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离别说的歌

城南高中因很多东西闻名,比如校门口卖的可口早点的摊点,比如丑得令人发指的某位校长,比如情侣约会必去的杨柳桥和半月湖,再比如,校花。

城南的校花以漂亮气质佳使人津津乐道。附近其它校区的很多人都为一睹校花芳容来过城南,然而名花已有主,不是你的只能看看。

我叫林薇,有个男朋友,叶泽。

叶泽大我一级。我刚入城南还对一切迷茫时,所有人都把他传得沸沸扬扬。经常听到女生谈论他,无非是优异,帅气,温柔等关键性的语句,当这些谈论变得习以为常,我便不再理会,直到我见到他。

第一次见面是个偶然,他迎面走来,像认得我似的,“林薇?”我略惊讶的看着面前这个一身白衣的高高瘦瘦的男生,“我叫叶泽。”他嘴角和眉梢带着一抹笑。可是后来我有点分不清这次遇见是不是个偶然。

我就那么认识了他,然后莫名其妙的和他交往了。

如果现在让我用叶泽造一个肯定句,“叶泽是我到现在遇到过的最好的男生。”因为我喜欢和他手牵手走在安静的街道,喜欢和他坐在长椅上听他在我耳边絮语,喜欢靠在他肩头看悲欢电影,喜欢他在冬天把我的手一直揣进他口袋里。我喜欢他看着我时弯起的嘴角,眼睛里闪烁的温柔。

最近叶泽有点异常,比如我和他说话时他心不在焉,就像现在。

他没有理我。虽然他牵着我,但是他的心绪不在我这儿。我挣了手,站住。

“怎么了?”他停住脚,转头问我。

“眼睛那么大,哦?我哪儿又惹着小女友了?”他含笑说。

“你没惹我,只是不搭理我。”

“你叫我了。”他哭笑不得的看着我。

“是不是有心事?”我忍不住问。

“心事?”他笑起来,用食指蹭蹭我的鼻子“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啊,你顾好自己就行啦。”

叶泽以前就说,我们两个人照顾好我一个就好。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放学后,他没像平常出现在我教室门口。我等了他一会,还不见他便去他的班级,他走了。

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状况。我隐约对他产生丝丝担忧,快到校门时,我看到了叶泽。他背对着我,很投入的同一个人说话。叶泽对面的人倚在一辆摩托车上,像个成人,距离远,我看不清那人的样子。

那人朝我这瞥了一眼,似是无意,可这目光竟让我有点不舒服,我转头看向别处。正想着要不要待会再过去,再看去时,他离开了。

叶泽转身向这边来。他突然看到了我,露出一点小惊喜。我停下来,等他过来,一下抱住他。

“薇薇,我正想去找你呢。”他下巴搁在我肩头,轻声说。

“都是我不好,下次不会这样。”

回家的路上,我问他,那个男的是谁。

他神情奇怪的看着我:“一个朋友而已,好久没见的。”

叶泽竟然在上课的时间给我发短信,叫我下课去校门口等他。我无法置信的又将短信看了一遍,这个全面优质男竟然要跷课。我想打过去问他为什么,然而,对于最近反常的他来说迟到早退旷课应该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到校门时,他不在。门口只有一个人,双手抱胸靠在摩托车上,是昨天和叶泽交谈的那人,神情成熟,五官还显稚嫩的脸,或许他比我大不了多少。

他是那种在人群中一眼就会认出来的人,因为他身上的经历所散发某种气质特别吸引人的眼神,他不像叶泽那样干净简单。

虽然那天没有看清,但我确定他就是叶泽的那个朋友,与那天同样的感觉,包括他似乎不经意的打量我的目光,让我不自在。

我离他几米远,暗想叶泽怎么还没来。

“林薇?”他开口,声音轻微哑。

“嗯?”我诧异的应了声。

“我叫莫央,是叶泽的兄弟,初次见面,多关照。”

“嗯。”我不知该怎么回答,是说,初次见面,以后相互照应?但我不认为这是第一次见他。

“随意就好,不用太拘束。”

他推开车,“叶泽有个惊喜给你。”

这我倒是没想到,想不出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我不太喜欢这个男生,坐在他身后,能闻到淡淡的烟草味道,叶泽是从来不吸烟的。他是和叶泽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叶泽是个美好的男生,而我从他身上感觉到的是一股似有若无的潦草。

车开得很快,快到我几乎看不清道路两边的树和建筑,就连转弯的时候速度也没慢下来几分,我不敢松懈,紧紧抓着他的衣服,生怕他把我甩出去。风从我的两颊嗖的吹过,即使有他在我前面挡着,我仍被吹得头晕。“去哪儿?”我问。可是风大到没等我说出第二个字第一个字就吹散了,问完我都没听到自己说了话。

我朝前凑了凑,靠近他的耳朵,“去哪儿啊?”我以为他会听到的,最起码会听到我对他说了话,可他始终未回应。

车开了很久,我完全辨认不出周围的风景。我有点害怕起来,我打了一下他,“我突然有点不舒服,这次算了吧。”

我不认识这个人,叶泽只告诉我他是他很久没见的朋友,只凭着一条短信和他的一句话,我就跟着他出来了。我开始不安。想想这件事从头到尾一直有不对劲的地方。

他没回头,声音不悦,“不相信我你可以打电话问问叶泽。”

他这样一说,我突然觉得自己想多了,但还是不确定的想给叶泽个电话。

我才发现我的手机丢了,我翻遍了口袋,找不到。

“算了,你把我送回去吧。”

“叶泽让我捎个口信,我可不想这样搞砸。”

“可是我现在很不舒服,到时候他问你时,你全部推到我身上就是。”我说。

“不错,你们都擅长找各种推辞的理由。”

他隐约透出嘲讽,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察觉我撒谎,我没理会,叶泽能交到这种朋友也是一件神乎其技的事。

我又上了车,和他疏远了一些。

我又像进入龙卷风中一样。耳边呼啸着风声,我的衣服和头发都被吹起来。我紧紧攥着他的衣服,不敢放松。

车停下时,周围是完全陌生的事物,一排排的树绿意盎然,前面一栋房子。

他甩了下被吹乱的头发。

“这是哪?”我问他,“不是回去吗?”

他抓起我的胳膊不由分说的拖着我走。

“干什么,去哪啊,叶泽呢?”危机的意识瞬间出现,我甩着胳膊,想挣开他。他的手紧紧捏着我,“松开,叶泽呢!”

我是被他拖进去的。我什么都不顾了,只是一直在挣扎,他力气真的很大,攥得我的骨头疼。

最后,我被他拖到一个昏暗的房间里。

我想冲出去,他拦住了我。我用力的推他,“我要回去。”

我的耳朵嗡的一声响,好像飞机在我脑中轰炸,接着天翻地覆,整个人摔倒在一边。我捂住脸。

我低着头,眼泪滴在衣服上,“叶泽呢?”

房门“嘭”地被关上,顿时,房间内黑暗一片,外面是“咔嗒”上锁的声音。

我坐在地上,泪眼模糊,眼前突然涌上来的是叶泽明亮的笑。

我的脸一直像烧着似的,可是我现在顾不上这张脸。好一会儿我才爬起来,默默地看着这个房间。房间不大,是间卧室。这个房间密闭效果很好,只有两扇大大的窗,此时窗户被厚重的窗帘遮住,所以屋里没有光,让人感觉像处在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我摸索着去开灯,“啪”,灯并没亮。我过去把窗帘拉开,顿时光线齐冲冲的涌进来,房间明亮了,好像从窒息的牢房逃出来。

莫央没有再出现,我有感觉他就在这里,就在楼下或离我不远的别的房间。

我躺在床上,透过窗看到外面的夜空。窗帘就一直拉开着,夜里也会这样。只有看到这个窗子的时候,内心才不会十分恐惧。今天晚上的星星不多,似乎天空也黯淡着。

我有点饿,脸还在火辣辣的疼。闭上眼,却怎么都没有睡意,恐惧席卷着我。我有点害怕明天的到来,因为我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要是在回到今天下午,我一定小心点不被他骗的上车。

迷迷糊糊的,我好像听到叶泽的声音,好像就在我耳边,可是听不清啊,说什么,让我仔细听一下,是我曾经问过他的:

“叶泽你最珍贵的是什么?”

第二天早上我醒的并不早,可能是昨天身心疲惫。我的眼睛又酸又涩,好像在梦里也哭过。脸有点疼,肿的好像比昨天更厉害了。我的头发本是扎着的,它现在散的乱七八糟,不用照镜子,我都知道现在自己无比狼狈。我呆了一会儿,起身去了窗前,我仔细看了一下,都是钉死的,想从这儿逃出去,除非把玻璃砸碎,跳出去。

“咔咔”,门锁响了。我没动。

莫央进来了,他走了两步,坐在床边,“睡得好吗?”

“不知道什么样心理素质的人能睡好。”我盯着窗外,不想看他。

他走过来,我闻到沐浴露和洗发水的味道。突然我的头发从后面被扯住,我被迫转过头去。

“看看我们的校花成什么样了?”他表情冷冰冰的,眼底带着不讨人喜欢的笑意。

“滚开。”我想挣开他的手,可是越挣,他拽着我的头发越疼,等他松开手,我退到离他几步远的地方。

“你什么时候放我回去?”我小声问。

“回去?你一直抱着这个念头?”

“你为什么绑架我,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绑架?别说得那么可怕,吓坏我了。”

“拜托,”我软下声音,“让我回去。”

“别想了。”他似乎觉得无趣。

“我在这里到底对你有什么好?”

“就是想看到你可怜的样子。”他说,“门以后不再上锁,我没空整天盯着你。不要想着跑,被我抓住会很难看。”

我坐在那静等心跳渐渐平稳,好长时间,似乎整个世界都无比的安静时,他好像出门了。我试探的出去。

这是个大房子,而且还装潢的极其漂亮,洁白的墙壁,干净的地板,漂亮的吊灯。卫生间在我被安置房间的不远,中间隔着一条走廊。我进去洗了把脸,看着肿起来的左脸,狼狈无比。

我顺着可爱的楼梯悄悄下楼,寻找出口。可是这扇门怎么也打不开。我能理解他放心出门的原因了,是我根本跑不了。

我挨个房间的进去找找看有没有电话,逃跑的本能让我仔细的一个角落都不放过,什么都没有。没有电话,没有笔和纸,甚至一本书都没有,怪不得他那么肤浅,精神生活那么匮乏。可是不光书和纸,整个房子似乎什么都没有,随便拉开一个橱柜都是空的,所以房子才显得寂静,空荡荡。

有好几个房间是锁着的,在浴室那一边挨着的,是他的卧室。我不留痕迹的找了找,还是什么都没有,一转头,发现床头柜上放着我的手机。我伸手拿起手机,它轻的只剩一个壳,我失望的丢回去。

我心灰意冷的从衣橱里随手拿了件衣服,回到卫生间,四处看了看好像没什么问题,快速冲了个澡,换上那件衣服。

冲澡的时候我头晕晕的。所以一出来我想找点吃的,冰箱里只有几瓶水,我才发觉整个家都没有生活迹象,这很奇怪,好像他平时不从这里生活,我喝了水,回到自己该呆的地方。

我在里面锁上门,身心疲惫的躺在床上,不一会儿意识就昏沉沉的了,然后我梦见了叶泽。

我醒来的时候,天黑了。我听到外面有声响,知道莫央就在外面。

我一骨碌爬起来,倚床坐在地上。

“你在里面上锁有什么用,这可是我家。”

他低头看着我,“没人想管你。但是我就是养只狗的话,每天我都得看看它,总不能死了我也不知道。”

他蹲下,轻触了下我的脸,讥笑,“还没好?我下手重了些。”

我歪了下头,避开他的手。

“嗯。那就好。”他又出去了。

“你为什么这么对我?”在门还没关上前,我突然问他。

他停住,顿了一瞬,“你看起来挺聪明的样子,还猜不到吗,因为叶泽啊。”

因为叶泽。为什么因为叶泽我却怎么也不知道。

想必跟叶泽是有深仇吧,不然不会非要到饿死我的地步。可是抓我来又能有什么用。真好笑。

莫央每天都不在家。他只有晚上的时候才会回来,并每天都看看我有没有老老实实的呆着。家里只有水,除了水我再也没吃过东西。

我不知道叶泽到底和莫央有什么渊源。

来这第四天晚上,莫央才给我送来吃的。我昏昏沉沉的,他进来的时候我甚至一点动静都听不到,我的意识像是被海绵吸干了的水,沉的要命。

他把食物放在床头柜上,叫我起来。

我一点力气都没有,眼睛都懒得睁开,虽然听到他不耐烦的声音,我试了试,没办法起来。索性饿死算了,反正我好像也快死了。

他一把把我拉起来,我无力的看了他一眼,眼皮又沉重的盖上。

“你还真想死啊,”他声音明明那么凉薄,却还是透出了笑意,“我这么作贱你可以,没想到你也这么乐意作贱自己。”

他对我说话永远都是带着嘲讽,鄙夷,把我的尊严揭的一点不剩。一滴眼泪莫名其妙从我眼睛里滑出来。我撑着自己,声音却无力,“不用你管。”

他站在床前沉默了片刻,“吃了饭吧,然后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我抬起头,看到他有些倦怠。

很丰盛的一顿饭,但我只吃了鱼汤,其他肉没怎么吃,苹果和蛋糕也没碰。

他给我买这些吃的是应该的,可是不必弄得像晚宴一样。我装着随意。他一直在我旁边坐着,等我吃完。

他似乎觉得我吃的出乎意料的少,但没说什么。

“你和叶泽?”我摆弄着叉子,若无其事的提示他。

他看着我:“有些事情是不知道的好,知道多了反倒不是什么好事。”

我不想听这些敷衍。它已经关系到我了,它完完全全的更改了我的生活。

后来我才知道莫央说这些话的意思,有些事情宁愿永远都不知情,哪怕你正在经历它,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你仍像以前那样生活。当你知道了,你就变成了参与者。

“叶泽,是我哥。”他突然开口,声音像第一次我见他那样,在空气中显得嘶哑。

屋里黑漆漆的,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眼前黑黑的一片。我的心像是沉在深深的海底,周围是一片孤寂。

叶泽是莫央的哥哥,亲哥哥。大他一年零七个月。

小时候的莫央很乖顺,怕生,听话。相反那时叶泽就懂事,很会讨的大人欢心,在很多小孩子事情上能独当一面。所以爸爸喜欢叶泽多点,妈妈对莫央好点。莫央的性格是很容易受人欺负的,父母对这些情况了解的并不多,这个时候,维护莫央的总是他的哥哥。

莫央受了委屈不会告诉任何人,叶泽总是能察觉到,一遍一遍的问他是谁欺负了他,然后会找到那个人,指责他。莫央被人打了,叶泽就去找到他们,帮弟弟打回来。莫央磕到了,碰到了,受了伤,创可贴都是叶泽贴的。莫央哭了,眼泪也是哥哥擦的。所以从小,莫央就把哥哥当成了自己唯一的依靠,他的世界,是哥哥承载起来的。

后来,爸爸背叛了妈妈。幸福的家庭就这样走到了结尾。爸爸和妈妈开始不停的争吵,一段时间后,一切又平静下来。可是,爸爸又去找了别的女人,又和妈妈争吵,互看对方不顺眼,他们的矛盾越来越尖锐,愈演愈烈。小莫央偷偷的看着这一切,不知所措。虽然才七岁,但是小孩大概也能猜出来一点,莫央跑到哥哥那里问他:如果爸爸妈妈不在一起了,我们该怎么办?

莫央又问:我们会一起吧?

一切都向着不愿看到的那个方向发展,妈妈先提出离婚,爸爸竟没有一点犹豫地答应了。

妈妈领着莫央离开的那天,叶泽站在爸爸身旁,一句话也没说。莫央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还是走了。他们看到妈妈失魂落魄,看到妈妈哭,莫央就算再舍不得哥哥,也不能让妈妈一个人离开,而哥哥,没有信守诺言。

哥哥只给了他空空的承诺,从此,他再也没有哥哥的守护了。

然后,莫央随了妈妈姓。

莫央的爸妈那时离婚,并未走法律程序,所以在双方达成和解的基础上,莫央的妈妈只带了不公平的一小部分财产离开。

每年莫央的爸爸都会打些钱给妈妈,除此之外,再无别的联系,甚至不会问下钱有没有收到,电话也未打过一通,后来,就彻底断了联系,钱也没有再打。期间妈妈带莫央搬过几次家,而爸爸和哥哥都不知道他们身在哪里,过得怎么样。

妈妈再也没有提起过爸爸,只是会想念叶泽,他吃的好不好,穿的好不好,长成了什么样子,在学校好不好,是不是一直像从前那样优秀。莫央想,其实妈妈根本不用担心,跟着爸爸,不会过不好。

妈妈再没有找别的男人,哪怕是为了自己抑或莫央,她都没有提过这回事。那几年里,妈妈老了好多。而越是晚上,妈妈的意识竟不像她年龄本该有的清醒,她经常看照片——叶泽的照片,那照片就被摆在她卧室的桌子上,那个叶泽才八岁,一副懂事的模样。莫央想,即使现在见到叶泽,妈妈恐怕会不认得吧,已经习惯了那个八岁的他,在妈妈心里他大概永远八岁的样子了,他突然出现的话,会吓一跳吧。

莫央慢慢长大,就懂得了曾经不理解的事物,比如当初说好的一起走,为什么叶泽会留在爸爸身边。因为叶泽那个时候就懂了,他需要的,谁能给予,更重要的是,妈妈承担不起两个男孩的责任,教育两个男孩成人并不是仅用爱就足够。

再后来,妈妈出了意外,车祸。重伤,没有抢救过来。

莫央在医院哭的一塌糊涂,身边谁也没有,这时,他突然觉得自己无比的无助。妈妈独自坐着看着照片叹气的回忆让他心疼。妈妈一直想念着叶泽,而叶泽呢,只给了妈妈和自己背叛和让她伤心的理由。妈妈死得静悄悄,除了自己,谁也不知道。

莫央承认自己是讨厌叶泽的,从他们分别的那刻起,他就不再喜欢哥哥,直到妈妈离开,他无比的讨厌他。他凭什么轻而易举的背叛爱他的人,他凭什么毫不在意他对别人造成的伤害,他凭什么,留给他一个空荡荡的世界。

莫央也讨厌自己,除了讨厌叶泽之外,他最恨得是自己的不争气。与叶泽分开之后,他从一个乖小孩变成了一个坏小孩。他的不学无术,从来都不能给妈妈一丁点作为母亲的骄傲。然而他却永远学不会像记忆里优秀的哥哥那样惹人爱。

所以他更讨厌叶泽了,因为叶泽能做到一件自己做不到的事,但他不去做,那就是维护妈妈作为母亲的骄傲。而妈妈仓促地走了,带着一种近乎悲痛的怀念。可叶泽却不知道。

在妈妈的葬礼上,莫央将所有关于叶泽的照片都烧了。

然后,他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

“这个世界上我最不想再见的人就是叶泽和我爸。”

“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我问他。

“把当初他给我的那些感受都还给他。”

莫央说的是“他”,并不是“他们”。

谁都有他不为人知的的悲哀,就像莫央。

我似乎少了很多再去讨厌他的理由,可我也仍无法喜欢他。因为他将我作为一种手段来对付叶泽。

今早,我竟看到他在刷牙,以往这个时候,他都是出了门的或者是前一天未归宿,说实话,昨晚是我近几天第一次见他。我站在门口,刚准备退回去,他转脸看了我一眼,满脸的倦意。我不知该怎么跟他这个人打个招呼,对视了两三秒,他先别过脸去。我不以为意的走开。

今天一整天他都没有出门,我时常听到他进出的脚步声。我还是习惯他不在,清静的样子。

他又一次从我门前走过时,我打开门,他以一副似乎不耐烦的表情看着我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

“今天你不出去?”我问他。

我关上房门,独自坐在床边。

无聊的生活真的能让人疯狂。

我又睡了一觉,醒的时候,天黑了。我抱了衣服准备洗澡,看到紧闭的浴室门,听到里面哗哗的水声,才意识到他在家也能造成很尴尬的局面。

房间里黑漆漆的,唯一的光亮就是窗外透进来的星星的光。

我睁开眼。晨曦衍生的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投射在天花板上,灿烂的像是白昼。叶泽的脸在我脑中恍惚而过,接着不见。

刚醒之后的几分钟我总是不想动,也不想说话。

“嗯。”并未听到他离去,我哼了一声算是应答。不敢招惹他。

我突然觉得清醒了好多。

我故意在刷牙时磨蹭了会,不知道莫央想干什么,以前经常夜不归宿连着几天都不在家的他竟然会在家吃饭,我有点难以想象和他同时呆在一个饭桌上,实际上同他离得稍近都会莫名不自在。

莫央经常混迹街头,所以就算他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坐在桌前,但是他身上那种气息还是让他顽劣本质难掩。因为不想和他离得太近,我坐在了他对面。

我说过莫央身上是有种味道的,也或许就是种感觉——一种捉摸不透的野性。我低头喝粥的时候,这种感觉突然的袭来。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的目光从我身上漫不经心的擦过去,看向窗外。

这个早餐好歹吃得相安无事。莫央很平静的吃完,拉开椅子离席。这样反倒不像他。

“快点吃,别忘了洗碗。”他已经起身,居高临下,一副随意使唤的语气。

果然,就算是平静,也是他懒得找我茬。

之后好几个早晨我都和莫央一起吃早餐,最后饭桌和碗都由我收拾。其实,时间久了,会让人产生错觉,甚至觉得理所当然。比如“早上醒来要吃饭,我们就不约而同的坐在同一个餐桌上。”这种现实。

因为跟这种人在一起本身就不正常,跟何况生活起居都在一起。可是竟越来越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莫央吃过早饭都会出门,不用想也知道是不务正业的厮混。

我会偶尔出没他的房间,实在太无聊,我就在他房间席地而坐,抱着遥控器看电视——只有他的房间里有电视。看剧或者新闻——以前从不会关心新闻,被困在小环境里才会迫切想了解外面的世界,哪怕与自己毫无无关。

不知不觉中,屋子就黑了,只有电视荧幕的光一闪一闪,照得整个屋子忽明忽暗。我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抱紧胳膊,荧光中莫名其妙的有了点泪光。

楼下开门的声音响起,我慌忙起身,抹了把眼睛。站起来时突然冒出一股冲动。我索性理直气壮起来,也不关了电视,就出门去。

他意外的看着我,我紧紧闭着嘴巴,瞪了他一眼。然后我低下头,想推开他出去。逼人的气势从我头顶上压下来,还没等我推开他,他反倒一把将我扯回屋里。

“来都来了,这么急着走?”

他心情是不怎么愉快的,他开门时我看出来了。然后我又鲁莽得顶撞他。他肯定会大发雷霆,从他捏我的肩膀捏得骨头快要碎了的力度就能猜出来。

泪水好像又要往回倒,我用力吸了下鼻子。

他突然减小了力度,变成手轻轻放在我的肩膀上。

“为什么哭?”他俯下身子,声音又轻又哑。

我下意识朝后退了一下。

“我没哭。”我听到声音带了哭腔。

“嘴真硬。”他双手托起我的脸,想要看见我的眼泪。我向后缩去,他却进一步将我拉进,贴到他的怀里。

他独特的野性的强烈的气息像暴风来势汹汹,又像我淋在暴风雨中手足无措时唯一一根救命稻草,很多诱惑,带点腥甜,更是无法抗拒的侵略,一股脑的冲进我的鼻腔,我的胸腔,我的头脑。我晕头转向,分不清方向,一时间颠倒了天地。

“不要拒绝,说不定你会很喜欢。”

我身体使不上力气推开他,不安地靠在他胸前,可是渐渐会感到很舒适,好像被迷惑,会安逸的忘记时间,好像可以睡一觉。

而叶泽的怀抱只是舒服。

我推开他,退开两步,跑出房间。

自从到这儿我几乎每天都会做梦。梦到小时候的事故,梦到学校发生的事,梦到和叶泽一块放学。昨晚我梦到了莫央。

梦模模糊糊的,并不连贯。

小时候莫央的妈妈打他他也不听话,然后他非要找他哥哥。后来他突然就成大人了,和我一块看电影、放学,然后揪着我的肩膀训斥我,我很生气的哭啊,他很野蛮的亲了我一口。后面的就怎么也记不清了。

我想伸个懒腰,刚伸出胳膊,肩膀的疼痛牵扯着我把手缩回来,我歪头仔细看了下,一片淤青。

我想起昨晚的梦,莫名其妙,疯了才会梦到他。

我低着头坐在桌前,牛奶被我用汤匙搅动的荡起一圈圈。一缕明亮的晨光微暖和煦的从窗照进来,照在饭桌的一个角上。

莫央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吃着早餐。

“什么时候才肯让我走?”

他抬头,打量了我一番:“不想再看到你的时候。”

“你真混蛋。”我底气有点不足。

“是啊,我从来没觉得自己不是混蛋。”

莫央离席。刚才我想把牛奶泼在他脸上。

莫央几乎晚上不会再出门,他洗过澡后会看会电视。

“最近叶泽经常找我。”他半躺在沙发上,漫不经心。

“哦。”我盘腿坐在冰凉的地上,离他半米远。面对他如此恶意的开口,并不打算招惹。

今天下午他不顾我的拒接,各种威逼,说跟我谈谈,然后现在我就只能贴着冷地板,盯着无趣的球赛。

“他问你是不是在我这儿。”

“我大大方方的承认,你就在我这。”

“当然。我也跟他说你还不想离开这个温存的小窝,我还跟他说了点别的,把他吓坏了。”

“有意思吗?这样?”我无法理解他这种行为。

“很有意思啊。给了别人的东西还怕别人再还给你?”

“你爸爸妈妈最后变成这样总归已经过去了,你爸不对,但你现在来惩恶扬善也什么都无法挽回。再说你爸妈的事本来就不应该由你们两个承担,你没错,又何必将错误强加给你哥。”

他冷笑起来,“果然在一起久了就会耳濡目染,说起故事来像叶泽一样一套一套的。我没资格做这些事,你又有什么资格对我评头论足。”

“不要一直你哥你哥,我和他关系可没那么好。不过非这么论关系的话,当着我的面,他可得叫你弟妹。”他话中别有意味。

“别太过分了。”我警告他。

“这都算过分的话我还真没做过什么不过分的事。不过他看上的我还真看不上。”

“我更看不上你。”你这种自以为是的人。

他刷的从沙发上蹦下来跨步到我面前,扯着我的领口直接将我扯起来:“凑近点看,看清楚了再说看上看不上。”

这猝不及防的举动让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刚洗过澡的沐浴露的香气掩盖了他原本的气息,充斥在我鼻腔。

我触碰了他一撩就着的傲慢,他眼神凶狠狠的,盯着我。

我避开他的眼睛,低下头却又看到他领口散开露出的大片胸膛。

我的脸突然发起热,感到手足无措。

他凉凉的手指碰了碰我的脸,接着我听到他轻笑一声,“口是心非。”

他放开我,回到沙发上去。

我回去躺在床上迟迟没有睡意,一阵阵的焦躁。我在想,跟莫央“博弈”最后只会弄得自己灰头土脸。所以我以后都不会再跟他讲逻辑。莫央这种人自有天来收。

深夜我突然醒来,叶泽这个念头同我一起醒来。我不知道是几点,睁开眼一片漆黑,连天花板也不见轮廓。我转头看向窗外的方向,什么都没有看不到。

因为害怕黑暗,睡前我都会拉开窗帘,繁星会伴我入睡,就算半夜里惊醒,看到外面点点微小的明亮,我也会心存一点慰藉。

莫央来过,他连一片星星视野的空间都不给我。

想起叶泽是因为去年的今天(或者是昨天,我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过凌晨),放学后他送我回家,笑着同我道了“明天见”后回家。那天深夜我被手机来电吵醒,整凌晨的时候,他打电话来,我接通后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温柔的“生日快乐”。当时我有点懵,接着哭笑不得。的确,这个凌晨过后,就是我的十八岁生日。为了祝福准时给我,他竟数着点打电话来搞得我们两个人凌晨没法睡觉。

“恩,叶泽,祝福收到了,”我说,“人家好困啊。”

“不光有祝福哦,还有。薇薇,我爱你啊。”他说“晚安吧。”

挂了电话,我才觉得异常感动,好像有团很温暖的火一直在燃烧,伴着我入睡。那是我和叶泽交往的第一年。

“你昨晚哭过?”我正在刷牙,莫央进来,在我旁边挤牙膏。

“嗯?”我无神的看着镜子里散着头发,一脸呆滞的这个女的。

我的眼睛的确肿得很难受,哭没哭过我真的不知道。

“昨晚你为什么去我房间?”

“诶?”他面无表情,接着转脸看向我,“因为我想。”

我已经很习惯他这个样子了。

“诶?是。”我回答道。

“虽然知道你快乐不起来,还是祝你生日快乐。”

莫央说请我吃饭,当然不是去外面。我不知道莫央会做饭的,我以为像他这样混混除了会做点坏事耍点脾气别的什么也不会。

叶泽不会做饭,叶泽成绩好,人品好。尽管我跟他说过会做饭的男生更吸引人。

没有进厨房特意看他,我却能想象到莫央忙忙碌碌却一丝不紊的样子,内心有一种很奇怪地感觉,像是被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填起来。

莫央将菜一盘盘的端出来的时候,面无表情出奇的平静。他的菜很引人食欲,我突然觉得这些出自他手的东西有点像他,干净利索的漂亮。

他伸手将一罐啤酒递给我。

“不用了。”我摇摇头。

“今天你生日我不会下毒。我还是有点良知的。”

我其实是不能喝酒的,但这句话让我觉得有点逗。我接过来。

整罐喝完,就脑袋发热,我用手闪闪,也驱不走这份晕意。

“莫央,你怎么会做饭?”我说。

“恩,以前跟我妈一块住的时候学会的,她在外面工作的话,我就自己煮了吃。”

“你小时候挺乖的。”我坐到他身边,突然想挨着他,“以后要是不想混了想学好了,可以去做厨师。”

“浑身油腻腻的,太脏了。”

“那怎么了,职业都是平等的,”我说,“以后,我还可以去你工作的地方吃个饭,捧个场。”

“行不行?”我扛着他。

“我这人行踪不定,你能找到我就来吧。”

“好……”我说话也没了力气,头靠在他肩膀上。

莫央,我好像不那么讨厌你了,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下次生日你带我出去玩吧。”我说。

我睁开眼,头很晕,昨天的发生的事记不大清了。阳光散在天花板上,已经很晚了。恍恍惚惚的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时间和很多事物一段一段的从我脑中飞逝过去,最后印象最深的,竟是莫央。

今天天气很好。我简单的洗了个澡,吃了点东西,打扫了整个房子。觉得有点疲劳,休息了一会。

听到莫央上楼梯的声音后,我跑了出去。

“对啊,”我承认,“等了很久了。”

我们两个盘腿坐在沙发上,轻微困意袭过来的时候,我说,“莫央,我每天呆着好无聊啊,明天让我出去逛一下吧。”

他转头看看我,“你在开玩笑吗?”

我哼了一声,靠在他身上,闭着眼睛。

“你对我好一点的话,我就会很喜欢你。”

他没有说话,其实我很在意他的回答。

莫央的肩膀起靠来很舒服,好像在倚靠着很多沉稳的力量,让人安心。

我快要睡着的时候,他推推我,“回你房间。”

不要。我含糊不清的拒绝。

“这么不听话怎么让人喜欢的起来。”我感觉到他用手撩开我散落在脸上的头发。

我醒的格外的早,大概五点,我想。我在莫央的床上睡了一夜,莫央在沙发上蜷缩着,我赤着脚下了床,看他这副样子觉得很好笑。他的眼睛鼻子嘴和下巴坚毅得很,线条透漏出锋利的漂亮,睫毛却长得离谱,一看就能看到倔强。我扯过一条毯子给他盖上。

我轻轻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光线扑进来,外面一片生机。

时间缓慢又悠长,好像一条宽阔平坦的河。我好像开始习惯这种生活。一切外界的烦恼都不曾找上我,我没再使用过手机,没上过网络,几乎与外界断绝了一切关系。我好像开始能理解为什么有的人会隐居起来。有日出相伴,日落相随,还有一个人陪伴,再没比这更重要的事。

唯一不完美的是,莫央没有给我自由,不然的话,我们可以散步聊天。

周五。我见到莫央的第三个周五。

“想不想看星星?”莫央异常的温柔。

他过分的温柔,一点也不像他平时的样子。

莫央家的阳台很大,我和他坐在一块地毯上。

满眼的星星镶满了黑暗的天幕,今晚的星星是我这三周见过最亮的一次。

“明天天气一定很好。特别好。”

“天气好心情就会好吧?”

“恩什么?你明天带我出去玩吧。”

“真的吗?”他答应的这么轻易让我觉得哪儿不对劲。

“真的,我骗过你吗?”

“骗过,我见你的第一天你就在骗我。”

“对啊,你最好骗,骗的就是你。”

我靠着他,我喜欢靠他。

“莫央,把以前的都丢掉吧,”我轻声说,“什么包袱枷锁都扔了吧,不要禁锢着你自己了。丢掉会轻松很多,过舒服快乐的生活。”

“十多年了,一句话‘丢了吧’就可以丢掉,哪有那么容易。”

“我十年的痛苦怎么算?”

“你先放开自己,老天就会把欠你的弥补给你。”

“我,用我弥补。”我脸发热了,外面天黑,他看不到。

他笑起来,“叶泽呢,他怎么办?”

叶泽?我不知道。“他找不到我们。”

我缩进他的怀里,“莫央,我很喜欢你。”声音很小。

他没有回答,每次我跟他说起这种话他从来不会回答。

“你呢?”我问,“你喜欢我吗?”

“……喜欢。”他双手搂过我,下巴搁在我的颈窝。

我很快的起床,洗漱。穿得很整齐。多日后,我终于出了门,阳光明媚,连空气都格外的新鲜。

莫央带我去了一个很大的游乐公园。我没有来过这里,大概天气好的原因,人很多,莫央牵着我的手,“不要走丢了”。

莫央陪我玩了云霄飞车,玩了海盗船,很刺激但很放松身心,下了海盗船,边拧着衣服上的水边觉得心情无比舒畅。

莫央买了两支甜筒,我们在一条小道悠闲地散着步。

莫央停下来,盯着我的脸,“你这里。”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伸出手指帮我把嘴边的冰淇淋擦掉。

“你这里?”我煞有介事指着他干干净净的嘴角,翘起脚,用舌头舔了舔他的嘴唇,他的嘴唇被甜筒冰的凉凉的,“好了。”

他有点气恼被骗又有点害羞,他也会有这种表情。

我开心拉过他,“走吧。”

又逛了一会,觉得累了,我们在路边一个椅子上坐下。

“在这儿等我。”他眼神中有莫名的意味。

“恩?”我摸不着头脑。

“总之在这等我一下。”

“一会就回来,你别乱跑到别的地方去,不然揍你。”

“我能信你吗?”我忽然有点不好的感觉,抓住他的手,认真看着他的眼睛。

“能。”他迟疑了下,无比肯定。

我一点也没乱跑。旁边不远的地方有个旋转木马,它一圈一圈的转,小孩子欢欢喜喜的上去,吵吵闹闹。我右边方向有个摩天轮,白天,霓虹灯没亮,我和莫央还没坐过。旋转木马唱着歌,转啊转啊转;摩天轮偶尔也会缓慢转动。

穿着黄色大熊的叔叔,买甜筒的阿姨,抓着一把气球的小丑手舞足蹈,人群从我眼前涌动着匆匆而过,无数张陌生的面孔从我眼前经过一点印象都不留下。

我傻傻的坐在椅子上坐了几个小时,我一点也没动,不然莫央回来找我会找的很麻烦。

眼泪毫无征兆的一颗颗的流出来,滚落在我的衣服上。

我就知道,他怎么会那么好心前一天晚上陪我看星星,他怎么会好心带我出来玩。

莫央揍过我,骂过我,惹我生气,走的时候还威胁我;可是他也每天为我准备早餐,为我做过饭,让我靠过,抱过我,说过喜欢我。

“莫央,你就是个骗子,十足的骗子,你还是个混蛋,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混蛋的人,骗子,骗子。”

摩天轮和木马转着转着天就快黑了,傍晚的斜阳呈现闪着金色的的光芒。

我回过头,再次泪流满面。

叶泽跑过来,紧紧抱住我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眼中一瞬间的数世纪的干涸盼到清流的惊喜。

“薇薇,我找了你好久。”他仔细帮我擦掉眼泪。

莫央从没有给我擦过眼泪,他只会惹我哭。

“你还好吧,他有没有伤害你?”

“我们回家,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莫央呢?”我抬头问他。

“恩?”他怔了一下,有点迟疑。

“莫央那混蛋去哪儿了,他去哪了?”我大哭起来。

叶泽抱住我,“不要哭。”

叶泽带我回家。等我情绪平静下来。

我和叶泽趴在窗前,星星开始隐隐约约的出现。

“我弟弟走了。他说想离开这个他伤痛开始的地方,我问他去哪里,他说他也不知道。从前他就一直觉得我背叛了他,对于那个时候就柔弱的他来说,的确是一种背叛。今天他变成这个样子,我背负了莫大的责任。”叶泽顿了顿,“他终究还是原谅了我。”

他选择了原谅,可是为什么不把老天弥补给他的东西带走。

叶泽眼神黯淡,“他要我转告给你,他不带你走是因为他什么害怕也给不了你。”

我捂着嘴,眼泪无声落下。

可是莫央,你什么都不用给我啊。

小“火”伴们,大家好!今天是9月4日,农历七月二十八,星期六。人生的奔跑,不是瞬间的爆发,而是途中的坚持。歌曲《不说离别》送给大家。

我们一起摸爬滚打 一起苦辣酸甜

这份兄弟情 我此生都眷恋

我们虽就要离别 情却不变

不论沧海桑田 心早已紧紧相连

我们都面向空天 许下誓言

我们美丽的梦 坚信一定实现

这份兄弟情 我此生都眷恋

我们虽就要离别 情却不变

不论沧海桑田 心早已紧紧相连

我们都面向空天 许下誓言

我们美丽的梦 坚信一定实现

我们虽就要离别 情却不变

不论沧海桑田 心早已紧紧相连

我们都面向空天 许下誓言

我们美丽的梦 坚信一定实现

我们美丽的梦 坚信一定实现

百年瞬间丨中国自制的第一批飞机试飞成功

△新中国第一架飞机初教-5制造成功庆祝大会

1954年7月26日,随着三颗绿色信号弹在某试飞站升起,三架初教-5教练机飞上了天空。这一天,中国自制的第一批飞机试飞成功,举行盛大的庆祝典礼。看到飞机时而高空翻滚,时而低空盘旋,全场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欢呼声。航空工业洪都公司原副总工程师苏荣富一直记得那个时刻的喜悦。

△初教-5编队飞越庆祝大会现场上空

苏荣富:当时大家都聚在试飞站,排那儿去看,互相拉唱歌,《咱们工人有力量》什么什么的,这边唱,那边唱,飞机上天了,大家都说“万岁”,高兴得不得了。我们中国人老是受人家欺负的,我们有了自己的飞机,我们当然高兴了。

制造这批飞机的是国营洪都机械厂,代号320厂。从1954年4月1日接到为新中国试制第一架飞机的任务开始,全厂上下紧急动员,日夜奋战,仅用133天,就在苏联雅克-18为原型的基础上研制成功初教-5飞机。经过严格的试飞鉴定证明,这种飞机性能良好,完全合乎标准。

△试飞典礼大会上试飞员与少先队员合影

320厂设计师 陆孝彭:飞上天以后,毛主席非常高兴,专门写了嘉勉信给320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中国能够自己制造飞机。

△毛泽东写给320厂的嘉勉信

初教-5飞机构造简单,操纵容易,重量较轻,在土跑道上就能进行起降,非常适合新中国发展国产飞机事业。初教-5的试飞成功,使中国不能制造飞机的历史从此结束,同时开启了中国航空工业由修理到仿制再到自主研发的历史进程,翻开了中国航空发展史上崭新的一页。2010年的珠海航展上,初教-5的身影再次出现。

△原320厂设计师、中国工程院院士陆孝彭

现场解说:大家现在看到的在天空当中翱翔的是新中国制造的第一架飞机“初教-5”。

观众:这飞机跟我父亲的年龄都差不多了,毕竟我们新中国第一代的飞机,有特别的感情。

△2010年珠海航展上的初教-5

记者和采访对象:应该说它也是个老兵了,老飞机总是要退役的,但是我们不能忘了它们,绝对不能忘了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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