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沉的带菜地庭院设计实景图想封起来,不想封死,能做移动的吗,能随时打开?

正在初始化报价器第3代iphone能不能上wifiiphone4不能连wifi
我不是很清楚,所以我帮你找了下面答案:你的猫有没有设置密码?这是第一点要确认的,如果设置了密码,即便你的手机能搜到网络,但是也上不了。第二,你的猫有设置DHCP了吗?(这是IP自动分配)如果设置了,你的手机搜到无线网络,就会自动连接上。如果你的猫没有设置DHCP,那么你得在手机上设置IP,就如同在电脑上TCP/IP中设置的一样,这样才能链接上。iphone4不能连wifi
我不是很清楚,所以我帮你找了下面答案:你的猫有没有设置密码?这是第一点要确认的,如果设置了密码,即便你的手机能搜到网络,但是也上不了。第二,你的猫有设置DHCP了吗?(这是IP自动分配)如果设置了,你的手机搜到无线网络,就会自动连接上。如果你的猫没有设置DHCP,那么你得在手机上设置IP,就如同在电脑上TCP/IP中设置的一样,这样才能链接上。iphone不能上wifi如何解决?
iphone不能上wifi如何解决
1、打开主界面的菜单选项,找到“设置”并点击进入。
2、进入设置后点击“Wi-Fi”一项进入。
3、提示选取搜索到的Wi-Fi网络名,如果有密码,会弹出提示,输入点击加入即可。
注意:如果已知该Wi-Fi连接需要固定IP连接,则需要先点击最右边的感叹号图标进入,方法如下:
1、在“IP地址”一栏中切换到“静态”,依次输入IP地址、子网掩码等参数。
2、返回后再次点击该Wi-Fi网络名,会提示输入接入密码;输入后点击“加入”
3、完成Wi-Fi连接,提示连接成功。以后下一次进入这个wifi环境手机就会自动连接wifi网络。
iphone不能上wifi如何解决?
先将之前的WiFi设置抹除,点击设置—>Wi-Fi,然后点击WiFi接入点右边的蓝色箭号
点击忽略此网络,然后回到主屏幕,重启手机。
重启手机后,再进入WiFi设置中寻找自己的WiFi接入点,进行相关设置后即可连接上网络
第3代iphone能不能上wifi
这个是可以的。
ipad mini分2个版本,一个是wifi版,一个是cellular版。前者只能用wifi上网,后者可以插卡用3g蜂窝数据上网的。
1、3g版的,有可以插手机卡,是通过手机卡流量上网的,跟手机是一样的功能。
2、wifi用cmcc或联通的无线信号是最合适的。
注:要是有免费的无线信号也是可以用的,不过要用无线路由器。
iphone移动wifi不能上网怎么办?
第一步,我们先来确定无线路由器已经设定成功了。验证的方法的话,可以先在笔记本电脑上查看一下有没有我们的WIFI信号
手机wifi连接上但不能上网怎么办?
看到有WIFI信号是第一步。第二步的话需要看一下这个信号是不是实际来自宽带网络,还是只是路由器的一厢情愿。验证方法是点击连接,让笔记本连接WIFI,输入设定的密码,如果有密码的话,打开百度首页
手机wifi连接上但不能上网怎么办?
完成了上面的步骤之后,说明我们的WIFI信号已经完全没有问题。坐等接入新的移动设备。
好的,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手机明明显示已经接入WIFI信号了。可是还是上不了网,或者网速像蜗牛。点击进入WIFI设置,先看看是不是我们的WIFI信号
手机wifi连接上但不能上网怎么办?
是啊,现在大家的WIFI信号那么多,还有那么多的干扰,移动的联通的“免费”的信号,很有可能自动接入的不是我们自己的WIFI信号。这时候只要及时点击选着我们的WIFI登录即可
好的,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明明连接的也是我们的账号,笔记本可以上网,可是手机的速度还是很慢很慢。怎么办?处理办法是这样的:首先确认你的其他启动设备没有过多的占用网速,可以先关闭它们试试
希望可以帮到你。
iphone手机连上wifi不能上网
点击设置 开启无线局域网iphone手机连上wifi不能上网
点击设置 开启无线局域网iphone不能打开wifi原因是什么?
手机无法连接WiFi网络的可能原因及解决方法:
1.首先检查无线路由器是否正常工作,可以使用其他手机或者数码产品连接该WIFI信号,如果都能正常连接和正常上网,那么一般来说这个路由器是可以正常工作的。
2.手机开启了休眠状态关闭网络。
检查手机是否开启休眠状态下关闭网络的选项,手机过一段时间就会断开连接或者接收不到后台聊天软件的可能原因是误开启手机休眠关闭网络的功能。
3.长时间使用路由器,路由器可能会出现假死现象。重启无线路由器即可。
4.认证类型不合适。尝试更改路由器的认证类型,选择安全的“WPA2-PSK”类型模式要好,下面的加密算法最好选择“AES”。
5.手机或路由器网络设置异常。考虑恢复路由器出厂设置和手机网络设置。
希望我的回答可以帮到你
iphone不能打开wifi原因是什么
iphone不能打开wifi
1、设置——飞行模式(关闭)——无线局域网(打开)——蜂窝移动网络(关闭);
2、拔掉无线路由器插头,重接;
3、电源重启。
4、手机关机重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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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抢先预约庭院施工之施工验收标准(干货篇)庭院施工之施工验收标准(干货篇)赵大师的预言百家号第一篇施工前篇到本期的施工验收标准流程,为期9篇的庭院造园施工流程系列就结束了。希望本系列的推出,能对您有所帮助,并让您对庭院造园有进一步的了解,便是我们推出本系列的初衷。话不多说,快来看看庭院施工验收标准吧!一、验收项目组成1、土建部分道路方砖铺设、L路边石铺设、围树路边石、井口周边方砖处理、理石铺装等相关项目;2、景观部分雕塑、景墙、花坛假山及驳岸等相关项目;3、绿化部分苗木、土壤、整形修剪,养护管理等相关项目;4、设备、设施部分(含水、电)路灯、草坪灯、音响、喷泉、管线等相关项目。二、施工验收标准(一)土建部分1、L路边石、围树路边石施工稳固,线直、弯顺、无折角;顶面平整无错牙;勾缝严密,无阻水现象;路缘石背后回填密实;整体感官整齐平整,无掉角,缝隙饱满;2、道路方砖铺设及井口周边方砖处理感官效果铺砌平稳,灌缝饱满,无翘动;面层与其他构筑物衔接顺畅,无积水、无缺棱掉角现象;3、理石铺装面层板块的品种、规格、级别、形状、光洁度符合设计要求;面层与基层结合,无空鼓现象;面层板块挤靠严密,无缝隙,接缝通直无错缝;表面平整洁净,图案清晰无划痕;周边顺直方正,擦缝饱满;石板齐平,洁净、美观,无沙土,无水泥,并冲洗干净,无明显色差;4、卵石铺装大小均匀,颜色一致,铺装符合设计标高,无超出或低于整体平面现象;卵石安装间距适中,填充缝内光滑饱满,与相临铺装衔接处填充缝适中;5、锈板铺装接线通直,无缺棱掉角现象,板底密实无空鼓;转角处磨痕直顺,形成90度夹角;6、青石板板底夯实稳平,无破损现象;与绿地的衔接恰当,达到美化和实用的双重效果。(二)景观部分1、景墙、花坛墙面平整,灰缝平直、饱满;弧形景墙弧度完整柔美,无突出点,接缝大小一致;2、雕塑安装平稳、牢固、无倾斜;景观效果符合整体设计需求;3、景观小品色彩符合设计要求,造型完整,柔美;无破损,无裂缝,安全牢固;4、假山主次分明,达到自然美观的效果;采取平稳、填缝、胶接、勾缝的安砌措施;5、围栏色泽光亮,无明显突出油漆点;无锈迹,无泥土,安装牢固能起到保护作用;6、驳岸及水池无渗漏点,无破损;边缘与绿地及铺装衔接顺畅;池底清澈,无垃圾;所用铺装参照铺装材料进行验收;7、防腐木亭、凳结构合理,安装稳固,无变形,符合设计尺寸;防腐木表面进行打磨处理,保证使用功能。(三)绿化部分1、苗木要求01.乔木胸径,冠幅、分支点严格按照设计图纸要求,并在不影响整体效果的前提下进行适当的疏枝,力求达到应有的景观效果,保证成活;树干挺直,不应有明显弯曲(即使小弯曲也不得超出两处);无蛀干害虫和未愈合的机械损伤;树冠丰满,枝条分布均匀、无严重病虫危害;常绿树叶色正常,根系发育良好、保持原有端正形态;没有断枝断梢,并进行牵引和固定处理,并满足应有的观赏效果;02.灌木根系发达,生长茁壮,无严重病虫危害;灌丛匀称,枝条分布合理,高度不得低于设计要求;丛生灌木枝条符合设计要求 ;有主干的灌木主干应明显,能够根据苗木的生长特点适当修剪,达到与周围环境相适应的整体观赏效果;03.地被植物植株栽植密度符合设计及规范要求;选苗大小均匀,严格按照设计标准;无杂草,无病害。04.草坪绿地整洁,无杂草,无病虫害,无斑秃;生长茂盛,适时修剪;地势平整,无积水下沉现象;与相邻植物边缘处理得当,能够及时对草坪绿地进行垃圾的清除;2、土壤要求园林植物生长所需的最小种植土层厚度应大于植物主要根系分布深度;土质为结构疏松、肥力较高的种植土,不含盐、碱垃圾等对植物生长有害的物质;种植土内无垃圾,无白灰水泥等对植物生长不利的物质。3、整形修剪剪口平滑,不得劈裂并注意留芽的方位;超过2cm以上的剪口,应用刀削平,涂抹防腐剂;常绿乔木一般仅剪去病虫、枯死、劈、裂、断枝条和疏剪过密、重叠、轮生枝,剪口处留1-2cm小木橛,不得紧贴枝条基部剪去,以达到疏枝整形的美观效果。4、苗木栽植密度对于灌木和地被植物组成的模纹及花境栽植密度以黄土不见天为主;草坪及模纹与路边石衔接的地方应留5厘米的空隙(为达到苗木的正常生长需要)。5、苗木品种、数量、规格、位置符合设计要求。6、其它(1)绿地无杂草,修剪完整,栽植深度符合生长需要;(2)微地形做到坡度平缓,自然顺滑,符合整体设计需要;(3)按照设计品种和数量进行栽植苗木,苗木无倾斜倒伏现象;(4)围堰整齐,起到存水功能;与草坪等植物衔接顺畅,起到美化的效果;分支点以下适时除蘖;(5)绿化场地平整,无垃圾,无积水,无死角;在适当的季节进行适当的养护措施,如防寒,涂白,浇水,打药等;树穴内无垃圾;(6)对死树及时进行处理,并根据当时的季节进行及时的补栽;苗木无栽到绿地以上的情况;(7)灯座与草坪的衔接:底座无枯草,无下沉现象;周边整齐并与整体环境相适应;(8)绿地中井盖、电表箱的处理:井盖上面标高与绿地相适应,周围无下陷现象。电表箱周围铺种整齐,表箱干净,无泥土等,周围无杂物。(四)设备、设施(含水、电)验收标准1、阀门井(包括泄水阀门和管线分支阀门)清理标准井内做好抹平处理,防止渗水;井盖标高高出成活的室外地面标高;管井里阀门具有固定的支架或支堆;对金属管道应做好防腐处理;管井内不应有砖、瓦块及其它建筑垃圾;井盖上应有阀门井明显标志;2、绿化喷灌系统标准根据管线长短确定管线的量程及喷灌水流量,确保满足使用要求;喷泉管道应做好冬季防寒处理(必须有相关泄水系统,确保水流排放干净);喷泉喷射顺畅,节奏符合音乐节拍,衔接方向正确;水池水底清澈,水面无杂物,无渗漏现象;池底无沉淀物,池边无污染;3、绿化用水水源井选址合理水井的数量和流量应保证灌溉用水量;井口高出地面不小于200毫米;井口封闭严密,避免杂物进入;井盖上标有绿化用水井明显标志;4、排水系统绿化雨水与小区主干道雨水衔接时,应保证雨水排放畅通;雨水口做法、坡度等应符合国家标准,保证路面、楼体四周及草坪不出现积水;5、灯具安装灯具质量坚固耐用;造型美观、新颖,具有产品合格证;安装牢固,位置正确,整齐、美观;设置于一线上的灯具中心误差不大于3毫米;灯具基础必须预埋螺栓,灯具金属外壳接地;灯具干净,基础与灯具衔接恰当;6、电线导管畅通,确保日后容易维修;7、用电笔检查开关线序,开关必须控制火线;8、漏电保护器的检测漏电保护器的试验按钮或用插座检测器检查漏电保护器,确保动作灵活;9、电路要求路灯、庭院灯统一计量,自动控制;配电箱采用防腐外壳,坚固耐用;10.施工图纸验收检查合格后要注意保存好水电路施工图纸,并且要求图纸与实际要相互一致,使图纸成为将来维修的依据。典范与小园丁,遇见我,遇见花园的美好...本文由百家号作者上传并发布,百家号仅提供信息发布平台。文章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百度立场。未经作者许可,不得转载。赵大师的预言百家号最近更新:简介:推广周易文化 趋利避害作者最新文章相关文章天天读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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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的打脸日常》作者:西瓜尼姑(完结)
(晋江VIP完结+番外1)
总下载数:17 非V章节总点击数:1332062   总书评数:8925 当前被收藏数:20322 营养液数:9033 文章积分:245,615,392
钟延光清醒之后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娶妻了???
妻子长相美艳不说,且行事并不端庄顺婉。
简直完全不符合他的审!美!
然而日常却是…
苏绿檀:夫君,以前你都会给我写情诗…
钟延光: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会写……卧槽??字迹好眼熟!!!
外面下雪的时候。
苏绿檀:夫君,以前都是你抱我回屋的…
钟延光:我怎么可能会公然抱女人……卧槽???为什么腿不听使唤了!!!
一句话简介:勾引失忆夫君的日常~
人设:心机戏精女x高冷闷骚口嫌体直男
排雷:非正剧古言,勿考究。
内容标签: 布衣生活 婚恋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绿檀,钟延光 ┃ 配角: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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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类型: 原创-言情-架空历史-爱情
作品视角:女主
作品风格:轻松
所属系列: 正在更新中
之 爆笑撩汉
文章进度:连载中
全文字数:474146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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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完结文
《侯爷的打脸日常》《娇纵小娘子》《我妻娇艳/渣男他娘》《侯舅》《女神棍撩“妻”记》
《侯爷追妻手册》《暗宠小夫人!》《重生再嫁?否!》《搞笑之地府恋爱》《官妃攻心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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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带微笑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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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第 1 章(捉虫)
  寒月将将升起,月光流遍庭院,萧瑟稀疏的树叶上,露水盈盈。
  廊檐下,定南侯夫人苏绿檀福一福身子,朝面戴银色面具的国师道了谢,艳美的面容上带着一丝疲惫,道:“天色已晚,既国师因故不能留下用膳,我也不多挽留,改日必同侯爷亲自登门道谢。”
  身着一袭白色长袍的国师点一点头,将视线从苏绿檀的脸上挪开寸许,道:“本座告辞,待侯爷醒来之后,若有异状,夫人可再使人持名帖来寻本座。”
  苏绿檀颔首,唤了陪嫁的苏妈妈过来送人,便转身折回了内室,坐到床边,盯着躺在床上,连闭着眼都那么丰神俊逸的钟延光。
  丫鬟夏蝉跟进内室,忧心忡忡唤道:“夫人。”
  苏绿檀咬一咬牙道:“传晚膳,备热水,一会儿吃饱了我要沐浴。”
  夏蝉瞪着眼,纳闷道:“夫人,不给侯爷解毒了?”
  烛火通明,苏绿檀面颊上略浮红霞,想起国师所言解毒之法,道:“快去。”
  夏蝉再不多问,赶紧去外边儿吩咐下去。
  朗月高悬,夜凉如水。
  苏绿檀在次间里吃了一顿饱饭,消了食便去沐了浴,就寝之前吩咐院内人不准往外乱传消息,要了一盆干净的热水,便锁上门爬上了床,替钟延光宽衣解带。
  若算起来,两人成婚半载,今夜当是第一次有了“肌肤之亲”。
  苏绿檀本是金陵富商之女,一年前苏家送进宫的东西“莫名其妙”出了岔子,奈何朝中无人,险些举族覆灭。万般无奈之下,苏父只得破釜沉舟,容许苏绿檀孤身上钟府大门,欲借多年前苏家老夫人曾在船上救过钟家太夫人性命一事,请求钟家伸出援手,并愿附赠一半家财。
  虽然斯人已逝,钟家太夫人罗氏仍旧有意报恩,也为苏家惠女所感动,遂答应与苏绿檀一同去宝云寺进香,听她道明原委。哪知道罗氏在宝云寺替孙儿随手求来了一支姻缘上上签。
  钟家妇人已经连续守寡三代,多子多福的姻缘签令太夫人欢喜不已,自作主张要了苏绿檀的庚帖,与钟延光合了八字,果然又是儿孙满堂之兆。
  因祖母年事已高,钟延光虽长久不近女色,为了长辈夙愿,仍答应以喜结秦晋之好的方式,出面替苏家解决棘手之事。
  二人成婚后,彼此心照不宣。钟延光从不主动碰苏绿檀和其他女人,苏绿檀也乖乖与他人前装恩爱,哄罗氏开心。
  夫妻二人半年以来,一直同床异梦,井水不犯河水。
  今夜却是要打破规矩了。
  苏绿檀有些恐惧地回想起刚成婚之初就听说过的传言,钟延光身边曾有个跟了他七八年的妩媚的丫鬟,仗着貌美,在他十六岁的时候企图爬床变成通房丫鬟,结果他眼睁睁地看着丫鬟脱了衣裳,随即毫不留情地喊人来把丫鬟拖走,赤身裸.体地卖去窑子里。
  自此不需老夫人操心,侯府上下没有一个丫鬟敢动歪心思。
  苏绿檀恨恨地想,若非国师说钟延光中南夷情蛊太久,体内尚有余毒,这些毒混于他的元阳之中,须得人替他泄去污浊的元精,直至除尽,方能使苏醒,她是绝对不会冒着得罪钟延光的风险,替他解毒。
  避着钟延光手臂上的刀伤,苏绿檀替他脱去了外袍和裤子,随即把手伸进被窝……
  果真如国师所言,中情蛊的人,会进入绵长的梦境之中,外界加以刺激,梦境就会出现旖旎春光,身体也会出现反应。
  但是……反应也太大了。
  只是不知道这厮向来面冷心硬,不近女色,在梦中享受云雨之欢的时候,意.淫的对象会是谁。
  苏绿檀擦了擦手,撅撅嘴道:“风月话本上都不是这么写的!”
  洗干净了手,苏绿檀拍了拍钟延光的脸颊,却还不见他清醒。说明体内还有余毒,需要继续排毒。
  苏绿檀翻上床,重复刚才的动作。
  这一次与上次不同,钟延光足足撑了两刻钟。
  揉一揉微微泛酸的手臂,苏绿檀很想知道,这货在梦里究竟干了什么,为什么第二次与第一次的时长有这么大的差别。
  难道他在睡梦中也听到她的嘀咕了?所以向她演示话本上是怎么写的了?!
  苏绿檀盯着钟延光的脸,生怕他突然垂死病中惊坐起,向她问罪,然而等了许久,都不见他醒来。
  松了口气,苏绿檀继续替他排毒。
  苏绿檀渐渐生出了几许好奇之心,同床半载,二人以礼相待,她可从来不曾见过钟延光的身体,她总听人说,习武之人的身躯,比寻常男人要健壮许多,也要好看不少。
  鬼使神差的,苏绿檀解开了钟延光的上衣,不禁瞪大了眼睛。原来不止女儿家肤若凝脂,丰盈绰约,才算得上迷人万分,男人肩宽胸阔窄腰,腹肌结实,也让人垂涎欲滴。
  苏绿檀在钟延光的腹上戳了几下,硬邦邦的腹部,麦色的肌肤触感却是细腻平滑。
  如此看来,替他解毒,也不算吃亏。
  然,苏绿檀终究是高兴的太早了,钟延光一次比一次泄的少,但一次比一次持久。
  烛火燃尽,苏绿檀疲惫地趴在钟延光身上睡了过去,纤细的手臂搭在他的腹部,葱白的手指还捏着某处。
  待到天光大亮的时候,苏绿檀迷迷糊糊摸到异物,等她手上被沾上了污浊之物,才猛然惊醒——她这是在干什么啊!可别被误会了啊!
  正要把手拿开之际,苏绿檀却听得头顶传来熟悉而低沉的男声:“你是谁?”
  ……刚说什么来着?
  冷冰冰的声音把苏绿檀吓了一激灵,她瞬间弹坐起来,被子也被掀开,如被捉奸在床,却还强自冷静,道:“你听我说,我、我是为了救你……”
  苏绿檀发誓,她丁点占便宜的心态都!没!有!
  钟延光目如寒冰,他衣衫不整,双腿之间尚有精元的余温,而且面前还有个女人!!!
  眼神似两道冷箭射过去,钟延光细细打量眼前女子,只见她面若桃瓣,黑眉卷睫,大眼丰唇,美艳无双,一身洁白的里衣微微敞开,肚兜下滑,露出一片春光,一点都不像良家女子。他冷着脸质问道:“你是谁?”声音比方才还冷了几分。
  苏绿檀看着钟延光已经黑了的脸,顿感委屈,目光莹莹道:“你横什么横啊!你知不知道我手臂都疼的不能动了!”
  钟延光微微皱眉,两拳稍握,又冷声问道:“我在问你,你是谁?”
  苏绿檀眉头紧锁,打量了钟延光片刻,似乎察觉出不对劲,想起国师说过,他中毒太久,清醒过来也恐还有不妥,或变痴傻,或变迟钝,也可能什么事都没有。
  苏绿檀紧盯钟延光的眼睛,试探着问道:“你……真不记得我了?”
  钟延光警惕地看着苏绿檀,冷漠道:“回答我,你到底是谁?”
  苏绿檀愣然片刻,脑子里转了十七八个弯,又问道:“你可知如今是几月?”
  钟延光眼珠左转,身体却时刻防备着,回忆道:“应当是九月寒露了。三月前,我奉圣命随军去南夷平乱,眼看就要大获全胜,却遭敌袭,中毒昏迷。”他看了一眼内室布置,道:“如今却身在我的房中,看来是被送回京中了。”
  没错,一样都没说错。
  但独独不记得苏绿檀了。
  苏绿檀心口噗通噗通的跳,眨了眨眼,不记得她了?那也……不记得他爱不爱她了?
  一下子扑到钟延光怀里,苏绿檀嘴角含着一抹狡黠的笑,“呜咽”道:“夫君,你不记得我了?我是苏绿檀啊,我是你的蛮蛮啊!”
  胸前骤然压下一对软物,钟延光涨红了脸,却因昏迷数日,四肢早已酸软无力,只得冷冰冰切齿道:“你给我起来!”
  苏绿檀扭着身子,偏不肯起来,抽泣道:“夫君,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钟延光道:“起来!你给我起来!”
  苏绿檀乖乖起身,侧着脸,拿帕子掩面,悄悄觑了钟延光一眼,却见他冷峻的脸并无异样,旁边的一对耳朵却红透了。
  苏绿檀掩下惊愕之色,细细打量,钟延光绷直了上身,连带下巴也在隐隐颤抖。
  这半年来,苏绿檀从未见过钟延光脸上出现这般神情,他这是……脑子彻底坏了?
  忽然生出戏弄钟延光的心思,苏绿檀哭道:“你这负心汉竟忘了我……你我从前在书房共饮交杯酒,夜里临窗剪烛。我在宅子里待闷了,你还让我女扮男装,携我同陆清然他们曲水流觞……呜呜……你是不是把以往你我恩爱亲密之事也给忘了?!”
  钟延光脑子跟炸开了一样,不,他不相信自己审美是这样的,他不相信自己跟女人共剪西窗烛,他更不相信自己会让妻子女扮男装出去曲水流觞!
  但陆清然的名字像一盆冷水泼在钟延光的脸上,让他顿时清醒,若苏绿檀说了假话,他的发小陆清然绝对不会替她圆谎,此事一问便知真假。何况这是在钟家,苏绿檀说谎实在没有意义。
  四肢毫无力气,钟延光憋红了脸,道:“姑娘莫哭,你先找管事妈妈来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绿檀红着一双眼睛,把帕子扔到钟延光脸上,陡然拔高音量道:“姑娘?!你叫我姑娘?!以前疼我爱我的时候叫我蛮蛮、卿卿、夫人、爱妻,如今竟叫我姑娘?!钟延光,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钟延光嘴角抽了抽,帕子纹丝不动,这就是他疼爱的……泼妇?!
  怎么可能啊。
  钟延光完全不信。
  苏绿檀嘤嘤的哭声萦绕在钟延光耳边,他头疼地道:“姑娘,你先把衣服穿好。”隔着纱质手帕,他也还能看得见朦朦胧胧的一片春.景,面颊不禁又发热起来。
  苏绿檀着捂面,扭着肩呜咽道:“你再叫我姑娘试试?”
  钟延光拉着一张臭脸,无奈道:“苏绿檀,把衣服穿好。”
  “叫蛮蛮。”
  钟延光额头青筋暴起,咬牙道:“把衣服穿好。”
  苏绿檀停了哭声,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泪,把钟延光脸上的帕子揭开,凑近道:“我这衣服哪里穿的不好了?你以前还嫌我穿多了,如今却……”
  钟延光闭上眼,紧锁眉头道:“你别乱想。家中有大夫留宿罢?你先把衣裳穿好,才好传大夫替我诊治。”
  这才刚醒就想离她远点了?那可不行!苏绿檀跪坐在小腿上,故意扭头哼道:“我就不穿!凭什么听你这负心汉的!”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钟延光嘴角抿成一条线,盯着苏绿檀道:“你难道想被别人也看见这副模样吗?你别忘了,你刚说你现在是我妻子,你是侯府的一品诰命夫人。”
  苏绿檀知他是怒了,却仗着他瘫在床上,有恃无恐地抱着臂,一动不动。
  钟延光只得睁开眼,抬起逐渐恢复力气的左手,亲手捏着她贴身的里衣,犹如攥着千斤重的铁锤,颤抖着替她把衣服扯好。
  苏绿檀受“宠”若惊地转过头去,随即换上委屈兮兮的表情看着钟延光,得寸进尺道:“夫君,肚兜还没系好……”
  钟延光不仅脸红了,脖子都红了。他扭过头去,道:“你再如此,我便叫人进来替你穿。”
  苏绿檀忍笑,自己把衣裳穿好,道:“夫君,好了。”
  钟延光转过头看,见苏绿檀衣衫齐整,面上红色才完全消散。就在他面色刚缓和的片刻,苏绿檀把手放到他的腿上。
  被柔软的手指触碰着,钟延光两腿肌肉抽了几下,瞬间又变得满面通红,目露不善道:“你干什么?!”
  苏绿檀道:“一会儿传御医来诊治,难道你要这样子面见他们?”
  钟延光声音不大道:“可以让下人来替我清洗身体。”
  苏绿檀扯着他的裤子就往上提,道:“下人?你想找院子里的哪个丫鬟?”
  妒妇。
  钟延光欲言又止,半晌才道:“我是说,叫小厮来,不用你亲自动手。”
  苏绿檀低头看着钟延光渗血的手臂,便不敢再胡闹,把被子盖在他身上,道:“我这就去找人备热水,替你擦洗身子。”
  苏绿檀下床之后,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吐气之声,她抿着笑穿好衣裳,出去安排。
  2.第 2 章
  苏绿檀传了小厮进来,把手脚无力的钟延光扶进净房,洗漱干净,随后请了留宿的御医过来诊治他手臂上的外伤。
  在此期间,苏绿檀吩咐人去各房各院,把钟延光彻底醒来的好消息传了出去,并道他尚未恢复完全,不便见客。
  料理完这些事,苏绿檀便折回内室,瞧钟延光的伤势。
  御医大喜道:“侯爷已然无碍,外伤因用了力,有些裂开了,等我换过药了,好好喝药,几日就能恢复好了。只是侯爷切记再莫用力了,省得长久不好,伤口溃烂发脓白白遭罪。”
  苏绿檀忙笑道:“多谢御医嘱咐,我会好好照顾侯爷的,再不叫他用一点力气。”
  说罢苏绿檀撇了钟延光一眼,却见对方甩来一个眼刀子——如果不是这个不听话的女人,他的手臂根本不会渗血,只求她端庄检点些,少惹他烦躁。
  钟延光任由御医给他重新包扎,金疮药涂在一指长的刀伤上,刺激的手臂火辣辣的疼,他只微微皱眉,喉咙里一点丁儿声音都未传出来。
  苏绿檀一贯害怕这些见血的场面,尤其是亲近之人,难免动容,偏过脑袋,不敢往钟延光血淋淋的伤口看。
  钟延光一扭头,就看见苏绿檀不安地绞着帕子,蹙着秀眉,想来是在心疼他。
  待换好了药,钟延光又问道:“御医,我这手脚都使不上力气,只能动一动,该如何恢复?”
  御医答说:“侯爷昏迷的久了,体内气血瘀滞,按摩按摩之后,再开始活动,一两日就可下床正常行走了。”
  苏绿檀一听到按摩两个字,眉头跳了跳,声音亮亮地道:“这个容易!”
  钟延光黑着脸,斜了苏绿檀一眼,在外人面前说这种话做什么?
  苏绿檀见钟延光顾及脸面,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略显得意道:“按摩我最拿手了,以前我祖母还在世的时候,因有腿疾,不便行走,是我跟金陵有名的针灸大夫张长光老先生特特学了一套手法,常常伺候在祖母身旁,祖母在阴雨天才不至于疼痛的难以入眠。”
  钟延光无言以对。
  苏绿檀嘴角抿笑,抛了一个媚眼过去。
  钟延光感觉胸口堵着一堆东西。
  御医包扎完伤口,原本严肃正经的面容上,忽然泛了一个笑容,略带赞意地对苏绿檀道:“我与张长光略有私交,他脾气可臭着,夫人能同他学到独门手法,怕是吃了点苦头的。”
  苏绿檀笑道:“反正一个月就学会了,换我祖母几年安眠,值得了。”
  钟延光眉头舒展开,心道她倒是个孝顺的。
  御医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和善笑道:“一个月就学会了,看来夫人不仅孝顺,还十分聪慧,与坊间传闻倒是略有不同。”
  钟延光扯了扯嘴角,连坊间都有她不好的传闻了?
  苏绿檀倒是不以为意,不管坊间怎么说,最要紧的是太夫人罗氏喜欢她,讨她开心便足矣。
  御医收起药箱,笑道:“既然夫人精于张大夫的按穴手法,侯爷肯定会好的更快,我也就放心了,若有不妥之处,再寻我便是。”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递上了一包药,和一张药方子。
  苏绿檀再三道谢,亲自把人送出去,又吩咐苏妈妈把人送到二门上,这才折回院内,让丫鬟们在小厨房熬药,她则净了手,进屋撸起袖子……
  钟延光正在床上扭动,或者说挣扎,试图躲过按摩这一环节,希望能直接从床上爬起来走路,可身体似乎不再是他的身体,一点都不听使唤。
  苏绿檀把葱白的两手举在胸前,笑道:“夫君,别动了,御医说了,得我按摩才行。”
  钟延光抗拒道:“不用了,不按摩也能好。”
  苏绿檀“哦”了一声,坐在床边道:“那你动一个我看看。”
  钟延光试着动了动腿……
  钟延光试着动了动腰……
  钟延光:……
  为了逞强,钟延光鼓足劲儿想挪一挪腿,哪晓得憋得脸都红了,下肢还是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劲儿。
  尝试从床上爬起来三次,钟延光都失败了,筋疲力竭之后,只好松了肩膀,往枕头上一靠,道:“按摩不过是让我好的快些,你不按,迟一两日我也总要好的。”
  苏绿檀抱臂看着钟延光,他还跟以前一样死倔脾气臭,不让她碰是吧?她偏要碰呢?
  伸出两手摸上钟延光的手臂,苏绿檀轻轻柔柔地按了起来,力道不大,却处处按准了穴位,手指一松开,钟延光便觉得手臂有了轻微的酸痛感。
  钟延光一边松开眉头,一边嘴硬道:“我说了,不用按,走开。”
  苏绿檀猛然使劲儿,按了钟延光的胳膊关节中间的曲池穴,疼的他直咬牙,她却娇声道:“不给你按摩,你至少得三五天才好,这三五天难道成天让小厮往内院跑?还不是得我伺候你吃饭穿衣。等你好了,求我按都没门!”
  求她?
  钟延光可不认为自己会这么想。
  可苏绿檀的指头按在钟延光身上,温热的触感传遍手臂,每一次都让他心里生出一股奇异的感觉,又痒又热。
  苏绿檀又嘟哝道:“咱们成婚之后,都是你替我穿衣穿鞋,什么时候轮到我要伺候你了?我告诉你,你也就这几天舒服日子了,好好享受吧!”
  钟延光双眼隐隐发黑,他给苏绿檀穿衣穿鞋?
  他自问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上只跪天子,下只跪长辈,他还没从对谁低过头,更别说弯腰给一个女人穿鞋。
  苏绿檀抿着弯弯的唇角,眼神落在钟延光的脸上,只见他闭上眼,眉头深锁,半晌才不确定地问道:“我给你穿鞋……当真?”
  苏绿檀抬眉道:“那当然,还是当着好多人的面穿的,不信你去问房里的丫鬟,还有婆母也知道。”
  婚后第一个月,赵氏硬是不信儿子会这般“宠爱”苏绿檀,遂借口闯进内室,“正巧”看见钟延光体贴的给苏绿檀,这才歇了大半心思,清净了好多天。
  这些事只有他们夫妻二人知道真伪,现在钟延光把和她有关的事都忘记了,苏绿檀怎么说都是对的。
  钟延光吐了口气,顿觉不仅手臂疼,脑子也疼。
  他堂堂七尺男儿,怎么会做这样小家子气的事儿!而且还是当着别人的面做的,简直不可思议。
  苏绿檀看着钟延光丰富十足的表情,一面忍笑,一面按摩,高兴了还哼着小曲,累了就甩甩手,娇嗔道:“夫君,我手也酸了。”
  钟延光立刻接话道:“那就不按了。”
  苏绿檀却没有马上出去,而是睁着一双水灵灵的鹿眼,道:“夫君,你以前不是这样安抚我的。”
  钟延光眼皮子跳的厉害,不知道想到什么,红了脸道:“以前我是怎么……”
  苏绿檀俯身低头,与钟延光几乎快要贴面,挨着他的鼻尖道:“你说呢?”
  虽已嫁做人妇,苏绿檀身上却还有少女的芬芳,馨香清爽,钟延光一贯不爱脂粉气,却对鼻翼间淡淡的异香一点儿也不排斥,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了动嘴皮子,轻轻地碰了上去。
  苏绿檀满足一笑,她道:“我去看看早膳好了没。”
  没有露馅。以前两人为了让太夫人罗氏相信二人真心相爱,会特地练习的一些“恩爱日常”,钟延光的脑子虽然不记得了,身体却记得。
  躺在床上的钟延光脑子里一片空白,手指不自觉地紧握成拳,皱了皱眉,颤着抬臂,指腹在嘴唇上抚了抚。
  3.第 3 章
  醒来的第一天上午,钟延光是在恍惚中度过的。
  趁用膳的时候,钟延光观察了院内的几个面生的丫鬟,只见苏绿檀几个陪嫁来的丫鬟,对主子之间的亲密之举丝毫没有感到意外。
  可见苏绿檀说的那些,大概可能应该或许……都是真的。
  略吃了一些粥,钟延光再一次陷入了困惑和茫然。
  苏绿檀观察到了钟延光脸上的疑惑,却装作什么都没看出来,尽心尽力地给他按摩了一个时辰,并且时不时帮他“回忆”一下,夫妻二人的甜蜜时光。
  苏绿檀一面儿按着钟延光的小腿,一面儿道:“以前咱们陪太夫人去宝云寺后山的时候,我走的腿酸了,你也是这么给我按摩的,后来下山也是你背着我下山的。”
  钟延光默默地听着,皱了皱眉头,仍旧对苏绿檀所说的话表示怀疑。
  两年前秋猎的时候,皇帝最小的女儿七公主跟着钟延光入林深处打猎,不甚扭了脚踝,须得及时正骨,钟延光不仅因为男女大防看都没有看一眼她的伤势,甚至拒绝同乘以便于快马加鞭回营帐的提议,硬是一人一匹马骑回了营帐。
  事后钟延光遭受了七公主一母同胞的哥哥,三皇子的白眼,也被皇帝委婉批评了一番,却仍旧凛然冷声道:“男女授受不亲。”把皇后都气的够呛。
  所以钟延光绝不相信,自己会在人前与一个女子那般亲昵,即便是他的妻子,也没可能。
  夫妻两个待在床上,苏绿檀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事儿,每说完一件,都要俯身凑近钟延光目带哀怨地问一句:“你一点儿也不记得了?”
  钟延光的脸色越来越黑,难以置信当中又带着一丝丝愧疚……倘或这女子真是他当初自己要娶回来的,如今他这般待她,也算是辜负了。
  苏绿檀捕捉住这一丁点的内疚之色,抹了抹发红的眼睛,低首半垂眸,自我安慰道:“不记得也没关系,只要夫君平安醒来,以前的那些事儿,以后也还会再发生的。”
  钟延光想脱口而的“不会再发生”五个字,因扭头看见苏绿檀惹人怜爱的表情,硬生生给咽回去了。
  左右已经这样了,动也不能动,钟延光决定等到身体恢复了,再来好好理一理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儿。
  苏绿檀双手轻轻柔柔地在钟延光身上游走,她也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已经慢慢放松,对她的触摸不再那么的抗拒。
  秋阳杲杲,微暖的光从花窗里照进来,打在嫣红的帐子上,鎏金钩也熠熠泛光。内室寂静无声,次间里丫鬟的脚步声,打断了这一片宁静。
  夏蝉挑帘进屋,眉间一抹急色,禀道:“侯爷,夫人,老夫人要来了。”
  苏绿檀的双手明显一滞,抬头望过去道:“知道了,就说侯爷一会儿就穿好衣裳了。”
  夏蝉眉头一动,低头退了出去。
  荣安堂的下人都知道,赵氏一向对太夫人罗氏挑的媳妇苏绿檀多有不满,挑剔苛刻,又做了多年寡妇,儿子就是命根子,性子急急莽莽的,如何等得到钟延光穿好衣裳再让她进来。
  按摩停止,舒适的感觉顿时从钟延光身上撤走,他睁开眼,下意识朝苏绿檀投了个询问的眼神过去。
  看见苏绿檀趿拉着鞋子下床,钟延光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躺好。
  走到紫檀贴皮雕瑞兽花卉顶箱立柜前,苏绿檀找了一件钟延光之前常穿的蓝色束腰长袍衣裳,拿到他跟前,道:“一会儿婆母就要来了。你从前喜欢穿这件,我给你换上。”
  钟延光没有拒绝,除了赵氏,肯定还会有其他的人要来探望他,总是穿着里衣,也不便见人。他微微伸了伸胳膊,苏绿檀便坐在床沿上,替他把里衣解开。
  苏绿檀动作很慢,也很轻柔,指腹时而不经意地划过钟延光的肌肤,挠的他偶尔有些发颤。
  苏绿檀见钟延光不时抖动双肩,很不习惯她这般亲密的触碰,便道:“又不是没给你穿过衣服,鸳鸯戏水的事儿,你也忘了?”
  “鸳、鸳鸯……戏水?”钟延光嘴角抿成一条线,眼神复杂,不知道苏绿檀口里的鸳鸯戏水,究竟是不是他理解的样子。
  苏绿檀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道:“对啊,刚嫁给你的时候还是刚开春的时候,天儿还冷着,我说府中沐浴不比从前在金陵温泉里舒服,你就带我去郊外庄子上泡温泉了,那时候只有我们两个人……”
  “别说了!”钟延光无情地打断了苏绿檀的话,后面的话,不消她说下去,他也知道不堪入耳。
  苏绿檀死死咬唇,憋的眼睛都红了……才没笑出来。
  鸳鸯戏水当然是她胡说,两人在外装恩爱给罗氏和赵氏看就行了,在内便保持距离,钟延光自然不会让苏绿檀近他身,莫说替他宽衣,她碰过的杯子,他都不会再用了。而那次泡温泉,也不过是钟延光因故要外出,顺便带上她,做戏给家中长辈看,起个让新妇在府中立威的作用而已。
  钟延光瞥了苏绿檀一眼,以为她要哭了,有些慌乱地挪开视线。
  忽然胸口袭来一片凉意,钟延光见苏绿檀已经默默地替他把衣服解开了,准备给他穿上便服,他乖乖地配合。
  苏绿檀一人究竟是力气小了些,抬不起钟延光的身体,衣服也就没法从他背后穿过去,眼下他整块结实的胸膛都暴露在空气里,原本温热的皮肤,也都泛着丝丝凉意。
  正在此时,次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帘子被人猛然掀开,身着华服,形容憔悴的赵氏红着眼睛闯进来了,一见床上情形,破口斥骂道:“苏绿檀你这没良心的!你要冻死我儿啊!他还病着你知不知道!”
  苏绿檀见状,张开手臂,一把抱住钟延光,整个人都扑在他身上,用自己娇软的身躯,把他裸.露的肌肤遮的严严实实的,瞪着赵氏道:“婆母,侯爷尚未穿戴齐整,您就这样闯进来,是不是于理不合?”
  赵氏这几天悲恸万分,听到钟延光醒来的消息,又惊喜不已,这会子已经有些情绪不稳了,她喘着大气有些胡搅蛮缠道:“我是他亲娘,有什么不合礼数的?”
  苏绿檀扬起下巴道:“他是我丈夫!我说不和就不和!七岁孩童尚且知道男女不同席,老夫人难道不知?”
  赵氏指着苏绿檀“你你你”了半天,憋红了脸,苏绿檀居然说她连七岁的孩子都不如!
  在黑暗中观战的钟延光,努力地从苏绿檀柔软的胸口里挣扎出来,喘了口气道:“母亲,您先出去,儿子穿好衣裳再见您。”
  赵氏满腔委屈,果然娶了媳妇回来,儿子就忘了娘了!儿大不由娘,没有办法,她只好一跺脚走了。
  苏绿檀松了口气,还好没让赵氏看出端倪,不然没有钟延光的庇佑,以后日子就难过了。
  受着“压迫”的钟延光忽然冷声道:“还不起来?”
  苏绿檀一看钟延光的脸正对着她的胸口,顿时双颊如晚霞不褪,一片潮红,轻哼一声道:“我不都是为了不让你被别人看见了。”
  钟延光道:“我母亲不是别人。”
  “那你想给老夫人看?我再把她叫进来?”
  钟延光黑了脸,道:“你敢。”他当然不想被任何女人看见身子,亲娘亲祖母都不行。
  苏绿檀哼哼唧唧道:“没良心的。”
  钟延光不说话,苏绿檀重新扯好衣服,捏着左衽,手掌贴着床面,弯腰俯身,触着他背后的肌肤滑过去,给他把衣裳套上。
  钟延光盯着眼前那张陌生而娇艳欲滴的面孔,正色道:“以后对我母亲,不可大呼小叫,不合礼数。”
  苏绿檀给他把袖子套上,抓着他的领口给他系扣子,垂眸慢慢悠悠道:“是啊,我就是没礼数,我自幼母亲早亡,我爹又给我娶了个后娘,哪里懂什么礼数呢。”
  钟延光默不作声,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干巴巴道:“以后学着就是了。”
  苏绿檀唇角弯弯,两手往下移动,道:“老夫人刚说让你受凉了,我摸摸看凉了没。”
  钟延光双颊又红了,也不知是气得还是羞的,皱眉呵斥道:“住手!”
  苏绿檀不敢嬉闹耽搁太久,遂替钟延光迅速穿好衣裳,扶着他坐起来,给他束了头发。
  穿戴完毕,钟延光这才见了赵氏,接着太夫人罗氏也亲自来了。
  4.第 4 章
  钟家三位一品诰命夫人齐聚一堂,除开逢年过节,这种场合也是少有了。
  太夫人罗氏坐在红木雕云纹嵌理石罗汉床上,赵氏捏着帕子,坐在另一边,苏绿檀则坐在床边着,丫鬟们垂手而立,不敢靠近男主子。
  罗氏头戴鹤鹿同春抹额,头发花白,精神矍铄,双眼有神,两手交叠在腹部,望着靠坐在弦丝雕花架子床的钟延光笑道:“看来持誉是大好了。”
  持誉是钟延光的字,还是罗氏当年亲自取的。
  钟家男人都早死,家中阴盛阳衰,好在罗氏刚强,刚守寡的时候,几乎一人顶起了钟家,充当了钟家男人的角色。包括钟家儿孙的教育,不论文武,每一位教习先生,她也层层把关,甚至亲自参与到其中。
  所以钟延光爱重不怒自威的罗氏如同祖与父一样,他朝着罗氏颔首,半垂眼皮道:“是孙儿不孝,让您担忧了。孙儿如今已经大好,本该亲自去同您请安,只是身体还不大利索,倒让您亲自前来。”
  罗氏淡淡一笑,道:“看到你好了祖母就放心了。”
  赵氏看着自己的儿子跟罗氏互动,抹一抹眼泪道:“持誉啊,娘真的是担心死你了……这几天娘都没吃好睡好。”
  罗氏余光落在赵氏脸上,微微皱眉,道:“持誉都好了,还哭哭啼啼做什么?惹他心烦。”
  赵氏绞着帕子顶嘴:“媳妇这不是担心持誉吗?我天天烧香拜佛,可算把我儿子给盼醒了。”
  罗氏稍稍提高了音量,道:“持誉醒来,多有蛮蛮的功劳,一则是她这些天独自撑住,劳心劳力操持内外,二则是她找到了能解毒的人,三则是她在持誉身边日夜伺候。持誉大好,她功不可没。”
  罗氏这话说的清楚明了,钟延光心中也多有感激,眼神也不自觉地飘到苏绿檀身上,很快便收了回来。
  赵氏却是心口一堵,这么说来,她这些天是一点功劳都没有了?可她这些日子也心碎的不成人样了。偏偏老封君婆母在上,她是不敢顶嘴的,憋着一口气,问苏绿檀道:“国师不是昨日就来过了?为何今早才来禀了我?害我……和太夫人白白多担心一整夜。”
  苏绿檀朝罗氏撒着娇解释道:“太夫人,国师虽说了解毒之法,却说会有一些意外出现,我怕您和老夫人一时极喜极悲,伤了身子,没敢提前说,等帮侯爷解了毒,我立刻就使人去传话了。”
  罗氏微笑道:“就知道你是个贴心的,难为你了,自己熬了一整夜,昨夜心里怕是也不好过吧?”
  苏绿檀瞧了钟延光一眼,意味深长地娇声道:“可不是嘛……”
  钟延光躲过苏绿檀的视线,耳垂莫名红了。
  赵氏见责备不成,便问道:“昨夜的事,你细细给我们讲讲,持誉到底怎么好的?”
  苏绿檀把国师的话大概说了,却没把毒在精元的事说出去,只道眼下毒已经尽数排完,所以钟延光才清醒过来。
  赵氏关心儿子,追根究底道:“那毒到底是如何解的?你怎么知道解干净了?”
  钟延光忽然咳嗽一声,被什么呛着了似的,冲苏绿檀道:“水。”
  赵氏指着丫鬟道:“你去倒水——绿檀,你说清楚,到底怎么解的?”
  苏绿檀手上把帕子绕在两根食指上,张口就瞎编道:“捂一身汗就好了。”
  钟延光松了口气。
  丫鬟倒了水,没有直接送过去,而是递到了苏绿檀手上。
  赵氏又问:“怎么捂的?”
  苏绿檀拽着帕子,道:“拿被子捂的,捂的紧紧的就发汗了。”
  赵氏转眼去看钟延光,指着苏绿檀斥道:“你真是下的去手。”又转头对罗氏抱怨说:“您看看您看看,持誉整颗脑袋都红了!肯定是被她憋坏了!”复又抹泪责备苏绿檀道:“你伺候不好,不知道叫别人来伺候啊?你说你要是把人给捂坏了可怎么办?”
  蓦然被赵氏这么一说,钟延光红的好像不止是脑袋了……他浑身都是烫的。
  苏绿檀把茶杯送到钟延光嘴边,瞪了他一眼,回答赵氏的话说:“老夫人心疼侯爷,难道媳妇就不心疼侯爷?我怎么会把夫君捂坏,侯爷昨夜舒服着呢,不信您问他!”
  钟延光突然就不想喝苏绿檀手里的那杯水了,但骑虎难下,到底张口抿了一点。
  赵氏没好气道:“拿被子捂人能舒服?持誉,你快说说她!”
  苏绿檀猛地往钟延光嘴里一灌,语气暧昧问道:“夫君,你自己跟老夫人解释,昨夜我捂的你舒不舒服?嗯?”
  ……这回钟延光是真呛着了。他想起梦中种种,以及早起时候身体的舒适感,憋红脸咳嗽两声道:“母亲,儿子没有不适。您别说了。”
  苏绿檀眉眼弯弯地咬唇道:“夫君,你索性实话告诉老夫人,免得她担心,舒不舒服你就说吧。”
  钟延光眼神根本不敢往苏绿檀身上放。
  罗氏也冷声道:“行了,人都好了,你就别问了。最要紧的是,持誉会不会像国师说的,还会有不妥之处。”
  赵氏注意力马上转移了,又问道:“儿啊,你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你是不是发烧了?”
  苏绿檀端着茶杯的手收紧了,嘴唇抿着,紧张地低头盯着钟延光。
  钟延光觉得自己除了忘了苏绿檀,好像没有任何异常之处。看家中人这般态度,苏绿檀说的约莫都是真的,他记不记得,也都不要紧,还是不节外生枝的好。
  遂钟延光道:“没有,儿子没有不舒服,也没有发烧,只是眼下有些燥热而已,不碍事。”
  苏绿檀暗暗松了口气,要让赵氏知道钟延光心里真没她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罗汉床上的罗氏笑道:“没事就好。持誉,你的事已经上达天听,派个人去宫中禀明消息,等你好透了,再亲自去面见圣上。”
  钟延光点头应是。
  罗氏便起身,嘱咐苏绿檀道:“府里的事你暂且放一放,国师那边不可轻慢了。趁早过去道谢。”
  苏绿檀颔首笑道:“孙媳妇知道了。”
  罗氏亲热地拉着苏绿檀的手,柔声道:“辛苦你了,还好钟家有你这样的媳妇。”
  后面的赵氏坐如针毡……好像她不是钟家的好媳妇似的。
  罗氏放开苏绿檀的手,扭头看着赵氏淡淡道:“走吧,院里好多事还等着你料理,就让持誉好好休息罢。有蛮蛮在,没什么好担心的。”
  赵氏不情愿地起身,闷闷地跟了出去。
  两位长辈和随行的丫鬟一走,内室的气氛就变得轻松安宁了。
  苏绿檀把杯子往钟延光胸前一戳,问:“还喝不喝?”
  钟延光道:“不喝了。”
  苏绿檀握着杯子低声嘟哝道:“没事儿红什么脑袋,害老夫人又以为我对你不好,我手臂到现在都还是酸的,改明儿我也要看大夫了。”
  钟延光脑袋往床那边偏移,欲盖弥彰解释道:“许是热的罢。”
  两个丫鬟朝窗外看了一眼,秋天的太阳并不暖和,有亮度而无温度,风声沙沙,到底是有凉意的,相视一眼,腹诽道:哪里就热了?
  赶走了丫鬟,苏绿檀重新把钟延光扶着躺下,给他按摩。
  今日赵氏来的这一劫算是度过了,苏绿檀巴不得钟延光一辈子都别记起来以前的事才好。怕只怕他的脑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好了。或者即便不想起来,不喜欢终究是不喜欢,也装不了太久,以钟延光的性子,迟早腻烦她总在他耳边念叨。再等罗氏老了,赵氏挑拨,往后就只有苦日子过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钟延光真的爱上她,心甘情愿地做她苏绿檀一辈子的靠山。
  可她完全不知道钟延光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想着想着就入神了,苏绿檀这回按摩的时候,话就少了很多,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天黑用过午膳之后,除了必要的交流,她都没主动跟钟延光提起任何以前发生的事。
  一直聒噪的苏绿檀变得安静了,钟延光不由默默打量起她,只见她神情郁郁,一对蹙眉,好像隐隐担心着什么。但游走在他身上的眼睛却极为认真,指头按下去每一下,都令他十分舒服,似是恰到好处地挠到了痒一般,想来是按准了穴位的缘故。
  钟延光口将言而嗫嚅,最后却是道:“不早了,你去洗漱罢。”
  苏绿檀这才回神,手上一顿,敷衍答了一声:“好。”
  钟延光眉头一皱,怎么说话都变得低声下气,含着一股委屈了?
  尝试着伸展了胳膊,钟延光活动了手臂附近的筋骨,一伸手,就把旁边苏绿檀枕过的软枕抓在手里,捏了捏。
  揉捏了小半个时辰,苏绿檀终于洗漱好,回到了内室,钟延光听到脚步声,赶紧把枕头扔回去,重新躺好。
  苏绿檀头发高高地束成一团,用一根简朴的木簪子挽着,里面穿着里衣,外面的衣裳也穿的齐齐整整,不像钟延光一睁眼看见她时的那样。
  爬上床,苏绿檀越过钟延光的身体,坐在靠墙的那半边,伸手把木簪子拔下来。瞬间长发如瀑,贴着她浴后白里透红的脸颊上,黑眉红唇,两齿微微露,千娇百媚。
  钟延光眼神闪烁,喉咙动了动,自觉地挪开了视线,声音沙哑问道:“怎么不用金簪?”
  苏绿檀轻哼一声,道:“我还能指望你记得什么?”
  钟延光迟疑问道:“是我送的?”
  苏绿檀“嗯”了一声,娇媚的小脸带着满足的浅笑,道:“今年我生辰的时候,你送的。”
  今年苏绿檀生辰的时候,正高高兴兴地要把从嫁妆里偷偷攒下的私房钱,藏院子里的槐树下,哪晓得钟延光突然出现了,正巧槐树枝被风吹动落在她眼前,她机智地伸手折了一根槐树枝,“黯然伤神”地盯着看了小半刻钟,才把钟延光逼退。
  哪晓得钟延光当夜就送了一根槐树枝雕的木簪子给她,倒没提私房钱的事儿。
  苏绿檀想,大概是她捏着树枝的时候,表演的十分逼真,才没露馅儿。
  说到底,还是这根槐木的簪子救了她的私房钱,对她来说,可不得是很有意义吗?
  手脚发酸的钟延光直直地看着傻笑的苏绿檀,顿觉内疚,今年是她嫁来的第一年,肯定没收到自己家人的生辰礼物。这根普通的木簪子,对她来说,肯定意义非凡吧?
  5.第 5 章
  烛火悠悠,帐内人影幢幢。
  苏绿檀有点睡不着。
  钟延光闭着眼,表情平静,他睡了这么些日,现在倒也不是很困。
  苏绿檀躺在床上,背对钟延光。
  两人都能听得见彼此均匀的呼吸声。
  苏绿檀枕着手臂,小声道:“睡不着。”
  钟延光把眼睛睁开了,嘴唇动了动,却是没说话。
  苏绿檀裹着被子悄悄挪动身子,往钟延光身上靠过去,嘟哝道:“以前不是这么睡的。”
  钟延光依旧没做声。
  苏绿檀翻个身,平躺着,歪头看着钟延光道:“你是不是也不记得以前你我如何共眠的?”
  钟延光闭眼,道:“不记得。”
  苏绿檀一听这话便笑了,她撑着胳膊起来,侧身支颐,面带笑容地盯着钟延光的眉眼,道:“那我告诉你。”
  钟延光道:“我不想知道。”
  苏绿檀伸出另一只手,搭在钟延光的肩膀上,俯身在他耳边细声道:“我偏要说,以前……都是你搂着我睡的。”
  钟延光黑长的睫毛动了动,搂着她?他记忆里从未搂着谁睡过觉,更别说搂着一个女人了。
  苏绿檀凑近钟延光,几乎贴在他的身上,左手环着他结实的窄腰。
  钟延光一把摁住苏绿檀不安分的手,紧紧的把又软又暖的小拳头攥在手心里,皱眉道:“别闹。”
  苏绿檀轻哼道:“可是我不习惯,从前你都抱着我睡的。”
  钟延光推开苏绿檀的手,缓缓道:“不早了,睡罢。”
  苏绿檀淡淡地“哦”了一声,垂眸后退,把脑袋蒙进被子里,偷偷笑了起来。以前他俩要么分房睡,要么睡一张床上中间用东西隔开,一人一条被子自在的不得了。如今欺骗了钟延光,也该做戏做全套,现在是他推开她,可不是她不想做一个“好妻子该做的事”呢!
  钟延光侧目看着抖动的被子,牙尖嘴利的苏绿檀莫不是哭了?
  烛光微弱,帐内昏暗。
  苏绿檀脑子里想了许多事,困意席卷全身,连续打了好几个哈切,卷睫都被打湿了,才沉沉睡去。
  钟延光却是一点困意都没有,他看着身旁一动也不动的被子,胳膊肘无意之间轻轻撞了苏绿檀几下,见她没有动静,心想她定是睡着了,伸手把被子揭开,让她露出黑黑的脑袋。
  睡着的苏绿檀透上了气,不自觉地把脖子也往外一伸,一截白而细长的脖子露了出来,莹白如玉,衬着她尖尖的下巴,好似一件雕琢出来的玉器。
  钟延光脑子里忽然蹦出“天生尤物”几个字,红颜祸水大抵也就是这样了。
  视线上移,钟延光看到苏绿檀眼角尚有泪痕,心下一阵愧疚,她还真是哭了。
  钟延光细看了好几分钟才扭过头,颈项也有些发酸。
  忽然一条重物压在钟延光的身上,苏绿檀的腿从旁边的被子里伸出来,钻进了他的被子里。
  钟延光又侧头去看她,只见她眼睑下面还有点点湿意。他动了动大腿,发现双腿还不如手臂恢复的好,被苏绿檀的腿压着,几乎不能动了,尝试几回之后,也只好作罢,闭上眼安稳地睡去了。
  次日早晨,天气阴沉,秋风呼啸。
  累了好些天的苏绿檀一觉睡到天亮。
  钟延光则醒的有些早。
  直到苏绿檀在被子里动了动,慵懒呻.吟几声之时,钟延光才道:“把你的腿拿开。”
  苏绿檀彻底惊醒,差点儿就吓的要把腿收回去,硬生生给忍住了,把腿缠在钟延光的腿上,道:“你醒了?”
  “刚醒。腿拿开。”
  苏绿檀娇哼道:“不,不肯抱我就算了,难道也不许我抱你?你这负心汉,也就只有我忍得了你,换了别的女人,早把你的良心捶烂了。啊,不对,你现在哪里来的良心?”
  “把腿拿开。”钟延光冷声道。
  苏绿檀偏不,把他抱的死死的,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道:“就不,昨天给你按了一天,我手酸脚酸不能动了,你有本事就把我踢开。”
  钟延光的腿还是不能动,他想伸手把人推开,结果大掌好像放在了不该放的地方,软软的触感传到掌心,吓得他立刻把手收回,红着脸轻咳道:“你不饿?”
  肚子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苏绿檀羞红了脸,还真有点饿了,这才起身,道:“等着,我去传早膳。”
  收拾打扮了一刻钟的功夫,苏绿檀简单地穿齐整了衣裳,头发随意束起来,几绺发丝垂落脸侧,平添几分娇媚。
  正好小厨房的早膳也传来了,苏绿檀扶着钟延光坐起来,没敢让丫鬟伺候,亲自添粥,送到钟延光面前。
  钟延光道:“我自己吃。”
  苏绿檀白了他一眼道:“你的手端的稳吗?以前又不是没喂过你,还计较个什么?”
  钟延光问她:“你不是说以前都是我照顾你,为何你会喂我用膳?”
  苏绿檀眉毛一挑,用瓷勺搅着粥,道:“你以为只有你对我好,我就对你不好了?以前你总熬夜看公文,丫鬟把宵夜送去书房你也不肯吃,我只能披着衣服起夜,舀一勺就唤你一声‘夫君’,就这样你才肯吃完。”
  苏绿檀编起瞎话来舌头都不打结,她以前至多去书房催两句而已,哪里会喂食钟延光?
  钟延光却不自觉地幻想起苏绿檀嘴里的场景,漆黑的夜里,书房里点着灯,孤男寡女在里面,又有娇滴滴的女人一声声地唤着“夫君”,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在书房干嘛呢!
  钟延光吞咽两下,面颊上浮现可疑的红色,拧眉问道:“这样的情形……有几次?”
  苏绿檀盯着钟延光脸上略显怪异的表情,便知道他想到哪里去了,腾出一只手,葱白的指头一根根地弹出来,动着嘴皮子数了半天。
  钟延光锁眉问:“三次?”
  苏绿檀摇头。
  钟延光眉宇间愁色越浓,冷声问道:“五次?”
  苏绿檀继续摇头,漫不经心道:“哪里会只三五次这么少。大概一个月也就五天不晚睡,这样算来,我一个月总要喂你十几二十次的吧。”
  钟延光扯着嘴角,一月书房独处二十来次?他道:“外面难道没有什么奇怪的言语?”
  苏绿檀佯装愣然,道:“啊?什么奇怪的言语啊?怎么会呢,我听的最多的话,就是人家夸你意气风发,风华正茂,对了,还有说你身强体壮!”
  钟延光明白了……什么风华正茂,身强体壮,怕是背地里说他色中饿鬼,不知节制才对!
  果然女人都是祸水,模样艳美的就更要不得了!
  苏绿檀眼神无辜地询问道:“怎么了?”
  钟延光闷声道:“没什么,粥要凉了。”
  苏绿檀“哦”了一声,把粥喂到钟延光嘴里。
  钟延光心烦意燥,味同嚼蜡,吃了半碗便没了食欲,索性咬住瓷碗边缘,仰头一口喝光。
  苏绿檀收了碗,低声道:“你又烦我了?”
  钟延光没答话,也没看她。
  苏绿檀想拿帕子给钟延光擦嘴,帕子都递到他嘴边了,终究是收回手,塞到他手里,道:“自己擦吧,我去吃了。”
  苏绿檀背对钟延光,吃了几口不小心呛着了,轻轻咳了几下,肩膀微抖。
  钟延光看着眼前背影落寞的苏绿檀,不由得捏紧了拳头,把柔滑的帕子攥在掌心里。
面带微笑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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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第 6 章
  经过几天的按摩和恢复训练,钟延光好转了很多。
  白天的时候,苏绿檀帮钟延光按摩一阵子,他便起来走动一段时间。
  早上二人用过早膳,钟延光照旧躺在床上,放松四肢。苏绿檀撸起袖子给他全身按摩。
  按着按着,苏绿檀盯着自己的手臂嘟嘴抱怨说:“这才几日,怎么手臂见粗了,真难看。”
  钟延光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两条藕白的玉臂晃在眼前,苏绿檀上臂轻微鼓起,有点儿劲瘦的意思,不像普通闺阁女子一样看起来软绵绵没有力气,双臂线条也更加流畅优美。
  钟延光不喜欢娇弱的女人,这样的身姿,倒是更合他的意。
  苏绿檀抬眸,正好撞上钟延光的眼神,她羞红了脸,放下袖子,笑问道:“是不是很好看?”
  钟延光默不作声。
  苏绿檀轻哼道:“说句好听的会烂嘴啊?”
  钟延光道:“凑合。”
  苏绿檀一声冷笑,她这几天累的跟丫鬟似的,就换来他一句“凑合”?
  行,凑合,那就凑合。
  放在钟延光腿上的手渐渐挪上了他的手臂,苏绿檀找准了曲池穴的位置,用十成的力气毫不留情地按下去,痛得他瞬间憋红了脸,险些忍不住把她踹开。
  钟延光咬牙轻嘶,皱眉道:“苏绿檀,你故意的?”
  苏绿檀手法变得轻柔,一脸痛心道:“夫君,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你没发现你的手臂比腿恢复的快一些吗?就是因为有这两个穴位呢!”
  钟延光并不相信,索性闭上眼。
  苏绿檀见冷脸的钟延光吃瘪,心情大好,一边按摩一边哼着曲儿,时不时往曲池穴上按两下,轻重不一,再欣赏下他拧着的眉头,大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按摩完的苏绿檀两手酸软的不行,她几乎是瘫在床上,娇美的小脸苦哈哈地道:“我怎么这么命苦。”
  钟延光从床上坐起来,锁眉道:“又怎么了?”
  苏绿檀哀叹一声,正要趁着钟延光还没好透,长篇大论数落他一顿,增加他内心的愧疚,就听得丫鬟挑帘进来禀道:“侯爷,夫人,宫里来人了。”
  钟延光在家休养的这几天,内外交代的事,基本打点好了。天子也已悉知所有,但还没派人来慰问。
  今日皇帝从宫中派了近身的内官李公公,带了一堆厚礼来定南侯府。
  钟延光闻言,道:“去把人请到正厅来。”他腿脚不便,也只能在内院见客了。
  丫鬟应下之后,便出去安排了。
  苏绿檀也暂时歇下心思,与钟延光两个收拾好了,一起在荣安堂明间里等候。
  一刻钟过后,内官李公公领着好几个抱着“圣眷”的小太监进来,行礼问候,便笑着用鸭公嗓解释道:“侯爷怕是久等了,皇上早说要咱家来看你,听御医说侯爷不能行走,又知道侯爷惯是个多礼的,硬是担心了好几天,听御医说侯爷好多了,才派了咱家来看望。”
  钟延光一向恪守规矩,有一回陪皇帝微服出宫,弄脏了衣服,皇帝都说不必在意,他却趁空去换了一件干净衣裳,皇帝问起来,他便解释这是君臣之礼,不可不尊。
  这一回皇帝生怕钟延光这死脑筋爬也要爬起来见李公公,这才特意迟了几天派人过来问候。
  钟延光感念天子恩情,在李公公面前颔首道谢后,道自己已经大好,使皇上不必费心。
  李公公笑着说了好几句关心的话,让人把皇帝的心意送上,又同钟延光道,让他不必急着进宫,等痊愈再去不迟,便起身要走。
  钟延光起身目送,等李公公走了,便扶着桌子要起身回房。
  苏绿檀过去问道:“时候还早,不出去走走了?”
  钟延光站起来,迈出步子,虽能勉强行走,两腿却还在打颤,他往外瞧了一眼,今日的天气倒是不错。
  钟延光颤颤巍巍地走了两步,道:“我就在屋里走走便是。”
  苏绿檀没做声,走过去扶着他,道:“也好,那我一个人扶你就够了。”
  钟延光推开苏绿檀的手道:“不用,有桌子椅子,我自己能走。”
  苏绿檀翻个白眼,撇嘴说:“没见过你这么爱逞强的人。”
  钟延光没与她拌嘴,抬腿就走了两步证明给苏绿檀看,慢是慢了一些,走的倒还稳妥。
  苏绿檀抱臂道:“看给你能的!”
  钟延光不理会苏绿檀,一心想着快些恢复,便专心地练习行走,面上一张冷脸,和以前一模一样。
  苏绿檀有些想念前几天钟延光偶尔脸红的模样,便在他身后笑吟吟道:“夫君快些好起来,等你好了,咱们再去爬山,我若是走不动了,你就背我下山。秋高气爽的还能去骑马,我骑术不如你,到时候你带着我骑,把陆清然也叫上,咱们两个人骑一匹马也能赛过他!”
  钟延光果然皱起眉头,道:“即便是夫妻,人前也该相敬如宾,你说的那样……委实不妥。你不必看着我了,自去忙你的去吧。”
  苏绿檀嘴角嘲讽的勾起,躺床上不能动的时候就听顺从她了,如今快好,就要拒她千里之外?
  没这么好的事儿。
  苏绿檀走到钟延光面前,笑嘻嘻道:“太夫人免了我这几天请安,我有什么可忙的,不过你实在不想看到我,那我就听你的,去看看太夫人。”
  钟延光淡淡道:“你去吧。”
  苏绿檀踮起脚尖,把脑袋仰起来,侧脸凑到钟延光的跟前索吻,道:“那我走啦。”
  钟延光脑子里想的是要躲开,可看到苏绿檀绝美不俗的侧脸,以及鼻翼间闻到的熟悉的清香味,竟不自觉地俯身下去,差丁点儿就要亲上苏绿檀白嫩的脸颊。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后,钟延光慌忙退开两步,欲伸手扶桌,却摸了个空,一个踉跄,直直往苏绿檀身上扑过去。
  苏绿檀回神的时候,钟延光强壮的身躯已经朝她扑过来了,似要把她整个人都压倒。
  片刻之间,钟延光已经把苏绿檀环在了怀里,护着她的脑袋,并使劲儿旋转身子,让自己背部着地。
  一声沉沉的闷响,两人双双跌倒在地。
  苏绿檀缩在安稳的怀抱里,脑袋枕着钟延光的手掌,半晌才从他的胸口前冒出脑袋,压着他的结实的胸膛,眼底藏了一抹震惊,木然道:“你……怎么这么硬?”
  钟延光轻轻推开她,胳膊着地,闷哼道:“起来。”
  苏绿檀麻溜地爬起来,拽着钟延光的手臂,扶他坐到椅子上,愧疚地做小伏低,道:“我刚听着还挺响的,你摔哪儿了?”
  钟延光眼神漠然。
  苏绿檀脚尖点地,在地面上踢来踢去,垂首细声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会真的亲上来。
  钟延光偏开脑袋,以前他都会真的亲上去吧?如今他却明显犹豫了。余光落在苏绿檀脸上,他看到了她难过的表情。
  钟延光声调平和道:“无事,你去给太夫人请安吧。”
  苏绿檀低低地“哦”了一声,道:“好——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钟延光道:“不必,你去吧。”
  苏绿檀抿着唇,就这么不想见到她了?咬咬唇,她转身出去了。
  钟延光轻轻出了口气,揉了揉手肘,刚才情况紧急,身体又不够灵活,骨头磕在地上,摔的够痛,估摸着皮肤上已经有了颜色。
  尝试着站起来,钟延光继续走动,才走了没两步,苏绿檀又欢快地跑进来了,笑眯眯道:“胡御医来给你诊脉了,正好让他看看。”
  钟延光往后看了一眼,果然瞧见胡御医来了,便老实坐下。
  胡御医面带笑容地进来,放下药箱准备把脉。
  苏绿檀张口就要让御医给看看钟延光的外伤,却被他给截断了,钟延光指着曲池穴问御医道:“御医,这处……”
  苏绿檀面色一变,扯着帕子高声道:“啊——胡御医啊,有您在我就放心了,太夫人还等着我呢,您有什么吩咐院内丫鬟就是。”
  说罢,溜之大吉。
  钟延光唇角微弯。
  胡御医坐下诊脉,笑问道:“侯爷刚才要问什么?”
  钟延光摇首,道:“没什么。”苏绿檀的反应已经说明一切了,根本无须再问。
  撸起袖子,钟延光露出肘关节处一片吓人的淤青,道:“御医,这外伤能快点好吗?”
  胡御医啧啧两声,道:“这摔的有点厉害,恐怕要几天才能恢复了。”
  钟延光往隔扇外看了一眼,很快便收回视线,听御医的诊断之言。
  7.第 7 章
  胡御医说钟延光不出三天,就能和以前一样正常活动了,往后多加锻炼,恢复到和以前一样的身手不成问题。
  钟延光点点头道多谢。
  御医一面儿替钟延光换刀伤的药,一面笑呵呵道:“下官只是做了分内之事,该谢尊夫人才是,这些日她怕是受了些苦头。”
  钟延光沉默一瞬,道:“手臂酸软可有法子治?”
  御医摇头道:“没有,过几天自然而然就好了。侯爷要是担心夫人,给她捏一捏就是。”
  钟延光没有答话。
  御医处理好钟延光的伤口,留下一些药便走了。
  钟延光继续在屋子里锻炼,苏绿檀则已经到了太夫人罗氏的永宁堂里。
  罗氏平日不大管理府内庶务,日子过的悠闲,苏绿檀去的时候,她也正闲着。
  苏绿檀心知罗氏这些日子其实也是非常担心钟延光的,但为了稳住人心,所以表面上看起来云淡风轻。
  苏绿檀主动提起钟延光的身体,道他已经大好,也未有不妥,估摸着过几天就能和以前一样活蹦乱跳的了。
  罗氏轻叹一声,拉着苏绿檀的手,慈和地笑道:“我倒不担心这个了,但我见你们不似往日亲密,是不是吵架了?”
  苏绿檀头皮发紧,欲张口分辩什么,又想着太夫人火眼晶晶,哪里骗的过她,索性低头不说话。
  罗氏拍着苏绿檀的手背道:“夫妻嘛,总是床头吵架床尾和,总要有个人服软的。你别看持誉面冷,他对看重的人,都十分宽容的,哄一哄他就是了。你别觉着害羞,男人也需要哄的。”
  苏绿檀鼓着嘴,她要能哄着钟延光真的爱上她,那肯定哄了啊,关键她对于钟延光而言,连“看重的人”都不是,如何能得到他的宽容?
  罗氏又道:“你是聪明的,祖母就不多说了。你们夫妻两个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赶紧把孩子怀上。我再也没别的心愿了,只想百年之前能看一眼我的宝贝重孙子,重孙女也行,只要是你们俩的孩子,我都疼爱。”
  苏绿檀一抬头,对上罗氏那双柔和的眼睛,不禁有些愧疚,在这个家里,最偏袒她的人就是太夫人了,可她却一直和钟延光两个联手欺骗她。
  罗氏温声感慨道:“算命的说你是持誉的福星,果然不假。这回要不是你,他的劫难恐怕过不去了。”
  苏绿檀摇首,道:“侯爷是一品侯爵,早晚有人要想到国师头上去。还是他自己福泽深厚。”
  罗氏笑了笑,忍不住打了个哈切,苏绿檀起身告退,心事重重地回了荣安堂,怀上孩子……钟延光亲都不肯亲她,怀孩子都不知道哪年哪月的事儿了。
  正好到了午膳时候,苏绿檀站在荣安堂上房门口,见次间里边没有动静,便挑帘走进去,正好瞧见钟延光坐在榻上给自己按摩。
  苏绿檀走过去,坐在钟延光的对面,手上捏着帕子,道:“传饭没?”
  钟延光道:“没有。”
  苏绿檀唤了丫鬟进来传饭,然后心虚地盯着钟延光的脸看,解释道:“那个……我好久没有练习按摩手法了,总有按错的时候是吧,夫君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
  钟延光“嗯”了一声,面色如常。
  苏绿檀瞪着眼看着他,就这么结束了?也不责怪她了?要是换做以前,她误用了他的杯子,整套茶具都要换掉不说,她还得受他好几天冷脸呢!
  正腹诽钟延光可能不止记忆受损,脑袋也坏了,苏绿檀便听见他道:“以后,再不准做无礼之举,尤其是人前!”
  苏绿檀羞红了脸,她长这么大,还没主动找男人要吻呢!
  哼,不让不就让。
  反正撩拨他的手段又不止一种。
  死缠烂打,坑蒙拐骗,总有一样适合他。
  钟延光见苏绿檀眼神飘忽,不知道想到什么不好的事上面去了,便沉声道:“说话。”
  苏绿檀撇撇嘴,道:“知道了,以后再也不求你亲我面颊了,行吗?”
  钟延光欲言又止,最后只点了点头。
  没一会儿丫鬟把饭端上来了,三菜一汤,荤素搭配,猪肉牛肉,青椒黄姜胡萝卜,看着很有食欲。
  苏绿檀和钟延光一样,吃饭这样的事不喜欢丫鬟伺候,她挥退丫鬟,开始吃饭。
  苏家祖上虽然有人做官,苏绿檀的爹却是商人,苏母早逝,姐弟两人基本是由下人照看长大,规矩上,自然不如钟家苛刻。
  如今钟延光忘记了以前的事,苏绿檀早把谨小慎微的性子抛开,吃饭的时候也自在了多了,她夹了一筷子的猪肉,道:“从前我……”
  听到“从前”两个字钟延光都头皮发麻,他拿着筷子的手一顿,道:“食不言,寝不语。”
  苏绿檀看着他道:“那你现在也说话了。”
  钟延光:……
  苏绿檀用筷子戳着碗里的肉,情绪低落道:“你忘了就算了,还不让我说。你独善其身了,可我……”还得挖空心思编各种鬼话,偏他还不想听。
  钟延光抬眸,瞧见苏绿檀内勾外翘的媚眼半垂,咽下嘴里的饭菜,道:“说完赶紧吃饭。”
  苏绿檀登时眼角弯弯,道:“从前我俩陪我阿弟一起吃饭的时候你不记得了吧?”
  钟延光摇头,对于苏家人,他只有一些模糊的印象,隐约记得两家好像还有生意往来,至于苏青松其人,他是不大记得了。
  苏绿檀兴奋道:“那是我阿弟第一次正经地品尝京城的饭菜,我点了八道菜,样样都是合我胃口的。”
  钟延光不记得了,又不喜铺张浪费,只道:“八道菜,吃不完罢?”
  “对啊。吃到最后我吃不下了,阿弟怕你低看我、厌恶我,只好吃我碗里的剩菜,真是过意不去。”
  钟延光脸上一副当初受骗上当的表情,难怪当初会看上苏绿檀,还是她装的够好啊,冷声道:“你有个好弟弟,否则我……”
  苏绿檀皱眉看着钟延光,“嘁”了一声,回了个冷笑,道:“否则你如何?不喜欢我?你怕是忘了我碗里的剩菜最后是被谁吃了吧?”
  钟延光太阳穴发紧,迟疑着问道:“……是谁?”
  苏绿檀笑道:“你呀。”
  钟延光夹菜的手愣在空中,一动不动。他……吃苏绿檀碗里的剩菜?
  这事当然是不存在的,但是知情人就三个,苏绿檀怎么说都行。
  苏绿檀笑嘻嘻道:“我阿弟正要夹我碗里的菜,被你一筷子给抢了过去,把我整个碗都夺走了。不信你去金陵问我阿弟呀,他可是因此事对你印象极好呢。”
  钟延光嘴角一抽,他不仅吃苏绿檀剩下的菜,还跟苏青松两个抢她的剩菜吃?
  钟延光心不在焉地把碗里的饭菜吃完了。
  饭罢,苏绿檀对钟延光说:“我扶你出去消消食。”
  钟延光婉拒,苏绿檀靠过去道:“这截路都没有能扶的,你再摔着了怎么办?”
  说着苏绿檀就抓住钟延光的手臂,却闻到了一股药味,她吸了吸鼻子道:“这什么药?闻起来怪熟悉的。”
  是治跌打的药。
  钟延光扶着墙,把手从苏绿檀的手中抽出来,道:“我自己走。”
  苏绿檀拽着他的袖子,道:“这是什么药味儿啊?”
  钟延光道:“手臂上的伤快好了,大夫换了种药性合适的药,闻起来与之前不同。”
  苏绿檀这才放心,应了一声,出去溜达了一圈回屋小憩。
  三天后,钟延光已经能正常行走了,苏绿檀也解脱了。
  这日秋高气爽,苏绿檀清早起来梳妆打扮,钟延光也换上官服,交代两句,就准备进宫。
  苏绿檀看着钟延光前脚走了,她后脚就让人拿着从荣安堂库房里挑出来的礼物,套马去国师的府邸。
  可惜苏绿檀去的不巧,国师眼下并不在府上,她便决定等一等。
  半个时辰过后,国师回来了,在前院明间里见了苏绿檀。
  国师命人上了茶,见苏绿檀把自己带来的丫鬟留在了门外,便也挥退了自家下人。
  国师带着银白的面具,手握茶杯,问道:“侯爷可是有何不妥?”
  苏绿檀立刻点头,拿出帕子擦眼睛,擦着擦着终于擦红了,状似泫然欲泣。
  国师不擅安慰,半晌才道:“夫人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苏绿檀挤出两滴眼泪,道:“我信任国师,愿如实告知,但请国师不要外传。”
  “你说。”国师淡声道。
  苏绿檀这才仰头道:“侯爷他……不记得我了,与我以往的恩爱之事,丁点儿也不记得了,如今待我与陌生人无异。”
  国师心下同情,声音也放柔了两分,道:“其余的事呢?”
  “都记得。”
  国师哦了一声,抱歉地低了低头。这定南侯府夫人,也是够惨的。
  苏绿檀捏着帕子,紧张地问道:“是不是因着毒蛊没有除尽的缘故?我夫君的记忆有没有可能,有朝一日能恢复如初?”
  国师看着苏绿檀迫切的眼神,挪开了目光,委婉道:“这不好说……”
  苏绿檀心里“咯噔”一声,面带悲伤道:“请国师务必对我说真话,我也好不多做指望,整理心情重新开始。”
  国师轻声道:“毒蛊伤了脑子,应当是没法恢复了,夫人……看开些。”
  苏绿檀拿帕子捂着脸,笑得双肩直抖,听到国师这么说,她真可以放千万百个心去骗钟延光了!
  国师看着面前有些失控的苏绿檀,犹豫着道:“夫人不必伤心,侯爷肯定会再次倾心于你的。”
  苏绿檀按下笑容,依旧用帕子掩面,点头道:“那当然,谁让我美貌无双,魅力超然。”
  国师:……或许他的安慰是多余的。
  8.第 8 章
  苏绿檀从国师口中知道钟延光的记忆没法恢复之后,心里轻松了不少,以后仗着以前的“旧情”,他怎么着也得对她有几分怜爱吧?
  心情大好的苏绿檀依旧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起身对国师道:“此事还望国师千万不要外传,我就在此谢过了。”
  国师淡然道:“请夫人放心,本座不会告诉旁人。”
  国师乃大业得道高人,不沾世俗,苏绿檀很相信这等人不会乱热口舌之非,便放下心来,拜谢过后,辞别了他。
  国师目送了苏绿檀出去,正折回去喝了口水,就听下人禀道:“主子,定南侯来了。”
  国师搁下杯子,重新带好面具,道:“请进来。”
  这夫妻俩,怎么一前一后的来了?
  没一会儿,钟延光便进来了,他与国师两人相互见礼,坐在客位,看着桌面上留下的新鲜的茶杯印子,道:“打扰国师见客了?”
  国师摇首道:“是尊夫人方才带谢礼来的。”
  钟延光眉头一抬,问道:“苏……我夫人她是来谢国师的罢?”顿一顿又道:“我早上进宫见皇上去了,不然就该一道来的。”
  国师颔首道:“是,侯夫人专程来道谢的。”
  钟延光微微点头,瞧了一眼屋里伺候的下人。
  国师会意,又抬手把下人挥退。
  下人退下之后,国师问道:“侯爷可是还有不妥?”
  钟延光嘴角扯成一条线,耳垂泛红道:“不瞒国师说,我忘了一些东西。”
  国师面具下的眉毛微挑,这夫妻两人,还真是有默契,互相瞒着对方来问此事,大抵是害怕伤害了彼此吧。
  真是恩爱情深。
  钟延光继续道:“但奇怪的是,只有和她有关的事我忘了,其余的所有事,我都记得。不知道国师可否能解惑?”
  国师语气遗憾道:“情蛊复杂,侯爷中毒已久,没有痴傻迟钝,已然是万幸,忘了一些东西,也极有可能是毒物伤了脑子之后的一种情况。”
  钟延光道:“可有法子恢复记忆?”
  国师道:“据本座所知,中情蛊伤了脑子的人,几乎没有恢复的,大概是难以恢复了。”
  听到这话,钟延光不由得抿紧了唇角,前几天听苏绿檀念叨他们过往的日常,说实话,他感到非常的惊奇和怪异,若有可能,他很想记起来,以前他到底为什么会做出那些……不堪回首的风流韵事。
  国师见钟延光半晌不说话,温声问道:“侯爷忘记的是很重要的人罢?”不然怎么会这么迫切地希望记起来。
  钟延光张嘴想否认,可话堵到嗓子眼,偏又说不出来了,只好轻轻地应下一声“嗯”,喃喃道:“你说奇不奇怪,我竟把我夫人忘了。”
  国师银色面具下的唇角弯了弯,道:“尊夫人方才来的时候,也过问了此事。”
  钟延光眼神忽然清明,盯着国师问道:“她如何问的?”
  国师惋惜着道:“夫人也想知道侯爷能不能恢复记忆。”
  钟延光握紧了茶杯,眼眸里带着点儿紧张道:“国师如何答复她的?”
  国师答道:“本座如实说的。”
  钟延光沉默了一瞬,才缓缓启唇道:“她……哭了吗?”
  国师想起苏绿檀哭得不能自已的情形,语带同情道:“夫人哭的很厉害。”
  钟延光死死地捏着茶杯,果然,那娇蛮的女人还是伤心坏了。
  室内一阵静默,国师又道:“夫人叫本座勿要外传,此事你我她三人知,本座绝不会再外传的,请侯爷放心。”
  钟延光略带感激地点头示意,心情却有些复杂,苏绿檀这女人,明明已经伤心到极致了,也不肯找人分担痛苦,还准备把秘密捂得死死的。
  怎么就这么倔。
  现在肯定在家里哭坏了吧。
  国师看着自己钟延光手里的快要破碎的茶具,轻咳一声道:“茶要冷了,侯爷不喝一口?”
  钟延光这才回神,松开了茶杯,起身告辞。
  国师送走了钟延光,折回来的时候,小厮道:“主子,杯子坏了。”
  国师淡淡道:“扔了。”
  吩咐罢,国师便回了内院书房,推门而入却发现高悬在房梁上的一串白瓷风铃落在了地上,碎的稀巴烂。
  国师捡起风铃的残骸,写在上面的生辰八字已经没法分辨了,他怔怔地转身看向门外——定南侯,是他的劫?!
  钟延光是坐马车回府的,到府之后,他还有些恍惚,苏绿檀得知他再也没法恢复记忆,恐怕还在黯然伤神,所以他有些不敢面对她。
  到底夫妻一场,钟延光总没有逃避的道理,去永宁堂和赵氏的千禧堂请了安,他便慢慢地走回了荣安堂。
  走到上房门口的时候,钟延光停下了脚步。
  苏绿檀正好从里面出来,一抬头就看见眼前高大的身躯,太阳都被遮住了大半,她换上笑颜问道:“午膳想吃什么?我这就让小厨房去准备。”
  钟延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想从她脸上找到一丝丝哀伤的痕迹。
  可惜一丁点都没有。
  还真是倔强,什么都不肯表现出来。
  钟延光低声答道:“随你。”
  苏绿檀奇怪地瞧了他一眼,转而笑开了,道:“好——夏蝉,和前天一样。”
  说完,苏绿檀就转身进去了。
  钟延光抬起脚进屋,步子放的很慢,眼神一直留在苏绿檀瘦弱的背影上,这样纤弱的女人,他轻轻松松就包裹住她整个身体。
  苏绿檀见钟延光还没跟上来,又转回去扶着他的手臂,道:“是不是今天在宫里走累了,腿又不好使了?”
  钟延光道:“没有。”
  苏绿檀噘嘴道:“那怎么走的这么慢。”
  钟延光没有回话,也忘了推开她。
  苏绿檀嘴角抿了个笑容,得寸进尺地牵着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道:“走,进屋去说。”
  钟延光一边走一边低头看着掌心里莹白的柔荑,比他的手小多了,或许握起拳头,还没有他半个拳头大。
  走到次间里,苏绿檀还不肯松开他,挨着他坐。
  钟延光捏着她的手腕,道:“放开,坐好。”
  苏绿檀难得这么亲近地碰他,自然不肯松手,便道:“偏不,以前你我一起等午膳的时候,不都是这么坐着牵着的吗?”
  这样肉麻兮兮的生活习惯,钟延光压根不信自己会这样。
  他红着脸,稍稍用劲地扯开苏绿檀的手腕,偏她死也不肯放手,玉白的手臂上瞬间出现一抹红痕。
  钟延光正要放弃武力,欲再度以理服人之时,苏绿檀先一步甩开了他的手,气呼呼地起身道:“负心汉,你自己吃罢!”
  说罢,苏绿檀把帘子打的飞起来,进了内室。
  钟延光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心,又看了一眼还在翻飞的珠帘,抿了抿唇,闭目等丫鬟传饭。
  一刻钟的功夫,小厨房上了菜来。
  夏蝉见夫人不在,在次间里摆好了饭菜,垂首问道:“侯爷,请不请夫人出来?”
  钟延光点了点头。
  夏蝉进屋,正要劝着,却见苏绿檀悠哉悠哉地靠在罗汉床上,嘴巴塞得鼓鼓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角,左右手还分别拿了一颗蜜饯和一块她爱吃的红豆枣泥糕。
  夏蝉愣愣地眨了眼,她刚明明听见两位主子拌嘴来着。
  苏绿檀冲夏蝉摇摇头,挥挥手令她出去了。
  夏蝉默默退出去之后,垂手站在钟延光面前。
  钟延光端坐于桌前,声音不大道:“她不肯出来?”
  夏蝉应了一声。
  钟延光举著,却不知道从何下手,筷子在空中停了好一会儿,才压低声音问道:“以前我与夫人一起等传膳的时候,都是手牵着手,一起靠着坐着等?”
  夏蝉绘声绘色道:“是啊,以前院里来了客人的时候,侯爷也是这样,还揽着夫人的肩膀呢,大房夫人和太太都说艳羡侯爷和夫人呢。”
  钟延光眸子里掩盖不住的震惊。他做这种肉麻事也就算了,还当着人前做,他身为男人的脸,到底还要不要了。
  夏蝉继续道:“后来三房的主子斥责过夫人,说夫人不好,不过您也没听,照样和夫人两人感情深厚。反正院里夫人太太们,多是羡慕您和夫人的。”
  钟延光正听的入神,忽而皱眉道:“三房有人斥责夫人?”
  夏蝉道:“夫人说这种闲话没事啦,随他们说去,因为他们嫉妒才会说的,奴婢觉得夫人说的很对。还有,以前您还喂过夫人吃粥呢。这些小事数不胜数,要让奴婢说,一时半而还说不完呢……”
  钟延光目光微滞,道:“下去吧。”
  夏蝉退出去之后,钟延光便动了筷子,但只夹了眼前的一盘菜,另外几盘动都没动一下子。
  9.第 9 章
  钟延光吃饭谈不上细嚼慢咽,但一向速度不快,苏绿檀闹脾气这一回,他却吃的很快,吃完了便起身要离开。
  夏蝉问道:“侯爷,饭菜可要撤了?”
  钟延光瞧了一眼还在冒热气的干净米饭,道:“随她。我去衙门里。”
  夏蝉“哦”了一声,心道侯爷以前可从不跟丫鬟们解释去哪里。
  钟延光离开之后,夏蝉就挑帘进屋了,禀道:“夫人,侯爷走了。”
  一丁点儿糕点哪里顶饿呀,苏绿檀从榻上弹起来,问道:“去哪儿了?”
  夏蝉道:“侯爷说去衙门里了。”
  苏绿檀奇怪道:“这才好就去衙门里领职了?真是个不知消停的。饭菜凉了没?”
  夏蝉替苏绿檀打起帘子,道:“奴婢瞧过了,还热着。”
  苏绿檀旋即换上笑脸,坐到桌前饱饭一顿,她胃口好,吃的也多,吃罢擦擦嘴,漱了口道:“他都没吃多少,看来是没我陪着,胃口都不大好了。”
  夏蝉笑说:“奴婢瞧着侯爷胃口是不太好的样子。”
  苏绿檀摸着肚子走到罗汉床上去坐着,托腮垮着脸道:“啧,说是这么说,实际上你我心里清楚,他呀面冷心硬的,绝不会为了我连饭也吃不好,肯定是在想别的事呢。”
  夏蝉往外看了一眼,见秋月和冬雪守在外面,才放心道:“夫人,奴婢瞧着侯爷对你还挺好的,咱们少爷不也说过了么,侯爷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苏绿檀嗤笑一声,道:“青松才多大,他懂个什么?”
  夏蝉走过去,给苏绿檀倒了杯茶放在她手边,道:“奴婢觉着,侯爷从前和现在没两样呀。”
  苏绿檀拉长了嘴角,为了不露馅,她和钟延光两人假装恩爱的事,身边几个陪嫁丫鬟也都不知道。夏蝉都说没两样,那就对了,因为从前现在,钟延光心里都没她,一切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而已。
  一想到钟延光心硬如石,苏绿檀就有些挫败感,她忽然双眼一亮,哼哼道:“什么都没银子靠得住!”
  夏蝉好奇道:“库房里银子不多的是么?”
  苏绿檀抿唇不语,当初嫁给钟延光,苏家答应了给半数家财,她带来的聘礼就是苏家的谢礼,但这事只有他们夫妻两个和太夫人知道具体内容。赵氏只隐约知道,钟家肯娶苏家女,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份嫁妆的缘故,这也是赵氏当初勉强接纳这桩婚事的缘故。
  钟家本来就子嗣单薄,望门寡妇多,太夫人又在世,爵位传到钟延光这一代了,也都还没有分家。若把嫁妆充公了,将来太夫人去世,其余两房的人也就要来分一杯羹。于是这份嫁妆,至今还锁在荣安堂,名义上是在苏绿檀的名下,实则是在钟延光的手里。
  没有钟延光的允许,苏绿檀可不能随意动这份财产。
  还有罗氏和赵氏盯着,苏绿檀想私自昧下什么,一旦被发现,结果会很难堪,苏家指不定也会遭到报复。
  说起来,苏绿檀除了阿弟悄悄送来的银子,和平常府里发的例银,还有一些常用的首饰,手里能用的花费的银子并不多。
  苏绿檀知道,钟延光对她的耐心,至多也就是等到太夫人百年之后了,偏罗氏年岁已大,精神头看着尚可,到底体虚,哪日都有驾鹤西去的可能。
  到了那个时候,苏绿檀必须得为自己铺好退路,她心中有数,最好的结果就是与钟延光和离,嫁娶再不相干。
  钟延光是一等侯爵,想要再娶自然容易,可苏绿檀却是望门出来的弃妇,哪个敢娶?而且苏家还有个心思狭隘的后娘,指不定哪天还要蹦出个弟弟来。
  苏绿檀做好的打算就是存够了银子,后半辈子回到金陵,挨着阿弟一家子,用自己的银子过一生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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