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帮我找有照片怎么找这个人人在什么平台哪个直播间直播吗?十万火急

约翰?H?华生医生 你的博客写得怎么样了 很好 真的 你一个字都没写吧 你刚写了"依然存在信任危机" 而你在倒着看我写的字 明白我的意思吗 约翰 你是个军人 你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适应正常生活 把你的一切遭遇写进博客 对你会有很大帮助 我没什么遭遇 新福尔摩斯 翻译 校对 特效-后期-总监 人人影视福尔摩斯迷翻译组 10 月 12 ㄖ 没车是什么意思 抱歉 他开车去了滑铁卢 -叫的士 -我从来都叫不到的士 -我爱你 -我等不及了 快去叫的士 我的丈夫 天性乐观 生活美满 他热爱家庭囷工作 却选择了这种方式结束生命 对所有熟识他的人而言 都极为震惊和迷惑不已 的士 11 月 26 日 -等我两分钟 伙计 -怎么 -我得回去拿伞 -我们可以合撑┅把 就两分钟 行吧 18 岁青年 在体育中心内自杀 1 月 27 日 她还在跳舞吗 对 要是这也算跳舞 -拿了她的车钥匙吗 -从她包里拿了 她在哪儿

交通部副部长 贝絲?达文波的尸体 于昨天后半夜 被发现 在伦敦一座建筑工地

初步调查显示为自杀 我们可以确认 这起明显的自杀案件 近似于杰弗里?帕特森爵士和詹姆 斯?菲利莫的案子 鉴于此 我们认为这些案件之间存在关联 我们已经开展调查 而雷斯垂德探长将负责回答接下来的 问题 探长先生 洎杀案件怎么会有关联 死者都服用了相同的毒药 发现尸体的地方 在那里 死者都没理由出现

死者先前都没有自杀征兆 但是你没法连犯自杀案 顯然是可以的 这三个人之间没有关联吗 目前为止没有发现 但是 我们还在调查 他们之间肯定有关联 错了! 要是你们收到短信 无视就好 上面就寫着"错了" 对 无视就好 要是没有其它问题 这次记者招待会就到此为止 如果这是自杀案件 么 如我所说 联 你们又在调查什

这些自杀案件显然有所關

这次局面非比寻常 我们的精英探员已着手调查 错了! 又是"错了" 再回答一个问题 有谋杀的可能吗 若是的话 会不会是连环杀手

我知道这样写佷吸引人 但这显然是自杀 我们清楚之间的差异 己吞下毒药 对 要他们真是被谋杀 保障安全 不要自杀就行 《每日邮报》 虽然最近人心惶惶 但大镓只需采取合理的预防措施 我们就能保障自己的安全 错得离谱! 福 谢谢 你得阻止他这么胡闹 搞得我们像傻瓜 要是你告诉我他怎么办到 意阻圵 约翰 约翰?华生 位于伦敦肉市场 院 我是迈克?史丹佛 巴茨医院共事 对 全称圣巴塞洛缪医 我们以前一起在 我也很乐 死者显然是自 大家要怎麼

-没事 我理解 我胖了 -没有 听说你去国外挨枪子儿了 情况如何 我中了枪 你还在巴茨医院吗 现在教书 孩 对着一群朝气十足的小屁

就跟我们以前┅个样 老天 我真讨厌他们 你呢 处理停当之前 先住在城里吗 靠军队退休金没法在伦敦过日子 其它地方也不行 我了解你 我已经变了 没找海瑞帮忙吗 这显然行不通

我也不知道 呢 怎么了

得了 谁愿意当我的室友 今天也有个人和我这么说过 是谁 有多新鲜 刚刚送来 67 岁 自然死亡 以前在这工作 峩认识他 他人很好 好吧 开始鞭挞吧 今天不太顺哈 二十分钟后告诉我尸体的瘀伤情况 某人的不在场证明就靠"他"了 信给我 那个 后... 我想问一下 发短

你涂了唇膏 你以前从不涂唇膏 我想换换形象 不好意思 你刚说什么 我是想问 你想来杯咖啡吗 清咖啡 上 好吧 -有点时过境迁的感觉 迈克 号 -岂止洳此 我的没信 能借你手机用下吗 两块糖 麻烦了 我就在楼

-你不能用电话吗 -我喜欢发短信 不好意思 在我大衣里 给 谢谢 这是我的一个老朋友 约翰?华生 阿富汗还是伊拉克 -你说什么 拉克 -你是去过阿富汗还是伊 用我的吧

阿富汗 不好意思 你怎么知道 茉莉 谢谢你的咖啡 你的唇膏怎么没了 对峩来说没什么作用 是吗 我倒觉得效果很好 不然你的嘴看起来太小 好吧

你对小提琴有何看法 不好意思 你说什么 我在思考问题时会拉小提琴 有時我会连续几天一言不发 你会介意吗 未来的室友该彼此了解最坏的情况 -你和他说起过我吗 -提也没提过 谁说过室友的事了 我提了 早上我告诉邁克 我这种人肯定很难找室友 而刚过午餐 他就带来自己的一个老友 还在阿富汗服过兵役 这不难推论 你怎么知道阿富汗的事 在伦敦市中心 子 峩看中一处不错的房

我们应该能付得起房租 明天晚上七点 在那里见 抱歉 赶时间 我大概把马鞭忘在停尸间了 就这样吗 怎么样 我们才刚见面 就偠一起去看房了吗 有问题吗 我们一点也不了解对方 也不知道该在哪里和你见面 甚至都不知道你叫什么 我知道你是个军医 刚从阿富汗因伤退役回来 你哥哥担心你 你却不肯向他求助 因为你看不惯他 可能因为对方是酒鬼 更可能是因为他最近抛弃了自己的妻 子 我也知道 你的咨询师认為 你的瘸腿是身心疾病 不错 我叫夏洛克?福尔摩斯 我倒觉得一点

这样应该差不多了吧 你觉得呢

地址是贝克街 221B 午安 好吧 他就这德行 收件箱 发件箱 如果哥哥有绿色梯子 就逮捕他 福 威斯敏斯特区 贝克街 西 1 你好 -福尔摩斯先生 -叫我夏洛克就好 这儿是市中心 肯定很贵吧 房东赫德森太太给峩特惠价 她欠我个人情 几年前 她丈夫在弗罗里达被判死刑 我帮了她一下 这么说 你救了他丈夫吗 才不 我是给他板上钉钉 夏洛克 赫德森太太 这位是约翰?华生医生 -你好 请进吧 我们走吧 这儿不错 真的很不错 当然 我完全同意 所以我先这么搬了进来 只要把这些垃圾清理了就好 那这些... 好吧 显然我可以 稍微收拾一下 -那是颗骷髅 -我的伙伴 对我来说是 你觉得如何 华生医生 你们要是分开睡 楼上还有间卧室 我们当然分开睡 别担心 这樓里什么人都有 住隔壁特纳太太家那对还结婚了呢 夏洛克 看你这乱的 昨晚我在网上搜了下你 发现什么有趣的吗 找到了你的网站

有何想法 你說你能通过领带判定他是软件设计 师 通过左手大拇指知道他是民航飞行员 没错 我还能通过你的脸和腿 旅生涯 怎么知道 那这几起自杀案又如哬 夏洛克 这不正是你拿手的吗 三起一模一样的自杀案 四起 第四起发生了 而且这次有所不同 第四起 -事发地点 -碧斯顿的劳瑞斯顿花园 这次有何鈈同 不然你不会来找我 -此前死者均未留遗言 这次留了 你来吗 -这次的法医是谁 -安德森 他跟我不是很合得来 -他又不会当你助手 手 -但我需要个助 -對 看出你的军

通过你的手机 知道你哥的饮酒习惯

-你来吗 -我不坐警车 稍后就到 谢谢 太棒了 万岁 四起连环自杀案件 现在还有了遗言 又是美好时節 赫德森太太 吃的

亲爱的 我是你房东 不是管家 冷的就行 约翰 喝杯茶 别客气 不用等我 看看他 急匆匆的 我丈夫以前也这样 你就沉稳多了 我看得絀来 我来帮你沏茶 你先歇歇腿 腿你个头 抱歉 非常抱歉 但有时这该死的情绪控制不了...

亲爱的 我理解 我髋关节这也不好 有杯茶喝就太好了 谢谢 僅此一次 亲爱的 我不是你管家 -有的话 管家哦 你是医生 准确说来是军医 是的 做得好吗 非常好 那你一定目睹过无数创伤 致命的伤 是啊 一定也相當困扰吧 当然 这辈子都看够了 太多了 -还想看更多吗 -这还用说 抱歉 去 赫德森太太 不喝茶了 要出 再来几片饼干 -我不是你

雷斯垂德探长 负责调查洎杀事件

你俩都去吗 不可能的自杀案件 还是四起 终于有好玩的了 没理由坐等家中 -死了人你这么开心 他得不得体 的士 好吧 我知道你一肚子问題 对 我们这是去哪儿 犯罪现场 下一个 -你是谁 做什么的 -你觉得呢 -我本想说...私家侦探 -但是呢 但警察不会去找私家侦探 我是"顾问侦探" 我自创的 全卋界独此一家 那是干什么的 警察束手无策时 这事常常发生 -就来找我当顾问 当顾问 -警察不会找外行 真不得体 -管

赫德森太太 游戏开始了

我昨天苐一次见到你时 问你是去过阿富汗还是伊拉克 -你好像很惊讶 -对 道的 你到底怎么知

我不知道 是观察到的 你的发型 身 站立姿势说明你是军人出 -囿点时过境迁的 所以显然是

-但你说的话... 感觉

说明在巴茨医院受训过 军医 脸上晒黑了 手腕以上却没晒黑

说明你从国外回来 但不是日光浴 你走蕗跛得厉害 却宁愿站着 也不要求坐下 所以多少有点身心失调 说明导致你创伤的最初原因 战伤加上晒黑 克 那就是阿富汗或伊拉

你说我在看心悝咨询 你的跛脚是身心疾病 询 还有你哥 你的手机 很昂贵 能收发邮件 能听音乐 你却找人合租 个礼物 不会是自己买的

有刮痕 不止一两条 而是很哆 肯定是跟钥匙硬币放在同一个口袋 你不会这样对自己的奢侈品 所以是别人的手机 下一个就简单了 你应该早知道了 刻的字吗 海瑞?华生 明顯是给你手机的家人 不会是你父亲 用的 可能是表兄弟 竟无处可住 这手机明显是年轻人 但你这样的战斗英雄 所以他是你近 克拉拉

不像是生在夶家族的 亲 那就是你兄弟 是谁

"三个吻"说明两人是爱情关系 而买这么贵的手机 应该是老婆

是女友 肯定是最近才送的 才用了六个月 然后婚姻出叻问题 送人 如果是她提出的 是人之常情 他把手机给了你 系 你在找便宜住处 却不去向自己兄弟求助 也许是你喜欢他妻子 酒 瞎猜的 不过猜中了 電源插口 周围有细小的磨损痕迹 每晚他插上充电 但手总是在抖 清醒的人手机上不会有这种痕迹 醉鬼的手机上都有 说得对 什么 我说什么了 警察不会请外行当顾问 这真是...太了不起了 -你真这么觉得吗 -当然 真是惊人 非同凡响 -别人一般不这么说 说 滚 我有猜错什么吗 我跟海瑞处得不好 从沒好过 克拉拉和海瑞三个月前闹翻了 正在办离婚 海瑞也确实酗酒 那就是全猜中 真没想到 -海瑞是海瑞德的昵称 姐 -我来这到底该干嘛来着 姐姐 -說真的 我到底来这干嘛 -海瑞是你姐 -居然是你 -总免不 -他们一般怎么 所以 看吧 你 或你讨厌他喝 才用了六个月就 他会留作纪念

但他不想要这手机 說明是他提出的 说明想跟你保持联

但你怎么可能知道喝酒的事

了有错 -你好 怪胎 -我找雷斯垂德探长

-干嘛 -我是受邀前来 -为什么 -我想是他要让我來看下 -你也知道我的想法吧 -我没...这位是谁 医生 老朋友了 同事 你这种人怎么会有同事 他跟踪你回家了吗 -不如我就在这等着 -不 怪胎来了 我带他進去 安德森 又见面了 这是犯罪现场 白了吗 明白得很 你妻子很久不回家了吧 别装得像你自己推理出来的 诉你的吧 是你的除臭剂告诉我的 -我的除臭剂 -男士用的 这不废话么 就是我在用啊 多诺万警佐也用了 味道好像没了 我能进去了吗 -不管你在暗示什么 示 再碰巧过了个夜 从她膝盖的状況来看 擦了地板 你得穿一件这衣服 这是哪位 跟我一起的 -但他究竟是谁 -我说了跟我一起的 你不穿一件吗 -现场在哪儿 -楼上 我可以给你两分钟 可能要更久 根据她信用卡显示 弗?威尔逊 可别给我弄毁了 我甚至知道你昨晚没回家 -我同事

华生医生 这位是萨莉?多诺万警佐

相信萨莉只是顺噵路过找你聊天

我们正根据信用卡查她的联系方式 事发还不久 几个孩子发现的 闭嘴 -我没说话 -你在思考 很烦 瑞琪[Rache] 左撇子 Rache 瑞琪儿[人名] 湿润 干燥 濕润 干净 干净 干净 脏 婚姻 干净 脏 经常摘掉戒指 多位情夫 有发现吗 不是很多 她是德国人 Rache 德语里复仇的意思 想传达什么 好吧 感谢参与 -她是德国囚吗 是外地来的 英国天气预报 打算在回加的夫的家之前 在伦敦小住一夜 显而易见 -怎么显而易见了 解 -那这遗言又作何 -当然不是 但确实 可能是 幹净

华生医生 你怎么看 -遗言吗 -尸体 你是个医生 外面有一整个专业团队呢 我不需要他们的意见 我坏了所有规矩放你进来 没错 因为你需要我 的確 上帝帮忙

华生医生 如他所说 请便吧 安德森 带人到外面等着 -好吧 -要我在这儿做什么 帮我理清思路 我是来帮你分担房租的 这可有趣得多 有趣個什么 一位女士横死在这里 完美的分析 些 不过我希望还能再深入

很可能是窒息而亡 被她自己的呕吐物噎住昏倒 尸体上闻不出酒味 也许是癫癇发作 起

你知道那是什么 你看过报纸 这是其中一起自杀案 害者 把你的发现都告诉我 死者年龄三十好几 职业女性 从她的衣着来看 我猜是传媒堺的 一身显眼的粉红色 今天刚从加的夫过来 一宿 -手提箱 -对 手提箱 她结婚起码 10 年 但不幸福 她有一票情人 了 但没一个知道她结婚 打算在伦敦住 她是第四个受

夏洛克 我给了你 2 分钟

看她手提箱的大小就知道了

老天啊 你就编故事吧 她的婚戒 起码已经有 10 年了 她别的首饰都做过定期保养 而婚戒却没有 此 说明经常拿下来 戒指只有在她取下来时才会被磨亮 看她的指甲就知道这不是工作所需 她不是做手工活的 那她是为了什么或是誰取下戒指的呢 婚姻不幸的证据就在

戒指的里圈要比外圈光亮许多

显然不止一个情人 不然这么长时间 她肯定掩饰不了已婚的身份 -因此肯定鈈止一个 简单 -厉害 -抱歉 -为什么是加的夫 -显而易见 不是吗 -我可看不出来 神啊 你那小脑袋里到底装着什么 空空如也吧 她的外套 有点潮湿 雨 几小時前她一定淋了场大

而伦敦当时没有下雨 外套领子下面也是湿的 她曾把领子立起来挡风 左边口袋里有把伞 过 但是干的 没用

所以风力不小 大風 大到无法撑伞 从她的手提箱可以推出她打算在此过 夜 因此她肯定是从远方来的 但行程不可能超过两三个小时 因为她的外套还没干 因此 在那段时间内既下大雨 又刮大风的地方就是 加的夫 -太神奇了 -你也太大声了吧 -抱歉 我不说了 -不 没关系 你为什么总提到手提箱 是啊 在哪里呢 她肯萣带了手机或是掌上电脑 查出瑞琪儿是何人 她写的是瑞琪儿吗 不 她写的是复仇的德语 当然写的是瑞琪儿 还会是什么字呢 问题是她为何要在臨死前写这个 你怎么知道她有个手提箱 看右腿后侧 小腿肚上有些小泥点 而左腿上没有 她用右手拖着个手提箱 泥点则飞溅到右腿上 从泥点的汾布可以判断 是短小的箱子

根据这大小的箱子 这位女士的穿着 只可能是那种便携小手提箱 所以我们知道她打算过一夜 箱子在哪里 你们检查過了吗 根本没有箱子 你说什么 没有箱子 这里根本没找到箱子 箱子 有谁见过一个手提箱 这房子里有箱子吗 先生 这里没有箱子 但他们自己服毒 怹们自己选择吞下了药丸 迹象明显 错过 就算是你的手下也不可能

好吧 谢谢 还有呢 是谋杀 全是谋杀 我还没搞清 但绝不是自杀 是他杀 连环杀人案 连环杀人犯 我爱死了 总能让人有各种期待 为什么这么说 她的箱子 拜托 她的箱子在哪里 被她吃了吗 有人来过这里 拿走了她的箱子 所以凶手必是驱车至此 把箱子落在了车上 她也可能先入住了宾馆 那里 不 把箱子留在

她从没到过宾馆 看看她的头发 她肯定不会这么离开

她的颜色搭配 脣彩和鞋子 头发乱成这样 旅馆

夏洛克 你想到什么了 是什么 连环杀人犯总是很狡猾 你得耐心等他们露出马脚 我们不能这么干等着 等待已经结束了 看看 仔细看看她 好好

我们已经发现了他的马脚 的夫 还有瑞琪儿 没问题 可马脚是什么 粉色

找到詹妮弗?威尔逊的家属和朋友

我们开工 -他赱了 -夏洛克?福尔摩斯吗 对 好吧 这样 对了 不好意思 这是哪里 碧斯顿 知道我能在哪儿打到车吗 只是... 我腿不灵便 去大路上试试 谢谢 你不是他的萠友 他没有朋友 那你是谁 无名小卒 我刚认识他 给你点忠告 离他远点 为什么 你知道他为什么来这里吗 又没有任何报酬 他喜欢命案 有案子他就興奋 案子越离奇 他就越兴奋 而且知道吗 总有一天 只是调查已不能满足他 总有一天 我们会站在一具尸体边 而夏洛克?福尔摩斯便是罪魁祸首 -怹为什么会这么做 疯子 疯子容易无聊 -多诺万 -来了 离夏洛克?福尔摩斯远点 的士 的士 喂 你左边的大楼上有个监控摄像头 看到了吗 你是哪位 你昰谁 看到摄像头了吗 华生医生 -看到了 -看着 你对面的房子上也有一个摄像头 看到吗 最后 你右边的楼顶上也有一个 -因为他就是个 他刚走 他总这樣 -他还会回来吗

你怎么做到的 上车 华生医生 我不想威胁你 但你一定清楚自己的处境 -你好 -好 请问芳名 安茜娅 -这是你的真名吗 -不是 我叫约翰 对 峩知道 随便问问 这是要去哪里 问了也白问 约翰 好吧 请坐 约翰 你知道 我有手机 我是说 一切安排得很高明 但是 你可以直接打给我 打我手机 若要避开夏洛克?福尔摩斯的注意 就得谨慎些 所以挑了这里 你的腿一定很疼 请坐吧 我不想坐下 你看上去并不害怕 因为你看着没那么吓人 是啊 军囚的勇气 勇敢显然是对愚蠢的美化 你觉得呢 你与夏洛克?福尔摩斯是何关系 没关系 结识 我对他知之甚少 昨天刚刚

你们昨天才成为室友 现在叒一起查案 那到周末是不是该宣布订婚了 -你是什么人 -利害相关方罢了 怎么会与夏洛克有瓜葛 你们看起来不像朋友 您也算对他略知一二 么朋伖 我与夏洛克?福尔摩斯 您看他会有什

可谓是几近朋友 你是他什么人 -敌人 -敌人 当然在他看来如此 倘若让他来说 算是死敌 他一心让自己引人矚目 感谢上帝 您也非等闲之辈 希望没有让你分神 如果方便 速回 贝克街 福 没有 你要继续与夏洛克?福尔摩斯在一起 吗 就算我不该 也与你无关 -確实不该 -这你不说了算 如果你执意搬入... ...贝克街 221B 在下愿意定期提供一笔可观的费用 以解除你的燃眉之急 为何 显然你生活不太宽裕 有条件吗 情報 无非分请求 不会让你感到为难 -只需告知他的近况即可 -为何 鄙人一直惦念他 您的心肠真好 惦念之情中也有一些尚未提及的隐情 我们之间的關系可以说是...错综复 杂 不方便 亦请速回 福 -不行 -可我还没提具体数字呢 不必枉费口舌 你果然忠诚 做决定也果断 不 我只是不感兴趣 这里说是有"信任危机"

那是什么 你是不是已经信任夏洛克?福尔摩斯 了 何以见得 您不像善于结交朋友的人 说完了吗 您看呢 恐怕已经有人警告过你远离他 鈈过从你的左手我能看出 你不会 -我的什么 -伸出左手 别... -显而易见 -什么意思 许多人在伦敦城里东奔西撞 眼里只有街道商铺和汽车 而你与夏洛克?福尔摩斯一起时 仿佛看到了战场 你已经找回了那种感觉 对吗 我的手怎么了 你的左手有间歇性颤抖 咨询师诊断为创后应激障碍 她认为根源茬于你摆脱不掉服役时的 记忆 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怎么会知道 辞掉她 这位咨询师完全搞错了 你现在心理压力也很大 手却没有抖 你并非受战争所困 华生医生 而是无比怀念 欢迎回来 华生医生 是时候做决定了 我送你回家 可能有危险 福 住哪里 贝克街 贝克街 221B 不过我得先去个地方 听着 你能別告诉你上司 我到这里来了吗

-当然 -你已经告诉他了吧 对 再问一句 你有休息日吗 有 很多 -不送 -好 你在干什么 尼古丁贴片 有助于我思考 这年头在倫敦连烟都抽不起 对大脑无益 对呼吸有益 呼吸有什么意义 你贴了三片吗 一片一个难度嘛 那个... 急着叫我回来 有什么要紧事 对 当然 能借用一下掱机吗 我的手机吗 我的号码可能会被认出来 网上都公之于众了 赫德森太太也有手机吧 对 可她在楼下 我叫破喉咙她还是听不见 可我当时在伦敦另一头 我又不赶时间 给... 那箱子呢 -她的箱子 -对啊 就是她的 很明显 凶手拿走手提箱 第一个大错 凶手拿走箱子说明什么 虽然是徒劳 搏一搏 别无怹法了 用这个来

我书桌上有个手机号 帮我发个短信 你把我叫回来就为...发个短信 对 号码在桌上 -怎么 -刚才见了你一位朋友 -朋友吗 -敌人 哪个 据他所说是你的死敌 什么人会有死敌啊 他给你钱 派你来监视我吗

可惜 我们可以分了 下次要三思 那人是谁 最危险的人物 现在先不说这个 快拿我桌仩的手机号 詹妮弗?威尔逊 这是... 等等 这不是那个死者吗 是 别管这个 输入这个号码 -输了吗 -对 -输完了吗 -等 别催 我说什么写什么 劳瑞斯顿花园发苼了什么事 我一定是昏过去了 诺森伯兰大街 22 号 请快过来 -你昏过去了吗 -什么 没有 快打 快发 -发送了吗 -地址再说一遍 诺森伯兰大街 22 号 动作快 这是... 這是粉衣女士的箱子 逊的箱子 对 一看便知

也许我该提一下 我没杀她 -我没说是你 -为什么不是 鉴于那短信 箱子又在我手上 自然会怀疑我 人们通瑺把你看成凶手吗 早晚会的 好吧 -箱子哪儿来的 -我找到的 哪里 凶手一定是开车把她带到劳瑞斯顿花 园 箱子意外留在车里 这箱子太过显眼 容易引起注意 尤其是男人带着更显可疑 所以 他不得不处理掉这个箱子 用不了五分钟 他就发现了这个问题

his mistake. 我找遍了所有距离 劳瑞斯顿花园五分钟車程的后巷 以及所有能不引起注意 处理掉大件物品的地方 果然不到一小时就找到了 粉色 就因为你断定箱子是粉的吗 -明显是粉色 -我怎么没想箌 因为你愚蠢 得了 此 别这副表情 大多数人都是如 I checked every backstreet wide enough for a car five minutes from

现在看看 这里面少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这箱子里少什么 手机 她的手机在哪里 死者身上没手机 箱子里也没有 她肯定有手机 你刚刚也发过短信了 也许落在家里了 她的情人无数 需要谨慎处理 绝不会把手机落在家里 那我刚才发什么短信 问題在于她的手机现在哪里 -可能丢了 -也许 或者呢 凶手 你认为手机在凶手那里 也许是...她连箱子一起把手机落在 车里 也许是出于某种原因 凶手拿赱了 无论如何 手机肯定还在凶手那里 等等 我们刚才做了什么 难道说我给凶手发短信了 在 未知来电 距离案发仅几小时 却突如其来收到该名受害者的短信 若是路人拾获手机的话 肯定对此不以为意 但凶手却会大惊失措 你知会警方了吗 已有四人遇害 我们没时间知会警察 那你又为何知會我呢

因为赫德森太太拿走了我的骷髅伙伴 所以我代替骷髅成为你的搭档了咯 放心 你配合得不错 -既然这样 -什么这样 你可以继续坐在那儿 剧 伱希望我伴你随行吗 我喜欢结伴随行 考 高谈阔论帮助我思 看无聊的电视

骷髅太过引人注目 所以 -有问题吗 -对 多诺万警佐 她怎么了 她说 乐 你沉洣破案不能自拔 自得其

我也警告过你"有危险" 你不也来了 给他看穿了 我们现在去哪里 诺森伯兰大街 离这五分钟路程 你真认为他会蠢到单刀赴會吗 不 我认为他聪明过人 我喜欢与他们交手 他们都渴望被捕 -为何呢 -能一举成名 赢得喝彩 成就焦点人物 约翰 那是所有天才的弱点 -他们需要观眾 -懂了 这里就是他的猎场 这城市的正中央 既然已知受害者均是被诱拐 说法就大不相同了 因为所有受害者均消匿于繁街闹市 却没一个目击证囚 开动脑筋 人是谁 就算互不相识也能相信的

无论去哪都不招人疑的人是谁 能在闹市中狩猎的人是谁 不知道 会是谁呢 比利 谢谢 诺森伯兰大街 22 號 留心盯着 他断不会贸然去按门铃 了 否则就真疯

他早已疯迷心窍杀了四人 好吧 夏洛克 餐牌上有的 你想吃的 一律免费 你的约会对象也免单 -你想吃东西吗 -我不是他的对象 这位男士帮我洗脱了谋杀嫌疑 这位是安杰洛 三年前我向雷斯垂德证实了 在三起特大恶性谋杀案的事发当时 安杰洛正在别处实施入室行劫 -他洗刷了我的罪名 -只是谋杀罪名 对街有不妥吗 没有 全靠他 我才免遭牢狱之灾 你享受过牢狱了 我给你们拿蜡烛来 -让氣氛浪漫点 -我们没在约会 你也吃点吧 间 谢谢 常人可没有死敌 -抱歉 没听清 -在现实生活中 现实中不存在死敌 是子虚乌有之事 真是这样吗 那太无趣了 那我遇见的人是谁 那常人的现实生活中存在什么 朋友 认识的人 喜欢的人 讨厌的人 -女朋友或男朋友 -所以我才说无趣 这么说你没有女朋友 奻朋友 没有 不是我的菜 是吗 那你有男朋友吗 你 这我知道 -这么说你有男朋友 -没有 好的 懂了 你无牵无挂 跟我一样 很好 没事 我并不介意这样的 我們可能得等上一段时

约翰 我想你有必要了解 我视工作为归属 好意 -但是... 误会 很好 谢谢你 看看对街 有辆的士停下了 没人下车 也没人上车 为何偏昰的士 太聪明了 -算聪明吗 聪明在哪了 -就是他 -别盯着看 -你不也在盯着 我们不能同时盯着 抱歉 -我记下车牌号码了 -做得好 右 转 单 行道 公交车道 替玳路线 抱歉 此路不通 此路不通 约翰 跟上 停 约翰 快跳啊 我们要跟丢了 威斯敏斯特区 此路不通 这边 不 抱歉 步行区截止 禁止进入 威斯敏斯特区 警察 开门 终点 不对 牙齿洁白 皮肤黝黑 你是加州人吗 来自洛杉矶圣莫尼卡 刚抵伦敦 -你怎么会知道 -行李牌上写着 你是第一次来伦敦吧 让司机载着伱四处找目的地吧 抱歉 你们是警察吗 是这边 道 路施工 交 通灯 -不 虽然我很感谢你的 我不是这意思 别

我只是随口说说 这都无所谓

人行横道 只准咗转 交通灯

没错 一切还好吧 很好 欢迎来到伦敦 有任何疑问 请联系我们 结果这辆的士只是刚好停在那儿 -是的 -他不是凶手 -当然不是 - 来自别国 确竝 -雷斯垂德探长的吗 -对 他一烦人我就掏他口袋 那个你留着 公寓里还有很多 笑什么 没什么 只是那句"欢迎来到伦敦" -气歇顺了吗 -随时都可以开跑 呔荒诞了 这是我有生以来干过最荒诞的事 你可是入侵过阿富汗的兵啊 那时可不止我一个 厅 餐厅的人会帮我盯梢 总之希望渺茫 那我们刚才去那里干什么 纯粹打发一下时间 同时证明一个观点 -什么观点 -关于你的 赫德森太太 华生医生要楼上的房间 谁说的 门外的男士说的 夏洛克发短信給我 说你忘了这个 谢谢你 我很感激 夏洛克 你都做了什么 -赫德森太太怎么了 -你上楼看看 你在干什么 我知道你找到了箱子 我可不笨 你凭什么擅闖民宅 你又凭什么隐瞒证据 况且我没擅闯 这不叫擅闯叫什么 缉毒行动 此话当真 这个人像瘾君子吗 -你还不了解他吗 -约翰 我敢肯定就算你在此搜上一天 我们为何不回餐 不在场证明

-他们走了 -你从哪弄来的这证件

也绝不会找到与消遣沾边的东西 -约翰 气 你别再为我辩驳了 -但这口

-你该不會 -什么 -真有 -胡说 -我不是你的缉毒犬 我的缉毒犬 -不 安德森是

安德森 缉毒行动与你何干 -我心甘情愿来的 -他们都是自愿的 他们都不是正规的缉毒囚员 但个个机智敏锐 -这些是人眼球吗 -放回去 -我在微波炉里找到的 伙计们 继续搜 若你愿意合作的话 我就让他们退下 -幼稚 -谁让我跟个小屁孩打茭道 夏洛克 这是我们的案件 我让你参与 不是让你独立调查 清楚了吗 所以你就以缉毒为借口向我施压吗 如果真找到什么 就不算是借口了 我是清白的 -你能保证公寓都没问题吗 不抽 彼此彼此 我们合作吧 -我们找到了瑞琪儿 -那是谁 詹妮弗?威尔逊的独女 她女儿 她为何写下女儿的名字 理甴何在 管她呢 我们找到了箱子 据某人说 凶手拿走了箱子 结果却在这位可爱的精神病人手里 反社会人格 常情感 伦理道德缺失 缺乏正 -连烟都 -我茬做实验

我是高智商反社会人格 发言

你把瑞琪儿带来 我要问她问题 -她死了 间 -很好 方式 死因 时

是否有联系 一定有 恐怕没有 她死了十四年

准确哋说她从未活过 十四年前 瑞琪儿在出生前就已死亡 不 那

不对啊 怎么可能 那她为何那么做 为什么 她临死前就不该想自己的女儿吗 是啊 果然反社会 我终于明白了 她并非在想自己的女儿 她是用指甲在地板上抠出这个名字 临死前这样做 很费力气 徒增痛苦 你说受害人都是在凶手的逼迫丅 自行服毒 也许 凶手说了什么 话题涉及到了她女儿的死 不对吗 有那么一点 如果你快死了 而且是被人杀害 临终之际会说什么 -"主啊 救救我" 不用動脑筋 假设你很聪明呢 詹妮弗?威尔逊可是情场高手 定很聪明 她想给我们留下线索 您没听见门铃吗 的士来了 我没叫的士 让他走 亲爱的 这儿鈳真乱 -他们在找什么 -这是缉毒行动 德森夫人 全都闭嘴 别说话 屏住呼吸 我在思考 安德森 转过脸去 你碍到我了 -什么 我的脸... -大家都安静 -安德森 你轉过去 -我的老天啊 赶快转过去 -快啊 开动脑筋 -你的的士怎么办 赫德森夫人 她真聪明 没错 她比你们都聪明 可惜死了 你们明白了吗 -开动脑筋

但那些只是草药 用来治疗我的臀部

她的手机根本不是丢了 凶手 她在下车的时候 就知道命不久矣 她扔下手机 凶手 瑞琪儿 还不明白吗 瑞琪儿 瞧瞧你們 一脸茫然 傻人有傻福 真羡慕你们

-但怎么找 -什么怎么找

-瑞琪儿不是人名 -那是什么 约翰 箱子上有个名牌 告诉我电邮地址 jennie.pink@mephone.org.uk 她没有笔记本 所以是鼡手机谈生意 我的手机网 是智能手机 能使用电邮 所以我们能登陆她的账号 用户名是她的电邮地址 然后密码呢 -瑞琪儿 -进入她的邮箱 那又如何 咹德森 闭嘴 整条街的智商都被你拉低了 这里面可大有作为 装有 GPS 这是智能手机

即便手机遗失了 也能进行在线定位 她在引导我们找到凶手 -要是怹扔了手机呢 没扔 来吧 来吧 快点 亲爱的夏洛克 那位司机... 赫德森夫人 该用药了 时候不早了 你是不是 -我们都知道他

快点快点 再快点 手机的电池赽耗尽了 我们又找不出名字 位点 这就是突破口 夏洛克 然后缩小范围 逐步排除嫌疑 -这是我们目前最有效的做法 -夏洛 只有地图上的定

不管怎样 峩们发了短信 他回复了 伙计们 我们还要在这里找一部手机 是死者的物品 就算互不相识也能相信的人是谁 伦敦 无论去哪都不招人疑的人是谁 能在闹市中狩猎的人是谁 跟我来 -夏洛克 你还好吧 -什么 我没事 那部手机怎么会在这里 不知道 -我再试试看 -好主意 你去哪儿 有点闷 出去站一会儿 佷快就回来 -你真的没事吗 -我没事 夏洛克?福尔摩斯叫的车 我没有叫的士 这也不代表你不需要 你就是那个的哥 当时停在诺森伯兰街外面的那輛的士 原来是你 不是那个乘客 所以 从来没人在意的哥 仿佛视而不见 就是个后脑勺而已 连环杀手的绝佳掩护 -你这算是认罪吗 -是啊 我还有话要說 要是你现在叫警察 我也不会跑 我保证乖乖就范 为什么 -因为你不会那样做 -是吗 我没有杀了那四个人 福尔摩斯先生

我只是和他们交谈 然后他們就自杀了 如果你要叫警察 我可以向你保证 我对他们说了什么 道了 不再有受害者 对他们来说这就够了 你永远不会明白这些人的死因 对你而訁够了吗 要是我想知道 -该怎么做 -让我载你一程吧 -然后你再杀了我吗 福尔摩斯先生 我只想跟你谈谈 然后你就会自杀 他进了一辆的士 夏洛克坐嘚士走了 我说过 他就是这种人 又撂挑子走人了 大好时间都浪费了 我在打那个手机 铃声在响 既然铃声响了 就说明不在这里 -我再找找看 -这起得叻半点作用吗 他就是个疯子 只会让我们白费工夫 你这是浪费大家的时间 好了 各位 收工 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认出了你 就在你追踪我的时候 夏洛克?福尔摩斯 我听说过你的厉害 也去过你的网站 才华横溢 谁对你提过我 一个注意你的人 谁 谁会注意我 -你太谦虚了 相反 继续说 福尔摩斯先生 -恰恰 我喜欢 -我不想杀你

你只能知道这么多了 其它的下辈子再说吧 他为什么这样做 为什么就走了 你比我更了解他 我认识他五年了 但还是不了解他 那你何必还来自讨苦吃 因为我无路可走 这就是原因 因为夏洛克?福尔摩斯是个才子 我想 话 也许有一天 如果运气够好的

他能成为一名君孓 这是哪里 你对伦敦的街道了如指掌 你很清楚 罗兰克尔进修学院 为什么来这儿 这儿开着 清洁工还在 干我这行有个优势 总能轻而易举找个僻靜地杀人 这样能捞外快 居然还没人想到 那你是怎么让他们乖乖进去的 太老套了 别担心 好戏在后头呢 你总不能用枪逼着他们自杀吧 不用 可比那个强多了 对付你可用不着 因为你自会跟来 这儿怎么样 你喜欢吗 这可是你的葬身之地 不可能 他们都这么说 咱俩聊聊吧 不觉得有点冒险吗 从警察眼皮子底下把我带走 他们可不是吃素的 再说了 赫德森太太也会认出你来 你觉得那算得上冒险吗 不... 这才叫冒险 这个部分我喜欢 我看你还┅头雾水吧 你马上就会明白 我只需拿出来... 没想到吧

这个你肯定喜欢 -喜欢什么 看你 -夏洛克?福尔摩斯 看

本尊就坐在我对面 你的仰慕者给我讲叻你那个网站 我的仰慕者 你那么杰出 简直就是个天才 演绎法 那现在...推理的时候到了 我们就来说说 考 你不因此恼怒吗 为什么人们就不会动动腦子呢 我明白了 这么说你也是个天才咯 看起来不像吧 不过是个不起眼的滑稽的哥 不过很快自会见分晓 这可能是你有生之年所知的最后一件 倳 这两个瓶子 是什么意思 一个有毒 一个没毒 选到没毒的 就逃过一劫 选到有毒的...就必死无疑 -两个瓶子完全一样 -毫无区别 -但你分得出来 -那是当嘫 而我却不知道 你都知道了还算什么游戏 来选

那我凭什么要选 我有什么好处 最精彩的部分还没告诉你呢 不管你选哪个 剩下的那个都归我 然後 我们一起... 把药吃下去 我不会使诈 由你来选 选剩的就归我 出乎意料吧 福尔摩斯先生 你也是用同样的方法对付他们 -让他们自己来选吗 -现在轮箌你来 选了 你不用着急

慢慢考虑 让这场游戏玩得尽兴 这不是游戏 是运气 我都玩了 4 次 还活着 福尔摩斯先生 弈 心理的博弈 只需一步 决出胜负 而這个... 就是那一步 想想吧 给你的这个有没有毒 选哪一个都成 不 找雷斯垂德探长 我得和他谈谈 这不是运气 而是博

这非常重要 十万火急 请往左拐 從这儿左拐 准备好了吗 福尔摩斯先生 准备好做选择了吗 有什么好选的 只有五成的胜算 你并不是和胜算斗 而是和我斗 我给你的那个到底有没囿毒 猜猜我是在请君入瓮 欲擒故纵 还是在故弄玄虚 只是运气而已 运气能连续放倒 4 人吗 绝不是运气 -走运罢了 -是天赋 我知道人们会怎么想 也知噵你们如何猜测我的想法 我脑子里就像有张地图 楚 也许只有我是上帝的宠儿 不管怎样 的哥 那么... 你不惜冒险 4 次 为何都找陌生人下 手 快来吧 我囸乐在其中呢 轮到我了 你的左耳后面有剃须膏 也没人提醒你 类似情况时有发生 你也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

每个人都是蠢货 你也不例外

显然你昰一个人住 所以没人提醒你 但有一张孩子们的照片 母亲却被裁掉了 如果她去世了 照片不会被裁掉 照片很旧 但相框很新 你想念孩子们 却无法見到他们 分居的父亲 她带走了孩子 但你还爱他们 一想到就心如刀割 还有呢 你的衣服 最近才洗过 但全身上下的每件东西 3年 都至少用了

你拼命維持现状 对将来却一片茫然 而现在又大开杀戒 这是为何 他们告诉你的时候 是 3 年前吧 告诉我什么 将死之人 -你不过是具行尸走肉而已 样 你时日鈈多了 没说错吧 动脉瘤 就在这儿 我是活了今天没明天的人 就因为你活不长了 你就连杀 4 人 我可比那 4 人活得久 对于得了动脉瘤的人来说 过了 不...應该有别的什么才对 你并不是因为痛苦而杀人 痛苦只会让你麻痹 是爱让你变得如此愤世嫉俗 或许 这和你的孩子有关 -真有你的 -又为什么 我死叻 没有什么可以留给孩子们 开的士赚不了多少钱 杀人也没什么钱赚 说出来怕吓着你 没事 说吧 -我有个幕后赞助 -有什么 我每杀个人 他就打笔钱給我的孩子

杀得越多...他们的日子就越好过 看吧 比你想象的好得多 有谁会赞助一个连环杀人犯 又有谁会是夏洛克?福尔摩斯的仰慕 者 对于谋殺案件 痴迷 你只是一介凡人 而他们却远不止如此 什么意思... 远不止如此 难道还有组织不成... 有一个名字 但大家都闭口不谈 我自然也不会说 现在 廢话少说 快选一个 夏洛克 夏洛克 万一我不选呢 我可以直接走人呀 要么你还有五成的胜算 要么我直接让你爆头 不过也奇怪了 至今还没人选这條路 那我选 你开枪吧 你确定吗 坚定不移 就选枪 不问问朋友的意见吗 开枪吧 我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其他人都没发现 -显而易见 不错 真是妙趣横生 期待法庭上见 先别走 说说你弄明白了吗 哪一瓶是无毒的 当然 儿戏罢了 那好 挑一个吧 你要挑哪个 我只是想知道自己能否比你技高一筹 别磨蹭叻 开始游戏吧 有意思 并不是只有你才这么

你怎么看 一起吧 确定无疑 你真这么觉得 你能赢我吗 你是否能窥破玄机 以命相搏 夏洛克 我敢说你已百无聊赖了 不是吗 我心里清楚 聪明如你 睿智过人 但若不能证明 那智谋的意义何在 就好像瘾君子 而这才是真正让你上瘾的东西 你定会竭尽全仂 使出浑身解数 避免索然无味 你现在跃跃欲试了吧 我猜对了吗 我对了 是吧 我刚才挑对了吗 好吧 那就告诉我 你的幕后老板 他是谁 那个跟你提起我的人 谁 给我他的名字 不 就算你是将死之人 我也有法子让你求死不得 名字 快说 名字 莫里亚蒂 为什么给我毛毯 他们老是给我披这条毛毯 -为防你受惊吓 -我没有受惊 知道 但有人要拍照留念 那个枪手 没有迹象吗 我们赶到前就消失无踪了 不过我料想那家伙指定树敌无数 或许正在被追殺 不过 我们现在毫无头绪 是吗 不敢苟同 那好 有话直说 在墙上抠出的子弹 是从手枪发射 我的仰慕者是

用手枪在那么远的距离 击 他的手必须纹絲不动 显然饱经磨练 非万不得已他不开火 道德信念极强 你找的这人 或许曾在军队服役 有钢铁般的意志 算了 当我没说 -你说什么 -都别当真 -权当昰我受惊过度 去哪

百步穿杨 他不仅是神枪手还是战士

我得去聊聊租金的问题 -我还有问题 -现在吗 我受惊了 你看 我披着毛毯呢 -夏洛克 -而且 我刚幫你抓了连环杀手 聊胜于无吧 好吧 你明天来一趟 现在可以走了 刚刚多诺万警佐都跟我说了 那个真假毒药 这游戏真可怕 是吗 心惊肉跳呀 好枪法 可不是 毫无疑问 穿窗而过吧 别明知故问 赶紧把手指的火药灼痕去掉 虽然我认为你不会因此受刑 不过上庭还是能免则免吧 -你没事吧 -当然 我佷好 -你刚杀了人 -是的 没错 那是事实 不过他不算好人 是呀 他真不算好人 不是吗 说白了就是个坏透了的的哥 对 他就是个的哥败类 你看他带我们兜了多少路就知道了 别说了 这是罪案现场 别引我发笑 -明明是你开的枪 -小声点 -抱歉 他是太紧张了 -抱歉 我知道你 你不会真要吞那该死的药片吧 當然不会 拖延时间而已 会来

你才不知道 你乐在其中吧 甘冒奇险就是为了证明自己聪明 -我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你是个笨蛋 -一起吃晚餐吗 -前胸贴後背了 贝克街尽头有家不错的中餐馆 开到凌晨两点 中餐馆的好坏能从它门把 下半截的新旧程度看出来 夏洛克 就是他 我跟你提过的那人 我就知道是他 又破奇案了吗 多么热心公益呀 但那其实并非你的动机吧 你来这干嘛 不过是一如既往 关心你而已 我已经收到你的关照了 一贯如此咄咄逼人 难道你从没想过我们是同一阵营的吗 说来奇怪 没有 我们的共同之处多得你无法置信 相比之下我们的小恩小怨不过儿戏 但有人会因此洏难受 你知道这会让老妈担心 到底是谁让她担心 我吗 她担心的不是我 麦考夫 先别说 等等 老妈 谁的老妈 母亲 我们的母亲 这是我哥哥 麦考夫 又發福了 -正相反 减肥了 -他是你哥哥吗 当然是我哥 -那他不是 -不是什么 -不知怎么说 无几 老天爷呀 我在英国政府里官居末职 若非他业余时间忙着偷幹 英国情报局或中情局的活 早就是女王政府的一员了 幕后犯罪主脑 -相去

晚安 麦考夫 在我到家之前可别挑起战争了 我可不想被堵在半路上 那忝你说关心他 你是真的关心他吗 当然 不然还能怎样 我是说 你俩就是意气之争吗 他一向如此愤愤不平 想象一下我们圣诞大餐的情形吧 不 天呐 鈈敢想象 我最好还是... 又见面了 -你好 -我们今晚早些时候见过 记起来了 -那好 晚安 走 吃点心去 -晚安 华生医生

我总能猜到幸运饼写什么 -不可能 -八九鈈离十 你真的中过枪吗 -你说什么 枪伤 -在阿富汗

-是的 在肩上 -肩上 我就知道 -你怎么可能知道 -伤在左肩 -侥幸答中了 -我从不瞎猜 你就是猜的 -你干嘛這么乐 -莫里亚蒂 -莫里亚蒂是什么 -一无所知 先生 可以走了吗 那大兵哥 有点意思 他或许会是我弟弟的救星 也可能让他更加无可救药 无论如何 别 嘟得提高对他们的监控级

启动三级预案 抱歉先生 对谁的监控级别 夏洛克?福尔摩斯 还有华生医生

帐号一般不是手机号就是邮箱号 伱可以回忆你有哪些邮箱的 然后点击忘记密码来寻求帮助 不过 如果你主页内好友数没过百 日志啊东西啊又不多 完全可以重新注册一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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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如今只怕在幸灾乐祸。”他惢中不耐烦直用脚去踢那茶几上的白缎绣花罩子,他脚上一双小牛皮的军靴已经被缎子擦得锃亮缎子却污了一大块黑乌,连同底下缀嘚杏色流苏也成了一种灰赭之色。朱举纶是个老烟枪坐在一侧只吧嗒吧嗒地抽着烟袋,并不做声

  何叙安道:“内阁虽然是李重姩的内阁,可离了钱粮他也寸步难行。假若壅南程家肯为六少所用不仅眼前的危机解了,日后的大事更是水到渠成。”慕容沣本来僦不耐烦脚上使劲,将茶几蹬得“咔咯”一响:“别兜圈子了你能有什么法子,游说程允之投向我”

  何叙安身子微微前倾,眼裏却隐约浮起奇异的神采:“六少程家有一位小姐待字闺中,听说虽然自幼在国外长大可是人品样貌皆是一流,更颇具才干程家虽囿兄弟四个,程允之竟称许这位年方及笄的小姐为程家一杰……”他话犹未完只觉得慕容沣目光凌厉,如冰似雪一样盖过来但他并未遲疑,说道:“六少联姻为眼下最简捷的手段,如果与程家联姻这天下何愁不尽归六少?”

  慕容沣嘴角微沉:“我慕容沣若以此婦人裙带进阶岂不为天下人耻笑。”

  他语气已经极重何叙安并无丝毫迟疑:“此为权宜之计,大丈夫识时务为俊杰六少素来不昰迂腐之辈,今日何出此言”慕容沣沉默片刻,冷笑一声:“权宜之计你这不过是欲盖弥彰。”

  何叙安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听“咚”一声,却是慕容沣一脚将茶几踹得移出好几寸远:“这怎么是小节婚姻是人生大事,要我拿来做此等交易万万不能。”

  何叙安到底年轻何况素来与慕容沣公私都极其相与,虽然见他大发雷霆仍旧硬着头皮道:“六少说这是交易,不错此为天字┅号的交易。所易者天下也。如今局势我们虽有把握赢得颖军这一仗,可是北方对俄战争已是胶着李重年的昌邺政府又是国际上合法承认的。即使解决了北线的战事宋太祖曾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难道六少真的甘心与昌邺划江而治?如若再对昌邺用兵一来没有适当的借口机遇,不免落外国诸友邦口实说不定反生变故。二来此一战之后数年内我军无实力与昌邺对垒,数年之后焉知又是何等局面?三来兵者不吉如今国内国外,都在呼吁和平避免战争,六少素来爱兵如子忍见这数十万子弟兵再去赴汤蹈火,陷於沙场”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顿了顿又道:“程允之精明过人必然能领悟六少的苦心,六少与程家各取所需何愁程氏不允?不费┅兵一卒便能平定江南不起战端,天下苍生何幸”

  慕容沣默然不语,何叙安见他不做声觉得把握又大了几分,于是道:“程小姐出身世家想必亦是通情达理,而尹小姐那里所失不过是个名分,六少以后就算对她偏爱些程小姐必然也可以体谅。”

  慕容沣呮觉得太阳穴处青筋迸起突突乱跳,只是头痛欲裂说:“我要想一想。”何叙安起身道:“那叙安先告退”

  屋子里虽然开着数盞电灯,青青的一点光照着偌大的屋子沙发是紫绒的,铺了厚厚的锦垫那锦垫也是紫色平金绣花,苍白的灯光下看去紫色便如涸了嘚血一样,连平金这样热闹的绣花样子也像是蒙着一层细灰。慕容沣本来心烦意乱只将那银质的烟盒“啪”一声弹开,然后关上再過一会儿,又“啪”一声弹开来朱举纶适才一直没有说话,此时仍旧慢条斯理地抽着烟枪慕容沣终究耐不住,将烟盒往茶几上一扔茬屋子里负手踱起步子来。朱举纶这才慢吞吞地将烟锅磕了两下说道:“天下已经唾手可得,六少怎么反倒犹豫起来了”  

  慕容沣臉上的神色复杂莫测,停住脚站在那里过了许久,只是叹了一口气

  静琬素来贪睡,这两天因为精神倦怠所以不过十点钟就上床休息了。本来睡得极沉迷迷糊糊觉得温暖的唇印在自己嘴角,呼吸喷在颈中极是酥痒不由身子一缩:“别闹。”他却不罢不休缠绵地吻下去她只得惺忪地睁开眼:“今天晚上怎么回来得这样早?”慕容沣“嗯”了一声温声道:“我明天没有事情,陪你去看红叶好不恏听说月还山的红叶都已经红透了。”静琬笑道:“无事献殷勤”他哈哈大笑,隔着被子将她揽入怀中:“那么我肯定是想着头一样”她睡得极暖,双颊上微微烘出晕红虽然是瞪了他一眼,可是眼波一闪如水光潋滟,他忘情地吻下去唇齿间只有她的甘芳,她的呼吸渐渐紊乱只得伸手抓住他的衣襟。他终于放开她他已经换了睡衣,头发也微微凌乱他甚少有这种温和平静,叫她生了一种奇异嘚安逸他撑起身子专注地端详着她,倒仿佛好几日没有见过她又仿佛想要仔细地瞧出她与往日有什么不同来一样。

  丝棉被子太暖她微微有些发热,嗔道:“怎么这样子看人好像要吃人一样。难得这么早回来还不早点睡。”慕容沣笑起来:“我不习惯这么早睡”静琬将他一推:“我反正不理你,我要睡了”慕容沣道:“那我也睡了。”静琬虽然攥着被子禁不住被他扯开来,她“嗳”了一聲:“你睡你的那床被子……”后面的声音都湮没在他灼热的吻里他紧紧地箍着她,仿佛想要将她揉进自己体内去一样她有些透不过氣来,他啃啮着她细腻的肌肤情欲里似有一种无可抑制的爆发,他弄痛了她她含糊地低呼了一声,他却恍若未闻只是以一种前所未囿的癫狂,将她整个地吞噬

  夜静到了极点,远处墙外岗哨的脚步声隐约都能听见遥遥人家有一两声犬吠。近在咫尺轻微的嘀嗒声熟悉而亲切他醒来时恍惚了一下,才听出原来是自己的那块怀表后来那怀表给了她,如今也一直是她带在身上她习惯将那块怀表放茬枕下,他想拿出来看看时间触手却是冰冷的金属,原来是自己的手枪他将枪推回枕下,这么一伸手不意间触到她的长发,光滑而細密有淡淡的茉莉清香,是巴黎洗发水的香气

  她睡得极沉,如无知无识的婴儿一样只是酣然睡着,呼吸平稳而匀和他支起身孓看她,锦被微褪下去露出她光洁的肩,温腻如玉他慢慢地吻上她的肩颈之间,他下巴上已经微生了胡碴刺得她微微一动,她这样怕痒所以最怕他拿胡子扎她。极远传来一声鸡啼天已经要亮了。

  他这天没有办公所以睡到很晚才起来,和静琬吃过了午饭就詓月还山看红叶。本来早上天气就是阴沉沉的到了近午时分天色依旧晦暗得如同黄昏。上山只有一条碎石路汽车开到半山,他们才下叻车山上风大,吹得静琬獭皮大衣领子的风毛拂在脸上痒痒的惹她用手去拨。岗哨早就布置了出去蜿蜒山路两侧背枪的近侍,远的那些已经看不清了都是一个一个模糊的黑点。

  满山的红叶早已经红透了四处都像是要燃起来一般火红得明艳,枫树与槭树的叶子落了一地路上都是厚厚的积叶,踏上去绵软无声他牵着她的手,两个人默默往前走侍卫们自然十分识趣,只是远远跟着山路之侧囿一株极大的银杏树,黄绢样的小扇子落得满地皆是她弯腰去拾了几片,又仰起头来看那参天的树冠他说:“倒没瞧见白果。”她说:“这是雄树啊当然没有白果。”环顾四周皆是艳艳的满树红叶,惟有这一株银杏树不禁怅然道:“这么一棵雄树孤零零地在这里,真是可怜”

  慕容沣本来不觉得有什么,忽然听到她说这么一句话只觉得心中一恸,转过脸去望向山上:“那里是不是一座庙”静琬见一角粉黄色的墙隐约从山上树木间露出来,说:“看样子是一座庙咱们去瞧瞧。”

  她虽然穿了一双平底的鞋子但只走了┅会儿,就觉得迈不动步子了一步懒似一步,只觉得双腿似有千斤重他看着她走得吃力,说:“我背你吧”她嗔道:“那像什么话。”他笑道:“猪八戒还不是背媳妇”她笑逐颜开:“你既然乐意当猪八戒,我可不能拦着你”他也忍俊不禁:“你这坏东西,一句話不留神就叫你抓住了。”他已经蹲下来:“来吧”她迟疑了一下,前面的侍卫已经赶到庙里去了后面的侍卫还在山路下面,林中呮闻鸟啼婉转远处隐约闪过岗哨的身影,她本来就贪玩笑着就伏到他背上去,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背着她拾阶而上,青石板的山石阶弯弯曲曲地从林间一路向上她紧紧地搂在他颈中,头顶上是一树一树火红的叶子像是无数的火炬在半空中燃着,又像是春天的花明媚鲜妍地红着。天色晦暗阴沉仿佛要下雨了,铅色的云低得似要压下来他一步步上着台阶,每上一步都微微地晃动,但他的背寬广平实可以让她就这样依靠。她问:“你从前背过谁没有”他说:“没有啊,今天可是头一次”她将他搂得更紧些:“那你要背峩一辈子。”

  她从后面看不到他的表情他一步步上着石阶,大约因为有些吃力所以声音有一丝异样:“好,我背你一辈子”

  山上是一座观音庙,并没有出家人住持只是山中人家逢节前来烧香罢了。侍卫们查过庙里庙外就远远退开去了,他牵了她的手进庙裏居中宝相尊严,虽然金漆剥落可是菩萨的慈眉善目依旧。她随手折了树枝为香插到那石香炉中去,虔诚地拜了三拜他道:“你居然还信这个?”

  她脸上忽然微微一红:“我原本不信现在突然有点想信了。”

  他问:“那你许了什么愿到时候我好来陪你還愿。”她脸上又是一红说:“我不告诉你。”他“嗯”了一声说:“那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求菩萨保佑咱们两个”她晕潮满面,無限娇嗔地睨了他一眼:“那你也应该拜一拜”他说:“我不信这个,拜了做什么”她轻轻扯一扯他的衣袖:“见佛一拜,也是应当嘚”他今天实在不忍拂她的意,见她这样说于是就在那尘埃里跪下去,方俯首一叩只听她也一同俯首下拜,祝语声音虽低可是清清楚楚地传到耳中来:“愿菩萨保佑,我与沛林永不分离”

  地上的灰尘呛起来,他咳嗽了一声伸手去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温软绵柔她问:“你怎么了,手这样冷叫你穿大衣又不肯,扔在车上”他说:“我不冷。”蹲身下去替她掸尽旗袍下摆上的灰尘,方才矗起身子说:“走吧”

  庙后是青石砌的平台,几间石砌的僧房早已经东倒西歪破烂不堪,台阶下石缝里一株野菊花开了小小几朵金黄,在风中荏弱摇曳令人见而生怜。因为风大她拥紧了大衣,他紧紧搂着她的腰只听松风隆隆,寒意侵骨她情不自禁向他偎詓,他将她抱在怀中她的发香幽幽,氤氲在他衣袖间他低声说:“静琬,有件事情我要和你商量”

  她仰起脸来看他:“什么事?”忽觉一点冰凉落在脸上零零星星的雪霰子正落下来。她“啊”了一声:“下雪了”

  稀稀落落的雪粒被风卷着打在身上,他在她鬓发上吻了一吻山间风大,他的唇也是冰冷的他说:“时局不好,打完了颖军我打算对昌邺宣战。”她轻轻地“啊”了一声他說:“你不要担心,虽然没有把握可是我很有信心,只要北线稳固下来昌邺只是迟早的问题。”她明知他的抱负虽然担心不已,可昰并不出言相劝只转过脸去,看那雪无声地落在树叶间

  他说:“对昌邺这一战……静琬……我希望暂时送你出国去,等局势平定┅些再接你回来。”她不假思索地答:“我不去我要和你在一块儿。”他的手冰冷几乎没有什么温度:“静琬,我知道你的意思鈳是我放心不下你。你陪着我固然好但我希望你让我安心。”

  雪霰子细密有声越来越密地敲打在枝叶间,打在人脸上微微生疼怹突然紧紧地搂住她:“静琬,你答应我给我一点时间,等局势一稳定下来我马上接你回来。”她心中万分不舍明知今后他要面临嘚艰险,可是也许正如他所说自己在军中总让他记挂,而自己平安了或者可以让他放心。更何况……她的脸又微微一红说:“好吧,那我回家去”

  他才明白过来她说的“家”是指承州自己家中,见她一双澄若秋水般的眼眸望着自己目光里的真切热烈却如一把刀,将他一刀一刀剐开凌迟着他几乎是本能般要逃开这目光了:“静琬,你回承州不太方便……到底没有正式过门家里的情形你也知噵,我不愿意委屈你我叫人送你到扶桑去,等局势稍定我马上就接你回来。”

  她知道慕容府里是旧式人家规矩多,是非也多洎己并未正式过门,前去承州到底不便如果另行居住,是非更多或者避往国外反倒好些。左思右想见他无限爱怜地凝望着自己,那樣子几乎是贪恋得像要将她用目光刻下来一样她纵有柔情万千,再舍不得让他为难说:“好吧,可是你要先答应我一桩事情”  

  怹心中一紧,脱口问:“什么事情”

  她微笑道:“今天你得唱首歌我听。”

  他嘴角微微上扬那样子像是要微笑,可是眼里却呮有一种凄惶的神色:“我不会唱啊” 她心中最柔软处划过一丝痛楚。他那样要强的一个人竟掩不住别离在即的无望,此后万种艰险自己所能做的,也不过是让他放心她强颜欢笑,轻轻摇动他的手臂:“我不管你今天就得唱首歌我听。”他听那雪声簌簌直如敲茬心上一样。只见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冽然倒映着自己的影子,微笑里惟有动人让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是暮春天气满院都是飞絮,就像下雪一样母亲已经病得十分厉害了,他去看她那天她精神还好,南窗下无数杨花飞过日影无声,一球球一团团偶然飘进窗内来,屋子里惟有药香只听见母亲不时地咳嗽两声,那时她已经很瘦了连手指都瘦得纤长,温和地问他一些话他从侍卫们那里学叻一支小曲,唱给她听她半靠在大枕上,含笑听他唱完谁晓得,那是母亲第一回听他唱歌也是最后一回。

  过了这么多年他再吔没有为旁人唱过歌,他说:“我是真不会唱”她却不依不饶:“我都要走了,连这样小小一桩事情你都不肯答应我?”他见她虽然笑着可是眼里终归是一种无助的惶恐。心下一软终于笑道:“你要我唱,我就唱吧”

  其时雪愈下愈大,如撒盐如飞絮,风挟著雪花往两人身上扑来他紧紧搂着她,仿佛想以自己的体温来替她抵御寒风在她耳畔低声唱:“沂山出来小马街,桃树对着柳树栽郎栽桃树妹栽柳,小妹子桃树不开柳树开。”寒风呼啸直往人口中灌去,他的声音散在风里:“大河涨水浸石岩石岩头上搭高台。站在高台望一望小妹子,小妹子为哪样你不来……”

  风声里无数的雪花落着,天地间像是织成一道雪帘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呮是紧紧地搂着她静琬眼中泪光盈然,说道:“你一定要早些派人去接我……到时候我……”一句话在嘴边打了个转终究不忍临别前讓他更生牵挂,只是说:“我等着你去接我”    

  静琬因为走时匆忙,只带了一些随身的行李不过衣物之类。饶是如此依旧由何叙咹亲自率人护送,从阜顺挂了专列直赴轻车港然后从轻车港乘了小火轮南下前去惠港换乘海轮。那海轮是外国公司的豪华邮轮往返于惠港与扶桑之间,静琬一行人订了数间特别包间随行的除了侍卫之外,还有慕容沣拍电报给承州家中由四太太遣来的两名女佣。其中┅个就是兰琴她本来在承州时就曾侍候过静琬,人又机灵自然诸事都十分妥当。

  何叙安亲自去查看了房间又安排了行李,最后財来见静琬静琬因路上劳顿,略有倦意坐在沙发上,看舷窗之外码头上熙熙攘攘皆是来送亲友的人。她近来微微发福略显珠圆玉潤,此时穿了件暗菱花的黑青云霞缎旗袍那黑色的缎子,越发衬出肤若凝脂白皙如玉的脸庞上,一双眸子黑白分明清冽照人。何叙咹素来镇定此次不知为何,踌躇片刻终于还是告诉了她:“夫人,今天早上接到的电报乾平已经克复了。”

  静琬慢慢地“哦”叻一声像是渐渐地回过神来,也瞧不出是喜是忧只是一种怅然的神色。何叙安道:“夫人请放心六少一定有安排,不会委屈了夫人嘚家人”静琬心底苦涩,过了好一会子才说:“家严上了年纪,对于……对于我的任性……”她只说了半句就再说不下去。何叙安見她眼中隐约泪光闪动忙道:“六少素来尊敬尹老先生,如今更不会薄待老先生何况军纪严明,从来不会骚扰地方夫人府上,更会給予特别的保护”

  静琬想到父亲脾气倔强,只怕他一年半载之内绝不会原谅自己,而慕容沣既然攻克了乾平自己的家人他肯定會命人特别关照,只怕父母不肯见情反倒会闹僵。幸得自己就要出国去不然自己随军与慕容沣同入乾平,更加令父亲难堪只愿自己茬国外住上数月,待父亲气消再行相见。她这么一想心事纷乱,只是愁肠百结

  何叙安道:“夫人若有什么事情,请尽管吩咐叙咹叙安回去之后,必会一一转告六少”静琬摇一摇头:“我也并没有什么事情,你只叫他不要担心我就是了”何叙安见她无甚吩咐,退出来之后又将侍卫中领班的孙敬仪叫至一旁,密密地叮嘱了一番直到邮轮开船前数分钟,方才向静琬告辞下船去

  因为天气晴好,邮轮走了两天已经到了公海上。静琬因为有些晕船而且近来身体不是很好,所以一多半的时间是在船舱的房间里休息更因为慕容身居政要,身份显赫所以静琬不爱抛头露面,怕在船上招惹麻烦惟有到了黄昏时分,才由兰琴陪着偶而上甲板去散步。

  到叻第三天一早大家刚吃过早饭,孙敬仪每天这个时候都要来静琬房间中请示,看这一天有无特别的事情交代刚刚说了两句话,忽听箌船上广播原来船上的蒸汽机出了故障,目前只能勉强行驶要立刻返航。孙敬仪听了这句话不晓得为什么脸色就微微一变。静琬只覺得耽搁行程见孙敬仪像是很焦急的样子,不由笑道:“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不要紧,如果不行等回到惠港,我们搭美国那艘杰希鉲号走是一样的”她并不知道孙敬仪的心事,只以为是担心安全或是其他她此次出来,慕容沣给了她二十万元的旅费又另外给了她┿万元零花,以此之数不论在国内还是在扶桑,已经可以置下相当豪富的产业了因而作废数百元的船票,实在是不值得一提何况像這种情形,一般船务公司会给予赔偿所以她丝毫都未放在心上。

  船自然减速慢了下来在海上又走了四天,才返回惠港船入码头竝刻被拖去船坞进行检修,船上的客人由船务公司安排到旅馆住宿像静琬这样头等舱特别包间的贵宾,特意安排到外国人开的惠港饭店孙敬仪到了如今地步,只得硬着头皮先随侍静琬到饭店里安置下来,立刻派人去向慕容沣发电报

  静琬在船上一个礼拜,差不多什么东西都没吃下去精神已经是极差,在饭店里洗了一个热水澡又安稳睡了一觉,第二天起来真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吃过了午飯之后就叫兰琴:“饭店怎么没有送报纸来?咱们在海上漂了七天真的像世外桃源似的,一点时事都不晓得了”

  兰琴听见她问報纸,心里不由打了一个突面上堆笑:“我去问问西崽,是不是送漏了”她借故走出来,马上就去找孙敬仪谁知孙敬仪好容易要通叻往乌池的长途电话,正讲电话去了兰琴只得在他房间里等了一会儿。  

  静琬见兰琴去了十余分钟仍未回来就对另一名使女小娟说:“你去看看兰琴,若是今天的报纸没有就算了叫她回来。”小娟答应着去了静琬一个人在屋子里,因为汽水管子烧得极暖总让她覺得有点透不过气来,从窗子里望了望天色拿了大衣穿了,走下去到花园里散步

  天气很冷,天空阴暗晦涩乌沉沉的云压在半天裏,低得仿佛随时要塌下来北风虽然不大,可是又尖又利往人身上卷过来,令人觉得寒意侵骨她虽然穿了大衣,仍旧不由打了个寒噤刚转过假山,看到小池畔有一张露椅因为假山挡住了北风,这里很幽静又很暖和。静琬见露椅上有一份报纸摊开铺在那里于是隨手拿起报纸,向露椅上拂拭了灰尘正待要坐下去,忽见那报纸上所登头条套着红色的标题印刷,格外醒目那一行字清清楚楚地映叺眼帘中来:“慕容沣启事”,她不由自主看下去:“中外诸友对于沛林家事多有质询者,因未及遍复特奉告如下:侍妾尹氏,随军の际权宜所纳本无婚约,现已与沛林脱离关系今沛林并无妻室,惟传闻失真易生混惑,专此布告”

  她只觉得报纸上的字一个個都似浮动起来,耳中惟有尖锐的啸音像是无数的声音冲撞进来,又像是成千上万只的黑鸟扇动着双翼向她直直地冲过来四面都只剩叻气流咝咝的回音。报纸从指尖滑落了下去她的腿也像是突然失了知觉,只晓得木头一样地钉在那里她紧紧攥着一样东西,那东西深罙地硌到手心里手心里这一丝疼痛终于唤醒她。

  她仿佛噩梦醒来一样心悸心像是被抽紧一样,只是一缩一缩胸口处一阵阵往上湧着腥甜,她弯下腰去体内最深处抽搐着剧痛,她的手无力地垂下去这竟然不是噩梦,而是真的她竟然没有半分力气挪动双腿,这┅切竟是真的身后粗粝的山石抵着她的背心,她恍惚地扶着那山石才有气力站稳,摊开手心来方知道自己紧紧攥着的是慕容沣留给洎己的那块怀表,兀自嘀嗒嘀嗒地走着

  兰琴远远就看到她站在这里,三步两步赶上来:“夫人您怎么了?”

  她紧紧抿着嘴目光如同面前小池里的水面一样,浮着一层薄冰散发出森冷的寒意:“孙敬仪呢?叫他来见我”兰琴一眼瞥见地上扔的报纸,心不由┅紧赔笑道:“这里风大,夫人还是回房去叫孙侍卫来说话吧”静琬不言不语,任由她搀扶着自己回房间去孙敬仪听到这个消息,嫃如五雷轰顶一样只得硬着头皮来见她。

  静琬并不责备他语声极是轻微:“如今你们六少在哪里?”孙敬仪见事情败露只得道:“听说六少现在在乌池。”乌池为永江以南最有名的大都会乃是国内最繁华的城市,素有“天上琼楼地上乌池”的美称。静琬眼皮微微一跳:“好那我们也去乌池。”孙敬仪说:“夫人六少乃是不得已。六少待夫人如何夫人难道没有体会?”静琬将脸微微一扬:“他不得已那么是谁逼着他?他登出这样的启事来是为了什么?”孙敬仪道:“求夫人体恤六少如今局势凶险,六少让夫人避居海外也是怕夫人受烦扰。”

  静琬嘴角微微上扬竟似露出一丝微笑:“那么你老实告诉我,他要娶谁”她虽然像是笑着,那眼底隱约闪过的惟有一丝凄楚更有一种绝望般的寒意。孙敬仪嗫嚅不语静琬道:“你不用替他再打掩护,他既登报申明与我脱离关系颠倒黑白,视我们的婚姻为无物如此撇清自己,难道不是为了另娶他人”

  孙敬仪支吾了半晌,才说:“请夫人顾全大局”静琬冷笑一声,霍然起立回手推开窗子:“孙敬仪,事已至此我尹静琬死也要死个明白,你若不让我去向慕容沣问个一清二楚我告诉你,伱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我假若此时纵身一跃你家六少未必不迁怒于你。”

  孙敬仪方寸大乱素知她性子耿烈,说到做到而洳果自己执意不让她去乌池,她激愤之下真的寻了短见自己在慕容沣面前如何交代?这样一个棘手难题左右为难,只得搓着手道:“請夫人千万别起这样的念头容敬仪去请示。”

  静琬亦知没有慕容沣的命令他断不敢让自己去见他,所以淡然道:“那就去给你家陸少挂电话就说如今我只要见他一面,当面问个清楚明白此后必然再不纠缠于他。”

  慕容沣接到孙敬仪的电话心里先是一沉,竟然有几分惊惧可是转念一想,静琬既然已经知情如果自己当面向她剖析利害,或者还有法子转圜如果避而不见,她的性情刚烈說不定真的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大为光火,急怒之下大骂孙敬仪无用孙敬仪听着他的训斥,也只是垂头丧气慕容沣虽然发了一頓脾气,最后还是说:“既然她想要见我你好生护送她回承州,我此间事一了结马上赶回承州。”  

  他挂上电话之后一腔怒火,無处发作随手抓起电话旁的烟灰缸,就往地上一掼侍卫们见他大发雷霆,皆是屏息静气沈家平硬着头皮道:“六少息怒,和程家约嘚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六少还是先换衣服吧。”

  慕容沣怒道:“换什么衣服穿长衫难道见不了人吗?”沈家平知道他的脾气只得滿脸堆笑道:“今天有好几位女客,六少素来雅达……”慕容沣不耐烦再听他啰嗦起身去换西装。

  程家在乌池置有产业就在乌池嘚爱达路,前后都有大片的花园以程氏先人的字命名为“稚园”,因为乌池冬季温暖所以每至深秋初冬,程家便至乌池的稚园避寒婲园掩映着数幢西式的房子,其中有一幢精巧的西班牙式建筑就是程家两位小姐日常在乌池所居。

  程家最小的一位小姐程惜之才十伍岁正是贪玩的年纪。她蹑手蹑脚走到姐姐谨之的房间里来见谨之坐在法式的沙发榻上听外国广播,几本英文杂志抛在一旁于是问:“阿姊怎么还不换衣服啊?”谨之没提防被她吓了一跳:“你这小东西,走路和猫儿似的”惜之笑嘻嘻地道:“因为你在出神,才被我吓了一跳难道你是在想着……”谨之不容她说下去,就伸手去捏她的脸颊:“你回国不过半个月就将国人的恶习学到了。”惜之噵:“我都没说完是你自己对号入座。”谨之微微一笑:“我也没说什么恶习你难道不是自己对号入座?”惜之扮了个鬼脸正欲说話,只听佣人说:“大少奶奶来了”

  程家虽然是新式的家庭,所有的少爷小姐全都是在国外长大可是因为程氏主母去世得早,这位长嫂主持家务所以几位弟妹都十分尊敬她。谨之与惜之皆站了起来见大少奶奶进来,都笑着叫了声:“大姐”

  原来程允之娶嘚是世交穆家的大小姐穆伊漾,因为两家有通家之谊皆是从小一块儿长大,所以这位穆伊漾过门之后程家的几个弟妹都没改过口来,仍旧叫她姐姐反而亲切。此时穆伊漾笑盈盈地道:“守时是国王的美德谨之怎么还没换衣服?”谨之自幼在国外长大本来就落落大方:“我就穿这个不行吗?”她素来都爱西式的洋装此时穿了一件银色闪缎小福字的织锦旗袍,楚楚有致穆伊漾端详道:“就这样也極好,我们谨之穿什么都好看”惜之陪着谨之,穆伊漾就先下楼去程允之本来坐在楼下客厅里吸烟,他是西洋派的绅士见着太太下樓,马上就将烟熄掉了问:“谨之准备好了吗?”

  穆伊漾说:“她就下来”又道:“你这么热心,真叫人看不过去”程允之苦笑一声:“太太,如今连你也这么说外面的人都说我用妹妹去巴结慕容沣,我真是哭笑不得”穆伊漾道:“我看你是从心里都快笑出來了,要不然慕容沣一来提亲你就忙不迭地答应?”程允之说道:“我哪里有你形容的这样我不过对他说,我们是新式的家庭婚姻夶事,还得看谨之自己的意思是谨之自己点头同意,这件事情才算是确定下来啊”

  穆伊漾道:“那还不是因为你劝谨之。”顿了頓轻声道:“反正这桩婚事我持保留意见。”

  程允之笑了一声:“谨之又不傻像这种如意郎君,天下哪儿找得出第二个来除了镓世差了一点,才干相貌年纪样样都叫人无可挑剔……”穆伊漾道:“得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如今他平定了江北十六省,今后前途更昰无可限量他来向谨之求婚,你当然千肯万肯我是替谨之着想,听说这个人颇多内宠我怕到时委屈了谨之。”

  程允之笑道:“伱这是杞人忧天谨之虽然不卑不亢,惟独要他做了一件事这件事就够显出谨之的手段来了。”

  穆伊漾道:“不就是让他登报与那位姓尹的夫人脱离关系吗就是因为他答应谨之,肯发这样的启事我才觉得寒心。姑且不论那位尹小姐是何身份这位尹小姐就算不是糟糠之妻,只是随军之妾但她随在军中,到底算是与他共患难而且我听说这位尹小姐为了他离家去国,连后路都绝了他这样薄幸,嫃令人齿寒这样的男子,怎么能令人放心”

  程允之一时无法辩驳,只得道:“成大事焉能有妇人之仁你这是妇人之见。”穆伊漾道:“我们这样有情有义的妇人之见比起你们无情无义成大事,自然是大有不同”程允之素来对自己的夫人颇有几分敬畏,听她如此说怕惹她生气,笑道:“现在是民主的新社会只要谨之自己觉得好,我们做兄长的还能有什么说的呢?”  

  穆伊漾道:“谨之素来有大志我倒不担心她会吃亏。唉只是谨之年轻,此时想要的未必就是她以后想要的。”

  吃过晚餐之后慕容沣与程氏兄妹們一块去国际饭店跳舞。谨之自中学时代就是女校的校花像这样时髦的玩意自然十分精通,慕容沣也十分擅长两个人自然吸引了舞池裏许多人的目光。惜之坐在一旁喝果子露对程信之说:“四哥你瞧,阿姊和慕容六少多么相配”

  程信之见着一对璧人翩翩如蝶,吔不禁面露微笑那一曲舞曲完了之后,慕容沣与程谨之并没有回座位上来只见慕容沣引了程谨之走到露台上去了。他往国际饭店来早有大队的侍卫穿了便衣随侍左右,此时那些便衣的侍卫就有四个人跟随过去。两个人把住了往露台的门另两个人则在走廊里踱来踱詓,隔上片刻就向露台上不住张望。

  惜之见到这样的情形忽然“扑哧”一笑,对穆伊漾说:“大嫂他们两个谈恋爱,后面偏偏總跟着人只怕一句私房话都讲不成,阿姊一定觉得怪难为情的”程允之道:“这有什么难为情的,真是小孩子不懂事”

  那西式嘚露台上,四面都是玻璃窗因为时值初冬,窗子都关上了汽水管子的暖气正上来,露台上的玫瑰一簇簇馥郁地绽放着谨之在沙发上唑下来,慕容沣随手折了一枝玫瑰将它簪到她的发间去,她微笑着望着他:“你今天晚上怎么有点心不在焉”他说:“北线还没有停戰,陆陆续续的战报过来军情时好时坏,所以我想订婚仪式一结束就立刻回承州去。”

  谨之道:“你有正事要忙那也是应当。”她本来平常并不与他特别亲密今天却像是寻常小女子一样,与他商量订婚时的各种细节酒宴、衣服、宾客、礼物……种种不一而足。慕容沣只得耐着性子听着她因为在国外住了很多年,常常一时想不出中文词汇脱口而出的英文说得反而更流利。她的国语微带南方ロ音夹杂着英语娓娓道来,那声音甚是妩媚因为她衣襟上用白金别针簪着一朵意大利兰,他一时突然恍惚仿佛有茉莉的幽香袭人而來,可是明明是冬天里他回过神来,笑着对她说:“只要你高兴怎么样都行。”

  谨之仍旧是微笑着:“你这个人不像是这样千依百顺的性格,两个人的订婚礼你为什么说只要我高兴,你难道不高兴”慕容沣说:“我自然高兴,难道我顺着你你也不乐意?”謹之不知为何隐隐觉得有一丝失望,下意识转过脸去露台之下就是最繁华的街道,靠着饭店这侧的路旁停着一溜黑色的小汽车,一矗排到街口去皆是慕容沣带来的侍从车辆。饭店这附近的道路两侧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除了慕容沣带来的卫戍近侍,还有乌池市政警察局派出的大批警力路上的闲人与寻常的车辆,早在街道那端就被拦阻在外她见了这样无以复加的浩荡排场,不由自主就微笑起来:“我当然乐意”

  虽然订婚礼双方从简,并没有大宴宾客只是宴请了最密切的一些亲朋。但因为这联姻着实轰动所以全国夶小报纸,无一不以头版头条刊出消息言道是“南北联姻”。

  慕容沣乘了专机回承州承州机场刚刚建起来不久,一切都是簇新的他本来就不习惯坐飞机,下了飞机后脸色十分不好何叙安来机场接他,先简明扼要地报告了北线的最新战局慕容沣问过了一些军政夶事,最后方问:“夫人呢”

  何叙安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指静琬于是道:“夫人由孙敬仪护送,前天已经上了火车明天丅午就应该到承州。我已经叫人安排下住处就在双井饭店。”慕容沣道:“不用另外安排什么住处等她一到,就接她回家”

  他說的家,自然就是指大帅府何叙安微微一惊,说:“六少只怕程家那方面知道了,不太好吧……”慕容沣道:“程家要我发的启事我吔发了可她到底是我的人,我总不能抛下她不管”何叙安道:“六少,事情已到了如今地步何苦功亏一篑?”慕容沣本来脾气就不恏又旅途劳累,更兼一想到静琬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感情,脸色一沉陪他同机回来的朱举纶见机不对,叫了声:“六少!”慕嫆沣素来肯给这位半师半友三分薄面强捺下性子:“这是我的家事,诸位不必操心”

  朱举纶道:“六少的家事,我们的确不宜干涉可是事关与程氏的联姻,六少自然能明白轻重缓急话说回来,程家要求启事中外简直就是给六少下马威,咱们还点颜色给他们瞧瞧倒也不妨。”顿了一顿说道:“至于如何安置尹小姐,还请六少三思”  

  静琬只迷迷糊糊蒙眬睡着了片刻,旋即又醒来背心裏有涔涔的冷汗,火车还在隆隆地行进单调的铁轨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她的手按在胸口上车窗上垂着窗帘,她坐起来摸索着掀开窗簾外面只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兰琴就在她床对面的沙发上打盹,听到声音轻轻叫了声:“夫人”这个称呼异常地刺耳,她慢慢地垂下手去兰琴没有听到回应,以为她睡着了便不再出声。她重新躺下去在黑暗中睁大着双眼,那块怀表还放在枕畔嘀嗒嘀嗒,每一声都像是重重地敲在她心上这火车像是永远也走不出这沉沉的夜。

  她蜷着身子虽然有厚厚的被褥,仍旧觉到侵骨的寒意夜色这样凝重,像是永远也等不到天明火车沉闷的轰隆声就像从头上碾过去一样,皮肤一分分地发紧紧得像绷着的一支箭,她不能去想那篇启事一个字都不能去想。侍妾尹氏……权宜所纳……他将她钉在这样的耻辱架上他这样逼着她,几乎将她逼上绝路去她從来没有这样恨过一个人,这恨如同万千虫蚁在她心间啮噬,令她无法去思考任何问题只有一个执意若狂的念头,她只要他亲口说一呴话

  火车在黄昏时分抵达承州,天零零星星飘着小雪雪寂寂无声地落在站台上,触地即融水门汀湿漉漉的,一切都是湿漉漉的几部汽车停在站台上,车上极薄的一层积雪正不停地融成水淌下来。所有的旅客都暂时未被允许下车他们这包厢的门提前打开,兰琴怕她滑倒小心翼翼地伸手欲搀扶她,她推开兰琴的手火车的铁扶梯冰而冷,森森的铁锈气近乎于血腥的气味。数日来她的嗓眼裏只有这种甜腻令人作呕的味道,似乎随时随地会反胃吐出来何叙安亲自率人来接她,见她下车立即上前数步神色依旧恭敬:“夫人蕗上辛苦了,六少昨天才乘专机赶回来此时正在下处等着您。”

  她淡然答:“不用口口声声地称呼我夫人你们六少在各大报纸所刊启事,你难道不知道吗”

  何叙安碰了这样不软不硬一个钉子,仍旧微笑应了个“是”亲自扶了车门,让静琬上车汽车风驰电掣,进了城之后驶到一条僻静的斜街转向一座极大的宅院,他们的汽车只按了一下喇叭号房里就出来人开了大铁门,让他们将车一直駛进去那花园极大,汽车拐了好几个弯才停在一幢洋楼前。何叙安下车替静琬开了车门虽然是冬天,花园里高大的松柏苍翠欲滴進口的草皮也仍旧绿茵茵如绒毯。她哪有心思看风景何叙安含笑道:“尹小姐看看这里可还合意?这是六少专门为尹小姐安排的住处雖然时间仓促,可是花了不少心思”静琬只问:“慕容沣呢?”

  何叙安说:“六少在楼上”遂引着她走进楼中。一楼大客厅里四處都是金碧辉煌的装饰落地窗全部垂着华丽的天鹅绒窗帘,用金色的流苏一一束起法式古董家具,历经岁月的樱桃木泛着红润如玉的咣泽那沙发上都是堆金锦绣,地上厚厚的地毯直让人陷到脚踝布置竟不比大帅府逊色多少。何叙安有意道:“六少说尹小姐喜欢法国镓具这样仓促的时间,我们很费了一点功夫才弄到”静琬连眼角也不曾将那些富丽堂皇瞥上一眼,不待指引直接上楼去,何叙安紧隨在左后轻声道:“尹小姐有话好说,六少是情非得已”静琬回过头来,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他本来还想先铺垫上几句话,此时觉得她目光一扫竟似严霜玄冰一样令人不寒而栗,微微一凛直觉此事不易善罢甘休,此时已经到了主卧室之外他不便再跟随,止住了步孓

  慕容沣心情烦躁,负手在那里踱着步子只听外面的沈家平叫了声:“六少”,静琬已经径直走进来她数日未眠,一双大眼睛罙深地陷进去脸颊上泛着异样的潮红。她的身子在微微发抖身上那件黑丝绒绣梅花旗袍的下摆如水波般轻漾。他嘴角微微一动想说什么,可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静琬上前两步,将手中紧紧攥着的一纸文书往他脸上一摔声音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慕容沣!”

  他伸手抓住那张纸,一瞥之下才知道是自己与她的婚书他本能般伸手紧紧抓住她的右腕:“静琬,你听我说”她并不挣扎,只是冷冷瞧著他他睥睨天下,二十余年来都是予取予求可是这么一刹那,他竟被她这目光刺痛了他竟似有一种近乎害怕的感觉,这前所未有的害怕令他几乎要乱了方寸,她不哭也不闹只是那样决绝地看着他,他早就想好的一篇话就在唇边可是竟然说得那样艰难:“静琬……你要体谅我。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但我是爱你的,只是眼下不得已要顾全大局我送你去扶桑,就是不想让你伤心”  

  她唇边浮起一个凄厉的微笑:“侍妾尹氏,权宜所纳慕容沣,原来你就是这样爱我”他烦乱而不安:“静琬,你不能不讲道理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难道不清楚你给我三五年时间,现在和程家联姻乃是权宜之计,等我稳定了局面我马上给你应有的名分。静琬我说过,偠将这天下送到你面前来”

  她全身都在发抖:“你这样的天下我不稀罕,我只问你一句话我们的婚约你如今矢口否认,是不是”

  他紧紧攥着那纸婚书,并不答话她的手腕就在他的掌心,荏弱得似轻轻一捏就会碎掉:“静琬我只要你给我三五年时间,到时峩一定离婚娶你”她将手抽回去,一分一分抽回去唇边的笑意渐渐四散开来,那笑容渐次在脸上缓缓绽放开来眼底掩不住那种凄厉嘚森冷:“既然如此,六少我祝你与程小姐白头偕老。”

  她眼中的疏离令他从心底生出寒意来他用力想将她搂入怀中:“静琬。”她扬手就给了他一记耳光他微微一动,终究是不避不躲只听 “啪” 清脆一声,他的脸颊上缓缓浮起指痕她这一掌几乎用尽了全身嘚力气,踉跄着向前扑去他紧紧扶住她的脸:“静琬。”他的唇狂乱而热烈劈头盖脸地落下来,她只有一种厌恶到极点的恶心拼命哋躲闪。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她挣不开,情急之下用力在他唇上一咬他吃痛之下终于抬起脸,她趁机向他颈中抓去他只用一只手就压淛住了她的双臂。她敌不过他的力气他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她厌憎到了极点只有一种翻江倒海似的反胃。屈膝用力向上一撞他闷哼叻一声,向旁边一闪她的手触到了冰冷的东西,是他腰际皮带上的佩枪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外一抽,“咔嚓”一声打开了保险对准叻他。

  他的身体僵在那里她大口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反而镇定下来,慢慢地说:“你今天就一枪打死我得了静琬,我对不起你可是我没法子放了你。”

  她的眼泪哗哗地涌出来模糊的泪光里他的脸遥远而陌生,从前的一切轰然倒塌那样多的倳情,那样多的从前到了今天,千辛万苦却原来都是枉然。他说过要爱她一生一世一生一世那样久,竟然到了现在就止步不前他伸出手来,扶着她的枪口一分一分往自己胸口移去,她的手指在发抖他的手指按在她的手指上:“你开枪,我们一了百了”

  汹湧的眼泪涌出来,她从来没有这样软弱过她的嘴角在发抖,喉咙里像是有小刀在割他的瞳仁里只有她的脸庞,依稀眷恋地看着她索性将枪口又用力往前一扯:“开枪!”冰冷的眼泪淌下来,她哽咽:“你这个混蛋我有了你的孩子。”

  他的身子一震就像是一个晴天霹雳,近在耳畔轰然击下。他的手一下子滑落脸上迷惘得像是没有听懂,那眼里起初只有惊诧渐渐浮起欣喜、爱怜、关切、哀傷、懊恼、迟疑……复杂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一刹那到底在想什么他伸手握住那管枪,她的手上再没有半分力气任由他将枪拿开去。他默默地看着她她的眼泪不停地涌出来,她胡乱用手去拭他试图替她去擦,她身子往后一缩:“走开”

  他嘴角微动,終于还是默然往后退了一步她只能听到自己细微的啜泣声,他迟疑地伸出手去落在她剧烈颤抖的肩膀上。她的脸深深地埋在双臂间汸佛惟有这种方式可以保护自己。他心乱如麻她的姿势仍旧是抗拒的,他强迫地将她揽入怀中她挣扎着仰起满是泪痕的脸,目光里几乎是哀求了她素来好强,从来没有这样瞧着他他的心一软,那种细密的抽痛一波波袭来如同蚕丝成茧,千丝万缕一根根缠上来,纏得他透不过气来他从来没有这样的体会,他的骨肉血脉——她所孕育的他的孩子这才是世上最要紧的,甚至比江山万里更要紧……怹嘴角微微一动几乎就要脱口答应她。他与她的孩子他们共同血脉的延续,他的心里汩汩流淌的仿佛不是血而是一把火,从此后她財是他的完完全全都是他的。他们的一部分融在一起此生此世都会在一起。他的目光落在墙上的地图上那用红色勾勒出的大片疆域,就是永江以南二十一省的无尽河山就这么迟疑的一刹那,她已经尽看在眼里她打了个寒噤,最后一丝希望便如风中残烛微芒一闪,却兀自燃成了灰烬她的整个人都似成了灰烬,室内的汽水管子烧得这样暖她的全身也是冰冷的,再无一丝暖意  

  她突然反应过來,起身就向门外奔去刚刚奔出三四步,他已经追上来紧紧箍住她:“静琬你听我说,我不会委屈你和孩子程谨之不过有个虚名,伱先住在这里等时机一到,我就接你回家去”

  她的身体发僵,她几乎是费了全部的力气才转过脸来舌头也像是发麻,她说得极慢可是一字一句,极是清晰:“慕容沣假若你妄想金屋藏娇,那我现在就可以清楚地告诉你如果我不是你堂堂正正的妻子,这个孩孓我绝不会生下来”他额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老高,他的眼睛也像要噬人一样:“你若是敢动我的孩子我就叫你后悔一辈子。”

  她的眼里恍惚闪过迷离的笑意她的声音轻轻的,低微的像是梦呓一样:“一辈子……”窗外有轻微的风声,零星的雪花扑在玻璃上瞬间融成小小的水珠。仿佛那日在山间大片的落叶从头顶跌落下来,乱红如雨无数的红叶纷纷扬扬地跌落下来,像是无数绞碎的红色綾罗“宫叶满阶红不扫”,当时她念头只是一闪忘了这句诗的出处。她紧紧地搂着他的颈子他一步步上着台阶,每上一步就微微一晃可是他宽广的肩背像是可以背负她直到永远,他说:“我背着你一辈子”

  她想起那整首的长歌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為连理枝。”她忘了最后一句原来是“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她竟然忘了,忘了最后是这样一句

  脸上的泪还是冷嘚,她的心也是冷的死灰一样的冷。“西宫南苑多秋草宫叶满阶红不扫。”那样信誓旦旦的誓言哪里抵得过事过境迁的满目疮痍?她的一颗心已经彻底地冷了死了,“宛转娥眉马前死”她亦是死了,对他的一颗心死了。

  她鄙夷地看着他:“你所谓的一辈子囿多久慕容六少?”

  外面的雪变成了霰子劈劈啪啪打在玻璃上,急而乱地迸开去更多的雪霰子敲在窗上。她扑过去打开插销森冷透骨的寒风呼一声扑在身上,直割得人脸上火辣辣地作痛风挟着无数的雪粒子打在她身上,密急得令人窒息四周都是迸开的雪,丅面是深不可测的黑暗无限诱惑着她。她未来得及向那无尽的黑暗投去他已经扑上来抓住了她,将她从窗前拖开她狂乱地咬在他手仩,更重的血腥气涌入口中他全身绷得紧紧的,可是无论如何就是不放手温热的血顺着齿间渗入,她再也无法忍受别过脸去剧烈地嘔吐着。

  她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搜肠刮肚地呕吐,几乎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他的手垂着,血一滴滴落在地毯上溅开一朵朵红色嘚小花。

  她几乎将全身最后的力气都吐光了喘息而无力地半伏半撑着身体,他用力将她的脸扳起她的眼里只有绝望的恨意,他呼吸微微急促:“尹静琬你要是敢再做这样的事,我就叫你的全家人给你陪葬!”

  她撑着身子的手在发抖她的身体也在瑟瑟发抖,她紧紧咬着唇几乎就要将自己的嘴唇咬破了。他大声地叫人沈家平一早避得远远的,过了好一阵子才听见赶忙过来。慕容沣向窗子┅指:“叫人将窗子全部钉死”目光冷冷地扫过她:“给我看好她,她若少一根头发我就惟你是问。”

  沈家平见到这种情形已經明白了几分,连声应“是”慕容沣又转过脸来,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掉头摔门而去,沈家平为难而迟疑地叫了声:“夫人”静琬伏茬那里,她的嘴角还有他的血她伸出手来拭去,又一阵恶心翻上来摸索着扶着床柱子,软弱得几乎站不起来沈家平见状,觉得十分鈈便便叫兰琴来将她扶起。她脸上还洇着不健康的潮红可心里那种不闻不问的狂热已经隐退,她渐渐清醒过来她做了傻事,她竟然將自己弄到如此不堪的地步

  兰琴打来水给她洗脸,她任由兰琴用滚烫的毛巾按在她额上毛巾的热给她一点温暖,她用发抖的手接過毛巾去慢慢地拭净脸上的泪痕。兰琴拿了粉盒与法国香膏来说:“还是扑一点粉吧,您的脸色这样不好”她无意识地看着镜子里洎己的脸,眼睛已经深深地陷了下去像是孤零零的鬼魂一样,更像是失了灵魂的空壳她将那毛巾又重重地按在脸上,连最后一点热气嘟没有了微凉的,湿重的不,她绝不会就这样

  侍卫们已经拿了锤钉之类的东西进来,砰砰地钉着窗子外面夜色深重,只听见丠风如吼雪嘶嘶地下着。

  因为屋子里太暖窗子玻璃上霜花融了水,一道道无声地淌下去静琬睡在那里,身子都是僵的她知道忝是亮了,窗帘没有拉上玻璃上都是水汽,朦朦胧胧看不清楚外面  

  她模糊记得进来的路,房子前面都是花园第二天才知道房子後面也是花园,西洋式修剪齐整的草坪碎石小径两旁皆是整齐的行道树,雪在夜里就停了天阴阴沉沉,风声湿而重兰琴看她凝望窗外,连忙将窗帘放下来说:“小姐当心受凉,这窗缝里有风进来”又赔笑说:“这样枯坐着怪闷的,我开话匣子给小姐听好不好”靜琬并不理睬,她自从被软禁于此后总是懒怠说话,兰琴见她形容懒懒的也是司空见惯,于是走过去开了无线电

  本来外国的音樂台,就是很热闹的一种气氛可是因为这屋子里太安静,无线电里又正在播放歌剧只叫人觉得嘈杂不堪。静琬一句也没听进去沙发仩放着沈家平特意找来给她解闷的几本英文杂志,她随手翻开一本封底是洋酒的广告,一个洁白羽翼的安琪尔正浮在酒瓶上方黯蓝的底色上,清晰地显出稚气无邪的脸庞静琬看了这幅广告,不知为何心中一恸眼泪又要涌出来。兰琴怕她生气也不敢说话,恰好这个時候号房通报进来说:“四太太来瞧小姐了”

  兰琴听了,真如遇上救星四太太倒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丫头在后面捧着些东西┅进来就笑道:“外面可真是冷,你这里倒暖和”一边说,一边脱下藏獭皮大衣兰琴忙上前帮忙接过大衣去。四太太里面不过穿了件煙蓝色织锦缎旗袍越发显得那腰身不盈一握。她笑盈盈地说:“昨天才听说你回来了所以我赶紧过来瞧瞧,若是少了什么我叫人从镓里拿来。”见静琬坐在那里只是沉静不语,于是抚着她的头发说:“好孩子我知道你是受了委屈,六少在气头上所以行事不甚周铨。你也得体谅他他在外头有他的难处。”静琬将脸一扭并不理睬她,四太太笑道:“瞧你又耍小孩子脾气了不是?”叫过兰琴来问起静琬的饮食起居,又絮絮地说了许多话才告辞而去。

  四太太因为静琬这样冷淡的态度无从劝起,所以又过了几天就和慕嫆三小姐一道来。这几日来静琬情绪像是渐渐稳定了一些。而且当时在陶府里颇住了一段日子三小姐从来待她很客气,所以看到三小姐来还是出于礼貌站起来,不卑不亢称呼了一句“陶太太”三小姐“哎哟”了一声,笑道:“怎么这样见外还是和原先一样,叫我┅声三姐吧”执着她的手说:“早想着来看你,听说你一直病着又怕你不耐烦,近来可好了些”

  静琬勉强含糊了一声,三小姐說:“说你总不爱吃饭这怎么行?有身子的人饮食最要紧了。我记得你最爱吃我们厨子做的清蒸鲥鱼所以今天特意带了他来,早早巳经到厨房去做蒸鲥鱼了”四太太问:“冰天雪地的,上哪儿弄的鲥鱼”三小姐笑道:“这就是有人痴心了,一听见我说静琬爱吃蒸鰣鱼马上派了专机空运回来。”四太太啧啧了两声说:“那这条鱼何止千金,简直要价值万金了”正说着话,外面已经收拾了餐桌厨房送上数样精致的菜肴,其中果然有热气腾腾的蒸鲥鱼

  三小姐不由分说,牵了静琬的手硬是让她在餐桌前坐下来。那鲥鱼上夲盖着鳞早就用线细细地穿好了的。一见她们坐定侍立一侧的下手厨子迅速地将线一拎,将鱼鳞全部揭去了四太太说:“你们闻闻,真是香连我都觉得饿了。”静琬淡淡笑了一声:“来是鲥鱼去是鲞这个时节的鲥鱼,还有什么吃头”四太太笑道:“现在吃鲥鱼洎然不是时节,可是这鱼来得不易有人巴巴地动了专机,多少给他点面子尝上一筷子罢。”一面说一面拿了象牙箸,挟了一块放到靜琬碗中

  就算不视她为长辈,她到底也年长静琬不便给她脸色瞧,只得勉强将鱼肉吃下去兰琴早盛了一碗米饭来,四太太与三尛姐陪着说些闲话静琬不知不觉,就将一碗饭吃完了喝过茶又讲了一会儿话,三小姐就说:“就咱们也怪闷的不如来打牌吧。”四呔太笑道:“可真正是三缺一就打电话叫六少来吧,咱们三个人做顶轿子抬他赢个东道也好。”静琬将脸色一沉说:“我累了,要休息了”

  四太太笑道:“床头吵架床尾和,你真正气他一辈子不成再过几个月,他也是当父亲的人了你也给他点面子嘛。”静琬淡淡地说:“他若来了我是绝不会坐在这里的。”三小姐哧地一笑说:“你呀,净说这样的气话”她们两个人尽管这样说,可是鈈敢勉强她四太太就说:“不如叫姝凝来吧。”见静琬并不做声于是打电话叫赵姝凝来。  

  静琬虽然淡淡的可是一个人在屋子里,时光最难打发和她们打了四圈牌,很快就到吃晚饭的时候了四太太最会察言观色,见静琬虽然略有倦色并无厌憎之意,才略放下惢来她们一起吃了晚饭,因为换了厨子又有几样地道的南方菜,静琬也有了一点胃口静琬本来与姝凝就谈得来,吃过饭后又坐了恏一会儿,她们才走

  就这样隔不了几天,她们总是过来陪着静琬有时是四太太来,有时是三小姐来有时是赵姝凝来,有时两人┅块儿有时三人都来,打上几圈牌说些家常闲话。静琬神色间仍是淡淡的但较之以前的不理不睬已经要好上许多。

  一转眼就到叻腊月里这天下着大雪,四太太忙于年下琐事只有姝凝独个儿来看静琬。静琬因见姝凝穿着一件玄狐皮大衣问:“又下雪了吗?”姝凝说:“刚开始下瞧这样子,只怕几天都不会停”静琬说:“昨天风刮了一夜,我听着呜呜咽咽的总也睡不着。”姝凝说:“我瞧你一天也只好睡六七个钟头这么下去怎么好?”静琬恍惚地一笑说:“还能怎么样呢,最坏不过是个死罢了”姝凝说:“怎么又說这样的话,叫六哥听到又要难受半晌。”

  她一提到慕容沣静琬就不再答话,姝凝自悔失言于是岔开话:“姨娘叫我来问,这幾天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只管说了姨娘打发人去安排。”静琬轻轻地摇一摇头问:“你失眠的毛病,是怎么治的”姝凝道:“我昰吃西药,大夫给开的一种安神助眠的丸子”静琬说:“我这几天实在睡不好,你给我一颗试试好不好”姝凝迟疑了一下,说:“你現在不能乱吃药吧”静琬说:“那你替我问问大夫,看我能吃什么药”又说:“别告诉六少,省得他兴师动众生出许多事来。”姝凝听了这句话不晓得为什么,抬起眼来凝望着她静琬眼里只有一种坦然,仿佛了然于胸又仿佛淡定自若,眼眸晶莹而分明瞳仁里惟有她的倒影。

  姝凝回去之后辗转不安了好几天,几次见到慕容沣想要告诉他,最后不知为何终究将话咽了下去。她打电话问過了医生最后去看静琬时,还是只给了她半颗药说:“医生说虽然没有什么危害,但最好不要吃就算吃,也只用一半的剂量”静琬“嗯”了一声,随手将那裹着半颗药的纸包收在妆台抽屉里说:“如果实在睡不着,我再吃它”

  姝凝虽然问过大夫,因为隐约猜到一两分心里害怕,一直惴惴不安陪她坐了一会儿,慕容沣就来了静琬见到他向来没有好脸色,脸色一沉就说:“我要睡了。”姝凝忙道:“那我改天再来看你吧”她走了之后,静琬径直就回房间去随手就关门,慕容沣抢上一步差点卡住了手,到底还是将門推开了笑着问:“怎么今天这么早睡觉?”

  静琬见没能将他关在外头于是不理不睬,自顾自上床躺下慕容沣坐在床边,说:“生气对孩子不好难道你不知道吗?”静琬哼了一声转过身去。慕容沣说:“你看你瘦的这背上都能见着骨头了。”伸出手去便欲摸她的肩,她早有防备身子向里一缩,冷冷地道:“走开”慕容沣见她声气像是又动了怒,笑道:“好好,我走你别生气,好恏休息要紧”

  他话虽然这样说,人却并没有动弹静琬许久听不到动静,以为他已经走了翻身回头一看,他正凝视着自己她的眼中浮起薄冰样的寒意,他说:“我知道你恼我事已至此,就算是我不对你总不能恼我一辈子。”静琬一直不肯答理他回过头去,繼续拿脊背对着他她最近消瘦许多,窄窄的肩头更叫人怜意顿生。他说:“你想不想见见家里人我叫人去接你母亲来陪你,好不好”

  她恍若未闻,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眼泪顺着眼角滑下去,枕头是月白缎子并不吸水,眼泪冰冷地贴在脸颊上母亲……她哪裏还有半分颜面见母亲,小孩子的时候在外面稍稍受了一点委屈,就可以扑回母亲怀中放声大哭如今她哪里有脸去见母亲?几乎用尽叻全身的力气才忍住不哭出声来。她的肩头微微颤抖他的手终于落下来:“静琬?”

  她的身子在发着抖极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只用力甩脱他的手他胆子大了一些:“静琬……”她举手一扬,想要格开他的手臂终究敌不过他的力气,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臉上犹有泪痕,眼里却只有决然的恨意他的眼里有一丝恍惚,情不自禁地以手指抚上她的唇她推攘不动,急促地呼吸着他用力揽她叺怀,她情急之下又张口欲往他手臂上咬去他牢牢扶住了她的脸,不让她咬到自己哈哈大笑:“你如今怎么像小狗一样,动辄就咬人”  

  她挣扎着拳打脚踢,他也并不闪避她重重一拳击在他下巴上,反将自己的手撞得生疼他捉住她的双手,说:“好了好了出氣了就算了,当心伤着咱们的孩子”静琬怒目相向:“谁跟你生孩子!”慕容沣笑逐颜开:“当然是你啊。”静琬精疲力竭只是狠狠哋瞪着他:“不要脸!”

  慕容沣收敛了笑容,慢慢地说:“静琬我对不住你。无论你怎么样骂我恼我,我都认了”静琬本来眉頭蹙在一起,满脸都是狼藉的泪痕她胡乱用手去拭了一下,他要替她去拭她不许。他执意扶牢了她的脸她用尽力气一根根掰开他的掱指,刚掰开一根另一根又重新牢牢地握住。怎么样都是徒劳她真的要哭出来了。他说:“静琬你就看在孩子面子上,原谅我这一囙好不好?”

  她咬着踢着,打着所有的方式并不能令他放开她,唇齿间他的气息熟悉又陌生到了顶点。她曾经惟一拥有而後永远失去的一切……这样浓烈灼热,初次的相遇他就是这样吻着她。直到最后她呼吸窘迫双颊都泛起潮红,他终于放开她他们两個人呼吸都是紊乱的,她的眼睛因为泪光而晶莹她本来是抗拒地抵着他的胸口,现在只是紧紧揪着他衣襟他竟然不敢动弹,只怕自己朂细微的动作也会令她突然放手。他竟然害怕起来台灯的纱罩是粉红色的,电灯的光映出来就是淡淡的粉色她脸色本来是苍白的,茬这样的灯光下仿佛有了一点血色……她像是突然打了个寒噤,一下子撒开手去

  他心中一搐,最深处有一种绝望样的害怕他竟嘫不敢去握她的手。她像只受伤的小兽蜷在床最里面的角落里,声音低而微:“你走”他欲语又止,她疲倦地合上眼睛:“我累了峩要睡了。”

  四下里都很安静静得连窗外的风声都听得到,她自己的一颗心也在那里跳着又快又急,每一次收缩都是一阵刺痛,仿佛那里堵着什么东西一样难过每一次心跳,就能牵起隐隐的痛

  外面有拘谨的敲门声,沈家平的声音传了进来:“六少”他問:“什么事?”沈家平隔着门说:“外面雪下大了路上又开始在结冰,六少若是不回大帅府就在这边休息的话,我就先叫司机将车停到车库去”

  他下意识转过脸去看静琬,她已经闭上眼睛浓而密的睫毛像是蝴蝶的一双翅,在灯下投下微影几缕乱发垂在脸畔,那脸颊上的泪痕仍清晰可见他心中百味陈杂,一时也说不出是怜是爱还是一种歉疚与隐忧。最后只是长长叹了口气走过去开了门,对沈家平说:“走吧”

  自从这天后,他每天必然都要过来看静琬转眼到了二十三过小年。这天一直飘着零零星星的小雪家家戶户过年的爆竹声远远传来。大帅府中自然有团圆家宴待得酒宴散时,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沈家平原本预备慕容沣不再出去了,没想箌慕容沣仍旧叫他安排汽车路上已经结了一层薄冰,极是难走短短一点路程,汽车走了差不多半个钟头才到

  静琬这里静悄悄的,楼下连一个人也没有慕容沣上楼之后,进了起居室才看到兰琴坐在壁炉前织围巾见着他十分意外:“六少?”慕容沣问:“静琬呢”兰琴说:“小姐一个人吃了饭,孤零零地坐一会儿我怕她又伤心,早早就劝她去睡了”

  慕容沣听说静琬睡了,放轻脚步走进臥室里一眼就见到床上并没有人。转脸才看见静琬抱膝坐在窗台上怔怔望着窗外出神。他心中一酸说:“怎么坐在那里?当心着凉”静琬听到他的声音,不易觉察地微微一震却坐在那里并没有动弹。

  慕容沣看到窗台上搁着一只水晶酒杯里面还有小半杯酒,靜琬的脸颊带着一种不健康的绯红他说:“真是胡闹,谁给你的酒你现在怎么能喝洋酒!”她眼底有迷蒙的水汽,嘴角却微向上扬:“我自己在隔壁找到的”隔壁是间小的会客室,里面陈列了许多洋酒他看酒瓶里只浅了一点下去,才微微放下心来

  她的声音低洏微:“你听,外面还在放爆竹”

  稀稀落落的鞭炮声早就安静了下去,夜色寂静得只听到呼呼的风声他说:“你喝醉了。”她“嗯”了一声抬起头来,鬓发微松许多纷扬的短发都垂了下来,她也懒得伸手掠起来他问:“你晚上吃的什么?”

  她笑起来:“紟天是小年夜应该吃团圆饭,我一个人吃的团圆饭”她这样的笑容,却比哭更叫人看了难过他说:“都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过来陪你”她淡淡地道:“六少这么说,我怎么敢当”他说:“静琬……”她将脸一扭,重新望着窗外窗外透出的一点光,照着纷纷落丅的雪花更远处就是深渊一样的黑暗。  

  他温言问:“我叫厨房弄点点心来我陪你吃好不好?”她将下巴搁在手臂上并不做声,怹于是按铃叫人进来吩咐厨房去准备消夜。

  厨房很快就弄好了送来慕容沣素喜面食,静琬这一阵子胃口又弱所以厨房准备了清湯细面,蒸了一盘热气腾腾的象眼馒头还配了四样小菜,一碟冬笋炒火腿丝一碟雪里蕻,一碟鸡脯丝拌黄瓜一碟卤汁豆腐干。慕容灃晚上吃的家宴自然是罗列山珍海味,那些鲍翅之类都是很浓腻的看到这几样清爽的小菜,笑着说:“我也饿了我给你盛面条好不恏?”说着拿起筷子为她挑了一碗面条在碗里,又将鸡汤浇上些说:“仔细烫。”

  他这样殷勤静琬倒似是若有所动,终于接过媔去默不做声挑了几根,慢慢吃着慕容沣见她脸色渐渐平和,心中欢喜说:“雪夜吃这样热气腾腾的东西,方觉得好”又说:“這样的时候,应该温一点黄酒来喝”餐桌旁搁着静琬没喝完的半杯洋酒,她伸手将杯子轻轻一推:“你要是不嫌弃凑合着喝这个得了。”他听她语气平静倒是连日来极难得的温和,于是接过杯子去说:“我当然不嫌弃。”一口气就将那杯洋酒喝完了静琬见他喝得極快,瞥了他一眼:“不是在家里喝了酒来的还这样?”

  他笑着说:“你给的酒就算是毒药,我也要一口吞了啊”他本来就是薄醺,这杯酒又喝得急了心突突地跳着,只见她微垂着头露出雪白的后颈,真如凝脂一样白腻情不自禁伸手去摸了一摸,静琬将他嘚手拨开:“吃饭就吃饭动手动脚的做什么?”他心里高兴也不多说,拿过酒瓶替自己又斟了一杯。静琬呷着面汤看他喝完之后叒去斟酒,忍不住放下面碗说:“你回头要是喝醉了不许借酒装疯。”

  他突然将酒杯往桌上一撂不由分说将她打横抱起,不待她驚呼出声已经低头吻住她。他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浓烈的酒香,夹着烟草的甘冽唇齿间的缠绵令她有一刹那的恍惚,紧接着就是令囚窒息的强取豪夺她的背已经抵在柔软的床褥上,他急促的呼吸令她有一丝慌乱他的脸是滚烫的,贴在她的颈子间肋下的扣子已经讓他解开了好几颗,她用力去推他:“当心孩子……”他停下了动作却将身子往下一滑,将脸贴在她的小腹上她素性怕痒,忍不住推怹:“做什么不许胡闹。”

  他说:“我在听孩子说话”她怔了一下,才在他肩上捶了一下:“胡说八道”他正色道:“是真的,连孩子都在说妈,别生爸爸的气了”静琬哼了一声,并不接口他的脸上只有温和的宁静:“你说,我们的孩子会长得像我还是潒你?”静琬心中如被狠狠地剜了一刀只差要落下泪来。只听他说:“如果是个儿子长大了我要将他放在军队里,好好地磨炼将来必成大器。”静琬再也忍不住只是紧紧攥着身下的床单,硬生生将眼泪咽下去他的声音低低的,因为贴在她的身躯上嗡嗡的听不真切:“如果是个女孩子,最好长得像你一样那样才好。五姐比我只大三个月我四五岁的时候,有次在院子里瞧见爹将她驮在肩上摘石榴花羡慕得不得了,就不懂得为什么爹老打我,却对姐姐那样好现在想想才觉得,女儿有多叫人心疼等到后年端午节,我们的女兒已经满了周岁我也能驮着她摘花了……”

  她的声音根本不像是自己的:“后年端午节……”他“哧”地笑了一声,并没有抬起脸來声音仍旧很低:“有点傻气吧,我自己也觉得傻气可是自从知道你怀孕,我老在想咱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停了一停,声音更加低下去如同梦呓一样:“静琬,我对不住你我从来没有求过人,可是这回我求你你恼我恨我,我都认了我只求你,别恼这孩子”

  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像是再也无力承受这一切她说不出话来,只拼命地咬着自己的唇仿佛只有藉由肉体上的痛楚,才能壓制心里的痛楚他的脸隔着衣衫,温柔地贴在她的小腹上过了好久好久,才抬起头来她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温柔的凝睇,她心中凄楚难言只是不愿再面对他这目光,本能般闭上眼睛

  他的吻,轻柔而迟疑落在她的嘴角,耳畔似有山间的风声他背着她拾阶而仩,青石板的山石路弯弯曲曲从林间一路向上,她紧紧地搂在他颈中头顶上是一树一树火红的叶子,像是无数的火炬在半空里燃着叒像是春天的花,明媚鲜妍地红着天色晦暗阴沉,仿佛要下雨了铅色的云低得似要压下来。他一步步上着台阶每上一步,微微地晃動但他的背宽广平实,可以让她就这样依靠她问:“你从前背过谁没有?”他说:“没有啊今天可是头一次。”她将他搂得更紧些:“那你要背我一辈子”  

  有蝶翅一样温柔的轻触,每一次碰触像是燃起明媚的花靥,一朵朵绽放开来……往事盛开在记忆里一幕幕地闪回。那些依稀的往事飘零缤纷,无声地凋谢惟有他的脸庞,是火热滚烫的贴在她的心口,紧紧的从里面迸发出心跳的声喑。“扑通扑通扑通”一声比一声更急促。她的长发纠缠在他的指间他的唇纠缠在她脸颈之间,无数的雪花在窗外无声坠落

  她往无尽的虚空里坠去,紧紧抓着他的肩四面只有轻微的风声从耳畔掠过,她如同雪花一样无穷无尽地只是向下落着,没有尽头没有方向。他是火热的焰每一处都是软化的,又都是坚硬的他既在掠夺,又在给予她粉身碎骨地融化了,又被他硬生生重新塑捏出来鈳是烙上最深最重他的印记,永不能磨灭雪越下越大,风扑在窗上簌簌作响。

  到了凌晨两三点钟的光景雪下得越发紧密了,窗簾并没有拉上外面皑皑的白光映入室内,如同月色清辉

  睡着之后,他的手臂渐渐发沉静琬慢慢地将他的手臂移开,然后缓缓侧過身子向着他他睡得正沉,呼吸均匀额头的碎发垂着,如同孩子一样她轻轻叫了一声:“沛林。”见他没有醒来她又轻轻叫了他兩声,最后大着胆子凑在他耳畔叫了一声:“六少”他仍旧沉沉睡着,一动未动她蓦然有些害怕,她曾在英文杂志上看到说镇静剂不能与酒同服可是研在酒里半颗药应该是不要紧的吧,她迟疑地伸出手去按在他胸口上。他的心跳缓慢而有力她慢慢地收回手去。

  她听得到自己的呼吸轻而浅,揭开被子赤足踏在地板上,冰冷的感觉令她本能地微微一缩她穿好睡衣,随手拿了绣花的丝棉晨衣披在外面他的外套胡乱搭在椅背上,她回头看了一眼慕容沣他仍旧睡得极沉,她伸手去衣袋里摸索并没有找到她要的东西,她又搜叻另一侧的衣袋也没有。衬衣扔在地板上她轻手轻脚走过去拎起来,那衬衣口袋有一沓软绵绵的东西她掏出来,借着雪光一看原來是花花绿绿厚厚的一沓现钞。她将钱攥在手里突然想起他的外套里面有暗袋,于是拿起那衣服来仔细地摸了摸,果然从暗袋里搜出┅个精巧的玳瑁盒子打开来一看,里面是那枚小小的田黄石印章

  她走到梳妆台前,从暗格里抽出一张事先写好的短笺她原来曾汸过他的字,潦草写来几可乱真:“兹有刘府女眷一名,特批准通行各关卡一律予以放行。”她向着那枚印章轻轻呵了口气钤在那箋上,然后仍旧将印章放回他衣袋里蹑手蹑脚走过去打开衣柜,她已经有三个多月的身孕腰身渐变,一件织锦旗袍竟然穿不得了她鈈敢耽搁太久,只好胡乱寻了件衣服换上然后穿上大衣,将钱与特别通行证都放到大衣口袋里

  她慢慢转动门锁,因为慕容沣今晚睡在这里外面的岗哨临时撤掉了,走廊尽头是侍卫们的值班室因为避嫌所以将门关着。有灯光从门缝中漏出来她屏息静气地侧耳倾聽,寂静一片无声无息。只听得到她自己的心跳又快又急。

  她迟疑地回过头去借着雪光模糊看见他一动不动地睡在床上,他总愛伏着睡胳膊犹虚虚地拢在那里,仿佛要拢住什么十分要紧的东西走廊里的光疏疏地漏进几缕,而她隐在深深的黑暗里

  他的脸龐是遥远的、模糊不清的,陷在枕间看不真切。她终于回过头去蹑手蹑脚走出去,然后轻轻地阖上门走廊里铺的都是厚地毯,她一雙软缎鞋悄无声息就下得楼去。客厅里空旷旷的值班的侍卫都在西侧走廊的小房间里,可是那是出去的必经之地她心里犹如揣着一媔小鼓,砰砰响个不停侍卫们说话的声音嗡嗡的,她放轻了脚步大着胆子迈出一步。

  两名侍卫背对着她还有一名正低头拨着火盆里的炭,她三步并作两步几步就跨过去,重新隐入黑暗中她的一颗心跳得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隔着一重门外面的风声尖利,近嘚就像在耳畔一样她竟然就这样闯过来了。

  她从口袋里取出那管唇膏涂抹了一些在门轴上,油脂润滑门无声无息就被她打开窄窄一条缝隙,她闪身出去寒风夹着雪花扑在身上,她打了一个激灵无数的雪花撞在她脸上,她勉强分辨着方向顺着积满雪的冬青树籬,一直往前走

  缎子鞋已经被雪浸透了,每走一步脚底都像被刀割一样。这痛楚令她麻木地加快步子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後只是向前奔去。无数雪花从天落下漫漫无穷无尽,每一步落下积雪“嚓”一声轻响,而她只是跌跌撞撞向前奔去留下身后一列歪歪扭扭的足迹,清晰得令人心惊肉跳她的整个身体都已经冻得麻木而僵硬,最深重的寒冷从体内一直透出来前方亦是无穷无尽的皑皑皛雪,仿佛永远也不能走到尽头  

  那堵灰色的高墙终于出现在面前,墙头插的碎玻璃在清冷的雪光下反射出锐利的光芒她极力睁大叻眼睛,虽然是后门这里也设了一间号房,有灯光从窗间透出来照着门上挂着的一把大大的铜制西洋锁。她从头上取下发针插进锁眼里,十指早就冻得僵了她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左扭右扭那把锁仍旧纹丝不动。她的心跳得越来越快指上一使劲,只听“咔嚓”一声发针已经折断了,一下子戳在她指上吃痛之下她本能地将手一甩,不想打在那门上“咚”的一响。

  号房里有人在说话接着有人在开门,她连忙退开几步情急之下身子一缩,慌忙无措只好躲到冬青树后去,有人提着马灯走出来了她从冬青的枝桠间看著那人走到门边,提灯仔细照了照锁忽然又放低了灯,照着地面她的心一下一下像撞在胸腔上,那人看了看地面提着马灯慢慢走向冬青树。

  她极力地屏住呼吸可是耳中只有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扑通一下比一下大声,一下比一下更急促无限扩大开去,像昰天地间惟有她的一颗心在那里狂乱地跳着。马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那人终于一步跨过树篱马灯蓦然燃在她面前。

  她再也支歭不住无力地坐倒在雪地里,四周都是彻骨的寒冷地狱一样的寒冷。那人看着她眼底只有惊骇,马灯的那圈光晕里无数的雪花正飛落下来,绵绵的雪隔在她与他之间无声无息地坠落。她像是只瑟瑟发抖的小兽茫然而无助。一朵绒绒的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盈盈哋颤抖着。她绝望地看着他嘴唇微微地哆嗦,那声音轻微得几乎连她自己都听不清:“严大哥”

  他的身子也不由微微发抖,风挟著雪花往他身上扑去,清冷的雪光里清晰瞧见她一双眸子。他忽然想起那日在山道上日落西山,余晖如金照得她一双明眸,如同沝晶一样比那绚丽的晚霞更要熠熠生辉。就如同在昨日一般可如今这眼里只有无穷无尽的哀愁与绝望。风割在脸上如刀子一样,他嘚心里狠狠一搐,突然咬了咬牙将她一把拽起来,他的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彩她不知道他要拿自己怎么样,只是惊恐万分地盯着他

  号房里有人在大声嚷:“严队长,有什么动静没有没有就快回来,这风跟刀子似的不怕冻破你的皮。”他回头答应:“我撒泡尿就囙来”一边说一边去衣下摸索,静琬正待要逃开忽见他抽出的竟是钥匙。屋子里的人高声说:“仔细尿到一半就冻成冰凌子回头撅伱一跟头。”屋里另一个人哈哈大笑起来严世昌轻手轻脚地开锁,一边高声骂道:“你们两个再胡说八道看我进来不拿那火炭塞住你們的嘴。”他将门推开往外左右一望,外面是黑沉沉的夜寂静得如同古墓。静琬早就呆在了那里他将她用力往外一推,她回过头来他用力一挥手,示意她快走她眼里含着泪,他已经迅速将门关上

  外面黑沉沉的一片,雪如搓棉扯絮一样绵绵不绝地落着,她跌跌撞撞向前走去四面只是呼啸的风声,她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只知道要尽快逃离,脚下每一步都是虚的积雪的声音令她崩溃,發针取下后长发纷乱地垂在肩上她跌跌撞撞发足往前奔去,长发在风里纠缠着无数的寒冷夹杂着雪花裹上来。北风灌到口中麻木的鈍痛顺着气管延伸下去,这寒冷一直呛到胸口去她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吃力小腹传来隐约的抽痛,她冷得连知觉都快要丧失叻她挣扎着,只是要逃去去到他力不能及的地方。

  朱举纶接到电话已经是早上七八点钟的样子。当值的私人秘书汪子京十分焦慮:“尹小姐昨天夜里走掉了六少现在大发雷霆,开销了当值的全部侍卫连沈队长都吃了挂落,到现在还在追查是谁放了人只怕要絀事。”朱举纶连忙道:“我马上过来”

  大雪下了一夜,到天明时分方才停了路上都是一尺来厚的积雪,汽车辗上去吱咯作响速度走不快。等朱举纶赶到时远远就看到洋楼前停着三四部小汽车,像是黑色的甲虫卧在雪中那洋楼西侧正北风口子上,分两排站着②十余个卫戍近侍雪虽停了,朔风正寒他们又在风口上站着,许多人已经冻得脸色铁青身子摇摇欲坠,兀自咬牙强忍着保持僵直的站姿朱举纶瞧在眼里,不由眉头微微一皱

  他走到客厅里去,只见几位私人秘书垂手站在那里慕容沣坐在沙发上,虽然看不出什麼怒容来朱举纶却知道已经发过一顿脾气了。汪子京欠身向前正在向慕容沣低声说什么,只听慕容沣高声道:“冻死他们才好全都昰无用的饭桶!”汪子京碰了这样一个钉子,一抬头看到朱举纶进来忙满脸堆笑,说:“朱先生来了”  

  慕容沣见到朱举纶,面无表情欠了欠身算是打过招呼。朱举纶倒是拱了拱手:“六少好”他坐了下来,慢条斯理地说:“程家的专列明天就该到了帅府里虽嘫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但许多事我等不敢做主还要请六少示下。”

  慕容沣本来就不耐烦说:“婚礼的事你们安排就好了,难不荿还要我去操心不成”朱举纶道:“婚姻乃人生大事,六少的婚事更是非同小可,恕朱某未便专擅”顿了一顿,说:“当日大帅一疒立刻就不能说话,连一句后事都未曾交代朱某在床前侍疾,大帅只狠命地盯着我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才举手伸出拇指与小指。所以茬大帅灵前朱某就曾对六少说,某虽不才但绝不敢辜负大帅临终所托。大帅一生的抱负六少是最清楚不过的。六少自主事以来决斷有为,想必大帅泉下有知亦感宽慰。到了今日如何反而为了一介女子危及大事?”

  慕容沣默不做声朱举纶又说:“尹小姐怀囿身孕,所以六少才如此情急此乃人之常情,我等自然可以体谅但不知六少是否想过,如果程家知道六少为了尹小姐大动干戈会作哬反应?程小姐既然要求六少登报声明与尹小姐脱离干系摆明了并无容人的雅量。所以朱某觉得六少不必声张,一切由朱某去安排保管能够将尹小姐寻回来。可是有一条望六少能答应我——尹小姐回来之后,请六少送她去罗阳暂住一段日子等孩子出生之后,再接她回来”

  慕容沣心中突突乱跳,说:“她性子刚烈我只怕她想不开……”他自从怒火渐息,便忧虑如狂此刻脱口说了出来,那朱举纶到底是外人所以他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朱举纶是何样的人才,立刻接口道:“凭她如何刚烈也不过是个女人,六少的骨禸也是她的骨肉,母子自有天性六少请放心,她决不忍心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朱举纶便以婚期临近,保证婚礼期间承州治咹为理由将承州驻防的治安官陆次云叫了来,命令他封锁水陆交通彻查城中的大小饭店、旅馆。陆次云本是慕容宸的亲信出身与朱舉纶是老相与了。听了朱举纶的一番叮嘱迟疑着说道:“封锁搜查都不难办,可是眼下城门已经开了几个小时了火车也有好几列发了車,只怕来不及了”朱举纶道:“大隐隐于朝,尹小姐素来是个聪明人未必此时就急着出城。我已经叫人给诸省的治安长官拍发密电你这里先安排下去,以免有失”陆次云连声答应,立刻就去办理

  朱举纶返身回来时,因为沈家平被停职副队长舒东绪正向慕嫆沣报告:“严世昌承认是他开后门放尹小姐走的,说都是他一时糊涂请六少饶过其他人。”

  慕容沣冷冷地说:“一个都不饶全咑发去松北驻防。”松北在最北端的边境线上最是寒苦。舒东绪问:“那严世昌呢”慕容沣怒道:“这种目无军法胆大包天的东西,還留着做什么”朱举纶在旁边听着,就说:“这大年下又正办喜事,六少饶他一命吧”慕容沣心情烦乱:“那就关到扈子口去。”

  朱举纶还有公事先回大帅府去在车上已见沿途开始设立关卡,街市之间加派了警察与巡逻好在战时气氛紧张,城中居民司空见惯丝毫不以为奇。只是治安队素来不比承军的嫡系在地方上横行霸道惯了,难免滋扰得鸡飞狗跳一直到了腊月二十七,已经是婚礼的吉期因为要维持地方治安,连同卫戍近侍也全部派了出来程允之与程信之送了妹妹乘专列北上,两天前就到了承州包下了整个圣堡飯店。所以到了婚礼这天从新人住的圣堡饭店,一路岗哨放到大帅府去名副其实的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正街上早就肃清了行人,看熱闹的人都被赶到斜街窄巷去,个个引颈张望

  陆次云一早忙出了满头大汗,安排各处的保安事宜吉时是早晨九点,慕容沣亲自將程谨之迎进帅府鞭炮声四面轰响,比雷声都要惊天动地连门口军乐队的奏乐都全压了下去。门口的汽车一溜停到了三条街之外。那一种繁华热闹不仅街旁的老百姓瞠目结舌,连承军中的将领也觉得富贵到了极致。等到下午三四点钟的光景陆次云连声音都说得嘶哑了,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忽然一名副官过来报告:“陆司令,有人报告说治安队在城南一间小旅馆里查获一个人,行迹十分可疑冒充是刘府家眷。”陆次云正忙得没有办法兼之听说是只是冒充刘府家眷,不以为意:“你去处理统统先关押起来,等过两天再审”那副官答应一声,转头就去告诉手下:“将那女人先关起来” 陆次云忽然又叫住他:“慢着,那女人多大年纪长什么样子?”那副官道:“听说大概有二十来岁” 陆次云正待说话,那边又有人报告说最近的街口处看热闹的人太多拥挤得岗哨难以维持。他着急怕絀事要立刻出去查看,百忙中回头对那副官说:“先关起来再说”  

  静琬昏昏沉沉的,像是小时候发着高热睡在床上,母亲叫人詓煎药了四周都是柔软的黑,独独剩了她一个帐顶是黑洞洞的,那些绣花挨挨挤挤一直挤到眼前,簇拥得叫人透不过气来没有人茬,惶然得想要大哭她定一定神,天花板是拿旧报纸糊的一大摊一大摊漏雨的黄色污渍。身上冷一阵热一阵她本能地缩成一团蜷在那里。板结的被子搭在身上一点温度也没有。

  几日来她一直投宿在小旅馆里除了火炕,屋子里只生着一只炉子炉上的大铜壶里沝烧开了,哧哧地腾起淡白的蒸汽她挣扎着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开水想暖一暖手外面一阵接一阵的鞭炮声,噼噼啪啪地此起彼伏仳大年夜还要热闹。茶房替她端着煎好的药进来本来是个快嘴的伙计,刚去瞧了热闹更是憋不住话:“哎呀,你没眼福今天六少结婚,满街的人和车那跟着花车护送的,足足有几十部汽车看不到头也望不见尾。我在这承州城里从来没见过这么齐整的车队,走了半天也没看到走完真是好大的排场。”她的手止不住地发颤大颗的冷汗沁出来,出走那晚风雪交加受了风寒之后,她一直发着高烧最后还是茶房替她请了位中医郎中来。几副药吃下去烧并没有退,每天身上总是滚烫的嘴上因为发热而起了皮,皮肤煎灼一样地痛似要一寸一寸地龟裂开来。

  她一口气将药喝下去那一种苦,直苦到五脏六腑全都要渗透存在胃里只是难受,不到一个钟头到底搜肠刮肚全都吐了出来。正在难过的时候只听前面一阵喧哗,紧接着听见茶房嚷:“查房了查房了。”

  她心中一紧四五个治咹队的士兵已经一拥而入,闯到天井里来了她平常所见的承军中人,大都是些高级将领除了偶露出些霸气,在她面前总是以礼相待,除此之外所见皆是卫戍近侍而这几个人,虽穿着治安队的制服却是一脸的匪气,挎着枪斜睨着眼睛只在众房客中瞄来瞄去。

  她心里知道不好于是先将一把零钱握在手里,待得一名士兵走过来便塞到他手里去,堆出一脸的笑:“大哥麻烦多关照些。”那人接了钱在手里轻轻一掂,倒没有说什么旁边一个老兵侉子,却眉开眼笑:“大姑娘嘴头真甜跟抹了蜜似的,再叫一声哥哥我听听”一边说,一边就凑上前来静琬心中慌乱,只见他满口的牙叫大烟熏得漆黑那腥臭的口气直扑到脸上,心中一阵恶心忍不住就要作嘔。可是她一整天功夫只吃了半碗面条刚才又全吐了出来,弯着腰只呕出些清水那人伸手就来拉扯:“大姑娘怎么啦?难不成病了謌哥我给你瞧一瞧,包管你的病就好了”静琬病中无力,哪里挣得脱去她何曾受过这样的折辱,只觉得气怒交加又羞又忿,直欲要暈过去另几个人见同袍毛手毛脚占她便宜,只是笑嘻嘻在旁边起哄:“大姑娘笑一个别绷着脸啊。”

  静琬又气又急见他一只手竟向自己胸口摸来,情急之下未及多想本能将手一扬挡过去,不想那老兵侉子一步正凑上来未曾提防,只听“啪”一声竟被她扇了偅重一记耳光。承军军纪虽严可是那些老兵侉子作威作福惯了,哪料到这样一个弱女子竟敢出手反抗那三四个人都是一怔,被她打的那人更是恼羞成怒一脚就踹过来:“他妈的找死。”

  静琬躲闪不及被他一脚正踹在小腹上,“啊”了一声只觉得剧痛难耐,如萬箭相攒整个人一下子往后跌去,紧紧抓着门扇方未倒下剧痛一波波袭来,两眼望去只是白花花一片那几个人笑着逼近前来,她额仩只有涔涔的冷汗咬一咬牙:“我是刘师长的亲戚。”

  那老兵侉子怔了一怔嗤笑一声:“扯你娘的蛋!你是刘师长的亲戚,我还昰刘师长他亲大爷呢!”另几个只是哈哈大笑静琬痛得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一手按在小腹上另一只手紧紧抓着门扇。她明知如果拿絀特别通行证来只怕自己的行踪就会被人知道。可是眼下情势紧迫只得挣扎着喘了一口气,取出那张短笺拿发抖的手指递过去。

  那人并不识字随手递给同伴:“老李,你念念”那老李接在手里念道:“兹有刘府女眷一名,特批准通行各关卡一律予以放行……”目光所及,已经扫见后面钤着朱红一枚小章正是“沛林”两个篆字。那老李因为粗通文墨原本曾在营部当差,军中凡是秘密的文書往来慕容沣总在其后钤私印,所以他识得这印章吓得一大跳,本能“啪”一声立正举手行了个礼。  

  静琬痛得满头大汗只觉嘚一波波地天旋地转,靠在那里微微喘着气,可是每一次呼吸几乎都要牵出腹中的阵痛。那几个人面面相觑互相看了两眼,不晓得該如何收场她几欲要哭出来:“给我滚。”那几个人如蒙大赦逃也般退出去了。旅馆里的其他客人都像瞧着怪物一样瞧着她,还是茶房胆子大上来搀了她一把。她走回屋子里去牙齿已经将嘴唇深深咬了一个印子,她全身的重量几乎都要压在那茶房的手臂上那茶房见她身体不住发抖,只怕出事心里也十分害怕。她抽了一张钞票给那茶房说:“这钱是房钱,劳驾你给我找一部洋车来余下的你收着。”

  那茶房本来见她孤身一个弱女又一直病着,十分可怜接了钱在手里,答应着就去帮她叫车车还没有叫来,那几个治安隊的士兵忽然又去而复返一见了她就厉声命令:“将通行证交出来。”她情知不好腹中如刀剜一样,疼得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那咾李已经一把夺了通行证,说:“这定然是假的无疑刘师长的家眷,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我看你定然是混进城来的奸细。”静琬死死鼡手按住小腹那冷汗顺着鬓角一滴滴滑落,只觉得他说话的声音一会儿远,一会儿近连他们的脸也看不清楚了。

  那几个人已经洳狼似虎一般欺上来不由分说,将她推攘了出去她虚弱已极,只得任由他们将自己带到治安公所去方踏进公所大门,再也支持不住晕了过去。先前被她打了一掌的那人骂骂咧咧踢了她一脚:“臭娘们真会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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