此报;若不食,或食而不尽,反谓父母有罪,而至此今。亦渐有焚者,往往皆唐人之遗种也。父母死,别无服制,男子则髠其髪,女子则于顖门翦髪似钱大,以此为孝耳。国主仍有塔葬埋,但不知葬身与葬骨耳。
  大抵一岁中可三四番收种,盖四时常如五六月天,且不识霜雪故也。其地半年有雨,半年絶无。自四月至九月,每日下雨,午后方下。淡水洋中,水痕髙可七八丈,巨树尽没,仅留一杪耳。人家濵水而居者,皆移入山。后十月至三月,点雨絶无,洋中仅可通小舟,深处不过三五尺。人家又复移下耕种者,指至何时蹈熟。是时,水可渰至何处,随其地而播种之。耕不用牛,耒、耜、鎌、锄之器,虽稍相类,而制自不同。又有一等野田,不种常生水,髙至一丈,而稻亦与之俱髙,想别一种也。但粪田及种蔬皆不用秽,嫌其不洁也。唐人到彼,皆不与之言及中国粪壅之事,恐为所鄙。每三两家,共掘地为一坑,盖其草满则填之,又别掘地为之。凡登溷既毕,必入池洗浄。止用左手,右手留以拿飰。见唐人登厕用纸揩拭者,笑之。甚至不欲其登门,妇女亦有立而溺者,可笑可笑。
  自入真蒲以来,率多平林丛昧,长江巨港,绵亘数百里。古树修藤,森阴蒙翳,禽兽之声,杂遝其间。至半港而始见有旷田,絶无寸木,弥望芃芃,禾黍而已。野牛以千百成群,聚于此地。又有竹坡,亦绵亘数百里。其间竹节相间,生刺笋,味至苦。四畔皆有髙山。
  山多异木,无木处乃犀象屯聚养育之地。珍禽竒兽不计其数,细色有翠毛、象牙、犀角、黄腊;麤色有降真、豆蔻、画黄、紫梗、大风子油、翡翠。其得也颇难,盖丛林中有池,池中有鱼,翡翠自林中飞出,求鱼番人以树叶蔽身,而坐水滨,笼一雌以诱之,手持小网,伺其来则罩,有一日获三五隻,有终日全不得者。象牙则山僻人家有之,每一象死方有二牙。旧传谓每岁一换牙者,非也。其牙以标而杀之者上也,自死而随时为人所取者次之,死于山中多年者斯为下矣。黄腊出于村落朽树间其一种细腰蜂如蝼蚁者,番人取而得之。每一船可收二三千块,每块大者三四十斤,小者亦不下十八九斤。犀角白而带花者为上,黒为下。降真生丛林中,番人颇费砍斫之劳,盖此乃树之心耳。其外白木可厚八九寸,小者亦不下四五寸。豆蔻皆野人山上所种,画黄乃一等树间之脂,番人预先一年以刀斫树,滴沥其脂,至次年而始收。紫梗生于一等树枝间,正如桑寄生之状,亦颇难得。大风子油乃大树之子,状如椰子而圆,中有子数十枚。胡椒间亦有之,纒藤而生,纍纍如緑草子,其生而青者更辣 。
  国人交易,皆妇人能之。所以唐人到彼,必先纳一妇人者,兼亦利其能买卖故也。每日一墟,自夘至午即罢。无居铺,但以蓬席之类铺于地间,各有处。闻亦有纳官司赁地钱,小交关则用米穀及唐货,次则用布若乃,大交关则用金银矣。往往土人最朴,见唐人颇加敬畏,呼之为佛,见则伏地顶礼。近亦有脱骗欺负唐人,由去人之多故也。
  欲得唐货
  其地想不出金银,以唐人金银为第一。五色轻缣帛次之,其次如真州之锡鑞,温州之漆盘,泉州之青甆器及水银、银硃、纸札、硫黄、焰硝、檀香、白芝、麝香、麻布、黄草、布雨伞、铁锅、铜盘、水硃、桐油、箆箕、木梳、针。其麤重则如明州之蓆。甚欲得者则菽麦也,然不可将去耳。
  惟石橊、甘蔗、荷花、莲藕、芋桃、蕉芎与中国同;荔枝、橘子状虽同而酸;其馀皆中国所未。曽见树木亦甚各别;草花更多,且香而艶;水中之花,更有多品,皆不知其名。至若桃、李、杏、梅、松、栢、杉、桧、梨、枣、杨、柳、桂、兰、菊蕊之类皆所无也。其中正月亦有荷花。
  禽有孔雀、翡翠鹦哥乃中国所无。馀如鹰、鸦、鹭鸶、雀儿、鸬鷀、鹳鹤、野鸭、黄雀等物皆有之。所无者喜鹊、鸿鴈、黄莺、杜宇、燕鸽之属。
  兽有犀象、野牛、山马乃中国所无者。其馀如虎、豹、熊罴、野猪、麋鹿、麞麂、猿狐之类甚多。所少者狮子、猩猩、骆驮耳。鷄、鸭、牛、马、猪、羊所不在论也。马甚矮小,牛甚多,生敢骑,死不敢食,亦不敢剥其皮,听其腐烂而已,以其与人出力故也,但以驾车耳。在先无鹅,近有舟人自中国携去,故得其种。鼠有大如猫者,又有一等鼠头脑,絶类新生小狗儿。
  蔬菜有葱、芥、韭、茄瓜、西瓜、冬瓜、王瓜、苋菜。所无者萝卜、生菜、苦荬、菠薐之类。瓜茄正月间即有之。茄树有经数年不除者。木绵花树髙可过屋,有十馀年不换者。不识名之菜甚多,水中之菜亦多种。
  鱼鳖惟黑鲤鱼最多;其他如鲤、鲫、草鱼最多;有吐哺鱼,大者重二斤已上;有不识名之鱼亦甚多,此皆淡水洋中所来者。至若海中之鱼,色色有之。鳝鱼、湖鳗、田鸡,土人不食,入夜则纵横道途间。鼋鼍大如合苎,虽六藏之龟,亦充食用。查南之虾,重一斤已上。真蒲龟脚可长八九寸许,鰐鱼大者如船,有四脚,絶类龙特无角耳,肚甚脆美。蛤蚬、螺蛳之属,淡水洋中可捧而得,独不见蟹,想亦有之,而人不食耳。
  酒有四等,第一唐人呼为蜜糖酒,用药麴以蜜,及水中半为之。其次者土人呼为朋牙四,以树叶为之。朋牙四者,乃一等树叶之名也。又其次以米或以剰饭为之,名曰包稜角。盖包稜角者,米也。其下有糖鑑酒,以糖为之,又入港滨水。又有交浆酒,盖有一等交叶生于水滨,其浆可以酿酒。
  盐醋酱麫
  醝物国中无禁。自真蒲巴涧滨海等处,率皆烧山间。更有一等石,味胜于盐,可琢以成器。土人不能为醋,羮中欲酸,则著以咸平树叶。树既荚,则用荚。既生子,则用子。亦不识合酱,为无麦与豆故也。亦不曽造麴,盖以蜜水及树叶酿酒,所用者酒药耳。亦如乡间白酒药之状,蚕桑土人皆不事。
  妇人亦不晓针线缝补之事,仅能织木绵布而已。亦不能纺,但以手理成条。无机抒以织,但以一头縳腰,一头搭上梭,亦止用一竹管。近年暹人来居,却以蚕桑为业,桑种蚕种皆自暹中来。亦无麻苎,惟有络麻,暹人却以丝自织早绫衣著,暹妇却能缝补。土人打布损破,皆倩其补之。
  寻常人家房舍之外,别无桌凳盂桶之类。但作饭则用一瓦斧,作羮又用一瓦铫。地埋三石为灶,以椰子殻为杓。盛饭用中国瓦盘或铜盘。羮则用树叶造一小碗,虽盛汁亦不漏。又以交叶製一小杓,用兜汁入口,用毕则弃之。虽祭祀神佛亦然。又以一锡器或瓦器盛水于傍,用以蘸手。盖饭只用手拏,其粘于手非此水不能去也。饮酒则用鑞注子,贫人则用瓦钵子,若府第富室则一一用银,至有用金者。国之庆贺多用金为器皿,制度形状又别。地下所铺者,明州之草席,或有铺虎豹麂鹿等皮及藤簟者。近新置矮桌髙尺许,睡只竹席,卧于板,近有用矮床者,往往皆唐人制作也。食品用布罩,国主内中以销金缣帛为之,皆舶商所馈也。稻不用砻,止用杵春堆耳 。
  轿之制,以一木屈其中,两头竖起,雕刻花様,以金银裹之。所谓金银轿扛者,此也。每头一尺之内钉钩子,以大布一条厚摺,用绳繫于两头,钩中人挽于布,以两人抬之。轿则又加一物,如船蓬而更阔,饰以五色缣帛,四人扛。有随轿而走。若远行亦有骑象骑马者。亦有用车者,车之制却与他地一般。马无鞍,象无凳可坐 。
  巨舟以硬树破版为之。匠者无锯,但以斧凿之开成版,既费木且费工也。凡要木成段,亦只以凿凿断,起屋亦然。船亦用铁钉,上以交叶盖覆,却以槟榔木破片压之。此船名为新拏用櫂。所粘之油,鱼油也。所和之灰石,灰也。小舟却以一巨木凿成槽,以火薰软,用木撑开。腹大,两头尖,无蓬,可载数人,止以櫂划之,名为皮阑。
  属郡九十馀,曰真蒲、曰查南、曰巴涧、曰莫良、曰八薛、曰蒲买、曰稚棍、曰木津波、曰赖敢坑、曰八厮里。其馀不能悉记。各置官属。皆以木排栅为城 。
  每一村或有寺,或有塔。人家稍宻,亦自有镇守之官,名为买节。大路上自有歇息如邮亭之类,其名为森木。近与暹人交兵,遂皆成旷地。取胆前此于八月内 。
  盖占城王每年索人胆一瓮,万千馀枚。遇夜则多方令人于城中及村落去处,遇有夜行者,以绳兜住其头,用小刀于右脇下取去其胆。俟数足,以馈占城王。独不取唐人之胆,盖因一年取唐人一胆,杂于其中,遂致瓮中之胆俱臭腐而不可用故也。近年已除取胆之事,另置取胆官属,居北门之里。
  东门之里,有蛮人淫其妹者,皮肉相粘不开,厯三日不食而俱死。余乡人薛氏居番三十五年矣,渠谓两见此事。盖其用圣佛之灵,所以如此。
  地苦炎热,每日非数次澡洗则不可过。入夜亦不免一二次,初无浴室盂桶之类,但每家须有一池,否则两三家合一池。不分男女,皆裸形入池,惟父母尊年在池,则子女卑幼不敢入。或卑幼先在池,则尊长亦迴避之,如行辈则无拘也。但以左手遮其牝门入水而已。或三四日,或五六日,城中妇女,三三五五,咸至城外河中漾洗。至河边,脱去所纒之布而入水。会聚于河者动以千数,虽府第妇女亦预焉。略不以为耻,自踵至顶,皆得而见之。城外大河,无日无之。唐人暇日颇以此为游观之乐,闻亦有就水中偷期者。水常温如汤,惟五更则微凉,至日出则复温矣。
  唐人之为水手者,利其国中不著衣裳,且米粮易求,妇女易得,屋室易办,器用易足,买卖易为,往往皆逃逸于彼。
  军马亦是裸体、跣足,右手执标枪,左手执战牌,别无所谓弓箭、抱石、甲胄之属。传闻与暹人相攻,皆驱百姓使战,往往亦别无智略谋画。
  国主出入
  闻在先,国主辙迹未尝离戸,盖亦防有不测之变也。新主乃故国主之壻,原以典兵为职,其妇翁爱女。女宻窃金劒,以往其夫,以故亲子不得承袭。尝谋起兵,为新主所觉,斩其趾而安置于幽室。新主身嵌圣铁,纵使刀箭之属著体,不能为害,因恃此遂敢出戸。余宿留岁馀,见其出者四五。凡出时诸军马拥其前,旗帜鼓乐踵其后。宫女三五百,花布花髻,手执巨烛,自成一队,虽白日亦照烛。又有宫女,皆执内中金银器皿及文饰之具,制度迥别,不知其何所用。又有宫女,执标枪标牌为内兵,又成一队。又有羊车、马车,皆以金为饰。其诸臣僚国戚,皆骑象在前。远望红凉伞,不计其数。又其次则国主之妻及妾媵,或轿或车,或马或象,其销金凉伞何止百馀。其后则是国主,立于象上,手持寳劒。象之牙亦以金套之。打销金白凉伞,凡二十馀柄,其伞柄皆金为之。其四围拥簇之象甚多,又有军马护之。若游近处,止用金轿子,皆以宫女抬之。大凡出入,必迎小金塔,金佛在其前,观者皆当跪地顶礼,名为三罢。不然则为貌事者所擒,不虚释也。每日国主两次坐衙治事,亦无定文。及诸臣与百姓之欲见国主者,皆列坐地上。以俟少顷,闻内中隐隐有乐声,在外方吹螺以迎之。闻止用金车子,来处稍远,须臾见二宫女纎手卷帘,而国主乃仗劒立于金窻之中矣。臣僚以下皆合掌叩头,螺声方絶,乃许抬头。国主特随亦就坐,坐处有狮子皮一领,乃传国之寳。言事既毕,国主寻即转身,二宫女复垂其帘,诸人各起。以此观之,则虽蛮貊之邦,未尝不知有君也。
  【附录】
  周达观(约1266年-1346年),字草庭,号草庭逸民,元朝浙江温州永嘉人。由于他在《元史》中无传,故后人对其生平所知不多。元贞元年(1295),随使臣出使真腊(今柬埔寨)。大德元年(1297)返国。以其亲身经历著《真腊风土记》一书,详细记录吴哥时代真腊之地理、历史、社会风俗、中国商人在真腊活动等情况,史科价值很高。又曾于至正六年(1346)为林坤《诚斋杂记》作序。
  〖注:■,?+差,音差,篸■,竹貌。〗
  (宋)范成大
  或问菊奚先?曰:"先色与香,而后态。"然则色奚先?曰:"黄者中之色。"土王季月而菊以九月花,金土之应,相生而相得者也。其次莫若白。西方,金气之应,菊以秋开,则于气为钟焉。陈藏器云:"白菊生平泽,花紫者白之变,红者紫之变也。此紫所以为白之次,而红所以为紫之次"云。有色矣,而又有香;有香矣,而后有态。是其为花之尤者也。或又曰:"花以艳媚为悦,而子以态为后欤?"曰:"吾尝闻于古人矣,研卉繁花为小人,而松竹兰菊为君子。安有君子而以态为悦乎?至于具香与色,而又有态,是犹君子而有威仪也。"菊有名龙脑者,具香与色,而态不足者也。菊有名都胜者,具色与态,而香不足者也。菊之黄者,未必皆胜,而置于前者,正其色也。菊之白者,未必皆劣,而列于中者,次其色也。杂罗香球、玉铃之类,则以瑰异而升焉。至于顺圣、杨妃之类,转红受色不正,故虽有芬香态度,不得与诸花争也。然余独以龙脑为诸花之冠,是故君子贵其质焉。后之视此谱者,触类而求之,则意可见矣。
  花总数三十有五品。以品视之,可以见花之高下。以花视之,可以知品之得失。具列之如左云。
  龙脑第一
  龙脑,一名小银台,出京师,开以九月末。类金万铨而叶尖,花上叶色类人间染郁金,而外叶纯白。夫黄菊有深浅色两种,而是花独得深浅之中。又其香气芬烈,甚如龙脑,是花与香色俱可贵也。诸菊或以态度争先者,然标致高远,譬如大人君子,雍容雅淡。识与不识,固将见而悦之,诚未易以妖冶妩媚为胜也。
  新罗第二
  新罗,一名玉梅,一名倭菊。或云出海外国中。开以九月末。千叶纯白,长短相次,而花叶尖薄,鲜明莹彻,若琼瑶然。花始开时,中有青黄细叶,如花蕊之状。盛开之后,细叶舒展,乃始见其蕊焉。枝正紫色,叶青,支股而小。凡菊类多尖阙,而此花之蕊分为五出,如人之有支股也。与花相映,标韵高雅,似非寻常之比也。然余观诸菊开头,枝叶有多少繁简之失。如桃花菊,则恨叶多;如球子菊,则恨花繁。此菊一枝,多开一花,虽有旁枝,亦少双头并开者,正符独立之意,故详纪焉。
  都胜第三
  都胜,出陈州,开以九月末。鹅黄千叶,叶形圆厚有双纹。花叶大者,每叶上皆有双画直纹,如人手纹状。而内外大小,重迭相次,蓬蓬然,疑造物者著意为之。凡花形千叶如金铃,则太厚;单叶如大金铃,则太薄。惟都胜、新罗、御爱、棣棠,颇得厚薄之中,而都胜又其最美者也。余尝谓菊之为花,皆以香色态度为尚,而枝常恨粗,叶常恨大。凡菊无态度者,枝叶累之也。此菊细枝少叶,袅袅有态。而俗以都胜目之,其有取于此乎?花有浅深两色,盖初开时色深尔。
  御爱第四
  御爱,出京师,开以九月末。一名笑靥,一名喜容。淡黄千叶,叶有双纹,齐短而阔。叶端皆有两阙,内外鳞次,亦有瑰异之称。但恨枝干差粗,不得与都胜争先尔。叶比诸菊,最小而青,每叶不过如指面大。或云出禁中,因此得名。
  玉球第五
  玉球,出陈州,开以九月末。多叶白花,近蕊微有红色。花外大叶有双纹,莹白齐长。而蕊中小叶如剪茸,初开时有青殻,久乃退去。盛开后小叶舒展,皆与花外长叶相次倒垂。而玉球目之者,以其有圆聚之形也。枝干不甚粗,叶尖长无刓阙。枝叶皆有浮毛,颇与诸菊异。然颜色标致,固自不凡。近年以来,方有此本。好事者竞求致之,一本之直,比于常菊,盖十倍焉。
  玉铃第六
  玉铃,未详所出,开以九月中。纯白千叶,中有细铃,甚类大金铃菊。凡白花中如玉球、新罗,形态高雅,出于其上。而此菊与之争胜,故余特次二菊,观名求实,似无愧焉。
  金万铃第七
  金万铃,未详所出,开以九月末。深黄千叶。菊以黄为正,而铃以金为质。是菊正黄色,而叶有铎形,则于名实两无愧也。菊有花密枝褊者,人间谓之鞍子菊,实与此花一种,特以地脉肥盛使之然尔。又有大万铃、大金铃、蜂铃之类,或形色不正,比之此花,特为窃有其名也。
  大金铃第八
  大金铃,未详所出,开以九月末。深黄有铃者,皆如铎铃之形。而此花之中,实皆五出。细花下有大叶承之,每叶有双纹。枝与常菊相似,叶大而疏,一枝不过十余叶。俗名大金铃,盖以花形似秋万铃尔。
  银台第九
  银台,深黄,万银铃。叶有五出,而下有双纹白叶。开之初,疑与龙脑菊一种,但花形差大,且不甚香耳。俗谓龙脑菊为小银台,盖以相似故也。枝干纤柔,叶青黄而粗疏。近出洛阳水北小民家,未多见也。
  棣棠第十
  棣棠,出西京,开以九月末。深黄双纹,多叶。自中至外,长短相次,如千叶棣棠状。凡黄菊类多小花。如都胜、御爱,虽稍大,而色皆浅黄。其最大者,若大金铃菊,则又单叶浅薄,无甚佳处。唯此花深黄多叶,大于诸菊,而又枝叶甚青,一枝聚生至十余朵。花叶相映,颜色鲜好,甚可爱也。
  蜂铃第十一
  蜂铃,开以九月中。千叶深黄,花形圆小,而中有铃叶拥聚蜂起,细视若有蜂窠之状。大抵此花如金万铃,独以花形差小而尖,又有细蕊出铃叶中,以此别尔。
  鹅毛第十二
  鹅毛,未详所出,开以九月末。淡黄,纤细如毛,生于花萼上。凡菊大率花心皆细,叶而下有大叶承之,间谓之托叶。今此毛花自内自外,叶皆一等,但长短上下有次尔。花形小于金万铃,亦近年新花也。
  球子第十三
  球子,未详所出,开以九月中。深黄千叶,尖细重迭,皆有伦理。一枝之杪,聚生百余花,若小球。诸菊黄花最小无过此者,然枝青叶碧,花色鲜明,相映尤好也。
  夏金铃第十四
  夏金铃,出西京,开以六月。深黄千叶,甚与金万铃相类。而花头瘦小,不甚鲜茂,盖以生非时故也。或曰:"非时而花,失其正也,而可置于上乎?"曰:其香是也,其色是也。若生非其时,则系于天者也。夫特以生非其时,而置之诸菊之上,香色不足论矣,奚以贵质哉?
  秋金铃第十五
  秋金铃,出西京,开以九月中。深黄,双纹重叶。花中细蕊皆出小铃萼中。其萼亦如铃叶,但此花叶短矿而青,故谱中谓铃叶、铃萼者,以此有如蜂铃状。余顷年至京师始见此菊,戚里相传,以为爱玩。其后菊品渐盛,香色形态,往往出此花上,而人之贵爱寞落矣。然花色正黄,未应便置菊之下也。
  金钱第十六
  金钱,出西京,开以九月末。深黄双纹重叶,似大金菊。而花形圆齐,颇类滴漏花(栏槛处处有,亦名滴滴金,一名金漏子)。人未识者,或以为棠棣菊,或以为大金铃。但以花叶辨之,乃可见尔。
  邓州黄第十七
  邓州黄,开以九月末。单叶双纹,深于鹅黄,而浅于郁金。中有细叶出铃萼上,形样甚似邓州白,但小差尔。按:陶隐居云:"南阳郦县有黄菊而白者,以五月采。"今人间相传,多以白菊为贵;又采时乃以九月,颇与古说相异。然黄菊味甘气香,枝干叶形,全类白菊,疑乃弘景所记尔。
  蔷薇第十八
  蔷薇,未详所出,九月末开。深黄双纹单叶,有黄细蕊,出小铃萼中。枝干差细,叶有支股而圆。今蔷薇有红白重叶、单叶两种,而单叶者差淡,人间谓之野蔷薇。要亦单叶者尔。
  黄二色第十九
  黄二色,九月末开。鹅黄双纹多叶。一花之间,自有深淡两色。然此花甚类蔷薇菊,惟形差小,又近蕊多有乱叶,不然亦不辨其异种也。
  甘菊第二十
  甘菊,生雍州川泽,开以九月。深黄单叶。闾巷小人,且能识之,固不待记而后见也。然余窃谓,古菊未有瑰异如今者,而陶渊明、张景阳、谢希逸、潘安仁等,或爱其香,或咏其色,或采之于东篱,或泛之于酒斝,疑皆今之甘菊花也。夫以古人赋咏赏爱,至于如此,而一旦以今菊之盛,遂将弃而不取,是岂仁人君子之于物哉。故余特以甘菊置于白紫红菊三品之上,其大意如此。
  酴醾第二十一
  酴醾,出相州,开以九月末。纯白千叶,自中至外,长短相次。花之大小,正如酴醾。而枝干纤柔,颇有态度。若花叶稍圆,加以檀蕊,真酴醾也。
  玉盆第二十二
  玉盆,出滑州,开以九月末。多叶黄心,内深外淡。而下有润白大叶连缀承之,有如盆盂中盛花状。然人间相传,以谓玉盆菊者,大率金黄心、碎叶,初不知其得名之由。后请疑于识者,始以真菊相示,乃知物之见名于人者,必有形似之实。非讲寻无倦,或有所遗尔。
  邓州白第二十三
  邓州白,九月末开。单叶双纹白花,中有细蕊出铃萼中。凡菊单叶如蔷薇菊之类,大率花叶圆密相次(花叶谓头上白叶,非枝叶之叶。他称花叶仿此)。而此花叶皆尖细,相去稀疏。然香比诸菊甚烈,而又正为药中所用,盖邓州菊潭所出尔。枝干甚纤柔,叶端有支股而长,亦不甚青。
  白菊第二十四
  白菊,单叶,白花蕊,与邓州白相类。但花叶差阔,相次圆密,而枝叶粗繁。人未识者,多谓此为邓州白,余亦信以为然。后刘伯绍访得其真菊,较见其意,故谱中别开邓州白,而正其名曰白菊。
  银盆第二十五
  银盆,出西京,开以九月中。花中皆细铃,比夏、秋万铃差疏,而形色似之。铃叶之下别有双纹白叶,故人间谓之银盆者,以其下叶正白故也。此菊近出,未多见。至其茂肥得地,则一花之大,有若盆者焉。
  顺圣浅紫第二十六
  顺圣,浅紫,出陈州、邓州。九月中方开。多叶,叶比诸菊最大。一花不过六七叶,而每叶盘迭凡三四重。花叶空处,间有筒叶辅之。大率花形枝干类垂丝棣棠,但色紫、花大尔。余所记菊中,惟此最大,而风流态度又为可贵。独恨此花非黄白,不得与诸菊争先也。
  夏万铃第二十七
  夏万铃,出鄜州,开以五月。紫色,细铃,生于双纹大叶之上。以时别之者,以有秋时紫花故也。或以菊皆秋生花,而疑此菊独以夏盛。按:灵宝方曰:"菊花紫白。"又陶隐居云:"五月采。"今此花紫色而开于夏时,是其得时之正也,夫何疑哉。
  秋万铃第二十八
  秋万铃,出鄜州,开以九月中。千叶,浅紫。其中细叶尽为五出铎形,而下有双纹大叶承之。诸菊如棣棠最大,独此菊与顺圣过焉。或云与夏花一种,但秋夏再开尔。今人间起草为花,多作此菊,盖以其瑰美可爱故也。
  绣球第二十九
  绣球,出西京,开以九月中。千叶紫花,花叶尖阔相次,聚生如金铃菊中铃叶之状。大率此花似荔枝菊,花中无筒叶,而萼边正平尔。花形之大,有若大金铃菊者焉。
  荔枝第三十
  荔枝,枝紫,出西京,九月中开。千叶紫花,叶卷为筒(谓花叶也。凡菊铃,叶有五出,皆如铎铃之形。又有卷生为筒,无尖阙者,故谓之筒叶,他与此同),大小相间。凡菊铃并蕊,皆生托叶之上,叶背乃有花萼与枝相连。而此菊上下左右,攒聚而生,故俗以为荔枝者,以其花形正圆故也。花有红者,与此同名,而纯紫者盖不多尔。
  垂丝粉红第三十一
  垂丝粉红,出西京,九月中开。千叶,叶细如茸,攒聚相次,而花下亦无托叶。人以垂丝目之者,盖以枝干纤弱故也。
  杨妃第三十二
  杨妃,未详所出,九月中开。粉红,千叶,散如乱茸。而枝叶细小,袅袅有态。此实菊之柔媚为悦者也。
  合蝉第三十三
  合蝉,未详所出,九月末开。粉红,筒叶。花形细者,与蕊杂比。方盛开时,筒之大者裂为两翅,如飞舞状。一枝之杪,凡三四花。然大率皆筒叶如荔枝菊,有蝉形者,盖不同尔。
  红二色第三十四
  红二色,出西京,开以九月末。千叶,深淡红,丛有两色。而花叶之中,间生筒叶,大小相映。方盛开时,筒之大者裂为二三,与花叶相杂,此茸茸然。花心与筒叶中,有青黄红蕊,颇与诸菊相异。然余怪桃花、石榴、川木瓜之类,或有一株异色者,每以造物之付受,有不平欤?抑将见其巧欤?今菊之变其黄白,而为粉红深紫,固可怪;而又一株亦有异色并生者也,是亦深可怪欤!花之形度,无甚佳处,特记其异尔。
  桃花第三十五
  花桃,粉红单叶,中有黄蕊。其色正类桃花,俗以此名,盖以言其色尔。花之形度虽不甚佳,而开于诸菊未有之前,故人视此菊如木中之梅焉。枝叶最繁密,或有无花者,则一叶之大,逾数寸也。
  余闻有麝香菊者,黄花十叶,以香得名。有锦菊者,粉红碎花,以色得名。有孩儿菊者,粉红青萼,以形得名。有金丝菊者,紫花黄心,以蕊得名。尝访于好事,求于园圃,既未之见,而说者谓:孩儿菊与桃花一种。又云:种花者,剪掐为之。至锦菊、金丝,则或有言其与别名,非菊者。若麝香菊,则又出阳翟,洛人实未之见。夫既巳记之,而定其品之高下,又因传闻附会,而乱其先后之次,是非余谱菊之意。故特论其名色,列于记花之后,以侯博物之君子,证其谬焉。
  余尝怪古人之于菊,虽赋咏嗟叹,尝见于文词,而未尝说其花瑰异,如吾谱中所记者。疑古之品,未若今日之富也。今遂有三十五种。又尝闻于莳花者云,花之形色变易,如牡丹之类,岁取其变者以为新。今此菊,亦疑所变也。今之所谱,虽自谓甚富,然搜访所有未至,与花之变易后出,则有待于好事者焉。君子之于文,亦阙其不知者,斯可矣。若夫掇撷治疗之方,栽培灌种之宜,宜观于方册,而间于老圃,不待予言也。
  【附录】钦定四库全书(子部九 提要 范村菊谱 谱録类三 草木禽鱼之属)   
  臣等谨案,《范村菊谱》宋范成大撰记。所居范村之菊,成于淳熈丙午岁。盖其以资政殿学士,领宫祠家居时所作。自序称所得三十六种,而此本所载,凡黄者十六种,白者十五种,杂色四种,实止三十五种。尚阙其一,疑传写所脱佚也。菊之种类至繁,其形色变幻不一。塲师老圃因随时各为之题品,名目遂日出而不穷。以此谱与史正志谱相核,其异同已十之五六。而成大但记家园所植,採撷亦未尽赅备。然叙次颇有理致,视他家为尤工。至种植之法,黄省曾谓,花之朵,视种之大小,而存之。大者,四五蘂;次者,七八蘂;又次者,十馀蘂。今吴下艺菊者,犹用此法。其力既厚,故花皆硕大丰缛。成大乃谓,一榦所出数千百朵,婆娑团植,几于俗所谓千头菊者。此则今古好尚之不同矣。   
  乾隆四十六年十一月恭校上 总纂官 臣纪昀 臣陆锡熊 臣孙士毅 总校官 臣陆费墀  
  钦定四库全书 范村菊谱 
  (宋)范成大 撰
  山林好事者,或以菊比君子。其说以谓岁华婉娩,草木变衰,乃独烂然。秀发傲睨风露,此幽人逸士之操。虽寂寥荒寒中,味道之腴,不改其乐者也。神农书以菊为养生上药,能轻身延年。南阳人饮其潭水,皆寿百岁。使夫人者,有为于当世医国惠民,亦犹是而已。菊于君子之道,诚有臭味哉!月令以动植志,气候如桃桐,华直云始华。至菊,独曰菊有黄华,岂以其正色,独立不伍众草,变词而言之欤。故名胜之士,未有不爱菊者,至陶渊明尤甚爱之。而菊名益重,又其花时秋,暑始退,岁事既登,天气髙明,人情舒閒。骚人饮流,亦以菊为时花,移槛列斛,辇致觞咏,间谓之重九节物。此非深知菊者,要亦不可谓不爱菊也。爱者既多种者,日广吴下老圃,伺春苗尺许时,掇去其颠。数日则歧出两枝,又掇之,每掇益岐。至秋则一榦所出数千百朵,婆娑团植,如车盖熏笼矣。人力勤土,又膏沃花,亦为之屡变。顷见,东阳人家,菊图多至七十种。淳熈丙午范村所植,止得三十六种。悉为谱之,明年将益访求他品,为后谱云。
  胜金黄 叠金黄 棣棠菊 叠罗黄 麝香黄 太真黄 垂丝菊 千叶小金黄 鸳鸯菊
  金铃菊 毬子菊 单叶小金钱 夏小金铃 十様菊 甘菊 野菊
  五月菊 金杯玉盘 喜容千叶 御衣黄千叶 万铃菊 莲花菊 芙蓉菊 茉莉菊
  木香菊 酴醿菊 艾叶菊 白麝香 白荔支 银杏菊 波斯菊
  佛顶菊 桃花菊 臙脂菊 紫菊(一名孩儿)
  胜金黄,一名大金黄菊,以黄为正。此品最为丰缛,而如轻盈。花叶微尖,但条梗纎弱,难得团簇作,大本须留意扶植乃成。   
  叠金黄,一名明州黄,又名小金黄花。心极小,叠叶穠宻,状如笑压花。有富贵气,开早,一枝只一葩,倒垂如髪之鬈。   
  棣棠菊,一名金鎚子花。纎穠酷似棣棠,色深如赤金。他花色皆不及,盖竒品也。窠株不甚髙,金陵最多。   
  叠罗黄,状如小金黄花。叶尖,廋如剪罗縠,三两花自作一髙枝,出丛上,意度潇洒。     麝香黄,花心丰腴,傍短叶宻承之,格极髙胜。亦有白者,大略似白佛顶,丁胜之远甚。吴中比年始有。   
  千叶小金钱,略似明州黄花,叶中外叠叠整齐,心甚大。   
  太真黄,花如小金钱加鲜明。   
  单花小金钱,花心尤大,开最早,重阳前已烂漫。   
  垂丝菊,花蘂深黄,茎极柔细,随风动揺,如垂丝海棠。   
  鸳鸯菊,花常相偶,叶深碧 。  
  金铃菊,一名荔枝菊。举体千叶细瓣,簇成小毬,如小荔枝。枝条长茂,可以揽结,江东人喜种之,有结为浮图楼阁髙丈馀者。余顷北使,过栾城,其地多菊家。家以盆盎遮门,悉为鸾凤亭台之状,即此一种。   
  毬子菊,如金铃,而差小。二种相去不远,其大小名字,出于栽培肥瘠之别。   
  小金铃,一名夏菊花。如金铃,而极小无大本,夏中开花。   
  藤菊花,宻条柔,以长如藤蔓,可编作屏幛,亦名棚菊。种之坡上,则垂下袅数尺,如缨络。尤宜池潭之濒。   
  十様菊,一本,开花形模各异,或多叶,或单叶,或大,或小,或如金铃。徃徃有六七色,以成数通名之曰十様。衢严间花黄,杭之属邑有白者。   
  甘菊,一名家菊。人家种以供蔬茹。凡菊叶皆深緑而厚,味极苦。或有毛惟,此叶淡緑柔莹,味微甘,咀嚼香味俱胜,撷以作羮,及泛茶,极有风致。天随子所赋即此种,花差胜。   
  野菊,甚本不繫花。野菊旅生田野,及水滨。花单叶极琐细。   
  白花   
  五月菊,花心极大,每一鬚,皆中空攅成一匾毬子。红白单叶绕承之,每枝只一花,径二寸。叶似同蒿,夏中开,近年院体画草虫,喜以此菊写生。   
  金杯玉盘,中心黄,四傍浅白。大叶三数层,花头径三寸,菊之大者,不过此。本出江东,比年稍移栽吴下。此与五月菊二品,以其花径寸特大,故列之于前。   
  喜容千叶,花初开微黄,花心极小,花中色深,外微晕淡。欣然丰艶,有喜色,甚称其名,乆则变白。尤耐封殖,可以引长七八尺至一丈,亦可揽结,白花中髙品也。   
  御衣黄千叶,花初开深鵞黄,大略似喜容。而差疎瘦,久则变白。   
  万铃菊,中心淡黄,鎚子傍白。花叶绕之,花端极尖,香尤清烈。   
  莲花菊,如小白莲,花多叶而无心,花头疎,极萧散清絶,一枝只一葩,緑叶亦甚纎巧。    芙蓉菊,开就者,如小木芙蓉,尤穠盛者,如楼子芍药。但难培植,多不能繁舞。   
  茉莉菊,花叶繁缛,全似茉莉,緑叶亦似之,长大而圆淨。   
  木香菊,多叶,略似御衣黄。初开浅鵞黄,乆则一白花。叶尖薄,盛开则微卷,芳气最烈,一名脑子菊。   
  酴醿菊,细叶稠叠,全似酴醿,比茉莉差小而黄。   
  艾叶菊,心小叶单,緑叶尖长,似蓬艾。   
  白麝香,似麝香黄,花差小,亦丰腴韵胜。   
  银杏菊,淡白,时有微红,花叶尖,緑叶全似银杏叶。   
  白荔枝,与金铃同,但花白耳。   
  波斯菊,花头极大,一枝只一葩,喜倒垂下。乆则微卷,如髪之鬈。   
  杂色   
  佛顶菊,亦名佛头菊。中黄心极大,四傍白。花一层绕之,初秋先开,白色渐沁微红。     桃花菊,多至四五重,粉红色,浓淡在桃杏红梅之间。未霜即开,最为研丽,中秋后便可赏。以其质如白之受采,故附白花。
  臙脂菊,类桃花菊,深红浅紫,比臙脂色尤重。比年始有之,此品既出桃花菊,遂无颜色,盖竒品也。姑附白花之后。   
  紫菊,一名孩儿菊。花如紫茸,丛茁细碎,微有菊香。或云即泽兰也,以其与菊同,时又常及重九,故附于菊。
  后序   
  菊有黄白二种,而以黄为正。人于牡丹独曰花,而不名。好事者,于菊亦但曰黄花。皆所以珍异之故。余谱先黄而后白,陶隐居谓菊有二种,一种茎紫气香,味甘,叶嫩可食,花微小者,为真菊。青茎细叶,作蒿艾气,味苦,花大,名苦薏非真也。今吴下,惟甘菊一种可食。花细碎品不甚髙,馀味皆苦,白花尤甚,花亦大。隐居论药,既不以此为真。后复云,白菊治风眩,陈藏器之说,亦然灵寳方。及抱朴子丹法,又悉用白菊,盖与前说相牴牾。今详此,惟甘菊一种可食,亦入药饵。馀黄白二花,虽不可饵,皆入药而治头风。则尚白者,此论坚定无疑,併著于后。
绿珠传(附翾风传)
  (宋)乐史 撰
  绿珠者,姓梁,白州博白县人也。州则南昌郡,古越地。秦象郡,汉合浦县地。唐武德初,削平萧铣,于此置南州;寻改为白州,取白江为名。州境有博白山,博白江,盘龙洞,房山,双角山,大荒山。山上有池,池中有婢妾鱼。绿珠生双角山下,美而艳。越俗以珠为上宝,生女为珠娘,生男为珠儿。绿珠之字,由此而称。
  晋石崇为交趾采访使,以真珠三斛致之。崇有别庐在河南金谷涧。涧中有金水,自太白源来。崇即川阜置园馆。绿珠能吹笛,又善舞《明君曲》(明君,昭君也。避晋文帝讳,改昭为明。)明君者,汉妃也。汉元帝时,匈奴单于入朝,诏王墙配之,即昭君也。及将去,入辞,光彩射人,天子悔焉,重难改更,汉人怜其远嫁,为作此歌。崇以此曲教之,而自制新歌曰:
  我本良家子,将适单于庭。
  辞别未及终,前驱已抗旌。
  仆御流涕别,辕马悲且鸣。
  哀郁伤五内,涕泣沾珠缨。
  行行日已远,遂造匈奴城。
  延贮于穹庐,加我阏氏名。
  殊类非所安,虽贵非所荣。
  父子见凌辱,对之惭且惊。
  杀身良不易,默默以苟生。
  苟生亦何聊,积累常愤盈。
  愿假飞鸿翼,乘之以遐征。
  飞鸿不我顾,伫立以屏营。
  昔以匣中玉,今为粪上尘。
  朝华不足欢,甘与秋草并。
  传语后世人:远嫁难为情。
  崇又制《懊恼曲》以赠绿珠。崇之婢,美艳者千余人,择数十人,装饰一等,使忽视之,不相分别。刻玉为蛟龙珮,萦金为凤凰钗,结袖绕楹而舞。欲有所召者,不呼姓名,悉听佩声,视钗色。佩声轻者居前,钗色艳者居后,以为行次而进。
  赵王伦乱常,贼类孙秀使人求绿珠。崇方登凉观,临清水,妇人侍侧。使者以告,崇出侍婢数百人以示之,皆蕴兰麝而披罗縠。曰:"任所择。"使者曰:"君侯服御,丽则丽矣。然受命指索绿珠。不知孰是?"崇勃然曰:"吾所爱,不可得也。"秀因是谮伦族之。收兵忽至,崇谓绿珠曰:"我今为尔获罪。"绿珠泣曰:"愿效死于君前。"崇因止之,于是坠楼而死。崇弃东市。时人名其楼曰"绿珠楼"。楼在步庚里,近狄泉。狄泉在正城之东。绿珠有弟子宋玮,有国色。善吹笛。后入晋明帝宫中。
  今白州有一派水,自双角山出谷容州江,呼为绿珠江。亦犹归州有昭君滩,昭君村,昭君场;吴有西施谷,脂粉塘:盖取美人出处为名。又有绿珠井,在双角山下。耆老传云:"汲此井饮者,诞女必多美丽。里闾有识者,以美色无益于时,因以巨石镇之。迨后虽有产女端研者,而七窍四肢,多不完具。"异哉!山水之使然。昭君村生女皆炙破其面,故白居易诗曰:
  不效往者戒,恐贻来者冤。
  至今村女面,烧灼成般痕。
  又与不完具而惜焉。
  牛僧儒《周秦行记》云:"夜宿薄太后庙,见戚夫人,王墙,太真妃,潘淑妃,各赋诗言志。别有善笛女子,短鬟窄衫具带,貌甚美,与潘氏偕来。太后以接坐居之,令吹笛,往往亦及酒。太后顾而谓曰:'识此否?石家绿珠也。潘妃养作妹。'太后曰:'绿珠岂能无诗乎?'绿珠拜谢,作曰:
  此日人非昔日人,笛声空怨赵王伦。
  红残钿碎花楼下,金谷千年更不春。
  太后曰:'牛秀才远来,今日谁人与伴?'绿珠曰:'石卫尉性严忌。今有死,不可及乱。'"然事虽诡怪,聊以解颐。
  噫!石崇之杀,虽自绿珠,殆亦其来有渐矣。崇尝刺荆州,劫夺远使,沉杀客商,以致巨富。又遗王恺鸩鸟,共为鸩毒之事。有此阴谋,加以每邀客宴集,令美人行酒,客饮不尽者,使黄门斩美人。王丞相与大将军,尝共访崇,丞相素不能饮,辄自勉强,至于沉醉。至大将军,故不饮,以观其变,已斩三人。君子曰:"祸福无门,惟人所召。"崇心不义,举动杀人,乌得无报也!非绿珠,无以速石崇之诛,非石崇,无以显绿珠之名。
  绿珠之坠楼,侍儿之有贞节者也。比之于古,则有田六出。六出者,王进贤侍儿也。进贤,晋愍太子妃。洛阳乱,石勒掠进贤,渡孟津,欲妻之。进贤骂曰:"我皇太子妃,司徒公女。胡羌小子,敢干我乎?"言毕投河。六出曰:"大既有之,小亦宜然。"复投河中。又有窈娘者,武周时乔知之宠婢也。盛有姿色,特善歌舞。知之教读书,善属文,深所爱幸。时武承嗣骄贵,内宴酒酣,迫知之将金玉赌窈娘。知之不胜,便使人就家强载以归。知之怨悔,作《绿珠篇》以叙其怨。词曰:
  石家金谷重新声,明珠十斛买聘婷。
  次日可怜无复比,此时可爱得人情。
  君家闺阁未曾难,尝持歌舞使人看。
  富贵雄豪非分理,骄矜势力横相干。
  辞君去君终不忍,徒劳掩面伤红粉。
  百年离别在高楼,一旦红颜为君尽。
  知之私属承嗣家阉奴,传诗于窈娘。窈娘得诗悲泣,投井而死。承嗣令汲出,于衣中得诗,鞭杀阉奴。讽吏罗织知之,以致杀焉。悲夫,二子以爱姬示人,掇丧身之祸。所谓倒持太阿,授人以柄。《易》曰:"慢藏诲盗,冶容诲淫。"其此之谓乎?
  其后,诗人题歌舞妓者,皆以绿珠为名。庚肩吾曰:"兰堂上客至,绮席清弦抚。自作《明君辞》,还教绿珠舞。"李元忠云:"绛树摇歌扇,金谷舞筵开。罗袖拂归客,留欢醉玉杯。"江总云:"绿珠含泪舞,孙秀强相邀。"
  绿珠之没,已数百年矣,诗人尚咏之不已,其故何哉?盖一婢子,不知书,而能感主恩,愤不顾身,其志凛冽,诚足使后人仰慕歌咏也。至有享厚禄,盗高位,亡仁义之行,怀反覆之情,暮四朝三,惟利是视,节操反不若一妇人,岂不愧哉!今为此传,非徒述美丽,窒祸源,且欲惩戒辜恩背义之类也。
  季伦死后十日,赵王伦败。左卫将军赵泉,斩孙秀于中书,军士赵骏剖秀心食之。伦囚金墉城,赐金屑酒。伦惭,以巾覆面曰:"孙秀误我也!"饮金屑而卒。皆夷家族。南阳生曰:"此乃假天之报怨。不然,何枭夷之立见乎!"
  附翾风传
  石季伦所爱婢名翾风,魏未于胡中买得,年始十岁,使房内养之。至年十五,容貌无比,特以姿态见美。妙别玉声,能观金色。石氏之富,财比王家,骄侈当世,珍宝瑰奇,视如瓦石,聚如粪土,皆殊方异国所得,莫有辨识其出处者。乃使翾风别其声色,并知其所出之地,言"西方北方,玉声沉重,而性温润,佩服益人灵性;东方、南方,玉声轻洁,而性清凉,佩服利人精神。"石氏侍人,美艳者数千人,翾风最以文辞擅爱。石崇尝语之曰:"吾百年之后,当指白日以汝为殉。"答曰:"生爱死离,不如无爱。妾得为殉,身其何朽。"于是弥见宠爱。
  崇尝择美容姿相类者数十人,装饰衣服,大小一等,使忽睹不相分别,常侍于侧。使翾风调玉以付工人为倒龙之珮,萦金为凤冠之钗。言刻玉为倒龙之势,铸金钗像凤凰之冠,结绅绕楹而舞,使昼夜声色相接,谓之"恒舞"。欲有所召者,不呼姓名,悉听佩声、视钗色。玉声轻者居前,钗色艳者居后,以为行次而进也。使数十人各含异香,使行而笑语,则口气从风而飏。又屑沉水之香,如尘未,布致象床上,使所爱践之无迹者,即赐真珠百琲;若有迹者,则即节其饮食,令体轻弱。故闺中相戏曰:"尔非细骨轻躯,那得百真珠。"
  及翾风年三十,妙年者争嫉之,或言胡女不可为群,竟相排毁。崇受谮润之言,即退翾风为房老,使主群少。乃怀怨对,而作五言诗曰:
  ??春华谁不美,卒伤秋落时。
  突烟还自低,鄙退岂所期。
  桂芬徒自蠹,失爱在蛾眉。
  坐见芳时歇,惟悴空自嗤。
  ??石氏房中井歌此为乐曲,至晋未乃止。
  【附录】
  乐史(930~1007),字子正,宜黄人,官太常博士,直史馆。此书份量虽小,却是名篇传奇,记述了西晋时期美女绿珠的离奇经历。绿珠本姓梁,以美艳而成为西晋名宦石崇的爱妾。"八王之乱"中,权臣孙秀向石崇索取绿珠,为石崇所拒。不久,石崇陷罪被逮,绿珠坠楼自杀。传中还附录了石虎的爱妾翾风的传说.。
  绿珠的事迹在干宝《晋纪》和别的笔记小说中有记载。乐史在前人积累的史料和传说基础上整理成一篇比较完整的故事,它写的是西晋末年石崇的宠姬绿珠不惜一死,以报答主人知遇之恩的故事。中国历来有把女人看成祸水的思想,其实绿珠这种女子的遭遇是很悲惨的,她们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尽管她们可能一时得宠,但也只是上层统治阶级的玩物,而且往往成为他们互相争夺的牺牲品。在这篇传奇中,作者对这些女子寄予同情,认为石崇等人之所以遭到祸害,主要还是因为他们荒淫残暴、作恶多端。这种看法是很难能可贵的。作者还以绿珠等下层人物和那些身居高位的人作比较,前者尚能知恩图报,后者却唯利是图、反复无常。乐史赞扬了前者,谴责了后者,这实际上是肯定了古代"士为知己者死"的精神。乐史的传奇小说往往大量罗列前代的小说、诗文材料,在材料的组织上下了很大功夫,有匠心独运之处,但经常忽略对主要人物的刻画。本篇和《杨太真外传》都有这种缺点。
陈张贵妃传
  张贵妃名丽华,兵家女也。父兄以织席为业。后主为太子,以选入宫,侍龚贵嫔为良娣。贵妃年十岁,为之给使。后主见而悦之,因得幸,遂有娠,生太子深。后主即位,拜为贵妃。妃性聪慧,甚被宠遇。后主始以始兴王叔陵之乱,被伤,卧于承香殿。时诸姬并不得进,惟贵妃侍焉。而柳太后犹居柏梁殿,即皇后之正殿也。而皇后素无宠于后主,不得侍疾,别居求贤殿。至德二年,乃于光昭殿前,起临春、结绮、望仙三阁,高数十丈,并数十间。其窗牖壁带悬嵋栏槛之类,悉以沉檀为之,又饰以金玉,间以珠翠,外施珠帘,内有宝床宝帐,其服玩之属,瑰奇珍丽,皆近古未有。每微风暂至,香闻数里,朝日初照,光映后庭。其下积石为山,引水为池,植以奇树,杂以花药。后主自居临春阁,张贵妃居结绮阁,龚孔二贵嫔居望仙阁,复道交相往来。又有王李二美人,张薛二淑媛,袁昭仪、何婕好、江修容等七人,并有宠,递代以游其上。以宫人有文学者袁大舍等为女学士。后主每引宾客、对贵妃等游宴,则使诸贵人及女学士与狎客共赋新诗,互相赠答,采其尤艳丽者以为曲调,被以新声。选宫女有容色者以千百数,教之歌,分部迭进。其曲有《玉树后庭花》,《临春乐》等。其略云:"璧月夜夜满,琼树朝朝新。"大指所归,皆美张贵妃、孔贵嫔之容色。张贵妃发长七尺,鬒黑如漆,其光可鉴。聪慧有神彩,进止闲暇,容色端丽。每瞻视盼睐,光彩溢目,照映左右。常于阁上靓妆,临轩槛,宫中遥望,飘若神仙。才辩强记,善俟人主颜色,荐诸宫女,后宫咸德之。又工厌魅之术,假鬼神以惑后主,置淫祀于宫中,聚诸女巫,使之鼓舞,使后主怠于政事。百司启奏,并因宦者蔡临儿、李善度进诸后主,倚隐囊,置张贵妃于膝上,共决之。李蔡所不能记者,贵妃并为条疏,无所遗脱。因参访外事,必先知白之。由是益加宠异,冠绝后庭。而后宫之家,不尊法度,有絓于理者,但求哀于贵妃。贵妃则令李蔡先启其事,而后从容为言之。大臣有不从者,因而潜之,言无不听,于是张之势,熏灼四方,内外宗族,多被引用,大臣执政,亦风而靡,阉宦便佞之徒,内外交结,转相引进,贿赂公行,赏罚无常,纪纲瞀乱矣。及隋军克台城,贵妃与后主,俱入于井。隋军出之,晋王广命斩贵妃,榜于青溪中桥。
  佚名 撰
  至正间,有道士真本无、文固虚,不知何许人,客威顺王家下,通剑术,晓兵机。王虽畜之,未始奇也,惟樊口卫君美重之。一日,王游别苑,召二人侍,因从容讽曰:"方今天下太平日久,极盛而丰,朝政废弛,祸在旦夕。大王朝廷懿亲,宜阴为之备。万一风尘有警,即使指麾义旗,纾君父之急,使神州光复,为大元宗英,岂不伟哉!"王曰:"尔病,风狂耶?何出言若是?"二人默然而退曰:"竖子不足谋。不去祸且至。"于是题诗黄鹤楼而遁。诗曰:
  芙蓉出匣照寒铓,上带仇家血影光。?
  前席早知非圣主,悔将三策说君王。??
  王知而求之,隐矣。未几乱作,悉如前言,于是陈友谅、明玉珍,皆遣人物色之。不可得。高皇帝既平群寇,四海一家,君美兄君彦,为西衮丞,因往省之。回途覆舟,幸而不死,因踯躅路侧,觅火燎衣,纵步间,忽二道士前揖曰:"范叔何一寒如此哉!"视之,真、文二故人也。告以困苦之状,曰:"无忧也。"遂邀往其家,则青城山也。高墙华屋,深院曲房,苍头数人,列侍左右。与君美话旧,欢若平生。因询其乱中出处,二人曰:"自辞黄鹤,即入黄牛。久隐青城,忽逢青眼。所惜壮心凋落,一事无成。俯仰乾坤,飘飖萍梗。索居闲处,有愧故人。"乃与痛饮。酒酣气豪,议论蜂起。君美曰:"二公炼质名山,犹未能忘情尘世,将不为修真之累乎!"二人大笑曰:"循行数墨,儒之土且;熊经鸟神,仙之糟粕。吾所谓修真,岂在是哉!"因引君美周视其家。锦绮充盈,金玉山积,各有美人掌之。最后,至一山岩中,有髑髅百枚。二人指曰:"此世间不义人也,余得而诛之。"君美为之吐舌。?
  明日大设宴,君美首席。两美人捧牙盘,盛明珠十、黄金百两为寿。君美不敢却,但唯唯谢。于是剧饮大醉,本无赋诗曰:
  几年兵火接天涯,白骨丛中度岁华。?
  杜宇有冤能泣血,邓攸元子可传家。?
  当时自诧辽东豕,今日翻成井底蛙。?
  一片春光谁是主,野花开满蒺黎沙。??
  固虚续吟曰:
  豪杰消磨叹五陵,发冲乌帽气填膺。?
  眼前不是无豪杰,身后何须论废兴。?
  当道有蛇魂已断,渡江无马谶难凭。?
  可怜一片中原地,虎啸龙腾几战争。??
  其诗大抵类此,则其人可想矣。君美知所吟不能出其右,乃制《喜迁莺》一阕,执杯酹谢于二公,自歌以侑焉。词曰:??
  乾坤如昨。叹往事凄凉,长才萧索。景物非非,人民俱换,非是旧时城郭。世事恰如棋子,当局方知难着。胜与败,似一场春梦,何须惊愕。 寥落,相见处、萍水异香,烂慢清宵酌。说到英雄,自同梦幻,涩尽剑锋莲锷,看破浮云变态,休问谁强谁弱,堪叹惜,这一番归去,似辽东鹤。 ??
  明日求归。二人曰:"唐有红线,今有碧线,当令送君也。"至则一好女子,年可十七八,负竹箱,随真、文同送君美。青城道上,顾谓曰:"后会难期,请为起舞。"碧线开箱,取白丸四,大如鸡卵,乃雌雄剑也。二人引而伸之,飞跃上下。须叟,天地晦冥,风云惨淡,惟于尘埃中见电光翕欻,交绕互缠。君美股战,行不成步。回望其居,皆陵欲若星,殊无有路。君美乃气不得出,目不得合,常若刃在其颈,心胆俱落。舞罢,失二人所在,独碧线旁立。君美倒皮囊中酒共饮。伺夜握君美手,东南而逝。将三更许抵家,但见金珠在榻,碧线变去久矣,竟不知其何术也。
  (明)李祯 撰
  元大德二年戊戌,孛罗以故相齐国公子,拜宣徽院使,萨都刺为佥判,东平王荣甫为经历,三家联住海子桥西。宣徽生自相门,穷极富贵,第宅宏丽,莫与为比。然读书能文,敬礼贤 士,故时誉翕然称之。私居后有杏园一所,取"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之意。花卉之奇,庭榭之好,冠于诸贵家。每年春,宣徽诸妹、诸女,邀院判、经历宅眷,于园中,设秋千之戏,盛陈饮宴,欢笑竟日。各家亦隔一日设馔,自二月末至 清明后方罢,谓之秋千会。?
  适枢密同佥帖木耳不花子拜住过园外,闻笑声,于马上欠身望之,正见秋千竞蹴,欢哄方浓。潜于柳阴中窥之,睹诸女皆绝色,遂久不去。为阍者所觉,走报宣徽,索之亡矣。拜住归,具白于母。母解意,乃遣媒于宣徽家求亲。宣徽曰:"得非窥墙儿乎?吾正择婿,可遣来一观。若果佳,则当许也。"媒归报同佥,饰拜住以往。宣徽见其美少年,心稍喜,但未知其才学,试之曰:"尔喜观秋千,以此为题,《菩萨蛮》为调,赋南词一阕,能乎?"拜住挥毫,以国字写之,曰:??
  红绳画板柔荑指,东风燕子双双起。夸俊要争高,更将裙系牢。  牙床和困睡,一任金钗坠,推枕起来迟,纱窗月上时。??
  宣徽虽爱其敏捷,恐是预构,或假手于人,因盛席待之,席间再命作《满江红》咏黄莺儿。拜住拂拭剡藤,用汉字书,呈宣徽。宣徽喜曰:"得婚矣。"遂面许第三夫人女速哥失里为姻,且召夫人并呼女出,与拜住相见。他女亦于窗隙中窥之,私贺速哥失里曰:"可谓门阑多喜气,女婿近乘龙也。"?
  择日,遣聘,礼物之多,词翰之雅,喧传都下,以为盛事。拜住莺词附录于此:??
  嫩日舒晴,韶光艳,碧天新霁。正桃腮半吐,莺声初试。孤枕乍闻弦索悄,曲屏时听笙簧细。爱绵蛮、柔舌韵东风,愈娇媚。 幽梦醒,闲愁泥。残香褪,重门闭,巧音芳韵,十分流丽。入柳穿花来又去,欲求好友真无计。望上林、何日得双栖,心迢递。??
  既而,同佥豪宕,簠簋不饰,竟以墨败,系御史台狱。得疾囹吾间,以大臣例,蒙疏放回家医治。未逾旬,竟尔弗起,阖室染疾,尽为一空,独拜住在。然冰消瓦解,财散人亡。宣徽将呼拜住回家,教而养之,三夫人坚然不肯。盖宣徽内嬖虽多,而三夫人独秉权专宠。见他姬女皆归富贵之门,独己婿家反凋敝如此,决意悔亲。速哥失里谏曰:"结亲即结义,一与订盟,终不可改。儿非不见诸姊妹家荣盛,心亦慕之。但寸丝为定,鬼神难欺,岂可以其贫贱而弃之乎?"父母不听,另议平章阔阔出之子僧家奴。仪文之盛,视昔有加,暨成婚,速哥失里行至中道,潜解脚纱缢于轿中。比至,而死矣。夫人以其爱女舆回,悉倾家奁及夫家聘物殓之,暂寄清安僧寺。?   拜住闻变,是夜私往哭之,且叩棺曰:"拜住在此。"忽棺中应曰:"可开柩,我活矣。"周视四隅,漆钉牢固,无由可启。乃谋于僧曰:"劳用力,开棺之罪,我一力承之,不以相累,当共分所有也。"僧素知其厚殓,亦萌利物之意,遂斧其盖。女果活。彼此喜极,乃脱金钏及首饰之半谢僧。计其余,尚值数万缗,因托僧买漆整棺,不令事露。拜住遂挚速哥失里走上都。住一年,人无知者。所携丰厚,兼拜住又教蒙古生数人,复有月俸,家道从容。?
  不期宣徽出尹开平,下车之始,即求馆客。而上都儒者绝少。或曰:"近有士自大都挚家寓此,亦色目人。设帐民间,诚有学术。府君欲觅西宾,惟此人为称。"亟召之,则拜住也,宣徽意其必流落死矣,而人物整然。怪之,问:"何以至此,且娶谁氏?"拜住实告。宣徽不信,命舁至,则真速哥失里。一家惊动,且喜且悲。然犹恐其魂假人形,幻惑年少,阴使人诣清安询僧,其言一同。及发殡,空榇而已。归以告,宣徽夫妇愧叹,待之愈厚,收为赘婿,终老其家。?
  拜住三子,长教化,仕至辽阳等处行中书省左丞,早卒。次子忙古歹、幼子黑厮,俱为内怯薛带御器械。忙古歹先死。黑厮官至枢密院使。天兵至燕,顺帝御清宁殿,集三宫后妃皇太子同议避兵。黑厮与丞相失列门哭谏曰:"天下者,世祖之天下也。当以死守。"不听,夜半开建德门而遁。黑厮随入沙漠,不知所终。
  【附录】
  李祯(1376年―1452年),字昌祺,多称李昌祺,一字维卿,庐陵(今江西吉安)人。永乐二年(1404)(一说元年)进士,选翰林院庶吉士,曾参与修撰《永乐大典》,擢礼部郎中。洪熙元年(1425),以才望卓异,迁广西布政使。后又任河南布政使。李祯一生刚严方直,素抑豪强,以廉洁宽厚著称。家居20余年,足迹不至公府。不以书名,行、楷亦可观,《书史会要》。著作有《运甓漫稿》、《容膝轩草》、《侨庵诗馀》、《剪灯馀话》。
  (唐)李复言
  张老者,扬州六合县园叟也。其邻有韦恕者,梁天监中,自扬州曹掾秩满而来。有长女既笄,召里中媒媪,令访良婿。张老闻之,喜而候媒于韦门。媪出,张老固延入,且备酒食。酒阑,谓媪曰:"闻韦氏有女将适人,求良才干媪,有之乎?"曰:"然。"曰:"某诚衰迈,灌园之业,亦可衣食。幸为求之,事成厚谢。"媪大骂而去。他日又邀媪。媪曰:"叟何不自度?岂有衣冠子女,肯嫁园叟耶?此家诚贫,士大夫家之敌者不少。顾叟非匹,吾安能为叟一杯酒,乃取辱于韦氏?"叟固曰:"强为吾一言之。言不从,即吾命也。"媪不得已,冒责而入言之。韦氏大怒曰:"媪以我贫,轻我乃如是!且韦家焉有此事。况园叟何人,敢发此议?叟固不足责,媪何无别之甚耶?"媪曰:"媪诚非所宜言。为叟所逼,不得不达其意。"韦怒曰:"为吾报之,今日内得五百缗则可。"媪出以告,张老乃曰:"诺。"未几,车载纳于韦氏。韦大惊曰:"前言戏之耳。且此翁为园,何以致此?吾度其必无而言之,今不移时而钱到,当如之何?"乃使人潜候其女。女亦不恨,乃曰:"此固命乎!"遂许焉。张老既取韦氏,园业不废。负秽?地,鬻蔬不辍,其妻躬执爨濯,了无作色。亲戚恶之,亦不能止,数年,中外之有识者,责恕曰:"君家诚贫,乡里岂无贫子弟,奈何以女妻园叟?既弃之,何不令远去也?"他日,恕致酒召女及张老,酒酣,微露其意。张老起曰:"所以不即去者,恐有留念。今既相厌,去亦何难。某王屋山下有一小庄,明旦且归耳。"天将曙,来别韦氏:"他岁相思,可令大兄往天坛山南相访。"遂令妻骑驴戴笠,张老策杖相随而去,绝无消息。
  后数年,恕念其女,以为蓬头垢面,不可识也,令其男义方访之。到天坛南,适遇一昆仑奴,驾黄牛耕田。问曰:"此有张老家庄否?"昆仑投杖拜曰:"大郎子,何久不来?庄去此甚近,某当前引。"遂与俱东去。初上一山,山下有水,过水连绵凡十余处,景色渐异,不与人间同。忽下一山,其水北朱户甲第,楼阁参差,花木繁荣,烟云鲜媚,鸾鹤孔雀,徊翔其间,歌管嘹亮耳目。昆仑指曰:"此张家庄也。"韦惊骇不测。俄而及门,门有紫衣吏,拜引入厅中。铺陈之华,目所未睹,异香氤氲,遍满崖谷。忽闻珠珮之声渐近,二青衣出曰:"阿郎来。"次见十数青衣,容色绝代,相对而行,若有所引。俄见一人,戴远游冠,衣朱绡,曳朱履,徐出门。一青衣引韦前拜。仪状伟然,容色芳嫩,细视之,乃张老也。言曰:"人世劳苦,若在火中。身未清凉,愁焰又炽,而无斯须泰时。兄久客寄,何以自娱?贤妹略梳头,即当奉见。"因揖令坐。未几,一青衣来曰:"娘子已梳头毕。"遂引入见妹于堂前。其堂沉香为梁,玳瑁贴门,碧玉窗,珍珠箔,阶砌皆冷滑碧色,不辨其物。其妹服饰之盛,世间未见。略叙寒暄,问尊长而已,意甚疏略。有顷进馔,精美馨芳,不可名状。食讫,馆韦于内厅。明日方曙,张老与韦生坐。忽有一青衣,附耳而语。张老笑曰:"宅中有客,安得暮归。"因曰:"小弟暂欲游蓬莱山,贤妹亦当去。然未暮即归,兄但憩此。"张老揖而入。俄而五云起于庭中,鸾凤飞翔,丝竹并作。张老及妹,各乘一凤,余从乘鹤者十数人,渐上空中,正东而去。望之已没,犹隐隐闻音乐之声。韦生在馆,小青衣供侍甚谨。迨暮,倏闻笙簧之音,倏忽复到。及下于庭,张老与妻见韦曰:"独居大寂寞,然此地神仙之府,非俗人得游。以兄宿命,合得到此,然亦不可久居。明日当奉别耳。"及明,妹复出别兄,殷勤传语父母而已。张老曰:"人世遐远,不及作书,奉金二十镒。"并与一故席帽,曰:"兄若无钱,可于扬州北邸,卖药王老家,取一千万,持此为信。"遂别,复令昆仑奴送出。却到天坛,昆仑奴拜别而去。韦自荷金而归。其家惊讶问之,或以为神仙,或以为妖妄,不知所谓。
  五六年间,金尽,欲取王老钱,复疑其妄。或曰:"许尔取饯,不持一字,此帽安足信?"既而困极,其家强逼之曰:"必不得钱,亦何伤。"乃在扬州,入北邸,而王老者,方当肆陈药。韦前曰:"叟何姓?"曰:"姓王。"韦曰:"张老令取钱一千万,持此帽为信。"王曰:"钱即实有,席帽是乎?"韦曰:"叟可验之,岂不识耶?"王老未语,有小女出青布韩中,曰:"张老常过,令缝帽顶,其时无皂线,以红线缝之。线色手踪,皆可目验。"因取看之,果是也。遂得载钱而归,乃信真神仙也。其家又思女,复遣义方往天坛南寻之。到即千山万水,不复有路。时逢樵人,亦无知张老庄者,悲思怅然而归。举家以为仙俗路殊,无相见期。又寻王老,亦去矣。
  后数年,义方偶游扬州,闲行北邸前,忽见张家昆仑奴前曰:"大郎家中何如?娘子虽不得归,如日侍左右。家中事无巨细,莫不知之。"因出怀金十斤以奉曰:"娘子令送与大郎君,阿郎与王老会饮于此酒家。大郎且坐,昆仑当入报。"义方坐于酒旗下,日暮不见出,乃入观之,饮者满坐,坐上并无二老,亦无昆仑。取金视之,乃真金也。惊叹而归。又以供数年之食,后不复知张老所在。
  【附录】
  李复言(775--833年),名谅,字复言,陇西人。与李朝威、李公佐同为唐代中期的重要传奇作家,素有"陇西三李"之称。
瑶台片玉甲种补录
  (明)施绍莘子野父 著
  春游述怀(有序跋)
  〖秋去春来,愁萦病恼,自是伤心南浦。其如扑面东风,携短筇于锦阵;命付花魂,渡破葛于玉缸。梦回酒国,盖窃叹浮生之如寄,乃深悲去日之苦多。若舍现前之乐事,何与身心?倘图没世之令名,空劳梦想。因兹挹秀于烟霞,聊且娱情于花月。封拜青州从事,不辞歌院乞儿。俯仰天地之宽,安适性情之便。爰趁春游,遂成新什。行人生之乐耳,捐卿法之彼哉。令解人闻之会心,而下士闻之大笑云尔。〗
  【北正宫·端正好】
  锦烘天,香铺地,东风里,绿柳桥西。乱芳遥衬前山翠,似董北苑先生笔。
  【滚绣球】
  不多时,才看得梅;霎时间,又开到李。柳窥青渐苏娇睡,小夭桃打扮衣绯。菜花田猎猎低,红花田剪剪齐。一阵价香风肥腻,慢腾腾淡日西飞。猛踏破落花堆里,滑了鞋底。抓住了繁花刺儿,碎了绣衣,又过前溪。
  【刀刀令】
  且寻一个顽的耍的,会知音风风流流的队。拉了他们俊的俏的,做一个清清雅雅的会。拣一片平的软的,衬花茵香香馥馥的地。摆列着奇的美的,趁时景新新鲜鲜的味。兀的便醉杀了人也么哥,兀的便醉杀了人也么哥,任地上干的湿的,诨帐呵便昏昏沉沉的睡。
  【脱布衫】
  忒撩人卖酒红旗,映秋千在红杏楼西。楼儿上那栏杆斜靠的血红衣,见人回避。
  【小梁州】
  又见些只只弓鞋一捻的,时样罗衣。知他是烧香的,还是上坟的,乔装髻掩扇漏蛾眉。
  【么】
  聪明人不合多伶俐,被他们酒泥花迷。杏花天,杨花地,和二三知己,睁醉眼看名姬。
  【上小楼】
  垂杨院里,朱门斜启。且待俺陪个殷勤,借看园林,才过花堤。怎知俺命儿里冤家作对,蓦撞的斗草的十来个妓。
  【么篇】
  骑马的叶叶衣,坐轿的呵呵睡。还有个酒壶儿斜矗,食垒儿分携,妙人儿相偎。引得俺半日里跟到黑,凄凉惭愧。怎当他半回头,风递过口脂香气。
  【满庭芳】
  乱香堆里,一湾流水,茅屋竹篱。恰正是寒食天,浊酒儿刚篘起。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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