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凌大概这辈子都没想过,他有朝一日会为了一个奴才落水的问题而披星戴月的赶路。
周宁海身为一个奴才,得此殊荣大概是他人生的至高巅峰了……不过他最好还是一直晕着,否则只怕这个落差能让他粉身碎骨。
毕竟这深更半夜的,你周宁海做为宓秀宫的首领太监,不好好在宓秀宫里呆着伺候慕容妃,是怎么跑到千鲤池那边去呢?是怎么,初秋夜晚宁静的微风没办法抚平你内心的躁动,于是你要扑进水里凉快凉快吗?
要是单他一个人落水,那问题不大,玄凌朱宜修指定听都不会听。
但他落水的时候,安七就在他旁边站着,再结合此前安七狠狠地拿捏了慕容世兰一把,眼下这个情况那可就非常的微妙了。
好在玄凌朱宜修还没走远。
再打道回府也没用多长时间。
然后就看见慕容世兰梨花带雨的亲自站在周宁海的床前。
玄凌走上前去扶住慕容世兰的肩膀,安抚了两下,就对身边的宫人严肃的问:“有没有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世兰一个眼刀过去,为首的侍卫就硬生生改了口,说:“臣等只听见有人呼救,便赶来救人了,周公公是怎么落水的臣等并没看见。”
见实在是问不出来了,玄凌这才把目光放到安七身上,他不自觉的放轻了语气,问道:“沈容华,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大约是怕安七不敢说出事实来,朱宜修连忙鼓励了一句:“虽然你今天也折腾一天了,这一出只怕也受惊不小,可你万万不要害怕,有皇上和本宫在,自然要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这话没给安七带来什么,倒是给系统打气了,它跃跃欲试:【七七,快说出来!你之前跟我说朱宜修就是要利用你对付慕容世兰,现在正是好机会!】
安七沉默了一下,面色如常的微微摇头,道:“天色太暗,嫔妾没有看清,大约只有等周公公醒来才能明白了。”
系统瞪大了牛眼不可置信原地崩溃:【???why?为什么?你在干什么!?】
朱宜修:对啊,为什么?!
玄凌和慕容世兰几乎是同时疑惑的看向她。
慕容世兰假装擦眼泪的动作都停了,她颇有些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安七,实在也没想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会选择隐瞒事实。
——总不能是她不知道周宁海是为了把她推到水里去吧?这个女人可不是个蠢货。退一万步说,即使周宁海当真不是这个打算,她也可以这么说,那就既可以打击慕容世兰,又可以为自己添加几分柔弱,只要不是个蠢货,就该抓住这个机会啊。
——又或者她是在朝自己示弱,想求自己不要再搞她了?
这鬼话玄凌也不能信啊,就又强调了一次:“你就在他旁边,当真什么也没看到?”
安七露出一个柔和的笑来,道:“周公公又不在嫔妾周围,只是落水之后嫔妾走近了想要查看是人还是别的什么物件,叫侍卫看见了,便以为嫔妾在周公公身边,其实是没有的事。”
系统简直要仰天尖叫:【啊啊啊啊你神经病啊!?就算不说别的,哪怕是这个侍卫,见到你第一眼说的就是“你没落水”啊!摆明了这些侍卫也是传统了的嘛!】
安七被系统吵得脑仁子都疼了,直接切断了关联。
系统:【……】好,你清高,你了不起!
朱宜修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但语气还是端着,道:“既然如此,那就也罢了,大约只是他不当心而已吧。只是慕容妃,大晚上若无你的命令,想来周宁海也不会出去,你吩咐他做什么去了?”
慕容世兰早已经想好了托词,哀戚道:“周宁海是去接长生回来的,却不知怎么,就掉下去了。还好他还没接到长生,否则……这后果臣妾真是不堪设想!”
话音未落,她便歪进了玄凌的怀里,柔弱的哭了起来。
朱宜修暗恨,但又无可奈何,毕竟谁让慕容世兰有孩子呢!
安七便有微微忧虑浮现,道:“可真是呢,千鲤池距离宓秀宫实在不远,娘娘身边又有着一位金尊玉贵的皇子,今日幸而是没接到,可难免日后又出差池。再者说,这不远的一段距离,侍卫们实在也到得太晚,倘若他们警醒一些,只怕周公公也不会到如今还昏迷不醒。周公公身强体壮尚且如此,若改明日当真伤着二皇子了,他那样弱小的身子又怎么受得了?”
侍卫们:“!!!”
朱宜修:“!!!”卧槽,在这儿等着呢!?
是啊,把宓秀宫的侍卫们换了,那慕容世兰对于后宫的控制就会进一步削弱,乃至于她自己出入宓秀宫也会受限。
朱宜修连忙赞同道:“沈容华说得有道理。皇上,为了皇子的安危,还是把这一批侍卫换了吧?阿弥陀佛,臣妾想来真是心惊肉跳。”
慕容世兰也没想到她让周宁海装晕这事儿也会回旋镖扎到自己,急忙撒娇:“皇上……”
侍卫们也集体跪下求饶:“臣等失职,求皇上、皇后娘娘饶命,臣等必不再犯!”
然而再整齐的大合唱也没有任何作用。
玄凌略一沉思,便道:“皇后所言极是,世兰,这也是为了长生。”
慕容世兰:“……”我忍!
那不忍她也没别的法子了呀。如果这个时候让周宁海苏醒过来,那朱宜修指定要质问他,到时候这老太监就也要保不住了。
此时此刻,慕容世兰看安七的眼神真和淬了毒的刀子没什么两样。
然而安七却是十分坦然地与她对视,甚至还缓缓的拉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慕容世兰:“……”本宫要宰了她,必须,宰了她!
既然安七选择不控告慕容世兰,那这件事也就因为周宁海目前还在昏迷而不得不告一段落。
毕竟玄凌明天一大早还得起来去上朝,他实在没有多余的功夫了。
这一整天过得可实在是精彩纷呈,把慕容世兰整得元气大伤,一时半会儿的估摸着不会出现在人前了,形如给自己关了禁闭。
而安七的生活并没有因此发生任何变化,因为她既没有受到切身伤害,也没有在明面上和慕容世兰吵得不可开交。反而因为她从头到尾都体面妥当,这让玄凌和朱宜修都很放心她。眼下既然没有了慕容世兰来找麻烦,那就大可放开手来培养安七管家的能力。
不怕说句实话,虽然今日慕容世兰因为“监守自盗”而失去了协理六宫之权,但这只是暂时的。只要等到慕容迥再立大功,或者哪怕是汝南王回京述职时为慕容世兰说两句话,那她还是会光芒万丈的重回巅峰。
甚至更进一步也不是没可能,毕竟她已经在慕容妃这个位置上停了很久了。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把安七培养起来,省得日后慕容世兰变成“复仇者”出来时,安七还是以前那样。
老话说得好,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后宫名利场也是如此。你不进步,对别人来说就是你退步了,而退步就要挨打,挨打就会丢命。
安七是死是活没什么,但朱宜修可再也找不到一个像安七这样敢和慕容世兰对着干的大宝贝了。
像是端贵嫔、悫妃、冯淑怡、陆昭仪这些人,哪个不是怕了慕容世兰的锋芒、见着她都不敢吭声的性子?
其实也不怪她们,慕容世兰家世太好,人又骄横跋扈,她们怕牵连自己的家族,总是要先选择自保的。
写字写累了的朱宜修揉了揉手腕,突然想到——这个沈眉庄……看着不声不响,但其实是没想过什么自保的,她就不怕慕容世兰家里拿她沈家出气吗?
安七:不瞒你说,我还真不在乎。
沈自山:真是个大孝女啊,孝死我了。
安七唯一要面临的问题就是,阿统生气了。
这可是生了一场大气,两三天了都没服软。
安七也是无可奈何,只好戳一戳它,问道:【有什么不满的,你总要说出来,我才好告诉你。】
系统一跃而起,激昂的指控:【我为你担心那么久,你为什么一样都不肯听我的?你的目标不是对付慕容世兰吗,那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你要帮她隐瞒呢?你又在骗我了是不是?你什么事都只告诉主脑是不是?】
安七神色怪异:【你……在吃主脑的醋吗?】
系统蓝脸一红:【没、没有的事。】
安七哀叹一口气,道:【掰不倒她的,你个傻子。别说那天我实际上没落水,就是落水了,周玄凌也不会真的把她怎么样。】
系统疑惑道:【怎么会呢?她明显是奔着要治你于死地去的,都动了杀人的心思了,这在你们人类世界是不会被姑息的才对。】
安七笑了,道:【那些话谁能证明?正如慕容世兰所说,周宁海出现在千鲤池旁是因为他要去接周予湖,我说他是要推我,谁给我证明?那些侍卫说没说那句暴露意图的话,谁能证明?即使我争得面红耳赤、声泪涕下又如何,没有证据就是没有伤害。无谓的争执就没有开始的必要。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对慕容世兰的意图心知肚明,那他们也不会叫慕容世兰付出什么代价的,因为她永远有慕容家在背后撑腰。】
系统听得一颗电子心都凉透了,哆哆嗦嗦的说:【那……那这么说,慕容世兰岂不是可以为非作歹吗?这天下都是她的法外之地?】
安七忍不住揉了揉系统光溜溜的脑袋,说:【是的,阿统。或许你还记得我的第一个世界吗?在我还是慕容世兰的时候,我的眼里可从来没有放下过任何嫔妃,包括皇后朱宜修。我需要下力气应付的从头到尾都只有周玄凌一个人,顶多加上半个朱成璧,至于甄嬛则纯粹是我的个人爱好。我这么做不是因为我当时的人设卡叫做“无心宫斗”,而是因为慕容世兰的身份真的可以这么做。】
系统似懂非懂:【所以就是说,如果你用其他的人物卡抽到那张人设卡,你就会有不同的应对方式吗?】
安七点头:【当然了,傻孩子。无论拿到什么人设,只要是慕容世兰,那就只有造反这一条路。而除了慕容世兰以外的任何人物卡,拿到这张人设卡后都不可能造反。】
系统瞬间冒出星星眼:【果然不愧是七七!真棒!】
安七嗤笑一声,抚摸系统脑袋的手渐渐的停了下来。
系统心情颇好的问:【七七,你怎么了?】
安七低头看着它,面容沉静,眼神深邃,半晌,轻声说:【况且,我要的从来都不是慕容世兰死。】
系统:【?那是什么?】
安七用额头抵着系统的身体,道:【我要的,是他们全家都死。】
系统:这冷意莫非就是人类的杀意!?
别说,慕容世兰还真写了封信回去给她母亲告状了。
她母亲是慕容迥的嫡妻,本身娘家也和汝南王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不然汝南王也不能从一开始就那么看重慕容家。这位黄夫人也是个有雷霆手段的角色,慕容家里只有庶出的三个女儿,没有一个庶出的儿子。慕容迥一共二子五女,除去那三个庶女外,其余都是黄夫人所出,可见她的手腕和身体……都不弱。
慕容世兰一封家书回去,黄夫人马上就做出了应对:沈眉庄的父亲沈自山当年和他们家的一些恩怨她是记得的,好像是死了个什么哥哥,但将军属实也没亏待那位,当年可是逾制给了他一个济州都督的位置呐。这明明是两清的买卖,怎么沈自山的女儿不对他们家感恩戴德,反而还这么难对付?
故又修书一封告诉给正在西南打仗的慕容迥。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甄嬛被安排在九月十五日那一批次进宫,她被分在齐月宾的望舒宫,齐月宾住主殿披香殿,她住西殿玉晰轩。
进宫的当天她就跑来了安七这儿,见面之后勉强撑着把礼数全了,就赶紧上前来给了安七一个大大的拥抱。只听她充满眷恋的说:“嬛儿总算见到眉姐姐了,姐姐一向可好?”
安七酝酿了一会儿,眼中便出现了些许泪光,却又装作没事一样的说:“一切都好。”
甄嬛是一个多敏感的人啊,她直接就听出了安七的语气好像有一点不对劲,松开后便看见了安七眼里的泪花,顿时急了:“你一个人在这宫里,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安七倔强的摇头,安抚她:“我哪里有什么事呢?即便是有什么,如今我的小仙子来了,也都不算什么了。好了,别说我了,说说你吧,你刚进宫就到我这儿来,你自己宫里收拾好了吗?”
甄嬛见她不肯说,心里自然更担心了。可她也不是个莽撞的性子,看这宫里也怕是隔墙有耳,安七这样子也不是一两句就能说明白的。左右如今已经有她进宫来做伴,眉姐姐也算是有了个依靠。她便道:“我这次进宫,还带了个伴来,叫做安陵容,也是这一届的秀女,她父亲是松阳县的县丞安比槐。殿选那天我见她被人刁难,她又窘迫,我便伸手帮了她一把。谁知她恰好被选上了,她家在这里又没有房子可住,她也没有陪嫁丫头,我一合计,就把她接到了我家里待进宫,又把采月给她了,也不引人注意。”
系统瞪大了自己的小狗眼:【……还能这么操作?!】
安七微微抿唇:那怎么不可以呢?
然而甄嬛说的这些都是好听的说法,实际上她的谋划要比这部分功利得多。
毕竟这一轮她并不像原本那样懵懂无知。由于安七提前两个月给了她预警,她就用了一点时间去打听纯元皇后朱柔则的信息。
后来得到的消息果然和安七告诉她的一样,她和纯元皇后的容貌有五六分相似,加上诗书琴舞,这相似恐怕能到七八分。而更恐怖的是,她的母亲和纯元皇后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她这才明白为什么从早些年开始父亲就不再让母亲出去应酬——在帝后那样的深情下,母亲顶着一张纯元皇后的脸实在是太危险了。
同样的,甄嬛知道她自己这一次也是凶多吉少。
既然如此,那她要带进宫的人选就非常重要了。采月什么都好,人安静老实本分忠心还有很重要的技能,可就是这年纪实在太小了,今年才勉强算得上是11岁,怎么看都是个半大孩子。而甄嬛从小用到大的侍女正好有两个,一个叫浣碧,一个叫流朱。如果要在这两个之间做个取舍,甄嬛一定是偏向流朱,因为浣碧这个人的身份是有问题的。但也正是因为浣碧的这个问题,才导致甄嬛不得不带上浣碧,但如果放弃流朱,那就意味着甄嬛初进宫之后在人脉上面的限制非常大。
所以流朱浣碧与采月她一个也不能舍弃,那么,她就需要第三个名额。
也就是说,她需要另外一个秀女,最好这个人身边有空出来的名额,她就可以把采月给那个人,从而达成目的。
而安陵容,就是那个被她选中的人之一。
安陵容:我没有惹你们任何人.jpg。
见她已有决断,安七便只好点头:“你心里有数就好。”顿了顿,又叮嘱道:“不知你进宫前的教引嬷嬷是谁?有没有同你说过宫里这些嫔妃的形势?”
甄嬛道:“是一个叫做芳若的姑姑,人还不错,有略微说过一些。”说着又高兴起来:“她还特意说起姐姐你了呢,说你很得皇上宠爱,连皇后也很喜欢你,还许你学习六宫事宜。果然是我的好鬼鬼,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不同凡响!”
安七无奈的摇头,坦言:“这都是表面功夫,唯有那个慕容妃……她实在是不好惹的,如今她是把自己关在宫里没出来,但以后有朝一日她总会出来,届时你可要小心。”
甄嬛便若有所思:“想来姐姐就是在她手上吃了亏?”
安七苦笑一声:“吃亏也不算什么,只保住小命也就罢了。”
甄嬛顿时大惊:“她竟是这样厉害的手段?”
安七只是叹气,并不言语。
其实面对甄嬛这样聪慧的人时并不需要说很多话,大部分时候只要控制好面部表情,这样的人自己都能脑补许多。
系统:【……】头大如斗.jpg。
甄嬛毕竟还只是个15岁的少女,她已经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可此时此刻还是有点忸怩,便不停地扭着自己的帕子。犹豫了半晌,还是咬牙道:“姐姐,你就那么肯定……我,我一定会得到皇上的,的宠爱吗?”
安七便端详了她一会儿,然后就忍不住的噗嗤笑了出来。
甄嬛更是臊的慌:“哎呀姐姐,你就别取笑我了!”
安七像知心大姐姐一样拉住她的手,赞道:“我的小仙子是个何等出色的人才,便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儿也配得上的,哪怕那个人是天下至尊。”然后神色又带上一些怀念,道:“我从前在闺中便总是在想,我要怎么才能与你嫁在一个地方,或是你来济州,或是我去中京,我俩还像从前那样做伴,我身边有你陪着,我便什么也不怕。”
系统:【……】你特么张口就来啊?什么你去济州我去中京的——你明明没想嫁人!!!主脑都告诉我了!
安七表情一瓢,差点崩盘。
安七:我掐死你个小苟日的!
然而甄嬛却是被感动得差点哭出来:“鬼鬼……”
安七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又露出惋惜的神情来,道:“只可惜啊,你和纯元皇后实在是太像了,不光是容貌,只怕才情也有。嬛儿,你殿选被留牌子的时候,难道心里就没有计较?”
这可是问到点子上了,甄嬛沉默着点了头。
怎么会没有感觉呢?
她留心了的,云意殿上皇帝一见她的脸便愣住了,整个云意殿沉默了足有半盏茶的时间。她自认长得虽是中上之姿,但也绝没有到能叫一国之君看呆的程度。
安七见她不说话,心里就有了数,又道:“我听说你被留了牌子,心里就有了一些猜测,于是我故意当着皇上的面画了一幅你的画像。”
甄嬛有些吃惊:“姐姐察觉到了什么?”
安七又叹了口气,道:“丹青并不能完美的还原你的容貌,这导致画中的你与纯元皇后更像了,以至于皇上看见就几乎要动怒,他大约以为我在亵渎纯元皇后。”
到这个地步,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皇帝对纯元皇后的心是从未变过的。眼下好不容易有了她这么一个替代品,哪有不牢牢抓住的道理。
她忍不住抽泣了一声,道:“可是姐姐,嬛儿纵使是平平无奇,也绝不愿意做人的替身。哪怕那个人是纯元皇后,我也不愿意。”
她一哭,安七也跟着哭,无奈道:“我知道,嬛儿,我都知道的。可是我们没有办法,我就怕日后有人以这一点来构陷你。你住在望舒宫,主位是端贵嫔娘娘,我听闻她是皇上最早的嫔妃,皇上登基时她就在了,想来她不会不知道纯元皇后的容貌……”
这可提醒甄嬛了——其实纯元皇后在入宫之前便已经被称为中京第一才女,只不过他们勋爵人家的子女与官宦人家,尤其是小官家的女儿是有壁垒的。但是甄嬛没见过,不代表别人也没见过,尤其是纯元皇后入宫之后,这满宫上下的人但凡上了些年纪的,估计就没有没见过的。就算是妃嫔之中,只怕也不止端贵嫔,还有悫妃、皇后等人。
所有人都知道她像纯元皇后,所有人都在期待她,所有人……也都不会放过她。
想到这里,甄嬛的脸上便出现了难以掩盖的慌张。也顾不得礼数不礼数的了,她颇有些神叨叨的丢下一句:“我先去收拾东西,姐姐你接着忙。”便走了。
而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安七捏捏下巴,却是有些期待的问:【你猜,她会不会选择装病保平安?】
而系统早从甄嬛说第一句话开始就在敲木鱼了,此刻是无悲无喜的说:【慕容世兰都自闭了,甄嬛大约已经没有受惊吓的条件了吧。真是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梁才人一双腿保得妙哇。】
安七:【……】孩子这是真自闭了吧。
安七:更开心了呢!
要说系统还是天真啊。
其实如果真要躲开又怎么会没有借口?就算没有梁才人故意挑衅,那也还能是突然风寒、时气所感,甚至做噩梦魇着了也能用,毕竟太医院有甄嬛的自己人,要动什么手脚都轻而易举。
所以安七才要提醒她那些话。
否则以甄嬛谨慎又清高孤傲的性子,知道自己就是来当替身的,那必定是要躲一段时间的。
只有让她明白,她躲不开也不能躲,她才会放手一搏。
安七要的就是她猪突猛进,这样才能自己变成一个隐形人。
果然,甄嬛回去想了半天,第二天便容光焕发的又来了棠梨宫,这一次还带来了安陵容。
这一波安陵容属于是纯纯的工具人了,安七把面子功夫做得很不错,后又派人去帮她收拾东西,还给了多多的赠礼。
——新晋秀女入宫时,各宫嫔妃想要打理新人脉,就都会给新人们赏赐。而不同的品级位份,可赏赐的限额是规定的。就比如慕容世兰赏赐的东西,一定不能超过皇后赏赐的。而安七自己本身其实也算得上是这一批的新晋秀女,理论上来说她并没有赏赐新人的资格。所以她用的是“赠礼”。
这也就意味着,在旁人眼里,她和甄嬛、安陵容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一条船了。
而新晋秀女会在三天之后一同拜见皇后和各宫嫔妃,行过三拜九叩大礼后方才可以开始侍寝。
安七也算在这一波人里面,以她的位份,毫无疑问会站在头一位。
整个过程都非常顺利,唯有悫妃故意询问:“不知慕容妃为何不在?她不是一向最喜欢凑这种热闹吗?”不过这也是针对慕容世兰,而并非针对新人的。
朱宜修款款笑着,道:“慕容妃称病不出,各位妹妹不要见怪。”
于是悫妃下首的端贵嫔齐月宾几乎是立马就一脸的神清气爽了。
她的眼神看向安七,就是一阵隐晦的敬佩,再看到甄嬛,更有一种期待在。
甄嬛也是因此而确信安七没有小题大做的。
纯元皇后在这宫里的身份一定非常特殊,以至于多年过去,一张与她相似的脸也足以引起这么些人的轩然大波。
她已经彻底做好了心理准备,且隐隐有一种感觉——她的这一生,大约都会被这张脸给毁了。
正如系统所说,这一次梁才人并没有不知死活的上前来招惹她们。其一是慕容世兰根本没出现,这堂上本就只有一个皇后大放光彩。其二是安七的身份很特殊,她名义上是新晋嫔妃,但实际上却是一个老人了,且还是个手里有权的老人,梁才人就是再蠢,也不会来招惹她的。
因甄嬛没有称病,当天晚上玄凌就迫不及待的点了她侍寝,一夜过后,更是直接从贵人升为了嫔。
侍寝初夜就升位份,这在后宫不能说是绝无仅有,但也绝对是很少见的了。于是大家就都知道,这位新晋的莞嫔已然成了皇上的心尖宠,等闲是不能得罪的。
而安七那个晚上也没睡好——她看了一晚上双方都心怀鬼胎的桃色直播。
甄嬛实在是个聪明的女子,她是丝毫没让任何人看出来,她其实知道纯元皇后和她长得像这件事的。玄凌要诱哄小姑娘,甄嬛就揣着明白当糊涂的装那个被诱哄的小姑娘。这两个人都是高手,对手戏可太好看了——至少比原剧情精彩,看得安七直呼刺激。
系统:【……】敲木鱼的手,微微颤抖.jpg。
此后甄嬛接连承宠了八日,眼看着还要来第九天,不光是满宫嫔妃议论纷纷,连太后都坐不住了。
当皇帝就是这样,可以有宠爱的人,但不能有专宠的人。当年朱柔则也是宠冠六宫,但她好歹是正宫皇后,帝后和谐也是天下臣民愿意看到的,所以即使后宫怨声载道,但到底也没有什么大妨碍。
她现在连个主位都没混上,就敢搞专宠这一套,那经历过舒妃时期的太后能忍她?
于是当天甄嬛就被太后点名要见了。
并且,自觉丢脸而闭门不出的慕容世兰都被刺激着出来了。
这些天慕容世兰不出门,玄凌也是真不去见她。一则是晾一晾她,二则也是真的满心都是甄嬛,哪儿还想得起慕容世兰啊。她心里泛酸,自然见谁都是不舒坦的,就阴阳怪气的说:“悫妃姐姐倒是好涵养,想是皇后娘娘叮嘱了什么?”
汤静言就很懵啊,她是真的没觉得有啥不对的——当年纯元皇后那才叫盛宠,连宠八天都是轻的,一年里头皇帝加起来有八天不去皇后宫里都算是多了。
而且就算玄凌不去甄嬛那儿,那他也不会想起来汤静言啊。来了也是看周予漓,关她汤静言有什么事儿。
汤静言:别搞我,我不care。
所以见慕容世兰这副情态,她反而乐了,道:“咦,你们闻到了没有?这儿怎么这么酸呢。哟,慕容妃妹妹,难道是皇上忘记把妹妹的醋坛子关上了?”然后她又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哦~我忘了,妹妹前些日子犯了错,已是好多天没见到皇上了呢,只怕这醋坛子里早已经酿了一瓮醋了吧?呵呵。”
慕容世兰的护甲直接在上好的梨花木家具上抓出了划痕,但她又不能把悫妃怎么样,就心气不顺的侧头看向费云烟。
但费云烟有什么办法——她都一个半月没见过皇帝了。
慕容世兰原地自闭:……好烦。
这一个不得用,那自然还有另一个。
她心里发狠:凡是跟她争宠的女人,就都得死。
因着甄嬛的强势加入,后宫就如同前朝一般暗流涌动了起来,而与之相对的,就是安七好像是突然就从众人眼里消失了似的。
其实安七一直以来都很安静,她从来不主动惹事,都是事儿找上她的。
只不过树欲静而风不止,谁让安七和甄嬛关系好呢?
散会之后,费云烟又逮住了安七和甄嬛,挑衅道:“莞嫔这样盛宠,怎么也不想着给自己姐妹分一杯羹?本宫还当总算看见这后宫里的真姐妹了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甄嬛心里一惊,心知自己霸占皇帝这么些天,已然是引起了众怒。她是不担心安七心里不自在的,她们二人最是心意相通,安七也最明白她心里其实不愿意,可偏偏旁人并不知道。常言说三人成虎、众口砾金,她就怕安七本来不在意,但被别人说着说着就在意起来。便连忙道:“嫔妾入宫时日尚短,还不知道许多规矩,但却明白不可窥探帝踪、更不可左右帝踪,恐怕要请丽贵嫔娘娘为嫔妾再解释解释。”
费云烟愣了一下,连忙四下看有没有别人听见,然后才回过神来,道:“你敢耍我?”
甄嬛满脸无辜:“皇上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六宫之中同为姐妹,怎能为这点事就反目成仇呢?嫔妾倒是羡慕丽贵嫔娘娘与慕容妃娘娘的情谊呢。”
安七淡淡的说:“还请贵嫔娘娘恕嫔妾等不能久陪之过,莞嫔急着给太后请安,贵嫔娘娘总不能叫太后久等。嫔妾也要去内务府查看账目,实在抽不出空来了。”
费云烟便道:“那还是本宫的不是了,耽误了两个大忙人。莞嫔忙着侍奉圣上,沈容华就忙着管理六宫,你们姐妹还真是好本事,本宫佩服。今日放你们走容易,只是哪天也请二位教教我们这些做姐姐的,怎么讨好皇上皇后吧?”
安七也不烦躁,只是笑了笑,就淡定的报出了一串数字:“如今入秋了,天暗得早,灯油坊制出的红蜡平均100文一根,可燃2个时辰,灯油一斤30文,可燃5个时辰。嫔位及以下每月供应12根红蜡,25斤灯油。嫔位以上妃位以下每月供应30根红蜡,50斤灯油。妃位以上皇后以下每月供应50根红蜡,80斤灯油。皇后宫中每月供应108根红蜡,200斤灯油。勤政殿及仪元殿每月各使用400根红蜡,400斤灯油。皇子帝姬每人每月特供58根红蜡,100斤灯油。问,目前内务府每月需要支出灯烛银钱几何?”
费云烟:“……”什么什么,她在说什么?
系统:【……】该不该说,它堂堂人工智能也没算出来呢……
好家伙,一个问题问懵了三个人一只统,甚至包括一个协理六宫多年的慕容妃。
安七面不改色,只轻飘飘的说:“什么时候丽贵嫔可以脱口而出了,便是学成了。”
慕容世兰深呼吸:“……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快走!”
甄嬛满眼震惊:“姐姐,这些日子你都在算这个?”
安七笑了笑,道:“内务府报账305两银子,你给还是不给?”
甄嬛:“啊,这个……”
甄嬛:救命.jpg!
安七眼含厉色,道:“所以今儿个,正要去算一算这笔帐呢。”然后又和颜悦色的叮嘱甄嬛:“太后的身子不好,你去了只管小心侍奉,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甄嬛点头:“我想着太后也是时候要出手了,毕竟这些天我实在张扬。”
安七眉心一跳:“难道说你是故意的?”
甄嬛恬静的笑一笑:“我与姐姐从小有非同常人的情谊,难道姐姐不知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吗?我怎会那样轻浮张狂。”
安七若有所思的颔首:“你既然有打算,我也算是放心了,你什么时候愿意同我说了,自来找我就是。我也去内务府看看。”
内务府的油水重这是历朝历代都有的,问题也是老生常谈的那几个。譬如克扣不受宠的嫔妃月例去贴补受宠的,所以慕容世兰能花出五六倍的月例来,而有些低位嫔妃几乎要活不下去;再譬如虚报价格,所以御膳房的一个鸡蛋价格能是外面的十倍;还有混淆人头数,他们之所以明文标价了还能往高了报,就是因为后宫位分变化无常得很,越是无常,就越是能弄虚作假。
宫里用的蜡烛是精品,比外头的要精美华贵,价格贵些倒也正常。但是按照安七刚才报出来的数目,依据眼下玄凌的后宫情况,实际上一个月应该是241两900文。
但是内务府交过来的账册项目何等繁杂?大到皇帝太后各宫嫔妃的衣食起居,小到各处杂役粗使宫人的一块布头。
所以内务府不会把每个项目都标明,他们只会总揽一个账。
就比如刚才的蜡烛,他们不会在账册上写明哪个宫用了多少,而只会写“购红蜡烛2000根共200两,购灯油3500斤共105两”。至于到底是不是买了这么多、少了的怎么办、多了的放在哪,这些他们都不会写的。而看账的皇后或者其他的人也都不会在意,最多算一算“一个月305两,那秋冬算五个月,灯火费岂不是一千五百余两”什么的。于是蜡烛灯油打出来的这个差价,就被他们克扣出来了。
仅仅是照明费就是这样算计,那一年到头需要用的衣食住行、笔墨纸砚、甚至各大节庆宴会,这些林林总总算下来,油水还数得清?
其实安七大可不必在意这些,反正又不是从她的腰包里抢钱出去,而且朱宜修估摸着也没意识到,也就不存在会责怪她。
但是,现在的内务府总管可是黄规全啊。表亲不表亲的暂且不说,只说这个人是慕容世兰推上去的,那就可想而知内务府克扣下来的油水有一部分都到了哪儿去。
安七管着这个账呢,哪儿能白给慕容世兰送银子呢?
于是内务府就好好的感受了一番安七的逼问,那一天,内务府的人终于见识到什么叫做心算比十个算盘还快的“巡海夜叉”了。
于是慕容世兰就是这么猝不及防的发现,她不但不能再从内务府超出月例银子无限制的花钱了,而且黄规全也没有再送额外的银子上来了。
可她居然也没处叫屈,毕竟安七的这一系列操作是把皇帝和皇后都狠狠震惊到了的。
仅仅五天,安七就追出来近十万两银子的富余。
谁会跟钱过不去啊?这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玄凌这家大业大的,银钱就更是要紧。他素来知道内务府有人在偷钱,但他要管着前朝,皇后要管着后宫,阴谋算计蝇营狗苟的占据了他们不少精力,他们实在是算不出来——那废话,他们自己要是能算出来,就不会给内务府总管那么大的权利了!
现在安七能把钱一桩桩的都揪出来,玄凌和朱宜修这才发现,原来他们这么有钱,原来他们不用过得那么捉襟见肘,拜托简直乐疯了好吗?怎么可能还去责怪安七过于莽撞!
黄规全也是真的没办法,安七算得太快太准了,他完全扛不住。他也想推脱说单价高,但他没料到安七对中京的物价简直如数家珍——她自己就是做生意的,沈言朗还活着的时候,她就用白檀白楠出去买铺子了,后来梁老三的那些产业人脉她也还留有一部分。
这买卖东西之所以会产生差价,无外乎就是此时生产效率低、运输费用高、转手商家赚头这几样原因。而宫里就更要加上一条各级盘剥,这才会导致宫里宫外两个价的现象。
安七情愿自己做这个供货商,哪怕往里头添钱也好,也绝不会给他们一文钱的赚头!
“我算出来的账目,怎么和你报上来的差距这么大呢?若只有一两件出问题倒也罢了,这桩桩件件都出问题,我就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人出问题了?”
“你是说内务府太忙了,人手不够,所以有错漏有疏忽,我不能怪你们?那也好办,人不够你早说呀,我算出来的这些亏空可是再请一倍的人都够了,你一个总管管不过来,那就再加一个嘛。”
“又是你说的人不够,我要加人你又不许,那不加人你又要出错,这可怎么办呢?你真是把我给难住了。”
哪怕安七面上表现得再温柔,可事实就摆在那里,内务府的人看见安七就脑仁子疼。
安七这样的积极性把系统闹得迷迷糊糊的,问:【你费这个力气干什么?】你可别告诉我你真的在意皇帝皇后的夸奖。
安七嗤之以鼻:那值几个钱。
安七只让它去监控慕容夫人的日常。
这一看可不得了,统子简直是大开眼界:【我从未见过如此大胆的人类!她一个古代内宅妇人,手上怕是有几百条人命了!】
安七两招就彻底断了慕容世兰的财路了,而且她还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但她总要花钱啊。
要花钱就得有钱吧,这钱还能从哪儿来?
那娘家又不是挖矿的,娘家的钱是打哪来的呢?
收受贿赂,卖官鬻爵嘛。
你看,“饥寒起盗心”就是这个道理。
而买官鬻爵这种事得手上有官印才行,那作为内宅妇人的慕容夫人要来钱可怎么办呢?放印子钱嘛。
当年赵家老太太也曾经干过这种事。
其实放印子钱只要不被闹出来,那就没事儿。倘若闹出来但是没出人命,再加上自己家和皇帝有些交情,或许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也就算过了。但是慕容世兰这边要钱要得急,慕容夫人那胆子也大,追要利息一连追出来几十条良民的命来她也不管,反正她背靠慕容家和汝南王府,平民百姓的也闹不起来。
但是慕容世兰缺钱这可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慕容夫人干这事儿一次两次不出问题也罢了,半年一年的不可能不出事。
有动作才好啊,有动作就会出错。只要出错,就会消磨情谊。甭管是什么情谊吧,中京这边的事总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那是迟早要压死他们的。
在这期间,甄嬛的第九天连宠并没有到来,因为太后让她帮着抄佛经去了。
大约这就是甄嬛的打算:她知道她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的,那既然横竖都要成为别人的眼中钉,那不如就树大招风招个彻底,招到后宫嫔妃是倾轧算计,招到元首太后那就是庇护了。
所以首个承宠的她不仅没有谨慎做人,反而高调霸占皇恩好些天,谁吃醋都不要紧,只要把太后惊动,那她就是安全的。
安七摸着下巴,感叹着甄嬛不愧是甄嬛,15岁的年纪,“将计就计”用得也很棒嘛。
而太后一出手,玄凌就知道自己过火了,于是转而开始轮番宠幸新晋的嫔妃。轮到安陵容的时候,她恰好生病了,自然也就没有成。
她一没家世,二又没在玄凌面前出现过几次,这一轮没成功,玄凌自然就把她抛去脑后了。
安七知道,这不是她不能,而是她不愿意。
这个人安七也恰好能用。
甄珩这个人是有点本事在的,只是他需要时间去发展。原本的安排是甄嬛入宫承宠,他就去边疆混军功。甄嬛有一年的时间避慕容世兰之锋芒,甄珩就恰好有一年不被针对的安全时间。等到甄嬛正式进入后宫的战场时,甄珩已经有了一点基础,这个时候玄凌想要重用他也算是合理的。作为一个纯文官的长子,甄珩能在战场上混出这么个能耐,他一定是有本事的。只不过仅凭他一个人想要取代整个汝南王并慕容家体系,这个简直是在痴人说梦。
不过安七有办法把它变成现实。
只是就得再用用安陵容了。
安陵容:我没有惹你们任何人.jpg。
她既然不想承宠,安七就帮她称病。她地位不高,太医院那些德高望重的老太医她是轮不上的,但是一些小太医还是可以的。
只是她既然病着,自然就成了安七这个三人小团体中最好下手的一个了。
慕容世兰憋了一肚子的邪火,家里来信说沈家交给父亲,宫里的安七她先不要动,那这安陵容她总能动一动吧?!
偏偏安陵容家世真的弱,她身边能用的丫鬟统共也就那么小猫三两只,从宫外带进来的那个不过十一二岁,身边年纪大些的能用的也就剩下一个宝鹃了。
于是慕容世兰就让人收买了宝鹃,又让曹琴默带着温宜帝姬去与她谈心。
曹琴默是最狡猾会挑拨人的,三言两语就给采月打上了“外人眼线”的标签。如果安陵容是个多心的,那安七这个小团体就会出现一个豁口,到时候拔出萝卜带出泥,不信安七不下马。
计划是个不错的计划,只可惜她们大大低估了采月的用处啊。
后一日突然听闻,安选侍的贴身婢女宝鹃,得热病死了。
慕容世兰:“……”本宫要闹了,真要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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