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寻仙背包满了怎么办办啊1076/1080★★100万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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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颜可居然死了,作者坏死了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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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爱的小颜可,就这么被作者给灭了!!!太残忍了!
做幸福女人,做快乐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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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就是《理想国》的首次内测了,哈哈,多亏了小熙你师父的关系,这么容易就通过了文化部的审查,我听我哥说,他们公司的网游为了通过审查可砸了不少钱啊。”
  叶盈盈举着一杯酒,首先向关小熙和燕归来敬祝,但被强行拖来的前任中华黑客会站长兼《理想国》投资人依然黑着脸,不是他不习惯这种满是年轻人的热闹场面,而是……
  “哦哦,我说错了,是小熙的老公,啊哈哈哈……”在苏牧戳了她一筷子的情况下,叶盈盈才幡然醒悟,赶紧改口,果然,老男人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这是《理想国OL》历经两年之久的研发之后,第一次公开内测前的聚餐,所有有空没空的制作者们,都汇聚到京城进行见面聚餐,洋洋洒洒,竟有数百人之多,而且这还没算外围的业余贡献人士。
  这其中的辛酸,也只有关小熙明白,一款同时在线人数即将造成历史神话的网游,由当初的四个创始人,发展到一个群的人,再发展到几个群的人,再发展到人拉人,人拖人,最后几千名业余人士提供各种创意设计的结果,这款从一年之前就已在网络上传闻开来的低成本制作的神秘网游,终于呱呱落地,迎来了向大众揭开面纱的一天。
  低成本的制作,不代表对于高质量的放弃,相反游戏中的每一个NPC的服饰、台词、布景、音乐,甚至真人配音,他们都做到了精中只精,既然走的是桌面内嵌式网游路线,那么一个“精”字是少不了的。游戏在精而不在大,一粒芥子尚可容纳整个世界,而叶盈盈一直认为他们的游戏与那神奇的芥子也差不了多少。
  “我哥他们的网游,据说客户端就有10个G的大小,咱们的连100M都不到,但一定不会输给他,哼,那个什么《仙宿OL》,我看不过是空有花架子。”
  在座数百人,虽然都对自家作品有自信,但也只有叶盈盈一个人敢公然诋毁江城科技的总裁。
  要知道,《理想国OL》在网络上的广告,全靠网友之间口头传闻,而江城科技的《仙宿OL》和万厦集团的《美人OL》都是投入了大量资金,在网络上打着铺天盖地脑白金式的广告,《仙宿》的单机版原本就有人气,叶江城本人更是帅哥一枚,博客访问量无数,而他本人更懂得利用这一优势,游戏未上市,女孩们已相约去网游里建公会、打副本、得到广告词中所说的“玩游戏,与叶江城双飞欧洲十国游”资格,但万厦不甘落后,他们费心研发出来的《美人OL》乃是张大牛聘请了时下最畅销的网络小说家天佑大帝来攥写剧本,一句“让所有玩家体会到云端的极致快感”的广告词就让宅男玩家们蠢蠢欲动,再一句“本游戏永久免费”更放低门槛,拉拢了一大批玩家,相对于时间收费的《仙宿OL》来说,人们宁可选择免费的网游来消磨时间。
  两方皆是强敌,几乎瓜分了所有女玩家资源和男玩家资源,低成本的《理想国》处于其中的地位相当不利,更何况,他们论资金、论成本、论炒作,一样都比不过人家。
  不过,在座数百人的热情,竟然空前地高涨,也许,亲生的娃,在自己眼里总归是最好的,他们仔细一算,也并不愁前期玩家,至少宁远从《极乐》的公会里带出来的三千铁杆是永远支持他们的,而燕归来的一句“中华黑客会可以与《理想国》合作,每个练到满级的会员,奖励论坛币,但《理想国》日后成名了,也要打上赞助商中华黑客会的广告。”更让许多人吃了定心丸,为赞助商打广告,本就是份内的事,而中华黑客会里有多少会员……叶盈盈等人一想到那恐怖的数字,就乐得直流口水。
  同样,关小熙也乐得直流口水,她十分明白自家师父的用意,也十分相信自家男人的眼光,炒作的投入是巨大的,那些门户网站首页的广告,可是以小时计费的,江城科技和万厦集团不可能永远地炒作下去,毕竟没人能支付得起那种天文数字,而一旦他们停止了炒作,前期被广告吸引来的玩家也流失了,那这游戏就相当于完了,而一款没有内涵、可玩性不高的游戏,是最容易流失玩家的。
  关小熙心里清楚《理想国》的可玩性有多高,连燕归来这种不沾网游的男人,都曾以“测试BUG”为名,在游戏刚完工的时候玩了三天三夜,那吸引力,简直比她都大……不过一想到这以后赚来的都是她腰包里的钱,她也就不计较了,其实她早该明白的,燕归来若不是奸商,中华黑客会也不会发展到如今的程度。
  人们心里各怀心思,叶盈盈忽然说道:“喂,小熙啊,我们的游戏都生出来了,你们的孩子什么时候生啊?”
  关小熙一口水喷了出了,而燕归来被食物噎住了。
  如果将来有一天,有人问关小熙“神是怎么死的”,关小熙会回答他“是被叶盈盈噎死的!”
  关小熙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那发黑又发红的面色不知道他是在别扭还是在羞涩——如果神也会害羞的话,关小熙从桌子底下一脚踹向叶盈盈:“你这个八婆,你自己怎么不和苏牧生一个啊……你不会想把儿子当游戏卖了吧,想觊觎我们的,没门儿!”
  我们。
  我,们。
  这两个暖洋洋的字眼让前任中华黑客会站长的脸色泛上了另一种黑(红?)晕,在满桌人的大笑声中,他心中咒骂着发誓再也不来这种聚会了。
  聚会结束后,人们散去,门外阳光正好,似乎和一年之前的,是一样的温度。
  再之后的事情,和他们预料中的一样,《理想国》由内测到公测,由公测到上市,一切的一切都在神的庇佑下相当顺利,他们为了长久的发展,最后也商定了时间收费模式,这一款从夹缝中茁壮成长的游戏,没有任何广告与炒作,全凭着游戏的可玩性与网友们口头传诵的赞誉,从一开始的三千个玩家发展到三十万个玩家,再发展到三百万人同时在线的壮观,最后卖出了各国语言的版权,发展到全世界三千万人参与其中的桌面式内嵌网游,从学生到白领,从小孩到老人,所有接触到网络的人,都会在周围朋友的煽动下爱上这个简单小巧却不失内涵的游戏,游戏的版本更新了一章又一章,游戏的玩家来了一辈又一辈,漫长的时间河流中,它是一株并不明媚的,却长生常绿的花藤,也许它在任何一个时间,都比不上大型网游的盛况,可在许久的以后,依然存在不衰的只有它,《仙宿OL》、《美人OL》、《人间OL》等等盛况一时的游戏,在长久的历史中也不过是昙花一现,时间的长风吹散了多少传奇,那么多年,那么多人,风中传唱不朽的,是他们这一代人的花季,记忆深处,景年之外,是轻敲的鼓点,供后人知会。
  在《理想国》成功运营第二个周年的时候,早已可以在家中躺着数钱的关小熙、叶盈盈、苏牧三个人来到了当年他们想出《理想国》这个游戏的创意的小网吧。
  网吧已经冷冷清清,没什么顾客了,里面的显示器和机箱,也是几年前的配置了,据老板说,这里两个月后租金到期,就要关了,转让给一家饭店。
  关小熙本想告诉老板“网吧运营第一关键是环境,第二关键是机器配置”等等要点,想了想,她最后还是未说,她只是静静地走到一台机器前,手抚显示器上的薄灰,她至今记得,当年的少年,就是坐在这桌上,喝着可乐对她笑的。
  当时四个做着发财梦的人,如今实现了梦想,人,却少了一个。
  “陆萧自杀了,小熙你看新闻没有?”叶盈盈拍了拍她的肩膀,试图转移她的思绪。
  “嗯。”关小熙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陆萧,这个先是签约了江城科技,后不惜毁约与万厦集团合作的男人,是的,他只是一个男人,他不再是多年前那个桀骜的病毒之王,就因为心中关于洛丽塔的童话,他被叶江城利用完,又被张大牛利用,最近几次《理想国》服务器遭受的大面积恶劣攻击,关小熙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干的,也知道是谁指使的,可陆萧还不罢休,在一次DDOS攻击中被关小熙打了回去后,陆萧又转头去攻击《仙宿OL》的服务器。
  只是他低估了叶江城,没有任何顶尖黑客坐镇的江城科技,竟然搬来了律师和警方,陆萧的攻击手段被警方全数截获,本来江湖事江湖了,叶江城这一招谁也没有想到,有人说他卑鄙,有人说他破坏了规矩,有人说网络就应该清理整治了,无论如何,陆萧,这名出狱不到三年的前任病毒之王,在严打中,成了网络暴力的牺牲品,他再次迎来了生命中又一个十年之灾,而据不肯被政府招安的他,据说在狱中遭到了非人的虐待,这一次,没有人保释得了他,连燕归来都无能为力,两日后,他的“被自杀”,就上了报纸的首幅,只剩攥着报纸的浓妆女人,在飞往开罗的航班上,泣不成声。
  关小熙把一罐可乐放在桌上。
  “不要客气,喝吧,我知道你最喜欢喝这个。”
  她对着空气笑着说。
  “《理想国》那么成功,你应该会很高兴吧。”
  “游戏真的很好玩哦,连你最讨厌的老男人都每天玩呢。”
  “大家都等着你回来……等着你上线来……一起玩。”
  “你的等级和装备,一定能超过老男人的。”
  “回来吧,颜可……你只是掉线了,对么……你快上线啊。”
  你只是掉线了,对么?你总有上线的一天,对么?
  阳光洒在桌台上,洒了少女满身满脸,她张开手指,望着窗外树梢间那些白花花的刺目光影,光影如海,似乎海中还游荡着当年的热带鱼儿,那些色彩斑斓的花纹,恍惚还在眼前,它们如他在她耳边诉说的话语,一句一句,全是顽皮的笑颜,可它们永远定格在时间里了,也许他说得对,他是让时间停止的魔术师,他固执又骄傲地留在了那些光影的深处,岁岁含笑,年年不老,就如他们的理想国,他们的乌托邦,国王其实有四个,而不是玩家心目中的三个。
  他曾是那么想让所有人记得他,他却到底让所有人忘了他。
  关小熙仰起头,那一瞬间,有泪水落下来。
  当一位外号叫做多哥的少年背着行囊跋涉了半个中国终于回到H市乡郊找到了花阡陌的老宅后,已经是这一年春末了。
  少年穿着破烂的球鞋,走在干燥的田垦上,泥土的芬芳,混合着四周的油菜花香,让他的心情格外舒畅,在被第十八个女朋友甩了之后,他走遍了半个中国,终于在老家的眼皮底下找到了重新隐居的花阡陌花大师。
  他心底,对黑客中的大神,都是崇拜的。
  落花满地的田野中,他终于见到了拄着拐杖的老人。
  天降大任于斯,他在情感路上的不顺,必将造就他事业的顶峰,他觉得这是上天对他的恩赐,他是命运选中的主角。
  许多年前,主角是花阡陌,再过许多年,主角是陆萧,后来,又变成了燕归来,以及临江仙,颜可那些后辈。
  而如今,他也终于可以做一回男主角了,他的一切条件,都符合小说中主角困难多磨的感情命运。
  而他,又有着过人的天赋,毕竟整个研究班里,他的才华是公认的,而他有生之年,又见证了颜可与燕归来的一战,他觉得,他的境界又提升了不止一层。
  多哥呼吸着大自然最纯粹的空气,他挺起胸膛,摆出了小说主角求师必备的最坚毅最诚恳的面孔,一步一步向田野深处的老人走去,他简直觉得胸膛中有轰隆隆的春雷在作响。
  花阡陌是因为什么又突然辞去一切明星光环,重新归乡退隐的,他不知道,他无处打听,他只认定了自己是命运选中的主角,既然找不到燕归来,那么找到花阡陌也好,至少可以拜一名师,求得今后的无上造诣。
  “请问,您是花老大师么?”
  多哥字正腔圆地问,他甚至已准备好了只要老人一点头他就扑通一声跪下去求老人收他为徒就算不收也要用诚心感动他。
  谁知老人头也不回,只淡淡地用方言说了句:“我不是,你认错人了。”
  多哥错愕了。
  他愣了一会儿,从背包里掏出照片,绕到老人面前,一张一张地比对着,他应该就是花阡陌,没错,只不过比照片上容光焕发的大师垂老沧桑了不少,好像十年的岁月,一下子穿过他身体一样。
  多哥想不通为何老人会变成这副苍老又穷酸的模样,也想不通为何他会拒不承认自己。
  也许大师都这样?也许大师都要考验后辈?
  诸葛亮还要三顾茅庐请出呢,想到这里,多哥也不再纠结,他径直地甩了背包,扑通一声跪倒在老人面前,老人沾满泥泞的拐杖离他的鼻尖只差几毫米,多哥丝毫顾不得这些,他正对着老人同样满是烂泥的粗布鞋子,学着小说里主角拜师的套路,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花大师,我是诚心来求学的学生,我想恳请您收我为徒,我对计算机有着疯狂的热爱,您也可以考考我的资质,我家世清白,三代为工……”
  多哥的台词未背完,花阡陌出声打断了他,“我早已不收徒弟了。”老人不顾猛磕头的少年,转过身去,拄着拐杖垂垂走远。
  多哥一愣,赶紧起身上前搀扶,“您不收徒弟,收学生也行啊,我这人求知欲特强,您讲什么我都喜欢,您从前写的书,我一本不落都背下来了,我背给您听……”
  “你走吧。”
  花阡陌理也不理他的恳求,一把甩开了他,顾自敲着拐杖,一步一歪斜地向田野更深处走去。
  有风吹过,田间不知名的野花纷纷扬扬。
  “我这一生,不会再收徒弟了,唯一的一个,也死在了大山的泥石流里,都怪我,都怪我,我该就同他一起去教书的,是我害了他……”
  老人最后的叹息从风中传来,而纷扬的落花遮住了求学少年的眼,他就这么怔怔地望着望着,直到再也望不见老人的背影,村庄的后面就是连绵起伏的大山,一座一座,苍翠墨绿,一直连到天的尽头,连到下一个,再一个的花季。
  那是我们代代传承的信仰,是我们永不弯曲的脊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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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场颜可与燕归来的正式对决,也代表着黑客界年轻一辈与老一辈顶尖者的交锋。
  尽管,燕归来所谓的“老”,只能形容他的资历与名望。
  但正因如此,这个十年前就成名的人物,成了无数人心中不可逾越的神话,二十岁,许多人二十岁时才刚刚入门,而燕归来在二十岁前就已成名,光这一点,就让年轻一辈望而却步,燕归来不光是一个领袖,他更作为阴沉遥远的大石头,压抑在每一个年轻人的心中,有他在,便无人敢张扬,无人敢骄傲,也许这是好事,也许这是坏事,年轻的翅膀尚未长成已被削去翎毛剥去自信,少年们失了锐气便失了前进的动力,直到今日,才有颜可一人站了出来。
  携一身锋芒,少年在黑夜里倔强地仰头,目光如炬,越过了九天之外的星斗。
  这一幕,与十年前另一个少年的遗憾,是何曾相似。
  也许正是为了弥补心中的遗憾,燕归来欣然接受了这一份挑战。
  也许只有站在最高的地方,才能明白这样的感受,身为巅峰上的神话,对于后辈的宣战,应战就等于自降身份,若赢了,会被说成以大欺小,胜之卑鄙,若输了,更让一世名望付为流水,所以最好的选择,便是无视。
  当年的花阡陌,对于燕归来的宣战,就连一个字都没有回应,直到他退隐。
  在时光中转辗了十年的遗憾,燕归来不想让它在少年的身上重演,他应了,他允了,他接受了,在他把车停到拘留所大门前的时候,他的脑海中依然是少年和少女在一起时挥之不去的笑貌。
  少女有一张少年的近照,是几个月前在机场拍的,照片上的少年,金发明媚,笑容如三月的阳光,这张照片洗出来后一直被少女藏在抽屉里,少女怕他看到,可他早已经看到了,只是他没有说,闷在心里,他说不清这种让他憋闷不爽的感觉是什么,也许是私心,他想,也许接受少年的挑战,更多的是因为这份私心,他只想自私地,把少女据为己有。
  少年在照片上灿烂的笑容是燕归来心中一根细微的、不屑的、却又扎得他日夜疼痛的刺,他简直难以想象少年勾引了他的爱徒做过什么事,在没有人的时候,燕归来会懊恼地自捶脑门,是的,那都是他自己酿成的,他怪不得任何人,就像陆萧,他落到如今的田地,也只怪他自己的性格使然——他们两个其实都是可悲的人,只不过他比流年不利的陆萧幸运太多太多。
  燕归来下了车,走进拘留所的大门,望着那森森的门庭,不由叹了口气。
  不料,值班处的人员却告诉燕归来,陆萧在一刻钟前,刚刚让人保释走了。
  由于陆萧只是闹事打架,只治安拘留了五天,相比刑事犯罪来说,他这处罚轻得不能再轻,一般来说,只要在警方有熟人,交个两千块罚金,就能安然保释,陆萧刚出狱,自己是没有这个钱的,不知道是哪个人把他保了出去,燕归来皱起了眉头,他想到陆萧出狱的时候,监狱门口停留的那一大溜名车,也许出钱的人正是他们中的一个,而他,来晚了一步。
  到底是谁保走了陆萧?燕归来再问,值班处的负责人却表示不能透露,而治安拘留这种最微不足道的案件的保释人,就算记录到档案上也没那么快录入电子档案库,燕归来回到车上,抱着笔记本沉思,陆萧现在的状况和那名神秘保释人的动机他都不清楚,他连夜来保人,却被人捷足先登,这一切如浓厚的黑夜蒙上了他的双眼,燕归来心中开始不安,忽然他抬头看到不远处路口的闪烁的红绿灯,他闭了闭眼,报上最后的希望,用笔记本连上交通部的内网,调出了这一处路口红绿灯下的摄像头一刻钟前的监控录像。
  来来回回看了几遍,他终于认出了一辆让他相当眼熟的车。
  没错,他不会忘记的,江城科技总裁的雪弗兰,和少年的照片一样,在他心中最刺眼的存在。
  懊恼的中华黑客会前任站长于是一拳砸在车门上。
  无论是江城科技,还是最新转型的万厦集团,只要从事IT行业的,哪个公司不渴求豢养一位资深黑客?在他中华黑客会的网站里,稍有名气的人,都在著名IT公司里拿着不菲的薪水,更何况是陆萧这种人物,所以他出狱那天才会有这么多公司的老总们亲自到场希望能把这尊大佛供回家,甚至还有许多和IT根本不沾边的公司。
  没有资深黑客来坐镇的公司,就好比没有军队来打仗的国家,关键时刻,利字当头,暴力决定胜负,谁还同你讲着纸面上的一套。
  花阡陌退隐,重出山又忙着当明星,燕归来低调神秘,名声最响时是因为“汉奸”的帽子,这两个人都没人请的动,那些饥渴的公司唯一的希望,就放在刚刚出狱一清二白的陆萧身上。
  叶江城,这个闪亮大白牙和阳光笑容下有着深沉心机的男人,陆萧被他保走了。
  依陆萧的性格,若他不想走,那谁也请不动他,所以,燕归来稍作一想,就明白这是他们两厢情愿的事情。
  说不定那两人连合同都签好了。
  两手空空的燕归来只能开车回H市,他不是多管闲事的人,既然他们两厢情愿,那他也不好多干涉,至少叶江城比如意在中国认的张大牛这个干舅舅要好,他也只能盼望陆萧别再犯与当年同样的错误。
  颜可的宣战就在第二日的上午十点正式开始。
  燕归来起床的时候,还有两个小时,他本欲惯例与身旁睡得像只兔子醒来后却像只狼一样凶猛的邪恶少女大战一场,没想却遭到了少女头一次拒绝。
  “你应该保持体力,师父。”
  关小熙睡眼朦胧地劝他。
  燕归来额头不禁跳起了青筋,难道得知那小子来了H市,她就连她最亲爱的师父的……都没有兴趣了么?!
  郁闷的中华黑客会前任站长在两个小时候精力充沛地坐到了电脑前。
  关小熙在他身后聚精会神地看着。
  两大高手的对决,她又怎么能错过,这其中无论是经验的吸取、技术的学习、窍门的掌握,她身为离现场最近的目击者,可谓是收获最多的人,即使她已经得到了他的心,在对于这一领域巅峰的追求依然没有停止。
  她是那么热爱着数据的世界,甚至回想从前,她都分不清到底是因为师父才爱上了计算机,还是因为计算机,才爱上了师父。也许两个都是。幸好这年华柔软,花开千朵,她可以尽情爱着她所喜爱的一切。
  战斗在十点正的时候正式拉开了帷幕。
  两方,森然严肃的屏幕,在监屏软件的录制下面向全世界的网民直播,除了不准拔网线这一点,两方可以使用任何手段——没有硝烟的战争,一场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决斗,冰冷机械的字符一旦沾上了人的感情,它们就开始生长出血肉,无论胜负,都将是残酷的战争。
  关小熙其实并不希望这场战斗的诞生,但两个当事人的坚决态度,已经媒体铺天盖地的炒作,都让她无法以一人之力来阻止了,而说起来,这还多亏了花阡陌。
  要是没有花阡陌这位传奇人物的炒作,颜可燕归来一战顶多也只是圈内人关注而已,可现在,一个是花阡陌的亲传弟子,一个人风口浪尖被争论的人物——燕归来,他到底是神还是恶魔,到底是卧底还是卖国贼,低调的当事人不愿表态,人们只好通过这种方式来猜测。
  如果燕归来赢了,那他就是正义,如果他输了,他就是邪恶,舆论必将一面倒塌,好像正义打败邪恶,永远是这么天真简单。
  无论网络媒体还是地面媒体,对这一场决战的报道洋洋洒洒,远超了当日关于陆萧的新闻量,陆萧和叶江城坐在江城科技公司内部的咖啡厅里,悠闲地沐浴着春日的阳光,两人刚刚签完了合同,对于笔记本屏幕上直播的紧张战况,似乎并未放在心上。
  “陆兄弟,依你看,谁会赢?”
  叶江城闪着他发亮的大白牙,斜倚着沙发,无比惬意,是的,他现在签了陆萧,在他心中就如得到了神的庇佑一样,以花阡陌和燕归来的为人,不会屑于参与他们企业之间的争斗,所以一个陆萧,就足够奠定他在这一行成为龙头老大的地位,以后这一块行业的肉,就将由他一家独享了,历史会因他而改变,在他上环球时报头条时就大言不惭地夸过这句话,而现在,梦想成了事实,叶江城只觉得无限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就像无限的从天而降的金子。
  叶江城无意中慵懒的问话让沉默的陆萧开了口:“燕归来比从前更厉害了,也更沉稳了,而那个混账的徒弟,也不赖,一上场就狠手,招招致命,很像我当年的作风啊哈哈。”
  说着,陆萧竟然笑起来。
  叶江城也笑了,在咖啡厅服务小姐的眼中,这两人简直像是交心多年的挚友,一个眼神,即能笑得那么会心,这让陆萧都不由感到亲切,是的,这样一个,把他保出来,供他如皇帝一样的亲切的人。
  “所以,他们两人都要输。”陆萧笑着说,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这个面容沧桑的男人身上,这一下,连叶江城都分不清他是在微笑,还是在冷笑。
  叶江城没有听懂,只能打了个哈哈,陪笑着说:“陆兄弟永远料事如神,今天你对万厦集团使的那一招,就是再借我一万个脑子也想不到的。”
  新时代电脑培训中心的四楼,清一色的高级配置电脑前,是清一色全神贯注看着视频直播的少年们的面孔,以多哥、二毛等几名尖子生为首的孩子们,他们至今记得三年前来为他们代过两天课的老师,三年的时间过去,许多人退却了,许多人离乡了,只有他们依然坚守着四楼研究班教室里的电脑。
  少年们长高了个子,长齐了胡子,他们的面容变得坚毅,他们的步伐变得有力,他们的臂膀一年比一年宽厚,他们迎来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新生,他们的女朋友换了一任又一任,他们经历了三年六个学期的毕业考,他们明明可以拿到研究班的毕业证,他们中许多人有着考满分的实力,他们却固执地留了下来,以至于每一次的毕业考,总是这几个不听话的孩子刚好离及格线差一分,拿着毕业证的新生们诧异地与他们眼中代表着实力的大哥们挥别,新来的教师一年又一年被他们与实力成反比的成绩气到吐血,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他们选择了留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也许只有他们指下的键盘记录过他们的执念,只有他们掌心的鼠标倾听过他们的心跳,也许只有三年前那个夏日午后走进教室的黑衣男人,降下了他们生命中的第一场惊雷,也带走了他们生命中的第一场眷恋。
  “多哥,你说谁会赢?”二毛习惯性地把脚搁在多哥屁股后面的半张凳子上。
  多哥抬头看了眼讲台后方的新老师,连老师都在聚精会神收看着直播,恨不得多长一副眼睛一样,多哥抓了抓头发,“我也说不好,”他说,“我希望谁都赢,不管怎么样,今年我要毕业,毕业了就拜师学艺去,颜可赢了,我就拜花阡陌为师,燕归来赢了,我就拜燕归来为师……”
  “哈哈,有志气,好哥们!”二毛用力拍了拍多哥的肩膀,“这里你的实力最强,天赋最好,我想没人会拒绝你的,哈哈哈,不过你才刚刚追到阿葵,要是阿葵知道你要背井离乡去学艺,肯定和你扳了,你都因为这个原因连续被四个女生甩了……”
  “是啊,这问题还真头痛。”多哥苦恼地抱着脑袋,“算了,先看视频先看视频。”他推了二毛一把,不再理他。
  北京中关村附近一家餐馆里,以南宫大侠、CM、戒指、小SO、KIKI等人为首的中华黑客会管理层人员们,汇聚一堂,吃着烤鸭和啤酒,本来是南宫等人邀请他们来踏青旅游,没想到遇上燕归来和颜可的对决,他们就索性抱着笔记本在饭馆里一边吃东西一边看起了直播。
  “燕老大太帅了!干死他丫的!”看到激动处,南宫舞者鸭腿大吼起来,惹着整个饭馆的人都向他投去注目礼。
  “加油!燕老大!”连戒指这样向来正经稳重的男人,都用力地握着啤酒瓶,好像那样就能把花阡陌的脑袋捏爆。
  这一行人,从开始,到现在,再到久远的往后,他们都一直一直坚定地站在最初的阵线上,他们用自己的方式景仰着山巅的男人,他们用自己的行动守护着山巅的神话,从前前任站长到前任站长,从前任站长到燕归来,从燕归来到临江仙,他们以及他们的后代,一代又一代的人,他们守护着那一抹山巅的风华,也许他们默默无名,也许他们其貌不扬,可他们明白自己的工作,有王必有将,有皇必有相,他们从不贪求那至高的境界,他们也不会浪费精力去攀登那云端的山巅,对于他们来说,能站在山脚,永远地与他并肩作战,那就足够——无论,山巅的“他”,是谁。
  他们与他一样,只守着自己的信仰。
  忽然,一群坐在隔壁桌子吃饭的大学生们兴奋地大喊起来:“快看啊!颜可反击了!太好了!太完美了!花粉永不倒下啊哈哈哈哈!干!干死燕归来那个卖国贼!”
  接着是一阵欢呼和起哄。
  南宫等人皱起眉头望去,只见对方也带了三四台笔记本来,正在上网看视频,本来南宫联想到自己学生时代的经历,只当他们是在看激情小电影,现在听他们喊了,才知他们竟也在看直播。
  大城市就是这点好,无论走到哪儿,只要不是太郊区,都能搜到无线网络信号,在中关村这一带尤其多。
  南宫当时就腾地一声站起来,不知是酒精还是生气的缘故,他整张脸憋的通红——“什么叫花粉?我看是化粪!没有燕归来保护网络,你们哪来的福气够在这儿上网得乐?!”南宫扯着嗓门用他最大的音量朝着那桌子学生狂喷。
  “你哪个学校的?什么素质。”其中一个学生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地丢给南宫一句:“没想到啊,燕归来竟然还有残存的走狗。”
  海淀的大学多,分不出人来很正常,可南宫却瞬间明白了,他们说的这些台词,都是花阡陌的《走近黑客系列》中经典的名句,而他们随口捏来,可见狂热程度。
  “甭问了,他怎么可能是大学生,燕归来的粉丝都是一群民工杂碎,”又一个学生朝着南宫等人啐了一口,“瞧他这长相,准是个中关村打工的农民,喂,说你呢,瞧什么瞧,想打架是不是?”
  南宫已气得两眼通红,他堂堂清华计算机系高材毕业生,中关村里富得流油的老奸商,头一次被人这么侮辱,如果在网络上,他早就把对方电脑破坏得他老子都不认识,可这是现实,现实中,最厉害的还是拳头,只听哗啦一声脆响,南宫踢翻凳子,又摔碎手中酒瓶,玻璃扎拉的瓶口还滴着酒水,同一瞬间,他身边的CM、戒指、墨非、老鸨等几个男人也腾腾腾腾地站了起来,那一桌学生还来不及收起那几台可怜的笔记本,它们已被冲上去的几个“中关村农民工”一脚踩到地上,随着杯盘乒乓的碎裂声,在燕归来与颜可数据世界里如火如荼的战况中,数据世界之外的这两伙人,也斗殴成了一团。
  万厦集团的总裁办公室内,张大牛正在赵艾为的强烈建议下,在电脑上打开了颜、燕二人实战的视频,“你要我看这玩意有什么意义?嘲笑我不懂是吧?”张大牛愤怒地向小赵子咆哮,他本来和一个女玩家约好了在这个时间点视频□的,哪知赵艾为非让他看这玩意,说什么这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老子当然知道这很重要!”在赵艾为委屈的辩解中,张大牛继续他因失去一次□机会后的泄愤,“可是老子只关心结果!结果就可以了!至于过程,老子管他妈X的!你一个人看还不够?”
  “老大……你不是一直想找燕归来合作么?现在陆萧被叶江城那个草包签走了,我们再不与燕归来取得合作关系,那等于是把钱往江城科技手里送啊……”
  赵艾为躲过了一个满载张大牛的愤怒的飞向他的烟灰缸,他自然知道这次□机会的来之不易,公会里虽然美女玩家挺多,但碍于张大牛的现任老婆凝落尘的看管本事,几乎没人能成功勾搭上张大牛。
  张大牛,霸王爱人,这个现实中的猥琐男,摇身一变成网络游戏中的“大神”,许多处于青春懵懂年龄的女玩家,在看了几本写“大神”的网游小说后,就对所谓的大神产生了无比美好的憧憬,比如《与大神JQ的日子》这样靠意淫来写的小白书,赵艾为曾发誓不让他未来的孩子被这种无聊小说摧残,因为他亲眼见证了许多不知现实丑恶的少女,因为对“大神”的幻想,而把张大牛脑补成现实中的翩翩美少年,因此差点就被张大牛骗上了床,幸好凝落尘管得严,才让张大牛一次又一次的开房与□都泡了汤,而每次,赵艾为都是被迁怒的那一个——事关性命,赵艾为煽动着嘴皮子用最快的语速解释,这才让张大牛平静下来。
  “可你让我看这东西,还是没用啊。”张大牛点了一根烟,把脚搁到了办公桌上。
  “大哥,我可以时刻给您讲解。您当年让我跟着如意去参加那什么中华黑客会的收徒大会,我到底是拜了一个强人为师的,虽然我资质不够,人家没教我多少东西,但目前这形势,我还是可以时刻分析给你听的,也许不用等结果了,哪一方大占上风,我们就可以为拉拢哪一方做准备了,毕竟,我们不能再让别人捷足先登一次……”
  张大牛觉得有理,连连点头,这时办公室大门被敲响,冲进来慌慌张张的技术部总监。
  “老大,出了点意外……”
  技术总监抹了把脑门上的汗,在张大牛不满的目光中磕磕巴巴地说:“我们……万厦……在百毒搜索上……多了好多……负面新闻……很多是……”
  他话未讲完,张大牛已打开百毒首页输入“万厦”两个字去搜索,看着看着,他脑门上也冒出了汗,继续往下翻页,他终于忍不住一把砸碎了手上的茶杯。
  百毒搜索引擎的前几页,搜索“万厦”或“万厦集团”出来的字条,赫然都是“万厦集团总裁混乱私生活隐秘”、“居适宾馆少女卖淫案曝光,幕后主使直指万厦总裁!”、“万厦集团总裁身陷南京「偷情门」,现场高清视频回放”……等等不堪入目的新闻词条。
  “操他妈的百毒!搞竞价排名也就算,老子没少给它交钱,这今天又是唱的哪一出?!!!”
  张大牛当时就气得大拍桌子。
  不说他从没做过犯法的事,他这一年来都没去过南京出差,网络上的偷情门、卖淫门、xx门等等事件竟然都在一夜之间把男主角的位置让给了他!
  这是何等的荒唐?
  张大牛本想去下载那个偷情门的视频来看看男主角到底长得和他有多像,但在赵艾为和技术总监的阻止下放弃了,“我看过了,那些视频的链接都带着木马病毒。”技术总监冒着丢饭碗的危险说道。
  张大牛此刻已懒得去计较技术总监会在上班时间对H视频感兴趣之类的问题,他甚至都不再关心颜可和燕归来决战的结果,他现在唯一想知道的,就是这一夜之间冒出来的负面新闻是谁下的毒手。
  “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是叶江城。”赵艾为扳着手指头分析,“他昨天才签走陆萧,今天就对我们放了第一招。”
  “那剩下的百分之五十?”张大牛不耐烦的捅了捅赵艾为的胸膛,“有屁快放,别给老子卖关子。”
  “剩下的百分之五十,那就是百毒又要向我们收钱了,百毒的竞价排名老大你也知道,这负面新闻我们不交钱还真沉不下去……除非我们有燕归来或者陆萧,可陆萧已经……”赵艾为吞了口口水,又望了张大牛一眼,不敢再说下去。
  “你们两个现在就去和百毒谈这事,要他们把新闻撤了,谈不成也没关系,负面新闻未必不能给我们炒作,小赵,你再去帮我联系如意……”
  “如意姐不是和她的新男友去夏威夷度假了么?上次说了,她什么电话都不接。”
  “不要紧,你就说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找她,和陆萧有关的!”
  张大牛吐了口烟,对于这个干侄女,他可不想放过,一想到陆萧和叶江城联合起来对付他,张大牛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会自尝苦果的陆萧,他在心里咒骂着。
  这时远在夏威夷一家高档宾馆内的如意,接到了来自中国的电话。
  她皱起秀眉,一看号码,就按了挂机键,继续伏在身下汗流浃背的男人身上做运动,好不容易出来散心,她可不想被那些乱七八糟的电话破环好心情,谁知她只继续运动了几秒钟,手机又响了起来,她不耐烦地接起一听,就震惊了,连忙从气喘吁吁的男人身上爬起来,穿上衣服走到阳台听电话。
  “乖侄女啊,怎么都不来一个电话,舅舅好想你啊,你知道不,陆萧出狱了,他一出狱就想着见你,可是舅舅去晚了一步,一个江城科技的草包总裁,为了取得与陆萧的合作,不惜让自己的妹妹去色诱他,据说啊,那个草包的妹妹,长得和侄女你的气质很像,舅舅去的时候,陆萧已经被那个草包接走了,现在舅舅也联系不上他,哎,你也知道,陆萧那么痴情的男人,现在又借着花阡陌的书闹得满世界皆知,以他的心性绝不会与人合作的,江城科技的草包,竟然利用他的感情……”
  电话中,是张大牛亲切的声音,如意越听越是心烦意乱,“别说了!”最后她哑声打断张大牛,“我现在就飞中国,一切等我来了再说,陆萧绝不能给别人!”
  如意掐断电话,就回到房间开始洗澡,洗完澡又开始收拾东西,她利索的手脚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内,就打包好了自己的行李。
  躺在床上被压榨得只剩半条命的男人睁开了他迷茫的双眼。
  “意,你要去哪里?”男人眼中有着不解与痛苦,“难道我刚才做得不好么?对不起,我下次一定满足你……”
  这个男人说的,是并不纯正的英文,看他的血统与肤色,也不能看出是哪国人,或许是混血,或许是东方人,他有着一双相当漂亮的黑色眼眸,以及两瓣纸一样薄的嘴唇,如果仔细看,可以发现他的五官到锁骨到手指到身高再到气质,都与燕归来,或者说是陆萧本人的特征,极其地相似。
  有的女人就是这样,为了最初失去的爱情,在今后漫长的岁月里一次又一次寻找着过往的替身,哪怕她们心知肚明,替身终究是替身,比如燕归来不会像陆萧那样哄她开心,比如眼前这个男人性能力虽好,也会哄她开心,但不如陆萧那样有一身让她甘心佩服的本领,女人在找替身的同时,也筛选着能配上自己的人,可就算最终配上了自己,那又如何?终究不是最初的一个。
  无论过去多少年,最初爱上又失去的那一个人,是她心中无可替代的,不会随着岁月变老的童话。
  如意飞往中国去追回陆萧,而夏威夷宾馆里被她一言不发就抛下的男人,据说当天就跳海自杀去了。
  两个小时过去,新时代电脑培训中心早已响起了下课铃,可研究班里的学生们依然忘乎所以地盯着眼前的屏幕,这一场战斗,已陷入了胶着状态,颜可的屏幕上,显示着他正使尽解数发动攻击,一波接着一波,一波比一波凶猛,而燕归来的屏幕上,却清清冷冷,他只开了他自己编写的一个极限防御的软件,光是软件界面的设计就足以让观战的内行人们大为惊叹,更何况是软件中让人惊为神话的功能——天知道燕归来这个变态是怎么设计出这些功能的,观战的人们只能瞧着,却摸不到,一个个恨得心痒痒,又无可奈何。
  对于燕归来和颜可这样级别的人物来说,把屏幕内容向对手甚至全世界开放都没有什么关系,毕竟,他们飞快的操作速度导致屏幕上的信息量往往最多只能停留零点几秒,这不到一秒时间间隔的信息更新量,让普通的围观群众只能走马观花一样等待着最后结果,而在内行人看来,就算他们把录像录下来再以十倍的慢速度播放,也只能看到现成的软件界面、信息指令等东西,无法接触到那些软件功能算法的核心,就像人们学习着古代高手的剑谱、甚至揣摩剑谱的思想、创始人的用意等等,但无法因此成为古代高手一样,这人世间有许多东西,不是照抄可以抄来的,不是抄来了可以学到手的,不是学到手了就能运用的,不是运用了就能成名的,不是成名了就能成神的。
  燕归来和颜可,这两人甚至都不在乎把屏幕内容向对方展示——尽管直播的视频显示了,从头到尾,两人都没有想过收看视频来获得对方屏幕的信息以便自己利用。
  关小熙安静地在她师父身后看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把一份午饭放到书桌旁边。
  燕归来开启了无耻的防御系统,他本可以轻松一下,他却抱着双手坐在椅子上沉思,看也没看自己的屏幕,更没在意多出来的午饭。
  他就这么沉默地坐了一刻钟,关小熙也沉默地看了他一刻钟,这一刻钟,他连键盘鼠标都没有碰。
  一刻钟后,颜可仍在试图攻破他的防御系统,燕归来却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师父。”
  她低低地唤了声,不出意料,他一个转身,少女正好在他身前,他望见了她期盼的双眼,一言不发的男人瞬间就拥住了少女柔软的身体,这个姿势一直持续到他们两个都倒在了沙发上。
  “师父,你还在……你不会还……还……”还在为早上的事耿耿于怀?
  少女惊慌又羞涩的脑袋埋在燕归来的颈间,口鼻呼吸之间,满是让她心醉的气息。
  在一起那么久了,可他每次抱着她时,她依然会有心快要跳出来的不知所措的幸福感。
  燕归来俯身吻住了她。
  “师父……你还在……唔……”
  当一个湿润绵长的吻结束时,少女终于可以抬起头,摸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师父,你还在和颜可决战哎,你难道……你难道在放水?”
  燕归来开着防御系统坐视不理,也许在花粉们的眼里这是他走投无路黔驴技穷,但关小熙看得出来,这是他在拖时间,甚至在故意放水。
  毕竟,老人战新人,输了不光彩,赢了也不光彩。
  放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但关小熙又觉得,师父这样的性格,不见得是圆滑世故的人,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没有什么辈分资历之分,不服?再来。这是身为神的骄傲。
  所以少女摸着自己的嘴唇,眼中开始茫然。
  让她更茫然的,是燕归来就在这时悴不及防地说:“小熙,愿意和我结婚么?”
  “呃……啊???”
  关小熙愕然了,惊讶了,虎躯一震了。
  不是接受不能,是幸福来得太突然,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幸福之上的幸福是什么?是欲仙欲死吗?关小熙楞着眼,忽然觉得满世界都荡漾起来,这个闪闪发光的美好世界,飘满了让她欲仙欲死的粉红泡泡,啊,结婚,她是不是在做梦?
  只不过她这番愣神,看在燕归来眼中,就像被吓到了一样。“对不起。”老男人低声说,随后起身离开了沙发,重新走向冰冷的书桌,“如果你希望我放水,你最好就在现在提出来,晚了就别怪我下手太狠。小熙,我这一生从没有败过,更别说不战而败,但为你……我可以破例一次……如果你……会难过的话。”
  如果那小子输了,退出圈子了,再也不见了,那她也会难过吧?
  燕归来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是那么在乎她的感受,名望,资历,财富,基业,这一切,他从前视为生命的一切,如今与她的感受比起来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如果她不愿意与他一起过完下半辈子,他要那些身外之物又有何用?
  燕归来并不知道在大洋彼岸有个为情困扰而跳海自杀的男人正将刊登往报纸的头条。
  他只是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软件自动显示的已拦截一次又一次攻击的记录,忽然觉得这些都变得刺目而可笑,他在这世界里浸淫了十数年,他自以为掌握了一切,他自以为是神,可这些数据、电路、机械,它们没有一样可以赐予他爱情,身为神,他却可怜得连爱情都要奢求,站在世界巅峰的人,其实他一无所有。
  颜可又发动了一波攻击,只差一点,就能破了他的防御。
  燕归来对颜可这突如其来的一波攻击感到奇怪,他了解颜可之前的实力,做不到这种程度,也许有高人在助他,也许他发动了真正的杀手锏,可燕归来已经懒得再去思考了,他爱着的徒弟没有接受他的求婚,这一点已让他觉得一切都失去意义,心灰意冷的男人轻点鼠标,关掉了防御软件,撤掉了一切防御。
  输就输罢,他无所谓了,如果颜可赢了,可以让她开心,他做什么都愿意。
  燕归来的屏幕静止不动了。
  燕归来的撤掉了防御,没有再做任何事。
  世界各地无数坐在电脑前收看直播的人都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燕归来这一举动,连外行人都看得出来,撤掉一切,相当于丢盔弃甲,相当于白旗投降,燕归来如今的电脑,防御力脆弱到几乎为零,这不但是肉鸡,还是长满了肥肉的鸡,稍微一个懂点黑客技术的人,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获取他电脑的所有权限。
  有些人开始蠢蠢欲动。
  有些人开始破口大骂。
  有些人开始心中窃喜。
  还有些人等了一会儿也开始破口大骂:颜可,颜可你在干什么!赶紧动手啊!X!你们两个耍人玩啊!
  全世界的观众再一次震惊。
  颜可。
  这个胜利对于他来说是垂手可得的少年,竟然半晌没有动作。
  破口大骂得最严重的,就是在医院病房里的花阡陌老同志,他的膝盖上放着前一刻还让他得意洋洋的笔记本,而这一刻,只有可怜的护士小姐看老人捂着胸口,似乎随时会发作心脏病。
  当关小熙终于解释清楚她愣神的原因的时候,当燕归来关了显示器说着“不管那些事情”的时候,当两人再一次倒在沙发上缠绵拥吻的时候,H市一家冷清的网吧包间里,颜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他摘下了耳机,他默默地收拾好了随身的东西,他的背包里还有六个硬盘,硬盘里装着1000多个G的彩虹表,他备了它们来破解密码,可惜到底没有机会派上用场,他拉上了背包最后一道拉链,喝光了可乐瓶里最后一滴液体,他把吸管拔出来,打了个结,扔进纸篓中,他看了一眼手表,他背上背包,他最后在自己屏幕上用中文打了一行字。
  ——「我输了,燕归来,你的技术确实让我佩服,你是当之无愧的王者,我输得心服口服。只不过这场战斗,我师父最后来捣乱,我不想那么做,所以算我输,其实还没有结局,对么?燕归来,一年后的今天,再和我打一场吧。」
  用的,还是他一贯骄傲的口气。
  敲完字后,他就直接摁灭机箱电源,结了帐,走出网吧,门外,阳光正好,而他踏上了回到山区去支教的客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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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花粉们尖叫起来。
  花阡陌慌乱中想拿桌上的样书盖住自己鼻青脸肿的脑袋,可是那几本限量本奖励的样书已在混乱中被人哄抢一空,手忙脚乱的花阡陌只能弯下他“挺立在世界之巅的脊梁(——出自《花阡陌自传》)”,把他“尊贵坚强永向光明的头颅(——出自《花阡陌自传》)”埋到了桌子的台布下面以不至于这幅狼狈的样子被记者们拍到。
  可他低估了记者们无孔不入的能力,就在陆萧想把桌子掀翻再给他来一拳的时候,桌子鲜红色的大台布已被几个好事者撤掉,花阡陌抱着脑袋蜷缩的模样映在了几乎瞬间就亮起的几十盏闪光灯下。
  这几幅让他比当街裸奔更受不了的照片定格在了当日的晚报头条。
  而还想再补上几脚的陆萧与终于从石化状态中反映过来的几个保安扭打在一起,书市的保安也随后赶来,疯狂中的陆萧眼睁睁地望着花阡陌被护送出去,消失在他的视线中,而他被拦着寸步不得前进,这几乎让他失去了理智,他开始与保安们厮打在一起,十年的牢狱生涯让他当上了犯人们的头子并练就了一副好身手,他凶神恶煞的模样使得记者们只能远远拍照不敢上前,纵使如此陆萧还是砸掉了几台摄像机,人们尖叫着推嚷着闹成一团,这可笑的场面终于在一刻钟后呼啸赶来的110中得到了制止。
  陆萧,这个出狱才没几天的可怜人,再一次被带上了手铐。
  「昔日病毒之王,今日街头流氓,陆萧出狱后聚众斗殴,被派出所拘留15天。」
  去接人却让人跑了的燕归来师徒俩,再次见到陆萧,就是在某个门户网站的首页新闻上了。
  燕归来紧抿着唇,不发一言,他这幅样子让关小熙不得不怀疑刊登这条新闻的网站们会不会因此受到前任中华黑客会站长愤怒中的连累。
  照片中的陆萧,瞪圆了眼睛,如一头发疯的公牛,而他粗糙的皮肤和不满血丝的眼依然露出他的倦意和疲惫,那是一种对这个世界心灰意冷的绝望,世界怎么能变成这样,不过十年,到底是他变了,还是世道变了?
  一生都潜心于数据世界的他,一生都在现实世界里沉睡,当他终于睁开他的双眼时,才发现世界已让他无所适从了,他踉跄行走在这个世界里,像一只迷途的羊。
  “我不希望他迷路。”燕归来沉思了一会,一本正经地说,“不过他那一拳打得够好,够解气。”
  噗——关小熙一口水喷出来。
  燕归来一个人开车去了魔都看望陆萧。
  作为昔日的挚友,他不会像个长辈一样居高临下告诫他如何如何,燕归来只是想单独见见他,给他一些建议,至少,他得告诉他,这个世界和网络不一样,想用拳头和实力来称王的人,基本上没什么好下场。
  第二日就是颜可来宣战的日子,天色不早,从H市到魔都两地往返要花不少时间,关小熙本想陪师父一起去,可沉默的老男人显然不愿意将花季少女置于拘留所那种地方,更不会在意这将耗费他对于第二日的战斗所蓄养的精力,一句“好好等我回来”就将眼巴巴的少女丢到了床上,低调的黑色小车驶上高速绝尘而去。
  明日的战斗,是颜可提出的一局定胜负,不限任何手段,先侵入对方机子的人就是赢家。
  关小熙对这种男人之间的暴力决斗并不感冒,但一句“不限任何手段”就可以让她想象到明日的战况会有多么激烈,难不成师父是去找陆萧当帮手了?少女躺在空空的大床上,忽然冒出这个念头,毕竟,颜可和Jim混在一起,指不定Jim会给他出什么猥琐的主意,甚至两人打一个都有可能。
  毕竟,就算两方电脑的显示屏面向全世界的网民直播,但谁又知道电脑前坐了几个人呢?
  想到这里,关小熙不禁竖起了几根汗毛,燕归来是正人君子,可Jim就没人能保证了……
  天知道Jim和颜可这两个家伙躲在祖国的山窝窝里做着什么龌龊的事情……
  少女的双眼弯起了月牙,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陌生的号码,不是师父。
  疑惑地接起来,电话另一头传来少年明朗的笑声,竟然就是久违的颜可。
  “我到市里了,出来陪我玩么?TNND那破车路上抛锚了不然还能名正言顺约你吃晚饭的……”
  少年久违的牢骚让关小熙听着特别亲切,她说:“你先老实交代吧,这几个月跑哪去了,怎么人影都不见一个。”
  “我带Jim寻找人生的意义去了,哎哟,那小子啊,真能闹腾……哎?你别挂电话啊,好好好,我坦白我坦白,我们去山里面当支教去了,Jim教他们英文和法文,可比你纯正多了,嘿嘿,那小子不但找到了人生的意义,还找到了人生的伴侣,他喜欢上了那里的一个妞儿……”
  关小熙听得莞尔,又羡慕,NND,他们组队去山里,怎么都不叫上她!
  “山里没网络啊,连电话信号都没,”颜可解释着,对于关小熙说的“你师父书里写的跨大洋电话机制作方法没有教给你吗”他只能报以嘲笑。
  “那个老混蛋,听说他被打了……”颜可迟疑着,“我还是去医院探望他一下吧,好歹也是我师父……喂,小熙,你真的不出来陪我么?燕归来那只禽兽没有欺负你吧?”
  “你胡说什么啊!”关小熙瞬间闹了大红脸。
  “嘿嘿,我知道他不在家,你还是出来陪我一下吧,要是我明天输了,你也许就一辈子见不到我了。”
  少年最后一句话让关小熙惊讶得张大了嘴:“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你别这样颜可……”
  “没别的意思,我输了我就退出圈子,一辈子窝进大山里当老师去,反正有Jim陪着我,我挺喜欢那地方的,喂,小熙,不过你就这么相信我会输?嘿嘿,出来陪陪我吧,我还没吃晚饭呢,NND,好久没吃到肉了……”
  拿耍赖少年没辙的关小熙,只能换了衣服去车站与他碰头。
  夜幕中的少年,亮着灼灼的双眼。
  春天的晚风,夹着细碎的柳絮,洋洋洒洒的暖意,熏得让人发醉,关小熙在湖边的车站见到了久违的少年。
  颜可白皙的皮肤已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柔软的头发又染回了纯黑的颜色,个子似乎又拔节了不少,连带身材都更加挺拔有力,如一株在山中生长的野树,秀气的眉眼间以染上了山风的气息,成熟,独立,坚毅,关小熙从来未想过短短三个月就可以让人产生那么大的变化。
  她才走到他身边,他就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Jim呢?没和你一起?”
  “哈哈,现在三头牛拉着他他都不愿意从山里出来,”颜可说,“我一个人。”
  两人吃了晚饭,买了水果,在医院的特级病房见到了被重重保安保护着的花阡陌。
  显然陆萧的一拳给老人留下了可怕的心理阴影,颜可望着自家师父青一块紫一块的脸,只能强忍着绷紧了笑神经。
  “孽徒,你还有脸来见我?”
  花阡陌把水果篮子摔倒了地上,冷冷的目光只望着天花板,看也不看两个来访的孩子。
  颜可只垂着手,瞪着他,没有说话。
  这对师徒冷战半晌,花阡陌终于转过头,把目光在颜可身上打量一遍,挑剔地想要找出更多的错误,可少年拔节的身材无论如何都只能让他想到欣慰的词语,对此花阡陌只能伸出手指,重重地戳着少年的胸膛,一字一句恨声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跑得没影,现在又回来做什么?你看看你,像什么话,你吃错药了去找燕归来宣战?还发出那种宣言,你是不是以为这样很帅?以为这样能泡到女人?你毛都没长齐,你就想飞了你,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师父么?”
  “您毕竟是我的师父。”颜可不卑不亢地说:“不管怎样,您受伤了,我就该来看您,至于您接不接受……”
  “哈哈,你还认我这个师父?”花阡陌不怒反笑,戳着少年胸膛,一下一下,好像要把他的肋骨都戳穿,而老人的语气中是激烈的痛恨与愤怒,“颜可,你都忘了我教过你什么?你都忘了师父当年是怎么做的?”
  花阡陌当年一夜间退隐,金盆洗手,这是圈子内人人知道的事。
  而事实上老人是避了燕归来年轻的锋芒,无关什么内斗必伤的大义,只为了自己一脉的名誉不受损伤,这是颜可早年就知道的事。
  可是,老人这样做,不代表少年也想当个乌龟缩进壳里,在对方锋芒正盛的时候远远避开,在对方陷入困境之时落井下石,老人的做法让少年万分鄙夷。
  为何要这样?师父,你不是说过男人就要堂堂正正的吗?
  难道真的是教人容易做人难么?
  少年想不通,他只能仰着头,认真地说:“我只记得师父教过我,做男人,就要堂堂正正,无论是处于上位,还是在社会最底层,无论我们被人如何误解,被人如何看不起,无论我们这一生多少胜负,要记住的,是我们从未输过的,永不弯曲的脊梁。”
  说完,他拉起少女,扭头就走出了病房,留下花阡陌一人,对着空空荡荡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病房,苍白的灯光下,他脸上的淤青似乎更黑了。
  “不行,你不能输……再怎么样,你好歹还代表着我的名声。”
  在病床上沉默的老人忽然喃喃自语起来,末了,他招手唤来新聘请的第十五任秘书小姐,“把我的手提拿来。”他对秘书说。
  “是您前天出席晚宴上使用的那台,还是为时代周刊拍摄封面时使用的那台,还是当代名人杂志后天采访您时您准备的那台,还是您为XX厂商做代言人他们送给您的那台,还是情人节时您的花粉们寄来的那些粉红漆面的上网本,还是您去签售会时展览的那台……哦,对不起,我忘了那台已经摔坏了,那么您是要……”
  “我家里,书柜底层,插着很多线的,黑色的最老的那台!”
  花阡陌不耐烦地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那台凝结了他的技术与心血的并不靓丽的笔记本,他自成为明星以来,就再也没有用过。
我们代代相传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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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天的风,吹得田野边上的蒲公英纷纷扬扬,柔色的飞絮,一朵一朵拂过男子削瘦的侧脸。
  那些在铁窗中长年枯萎的发丝,在呼吸到自由空气的那一刻,仿佛都如拔了节的青草,一簇簇在风中重生,那黯然灰浊的目光,在外界的阳光照耀下来的瞬间,也有掩不住的惊喜,这个日日夜夜都在飞速发展的世界,阔别十年的世界,他,终于回来了。
  陆萧张开十指,把一双手迎着阳光伸到眼前,他的掌心有长年服刑劳作而留下的层层的茧,那些耻辱的痕迹,那些落寞的过往,他对着满地的记者、名车、以及名车上的企业家们,露出一个嘲讽的冷笑。
  他十年前为王,十年后依旧为王,连燕归来、花阡陌这样的人,他都不曾放在眼里,他陆萧,一代病毒之王,又怎可能为那些企业家去打工?
  打工,这两个字让他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漫天的蒲公英在他眼底渐渐凝成一个少女的笑容,那张纯真无暇的笑脸,让他无怨无悔地甘愿赴死,也许他不是王,只是个傻逼。
  素来孤僻的男人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就拨开围观的记者们,独自往远方的田野深处走去。
  车子开不进田垦,徒步的记者们又赶不上他,陆萧一边跑,一边跳,一边大声唱着没有调子的歌,他贪婪地呼吸着这个世上最自由最新鲜的空气,天地之大,他总有再次为王的一天,他终于告别了那些埋在被子里用中波收音机和废弃的小电视机偷偷摸摸连接因特网的耗子一样的生活。
  花阡陌,那个笑料百出的老人,那个玷污了他心目中最神圣美好的黑客两字的商人,他在半年前就决心了,出来后,第一个不放过他。
  至于燕归来,这个和他的lolita纠缠不清的男人,他更不会放过他。
  当年对不起他的人们,他要把他们一个一个地捏死,这世上,只有他陆萧魔怪一个王者。
  身无分文的陆萧来到一个网吧,想赊账上网,被老板当成流浪汉赶了出来。
  身无分文的被赶出来的陆萧第五次走进一个网吧,终于遇到一个好说话的老板,免费佘了他半个小时的帐,陆萧打开银行的网站,一查,果然,他的财产早在十年前就被充公了,叹了口气,他看到旁边有几个学生在打游戏,对于游戏这一行,他并没有深入过,但这不代表他不了解,网络上的任何数据,在他眼里只分为可盗窃和不可盗窃两种,所以在没有电脑和网络的狱中改装了中波收音机和小电视机使他自己得以和外界网络接通不至于落伍十年,哪怕接受到的信息只是残破断续的只字片语,也足够他没有和铁窗一起生锈的大脑来充分吸收理解,做这一行的人,最可怕的就是与时代脱轨,一日不接收新的信息,一日就会食不知味,所以他冒再大的风险也不肯放弃外面的代,第一个在狱中使用收音机入侵的黑客凯文就是他终生的偶像。
  “你们要买游戏装备吗?”
  陆萧嗅到了泡面的香味,腹中的饥饿让他忍不住向身旁的几个看上去还没有把压岁钱挥霍完的学生进行引诱。
  极品装备对于囊中羞涩的学生来说的诱惑不亚于天降北大保送通知书,在学生们发亮的目光中,陆萧让他们在游戏中找到了一个全身装备价值连城的著名人民币战士——霸王爱人。
  不错,他们玩的正是老牌网游《极乐》里人最多的一个服务器,由于《极乐》的圈钱运动导致玩家的大量流失,目前也仅有寥寥几个服务器还保持着从前的盛况了,为此这几个北方的学生不惜跨越网通到电信的天堑也要去南方的服务器瞻仰一代人民币战士霸王爱人的尊荣。
  “我就算中了五百万彩票,也弄不到这么好的装备啊。”他们查看着霸王爱人的资料,一边对陆萧感慨着。
  “一千块,一千块就可以了,给我钱,我把这个号弄给你们。”
  陆萧无所谓地说,他从前一心钻研病毒,并不在乎钱,更耻于干盗号这种事,可如今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他空有一身技术,却连个饭都吃不饱。
  几个学生掏尽了口袋,才凑了八百块钱,陆萧收下了,买了碗二块五的泡面,付了一个小时的网费,就开始铺开工具,着手搬弄霸王爱人的账号。
  “原来是金福酒店的局域网。”
  陆萧冒充倒卖黑货装备的商人,和霸王爱人互加了QQ聊天后,顺利截获对方的IP,一查,就知道了对方的地址,金福酒店,就是当地唯一的五星酒店,看来对方确是个有钱人,陆萧喝着二块五的泡面汤,对这个账号的仇恨又增加了一分。
  还好苍天有眼不负他,让他高兴的,是对方这局域网的脆弱防御在他眼中就如狗屎一样,用的和当初关小熙同样的手法,他十分钟后就顺利地拿到了霸王爱人的账号密码,甩给了那几个看得目瞪口呆的学生。
  陆萧揣着八百块钱,扬长而去。
  如果他知道正是去监狱门口聘请他未果只好住回五星酒店打游戏的张大牛正为了自己第二次落入这种可笑的社工圈套而丢失了账号,打电话给游戏公司要求恢复账号又遇到无知的不认识他这个“大爷”的客服告诉他“对不起您的账号365天内已经恢复过一次我们无法对您进行再次恢复”从而导致他大发雷霆的话,也许陆萧会更加高兴吧。
  给自己买了一身新衣服,又找了个好餐馆大吃了一顿后的陆萧,用剩下的钱买了南下的火车票,他回到他熟悉的南方,正好花阡陌第五本新书《走近黑客系列第五部——病毒之王陆萧,一代枭雄的情圣史》正在魔都举行签售,陆萧在报刊亭买到了限量贩售的最后一本,他冷笑着撕碎书页扔进黄浦江,那些在浑浊江水中翻滚的纸片是对他最无情的嘲笑,他一想到封面上“情圣”两个字,就恨不得把这书的作者也一起撕碎。
  在江边,陆萧吸完了两包烟,扔掉最后一个烟蒂,随后他动身前往书市去砸花阡陌的场子。
  花阡陌正忙着应付记者和来自全国各地的“花粉”。
  “花老师,您可否对您弟子向燕归来宣战一事发表您的看法呢?”
  “花老师,燕归来真的如您所说是个汉奸叛徒吗?为什么在网络上越来越多的资料表明他其实是作为一个卧底独身前往虎穴?如果燕归来真的是民族英雄,那么您对此又是什么看法?”
  “病毒之王陆萧的情感隐秘史是您亲自见闻的吗,花大师,我代表电迷周刊的五十万读者来向您征询这个问题……”
  “病毒之王陆萧昨日出狱了,花老师您已经听闻了吧,今天的信息报头条就报导了陆萧拒绝多家企业的高新聘请,曾有目击人表示陆萧出狱后的状况显示了他的情绪极度不稳定,很可能在十年的牢狱生涯中落下了轻微的精神病,对此您是什么看法?还是据您的书中所言,陆萧在被XX集团总裁的第二任情妇的四堂姐的闺蜜的前男友的女儿抛弃之后,精神已趋于不正常,请问这是确有其事吗?”
  “花老师,我是电脑报娱乐版的记者,据您的花粉八卦说您当年和燕归来、陆萧其实是三角情敌关系,您能否解释一下其中的隐秘呢?这些又是否会在您下一本书中写到?”
  花阡陌被各种苍蝇乱叫一样的问题搞得焦头烂额,偏偏又只能保持着大师风度为他的花粉们签名售书,长龙一样的队伍在他一本接一本极漂亮的签名中往前挪动,他像熟练地在每一本递到他面前的书页上用大号的油笔签下他龙飞凤舞的大名,募然间他停住了,因为他发现现在这个排到他面前的花粉手上并没有拿他的书。
  “花老师,请问当年的三大黑客排名,究竟是怎样的?”
  又一个记者的问话钻进了花阡陌的耳朵,他不耐烦地抬头:“这个问题我回答过许多遍了,当年三大黑客人士,我属于资历最老的,经验最丰富的,所以我排第一,不算妄自菲薄,而燕归来年轻气盛天赋奇才,勉强可以排第二,至于陆萧么……”
  “是的,他不值一提,他是个任人摆布的傻逼。”
  忽然一个男人阴沉的声音接过了他的话,花阡陌这才发现说话的人正是排到他面前的一名读者,手中根本就没买他的书,空空如也,而他的长相,竟然就像是……
  一个拳头,带着风声,不偏不倚,重重砸在花阡陌红光满面的老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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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零零五年,十月十日夜。
  Dubois府邸一间秘密的地下室里,燕归来、如意、Jim、以及「DOOM」与「GHOST」两个精英小组十二名成员围绕着一张漆黑狭长的会议桌,正襟而坐。
  而Dubois老族长远远坐在桌子的一端,他手边是一叠厚厚的硬盘,这都是大半年来,燕归来为他一点一滴搜集回来的数据,到今日,终于完整地交到他手上,老族长的唇边是意味深长的微笑,薄唇的男人没有情,也许这句话在他身上才得到了最真实的诠释,那两片苍老的却依旧红润漾着血色的薄唇,在近百年来贪嗜了天下数不清的财富,而如今它们依旧健康着,无比奢侈的调理与保养,让他剩下的寿命比一张光盘的有效期更久,而他那看透一切的目光,使得任何人的心事都无法逃过他的眼底,燕归来有时候会想,如果花阡陌和这位族长在一起,兴许会有许多话题可以聊,他们是一类人,是岁月再老也不甘心服输,不甘心放手,不甘心交出手中权势财富的人,老族长神采烁烁的眉目,无时不刻不在告诉他的后辈——他离棺材还远着呢,没有人可以贪图他的遗产,哪怕他死了,也会带着他的财富去见上帝。
  或者撒旦。
  “明天就是神六发射的日子,燕,感谢你这一年为我做的一切。”老族长的精神在这个夜里显得特别的好,他甚至难得笑吟吟地望着燕归来,这样的笑容连如意都没有被赐予过,在这一刻,如意望着她爷爷的笑容,却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她听到爷爷用一种滑腻的、愉快的口吻,悠悠地向着长桌另一端的男人问道:“不知你想要什么报酬?燕,我想我不得不送你一件盛大的礼物作为偿谢。”
  “您能给我一个容身之处,我已足够感谢。”
  燕归来垂着眼,用平静的腔调说。
  “那怎么够呢?”老族长的声线,如在黑色天鹅绒上滑行的腹蛇,他脸上的皱纹被笑容堆成丑陋诡异的弧线,在杯中茶勺的光芒反射中,他眯着眼深深地说:“这世上的东西,你想得到的,想不到的,我都可以送给你。”
  “那就有劳您费心。”燕归来优雅地垂首,依旧是不带一丝起伏的语调,“事实上,除了计算机,这世上的东西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无趣。”
  老族长听了,竟然嘿嘿地笑起来。
  地下室内,空气陷入一种近乎窒息的寂静。
  没有人开口,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冷色的灯光下,燕归来一身黑色风衣,紧致的袖口与一直扣到下颚的双排纽扣,在十月的地下室并不显得多少闷热,但风衣之下,他贴身的衬衫都已被冷汗湿透了。
  哪怕在夏天,他都没有出过这么多汗。
  是的,他不惧死亡,无论是过去的他,还是现在的他,命运注定了他孓然一身,注定了他要以生命守护信仰。
  可是,他爱了,他舍不得离开她。
  指尖还带有少女甜软的体香,他难以想象自己还能得到幸福……那么美好的向往,似乎从来都是不属于他的。
  “唉,我老了,年轻就是好啊。”老族长搅着杯中的勺子,幽幽地感慨,窒息的空气中,只剩他话语的尾音,在四面无窗的地下室如迷香一般缭绕,“年轻人啊,什么都可以学得出色,不像我,面对着高科技只能发呆,你们说的那些数据、技术,在我眼里只能分为值钱和不值钱两种,唉,人老了……Jim啊,你说爷爷是不是糟蹋了你们热爱的东西?”
  “当然不,爷爷,我和你一样,只爱美元。”Jim亮着一口白牙,金发在昏暗的灯光下依旧闪耀,也许他和燕归来,是全场唯一的不会在老族长威严目光下吓得哆嗦的人。
  “哈哈,Jim,你总是讨我欢心。”老族长爽快地笑起来,和燕归来预料中的一样,老族长果然还是不信任他——下一个动作,老狐狸就是把手边的一叠硬盘推到了Jim面前,“那么Jim你帮爷爷看看,这些资料,能值多少亿美元?”
  Jim开心地接过,而「DOOM」与「GHOST」十二名成员,瞬时间如霜打的茄子一样,一个个蔫了下去。
  袖口中,燕归来握紧的拳头微微松了一松。
  看来,这第一步,他是赌赢了。
  是的,他不惧死,当他重回这里的时候,他就已明白自己的下场——无论成功,还是失败,无论他为老族长提供的数据的真实与否,事了后,他都得死。
  Dubois老族长这类人,绝对不会允许留下任何不确定因素。
  至于老族长给他和如意的婚约,那根本就是一张空头支票,燕归来一开始就清楚这一点,无论国内的处境对他多么恶劣,无论老族长在表面上给予他多少的信任与恩宠,无论人们是多么相信他的叛国身份——这些在老族长眼里,都是财富的垫脚石。
  和如意、Jim等人不同,他们是被老族长从小养大、从小就被灌输过家族利益高于一切的,他们在老人眼里,是追求财富的稳定因素,而燕归来做为一个无法让他看透的外人,只能加以一时的利用,在达到目的后,立刻就会毫不留情地毁灭。
  世上第一黑客又如何?在利益面前,也不过是炮灰。
  燕归来不傻,自不会白白等死,白白牺牲,至少在看到对方毁灭之前,他不能就这么死去。
  而老族长也深知他不傻,在自己得手之后,不会给对方任何的喘息机会。
  这是一场利用与被利用的博弈,两个人,都在赌,筹码,是生命。
  「DEVIL」小组被派去了美国,而「DOOM」与「GHOST」这十二名成员,自从被划给如意调控后,地位就低了一筹,燕归来早就料到,哪怕他提供的硬盘里那些关于航天局的资料是真实的,Dubois这个老狐狸也不会就此信任他,所以,无论数据真假,作为外行人的老族长都会把硬盘交给信得过的人来检验。
  相比「DOOM」与「GHOST」,如意和Jim显然更能胜任这项工作。
  如意,Jim,或是两人一起,三分之一的概率。
  老狐狸把硬盘给了Jim。
  燕归来轻轻呼出一口气,关小熙从颜可嘴里套出来的,颜可从Jim嘴里套出来的那些零碎信息,而导致他这些天几乎把互联网翻了个面的查找,关小熙和颜可甚至为此飞往英格兰当地探访——那最终的结果,使得他们知道了这世上另一个惊天秘密。
  英格兰有一位姓Smith的著名计算机工程师,在一九七七年冬的一个深夜,全家十三口人,被悄然间杀害。
  杀手被找到,所谓的幕后主使也很快被逮捕,这一场凶杀案就此了结,当地报纸仅进行了几天的报道,再之后,深埋在岁月里,仅能从当地图书馆的档案库里,找到模糊的刻印件。
  唯一的疑点,是被枪杀的妇人肚里,竟还有待产的孩子,孩子是男婴,被当地医院救活,却又在第二天被人偷走,从此不知所踪,几年后,也再无人追查,无头无尾的案子,无人问津,搁在警局档案库在最底层,过了将近三十年,尘埃满面。
  所有的杀手、替罪羊、安排人都已被抹杀,甚至无人注意到他们——也许只有早已周折搬迁的邻居们,见证过当年有个笑起来很精明的法国商人,经常去他们的工程师邻居家里商讨合约,似乎还怂恿他们移民——但每一次,都不欢而散。
  年已垂老的邻居老人,亲口告诉关小熙,她见过那个尊贵高雅的法国商人,被耿直硬脾气的工程师,赶一条狗似的赶出来。
  而三年前,也有一个金发的青年来问过那个计算机工程师的详细情况,邻居老人对少女感慨着,那孩子,长得真是漂亮,像极了当年的Smith夫人。
  过往是一匹奢华的天鹅绒锦缎,背面是一张长满了疮痍的脸。
  燕归来的右手边就坐着Jim,Jim Green,或是Jim Smith,他柔顺的发丝泛着暖色的光泽,笔直地垂在耳侧,他正在屏幕前正认真地检验着硬盘中的数据真实性,他帅气的头发遮住了他大半张脸,燕归来看不到他在面对那些伪造过的可笑的数据时的表情,一室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有Jim敲击键盘的声音,过了许久,他合上屏幕,愉悦地抬起头,“爷爷,这是价值连城的真实数据。”他向老族长回复,“我估不了价,不过,在中国的飞船发射之前,我们赶紧把这些卖给美国航天局,绝对能赚上一大笔。”
  “好。”老族长满意地笑了,“如意,你动身吧,「DEVIL」他们会在纽约联系你的。”
  如意连忙点头,小心翼翼地接过她爷爷递过来的一叠硬盘,把它们包好,放在怀里,没有爷爷的允许,这种价值连城的机密她可不敢乱看,在财富面前,所谓的计算机女王也只有跑腿的命,收拾好一切后,她招呼了「GHOST」「DOOM」十二个手下,就匆匆出门去了。
  地下室里,只剩下三个男人,以及老族长背后一排动也不动的保镖。
  “Jim,爷爷也要好好地奖赏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老族长抱着胸,乐呵呵地说。
  “爷爷,我想追求如意。”Jim开门见山地说,“我喜欢她。”
  “你不是一直在追求她么?”
  老族长依旧乐呵呵地说,他早就料到Jim会这么说,甚至早就知道Jim喜欢如意——所以,他给燕归来和如意订下了婚约,不管这婚约能不能实现,只有这样才会让对如意动情的Jim忠实于他,论玩弄人心,他绝不认为几个小毛孩子能玩过他——所以,在感情煎熬与对燕归来的仇恨下的Jim,检验出来是真实的数据,那就绝对是真实的——就像他不会相信燕归来,不会相信手下,但会相信自己的判断。
  “可是爷爷您给她和燕订了婚约啊!我不服!”Jim如他意料中的急了,嚷嚷道:“这是我目前唯一的愿望了,爷爷,况且,燕根本不爱如意!如意怎么能和这样的男人过一辈子啊……”
  “呵呵,说得也是,那么Jim,你有没有自信能打败燕呢?”
  Dubois推开椅子,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到Jim旁边,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将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悄无声息地塞到了Jim手里。
  “什么叫打败?哈哈,爷爷你太说笑了,我,从来没有输给过他!”
  Jim扬着头发大笑,他摸清了,手中正是一把微型手枪。
  “那么走罢,咱们去喝酒庆祝一下,今年总算可以清闲下来了。”老族长继续鼓励地拍拍Jim的肩膀,“你们说,去哪儿好呢?”
  显然,他并不希望看到燕归来死在他的房子里而带来的麻烦。
  Jim想了想,说:“去蝴蝶花吧,虽然没什么档次,不过燕很喜欢去那里哈,燕,你说对不对?听说你每天都在那里找一夜情买醉?不过我一直怀疑你是否有那个能力……对了,爷爷你也要来吗?”
  “爷爷当然要见证了!”
  老族长听了哈哈大笑起来,见证一词,他咬了重音,堆着满脸的笑纹,他挥手带着他的保镖们出去了,而燕归来默默地看了Jim一眼,也起身往车库走去。
  留下Jim一个人破口大骂:“妈的,都死到临头了,你拽什么拽……”顿了一会,他又把手枪在身上藏好,往他心爱的跑车走去,他知道这种微型手枪只有一发子弹,他绝对……不能失误。
  酒精与脂粉在乐器撞击声中交相旖旎的「蝴蝶花」里,穿过那些千金一掷来贪欢作乐的酒客金主们,燕归来、Jim、Dubois老族长三个人被服务生带进贵宾包厢里。
  贵宾包厢设在二楼,三面环墙,一面临窗,空间私密但不大,有独立的露台,可以俯瞰到一楼舞台上的演出,这里的酒并不便宜,贵宾厢更是昂贵,但尽管如此,老族长依然嫌弃这种地方有降他的品味,他把十个保镖安排到楼梯口,他们已接到命令,一旦听到枪响,就尽一切努力阻止骚动的人群上楼,而另有两个保镖被安排守候在门口,到时候由他们保护老族长扬长离去——少了十二个人,并不宽敞的包厢因此腾了一些地方出来,尽管老人依然认为这是他迄今为止呆过的最没档次的所谓贵宾包厢。
  暗橘色的灯光在天花板上缓缓旋转,三个人,绕着圆桌,桌上是昂贵的红酒,酒在杯中静止,没有人说话,只剩楼下放肆张扬的喧哗声,摇滚,重金属,燕归来一向不喜热闹,可那些没有她在身旁的日子,只有热闹与酒精,才能让他抑制思念。
  缓缓地,燕归来举起酒杯,到了唇边,仰脖而尽。
  Jim自然不甘示弱。
  这世上,是什么可以让男人与男人来一决胜负。
  在古时,是武力,和酒量。
  在现代,是技术,和酒量。
  酒,自古英雄长伴。
  Jim和燕归来的酒量都不错,Dubois就笑眯眯地看着他俩一个接一个地喝,Jim的计算机技术并不比燕归来差多少,燕归来的酒量也并不比Jim这种情场英雄差多少,老族长不是没有想过把两人都留在自己身边做事,只可惜,这两人实在太过强大,强大到足以威胁他自己的地位,所以他只能割舍,留下不会背叛自己的那一个。
  至于燕归来,他太过独立,太过隐忍,这样的人,早已站在世界颠覆,Dubois打死也不会相信燕归来肯屈居于将相之位。
  比起人,他更相信钱。
  Jim嫌只喝酒太闷,就提出了互出考题来比试,所谓的“男人之间的较量”,输的人罚一杯酒,直到缴杯投降。
  “爷爷,你就当见证者吧,哈哈,今天赢的人,才有资格追求如意。”
  Dubois乐呵呵地点头,他巴不得燕归来的警惕心放到最低,最好是烂醉如泥,直到一颗子弹就能轻松解决的地步——当年格尔德兰晨风中的那场较量,据失败的杀手回来报告,Dubois再也不敢低估燕归来的身手。
  是以他特意让Jim坐在靠窗的座位,他要杜绝燕归来从跳窗逃跑的一切可能。
  二楼,他心中咒骂着这该死的酒吧怎么不再建高一点。
  不知不觉,夜已深,时间已过去六七个小时,到了凌晨三四点的光景,两个男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出题、喝酒、比脑子,从一开始的比拼圆周率背诵,到后来的算二十四点,再到最后最无聊最简单最直白的互出算术题,从五位数乘法到九位数乘法,再到九位数除法,还得精确到小数点后一百位……不得不说,这两个男人的脑子,也相当于一台微型计算机。
  “除以,燕,限你十分钟回答,精确到一百位。”
  “0.6568049……”燕归来不慌不忙地吐出一串数字,尽管身上已带了浓浓的酒气,但他依旧没有醉,他不能醉,心中不醉,百坛陈酒也无用,心中欲醉,一滴水就可长眠不醒,而如今,他再也不需那一滴水了,爱他的女孩,就在天明处等着他,无论如何,他都要挨到那个时候。
  “该你了,Green,加上,规矩一样。”
  思考了十分钟,Jim流利地报上答案:“1.100514……”
  燕归来冷冷地打断他:“Green,你错了,我说的是加上,不是除以。”
  “你……”Jim一愣,才想明白,顿时气得把昂贵的高脚杯摔在地上,破口大骂道:“燕归来!你这是在侮辱我的智商!你这个下流货色……”
  “Jim,算了,认赌服输。”作为见证人的Dubois倒是不急,笑眯眯地为Jim罚酒,只要天还没亮,他有足够的时间。
  于是他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两个变态互相强奸对方的脑子。
  “燕归来,为何你什么都要和我抢?”
  Jim忽然站起来嘶吼着,不知是酒精的原因,还是其他什么的,他的眼睛已经泛起了血丝。
  “爷爷布置的任务你和我抢也罢了,我不得不承认你的技术,但我唯一喜欢的女人你也要和我抢,而你根本不爱他,燕归来,诈我就那么好玩吗?!”
  Jim越说越激动,发了疯一样揪住燕归来的领带,借着酒劲恶狠狠地盯住面前男人的双眼。
  燕归来垂下眼,只是平静地告诉他:“我未曾爱过她,她也未曾爱过你,Green,这是事实,你和她在一起相处二十多年,你成功过么?”
  “可是我不甘心就这么输给你!”Jim歇斯底里咆哮着,金发碧眼的美男子第一次显得那么狼狈失态,在鼓点声中,楼下一曲又毕了,人群亢声喧哗,通宵彻夜,而这其中,有一个声音如冬夜里的凄风,扫过枯枝上的最后一片黄叶,呜咽着,嘶哑着,连听的人,都心中不忍——“燕归来,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就是WIND……”Jim的声音很低,却比震耳的金属敲击声更让人心恻,燕归来和Dubois,都听着他一字一句地说:“WIND不是一个小组,只是一个人,只是我一个,我一直没有让爷爷告诉你,因为我曾想过战胜你,把你踏在脚下的时候,再亲口、骄傲地告诉你,我,就是WIND,计算机的世界,只有我才是神……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告诉了你,燕归来,因为你再也没有机会被我踩在脚下了,我想我应该让你记住,呵,燕,其实你说得对,你说「人之初,性本善」,说实话,如果可以选择,我也不想这样的……”
  不知不觉间,老族长已站了起来,他站得远远的,在门边,反锁了门,他望着这两个前一刻还用智商来斗殴的变态,而此刻,Jim的手已伸进怀里,老族长就望着他缓缓地掏出了枪,他开始笑了,绮丽暧昧的灯光下,他的笑容得意又阴冷,还带了那么一丝惋惜。
  砰——!
  蝴蝶花里这一声枪响,被永远定格在巴黎十月十一日晨报的头条。
  如意赶回巴黎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下午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爷爷有没有搞错啊,所谓的机密数据就是《三字经》翻译版?我X……”
  她为了赶时间,这一路都呆在飞机上汽车上,双脚几乎都没有着地过,在美国的接头人面前大大地丢脸一把的她,因打不通电话而只能动身赶回巴黎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当天的报纸。
  ——「巴黎街头一酒吧发生枪击案,一人死亡,数十人因踩踏受伤,具体情况正在调查中……」
  她望着照片上「蝴蝶花」已被警方封锁的店门的照片,立刻就意识到这是燕归来和Jim经常出入的地方,她惊慌地回到家,所谓的家里已是一片大乱。
  “燕归来呢?他在哪里?!有没有事?”
  如意惊慌地想找Jim,可是Jim和燕归来都不在,连爷爷都不在,她好不容易逮到了正在卷铺盖走人的管家,却换来管家恼怒的瞪视。
  要是从前,哪有人敢这么对她,可现在如意顾不得发火,连着问了好几遍,管家只说不知。
  如意愣了,想了想,她才知道不妥,连忙改口:“那不管他,我爷爷呢?在哪?我要找他。”
  几曾燕回少年时
  “小熙,你确定要陪着这种猥琐老男人而不是我们两个年轻貌美的阳光少年?”
  机场大厅,颜可和Jim勾肩搭背站在一起,而前者正在气哼哼地逼问躲在某个黑色阴影后的可怜少女。
  燕归来抿着嘴,对于猥琐老男人的评价不置一词。
  说实话,看到少年活蹦乱跳的模样,他有时真觉得自己老了,老到身心俱疲,无法再伸出一双温暖有力的臂膀保护想要保护的人,那些风一样自由锐利的少年时代,随着当年的青草盛衰枯荣,人的花期只一季,那以后只能望着后辈们一代又一代地茁壮成长,少年在阳光下绚烂的金发,那是他们随风扬起的梦想,是种子,是希望,是未来。
  而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年轻的弟子,会甘心与他沉默相随,而放弃那些本该属有的花季年华。
  “我家师父才不猥琐,就像你把早上去头发拉直了,也没有Jim帅一样。”
  他听到少女躲在他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咯咯嬉笑的声音。
  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重新回到了少年时代的春日,原来,温暖那么近,花开那么长,年华莺飞草盛,并未远走。
  三万英尺的高空,金发的少年带着金发的青年,飞往那个让后者向往了二十多年的东方国度。
  “我没有名字,又有许多的名字,我没有身份,又有许多的身份,我没有记忆,却又活过许多年,走过许多的国度,为爷爷杀过许多的人,我像个行尸走肉一样生活着,有时候觉得自己是恶魔,有时候又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连空气都比不上,无论在网络中,还是现实中,没有人知道我是谁,也没有人打败过我,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存在,Edward,你们中国真的有神仙么?如果有,我想我唯一的愿望就是拥有一个真实的自己,我想知道我存在的意义……Edward,你知道吗,那一刻,如果手枪里有两发子弹,我想我会毫不犹豫把第二发子弹赏给燕归来。”
  “如果是我,我也一样,那家伙太讨人厌了!说实话,我人生的目标,就是打败那个家伙!”
  颜可与Jim对望一眼,忽然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
  “中国有没有神仙我不知道,不过有一个地方,我想可以让你明白你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真的?那请你一定带我去。”
  “嗯,不过我想先等燕归来回国,再把他打败,如果能把陆萧一起也打败了就更好了,他们输了,就没资格把小熙绑在身边,Jim,我和你不同,我是真心喜欢计算机这个世界的……”
  “是真心喜欢那个女孩子吧?”
  “没有。”
  “……真的没有?”
  “假的。”
  燕归来和关小熙逗留在巴黎,直到几个月后终于从Dubois家零落的档案室里找到了当年和陆萧有关的一些机密档案,两人才携手回国。
  不过让两人奇怪的是,自始至终都没有见到如意,这个当初成天黏着燕归来不放的女人,自老族长死后,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更没有人去寻找,对于Dubois家族的后人来说,这个有可能瓜分遗产的女人,他们巴不得她消失得一干二净,在老爷子生前得宠又如何,老爷子死后,他们一分钱都不可能给她。
  已是06年的春天了,祖国大陆,春暖花开,如新闻联播中所说的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燕归来在机场的书店看到了花阡陌的新书《花阡陌走近黑客系列丛书第四部——论一代黑客燕归来的崛起与堕落》,关小熙看了差点没一口水呛死,倒是燕归来很镇定地,在一群热烈追捧此书的少女“花粉”中,十分理所当然地买了一本。
  “这么厚一本,回去盖泡面不错。”
  身为师父的男人淡定地教导自己的徒儿什么叫物尽其用。
  虽然,随着Dubois一家的倒台,各种各样关于燕归来其实是卧底和英雄的言论已在国内黑客界大肆传扬,连花阡陌加印了两版的新书的势头都挡不住。
  不过现在的燕归来,已不屑去澄清那些是非,更没有什么追求,原本以为自己必死的他,现在竟然还平安地活着,不但活下来,还能和心爱的女孩在一起,什么样的风浪都经过了,残破的,峥嵘的,激烈的岁月,一道道化为掌心的纹路,无论什么样的过去,都让人成长,人在成长中,坚强。
  回到H市的房子,关小熙终于可以如愿以偿躺在师父的大床上,而她半眯着眼的惬意模样都落在燕归来的眼里,连他这样沉默不苟言笑的男人,都忍不住扬起了唇角。
  关小熙就这么看着自己师父像逗只小猫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完美的中国结,在她眼前晃了又晃,最后挂在床头,中国结上,一个黄澄澄的「熙」字。
  “你竟然捡回来了,师父……”伸着懒腰的少女惊讶地圈住男人的脖子,“我都编不好,师父,想不到你手艺这么厉害。”
  “我只有手艺厉害么?”
  ……关小熙忽然明白了,其实自家师父是道貌岸然的,不过他道貌岸然得很厉害,厉害到只有自己,才可以让他原形毕露变成禽兽。
  燕归来迎来的另一场大战,是来自颜可的正式宣战。
  在越来越多的民众重新倒戈回燕归来中华黑客会一派的时候,颜可站了出来。
  “我不代表花阡陌,我只代表我个人。”少年在网络上发出了正式宣战的挑战书,“燕归来,我俩公平一战,谁败了,谁就永远退出黑客这个圈子,终身不再接触网络!燕归来,你敢不敢应战!”
  随着花阡陌的主动造势和走红,他唯一的徒弟颜可也得到了大量的关注,这位18岁学艺20岁出道既站在世界巅峰的天才少年,所得到的名气与崇拜并不比花阡陌少。
  所以他这一封战书,始一发出,就激起了无数网民的激烈反响,燕归来的名字如雷贯耳,天才少年的风头更是一时鼎盛,燕归来还没应战,各大门户网站头条新闻就已纷纷变成了对于这两人一战的八卦,各种各样的砖家学者叫兽层出不穷地冒出水面,为这两代黑客天才做出充满艺术感的猜想与评论。
  当忙着签售和应付记者采访以及各种上流社会圈子的宴席的花阡陌得知这一消息时,他已来不及阻止。
  “雪山壑谷,南极海底,大洋彼岸,我自制的电话机,可以接通到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这不是神话,我也不是神仙,这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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