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给孙女取名“付胭”,护士耳背少写一撇,少写一撇 女孩名字里的胭是什么意思字求解

【停更】避雷:女主非c。(一)1.“你不是说过只勾搭我一个吗?”身上的少年郎将我锢在床榻上,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沈乔,摄政王府的床榻睡得习惯么?”“你明明答应过,做我的皇后。”他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放屁哦。那年晏七韫这厮满脸通红地向我来了一番表白就急匆匆跑走了,留我自己在原地呆若木鸡,也不知道他今天哪里来的我曾经答应过他做他的皇后这一说。虽然,当时是有点心动啦。但是,我当时才他娘的十一岁啊!“事已至此,先吃饭吧。”我颇有些不好意思,虽则眼前这人和我算半个青梅竹马,但说实话,今天是我第一次见到这样时态的天之骄子。晏七韫,多会隐忍啊。一个皇亲贵胄,天之骄子,先帝的三皇子,在我家隐姓埋名活了五年。最后把马甲一掀,直接回家继承皇位。上位之后,立刻翻脸,将他在丞相府搜集的右丞贪污腐败的证据抖落在群臣面前,打了前朝大奸臣一个措手不及。这一通操作,看得我都呆了。若不是吃瓜吃到自己家门口,我都不知道那素日唤作“偃三”的大兄弟竟然是先帝仅存的血脉,更不知道所谓的大奸臣是我那每日像个铁公鸡一样买一笼包子都要讨价还价的爹。我爹为此一夜白头,书房的烛光亮到天明。晏七韫为了巩固自己的仁慈之名,只将我沈府抄了家,撤去我爹的官职,却大发慈悲允许我爹继续在丞相府养老。但是京城人多爱看笑话啊。虎落平阳尚且被犬欺,更何况在一寸地一寸金的京城呢?偌大一个府邸,只剩下我爹娘还有我们三姐弟。连一个做饭洗衣的奴仆都不稀罕我们家的钱。我娘那手哪里沾过阳春水啊,洗了几趟衣服便破皮了。这样的人,问我为什么不考虑考虑他?“陛下,你可曾听闻半月前这京城里出现了个采花贼?”我笑眯眯往他碗里夹了筷野菜。晏七韫眼神随之一顿。“这采花贼说来也怪,偏爱世族家未出阁的小姐。”“可这京城有权有势的人岂是他一个小小采花贼能得罪的,怕还没进人家姑娘院里,便已经被护卫发现了。”他抬眸望向我,眉头紧皱。“所以,他找到了我家。”我轻描淡写地重现那晚的噩梦,一边所一边瞧晏七韫脸上越来越沉的脸色。真是好笑,他抄我家的时候怎么又那么意气风发呢?罪臣之女被玷污,怎么会惹得当今圣上垂怜?毕竟于我而言,能不沦落到贬为贱籍,就该感激涕零,而后苟且偷生。“你哭什么?”晏七韫的反应倒是出乎我意料,怎么反倒像他被玷污了一般?“那贼人何在?”他咬牙切齿,隐藏在袖子下的手发着抖。“孤会让他生不如死。”我笑着打断他,“陛下,如此这般,你还愿意要我吗?”他默了一瞬,我已然知晓其中意味。“恭送陛下。”2.晏七韫会发怒实属正常。自我十岁与他相识起,便发现他这个人在钻牛角尖一事上的能力可谓炉火纯青。他习惯把身边的人当成玩具,宁可自己摔坏也不愿意让别人碰一下。于他而言,我就是一个讨人喜欢的玩具。所以在我爬上摄政王的床后,他便起了摔碎玩具的心。一个已经有瑕疵的玩具,配不上他高贵的指尖。若说那日采花贼毁坏我的清白之名,那是我受制于人。而主动向摄政王求宠,在他看来是我这是在自甘堕落。其实他看得没错,我已经身处地狱深处了,我有多恨晏七韫,就有多恨摄政王裴弱。甚者,我更恨裴弱。一个彻头彻尾将我希望断送的伪君子。3.其实我觉得自己挺不要脸的。那晚的事情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昏黄的烛光下,我看不清来人的脸。只觉得荒唐又可笑。以前在话本子看到风流倜傥的采花大盗与闺阁小姐隔窗对视,曾是我费尽心思想象的一幅画面。大盗洒脱,小姐柔情。如今我只能说一句,话本子害人不浅。那来自地狱的鬼魅放倒我,我知道他给我下了某种药,不然我不至于疲软到嘴边的大叫化作床榻间的呢喃。我绝望了片刻,忽然醒悟过来。若我惊动了爹娘和弟弟妹妹也于事无补,搞不好还会连累家人。见我不再无谓挣扎,“沈二小姐果然想得清楚。”那人坏笑一声。……我何止想得清楚。他临走时,我还故作不舍。“你,明日还来么?”初尝人事的少女总是难以令人拒绝的。那人啧啧称奇,倒也应允了。真是个蠢贼。4.我隔天便敲开了摄政王府的门。再见裴弱,只觉世间一切的事物都颠覆了。他好像早就预料到我会来找他,抑或是说来求他。“沈小姐总要拿出点诚意来。”裴弱并未抬头,眼睛仍看着桌案上的奏折。想来我爹说的不错,当今圣上只是个傀儡君王,遂安国真正的王,可是眼前这位玉面小阎王。只是我看着他那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怎么也想不明白曾经一个风清月朗的少年郎,是如何对无辜人痛下杀手的。正如我想象不到晏七韫会翻脸不认人。若说他还没开口前,我还维持着心里仅剩的一点尊严,抱着一些希望:也许裴弱还念着我和他一同长大的缘分。但他开了口。他虽然低着头不看我,但我也从他的话语间察觉到他的居高临下,还有他骇人的威势。这就是丧权之人面对位高权重者的感觉吗?我不甘心。我要,成为有权之人。我不仅要将昨晚夺我清白之人碎尸万段,还要让晏七韫为他所做之事付出应有的代价以报沈府之仇。所以,我抛弃了自己仅剩的傲骨。裴弱见我良久不说话,略有些不满地抬起头来,那一瞬间,我刚好对上他漫不经心的目光,我说,“我想成为你的妻。”他神色平静,静等我继续开口。我像好多年前一般,凑近他,抓起他的衣摆,“我已经,别无依靠。”裴弱笑了。因为猎物终于自愿走进他的陷阱。5.那天晚上,我故意在摄政王府留到晚间。最后裴弱遣自己的护卫安南送我回府。我请安南喝辛苦茶。等待着那贼人的到来。……第二日,京城的大理寺门口,多了一具冰凉的尸首。6.我爹得知她的女儿竟向他人自荐枕席,气得一连几日不和我说话。他整日里唉声叹气,末了开口,问我的第一句话是:“二乔,你嫁过去会好好过日子吗?”“这要看裴弱待我如何。”我并不想欺瞒父母,也不想欺瞒自己的心。“裴弱啊……”阿娘愣了许久,终究没能把这句话补全。毕竟我们都难以预料到,裴弱和晏七韫二人,会变成今日这份模样。我原以为裴弱会一切从简,但他似乎对我和他的婚事颇为上心。从到我家提亲,再到准备成亲礼,可谓尽心尽力。甚至这几日都不怎么上朝理政了。他越上心,我越忐忑。“公子派人送了小姐惯爱吃的点心来,还说若是小姐嫌不够新鲜,便将那几个厨子送到咱们府上来。”春漾一张圆脸和从前无甚区别。我也是前几日才知道,自府里的下人遣散后,以前服侍我的人都尽数被裴弱带回了摄政王府。“公子对小姐,可真是十年如一日地上心。”春漾笑得灿烂。不知怎的,连我也被她的笑容所感染,心里竟然也晴朗了些许。 (二)1.我一直觉得我爹是个难得的人才。有年南方闹洪灾,我爹骑着马一溜烟就去了江南,彼时我还在我娘肚子里未出来。据他人视角,说约莫半年后,我爹风尘仆仆从南边回来,灰头土脸的,往院子里喊了一句:“婠娘。”我娘挺着大肚子,见到我爹先是红了眼眶,后看到我爹手里牵着一个同样衣衫褴褛的小孩,脸色一变,指着我爹骂:“沈峻,你果然在外头有人!竟还带回家里来了!”我娘气了,连带着肚子里的我也气了。于是我娘胎气一动,刚足月的我便迫不及待地出来了。京都很大,但流言蜚语传播的速度却快得要命。外界对丞相府多出来的小公子的身世有着莫大的好奇心理,市井流传的版本多得数不清,但最受人信服的只有两个:一是我爹沈丞相年少时游历江南与当地才女一见倾心,私定终身,但被我娘棒打鸳鸯,我爹薄情,为了功名利禄回京都当官,后来这被抛弃的江南才女独自生下了裴弱,一时间,我爹风评被害,我娘罚他跪了两天搓衣板;二是裴弱乃是我娘闺中密友的孩子,但由于我娘是出了名的跋扈,闺秀们都不怎么愿意和她交好,一时间我娘风评被害,大家也猜不出那所谓的闺中密友是谁,我娘生气,又把我爹的搓衣板拿了进来。外头流言蜚语不断,我们一家子倒没受什么影响。裴弱自小身子不好,偏还是个打碎银牙和血吞的性子,那年他来到沈府不过才堪堪七岁,连发高热都自己哼哼唧唧在房里受着,若不是我那眼睛大心眼细的娘亲察觉到他没动几口饭菜,估计裴弱都得烧成一个二傻子。裴弱病着的时候温软得像个姑娘家,离不开我娘但又不好意思表露出来。后来还是我娘夜里放心不下悄悄过去查看,才发现裴弱还未寐下。我娘只好在房里安了个小榻,读着她平素给我做胎教时的之乎者也才哄得裴弱入睡。后来这些事每每被提起,裴弱脸总会红得像只虾子。裴弱的名字是我爹取的。我问我爹为什么给他起这么个名字,我爹以一种看文盲的眼神盯着我,似乎是在嫌弃他的二女儿我怎么能提出这么没水平的问题。但好歹他老人家赏脸告诉了我。说是裴弱身子骨不好,便取了个弱字,这样别人喊他名字时,就会把他身上的病气弱气给喊走。我一脸迷惑,为什么不能解释成越喊越弱。当然,这句话我是铁定不敢问我爹。裴弱少年时胆小得很,又粘人得很,我娘稍微逗他一下就害羞。所以我一直想不通,几年的时间是如何把一个人的性情改成这样面目全非的?2.我大概很难忘记,晏七韫初次踏入我丞相府的那天。正是淫雨时节,那日正是我的十岁生辰,我那头上还扎着两个角的亲弟弟给我献上了他准备了一个多月的“宝贝”。我满心欢喜地打开,而后——我的尖叫声足以把丞相府的瓦盖给掀了。沈沐那些个宝贝,就是他这几日在后花园里上树抓的甲虫,刨土挖的蚯蚓!我眼角通红,一半是被吓的,一半是被气的。想当初我给这厮送的五岁生辰礼可是我花了老大劲在集市上买来的限量版糖人啊。我使劲摆出最狠的表情,势必要在这小兔崽子面前立一立我作为大姊的威风。“沈沐!躲在爹后面算什么男子汉,给我滚出来!”我拿着爹常拿来揍我的祖传木棍,气势汹汹。彼时在气头上,只恨不得把沈沐拉出来打一顿,丝毫没察觉到我爹还牵着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公子。小公子轻轻笑了笑,而后立即噤声。爹低声斥责:“像什么样子!你娘在家怎么也不管一管你?”我爹拿过我手里的木棍,沈沐才堪堪敢从我爹背后探出头来,一双眼睛闪着狡黠得逞的光。我又气得扑上去,没成想被我那身材高大的爹像拎小鸡崽子一样拎了起来。“……”“娘!爹要打我!”我扯着嗓子呼唤我那美丽的娘亲,只希望她能来把我救下。可我娘大概还在凉亭里和其他命妇搓麻将。我认命了。我爹看了看我,摇摇头,把我放到地面上。“让公子见笑了。”我爹对那和我差不多高的少年说,少年却没说什么,只微微回了句:“无妨的。”声音是还没长开的软,丝毫不像后来那么沉哑。3.晏七韫来我们家时,并不叫这个名字。我爹介绍他时,说他乃是我们的一个远房亲戚家的儿子,过来暂住的。我那时还为我爹仁者心肠而感到自豪,后来等晏七韫这厮披上了黄袍才发现是我爹在碰皇家的瓷,还远房亲戚?亏他编得出口!那个唇红齿白,一看就身体健康的小公子说他叫偃三。晏三对丞相府的生活并不习惯,总爱挑刺,一会说府里那特意为了裴弱从江南重金聘来的厨子做的点心不够精致,一会说我嫡姐养的那波斯猫儿血统不纯,一会儿说裴弱太瘦,一会儿说我写的字太丑……我忍了三天,终于得出来一个结论:再忍我就饱了。裴弱下学回来时看到的便是晏三和我扭打一团的模样。远远瞧着他跑过来想要拉架,我担心着他身子骨不太好,便一边锢着晏三作乱的手,一边扭头喊:“你别过来,乖乖呆着!”听到我的话,裴弱脚下的步子顿了顿,我感叹一句还是裴弱好啊。下一瞬我便又挨了一拳。裴弱还是冲了过来。“……”局势太乱,后来便演变成裴弱从中间拉架,晏三胡乱出招,我一边接招一边还得防着晏三误伤裴弱这一混战。“沈二!”我那亲爱的娘亲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场闹剧最终以我府上两个体格健壮的嬷嬷插手得以告终。“沈二,向偃公子道歉。”那是我第一次听见我娘用一种绝对不容反驳的语气跟我讲话。我顿时委屈极了,明明他才是应该道歉的那个。我瞪着那始作俑者,他正一言不发地平视前方,嘴角有点淤青,不知在想些什么。“不要。”我忍着眼里的泪花,裴弱在旁边叹了叹气。“柳嬷嬷,沈家家法第十条是什么?”少年轻狂,我愣是梗着脖子不为所动。嬷嬷回:“无缘由发起斗殴者,杖五。”我梗着的脖子瞬间感觉有点酸。我慌了。什么时候我家家法多了这么多?还有杖刑?不是只有那条祖传烧火棍吗?裴弱想说些什么,但被我娘给制止了。他只好来劝我,“二乔,低个头就好了。”我以为裴弱会懂我,毕竟这段时间晏三着实可恨,但如今他却要我认错,如此他便和我不是同一个阵营的了!我终于哭了起来,生气质问他:“怎么你也这样!”裴弱忙从袖兜里翻找着手帕,找了半天发现没带,就只好拿起袖子给我擦眼泪。我躲了躲,一边压制着因为委屈害怕而打的嗝一边跟我娘继续叫板:“您要罚嗝、便罚。反正我嗝、没错!”这世上总有那么多小孩,用最可怜的表情说着最强硬的话。我娘铁面无私吩咐嬷嬷架住我往家祠走去。我哭得更厉害了,我的亲娘啊,一点都不带偏私的啊?以至于都没发现我早就缩在裴弱怀里,而他的外袍也被弄湿。晏三那厮这时才说话,很冷漠地说了句:“沈家不必罚幼女,本就是小孩打闹罢了。”“公子此话当真?”我娘语气也冷漠得很,照我多年在她老人家头上作威作福的经验来看,我娘必定是咬牙切齿问出这番话的。晏三慢悠悠开口,还笑了下,不慎牵扯到嘴角的伤还倒吸了口气:“当真。”我娘示意我可以滚了。于是我就抽抽噎噎走了出去。身后还跟着条大尾巴。“别跟着我!”我恶狠狠地对裴弱说。4.我一直觉得我爹沈丞相是个难得的人才。瞧瞧他这些年都把谁领回了我们府中?我娘怀我那年,南方洪灾泛滥,我爹前往南方巡视灾情,回来时我娘挺着个大肚子,看着我爹手里牵着的小男孩。 我十岁生辰那日,我爹不知道又去哪拐了个小公子回来。我娘:“……”堂堂一朝之相,天天爱干这些人贩子的下流事。我娘抱着在襁褓里的弟弟妹妹,欲哭无泪。自此,我家算上我们四姐弟,一共六个孩子。后来,其中一个成了京都人人忌惮的摄政王。一个则是把马甲一掀回家继承皇位了。每思及此,我都怀疑是不是我爹慧眼识人,早就笃定了他的亲儿女,我们四姐弟成不了什么气候,便从外头领了两个无依无靠但铁定有大作为的人才回家。5.这些突然涌上心头的前尘往事被马车的一个踉跄冲散。“小姐,到了。”从沈府到摄政王府,不过五条街的距离。不远不近,刚好够我堪堪回忆从前。唢呐锣鼓喧嚣震天,将我从虚空中拖回地面,让我真切意识到,我今日要成为裴弱的妻。(三)1.在我视线所及,是一双暗云文靴,这双靴子的主人步伐从容。他和我之间,隔着一段牵红。红色刺眼,让我恍惚了一瞬,脚步也不由顿住。“新娘子切忌回头望。”媒人在一旁殷切提醒。裴弱的脚步也因此一停,“二乔,怎么了?”我摇摇头,珍珠流苏摇曳发响。只是突然想到,两年前我差点也嫁给某一人。同样是锣鼓唢呐,一出一进。如今他早已躺在地下,等候最终的腐烂。2.礼成后我候在房内,一边等一边趁仆人不注意摸索着床上的干果。春漾看不过去,屏退了一众摄政王府的仆人,悄悄在我耳边说:“小姐,如今您已成为遂安国的摄政王妃,这样会惹人家笑话的。”我感叹,春漾这毛丫头竟比我还想得周全。但是我饿。春漾也没法子,“小姐再忍忍吧。”烛光拉得好长,影影绰绰里我竟然觉得自己看到了大鸡腿,火红火红的烤鸡腿啊……3.安南来了。“王妃暂且再等等,王爷已经尽力脱身了。”安南走了。“哎。”我终于忍不住。“好歹,给我送点吃的过来。”他摸摸后脑勺,应允下来。春漾看着我,恨铁不成钢。“小姐啊……”4.我饿得昏昏欲睡,盖头也被随意搭在膝盖上。即将进入梦乡时,门终于开了。吓得我如惊弓之鸟立刻将盖头重新盖好。来人低低笑了声。裴若因时常进药的缘故,身上总隐约带着些许药味,好在我并不讨厌。这人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压迫感,连时间似乎也为此停滞。掀盖头这不过片刻的功夫,在我这里却恍若过了大半辈子。红布一掀,我看见了这张脸。颇……颇为红润?安南在一旁偷偷笑,笑着笑着把我的春漾也给带走了。“王爷今日高兴,喝得有点多。辛苦王妃您伺候了。”安南在门口探出头,随即又将门利落关起来。“……”不给我饭吃,还要我伺候人,这摄政王府可真不是人呆的地方。裴弱突然俯身过来,不甚用力地掐了掐我的脸,酒气洒于鼻息之间。他开口:“是真的。”废话。传下去,摄政王成个亲把脑子丢了。他把我拉到桌案旁,眼神迷蒙地倒了两杯酒。“合欢酒……”我看着他给我递过来的一杯酒。刚想去接,裴弱又把手一缩,“不成不成,不能空腹饮酒。”“二乔,快吃些菜。”又是殷切地给我递来筷子。此情此景,实在不知道是谁在伺候谁。酒足饭饱,裴弱又拿起了一杯酒。饮下这交杯酒时,我盯着裴弱的眼睛看,有些恍神。他今夜神色,有些以前的模样了。5.待梳洗完毕,我的心跳得异常快。是咯噔咯噔地跳。整理好思绪,我尽可能平静地走出去,却发现榻上的裴弱已经入睡。我的心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爬到床上平躺下去,尽量不惊醒身侧的人。只是我难以入睡,睁着眼看外头燃着的龙凤烛。避得了今夜,往后还有无数个夜晚。我总不能瞒裴弱一世。思及此,我叹了口气,翻转身去,却被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吓得差点惊呼。裴弱,没有入睡。甚至连脸上的神色也变得凌厉,他笑了声,“二乔这是在不高兴什么?”裴弱一只手探进我的发丝,在指尖熟捻地玩弄起来。“是对本王不满意么?”“我……我没有。”他食指将我唇瓣一点,“沈乔,你的唇真好看。”我看着他试探着凑过来的脸,紧张地攥紧了被子。裴弱眼尖,随即低下头笑起来,“这才哪到哪呀。”后来,我迷糊中,不知是在和他亲吻,抑或是在和他对饮。我整个脑子膨胀得紧,以至于无法思考。也不知他今夜是否饮酒过多,以至于他的唇齿间都溢满了酒气。令人痴醉。他将我压倒,床幔也随之落下,遮挡了本就微弱的光。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却让我浑身血液逆流,那一夜的不堪涌上心头,我用尽力气将裴弱推开。然后,他被我手脚并用地踢下了床。一个闷响,裴弱一个闷哼。想起以前裴弱那不堪一击的身子板,我顾不上其他,急忙翻身下床。“没……没事吧?”裴弱抬起头,一双眼睛里满是雾气,看来着实摔得有些狠。“……”6.我也没有料到裴弱一摔竟会把脚踝给崴了。反正我的新婚夜啥事没干,就一边哄着他涂跌打酒,一边还得劳心他不会记恨我。真惨。只是我想不通,裴弱到底做了什么美梦,连睡觉嘴角都在上扬。但我还没来得及想通,便合上了疲惫不堪的眼皮。7.若说在京城闺阁小姐中,与我最不对付的,便是御史家的嫡出小姐——上官瑶。此人惯爱在词会上给我难堪。以前他爹上官御史也爱在同僚中讽刺我爹学识不高。也算是龙生龙,凤生凤。上官瑶如今坐在我旁边,脸上挂着一个假笑。“沈乔,真是好久不见。”她上下打量我一番。新婚第二日一大早,春漾将我摇醒,说有人来访。一旁的被窝凉透了,我只好起身洗漱收拾,待出来后便看到这个熟悉且讨厌的面孔。“是啊,真是好久不见。”“不问问我大清早去哪?”我静默不语。上官瑶冷笑一声,“也对,你哪里还记得今日是我那可怜兄长的忌日。”“是不记得了。”我牵了牵嘴角,“上官小姐不会不知道昨日我大婚吧?”我无意识用指甲摩擦着指尖的肉。她将茶杯搁在桌上,“真是巧合。”上官瑶说这番话时,眼里的恨意恨不得能将我凌迟处死。“多谢沈小姐的茶。哦……是摄政王妃。瞧我,总是爱忘这些不堪入目的事情。”“……”“沈乔,我祝你日夜难寐,睡在他身旁,想必你午夜梦回也会不好受吧。”看,她还是像以前一样,爱戳人痛处。“上官小姐,谢谢你的祝福。”只是她应该再狠些,如今我午夜梦回的梦境,已经是血淋淋一片。她诅咒的程度,未免轻了些。8.晚饭时,裴弱问我今早来了什么人。我知道他是明知故问,索性直接回:“上官小姐。”但出于一种自虐的倾向,我又补充了一句:“上官屏的嫡妹。”听到前半句的裴弱神色如常,待听到上官屏的名字时,他皱了皱眉头。“想必你已经忘了吧。”裴弱闻声望向我,露出一个不到眼底的笑意,“怎么会忘呢。”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不提这个了,赶紧吃饭吧。”裴弱他,从来就不是我可以违逆的一个人。9.“二乔……”裴弱用下巴抵着我的颈窝,声音蛊惑人心。他刚沐浴完,身上还带着潮潮的水汽。我皱着眉欲将他推开,但他却越靠越近,嘴里振振有词:“昨日除了些许状况,你我之间还有些事未竟,可还记得?”谁来告诉我为什么人会有两副面孔?明明白日里像一尊煞神,到了晚间成了只黏人鬼?我定定望着裴弱那张脸。不错,若他刻意掩藏起自己的锋芒,对着这样一双眼角不笑也弯的眼睛,我实在无法将他和什么冷血之人联系在一起。他凑过来,说出来的话让我如坠冰窟:“我费了那么大的劲,不是让你对他念念不忘的。”原来他并没有打算放过白天的我。新婚夜里他那般做派,竟让我恍了神,差点忘记他做过的事,忘记他的真实面目,忘记我如今的处境。可是这明明是他在处处提醒我啊。就连婚期,也要定在该死的冬天。定在上官屏忌日的前一天。见我神色一变,裴弱毫不犹豫放开了搭在我腰上的手。“看来你还没放下。”他靠在一旁,说出这句话。放下?说得好笑。“我不如摄政王,一条人命能随时抹去,也能随便将愧疚之心放下。”既然裴弱看出我的心情,那我也不必继续伪装。“你说什么?”他声音冷下来。我抓起他的手往胸口一贴,“我这里的血,还是热的。”所以,我不会将别人待我的好忘却。也不会忘记我身上背负的恨。10.上官家的故事,不长。先帝在时,上官御史与我爹沈丞相,在朝中可谓泾渭分明。一端是清流,一端是浊流。两位大官,谁也看不惯谁。连带着家里的小辈,在京城里碰面也不免互相冷嘲热讽。在我还七八岁时,我嫡姐带着我逛花街,路上偶遇了上官家的三公子。彼时上官瑶牙牙学语,小小年纪便知道我家跟她家不对付。“哼,臭姐姐。”我看着对面的小不点口出狂言,正要把嘴里的糖葫芦咽下去为姐姐出气,那三公子却立马对着我嫡姐诚诚恳恳地道歉,到最后两个人的脸都红了起来。过了约莫两年,上官家来我家提亲了。后来,我的嫡姐便与上官家的三公子结为夫妻。也是自那时起,沈家和上官家的关系才不至于像从前那般水深火热。我第一个小外甥满月时,连御史大人见到我也红光满面地夸:“沈家的女儿可真是出淤泥而不染。”我爹:“……”待我第二个小外甥足月时,御史夫人拉着我的手看了又看,“好孩子,好孩子。”“这是你屏哥哥。”她指了指一旁坐着的男子。那是我见到上官屏的第一面。彼时晏七韫黑着脸不由分说地将我拖走,“祸害一个不成还要祸害第二个?!”……那时我刚满十四,对情之一字不甚了解。上官瑶日日拉着我去参加什么破词会,她一向不喜欢我,让我参加词会不过是给我使绊子。可笑,我堂堂丞相之女,怎么会接不上词。没错,我还真接不上。我随了我娘的美貌,我爹的脾气。却没遗传一丝我爹的才气。哪怕他也不是很有才。只是每次我下不来台,上官屏总会不留痕迹地给我台阶下。少女懵懂,一来二往,心里的种子便悄然发芽。上官屏从词会地点送我回府,我远远就能看见裴弱脸色不佳地站在府门处。上官屏给我带来的点心,我随手分给一旁教我练字的裴弱,但我彼时哪里能注意到他在我离开书房后便沉着脸将点心扔掉。他以我功课没学好为由,禁止我出去。我的不对劲,裴弱比我先发现。我娘平素便觉得裴弱靠谱,想也没想就给我下了禁足令。那时我以为这是裴弱能做出最过分的事情,后来我才发现我实在太年轻。11.我及笄那年,是我人生中的一个分水岭。儿时一同长大的裴弱在四年前便登科入朝为官,不出半载便无声无息地离开了沈府,我只记得那日饭桌上爹娘和晏七韫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良久,我娘对我爹说:“沈骏,现在你可满意否?”彼时,我并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从来没有谁的站位是绝对的。我娘起先,并不愿意站晏家,只是裴弱的自动退让逼得她站到皇家的一边。抑或者说,裴弱已经不再需要沈府的助力。只是想到这层的我,却忽略了另外一个可能性。也许裴弱是害怕自己不被选择。但我将这个可能给刻意忽略掉了。12.裴弱成为摄政王那年,我十八岁。按理说女子到了我这个年纪早该在家相夫教子,但上官家却迟迟不上门提亲。我娘气急了,看着我打扮得一身光鲜,便恨铁不成钢:“二乔,你还要去那破词会?”我歪起头,为什么不去?相比起为我操心的爹娘,我想的事情可简单多了。自古婚约父母之命媒灼之言,上官家不上来提亲,不代表上官屏没有心思娶我。上官屏多可爱啊,会给我带京城最新鲜的美食,还会给我塞他爱看的话本子。他不像那些爱说文邹邹诗词的才子,也不像那些吊儿郎当的公子哥,他就是他。“沈小姐,上月的生辰礼,我已托人送到你府上了,你可喜欢?”我一惊,并不知道有什么生辰礼。但上官屏那双眼睛里写满了期待,我只好迎着他的期待点下头。他的脸红得更甚,说话比平常别扭百倍,“沈小姐,初冬且……静候消息。”我虽然蠢,但不至于听不懂他的暗示。不一会,这词会上,便有两只熟透的虾子在微弯着腰,红着脸,对视不时蹦出几句笑语。“你说,天都这样冷了,何时才会下雪呢?”13.那年的冬日,先帝病重。为给先帝冲喜,裴弱将先帝最小的公主许配给了上官屏。那场喜事办得仓促。仪仗驶出宫门时,下了遂安国冬日里的第一场雪。红白交加。第三日,先帝崩逝。第四日,公主府传出公主不顾国丧,广纳面首。第六日,上官屏在城墙上看雪,再也没回来。14.人走茶凉。死去的人终究会成为一个陌生的符号。正如他人在提起某个离去之人时,只会惋惜此人在何时离世,却全然忘记他在世时的欢声笑语。我不能理解这样的离去。国丧三年,丞相府的二小姐便在府中消沉了三年……直到那新帝即位,将沈府抄家,才终于幡然醒悟。15.归宁这日,明明只是三天没见我娘,却总觉得我娘头上添了不止一根白发。“藏也藏不住了。”我娘看着铜镜里自己那不少的白发。想三年前,她多光彩照人啊。愁绪最能让人衰老。“二乔,娘在想当初是不是该早点将你嫁出去。”她望着铜镜里的我。这种问题,我也没有答案。只是席间裴弱却好像又年轻了十年,这天的晚宴像回到了过去一般。一切看起来是那样美好。上马车前,我娘望了我许久,她说:“孩儿,你这几年吃苦了。”“为娘不够尽责,如今还要求你一件事。”她说:“拉裴弱一把。”(四)1.开春,冰雪消融,河道伊通。我把爹娘和沈晗沈沐送上去往江南的船舶,就像每年春天,京城返春寒,我们都会举家迁往江南老宅,在那里过上几月逍遥日子。得谢过裴弱,毕竟举家罪人,不被流放已经算是大恩德。哪儿还能想去江南修养便去啊。目送那船离开,我得知了一个消息。晏七韫要立后。其实我对此并不惊讶。他不愿意立皇后,裴弱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一国之君身侧无人。令我下巴差点掉在地上的是,皇后的人选是上官瑶。午饭时,我特意守着裴弱下朝。他今日回来得尤其晚,按以往我早就摸着小肚腩在贵妃椅上小憩了。“娘子怎么还未休息?”他一见到我,便一改起初进门时恹恹不乐的脸。“我是被新帝气极了,脸色才不好。”他尤自解释着。 可我并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他却三两句话把我的心里的问题给回答了。就像是知道我要问什么似的,他又道:“娘子,在你面前,我无所欺瞒。”我夹菜的手顿一顿,心里觉得有些可笑。如果一个人在你初次见面便戴了一张面具,所说的话均是谎言,你又该信哪一句呢?“为什么是上官瑶?”裴弱听完,满意地勾起唇,甚至还高兴地往我碗里夹了片翡翠白菜。“新帝打压上官家是满朝皆知的事情,为什么要她做皇后?”断送上官屏的一生还不够,如今还要断送阿瑶的一生吗?“这件事是你的授意?”面对我不带好意的揣测,他丝毫不受影响,慢条斯理地将嘴里的食物尽数咽下,才缓缓开口:“娘子,早知道娘子吃饭这么爱说话,我每日便早些赶回来了。”“我喜欢娘子在我耳边说话。”“就像从前一样。”大概是看我愈发恼火,裴弱叹了口气,小声说了句:“怎么长大后便不禁逗了呢?”“半个月前,上官家的小姐堵住了我下朝的路。”这倒是上官瑶爱干的事情。裴弱说,他一开始并不着急让新帝立后,但上官瑶既然到他面前自荐,他看我和上官瑶往日关系甚佳,便遂了她的意。我心里苦笑不得。他连骗我也不愿意。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他才懂得在我身边安排眼线。尽管我那些个眼线如今已经被他差不多除尽,但我并非两耳难闻窗外事。也许是裴弱觉得我翻不起什么浪花,他特意给我留了两个耳目。我也因此才知道,一开始,裴弱便把新帝纳后的消息装作无意地传给上官瑶。那时,皇后的人选是京城里一个大官家的女儿。我不知道上官瑶为什么会选择当晏七韫的皇后。但我知道裴弱把我骗了。2.自我和裴弱成婚以来,已经三月有余。但我们之间最亲密的举止,都始终没有越过那一步。他似乎在有意无意地避免那一刻的到来,尽管每每我都能从他眼睛里看到背后的欲望在燃烧,裴弱就差没有把“我想要”三个字写在脑门上了。我一开始给自己定下的凌迟期最多是半月。起初我每夜在他的无意撩拨下战战兢兢,生怕他发现自己早就已失清白。以至于有一回在梦里梦到他与我真的走到那一步,发现真相的裴弱大发雷霆,锢着我的脖子让我无法呼吸。我带着惊恐睁开眼,发现裴弱正在定定看着我。“怎么了……?”难道我的秘密早已在睡梦之间被裴弱察觉了去?我看着裴弱平静的眼睛,心里打鼓却只能故作镇静。他良久没说话,而后扶我躺下,轻拍着我的背。窗外的雪落在瓦顶之上,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声,我窝在裴弱怀里,一切熟悉而自然。连我自己也没想起,在我五六岁的年纪时,冬日里裴弱便是这样将我哄睡过去的。自那一夜后,裴弱更喜欢夜里“煽风点火”。有时我在忙着女红,他便也学着我拿起针线,只是裴弱再柔弱,说到底还是个男儿郎,捻着绣花针的手僵直扭曲,像是一只卖相不伦不类的凤爪。我被这想象逗笑,便将他赶到一旁去:“你再瞎闹,今夜我怕是得赶到天明。”裴弱被我一推,造作哎哟一声,一边往后退几步,一边观察我的反应。却见我丝毫没有抬头的意思,便黯然离去。我本打算哄他一哄,刚抬起头,烛光便打在我脸上。他寻了另一盏烛台来,笑意在烛光下荡漾着,倒映在他眼睛里,“娘子,莫要熬坏了眼睛。”我怔了一会,反应过来时裴弱已经安安静静坐在我一旁,手里拿着本游记。我们两个坐得并不近,但烛光后的影子,却挨在了一起。……我的绣工并不好,在京城闺阁小姐里素日是排不上号的,只能说是中规中矩。不过分好看,也不过分潦草。望着差不多完工的鸳鸯戏水图,我揉了揉腰,终于可以歇下了。“这是绣给上官小姐的吧?”裴弱凑过来,手自然地环住我的腰。时至今日,他今晚的动作已经算是正常的了,鉴于他再过火的举动都做过,对于这种扶一扶腰的小儿科,我已经能处变不惊地去对待。因为我好像并不像想象那般抵触他,又或者是他的面具再次欺骗了我。“鸳鸯戏水,比翼齐飞。”“我希望遥妹能和他平安顺遂,白头偕老。”说这句话时,我定定看着裴弱,他的神色有些不自然,我又补充了句:“就像我们一样。”他听后低头一笑,随后抱住我,在我耳边低言:“娘子,你可听说过……”“玉炉水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痴缠过后,就在我和他都因为气氛暧昧而迷离,他刚想再次凑过来以索取更多的东西,却在唇抵达我唇珠那刻顿住,说了句:“……夜深该歇息了。”他吻毕情动,却仍是一杯冷茶下肚。今夜,他仍旧不知道那个秘密。只是这样的日子,又会维持到什么时候呢?3.民间所传遂安国真正的国王是摄政王并非空穴来风。新帝大婚,裴弱却在晚间宫宴上姗姗来迟。我顶着众人的目光,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看着裴弱向新帝行礼恭贺,说着些散漫又敷衍的场面话。晏七韫穿着玄黑龙袍,整个人的脸色也沉得如墨。“王妃没什么说的么?”他在等我开口,我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落座之后我才觉得压力少了些许,裴弱适时轻拍我的手背,一时心安些许。按照遂安国礼制,帝后成婚之礼有一个心照不宣的传统,命妇们可离席去照顾一下新娘子的情绪。我自知她是不愿意见我的。在她宫门前踌躇许久,我见到了多年不曾见到的阿姊。自上官屏从城墙一跃,和沈府被抄家后,阿姊虽在书信上日夜涕泪思念亲人,却被阿爹要求不得回府探望。到如今,已经三年有余。她先是惊喜,再是迷茫。“二乔儿。”她走过来,握住我的手,脸上的神色复杂,但最终还是展颜一笑。“阿姊。”相顾无言,三年来,她也曾劝过我放下过去,也四处为我打听合适的人家,她决计想不到我会选择了裴弱。在这件事情上,我就像一个背叛者。她似乎有太多话想说,但眼下并不是合适的时机。看着我手上的匣子,她悟了我为何孤零零站在宫殿外,便接过我手里的东西,道:“我替你送去吧。”我点点头,“如若阿姊不嫌弃我绣工拙劣,就说是阿姊绣的可好?”她叹了口气答应下来,在我目送之下进了宫门。里面不时传来几阵嬉笑。我站了一会,便觉得风有些冷,遂打算回到席间。4.我想不明白,晏七韫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对面。他笑着对我说,皇后不能是我。“沈美人,听懂了吗?” 晏七韫嘴唇未染口脂,但红得恰到好处,倒是缓和了神色间的阴郁。但这又有什么用呢,这么一张绝色的脸,这样诱人犯罪的唇,吐出的字不该是让人如沐春风的吗?鄙人不才,正是他嘴里唤的什么沈美人。我觉得晏七韫疯了。他今日大婚,却把我一个有夫之妇锁在这个不知名的宫殿。我错了,我错在回席前临时起意想要在宫里逛一逛。没想到暗处早已等了几个太监宫女,互相协作一鼓作气把我绑来了这里。“晏七韫,你疯了?!”我皱起眉朝他道。“摄政王底下的人,果然不把孤放在眼里。” 晏七韫一双眼睛长得清白无辜。大抵是刚从他父皇手上接过傀儡君王的称号,应付朝廷,抗衡裴弱,让他百无适从,给这双眼睛平添了许多红血丝。我哭笑不得,他这是闹的哪一出?“孤不要皇后。”晏七韫自斟自酌,从容淡定,我在一旁坐立难安,只期盼他快点清醒过来,让我回到裴弱身边。离席太久,他是会起疑心的。“你与她已经成了礼,祭过天地,已经是夫妻了。”我无法,只好缓下声。说来好笑,我明明已经不是清白之躯,此刻却把贞洁看得无比重要。我只怕晏七韫这个疯子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可是晏七韫对我的话充耳不闻,“沈乔,回到孤身边好不好。”“?”“陛下,您酒吃多了。”晏七韫懵懂地眨了眨眼,“孤觉得没有。”“……”他酒量确实不好,此刻眼神飘忽,可见是醉得不轻。“孤封你为美人好不好?”他身子往前倾斜,抿着嘴看我。“我是摄政王妃。”“你是沈乔。”“摄政王妃。”“沈乔。”……约莫过了一刻钟,我再也不想和这个醉鬼耗下去,故欲起身离开,却不料晏七韫察觉到我要走,一个箭步便把我锁在一寸天地,我的后背抵着墙,抬头望着他逐渐发狠痴狂的眼睛。这样的眼神,我曾见过的。多年前上官屏与我游船,我不甚落水,晏七韫不知从哪蹦出来将我捞起,那时他看我便是这个眼神。裴若与我成婚那日,我透过人群,在一瞬间,也察觉到他埋头吃酒时的神色。我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把我当成玩物一切都好理解。他不过是因为玩物不听话而发怒罢了。“你如今,是孤的妃了。”他看着我,不容置否地说。“是美人,不是妃。”我好心提醒,天可怜见,我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开玩笑……就在这时,殿门被人撞开了。我将晏七韫撞开,想往屏风后躲。我实在不想出现任何有关我的风言风语。可是来人是裴弱。他那双眸子,沾了无边怒火。5.这个国家真正意义上的王,大权在握的伪君子,裴弱,总是彬彬有礼,笑里藏刀。他是遂安国的玉面阎王。玉面阎王此时却怒意滔天。“裴郎是来接我回府的?”玉面小阎王脸色不好:“既是天色已晚,臣便带拙荆回府了。”裴弱单刀直入,懒得与晏七韫虚与委蛇。我想也是,前代傀儡君王晏七韫他父皇这只老狐狸尚且难以和裴弱抗衡,这新上位的他又哪里来的能力?可我低估了晏七韫的不要脸。只见那晏七韫像是丝毫没听懂裴弱这是在给他今天的荒唐行径一个台阶下,这傻小子笑了笑,眯着眼睛看我:“孤刚给沈乔封了美人位分呢。”裴弱波澜不惊,一脸平静。“虽然孤刚发现,沈美人臂上的朱砂痣已经消了,但是孤不在意。”裴弱那平静的脸终于有了一丝裂缝。我直接裂开了。可是裴弱他并未失态,他说:“陛下逾矩了。”陛下哪会逾矩。裴弱已经在施压了,他在提醒晏七韫如今的处境。“无所谓,你便带她回去吧。”“想必,裴卿不如孤对沈乔的宽容。”晏七韫话里藏话。我只觉得天旋地转,这个秘密,在我始料未及的情况之下,便被裴弱知悉了。我不知道是怎么出的宫门,一旁的裴弱嘴角抿成一条直线。今夜便是我的死期。(五)1.山雨欲来风满楼。裴弱掀开车帘催促安南驱马驱快些。他吩咐完不久,车篷顶部便传来了嘀嗒雨声。雨声紧凑有力,伴着狂风。裴弱的神色看不出喜怒。从皇宫出来,他什么话也没对我说。也许,他是在等我开口。“裴弱……”“啊!”我刚开口,马车毫无预兆地强烈颠簸,车内的我没有防备,一个踉跄便往旁边的木板撞过去。我闭上双眼,但想象中的剧痛却没袭来。头顶传来一声闷哼,我睁开眼,看到裴弱把手放在我和木板之间。“安南?!”他迅速地避开我的目光,问安南外头的情况。“王爷,这大风把前面的一根旗杆刮倒了,差点便要砸到咱们头上来。”“……”裴弱:“当心些。”他终于望向我:“有话等回府安定下来再说不迟。”我点点头。只是,我还有什么可以说的呢?我在此刻也终于了然,裴弱曾经骗过我,但如今我对于他又何尝不是一个骗子?马车速度缓下来,但怎么慢,路总会有终点。2.只是回到府,他仍避着我要说出来的话。我不安地接过他递来的安神汤,打量他的神色。仍是面无表情,连素日那看起来颇为不真实的笑意也不存在了。这提醒着我,皇宫里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看完我喝完汤,裴弱便以公务繁忙为由去了书房。以往不是要紧的公务,裴弱索性都在房间处理。看着他一言不发离去的身影,和那无甚情绪的面孔,我想起来阿娘跟我说过,裴弱心情极差时便是这样的表现。他拒绝和外界的一切交流。我心内一叹,毫无睡意地在床上假寐到二更天。裴弱终于摸着黑从外头回来,脱靴上榻,动作轻柔,生怕把我惊动。其实这件事本就瞒不了多久,唯一的区别便是他在别人的口中得知了我的秘密。“对不起。”我轻声出口。裴弱身形一顿。“晏三说的都是真的。”我语速极快,心烧得厉害:“我可以向你如实道来。”他转过身,叹了口气。“二乔儿,你可以有自己的秘密。”裴弱将我捞到他怀里,下巴抵着我的头。我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刹那尽数绷断。我不理解,“你不怨我?”“怨你什么?怨你明明无错却偏要受别人的白眼?怨你平白受了欺负却还要独自委屈么?”他的声音有些怒气。“二乔,你把你自己看得太低,也把那几滴血看得太高了。”这句话从我耳边响起,直击我的灵台。几月以来压抑的情绪终于在今夜尽数倾泻。3.我记得昨日我是哭着睡去的。所以醒来时,我的眼睛几乎肿得睁不开。奈何今日还要再陪阿姊进宫一趟,我在心内哀嚎一声。裴弱端着粥进来见到的便是我在床上撒泼打滚的景象。他饶有兴致地靠在墙边,一勺一勺挖着粥喝,也不知道看了我多久。见我终于注意到他,他乐呵地凑过来,献宝儿似地将那碗粥放到我跟前,“娘子,快些起床梳洗可好?”裴弱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早膳结束。一听到我要再进宫,他浑身跟炸了毛似的,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我看着铜镜上映出的两张脸,一张是我的,一张是皱着眉头的裴弱的。春漾在一旁拿着梳子,却不敢凑近。“瞧你,你在这站着,妨碍了多少人?”我和镜子里的他对视。裴弱说:“梳妆何难?”说罢,他接过了春漾手里的一应物什,“你且下去,今日我替你家小姐梳妆。”春漾站了半天,终于得了离开的机会,跑得比兔子都快。裴弱在我旁边坐下,我往后一倾,望着他探过来的拿着眉笔的手,“干什么?”“娘子若要进宫,便得让弱替你梳妆。”我哭笑不得,只好应了他的话。他的脸凑得和我极近,近得我的眼神无处安放,只好数他的睫毛。一根、两根……裴弱自言自语——“画岔了。”抹掉。——“浓了些。”又抹掉。“……”突然间,我便瞧见裴弱正在盯着我,我脸一红将他推开,“你画了什么……”我借故看着镜内,发现他的手艺竟然也不错。原来他只是绣工不行。他又将我扯回去,“娘子再捣乱便要过了入宫的时辰了。”瞧瞧他说的什么话,颠倒黑白!我正待反驳,裴弱却往我嘴上抹了胭脂。我下意识抿嘴,末了抬头却看见裴弱一双眼正幽深地望着我。“娘子真好看啊。”“……”他、他以前在相府明明不是现在这副满嘴不遮拦的模样的!这种话让我怎么接?但裴弱并没有给我接话的机会,他把我的唇堵上了。这吻悠长,裴弱慢条斯理地加深着动作,最后变成了不轻不重的噬咬。以至于我喘不过气将他推开时,裴弱的双唇也染上了胭脂色。“好吃……”“……”这玩意不兴吃啊!我逃也似地带着春漾便上了马车,再不管身后裴弱的注视。太奇怪了!4.阿姊见到我仍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昨日陛下离席匆忙,我回去时发现宴席都快结束了,只是当时怎么不见你?”“阿弱……摄政王的神情看上去不甚好。我正打算过去问问情况,却发现他在听了下人耳语后便沉这脸离席了……”“可是出了些我不知道的事?”她拉着我的手,满眼担忧。随着她的描述,我便知道裴弱当时有多焦急。心下有些乱,我安抚好她的情绪,迎面走来了两个男子。一个是阿姊的丈夫,另一个……“这位是镇安王。”镇安王啊……我不自觉皱起眉。当今朝廷,势力大抵分为三派。一派是摄政王裴弱;一派是为数不多的先帝忠臣,一派则是镇安王。我从未见过镇安王,因他此前并不在京都长住,印象里,他一直在四处征战。他并不像我想象中那么年长,年龄也许和裴弱差不上几岁。我行完礼,却见那镇安王仍时不时往我和阿姊这边望。不知怎么的,他让我感觉到无来由地恐惧。待续赞=催更比心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女孩名字里的胭是什么意思 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